二零一五年秋季行脚乞食体会(释亲启沙弥)

顶礼十方三世一切如来!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顶礼上亲下藏阿阇黎! 顶礼大众师父! 一、弯曲的心 有一次师父给我们训练,询问东西带齐了没有?一看有几个人没有带观音斗,问是什么原因,问到自己时,回答说:“放在吊车上忘记拿了。”但事实是观音斗已放在寮房,没有带上来。还是按第一次的思维模式回答问题。因为第一次训练,亲洞师父也问到怎么没有带观音斗,自己说:“放在吊车上了。”训练结束后,自己急忙下去把吊车里的观音斗拿回到寮房了,差点没赶上训练。自己去得最晚,师父慈悲没有加持,结果是犯妄语戒。 这都是平时持戒不严,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和别人闲聊几句,看不住自己的心。闲聊时早把生死大事抛之脑后,不知犯了多少口业。《地藏经》云:“南阎浮提众生,举止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起心动念尚且如此,更何况开口闲聊,造下的罪业更多。 事后一想这事不对,自己是用弯曲心在回答师父的问题,不是直心。《楞严经》云:“应当直心酬我所问,十方如来同一道故,出离生死,皆以直心。”掩盖了事实的真相。当时就怕受到师父的呵斥,而放弃了清理内心污垢的一次机会。当时如果念头能转过来,受到师父的呵斥而生起欢喜心想、感恩想,视之如同甘露,就会得到法的滋润,就会清除内心深处的污垢。机会失去,悔之晚矣。 向师父忏悔。 二、借鞋 脚已经伤痕累累,不能担负起更大的责任。有一天看见亲忆师请了一双新鞋,自己拿来仔细看了看:鞋不错,很轻,还是泡沫底。被鞋所转,动贪心了也想去请一双,但又怕麻烦——要写条、要白师、要签字,手续多。当然这只是为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主要还是自己信心不足、胆小,瞻前顾后,做事情不够果断,犹豫不决,这就是自己致命的弱点。在世间就是这样,来到大悲寺逐渐地改变了很多。 突然眼前一亮,发现亲忆师床前放着一双旧鞋,好像发现了宝贝一样。问亲忆师:“这双鞋你怎么不穿?”他回答说:“太大了,穿起来不方便,这双鞋是从山上捡回来的。”这时心里起攀缘心了——还没觉察到,说:“能不能试一下?”他说:“行!”一穿还真合脚,像是定做的。一看鞋底,虽然不是泡沫的,但挺结实,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经过检验,它在这次行脚中立下了汗马功劳:爬山涉水,经过阳光的烤晒、雨水的浸泡、泥土的埋没、不分别道路的好坏,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想到《金刚经》里一段话:“尔时,世尊食时,着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洗足已”,想一想,世尊真是洒脱,了无牵挂,从不为鞋子的事而产生烦恼。 有了鞋子,它又带来了一个副产品,袜子。袜子又是身体上物品中烂得最快的东西,为它而牺牲了不少时间,要能像世尊一样该多好,只是洗洗脚,多方便!回到现实,现在我们生在中国,不是在印度,一切因缘注定。感恩亲忆师借鞋。借鞋没有白师,向师父忏悔!向亲忆师忏悔! 三、 可怕的妄想,家乡菜 抬头往窗外看了看,车停在了一个有洗水槽的地方。打起了妄想:莫非就在此地过斋?但时间尚早。不一会居士们就开始忙碌起来,准备着过斋的一切物品。“六贼”开始活动,最不听话的老大眼根率先忙碌起来,时不时去“帮忙”,看看今天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经过一番调教也老实下来,这都是平时没养成好的习惯,放逸着自己的六根,出了门就不好使了。没多久就听维那师父喊“准备过斋”。在狭小的车内过斋是一种考验,对行堂人员更是一种考验,感恩一路上护持居士的辛苦付出。 开始过斋,在行第二次食物时,主菜是冬瓜炖豆腐,冒着热腾腾的气,吃在嘴里还发烫。当吃第一口时,突然生起了一个强烈的妄想:这菜就是家乡菜的味道——麻辣味,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自己是四川人,对这样的味道太熟悉了。 川菜以麻辣为主,是八大菜系之一,其中有一道名菜叫“麻婆豆腐”,就是这样的做法,凡是去过四川的人都会品尝这道菜。强烈的味道刺激着人们的感官,勾起人们内心深处贪、嗔、痴的欲望。浓烈的味道刺激了自己的神经,勾起了对家乡的回忆。发现了这样可怕的妄想,赶紧息灭掉。 吃得挺过瘾,被五欲所覆盖。本来还想再来一勺,为了断绝这个妄想,宁可少吃也不能让生起的世俗念头打败。 贪恋世俗的一切何必出家?想起自己的出家因缘:有一天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以前一起工作的同事死了,他很年轻,才三十几岁,正当壮年。听到这个消息后太震惊了,顿时心里生起了强烈的出离心:生死无常,再不出家了脱生死,时间就来不及了。决心已定,立即行动。到哪里出家?当时心里没底。虽然以前在其它寺院待过,但都不理想。 有一天想到了《楞严经》上的一段话:“若有末世欲坐道场,先持比丘清净禁戒,要当选择戒清净者第一沙门,以为其师。若其不遇真清净僧,汝戒律仪必不成就。” 以前在其它寺院时,听说过大悲寺严持戒律,修苦行,当时没有详细地了解,但名字却在种子识里扎下了根。开始上网查询,了解大悲寺出家需要什么手续,就着手办理。为了取得父母的同意,自己每天读一卷《楞严经》回向给六亲眷属。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圆满得到解决,就这样来到了大悲寺。经过一年多发心居士阶段考验,于二〇一四年农历二月十九,在恩师座下剃度出家,获得新的法身生命,赐法名:释亲启——亲见佛,成正觉,启旨拈花,广度众生。感恩师父收留了流浪已久的自己,回到了真正的家。 四、包袱 过斋后洗漱完毕,背上包继续前行。斋后自己心里就背上了一个大“包袱”,没有放下。队伍一直在行走,但一直没有合适的休息地点,在城市中这种地方更难找,真是一种煎熬,也是一种考验。只能是不断提醒自己:忍吧!忍吧!集中精力念话头来减轻包袱和这个妄想带来的压力。 队伍终于停下来了,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放下了身体上的包袱,身心顿时轻松下来。出家后虽然放下了世俗这个大“包袱”,但“包袱”又换了另一副面孔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例如:贪图衣服、袜子的好坏,佛珠的贵贱,佛像的庄严、大小等。 又背上了“包袱”,但还不容易觉察到,认为这一切都很正常,而不知这颗心早已成为它们的奴隶。在写报告时,才检查到自己也早已成为它的奴隶。行脚前背上了衣服这个“包袱”——衣服究竟是带还是不带,带多少……都是问题。最后总结大家的意见,一件衣服都不带,在即将行脚的最后一天才放下这个包袱。 后来虽然在行脚中遇到了严寒的考验,但反而锻炼了自己的意志力。在居士阶段,自己有段时间也背上了一个“包袱”,为卸下这个“包袱”而付出了很多的努力,还给它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美丽的谎言”。 在当居士时,就想把腿功练好——猜测每个发心居士都有这样的想法:一盘几个小时腿不痛,等到剃度上山后,就不用这样辛苦地练腿了。现在一想,那时真是愚痴,佛法是练心,不是练身,练身就成外道了。 那时来寺院有一年多了,打坐双盘也能盘一个小时,坐的时间少,进步不大。一天新来了一位发心居士,打坐很厉害。他的到来,在我们居士中间掀起了一股打坐的热潮,因为他带来了一个美丽动心的传说,他说只要一次能双盘四个小时,这个痛关过了以后,打坐腿就不会痛了。 自己被包装美丽的毒药所迷倒,积极主动参与,并鼓励几个腿功好的的人,一起向这个美丽的传说之地出发。一路上看到了两个小时是什么风景,两个半小时是什么风景,两小时45分钟,一道墙挡在了中间,再也过不去了。 原先有这样想法的道友都失去了耐心,自己还顽强地背着这个包袱,舍不得放下,想去看看终点是什么样的风景。这个“包袱”背了几个月,一次因缘机遇的巧合而放下了。 是依教奉行让自己放下了这个“包袱”。为了做到依教奉行,双盘了七个半小时。自己以为经历了这次的痛苦,就不会痛了,但事实不是这样,腿到了那个时间还是会痛,这个美丽的谎言被揭穿了。修行只能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往前走,别想一口就吃成大胖子,在此感恩。 五、初次乞食 早晨在睡梦中被叫醒,赶紧装包。对自己装包的反应速度很满意,一看别人没装完,自己装完了,生起了慢心。自己老是犯这样的毛病,爱看别人的毛病而管不住自己。看别人走路慢,没跟上队伍,影响整个队伍的形象而起慢心。也许别人正在摄心,摄心摄得好,自己只看到表面,而看不到内心。 看到别人双盘没多久就拆盘了,“为什么不多盘会儿?”而生起慢心。也许别人是忍到了极限才放下。还有许多的事而生起过慢心,总是不能在第一时间觉察到,把它消灭。慢心的生起,事后也进行了正确的思惟:别人的毛病就是自己的毛病,是自己内心的外在表现;没有别人,都是自己——心、佛、众生三无差别。 背包出发,诵咒摄心,走了一段路,放包,打坐。来往的车辆时不时带来一股凉风,从脸面拂过,周遍全身,感觉像洗冷水澡。环境就是这样,你无法改变,不分别环境,心才能安住。 天亮了,看了看环境,应该是到农村了。昨天晚上“攀缘”成功,脚上喷了云南白药,不是那么疼了,但肩膀的效果不明显。一路上总是在不断的攀缘,来满足这个色身的需要。 《楞严经》云:“无始生死根本,则汝今者,与诸众生,用攀缘心为自性者。”背包继续前行,来到河边一座桥下。放下包,就听见师父说:“准备乞食,搭衣、持钵、排队分组。” 亲印师父、亲饶师、亲启三人一组,由亲印师父带领我们两个沙弥乞食。亲印师父看上去成熟稳重,相貌庄严,有多次的乞食经验,一定能从他身上学到很多的知识。 先由亲印师父主乞,前两家门开着,亲印师父用柔和的男中音,不急不缓地喊了几声,无人应答,离开。来到了第三家,家门口有几个女众正在聊天。第一次乞食感到很好奇,也想更多地了解乞食的过程,眼根收得不好。 亲印师父上前乞食,停在了离女众一米多远的地方,向她们说明来意。有人回答说:“今天中午前面的人家有人结婚,都上那里去吃饭或帮忙去了。” 听到“结婚”二字,世间人就会想:出门遇到喜事,今天运气不错。对于出家人来说,想到的是:又有人往火坑里跳了。《四十二章经》云:“人系于妻子舍宅,甚于牢狱。牢狱有散释之期,妻子无远离之念。情爱于色,岂惮驱驰,虽有虎口之患,心存甘伏,投泥自溺。” 师父解释:“‘妻’,大家都知道是女人,是出嫁的女人。‘子’就是孩子的意思……关于这个我们大家大部分都有点清楚,如果不清楚他不会出家,应该知道女人和孩子的厉害,那就是我们的枷锁。你看看,监狱把你关起来,就算判个无期徒刑,还可以改成有期徒刑,有期可以改成二十年,二十年可以往下减,减来减去,终归有出来的那一天。但是你有了妻子和孩子,你就永远也不会出来了,等于判了个死刑。 所以说,男人为了女人,这一辈子就会被关在‘牢狱’里,活着就像死了一样,没有啥意义,只不过是行尸走肉,就是行尸走肉,啥用也没有。你有啥用?也不修道,成天贪恋这个色,成天在漏洞里,白给你个人身。人身是干吗的?是修道的,人生本身就是修道的一个过程。” 结婚办酒席又犯下了很多的杀业,一步错,步步错,想回头都很难。可怜天下众生,愿他们见到头陀僧相后,善根早日发芽成长。 亲印师父往前面次第行乞,第四家是补轮胎的修理铺,说没在这里做饭。第五家院落很旧,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孩出来说大人不在家。自己心里当时在想,一般来说学生都是乐善好施的,他错过了这次机缘,何时再有? 第六家门关着,亲印师父上前敲门,很柔和地先三下,退后一步摄心。门开了有人出来,亲印师父向他说明来意,老人听懂后,叫家里人拿出三个饼出来布施,每人一个。自己还仔细看看,好像是红糖烙的饼。当饼进入钵中的那一刻,心里出奇的平静——对乞食打了很多的妄想,原来一切都是虚妄。然后回向离开。 亲印师父慈悲,看我们对乞食的流程学得差不多了,也乞到了食物,就把机会留给了我们沙弥。亲饶师父乞了两家,没人布施。一看时间不早了,亲印师父说:“今天不乞了。”还说了句:“今天总算没空钵。”这次因时间不够,自己没有主乞,但完成了乞食的学习过程。 六、惭愧心 晚上在一堵围墙下面的水泥地砖上安单,雨一直下个不停。铺好塑料布,大戒师一处,沙弥一处。钻进塑料布,里面狭小的空间无法打坐,还时不时掉下几滴水珠,掉在脸上,冰凉的感觉。 躺下休息,在行脚途中,被地狱五条根之一——睡根一次次击倒,浪费了很多的时间,不精进用功,心生惭愧。听见外面雨下得很大,就喊亲遍师一起出去找几个石头,把塑料边压上,怕晚上刮风吹跑了。 来到大戒师住的地方,看见亲宣师父在外面,向他说明情况。亲宣师父说:“不用,师父已安排好,晚上有人值班。”这都是自己的知见,《楞严经》云:“知见立知,即无明本。”Continue reading “二零一五年秋季行脚乞食体会(释亲启沙弥)”

佛教的本色——出世行为与入世作用的完美统一(释亲古比丘)

佛教的本色 ——出世行为与入世作用的完美统一 ◎释亲古比丘 人活着,就会作出他(她)的行为。如果把单独的人比作一个点,那么有行为的人便是一个动态的点,作出的行为便是这个点的运动轨迹。不同的人所产生的种种的行为,构成了人类的行为体系。人类的行为体系是人的动态的总和,也就是人的整体在这个世界上划出的轨迹。 人类的行为体系,是以满足人的身心所求为趋向的,人的繁杂行为,都是以满足身心所求为目的而展开。所求,被认定成一个必然的基础,在这个基础上,人们所做的事是如何满足它,只不过受条件所限,满足程度的不同而已。 因环境和自身的变化,所求也是在变化中的,或膨胀,或收敛,但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总的趋势是在增长的。满足这个不断增长的所求,被看作是理所当然的事。在这个前提下,一方面,人们因所求的满足而产生快乐;另一方面,人们也因所求得不到满足,或所求对象被破坏而产生痛苦。所求控制着人们。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再自由的人也是不自由的,因为表面上自由的行为,其实都是受所求的牵动而引发。所谓的自由,只不过是所求能够顺利地得到满足。由所求得到满足而产生的快乐,本质上是所求在获得能满足它的外境后,而得到平息。 从总的趋向来看,人类的行为体系是一个更多的趋向于内在思想意识的封闭系统,一切人类的行为都包括在其内。哪怕是追求安逸或自身修炼境界的某些隐士、独居人士,因为他们的行为从根本上来说也是为了满足身心的需求。 佛教的出现,像是在人类行为体系外,亮起了一个超然独立的点。让人们猛然觉醒,原来还可以有一种人生方式,即通过逐渐放下所求,来摆脱所求的束缚。从而远离因有所求而产生的痛苦,和无常的快乐,回归本来的清凉。这与原来世间人类的行为趋向在本质上是截然相反的,它引导人们从以往的行为习惯中解脱出来,是出离于原人类行为体系的。 这样,人类的行为体系便成为一个相对的系统,这个系统具有两个部分:原人类行为体系和佛教。原人类行为体系中的人占人类的绝大多数,习惯称之为世间。因其符合世间人们的行为趋向,具有世间性;佛教中的人占人类的极少数,习惯称之为出世间,因其脱离于世间人们的行为趋向,具有出世间性。其实,两个部分都存在于世间,佛教并没有因其出世性而与世隔绝,或成为不食人间烟火的怪物。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其出世的行为而对世间产生了,世间任何行为所无法替代的积极作用。 佛教,是佛陀对弟子的教导,教导弟子们破除身心的种种执著,达到无所得,让本具之佛性自然显现。在放下执著的过程中,对身心所求控制的淡化是首当其冲的,因为这是达到无所得的基础和必要条件,这也正是其出世性的显著体现。 从世间的角度来看,这种出世性不但可使佛陀的出家弟子们,和各类在家的信佛之士少欲知足,降服因欲望的驱使而产生的危害他人、社会的行为。而且更使在不断膨胀,不知满足的欲望重压下的世间得以减压,趋于祥和。 世间性的行为趋向是单向性的,对于欲望,只是力求不断地满足它,并且将这种行为合理化。而欲望是难以“填饱”的,加上不同的人的欲望满足的程度不平等,更是加剧了欲望的膨胀,导致人与人,团体与团体,民族与民族,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摩擦。欲望过度膨胀时,行为就会缺乏理智与控制,从而爆发冲突,造成惨剧。 而当佛教在世间产生影响时,它的出世间性便会对世间欲望的膨胀产生消退作用,且影响力越大,消退作用越明显,让社会重新和谐起来。佛教的出世性,就像一个减压开关,使得在这个世间因欲望膨胀而产生的巨大压力消失于无形之中,这一点是世间任何行为皆无法比拟的。佛教能对世间产生如此作用,就在于它的出世性,佛教若离开了出世性,就像把减压开关放到了高压容器之内,这开关再好也失去了其应有的价值和作用。由此可见,当佛教发挥对世间的积极作用时,并不是要它代替世间的某个角色去做什么事情,而是按照自己的本色去做,并且越坚持自己出世性的本色,反而越是其发挥对世间积极作用之时,二者是可以完美统一的。 佛陀为了让弟子们远离世间之欲,在慈悲教诲的同时,还制定了严格的戒律来约束他们的行为,以避免其行为偏离佛教的本色。佛陀在涅槃前更是告诫弟子:以戒为师。——这正是保持佛教本色的根本所在,也是佛教发挥对世间积极作用的关键。 通俗地说,戒是佛陀为控制弟子的行为,使其远离世间之欲的强制性规定,随控制的轻重程度不同,而分不同层次的戒,可摄受包括出家人和在家人的广泛人群。和世界上的一些规则要随时间的发展而改变所不同,“以戒为师”是不能随时间的变化而改变的。因为时间变了,人的欲望会变,世间的规则也会随之改变,但佛教的出世性——这一本色是不变的,即远离世间之欲这一实质是不变的,这就决定着“以戒为师”不能变。那种凭着个人的欲望“以已师戒”的行为(以自己的想法去指导、改变佛陀制定的戒律),只会导致佛教本色的变质,像把减压开关放进高压容器那样造成减压的失效,造成世间与出世间的双重之难。 佛教的生命力,与其对世间整体和谐所发挥的作用密切相关。这不在于改变戒律,迎合世间,而恰恰在于严持戒律,保持本色,它自然能够产生无形的,不入而入的入世作用,现出饶益有情之大用。出世的行为和入世的作用在本色的佛教中是完美统一的。 和谐社会需要本色的佛教。严持戒律,保持本色,为社会和谐发挥独有的积极作用,佛教应该努力去实行了。 二〇〇八年三月

二〇〇七年行脚体会报告(释亲古比丘)

目录 一念不生,万法庄严 出  发 第一次跟师父乞食 八月十八 八月十九 八月二十 八月二十一 八月二十二 八月二十三 八月二十四 八月二十八 八月三十 九月初一 九月初二 九月初三 二〇〇七年行脚体会报告      ◎释亲古比丘谨记 一念不生,万法庄严 ——上妙下祥恩师   二〇〇七年某月某日,妙祥僧团的行脚僧人在经历了十五天多的行脚乞食生活后,返回常住寺院——大悲寺,每年一度的学习头陀行活动又一次结束。行脚这时已成为记忆,但肩上沉沉的背包还在维持着一份切身的感觉。经过了风吹、雨淋、日晒、地磨的背包应该褪了不少色。包的本色会在染色完全褪掉后自然现出;而我的这颗妄心在经历了行脚中的风吹、雨淋、日晒、地磨……之后,相信也会褪去不少“成色”吧。等完全褪掉后,剩下的是什么呢?我解答不好。因为师父说过:“佛法是行解,而不是解行”,是要靠真实的行持去解的,就如行脚。说起行脚的体会,本人惭愧得很,没有什么切实的东西供养大家,只不过是把行脚过程中这颗妄心的折腾回忆一下,算个反面教材,能给大家以借鉴就知足了,同时也算是给自己个发掘毛病习气的机会吧。 出  发   二〇〇七年农历八月十六,上完晚殿回禅堂后,接到马上出发的通知。刚才我还合计呢,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动静,看来今晚恐怕是走不了了,真够突然的。   回寮房刚收拾了一下,一位不参加行脚的师兄在屋门口喊我:“还不快点,他们都下去了。”(注:说话为记忆中的原意,以下同。)我急忙做完最后的整理,背起包走出僧寮。果然大众已排好队了。我不好意思地插了进去,也没再抬头观望,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最迟的一个。按说要带的东西都已准备好了,只是做一下简单的最后整理,我怎么会落在大众后头了呢?感觉动作也不慢呢?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心里干着急。后来我有点明白了,很多事情自有它的因缘,快也不知是怎么快的,慢也不知是如何慢的,因为有的环节并不是思维所能了解、控制的,着急也是在那儿瞎着急。   师父把我们安排进了送我们的三辆车里,一辆面包,两辆吉普,经过一番调整才挤下,主要原因是那五十斤左右的背包太占地方。师父当然也去。“当然”是从师父那方面说的,从我或者很多弟子方面来说,都不想让师父去遭那份罪了,但师父他老人家坚持必去。我说句老实话,行脚前虽然曾表示去不去听安排,但心里还是觉得不去更好。想想当初,第一次行脚前,那豪情万丈的,是一定要去的。但经历过行脚后,对行脚的那份神秘感和激情已经褪去,加上去年自己没被安排参加行脚,更感到呆在寺院里的轻松,所以今年行脚更愿留在寺里。但我的这种想法没有得逞,这次行脚成员里定的有我。所谓“初心不退,成佛有余”。现在想想这句话是激励人的,因为通常讲的初心是不可能不退的。初心往往带有激情的成分或是一时的冲动,是生灭心,真正行持起来才知道,学佛并不是想像的那样,是有很长的起伏路要走的。外界可能以为大悲寺的僧人都要行脚,但他们不一定知道行不行脚并不是个人说了算,要由僧团决定。也有人很想出来走走,但不一定让参加,也有人只让参加半程。在僧团里,大众熏修,依教奉行是修行的捷径,个人那点想法不放也得放下。 经过一夜的颠簸及路上的晕车、呕吐,车于上午八点多钟停住,下车、背包,行脚正式开始。路上呕吐的不止我一个,大概与车速快和不平的路段多有关。曾有一段时间晕得厉害,身体非常难受,动过“这次行脚有可能起不来,参加不了的”念头。同车的几位沙弥开始还兴奋地谈论着,第一次参加行脚,可以理解,后来也给颠得没声了。车上的一位外来常住的比丘师呕吐得很厉害,他没带水(可能考虑到行脚途中有护持的居士供养)。我想他漱漱口会好些,但自己仅带了一瓶,给了他自己就可能没了,犹豫了犹豫还是给他用了,并存着一丝他能留半瓶给我的侥幸想法。但他可能以为那瓶水是给他的,连装水的塑料瓶也没还给我,我也没好意思问他要。 后来有些时候确实不方便,因为我们上完厕所都要洗手漱口的,心里犯嘀咕,有点埋怨那位比丘师,但最终还是庆幸,自己在那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的水,我的瓶儿,“我”算什么,本来就是不存在的妄执。按宣公上人的话来说,“我”只不过是如来藏的影子。还有我的呕吐。吐完了我就想起,昨天过斋时觉得“快要出发了,路上不知能不能吃饱”,便吃得非常饱。这下吐了个干净,算白吃了。有些事情当真正发生时,确实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去年也有一回,那天是我的生日,斋堂照惯例,上了面条(逢常住僧人生日,斋堂要上些面条做个形式)。我当时觉得今天是我的生日,有几分感慨,而且面条也做得味道挺好,就贪要了些。与其说是贪了些面条,不如说是贪恋了些个人的情感。下午突然肚子痛,并引发呕吐,也真怪,呕吐物里基本上是面条里的东西,吃的很多其它类的饭几乎没见着。什么原因我不好确定,反正再过生日给我行面条时,我可不敢贪了。这件事也给我提了个醒,因为平常我老觉得出家人过不过生日无所谓,但等身临其境时,还是经不起考验。看来平时口头讲大道理讲得再好,真到了“实枪实弹”的生死考验时,也不顶用,佛法还是在于行。 第一次跟师父乞食   今年行脚开始的地点应是内蒙古赤峰市一带,这正是去年行脚结束的位置。提前并不知道要接着去年的路走,因停车前看到路上有多处“赤峰”的字样,于是作出以上判断——只能是判断,因为下车时并没有确切得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况且看到“赤峰”字样后车又驶了一段。这个判断以后被证实,说是证实,实际上,证实恰恰是被骗。就拿这个赤峰市来说,我通过眼看,听别人的话和自己的分析等六根的作用,认为外面有个赤峰市,而且能感受到它的存在,非常真实。但赤峰市只不过是种子识在外的变现,因与六根相对,互相依赖而产生了一种实有的幻觉,妄心息了,赤峰市根本就不存在。正像病目能妄见虚空中的幻花,病目没了,幻花就消失了,剩下的只是虚空。虚空不动,任由病目妄见幻花。 走了一段路,放包休息,师父问几点了,我立即回答:“九点二十七分。”师父决定开始乞食。时间报得精确,是因为我当时正看完表,否则是不会立即报出的,看一次表并非举手之劳的事。表,我们并不让戴在手腕上,那样容易注意手、腕等部位,增强对身体的执著。师父要求大众十点半前回来,并分了一下乞食的组,让我跟师父一组。前年第一次参加行脚时就想跟师父一组乞食,没想到事隔两年终于满愿了。那年也不是没有机会,一次师父让我跟他一组乞食,我一听跟师父一组,禁不住笑了,这一笑把跟师父乞食的机会笑没了。师父又让我跟别人一组了。 修行中,是很难让师父满足我们的个人要求的,师父说那样做是害了我们。但对有些刚学佛法的人,师父是很慈悲的,他们对师父提出的要求往往容易得到满足,大概开始学佛需要以欲牵引吧,但深入下去就不是这样了。师父有时是很无情的。师父经常说一个词:“无所求”。无所求,在家人对这词是陌生而遥远的。我在家时总想追求一种快乐,永恒的那种,但找不到,得到的快乐总是肤浅和暂时的,很快就变为空虚。 以前一次看电视上采访一位世界最佳小提琴制作奖得主,那人是中国人,他说他得了大奖后的感受,就像非常起劲地爬一座山,等到了山顶发现这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主持人当时引用了一句名言,前面的忘了,最后是这样说的:“最无聊的是得到。”我当时深有同感。世间的人似乎陷入了一种恶性循环中,追求刺激,短暂地快乐之后,便是空虚。于是为了填补空虚的感觉继续拼命追求刺激,尔后又是空虚……。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常乐我净”在无所得时:而通往无所得的路便是无所求。   亲行师说他还没有组,师父把他也加了进来。搭衣、持钵上路了,亲行师拿着锡杖跟着师父,我低头跟在后面。第一家,师父上前敲门,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师父说明来意后,听那女人的口气不想给。后来我们准备要走了,大概看我们举止不像假的,她又说有,回去拿了食物出来。我因在后头,低头垂目,也没看是什么。听师父问:“是什么油,是不是荤油?”女声回答:“是。”师父说:“不能要。”离去。 第二家是男子的声音,还问了师父一些情况。师父按世俗的说法解释:“我们这是进行修炼。”那人若有所思地跟着念叨着,不知道明白还是不明白,也许这是一个让他以后经常思索的问题吧。问我们有碗吗,师父把钵盖掀起,亮给他看。他看后上来拿师父的钵,准备拿回去盛饭,告之不能这样。他又回去,拿了食物出来。师父请他给我们三人分成三份。他没拿勺子,便直接给师父钵里倒了一些,又往亲行师钵里倒,竟全倒进去了。本来我还等着分一份,到我这儿忽地没有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失望,心里叹了口气,竟然是这个因缘。他口里也说着:“唉,都倒了”,拿着碗往回走。 师父说:“把碗里那一根给他吧。”原来碗里还剩了一根,但不知是什么。那人应声说:“我回去拿。”回屋又拿着碗出来,师父让他给我。我掀开钵盖,他往我钵里倒,我一看,是面条。后来我才弄懂,他应该是故意在亲行师那儿把面条都倒掉的,大概觉得分成三份显得有点少,为的是再给我们一些吧。我的心也挺有意思,当轮到我没有了的时候,竟然动了一大下。被动的原因是:没轮到我时,我对我的那份儿有了有求之心,轮到我时,我意识到我的那份儿没了。   第三、四家没人。   第五家门口有两个老年男子。师父问其中一个,推辞没给,具体话由于隔着亲行师,加上附近车辆的嘈杂声,没听清。   第六家师父让我上前乞。我走到院门前敲门。由于铁门大,敲门可能声音小听不见,我改用掌拍门,先三下,再五下,最后七下。里面传出女人的声音,门开了,我退一步。“阿弥陀佛,出家人行脚路过这里,乞点食物,不知道方不方便?”“要什么?”“素的,能吃就行。”女人表示没有食物,“给你两块。”“出家人不允许收钱。”师父在身后强调着。女人说要给我们买,我想这样也行,但她也不去买,却说给你们钱自己买还方便。师父说:“剩的也行。”回答:“没有。”师父又问了一遍后,我们离开,返回。回去一看,我们是第一组回来的。   过斋时,饭,凉凉的。 八月十八   凌晨不到两点就醒了,起来打坐。行脚时不像在客堂要想很多事,加之还未走得太累,所以休息的时间也不需太长。三点钟大众集体起来。   出发时,闻到一股饭香,大概是周围住户里飘来的吧。走着走着,我发现鼻子在不由自主的追逐那股香味儿,而我并没有想去闻的意思,于是努力控制住鼻子。后来走到一处歇息时,发现怎么那香味还有,饭香不可能跟着我们飘吧?一查看才知,那香味儿原来是师父手提香炉烧的香的味儿。我把这事儿笑着说出来,师父说:“什么味儿都是想像出来的。”   上午,有警察开车过来,盘查后,说了句“注意安全”,走了。这是本次行脚中第一次遇到警察查问。按说遇到这样的事儿基本用不着我管,有师父回答他们的询问,有衣钵师父(亲融师)带着有关证件、证明。我也本想不去理睬,但就是摄不住心,不知是好奇还是什么,就是想了解警察来干什么,问了什么……等等细节。树欲静而风不止,这颗妄心的习气不是一下子就能息得了的。   走了一段在路边休息时,又来一警车,下来人问:“你们头儿是谁?”可能觉得有些不妥吧,忘了是不是同一人又问:“你们的领导是谁?”他们说他们来有两个目的:一是看我们是不是真的,二是看看我们需不需要帮助,别受当地人欺负……。这一次见到警察来,那种关注的心劲儿就小多了,大概与新鲜感小了有关。这有点像我们的修行生活,刚开始还感觉有些新鲜劲儿,后来就几乎是一种单调的重复了。就如行脚,参加时感觉是挺独特的,后来就是走路、乞食、过斋,走路、乞食、过斋,……还有睡觉。   今天乞食继续昨天的分组。这回我拿着锡杖,跟在师父后面。锡杖由我们几个比丘轮流着拿,它是头陀行的十八种必备物之一。佛莹法师撰述的《毗尼日用切要解》上解释锡杖说:“锡杖者,梵语隙弃罗,译曰智杖,亦名德杖。缘比丘乞食入多门之家,迷其出路,而被疑打破头颅及钵盂,因此执持锡杖。杖头之处有三鬲,四钴,安十二环,摇动作声而惊觉。”《锡杖经》云:“锡杖四钴应四谛,环应十二因缘……”我默念着毗尼日用里的锡杖偈:“执持锡杖,当愿众生,设大施会,示如实道……”   第一家没人。   第二家说给我们米,让我们自己做。当然被我们回绝了。比丘是不应自开伙食的。佛在《楞严经》中说:“诸比丘等,不自熟食。寄于残生,旅泊三界。示一往还,去已无返。”自开伙食,会生起很多杂念和挂碍,影响道业。在家人,不能证四果,仅有极少的可以证到三果,便与这方面有关。   第三家没人。   第四家要给钱,师父说:“出家人不要钱。”那人回去拿了三个月饼,一人一个。   第五家师父让我乞。院门开着,我敲了敲门。里面有动静,师父让我进院说。刚往里走了几步,出来一中年妇女说:“出去。”我停住。“阿弥陀佛,出家人行脚路过这里,乞点食物,不知道方不方便。”“没有。”我站在原地,双目下垂,没有马上走。女人回去,一会儿出来一个小伙子,十八、九岁的样子,拿了一个月饼,很恭敬地要给我。我说:“我们三人,麻烦给我们分成三份。”他听后愣了一下,喃喃地说:“三份啊。”可能觉得一个月饼分三份有点少吧,况且那月饼还带着包装袋,不好分。师父让我收下就行了,我照办。   第六家亲行师乞。那家人说没有,早晨剩的都吃光了。“剩的也没有啊?”师父再次询问了之后,便带我们离开。师父很慈悲,怕对方失去种福田的机会,才又问了句“剩的也没有啊”。但这句话只是被乞者不是故意不给时而善意的提示,不能一开始就这样问,只能说乞点食物,或说要点素的,能吃的东西,否则易让被乞者对出家人生轻蔑心,招致不好的因果。   第七家师父乞,乞了一袋花生。Continue reading “二〇〇七年行脚体会报告(释亲古比丘)”

平淡的滋味(释亲印比丘)

顶礼十方常住佛法僧三宝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顶礼妙祥僧团各位师父 各位师父、善知识大家好! 在2012年行脚的前夕,亲印已经告别了新沙弥的称谓,且胆子变得大了点。看着行脚的日期一天天的临近,在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终于鼓足勇气跟恩师说:“师父,弟子今年想去行脚。”师父似乎是抬头看了看我,轻轻地重复了那句“想去行脚”,然后非常肯定地回答了我:“啊,想一想是可以的。”就这样,亲印与大多数师兄弟继续站在了一起。在想了三年之后,终于在2015 年9月加入了西去行脚的队伍。 2015年行脚的这半个月,一转眼也这么过去了,真的很快,觉得这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结束得却那么突然。无论感觉这段时间过得是慢还是快,路途是长还是短,过程是快乐还是痛苦、是平淡还是新鲜,当把收拾好的背包塞进来时的大巴车里的时候,2015年行脚乞食的头陀生涯就这样告一段落了。 还没来得及抖落身上的风尘,没有跺净鞋上的泥土,就随着前边的师父们匆匆地上了车。找到自己的位置,望着窗 外已经空空荡荡的沙场,那里刚刚还斋饭飘香,如今只剩下满地足迹,告诉着人们这里曾经人来人往。今年的终点,明年的起点。明年中秋月圆之后,依旧会有一位不舍誓言、不舍悲愿的老人,带领着身穿长袍、背着沉重行囊的头陀僧人出现在这里,继续着未尽的行程。那个时候,我还会出现在这支队伍里吗?还会踏上这片曾经驻足的地方吗? 车缓缓启动,路边簇拥着特地赶来送行的当地居士及一路上风雨同行的护持居士。随着车的飞驰,沙场与送行的人们渐渐看不到了。十五天的时间,就这样变成过去,变成了历史,变成了记忆!轻轻地躺在车里,开始慢慢地回味着这一路上淡淡的滋味。 上篇:走出来的路 八月十七日下午近五点,大巴停在了商洛麻街岭隧道口外的一片空地上。司机可以轻松地返程了,而对这群出家人来说,本次行脚乞食的头陀生活才刚刚开始。是稍作休息还是就地安单?没有答案。天阴沉着,环顾四周的群山,依稀有了秋天的影子。恩师把队伍分成两排。天如此阴沉,思量着会让把背包中的塑料袋拿出打开。今年的一大一小两个袋子显然是全新的,一点划痕和污渍也没有。今年整体的装备比去年又有所升级,绳床是可以拆叠的并且飘轻,出发前还发了黄杨木的佛像、医用的怀表、防风的打火机…… 等待中居士搬来了绿色苫布,恩师指导着如何使用。比丘用的这块,大约长有二十多米、宽五六米,把宽的这侧对折起来,人躺在中间,加上背包正好够用。下面的苫布防潮,上面的挡雨。苫布还不像塑料袋那么容易被硌破而漏水。去年的行脚被称为最苦的一年——雨天多,尤其晚上休息时,所用的袋子因为被硌破而漏水,使人们多了雨中宿的体验。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的苫布也就应缘而生了。 阴沉的天空终于按捺不住,吝啬地洒了些雨滴。大家迅速打开背包,铺好绳床。亲印请出庄严的佛像,放平香炉,点燃檀香。还能供养点什么?拿出瓶装水。还能供养点什么?打开手电放在佛像前。还能供养点什么?手电的光线照在不大的佛像上,佛像的影子映在后面的山上却显得异常高大!香炉中飘出淡淡的香味,炉香乍爇,法界蒙熏,愿头陀行的路上一切吉祥,愿一路上无边的众生早得解脱,早成佛道。 天色渐暗,听不到了鸟鸣,来自远方的头陀僧在这寂静的野外打坐、诵经、诵咒、写日记,一切显得如此宁静,如此平淡安详。 凌晨3点左右,在一阵忙碌之后,行脚的队伍背上行囊,在恩师的带领下开始穿越长长的黑夜,走向黎明,走向旭日东升。没有满天星斗,更没有朗月当空,只有深沉的夜色。走着走着,空中不时地洒落着雨滴,时断时续。在越来越密之后,护持的居士魔术般地送来了雨伞,加上背包中崭新的雨衣,这下可有了双保险。 路上偶尔会有车辆从身边疾驰而过,溅起阵阵水花。三十人的行脚队伍在这深夜中缓缓而行,对这些见多识广的司机来说,恐怕也是很少见到的场景。在白天见到头陀僧的时候,有很多司机会放慢车速,惊讶地看着这支穿着大褂、剃着光头、背着背包的队伍,猜测着这些罕见的人们到底是做什么的?从何而来?又向何处去?有的司机会降下车窗,拿出手机连拍带录,让人防不胜防。更有甚者会停下车来,走到队伍前问这问那,以解开眼前的迷惑。 一样的头陀僧、一样的车辆、一样的好奇心,在不一样的时间、在这沉沉的夜色中、在这远离闹市的郊外,那些见多识广的司机却没有了白天的勇气——白天难得一见的场景,夜晚却由于无知与恐惧变成了潜在的危险。然而头陀僧仍然是头陀僧,无论在乡村还是在闹市,无论在白昼还是在黑夜,我们都在默默地前行。 靠近村庄时,会有划破寂静的犬吠声传来,报晓的公鸡还没有醒来,迷途的人们依旧在沉睡,依旧在梦中流连忘返,那一户挨着一户被称之为家的地方,在黑暗中却透不出一丝的光明。 一个只知低头走路的人,走着走着,也不知走了有多久,当有些累了的时候,突然发现四周的景物如此陌生,与自己所想完全不一样时,意识到这是迷路了,茫然孤独与恐惧会随之而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在痛定思痛之后,又会有什么样的选择?离家的路走得越远,会发现回家的路就会走得越久!这又怪得了谁呢! 打坐是行脚途中的一个重要内容。每天睡眠始寤之后,多数是在走上一段路之后的途中选择好合适的地点,如国道附近的空地或小路上,要不就直接在路边。时间也就是在凌晨四点左右,那个时候不要说行人,就是车辆也是很少的。打坐前的这段行程,权可以当做禅堂的跑香——虽然 没有“大步经行”与“行起来”的环节,既可以减轻打坐时的昏沉,又避免了对住宿地的贪恋与执着。打开绳床,盘腿坐好,围上大氅,戴好观音斗,正身端坐,在这万籁寂静的夜里,打坐的头陀僧显得异常神秘。 夜空中的繁星一眨一眨地看着我们,当年尊贵的佛陀,就是在打坐的时候睹明星而悟道,之后三道“奇哉”。头陀行就提供了在满天星斗下打坐的良好机会,所以我也不失时机地抬头仰望那浩瀚无垠、星光璀璨的银河。只是偶尔看到天边迅速滑落的流星,哪怕我说再多的“奇哉奇哉,如何如何”,可我还是我。 沉沉的夜色模糊了四周的景色,正好收摄自己平素放逸的眼根。野外打坐的这段时间,正好是一天中气温最低的时候,如果衣服穿得少的话,那就会越坐越精神,再有些丝丝的秋风,那个清凉是让人体会很深的。在禅堂里,冷了不行,热了不行,有点风也不行,有点动静更不行,在这荒郊野外有什么条件是什么条件,找谁抱怨去?这个身体就是不能迁就它,是吧?当然话说回来,人的年龄不同、体质不同,也不能一概而论。如果在头天晚上就穿足衣服,那么在打坐中就会好过得多。不过今年还好,也许是地理上比较靠南的原因,虽然今年也有过在风中、雨中打坐的磨砺,但身体没有明显的不适。没有身体的不适,就会享受在野外打坐这难得的体验。 在户外打坐虽说不是在禅堂,可也不能太放逸自己,比如不要大语高声及发出过多的声响,以免影响他人。说着简单,做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尤其是习气比较重的人——就像我这样的。一次在路边,恩师刚刚安排好打坐,一个沙弥过来找我有点事,事情本来不急的,完全可以回来再说的事,结果在路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加上我耳朵这两年也有点背,说话音量可能有点高。沙弥刚走,恩师问道:“谁在那边说话?”亲印连忙跑过去忏悔。但为时已晚,恩师说的大概是:忏悔也没用,都起来,不坐了,走!就这样,大众师父刚刚坐好,又得收拾出发,害得大家白白折腾了一阵儿。在这里再次向恩师忏悔、向大众师父忏悔! 所以说动了他人念头的事尽量避免。还有打坐时,如果因为寒冷或其它什么原因实在坐不下去,想要经行,也应该白师,不能擅自做主。不然你那边有点什么事,这边连你在哪儿都不知道。其实大众在这边打坐,你在那边经行也不太合适——距离大众近了影响大家,距离远了不安全。如果距离村子近,把村民或者狗给惊动了,那大家什么打坐、经行全得戛然而止。所以说行脚途中一定要有集体观念,不然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不慎! 在打坐中不知不觉地迎来黎明,耳边渐渐传来有些地方特色的鸟鸣。继续前进,今年所走的路线是从陕西的商洛、丹凤、商南地区到河南的西峡、浙川一带,基本上一路向东。一次一次在前进中看到了旭日东升,阳光普照大地,随之而来的温暖,驱走了晚间所带来的寒意,被雨水或露水打湿后有些沮丧的心情也一扫而光,重新充满朝气,充满希望。 四周的景色随着黑夜的褪去越来越清晰,不安的眼睛又开始有了机会,虽说这两年眼睛有点花,但是在看起祖国的大好河山来,那是一点也不含糊。不远处陡峭的山上有许多白色物体在缓慢地移动,有师兄问我那是什么,仔细观看原来是一群羊,不觉有些惊讶。因为那群羊走的地方说山坡不准确,说是悬崖峭壁有点夸张,在那么陡峭的地方,竟然边走边吃青草!对!这群羊肯定是山羊,为什么不叫石羊、土羊呢?看来是有点道理的。 看完远处再看近处,路边有一个公园,放眼一看,哎,修建得有点雅致,有点品位,古朴中透出现代,入口处还有一副对联:问道上苍坊,神游大秦岭。因为有“问道”两个字,也就想记住,可是吧,唉!记忆力不大好,看一眼上联记住了,再看一眼下联记住了,上下联合起来——哎,上联什么来着?再看一眼“问道上苍坊”,下联什么来着?唉!又忘了,再看一眼——“神游大秦岭”。都走过去了——千万别记错了,再回头看看。就这样左一眼、右一眼地费了这么多眼。在穿越长长的隧道时,正好没有了蓝天白云,没有群山流水,也没有了路边不知名的花花草草,眼睛能老实会儿了。 出了隧道走着走着,哎?刚看的这隧道叫什么名字来着?又忘了。问问前边的师兄弟,“不知道”。这脑子不知又想什么呢,真是的。再问问后边的师兄弟,“不知道”。噫?怎么搞的,人家怎么这么摄心呢,咱也低头老老实实地诵会儿咒吧。 一会儿,远处轰鸣的货车瞬间从身后驶出,疾驰的车轮带来的阵风迅速掀起了大褂的下摆,口中的咒语立刻被冲断。这外在环境的冲击与内在的定力在几秒钟的交锋中马上分出胜负,放逸的眼睛、散乱的心在行脚途中原形毕露。每年的行脚,都是一次对自身系统的检测,平日里到底下了多大功夫在修行上,功夫究竟怎么样,这拉出来遛一遛自己应该心里有数了。对外在环境的变化越关注,世俗的心也就越重,道心的含金量也就越低。理论上似乎知道得明明白白,可是在事情上做起来,因为各种各样的毛病习气,也就不那么容易。表面上的样子,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自己。 半个月的长途跋涉,必然对身体是个挑战。在今年行脚的第一天,身体开始对长时间的行走做出反应:小腿肚子变得酸痛,在三四天之后逐渐适应不再酸痛;而肩膀开始较劲,在背包的重负下,肩部变得越来越敏感,到后来背包上肩就痛。这近四十斤的背包,被有的师兄称为“成佛的资粮”、“度众生的装备”、“众生的希望”,这背包是一个头陀僧全部的家当。尤其背包中的三衣包,它里面装着三衣、钵、具,这是尊贵的佛陀所留下的宝贵遗产,是一个僧人的标志;睡觉时放在枕边,出门时放在身边,是僧人终其一生都不会放弃的财富。 背包没有增加东西,但是感觉越来越重,不时地耸一耸肩或者双手用力地推背包的底部来缓解肩膀的压力。今年是我的第二次行脚,好像变得聪明了点,竟然发现了背包不仅上下可以蹿动,左右平移同样可以缓解压力,而且持续时间更长、更有效。怎么平移?就是把背带往外挪,就这么简单的事,第一年就没想到。有的师兄弟可是真的很厉害,不管你背包怎么重、肩膀怎么痛,我自岿然不动。 途中最后出现的挑战是脚底的泡,一脚一个不偏不向,尤其是在休息之后刚开始走的那段时间,步步都疼,走路的姿势都有点变形。被眼尖的沙弥给盯上了后,有好几个过来,打算帮助拿点东西,减轻一下负担。这后面的几天正是较劲的时候,而且自己的身体整体上还是没有太大的问题,再说了,成佛的资粮哪能随便地放弃呢?最后谢绝了沙弥的善意。 今年有个明显的特点就是新沙弥的胆量比较大,一看明的不行来暗的,不管在休息还是其他什么时间,趁你不注意,不管谁的雨伞拿了就走,一点都不客气,那可真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等到一声令下“出发”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东西。等到用雨伞的时候,有的沙弥竟然抱着一摞雨伞在分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背的,这要是插在后背上,赶上五虎上将的后背旗了。 在整个行脚途中,作为一个整体,大家和合共处,互相帮助,风雨同舟。尤其是当身体出现问题时,还能努力坚持。每次在中途休息之后,每个人无论休息得是否充分、身体处于什么状态,在听到号令之后,都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收拾好,整装待发,没有一个人拖大家的后腿,都在用实际的行动来互相鼓舞着。在集体中,每个人都散发着顽强的力量,就像恩师说的那样:“每个人成就集体,集体也会以整体的力量成就每个人。”(大意) 同样的问题或困难,如果脱离开集体,一个人或几个人去面对,那往往是另外一种情形了。可以有太多的借口、太多的理由去放弃,去回避,而随顺自己的身体、随顺自己的习气,“着什么急,再休息休息出发”,“下午再走会更好”,“明天再走,好好养养,反正磨刀不误砍柴工”,“为什么要这么走,其他方式不是一样修行吗?何必这么强迫自己呢?”等等,最后不要说坚持二十多年,就是半个月也坚持不了。是集体的力量、大众的熏修成就了这个完善自我、超越自我的机会。 今年在陕西境内,路边竖立着大量陕西名酒的户外广告。在当前社会中,名烟、名酒、名车是一个人身份地位的象征,而对于一个正信的佛教徒来说,烟、酒却是必须杜绝的,从五戒、十戒到比丘戒全部有酒戒的内容,菩萨戒更是连经营销售酒也不允许。 禁烟禁酒是完全符合现代文明需求的,因为随着社会的发展,烟酒对人类社会负面的影响逐渐凸显出来,其中一个酒后驾车对家庭、对社会造成的损失更是惊人的。 大概在2009年元旦后的几天,我还在家时,在看晚报的时候,蓦然发现一个讣告上面印着一个熟悉的名字——不会吧?他的年龄比我还要小,也就才三十出头的样子。再仔细看,没错,他就是这份晚报广告部的副主任。这份晚报在全国报业当中排名前十,而广告部门是所有媒体当中无一例外的油水衙门,所以他正是风华正茂、前程似锦的时候。 数年前曾经与他打过交道,对他那种说一不二、霸气十足的样子印象深刻。事后得知,大约在元旦那天,他与一位广告公司老总、两位模特酒后驾车,在开往北京的途中与对面的一辆大车有了零距离接触,刹那间打开了死亡的大门,四个人一起进入了另一个时空。无论有怎样的锦绣前程,还是让人嫉妒的职务、羡慕的收入,还是名车豪宅,这一切没有哪样能留住逝者离去的步伐!逝去的人们用自己生命的代价向世人讲述着酒的魔力——人生最后的归宿,无常的真谛。而健在的人又有多少认真地思考过呢?在擦干泪水后、在阵阵唏嘘之后、在互道珍重之后,依旧在醉生梦死、恣情纵欲的迷途中随波逐流。 如果有更多的人了解佛教,更多的人正信佛教,那么这一幕幕人间的悲剧将越来越少。世间上太多的人对于佛教的了解只停留在表面,如:烧香拜佛为求财求子等。包括三教合一这些说法,也都是偏于民间的信仰。虽然佛教在我国有着两千余年的历史,但是当前很多人对出家人的了解仅停留在剃个光头、穿着大褂、不吃肉和独身这些表象上,不然那些假和尚也不会如此猖獗泛滥了。这也是恩师多年来一直坚持行脚乞食的原因之一,头陀僧给予了人们一个近距离接触佛法、了解佛教的机会。 如果说现代科技如此发达——报纸、电视、广播,尤其网络更是快捷,何必还要以这么艰苦原始的方式来向世人展示佛法呢?有什么必要呢?那么在经历过行脚乞食之后,就会知道真正的答案。一路上有说头陀僧是卖艺的、拉练的、少林寺的,还有说是道士的,更多的根本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当然也有人知道是出家人,却认为是假的……种种不实的称谓,并不是个别现象。 多年来的头陀行就提供了一个使人面对面接触佛法的机会,头陀行超越了语言、超越了文字。是头陀行使佛法从书本中走出来,从寺院中走出来,从网络中走出来,使佛法不再神秘,不再遥不可及、高不可攀,使佛法来到生活中,来到村落里,来到人的身边,走进人的心里。当有一天人们见到头陀僧不再感到陌生,不再问“你们是干什么的”的时候,恩师讲的“头陀行只不过迈出一步,或是半步”就会成为历史了!如果行头陀的出家人越来越多,那么“正法久住”就不会只是佛教徒的一个梦了。所以我们不去行头陀,又等着谁去行头陀呢? 行脚途中,每走几华里会休息一阵儿,来缓解一下肩部和腿部的疲劳。把背包放倒在地上,坐下来后,马上如释重负,身体得到解放。这短暂的时间可以“蠲除罪法”;可以写日记;有的沙弥拿出佛经,不失时机背诵佛经。这里面最急的当然是“蠲除罪法”。文殊菩萨说的这个偈子真是恰如其分:“弃贪嗔痴,蠲除罪法。”这个“罪”要是多了,人真的受不了,那身体的压力会越来越大,到后来那就是刻不容缓,扔下背包立刻解决(指如厕)。要是没有合适的地点,那个急呀,急到什么程度,反正行过脚的都知道。 一次在河床上休息,一边是缓缓的流水,河床上散布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地上三三两两地长着不高的野草,没有合适的地点。找来找去,终于发现一块儿四周被较高的草丛屏蔽的地方,可是要命的是河岸上有两三个女孩子正在居高临下地欣赏这群似乎从古代走来的头陀僧,这可怎么办?恩师讲过“饿死事小,威仪事大”,可还没听说过“方便事小,威仪事大”的话,但是能忍还是忍着吧,顶住压力继续找地方。可她们在岸上的地势高,很难走出她们的视线,心中不觉有怨言:菩萨呀!出家人威仪事大,这几个人总在这可不行,让她们走吧。一边打着妄想,一边找着WC,结果回到那块“理想的地方”,抬头一看,岸上的人不见了踪影,那个感恩之情顿时油然而生。 记日记是行脚途中一项非常重要的内容,日记像一把打开记忆之门的钥匙,像一个通向心灵深处的梯子。离开了日记,半个月的行程中很多的细节就会在记忆中沉沉地睡去;有了日记便会激活那段时光。在写报告时,日记的价值充分得到体现。那些早早写完报告的师兄弟,在路上都没少写日记。功夫没有白下的——有费事的时候,就有省事的时候。写日记马马虎虎,到写报告的时候你就着急去吧。有人说:“乞食是要点吃的,写报告可是要人的命哪!”要想不“出人命”,路上的日记一定要好好写。 午后休息的时候,不管是艳阳高照还是满天云彩,只要不下雨,一般都会把背包中的衣物装备拿出来晾晒,透一透风。在晚上休息与凌晨打坐时,会有露水和身体呼吸所带来的湿气——那潮湿是不可避免的,如不及时晾干,晚上休息就会增加很多的考验。去年行脚途中那雨下得一天连着一天,每天在湿漉漉的环境中睡去,又在湿漉漉的环境中醒来。今年还好,就开始的几天有点细雨纷飞,后面的十来天都是晴空万里。在午后灿烂的阳光下一件一件拿出潮湿的衣物,这些就是头陀僧们全部的家当,如此而已——生活其实真的可以很简单。 阳光还可以驱散心中的乌云,秋风可以吹干脸上的泪水,温暖融化紧锁的眉头,心情晒一晒,也会变得阳光般灿烂。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应该见一见阳光,透一透风,那就是不愿公开提及的罪愆。 看过一个比喻:人的排泄物如果掩盖覆藏起来,那么就始终臭不可闻,而要是经过阳光的暴晒,它就会逐渐风干,恶心的气味变得无影无踪。曾见到有的师兄弟把写的忏悔日记放在桌上,还特别写上“欢迎翻阅”之类的话。我也想过弄一个本子放在公共的地方,向大众师父发露忏悔,可是始终没有勇气去做——毕竟太难为情了。 比如像我过斋时贪心比较大,次第食做得不好,吃得太快,常掉落食物;有时一口吃得太多;有时没经允许看他人书籍;踩到草或在草上吐痰、方便、动土等等。这些勉强还可以说,有的的确太尴尬,比如:淫欲心重,看到一些人时会有不好的念头,甚至在诵咒打坐时也会想到;看到有的师兄弟挺精进用功修行、有的很发心为大众服务,心里说不清是嫉妒还是嗔心,总之看着不舒服,心里还挑人家毛病;还有自己有点毛病就请香假、坡假,小病大养;有时说完话不兑现,答应人的事不去做,说话轻率,有时与事实不符等等。太多了,说这些得要很大的勇气——太惭愧了。 恩师讲过多少次“要发露忏悔,忏悔是个宝贝,要天天忏悔”,在这方面做的与恩师的要求差得太远。现在只是每天在佛前,心里叨咕叨咕,最后加上固定的几句:忏悔一切违犯比丘戒的罪过,忏悔一切违犯菩萨戒的罪过,忏悔一切违犯常住规定的罪过,忏悔一切违犯良知的罪过,愿身口意所做恶业忏悔清净!虽然也知道这不太如法,可做总比不做强点,至少表明了忏悔的态度吧! 在这里非常感恩常住给予的这个发露忏悔的机会,在这里还要向我无始以来所伤害、杀害的众生忏悔;向无始以来的父母及师长忏悔;另外烦恼习气至今依然很重,为语言和行为给周围的人带来的任何的不悦与伤害忏悔;为报告中任何错误的知见与不实的描述忏悔;为在行脚途中的多次没及时点燃盘香香粉忏悔……应该忏悔的地方太多了,在这里向恩师、大众师父、各位善知识发露忏悔,请求得到大家的原谅! 一次在路边休息的时候,我正要把绳床从袋子里抽出,边上的亲一师指着我前面的地方说:“有蚂蚁窝。”仔细一看,可不是嘛,是那种最小、颜色有点发黄的小蚂蚁,它们正在洞口进进出出地忙碌着。幸好亲一师看到了,不然无形中又会伤了不少众生。铺不开绳床,只好直接坐在袋子上。旁边躺在绳床上的亲一师不无调侃地说:“蚂蚁是让你精进念佛吧!诵咒吧!” 亲一师是大家行脚途中的健康使者,每到夜幕降临,正是大家放下行囊、可以彻底休息的时候,这也是亲一最忙的时候。有时他甚至扔下背包,顾不上收拾自己的东西就开始忙碌起来,还带上他的搭档——亲瑞师。从师父到沙弥,每个人都不错过,耐心仔细地询问身体的状况:有什么不适?脚上打没打泡?Continue reading “平淡的滋味(释亲印比丘)”

2013年赴永清寺受戒体会报告(释亲印比丘)

顶礼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坛上十师!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二〇一三年农历三月初六,斋后一辆银白小车疾速驶出大悲寺,身后巍峨壮观的七佛殿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我们师兄弟八人在山西永清寺的求戒之旅正式拉开了序幕。 行前拜别了恩师。这次受戒是到大悲寺后最长的一次离开这片净土,将会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见不到恩师,想起这些,看着恩师心中不禁有些发酸。 恩师在阅览室前作了简短重要的开示:没有求受大戒的心,你就不是个好沙弥,这对今后的修行有障碍。求受戒律为的是佛法的延续,当好沙弥、做好比丘不能分割。受大戒后就不能改造自己吗?这是自我保护。要奉献自己的一切。沙弥像一匹马拉车,大戒师像十匹马拉车,虽然有些颠簸,但离佛法更近了。到戒场要听指挥,要谦虚谨慎。 开示着重讲了沙弥与比丘的关系及受戒的必要性。这是因为我们这八人中在年初的时候,竟然有人不想去受戒,这其中就有本人。不想去的理由似乎很正当,作为七十年代初期生人,对于2011年才剃度的出家生涯而言,年龄已经明显偏大。年龄大从某种角度讲,意味着毛病多、习气重,至少我本人是这样想的。所以当听到将要受戒时,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还是感到有些突然。时间毕竟过得太快了,从发心出家到剃度,再到现在,不知不觉有三年的时间了。这期间发现并改正了一些毛病,但是自我感觉与其他师兄弟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这并不是自我要求严格或是谦虚,想到如果能够晚些受戒,毛病会改得更加彻底——自己就这么打起了算盘。有自己的想法,这显然违背了常住要求的依教奉行、听话干活。 恩师不仅是慈父,也是严师。在二月初七的晚殿后,全部的沙弥临时紧急集合到小戒堂。当恩师迈入小戒堂后,当时感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果然,恩师对不想去受戒的沙弥进行了非常严厉的批评:三年内不准受戒,三年内不准行脚……对于那个时刻的印象就是像一个自命不凡、却什么也不会的年轻小伙,登上了拳击擂台,刚刚上场就被职业拳击手一拳打翻在地,本来反应就有些慢,这一下就剩下蒙了。后面恩师讲的什么,基本没什么印象了。 当然,恩师不仅是严师,更是慈父。在我们做出了深刻的反省,写出忏悔之后,恩师慈悲地亮起了绿灯。也就有了后面有条不紊的步骤,跟着亲昌师父、亲源师父到医院体检,跟着亲舟师父到省佛协盖章等等。 事后想来,每个人似乎都很了解自己,其实不然。就像身体是属于自己的,但生起病来,病人只知道症状,具体哪里有了问题,需要如何治疗,医生远远比病人更了解身体。“求受大戒后就不能改造自己吗?这是自我保护。”这句话显然是恩师对我说的,其中的内涵是在一年多之后写这份报告时才意识到的,这的的确确是一种自我保护。在“延缓受戒可以使毛病习气改得更加彻底”这个似乎很正当的理由下面,掩盖的是“那些顽固习气毛病可以继续得以苟延残喘”的真相。恩师看得真是入木三分。所以说恩师对于每个弟子是什么根性,具备什么条件,可以做哪些事情是了如指掌的。 马居士平稳地驾驶着汽车在秦皇岛服务区停了下来,当地的一些居士专程送来一些治疗感冒咳嗽等药品。感恩这些细心护持的广大居士。稍作停留,驶入高速。 我时而放逸地看着窗外,时而闭目昏沉,永清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们将遇到哪些人,经历哪些事,神圣的戒坛是什么样,登坛时将是一幕什么情景,比丘戒本到底做了什么样的规定,等等一切问题将在后面一个月中给出答案。 三月初七早上八点多,马居士驾车驶入永清寺。看到开阔的广场上有两排长长的队伍——穿着黄色海青的出家人。队伍前面敲打着引磬、铛子等法器,一边走一边唱念着阿弥陀佛圣号。一声声陌生的腔调,却是熟识的圣号;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却是熟悉的出家人的身形。眼前的一切,使路上有些浮躁的心终于沉寂下来。 亲舟师父带领我们径直来到客堂,一位充满朝气的年轻师父满面笑容地接待了我们。亲舟师父领着我们顶礼戒常住,顶礼了这位知客师父,在办好一些相关手续后,安排我们暂时到一间比较大的寮房休息,并等候过斋。 一阵鼓响之后,被告之准备过斋,我们搭着衣,端上钵,站好排,缓步来到广场中一间显然是临时搭建的彩钢房。这间大概不到四百平米被称为“学戒堂”的彩钢房,将是以后三百多戒子活动的主要区域。 我们进入学戒堂,里面已经来了很多的戒兄弟。在一排排拜垫的最前边空着二排位置,僧值师父看到我们搭着衣说:“搭衣的站在前边。”等一会儿人员到齐后,大家唱着佛号,排着队伍向斋堂走去。斋堂是坐东朝西的二层建筑。跟着戒常住各位师父来到一楼左边,按顺序我们坐在第二排,把桌子上摆着的碗筷换下,把钵放在桌子上。亲度师在八人中排最后,所以他正好在这排的边上,挨着过道,就因为这个位置使他在永清寺首次过斋只吃了一口食物,就开始微闭双目,双手下垂不为食物所动,做着都摄六根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亲度师做出如此的选择?在刚刚唱完供,一位师父匆忙进来,因第一排坐满了常住师父,他就顺势到第二排,示意亲度师父往里挪一挪。那位师父开始过斋了,亲度师父才吃了一口,只能结斋了。我们是日中一食,他是日中一口,斋堂过斋的二三百人中,第一个结斋的非亲度师父莫属了,不过对亲度师来说,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第二天下早殿,跟着队伍从学戒堂出来,本以为可以回寮了,让人意外的是队伍直奔斋堂走去。这时没经允许不能私自从队伍中出来,就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那时真有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味道。斋堂中行堂的戒兄弟迅速端着食物,一遍遍从身边走过,闭着眼睛可以不看,可是那气味源源不断地飘来,弥漫在斋堂每个角落,使人无处藏身。那个口水啊,真是不听话,哎,咽吧咽吧不是罪。幸好在没出家前在家的时候,就有两年多一天一顿饭的锻炼,不然不知道会出什么洋相,想来让人惭愧。头天只吃一口的亲度师,可能比我还要复杂。 中午过完斋回到寮房不久,在学戒堂告诉我们搭衣站在前边的那位僧值师父走进门来问道:“大家有没有吃好?”我们连忙顶礼问讯,他说是否有一位没有过好斋。显然他说的是亲度师,在过斋时,僧值师父一直在斋堂巡视着。他继续说,他愿意护持正法,护持有修行的佛子,愿意替众戒子受病苦。这位叫汇光的师父在后来的日子里,一直对我们格外关心照顾,这种来自戒常住的温暖使人逐渐消除了到陌生环境中的种种距离感。 下午一点多,堂客通知换了房间,安排在龙王殿,据说是神通广大的广济龙王。房间不大,有二十多平,左右上下铺刚好八张床,似乎是特意给我们准备的,感恩戒常住。我住在上铺,躺在床上看着墙壁上彩绘的浮云,联想到如果能躺云朵上而对着湛蓝湛蓝的天空,身下是如梦如幻的尘世,那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听到鼓声,继续到学戒堂,两点到三点念佛,在封坛前的这些日子,上、下午都安排在广场念佛。在广场中走着,明显感到这里的温度比家里的高一些,来的时候寺院的树木基本上还是光秃秃的没有春天的生机,这里的树木已经钻出嫩绿的幼芽了。 念完佛,领唱的维那师父说比丘师父可以回去了,各位比丘师父缓步离开了;维那师父接着说,会打法器的戒子可以走了,这下“呼啦”走了一大半的人。等这些人走出门后,这位叫伽善的维那师父得意地笑着说,“这是放烟雾弹。上午问谁会打引磬,没有一个人吱声,没想到原来这里有这么多的高手。大家也可以走了”。众人听了笑着离开了。想到上午刚到时,有戒兄特意告诉我们说下午要考法器,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下午四点开始上晚殿,有很多的女居士一起上殿,男腔女调的夹杂在一起很不习惯,让人起心动念。也许有的人会觉得有点小题大做,出家人难道这点定力都没有吗?还不如一个在家人。事实是这样吗?比如道路上有一个坑或砖头出现在非机动车道上,自行车碰到可能只是颠簸一下就过去了;在机动车道上,汽车压到也只是抖动得大一些,也能过去;如果是在高速路上,同样的障碍,可能会使飞驰的汽车车毁人亡。这估计不会有人说汽车还不如自行车结实。 下殿后回到寮房,亲舟师父说这里的事情办好了,晚上就要回去了。每年受戒的时候,都是亲舟师父放下寺院的事务,不辞辛苦地亲自护送沙弥到戒场。这次在永清寺大概呆了不足十个小时,顾不上舟车劳顿就要往回返了。这几年寺院工程比较多,作为当家师父自然肩上的担子会比较重。在平日里过斋,经常看不到终日忙碌的亲舟师父的身影。这次匆忙的离开,不仅是家里的工程紧张,还说明在永清寺的事情非常的顺利,并且对我们师兄弟几个比较放心,想到这些心里比较安慰。 初八,两点闹表响后,师兄弟几个起来打坐,时间过得很快,像是过了一会儿就听到阵阵鼓声传来,穿上护衣袋,搭好衣,一个个显得膀大腰圆,一副营养过剩的样子。站好,队伍缓缓走进黎明前的夜色当中,新的一天开始了。 早晨在斋堂经过一番磨砺之后,我们八个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龙王殿。不一会儿,汇光师父来到屋内对我们语重心长地说:“让你们受苦了!”刚才在斋堂,我们兄弟八人如如不动的样子,显然与人们过斋的样子形成强烈的反差,这动中有静的场景冲击着人们的视觉,挑战着人们的心灵。我们用身体的语言诉说着我们的价值观念与行为的准则。这一幕似乎对汇光师父有所触动,他接着说:“你们辛苦了,你们正转法轮,要多保重身体,向你们的师父问好。看到现在有很多的是走形式,很多的是不如法。”他一边说着一边拍着大腿连声叹气,“现在看到你们,看到了一点点的光明。”说着说着汇光师父泪眼模糊,我们师兄弟几个也心情沉重地流出了泪水。 在中午过斋的时候,听到行堂的戒兄弟大声地说:“大悲寺日中一食,多给啊!”果然给我们行堂都是大勺冒尖的饭菜,行一次够吃一阵的。感恩行堂的每位戒兄弟。这里中午过斋的时间对于一天只吃一餐的我们来说,明显比较紧张,有时我们是看着表分秒必争地吃着,斋堂也就成了牙齿与时间赛跑的竞技场。 初九下早殿后直接回了寮房,戒常住慈悲地给日中一食开了绿灯。以前听老戒师父的受戒报告中讲到,永清寺的堂头上一下度大和尚非常谦虚地说过“自己没修行,但是护持有修行的人”,其实严格来说,护持的不是某个人,而是佛的戒律。 晚殿后,知客师父敲门进来,说要变天了,可以到库房领取被子,师兄弟连忙问讯,并告诉知客师父说不用了,现有的被褥已经够了。戒常住还是不放心,又安排居士抱着被子过来,我们再次婉言谢绝,感恩戒常住。 初十起床后,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雪,早殿后伽善师父通知说,今天下雪,就在寮房念佛不用出去了。外面的雪一直在下,没有停的迹象,有一阵儿下的雪花又大又密。院子里有人在扫雪,亲禅师看到后说出去扫雪。出房门正好看到有常住师父到库房领取扫雪工具,因为库房距离龙王殿不过几米远,所以正好看到。我们走了过去,有位常住师父说:“知道你们两点就已经起来了,这活就不辛苦你们了。”等他把除雪板等工具拿出来后,我们半拿半抢的接了过来,这样我们每人一把的发着,最后还有两把,其中一个除雪板有点坏,用起来肯定不好使,我就顺手把那坏的递给亲彰师,我又低头看了看那把好的除雪板,禁不住笑了。平日里觉得还挺好的,遇到芝麻大点事就把自己真实的一面给暴露出来了,想到这里又把那好的递给了亲彰师。这瞬间的变化亲彰师可能根本不知怎么回事,接了过去走了。我到库头师父那借了工具,很快地修好了。虽然扫雪去的晚了点,但是心中多了份坦然。 师兄弟几个在学戒堂附近正干着呢,彩钢房顶上还有两位师父,不知是常住师父还是同戒。清理顶上的雪比较危险,彩钢房的顶子是起脊的,所以就有了坡度,再加上有雪,踩在上面可想而知有多滑,为了保证上面二人的安全,腰上都系了根粗绳子。看到上面二人很累了,亲度师、亲一师自告奋勇地把他们换了下来。他俩可是出了名的虎将,又年轻又肯干,还能文能武,彩钢房的顶子成了他俩的舞台,又是闪转腾挪,又是“凌波微步”,时间不长,出色完成任务。虽然期间有几次出现危险,人顺着坡往下滑,快到房檐边上了,但不知他们使用的什么功夫,停了下来。还好都是有惊无险,看得我心脏病差点没犯了。 中午在斋堂快过完斋的时候,永清寺的当家师父大声地说,每人发一件绿大衣,常住师父最后再拿。说完有人从门外搬进来几大包没打开的大衣。 上晚殿刚到放蒙山,上午指挥扫雪的汇如师父进到学戒堂喊道:“请大悲寺的师父出来。”到门外后,告诉我们继续清新戒堂顶上的雪,说:“你们大悲寺的师父出坡身体灵敏,顶子上的活危险,用别人不放心。” 雪断断续续一直在下,所以顶子上又积了厚厚的雪。我们迅速抽衣投入战斗,亲度师、亲一师继续上了顶子。雪清理完了,鞋袜全湿透了,汇如师父让我们拿到锅炉房去烤一烤。虽然马居士负责烧锅炉,如果没有常住的安排,我们也不能贸然去烤的。马居士这次重操旧业,记得二〇一一年就是干的这活,这回更是轻车熟路了。马居士沉着稳重,对出家人——不论我们几个,还是这里其他的出家人,都非常恭敬,谦卑有礼,对我们师兄弟几个更是护持得细致周到,每天几次到寮房问有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师兄弟几个人能够在这一个多月的戒期内圆满顺利地度过,马居士是功不可没的。这一个多月中他放弃了自己的家人,放弃了自己的企业,放弃了与朋友的聚会,这种付出与努力,这种护持佛法、护持大悲寺的心是那么的无私虔诚。 十一,二点起床后,我们拿着工具到广场继续扫雪。雪已经停了,从寮房到学戒堂,长长的路上已经清理干净。昨晚收工的时候,路还没清出来,看来我们走后有人继续干了。 早殿普佛,快七点才下殿。到这里领教了普佛的阵势:鲜红的祖衣,挂在胸前长长的念珠,后面打着华丽的中国结,展开的是刺绣的盘龙大具。好几个居士在一个沙弥的带领下在佛前转来转去,一会儿拜、一会儿起的。在这个戒期内经历了太多的这种普佛,看得人眼花缭乱,不知所措。 上午集众出坡扫雪,收坡后等候过斋的间隙在寮房睡着了,醒后发现门开着,这时有了感冒的症状,赶快喝了几袋板蓝根。 下午天晴了,大部分的雪开始融化。今天看到碧山寺的义寂师,他原来在大悲寺呆过几个月,大家比较熟识,他还是日中一食,用的也是铁钵。后来登坛分班,我们分在一起。 十二,早殿前吃药,水喝得可能多了些,上殿中途有些内急。学戒堂内人比较多,站得比较紧,夸张点说左右肩膀挨着,脚后跟碰到后面的拜垫,一起上殿的还有女居士,所以中途出去比较麻烦,这给我提了个醒。 十四,上午在斋堂门外集合考功课,汇成当家师父又出现在大众面前,声音洪亮地说:“如果在考试当中有人给红包,一旦发现,立马收拾行礼走人。”话说的不多,但是掷地有声,听了让人感到欣慰。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摸钱,自然给红包的不良风气也就刮不到出家人里面了。 下午,有一位五十岁左右的戒兄来到寮房,说看到我们的衣服心里感到高兴。说着高兴,但明显看到他眼里含着泪花。他跟我们讲了他看《楞严经》与《法华经》的一些体会见解,说得很耐心。 晚上,又有一位戒兄弟来到寮房,他叫常峰,从九华山来的,年龄不大。他说看到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地,感到很欢喜,脸上透出无法控制的喜悦高兴。说想知道怎么修行,解夏以后要到大悲寺挂单。后来这两位戒兄都先后来到寺内,并小住了几日。尤其常峰师父慧根深厚,他说他在来大悲寺之前,在梦中来到了一个寺院,看到还没装修好的大殿里面有很粗很粗的柱子,还有一个很大的大磬。来到大悲寺的七佛殿后,发现梦里的地方不就是这儿吗?他告诉我们说,要老老实实跟着师父,善知识难遇。 十五,早殿因为十五的原因,人增加了很多。在学戒堂门外多添加了几排拜垫。 上一下度大和尚首次上殿普佛,相貌庄严,举止威仪,从目光中透出慈悲祥和。和尚年过三十出家,当了六年的沙弥,近四十岁登坛圆具。六年的沙弥生涯为他夯实了基础,二〇〇〇年入驻永清寺。厚积而薄发,到二〇一一年开坛传戒,短短十余年的时间,建寺安僧,弘法利生,不遗余力把永清寺建设得颇具规模。对于僧团的管理提倡“严持戒律,勇猛精进,具足正信,为法忘躯”的宗旨。二〇一一年首坛传戒,戒子达到五百人,戒期圆满顺利。这一切,使我对在这里登坛受戒满怀信心。 十六,上午新戒进堂,知客师父把各位戒子交给开堂上隆下悟大和尚,并对开堂和尚及引礼师父做了大致的介绍。下午交香板,宣堂规。听说在有的戒场,每个戒期内都要打断十几根香板。现在开堂大和尚、陪堂师父及各位引礼师父人手一把香板,在学戒堂站得齐刷刷的,看着让人肃然起敬。 晚殿开堂大和尚开始领殿,最后礼拜四十八单执事,一直到戒期结束。下殿后,门口有人发钱。自从到大悲寺后,从居士阶段就基本看不到钱了,没有门票,没有功德箱,没有商品的买卖交易,不接受金钱供养,更不抽签算命,所以那花花绿绿的票子基本上在出家人的眼中消失了。 世间讲“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所以钱这东西能要世间人的性命,能要出家人的慧命。 十七,风和日丽,上午在广场分班。先是根据年龄分成几排,然后再从排中分班。隆悟大和尚站在桌子上拿着扩音器喊着:四十到五十的,五十到六十的,六十到一百的。其中广济茅蓬、本堂还有我们师兄弟几人,开堂大和尚慈悲没按年龄分,单独抽了出来,我们被编为十四班,亲度师是班头。 本来我们几人前后的位置,按规定重新排序,这样亲度师从最后的位置变成了中间的,亲广师站在第一个。这时来了一位戴着眼镜的引礼师父,一把抓住亲度师的胳膊从队伍中拽出来,安排在了最前边,就这样他成了十四班的领导。班头意味着登坛后是这九人中的上座。不过说起来这也在情理之中,在二〇一〇年剃度的时候,亲度师已经发心一年多了,够剃度的资格了。可是作为坡头,知道那时人手比较紧张,所以又发心干了一年。如果亲度师在二〇一〇年剃度,在二〇一二年就已经受戒了,那更是二〇一三年这批的上座。 再说那位把亲度师拽出来的引礼师父,回来以后才知道也是我们上一批——二〇一二年那批老戒的引礼。如果亲度师早剃一年正好是他做引礼,看来这一切都离不开因果。下午发生的事又再次说明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因果不昧。 过完斋后要重新调换寮房,以前分配房间是戒常住来安排,现在是开堂大和尚根据分班的情况来调整。下午引礼师父把我们带到靠近斋堂的一间寮房,房间不知道之前是什么殿堂,刚刚放下三衣包等物,又被通知搞错了,还得换。这样引礼师父把我们带到紧靠客堂的一间屋子。客堂的右边就是戒坛,左边就是我们寮房。新房间是三个套间,一进门是间小的,中间是大的,最里边的又是小的,我们被分在两边的小房间,中间大的住的是另外一个班的戒兄。让人吃惊的是,我们所住的上下铺床,正好是几天前我们师兄弟几人加常住师父组装好,并搬到这个房间的。 十八,上午开堂大和尚教行住坐卧的威仪,下午在广场讲如何搭衣抽衣。 晚上教忏摩,并讲要每个人把手机交上去,戒期内不准与外面联系。我们十四班正好没有一个有手机的,我们八个人根本没有手机,刚发心出家时就已经不要了,义寂师这次根本没把手机带来,这样十四班竟然没有交上去一部手机。这让汇若引礼师父非常惊讶,他来到我们房间说:“大师父的话你们也听到了,说话是算数的,把手机全部交上去,放下一切,一心求戒。有的人心眼多,有几个手机,把不好的交了,把好的留着。这样一旦发现,可不客气。” 二十,上午考毗尼,这可是我们的强项,每年打戒七,有专门的时间诵《毗尼日用》,很多人都可以倒着背。本以为这回可以大显身手了,没想到轮到十四班时,开堂大和尚一看是我们,就说:“大悲寺的全会,不用考,等到最后与全过的一起再考。”回到寮房,亲度师与住在中间的十八班的一位戒兄到斋堂看有什么活可以干。果然不虚此行,发现过完斋我们可以收拾二楼的卫生,在经过了引礼师父的同意后,我们师兄弟几个加上义寂师,后来加上常峰师,在早晨和中午的斋后收拾卫生一直到戒七结束,期间偶尔因故几次没去。 二十一上午迎请戒和尚。永清寺山门大开,山门两侧钟鼓楼首次传出钟鼓齐鸣之声,灯、幡、宝盖一应具足,三百多戒子跪到两旁,恭迎上妙下江大和尚。戒和尚有修有证,威仪庠序,是恩师非常认可的当代的大德高僧。登坛受戒是出家人的一件大事,得戒和尚是否持戒精严,戒场是否如法,这对是否能够得到戒体至关重要。在这件事上,恩师进行了严格的把关,使我们这些弟子能够顺利如法地登坛,得戒从根本上得到了保证。 二十二,早课普佛,开堂大和尚对上殿时有人油腔滑调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如法如律的唱念的确对人有很大的摄受力,可以唤醒人们沉睡已久的善根。记得数年前,在九华山的一座寺院,有生以来第一次上早殿,当时人不多,也听不太清唱的是什么,但是听得我心潮澎湃,泪眼模糊,似乎有了一种找到归宿的感觉。Continue reading “2013年赴永清寺受戒体会报告(释亲印比丘)”

二〇一六年学习二时头陀体会报告(释亲俱沙弥)

顶礼十方常住佛法僧三宝! 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尊敬的各位善知识: 以下是二〇一六年学习二时头陀的一点体会,亲俱学历浅薄,不善言辞,也写不出什么深刻的体会,整个报告就以日记的形式,简单地记录了整个行脚历程。报告中不如法的地方、不足之处恳请各位慈悲指正,使亲俱有一个忏悔、改正的机会。 结夏一结束,马上就该行脚了,大家都在议论着这件事。行脚,特别对于我们这些刚出家的新沙弥来说,充满了吸引力,都想快点去体验一下,这头陀行,到底是种怎样的生活。 行脚的日子渐渐临近,大家的热情也一天天升高。今年有机会行脚的新老沙弥,向行过脚的师父们打听着关于行脚的种种事宜,师父们也乐于传授他们的经验。大家都在等待着行脚名单的公布,八月初十晚上,上妙下祥恩师(以下简称恩师)开示,公布了行脚名单,当念到亲俱名字的时候,心里一阵喜悦。 八月十一日中午,出坡回到寮房,三个迷彩的大背包呈现在眼前,过完斋迫不及待地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研究了一番。下午在文殊阁后面的小广场集训,教大家装包。亲藏师父和亲慧师父给大家讲解,示范了整个装包过程,然后让大家开始计时装包,规定要在三分钟内装完。大家开始一阵地手忙脚乱,最后装完背包的,用了十九分钟,看来在三分钟内把包装完,对于大家来说压力很大啊!亲藏师父无奈地笑了,让大家回去好好练习,明天继续,并嘱咐大家把要带的东西都带齐,特别是十八种物。 (十八种物:杨枝,澡豆,三衣,瓶,钵,坐具,锡杖,香炉,滤水囊,手巾,刀子,火燧,镊子,绳床,经,律,佛像,菩萨形像)恩师在开示中说,此十八种物,每一种东西都有它特殊的功德。在菩萨戒中,十八种物比喻作“如鸟二翼”,有了十八种物能“飞”起来,能自在,能放心,而且也能使我们道心坚固,也可以克服很多的困难。 八月十二日,通知下午一点半,在僧寮四楼法堂集训。装满东西的背包还是挺沉的,背着上了四楼,已是满头大汗。一会儿亲藏师父到了,让大家排好班,开始计时装包,最后完成的用了九分钟,比昨天提前了十分钟。亲藏师父说还行,但是还要好好练习。接下来给大家讲解了有关行脚的一些注意事项,然后领着大家背包走了一大圈,让大家提前找找感觉。回到僧寮门口,让大家放包休息,再次嘱咐大家回去好好练习。 八月十三日,集训,最后装包用时五分钟。八月十四日,最快装包用时三分半。看来再练习练习,在三分钟内把包装完,是完全有可能的,亲藏师父比较满意。(看来任何事情都是一样的,不要一开始就被困难吓倒了。只要你认真去做了,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也能完成。) 八月十六日,过完斋刚洗漱完,就通知背包到僧寮门口集合,连忙赶去。僧寮门口已经有一大群师兄弟聚集在那里了,行脚的、送行的很是热闹。不一会儿恩师也到了,让参加行脚的人员集合,确认人数无误后,便叫装包上车准备出发。 大概十一点半左右,大客车载着满怀憧憬的一群僧人,向本次行脚的起点——河南驶去。一路上遵循恩师的教诲,出去要摄心,眼根莫放逸,便看书、参话头,累了就打个盹。 八月十七日,车上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下午四点多到达了本次行脚的出发地。一下车,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传入耳朵,一大群人在迎接我们,感觉挺特别。整完背包,未作停留,恩师便领着大家开始了今年的行脚之路。 “眼观卧牛之地初方便”,这是恩师《经行》里的第一句,我们眼见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我们应该通过收回眼根,而来收回我们的心。 背包大概有四五十斤,背在肩上沉甸甸的,不一会儿肩膀就酸了。走了一会儿恩师就让大家休息。恩师太慈悲了,体谅我们这些刚参加行脚的新老沙弥,休息完毕再次上路,走了一段之后,在一个小型采石场附近停下了,让大家休息、方便。经过勘察之后,恩师领着大家拐进了这个小型采石场,在一块平地上指挥大家排好位置,铺上防潮垫、睡袋。看来今晚要在这里安单了。大家整理完之后,开始写日记、打坐,各忙各的。在野外休息,蚊虫比较多,一夜被闹醒好几次。 八月十八日,凌晨两点多醒来,见有的师兄已经起来打坐了,于是也起来打坐。不知过了多久,恩师让大家整理背包,开始了今天的行脚之路。 “面现呆沉小相不攀缘。”面是妄想心、攀缘心的表现,我们应该控制面部表情来把心摄住。 一路诵咒,但妄想却不时地会溜出来,也不去管它。时间过得很快,大概快到乞食的时间了,恩师带大家拐进了路边的一块空地,让大家准备一下,过一会儿准备乞食。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喜悦之情难以言表,可结果却出人意料。由于前面可以乞食的村子太小,只有三四十户人家,恩师只派了三位大戒师带着六位老沙弥去乞食,没有我们新沙弥的份,大失所望。既然因缘如此,只能期待明天。 没有去乞食的沙弥留下来,发放过斋板等东西,准备过斋。等了一会儿,亲幢师父一组先回来了。恩师问了一下情况,亲幢师父说满钵,福报挺大。又等了一会儿,乞食的人员都回来了,多少都有收获,于是便搭衣过斋。因为乞到的食物比较少,每人只分到一点。虽然只分到一块掰碎的小饼,但却特别香甜。 过完斋洗漱完,恩师让大家挪到旁边的一条小道上休息。这条小道的前面是一片小草地,再往前是一条小河,地理位置非常好。坐在小道上,微风吹来,还带着一股河水的清凉气息,把我们的劳累带走不少。 休息了很长时间,也不见恩师有动身的意思。“怎么还不走?”有些师兄心里开始有些急躁了。估计是天气比较闷热,恩师怕大家身体吃不消,所以让大家多休息一会儿。一直到天气不怎么闷热了,大家心里也渐渐平静了,恩师便叫大家整理背包,准备上路。 虽然已没有太阳,但走在路上,汗水还是顺着额头不停地往下滴。休息的时候,看见汗水把大家的大褂都湿透了。休息完之后上路,和师兄换拿方便铲。 走在路上,难免有众生的尸体,可用方便铲来方便掩埋,以免众生的尸体长期暴露,日晒雨淋、车辗人踏而伤慈悲心。(令死者犯嗔心,又令同类众生不安,鬼神不宁。) 拿着方便铲,走在队伍的最后,留心看着地上有没有死去的众生。走了一会儿,看见地上有一块奇怪的东西。还没等停下来细看,亲昌师父走过来,说是一块蛇皮。亲昌师父,我这在跟前的都没看清呢,你这大老远都瞅见了,你这是有千里眼啊!连忙捡起来,等休息的时候把它掩埋了。在路边休息的时候,来了几个警察盘问情况,态度倒还可以。不过自小就对警察没什么好印象,这缘于父母的错误教育。小时候只要不听话,不肯吃饭什么的,父母就会说“我叫警察来抓你了啊”,或是“我打电话叫警察了啊”!虽然当时不知道警察是干什么的,但肯定是非常恐怖的。以至于后来只要一听到警笛声就吓得跑回家里,关门躲起来,这后遗症就这样留下了。 今天的安单地,恩师选在了国道下面一块收割完的玉米地里。这玉米地四面环山,背靠国道,环境很幽静,地里还有两座坟,这就是十二头陀支里的冢间住吧! 冢间住“得念于死,住不放逸,除去欲念,克服怖畏”。生死无常,一口气上不来,这就是归宿。人生百年也不过弹指之间,想想自己觉得很惭愧,虽发心出家了,但总觉得修行的道路还很长,时间还很多,可以慢慢修,而放逸不精进。可这生死就在呼吸之间,要赶快发勇猛心,精进办道,才不负出家之志。 这要是在没信佛之前,你让我在这坟地里过夜,那是打死也不会干的事。打死总比吓死好,是不是?现在出家了,睡在这坟墓边,感觉还挺好,这变化真是不可思议。在恩师的指挥下,大家平整好场地,铺好卧具便各自忙活。半夜十二点多,被叫醒起来盖塑料布,原来下起小雨了。 八月十九日,凌晨两点多醒来,雨已经很大了,雨点打在塑料布上噼啪作响,大家纷纷起来,把塑料布整理整理,以免雨水淋湿盖在下面的东西。雨一直下着,六点多的时候恩师叫大家起来整理背包,准备上路。雨天在泥地里整理背包,情况很不乐观,大家互相帮忙。整理完毕,大家连走带爬地上了国道,在国道边的排水沟里,把满脚的泥简单地冲洗了一下,便在恩师的带领下上路了。 “慢调息摄六根心无念。”调匀呼吸是为了摄心,心摄住了妄想也就摄住了。 雨下个不停,也没有好的休息之地,只能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作简单的休息。过斋乞食的时间快到了,看来今天的乞食愿望又泡汤了。今天的过斋地选在了山坡下的一小块空地里,大家围成一圈,铺防潮垫,摆钵,搭衣,打伞。虽然大家的衣服和鞋子都被雨淋湿了,但都做得井井有条,不慌不忙。在围观村民好奇、惊奇的目光中,第一次在雨中过了斋,别有一番滋味。 过完斋有居士来请法,他们在雨中给恩师顶礼,一片虔诚之心令人感动。过斋地不宜休息,恩师给居士稍作开示之后,便带大家上路了。雨水把大家的背包都淋湿了,背在身上越来越沉,但大家的定力都很不错,没有一个掉队的。走了一段之后,恩师带大家进入了路边的一个小型广场,安排好位置之后,让大家铺塑料袋,卧具,看来今天要在这里安单了。 大家迅速铺好塑料袋、防潮垫,钻入里面避雨休息。看见别的师兄把雨伞撑在塑料袋里,像一个个小蒙古包,这真是个好方法,连忙试了一下,果然不错。雨伞把塑料袋撑开后,空间就变大了,不管在里面打坐、看书、休息都很宽敞。 休息了一会儿,虽然外面还飘着零星的雨点,但大家都迫不急待地把淋湿的衣服拿出来晾晒。有的师父脚都起泡了,僧医亲昌师父和沙弥亲瑞师忙前忙后给大家处理伤口,感恩他们。 八月二十日,凌晨四点,在恩师的带领下大家上路了。 “两手垂少摆动人生淡。”两手垂就是要我们放下一切,淡泊人生。 我们没学佛之前和世人一样,把一切都抓得紧紧的。房子、车子、票子、丈夫、妻子、孩子都是我的,一刻也不肯放松,等于把生死轮回紧紧地抓在了手里。我们现在学佛了,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妄的,都是一场幻境,没有什么值得追求的。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是来修行的,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一生。 拿着方便铲跟在队伍的后面,休息的时候,一阵阵恶臭传来,用手电一照,是一具已经腐烂得分不清是什么众生的尸体,上面爬满了虫子。为了不伤害到虫子,和亲悬师一起用土把它轻轻地掩埋了。 看着这具尸体,想想我们的身体就是一个臭皮囊,毫无意义,冷了难受,热了难受,要是受伤或生病了就更难受。一个感冒发烧就能把你折腾得够呛,若遇到重大疾病,就更不用说了。至于饿鬼、地狱的苦,那更是难以想象。我们要舍弃这个臭皮囊,努力修行,找我们的清净法身。 今天天气不错,大家对乞食充满期望,但总是事与愿违,到了乞食的时间也没有碰到可以乞食的村庄,没有进行乞食。过完斋,恩师一声令下晒衣物,大家迅速行动,身后的绿化带眨眼间被睡袋、大氅、衣物等占满,每人面前都摆着一堆东西,经书、佛像、结缘品等,怎么看怎么像摆地摊的。 有居士来请恩师开示,大家则在一边休息。等晾晒的衣服都干得差不多了,亲藏师父下令,整理背包上路。下午由亲藏师父带队,恩师坐上了轮椅,在后面压队。 恩师这么大年龄了,脚也不好,身体也有很多病痛,早就该休息了,但为了正法久住,续佛慧命,为了苦海众生,和他的弟子们一直在坚持着。看着恩师呕心沥血地为大众付出,我们再不精进办道,怎么对得起他老人家?恩师说他还要再领大家走二十年,希望佛菩萨加持,能满恩师的愿。 亲藏师父带队走的速度很快,以致于习惯了恩师带队节奏的大家有些不适应,不时地要小跑两步才能跟上队伍,不一会儿汗水便湿透了衣衫。休息的时候,亲藏师父还笑眯眯地过来问怎么样啊?大家说还行还行。 今天的安单地是在由沙石和泥土平整起来的一块空地里,天空飘起了雨点。由于上次的经历,大家对在这种场地里过夜有些踌躇,这要是下起雨来又得弄得狼狈不堪。环顾四周发现这块空地的旁边有一座立交桥,能在桥下过夜当然是最好的了。恩师让人下去查看了一番,但由于不合适便作罢。 恩师又让随行的居士搬来了两块大苫布,铺在地上。把苫布对折,然后把雨伞撑在里面。苫布被雨伞撑开后,就像一个大通铺一样,非常舒适宽敞。恩师为了大家能休息好,真是费尽心思。大家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环境,都精进地写日记、看书、打坐。随行的护持居士也是忙个不停,发矿泉水、发热水袋、倒热水等等,护持得尽心尽力。感恩他们的付出。 八月二十一日,凌晨三点多,恩师领着大家整装上路。 “下脚如踏棉云慈悲生。”我们学佛要有慈悲心,走路时下脚轻缓、柔软,以免伤害众生,同时又培养了慈悲心。 一直在山区行走,住户稀少,今天还是没有乞食因缘。过斋地是在国道边的一个碎石场,吃的是卷饼和米饭。下午休息整顿完之后,仍由亲藏师父领队。走了将近二十里地之后,安单在了一个山坳里,里面是一个废弃的小型煤矿加工场。水泥浇筑的地面,很宽阔,目测安单一百人都没问题。 这里的环境非常幽静,矫健的松树,青翠的竹林,恬静的野花,令人陶醉。一旁的亲师师说:“咱们不像是来行脚的,像是来旅行度假的。”是啊!一直呆在寺院里,面对单调的生活,会有些苦闷、烦恼,出来行脚,面对不同的环境、新鲜的事物,如果不摄心的话,就如同出来旅游一样。 晚上躺在睡袋里,夜空的星星特别的亮,就像在头顶一样,触手可及,一条白色的银河带,隐约可见。面对这浩瀚的星空,妄想联翩。夜里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我和世间的孩子,在路上碰到一大群人,说是要去看佛菩萨显灵。我们俩也跟着去了,来到一条大河边,河边有一座房子,许多人爬上了房顶,我俩也爬了上去。等了一会儿,天边果然出现了佛菩萨的影子,但我心里清楚,这是魔境。这时河里突然出现了两只巨大的神兽,向我们游来,张开大口要把我们吞了,人们惊慌失措。这时我孩子平静地指着神兽说,一切都是幻境。两只神兽顿时惊呆了,没想到一个小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大叫一声变成了两个吊坠,好像是等着能有机会从头再来。其实我孩子想说的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只是当时没表达出来,如果正确表达出来,两只神兽就能当空粉碎掉了。 醒来想想这个梦,还有点警示作用(小孩子大概表示我在佛法面前还很渺小,他没正确地表达出意思),大概是要我严持戒律,精进修行,将来在魔境面前就能做主,就不会被欺骗。 八月二十二日,凌晨三点多,起来装包。月光异常明亮,收拾东西都不用打手电。恩师领着大家,在皎洁的月色下上路了。 “行走缓缓不滞轻风来。”缓缓地往前走,不用再为人生奔忙,不再为人生留恋,应该为修道而努力。 一路走一路休息,途中经过了一个漫长的隧道,走在里面有些闷,有些烦躁。这个隧道很长,仿佛走不到头似的,大家闷着劲在里面走着,一丝亮光出现在眼前,终于走出了隧道。走在隧道里,感觉像走在修行的路上,苦闷、烦躁会不时地出现,但只要你闷住劲,不放弃,只管往前走,光明就会出现在眼前。 出了隧道,在隧道口一个类似小景观区休息。有一座人工的小假山,一个人物塑像挡在假山的洞口,两边有幅对联写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人物塑像也不知是谁整的,像是幼儿园小朋友做的,细胳膊细腿的,像软面条一样,太难看了,就这样还能一夫当关?Continue reading “二〇一六年学习二时头陀体会报告(释亲俱沙弥)”

二〇一一年大悲寺僧团行脚体会报告(释亲义比丘)

佛子行 ——二〇一一年大悲寺僧团行脚体会报告  ◎释亲义 比丘 顶礼十方三宝! 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地藏菩萨! 顶礼宣化上人!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顶礼大悲寺常住! 各位善知识: 下面由比丘亲义来给大家作报告。 农历八月十六出发 跟着师父走了几次,多少有了点经验,过完斋就收拾东西,有条不紊,感觉此时已显示出,我在今年行脚中表现出的一个特点为:心态较平静,不像往年那样容易紧张、急躁。 不久打板集合,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师父未搞紧急集合,这应该感谢亲藏师父。前两天,他带我们背着包,绕藏经楼转了几圈,找找感觉,以便及时发现问题,这样师父也就能少操一份心。说实话,前几年每次搞突然袭击时,我都不由紧张一下,并对师父产生怨言。因为此时不管什么理由迟到,都会挨一顿批评,不过或许这样,才能提起正念,并以此显示头陀行的尊贵。我们不争气,反倒让师父着急了。 约十二点上车,原以为几年了,乘的都是金龙大客车,大家都知道怎么做,没想到仍出了点小差错。先上去的顺门口的过道,上下铺分开;里头的过道,上下铺反空了几个,我们几个后上的,只好补进去。这样一来离师父就远了,不方便照看,心生烦恼。转而一想,别人也可以照看,难道你贪这份功德?心动了几下,也就平静下来,还是随缘吧。 行脚几年,几乎每次在开头,总要发生几件不愉快的小事。〇六年出发前几天,《溯源》杂志创刊,里头有亲惟师的一篇短文,刚一看,我心中就清清楚楚地“咯噔”了一下,有股酸溜溜的东西涌上来,好在那时正忙库房的事,也就随后放下。 〇七年,前七天我留守,在禅堂做当值,某天早上下雨,亲惟提醒我,给两位挂单师准备雨鞋和伞。自己的工作却让别人操心,让我觉得很没面子,嘴张了几下才吃力地吐出几个字:你心真细。 〇八年适逢奥运会,中途有警察检查证件, 居士交涉,方便解决。亲古师建议师父送对方一张《解脱之路》光盘,博得师父欢喜,这让我心中不快乐。别人聪明了就显得自己笨了,后来虽借机当面赞叹了一下,以消除自己的嫉妒心,但记忆中已经过一个明相,小小地覆藏了一下。 〇九年出发时,自己的背包塞满了,却还想拿师父的大氅,当希望落空时,觉得很难受。后来努力说服自己才平静下来,又为自己的俗气而烦恼。 去年因故未行脚,如果去了,又不知会发生什么龌龊的事。出家几年了,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压不住?想一想都觉得不舒服。以前曾问过师父,为什么乞食时,别人说几句自己都觉得无所谓,而师兄弟说几句却难受得要命?师父说你有心理准备,提起正念就产生了相应的定力。所以今年行脚前,我就早早做好了预防工作,甚至期待着来个境界,借机观察一下自己的起心动念。 终于等来了,刚上车听说床铺不够,心中就很不满。后来补进空位时,有点失落,经过调整,短时间内即放下。后来虽有波动,但还是给压了下来。出家五年了,难得这么一回做了点主。 后来又意识到了,开始反感于上错铺的人,并非他们错有多大,而是涉及到我的利益,所以他们变得可恶起来。记得〇七年受戒回来后,一次发生了什么事,一沙弥说了几句话,我头一印象就是:不恭敬比丘。之后才反应上来,他说得对,因为自己希望受到恭敬,故张口就是别人的错,而不能客观地分析,评价一个事物。“心行平等难”,无四相,心也就平等了。许多人都诵《金刚经》,却没想到一件小事,能客观、公正地对待,能“随缘不变”,四相也就在淡化。 如果就此打住,大家也许会认为亲义有点小修行,但接着发生的事,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我在靠窗的上铺,也不知怎么设计的,车顶开了几个空调的通风口,冷风直往里灌,我膝盖有风湿见风就疼,盖上观音斗也难受,后来还是用东西塞住才了事。宣化上人讲“随缘不变”,大概是指外境变而出家人少欲知足,清净无为的本分不变。但在我这里,却变成了:不管外境如何,我执不变。 出发后不久,师父让放有关行脚的光盘,我晕车,就躺着听。“踏着诸佛所走的路,循方乞食。”隐约听到这几解说词,十分激动,深有感触。我三十多岁才还完宿债,决心出家。而我的家族,未曾听说过出家之事,我村及周边地区,也未曾传说。我二姐家在几里外,听她讲,远处一村子,一大学生出家,到处讲法,赚了很多钱。当时一听就厌恶,简直把出家当成了职业。出家难,行脚更难,就我所知道的,除了几位大德西行取经,或者战乱结伴避难,历史上几乎就很难见到僧团行脚的纪录。师父说:多年的努力,才有了大悲寺现在这样子,许多人都在期待,许多人也在默默中努力。这条路,诸佛走过,众生也必然要走过。然而行脚非走路,乞食非要饭,想如法地行持并不容易。 很偶然地在一本佛教杂志上看到,南方某寺院,为亚运会募捐,众僧搭衣持钵,上街行乞,居士等长跪于两侧,一群彩衣“天女”在队伍前撒花供养。爱国爱教,是每位出家人的义务,但毕竟乞钱非佛本愿。退一步,就算如某些大德认为的金钱戒乃小小戒,但只是在大街上走一圈,汗都不知能流几滴,如此轻松,将来又能结个什么果?居士俗人可以代替的事,出家人就应尽力避免,以防僧俗不分。为什么不用出家人自己的方式来支持亚运会的举行?有个性才能独立,此举让人觉得似乎对出家人应具有的自信心不足。 而这些常识,也是亲义来大悲寺之后才知道的。否则,仅仅“为亚运会募捐”几个字,就能让人生起敬意。由此来看,“溯本归源,续佛慧命”这几个字就显得多么重要,“能踏着诸佛开辟的古道前进,也实在有点艰难。” 在此我想啰嗦几句,人能发心出家,已属难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我不能因此而生轻慢心,否则自己都有了人我相,又怎能解脱?更何况度众生了?每个人的业力和机缘不一样,我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强求别人如何,说白了,人家不需要我也能成佛。作为凡夫,罪业深重,三毒炽盛,能保证自己坚定不移地跟着佛走下去,就很不错了。 傍晚在某处服务区暂停时,见到一车猪,三、四层的铁笼子里,密密麻麻挤满了,臭不可闻。等待它们的,必将是被做成餐桌肉。我以前生微薄的善业,今生得以为人,又蒙师父慈悲摄受,领上解脱之路,但何时不再轮回,遥遥无期。愿三宝加被此次行脚功德圆满,自他两利,早日解脱。 八月十七 第一天 半睡半醒中过了一夜 上午9:30下车,师父在附近选中一块平地,准备过斋。我铺好自己的东西后,才想到应该先给师父铺。去年没出来,今年反应都迟钝了。给师父准备好后,我随手又将锡杖套打开。出家人行脚时明相后到过完斋,亮出锡杖,表示可以接受供养。但我还没放好,亲藏师父和亲融师父就建议“不用打开”,因为过完斋又要套上,麻烦。好歹算个老比丘了,我完全可以和他们讲讲理,但我没说什么又装进套里。不是亲义“依教奉行”做得到位,而是我现在渐渐地反感起讲理这种行为,乃至这种习惯。 有次给众生做皈依,全体参加。某比丘提了个小建议,可以使现场气氛更庄严,但相关人员未采纳,他就又解释了几句。虽然最终按他说的来了,但在法上而言,已退一步。无关紧要的小事,都在乎自己的观点,我以为这就是“执着”。也许当事人觉得委屈,我是为常住的别人着想,又不是为自己,但出家,就应该“随缘”,提醒一下即可。 一路上常有人给师父顶礼请法,但就十几亿的中国人来说,仍是凤毛麟角,相信他们一定是在往昔积累了足够的福报,才能礼拜行脚僧。而我能随师出家并行脚,也需要足够的资粮。而师父,只有积累更多的福慧资粮,才能摄受住我们,一路上才会有人看望和关注,这都是有因果关系的。随着我对因果认识上的一点点深入,我感觉自己心态趋于平和,人也相对理智了一点,少了点冲动。此次行脚不再容易紧张,就是一个小例子。 往年师父总是在天黑后才泡脚疗伤,可能是避免路人讥嫌。但今年不知何故,早早地就有几个新沙弥发心做准备工作,也不问问。我赶紧制止。很不好意思,当时我态度不好,不过沙弥表现好,默默退下,晚上才又来帮忙,端着热水,挨个儿询问是否要泡脚,不辞辛苦。 晚上露宿山腰小道,本来还未到冷的日子,但山区潮气大,今晚又下雾,天黑后我的膝盖、腰等处就隐隐作痛。行脚的光盘中,优美的风光,动听的音乐,深含佛理的解说词,坐下来看,确实赏心悦目,很具有教育意义。但真正走上一回,你才能知道什么是行脚。师父六十多岁一身伤痛,拄拐杖行脚,以前光盘上好像没有。但习惯于晚睡的我却清楚,打手电写日记时,见师父翻几次身,可能是没盖严,透风了,过去一问,说没事。 每年两个大法会,五六千人欢聚一时,让人觉得很有成就感。而此时师父却在寒风中缩成一团以取暖,差不多年年如此,我们都见怪不怪了,巨大的反差,让人不由得变得冷静和沉默。高座讲法和行脚乞食,佛陀都示现过的,都值得学习和赞叹。但能每年出来走一走,似乎更值得关注,毕竟这一圣行,千百年来行持的人并不多。 八月十八 第二天 三点多起来打坐,山路危险,六点多天亮了才走。山谷雾气茫茫,群山起伏连绵,盘山道隐藏其间,路边用作防护的水泥桩,如长城垛口。若无昼夜不停的运煤车经过,身行其中,仿佛回到历史的某一页,古老又沧桑,令人有种超脱现实之感。然而山道边一处护栏被撞开,应该是发生了车祸。环境优美,能让人延年益寿,却不能保证让我们不死。世人多在外境上下功夫,到头来总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道家追求长生,只是多活几年。佛家的不生不灭才最为究竟,单单“长生不老”和“不生不灭”这两个词,就能看出理论上的高下,但并非所有的人都能明白。而我的两位亲人,甚至未亲近三宝,就因车祸而去世,但愿行脚僧能给此地带来平安吉祥。 按照惯例,开头几天走得慢,便于身体适应,但今年又多了个理由:师父老了。拿原话来说,就是:“唉,不行了,去年还有劲。”总有一天,师父会走不动的,是不是像佛陀那样,也选两棵树,作为自己的归宿地?会不会就在路边,以便于日夜守着将来行脚经过的后来人?师父只是个引路人,能陪我们走一程,乃是慈悲,总有一天,我们得自己走,相信大家都有这个愿望。但离开了师父的摄受,三毒俱全,慢幢高树的亲义,又能走个什么样子? 或许是受到佛教圣地五台山的影响,一路上 居士请法,让师父休息不好,却也没办法,为了众生和佛法才出来。今天我随手记了几点: 1、《弟子规》被称为“要学佛先做人”的基础读物,但此处的人,是儒家的标准,佛教是“守五戒得人身”,含义更深广。《弟子规》只是世间知识,不应花费过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研究。 2、世界乱,乃人心乱,思想乱。而佛教专治心,所以不但未过时,还能与时俱进。佛教非一般意义上的宗教,它讲宇宙人生的真理,不是让人去信仰,而是让人们知道事实的真相,从而更理智地生活,故佛教非脱离社会,相反它能净化社会,改变人心。 3、师父常劝人诵《金刚经》、《心经》。世人多执着,因为不明其理,若破相释空,则直达彼岸。 4、行脚的目的是什么?无目的,无所追求,按佛要求的做就行了。常说“明白、懂了”等等,这是世间法,佛教中做就是懂,就是正见。现在邪师说法如恒河沙,能做的少之又少,故师父特别强调身体力行,所谓“行解度众大法船”。 大连某记者开头护持了几天,一路上一直向师父诉苦:单位政治环境不好,上层领导权力之争,以及某富婆幼稚的言行等等,烦恼重重,水深火热,净是负面信息,让人以为世界末日不远。而师父一句话就解决了:“出家吧。” 山中呆了几年,不太了解外边的情况,但就我仅有的一点历史知识而言,从古至今,多少英雄人物都是愤世嫉俗,力图改革,充满了深深的悲天悯人的情怀。可既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哪里会有净土?有人因此而出家,念佛求往生。与其逃到极乐世界去寻找三宝的庇护,不如反省自己,情不深不生娑婆,心净国土净。在此亲义并非唱高调教化世人,若非这个报告法会,又有几个人认识我?平凡普通的小人物,这样的人太多了。别人往生了又死,死了又往生,我们为什么不能生了又死,死了又生?诉苦、牢骚改变不了现实,唯一能做的就是:改变自己,降伏其心。 夕阳西下时,师父找好过夜地,大家一排坐下,几个新戒比丘愉快地小声交谈着。面前的空地上摆了好几尊佛像,点上香,俨然一个小道场。几年前我也如此,甚至将一铜观音像包好挂在胸前走了一路,也不嫌麻烦。人过三十日过午,开始走下坡路了,今年毫无兴致了,并且觉得刚受戒,生机勃勃中又有几分幼稚,于是讥讽道:“像法时代。”一阵轻松的笑。又跟了一句:“穷开心。”是的,穷了才开心,没钱,也就少了怕偷的恐惧,以及如何花掉的烦恼。 如今人们物质生活上了档次了,防盗门却越做越结实,没有安全感,能叫幸福吗?佛在世时,一小国王信佛出家,证阿罗汉。一日独坐树下,自言自语:“真快乐,真快乐!”别人奇怪,他说:“出家前高大的城墙,成群的侍卫都让我忧患于怨仇和强敌,如今反倒轻松自在了。”师父曾说:“不摸钱,才能根除贪欲,而无欲则刚,无欲则无恐惧。”《四十二章经》佛言:“人从爱欲生忧,从忧生怖,若离于爱,何忧何怖?” 虽然我一再强调金钱戒的好处和重要性,但有一个事实,福报不够,想持这条戒是不可能的。这该怎么办?我以为是:尽可能地赞叹戒律,忏悔业障,并努力积功累德,为将来的清净作准备。毕竟佛也不是一天能修成的,我应发长远心。 晚上一沙弥来向师父忏悔:他合日记本时,压死了一只小虫,希望师父加持一下,早早往生,不找他报仇。也许有人会当成个笑话,但我相信,以此助缘,他日必得解脱。Continue reading “二〇一一年大悲寺僧团行脚体会报告(释亲义比丘)”

二〇一四年行脚乞食体会报告(释亲一比丘)

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顶礼上亲下藏阿阇黎 顶礼大众师父 二〇一四年农历八月十六过斋后,参加行脚的僧人依次上车,远赴陕西西安进行一年一度的秋季二时头陀。以下是我的行脚乞食体会报告,以时间为主线。 八月十七 下午,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汽车在一高架桥旁停下,此处与去年行脚的终点距离不远。由于下雨的原因,下午没有走路,晚上在此桥下安单。 桥下非常脏,一堆堆的垃圾像坟包似的到处都是,且垃圾上面杂草丛生。勤快的沙弥和居士手拿大铲和铁锹,迅速地对此地进行疯狂地扫荡,三十多人睡觉的地方不长时间被整理出来。我休息的地方紧邻一土堆,虽如此,呼呼的凉风越过土堆,不断地向我“问候”。 今天晚上坐着睡了一夜,而坐着的方式也不同:起初为双盘睡,后变成单盘睡,再后来靠在背包上单盘腿睡觉,最后变成靠在背包上伸直腿睡觉。好不容易熬过了一晚。 发心出家做居士时曾坐着睡了一年,那时觉得坐着睡觉不算什么问题。现在坐着睡觉却很成问题,我想主要是没经过这方面的训练,加上坐着睡的心力不足,所以乍一坐着睡很难适应。 八月十八 今晨上路,余光看到一骑摩托车的人,没有看清他的脸。我下意识地想到这可能是自己在世间的一个表哥。突如其来蹦出这一妄想不是没有原因:在行脚前听说今年要路过西安,而自己在世间有一表哥,大学毕业后和一个延安的女子结了婚,在西安工作。我心里曾想,行脚路过西安时,世间的这个表哥如果看到我,不知道还认不认识我? 因动此俗念,所以出现现实中西安没到,妄想里“表哥先到”。 对于一个出家人来讲,动此俗念非常不好,说明自己正念不足。实际上我出家了,和父母也没什么关系了,还和表不表哥的扯什么,一边去吧。 今天是第一天行脚,由于背包的腰带太长,背包的重量全压在肩膀上,所以没走多长时间,肩膀疼得非常厉害。心想:“随便疼,疼过一个极限的时候就能差点。” 在一公路旁休息的时候,迅速地拿出针线将腰带缝得更短一些。路边有行人骑自行车经过这里时,他们看到我用针线缝腰带的动作,眼神里充满了诧异。此时我心中充满了自豪:“哈哈,没见过吧?出家人行脚在这里休息。我现在是穿针引线缝腰带,针线活估计你们不会干。针线、补丁是我们出家人的宝贝。” 今天中午在一玉米地之间的小路上休息,此地也是今天的过斋地点。我所坐位置的前方有一堆腐烂的乱草,乱草被清除后,发现有一片像屎一样的烂泥贴在地上,真是大煞风景。不过也挺好,过斋时拿它做不净观,省得不小心吃多了。 今天中午乞食,我和亲远、亲了三个人一组。亲远、亲了是新沙弥,我是比丘。前两年行脚是别人带着我乞食,现在是我带着别人乞食。一方面受宠若惊,一方面又充满自豪。 第一家,大门敞开着,院子里有一中年男子在干活。我站在门口喊了一声:“阿弥陀佛!出家人路过这里,乞点食物。”男子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我赶紧重复一遍:“出家人要点吃的,方不方便?”男子迟疑了一下,回屋拿东西。突然,大门旁的小屋里出来一中年妇女,噌噌地跑进了男子所进的房间。显然,我刚才对男子所说的话被她在小屋里听到。不一会儿,此妇女拿了三个馒头和一个油饼,分给我和亲远一人一个馒头,分给亲了一个馒头、一个油炸饼。 第二家,亲远敲门后,一青年女子开门后吓了一跳,亲远赶紧说明来意。此女子说还没做饭,紧接着她又问了一句:“馍行不行?”亲远说:“行。”此女子一会儿从屋里拿出了一个馒头及一些塑料袋装的米饼。确认米饼没有鸡蛋后,此女子分给亲远一个馒头、若干米饼,分给我和亲了一人一些米饼。 第三家,亲了主乞。我们乞第二家时,这家的男主人像看热闹似的笑眯眯地观看了整个乞食过程。走到这家门口时,我突然发现这是一家小卖铺,我们径直绕了过去。这家的男主人此时一脸尴尬,显然我们刚才的举动对他造成了伤害,他主动问我们是干什么的,我们回答:“出家人乞食路过。”这家的女主人随后主动布施了一个馒头,我们回向后离开。 今天乞食,大家普遍反映这里的人家乐善好施,有的人乞了满钵,没有空钵的。行堂时,头一遍主食行我们乞到的食物,我要了两把,差点满钵。 下午轮到我拿锡杖时,刚开始忘了念诵偈咒,走了一段路时又突然想起:“执持锡杖,当愿众生,设大施会,示如实道。唵 那(口+栗)(口+替)那(口+栗)(口+替)那栗吒钵底 那(口+栗)帝 娜夜钵儜吽癹吒。” 近黄昏时,在一公路旁的地砖上休息。此处附近应该有学校,十来岁的小学生不断地从公路上经过。小孩子看到我们时,眼睛里充满了好奇,有几个小孩甚至停留在师父休息的地方,很大声地向师父问这儿问那儿。我在心里暗暗感叹:“真是无知者无畏,我们和师父说话哪敢这么大声?”天津的王居士也在旁边,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招数,“忽悠”得几个小孩最后向师父磕头。我想:“这几个小孩善根挺大,给师父磕头不白磕,会给他们种下解脱的种子。他们可能借此因缘出家修道,最终脱离轮回之苦。” 八月十九 上午在一处地方休息时,我跑过去给师父按摩。有一群虫子争先恐后地向师父这里爬。师父看到以后说:“全家出动。”随后师父给我们讲了一个他亲自遇到的故事。有一次,师父看到一只虫子在路上爬,怕被人踩死,师父把手伸过去,想把虫子弹到附近的草丛里。在距离师父的手约一厘米远的距离时,虫子突然一个翻身,翻到师父的手指上。师父把虫子带到草丛边上,原想把虫子抖落到草丛里,但在师父抖落之前,虫子突然一个翻身,又自动从师父手上翻下来掉进草丛里。 我回到自己的位置,把此事讲给旁边的亲度师和亲入师。亲入师说:“师父有德行,要我可没那两下子。”亲度师说:“估计我的手往虫子边上一放,虫子自己掉头往回跑。”我想起了自己发心出家做居士时,有一天在山上看监控,一只麻雀飞进了阅览室。我想把麻雀赶出去,麻雀吓得满哪儿乱飞,撞墙撞玻璃,就是撞不到开门的那个位置。不一会儿师父进来了,准备要在此屋接待客人,我赶忙地对师父说:“师父,这屋里有一只麻雀。”师父说:“麻雀就麻雀吧,不管它就行了。”奇怪的是,此时的麻雀停在一个位置再也不飞了,眼睛里害怕的眼神也消失了。我当时觉得不可思议。 师父修行好,持戒精严,不杀生戒清净,众生见了他也不害怕。不像我,从小到大杀过的青蛙、蜻蜓、青虫等动物可真不少,上大学做试验时还杀过兔子不止一回两回,直到学佛以后才知道吃素。现在想起来,悔断肠子也枉然。 今天在灞桥下过斋。灞河水在旁边哗哗地流淌。过完斋刷牙洗钵后,我匆匆跑到灞河边上,面对着灞河水,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想要吟诗作赋吗?但自己从小到大也没做过一首诗,更没有出口成章的本事。吟诗作赋属世俗痴人所为,与心地淡泊相违背;难道我想要仰天长啸吗?仰天长啸纯属放浪形骸,与寂静调柔相违背;难道是我想要了解灞河的历史,且要搞清灞河水源自哪里,流向哪里吗?此又属增加妄念的世俗行径,与出家人所要的“一念不生”背道而驰。 不大一会儿,心里所谓的冲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索然无味”。再过不长时间,有了内急的感觉,“拉倒吧,灞河,你自己玩去吧,我要上厕所。” 今天下午阴天,随时要下雨的样子,昨天被雨水打湿的行脚装备在此地也只能晾个半干;恰好这又是桥洞,前面不远处就是西安市区,如果进了市区,晚上住宿的地方应该不好找。“今天下午师父有可能决定在此地休息,晚上在此住宿。”我心里打着此类的妄想,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旁边的亲度师把我碰醒,只听得有人喊:“师父让准备,现在走。”我迷迷糊糊地起来后,心里想起师父说过的一句话:对行脚的地方要“应无所住”。 下午在一小公路上休息时,来了不少居士请师父作开示。在此时间内我询问大家的身体,发现不少人感冒了。今天的风挺溜儿,不大不小的凉风“呼呼”就是刮,中间没有停的时候。我们背着包走路很容易出汗,如果衣服穿得薄,加上风一吹,很容易感冒。此时,我心里有点着急:“照这么发展下去,备用的感冒药根本就不够。”过了不长时间,师父通知大家背包继续走。我心想:“走得越多越好,走起路来病好得快,最好每个人都出一身汗,把毒素往外排一排。” 行脚的队伍逐渐进入市区。市区内住宿的地方不容易寻找,最后我们走进了一处公园,此时已黑。在此公园内七拐八拐,找见了一条不宽的青石路。此路虽属公园的一部分,但很隐蔽,很少有人来这里。此时,零零星星的雨点也来凑趣。师父通知大家拿出大氅在此地休息,雨下大时随时走人,但整个晚上也没有大雨干扰。 八月二十 行脚的僧人到一处古城墙下休息。大家对西安的古城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且对它评头论足,古城墙饱受了僧人放逸的眼根。头陀僧人行脚在外,风餐露宿,俗世间一切有形的物质很少能引起他们的兴趣,而此时,古城墙吸引着一大批僧人,使得他们久久没有离去。 我想这并非偶然,而是自然而然。青灰色的古城墙和现代的红砖瓦墙及高楼大厦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和默默无闻;行脚的僧人和尘世的俗人也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也显得格格不入和默默无闻。古城墙颜色青灰,显示它古朴的一面,城墙底部有绿苔长出,有的青砖表面呈片状脱落,显示了年代的久远。古城墙展现着历史真实的一面;而出家行脚的僧人身穿百衲衣,身披袈裟托钵乞食的形象,保留了佛陀时代及佛法在中国兴旺的真实一面。古城墙的构造、高度及厚度,显示了当时精湛的建造技术,也正因此,古墙至今没有倒下;恰如同佛陀的戒律经由头陀僧行持而使正法久住一样。高高的古城墙曾是古城西安防御外敌侵入的一道重要防线;而头陀僧人内心里存有抵御世间五欲的防线,同时头陀僧人也形成了一道阻止正法转为末法的防线。 此时,细雨下得越来越紧,催促着僧人离开的脚步。再见了,古城墙,毕竟训练“应无所住”的心才是我们的目的。 沿着公路向前走,喧嚣的路段一处接一处。有一段路程内还闻到了炸油条的气味,此时摄心显得尤为重要。 今天上午走的路比较多。由于找不到过斋的地方,加上过午的时间越来越近,逼着我们一直向前走。最后我们在一路口边上的高架桥下过了斋。此处实际是一处小型的收费停车场,有几辆车稀稀拉拉的停在里面,停车场两边的公路上车水马龙。有一收停车费的中年男子昂首挺胸地在我们休息的地方溜达了一圈,俨然一副“我的地盘我说了算”的样子。 过斋后,我们在此地一刻也没有停留,背上包继续上路。中间歇了几次,但时间都不长,以至于无法上厕所。约两点多钟,在一公园里找了一处走廊,我们得以在此走廊内长时间休息。此处环境好,长长的木头走廊上面是透明的玻璃顶棚。由于下雨的原因,很少有人光顾这里。 后来,我们发现此公园名称为“木塔寺公园”,原来此处曾是一座寺院。我上厕所时发现公园的一角确有木塔寺残留的旧址,即两间破旧的房屋。房屋顶上布满杂草,屋门紧闭。我不禁想到:里面或许有几百年前,甚至上千年前的出家人在里面打坐入了禅定,至今尚未出定,或说不定此屋内有一尊圆寂了的肉身菩萨。 出家人行脚在城市里,竟能找到这样的休息地,真是不可思议。和此地如此有缘,我想我们前生可能在“木塔寺”修行过。 八月二十一 昨晚睡了个好觉。今晨雨下得挺大,“哗哗”的。此时在这样的环境里打坐、休息,似乎是一种享受,我心里打着妄想:“雨下这么大,今天上午应该不会上路。再说了,此地原来是木塔寺,僧人在这里休息一段也在情理之中。”但不长时间,雨停了,随后有一附近的女居士供养了一些酵素。师父让我们把休息的地方整理一下。我想,师父的意思应该是把零乱的物品收拾整齐,一会儿居士过来显得不那么狼藉。但那边的沙弥把绳床也捆起来放进包里,准备随时要走的样子。这边比丘师父的绳床照样摆在地上,等待最后的命令。不一会儿,师父上完厕所回来后说了一句:“东西收拾收拾,走。”我一听,心里挺失望。但“应无所住”此时像一把利剑一样,把心里的“希望”和“失望”统统削掉,最后让你心安理得。 今天上午走得路不算多。中午过斋的地点在一高架桥下。过斋前,有一女居士跪在师父面前,告诉说她今天供养了八宝粥。她说此话时恰巧被我听到。 过斋时,原以为行堂的头一遍食物应行八宝粥,但行的却是饺子。三份饺子进肚后,我已经饱了。随后又吃了一些小食,此时,我已经吃撑了。临结斋前,行八宝粥的来了,明知再吃东西我会被撑得更厉害——吃撑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的,但我还是把钵伸了出去。为了不被撑得太厉害,我应该要半勺八宝粥,但我却要了一勺。此时我的心像失控了一样。 是为了给那名女居士种福田而多要了一勺八宝粥吗?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心意,但这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我听到女居士要供养八宝粥时,生起了贪心。 但反过来想一下:如果我过斋前不知道有八宝粥,今天过斋时,即使遇见八宝粥,我可能也不去要它。因为我吃撑以后对食物贪恋的程度会降低。 所以过斋前生起的贪心太可怕了,它似乎会积蓄能量,到了成熟的时候就会爆发。实际上,我在寺院里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有一次俩居士供养葡萄的事情被我提前知道,第二天过斋时,我肚子不舒服,不适合吃凉东西,但我还是把桌面上的东西全部吃完了。 早听说有一种水里生长的动物,如果有足够的食物,它会一直吃下去,直到把肚子撑爆。那时候觉得可笑,甚至怀疑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动物呢?现在我是深信不疑了。 今天下午没有继续向前走,我们在距过斋地点不远的另一处高架桥下休息。此处非常隐蔽,几乎没有外来居士的打扰。我们晚上在此住宿,第二天由于下雨的原因,我们在此处休息了一整天。 八月二十三Continue reading “二〇一四年行脚乞食体会报告(释亲一比丘)”

受戒体会报告(释亲一比丘)

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顶礼坛上十师 顶礼开堂寮法师 顶礼永清寺常住 二〇一三年农历三月至四月,我在永清寺圆满求受了三坛大戒,是我出家修行中的一个里程碑。以下是我的受戒体会报告,共分六个部分,以时间为主线。 第一部分:为什么受戒? 二〇一三年二月,我们这一批沙弥去永清寺受戒一事逐渐拉开序幕的同时,我的毛病和习气也得以彻底暴露。现披露如下: 一、攀缘心重。听说戒场是永清寺,不是五台山的碧山寺,我就有了暂时不想受戒的想法。因为“永清寺”不出名,而“碧山寺”位处五台山,碧山寺的戒坛也称“护国戒坛”。显然,这是分别心在作怪,说明自己的攀缘心重,对“名”也很看重。我是为得戒体而受戒,不是为了“名”而受戒。 二、无视常住决定,想自己说了算。我是个沙弥,对于能不能去受戒,完全由常住决定,自己没有资格提出任何异议。否则,常住的命令下去后得不到有效执行,不利于僧团的发展。恩师曾开示:“沙弥不能为自己提任何条件,否则那就是沙弥混子;没有吃不了的苦,没有选择的能力,这才是一个出家人。”常住慈悲,让我去受戒,我不生感激之心,反起抵触之意,这实际是业障现前的一种表现。 三、心纡曲:我对亲昌师父说,我想继续当沙弥不是为了培养福报,而是培养刻苦耐劳和无所畏惧的精神。而实际上我干活很多时候是为了培养福报,又犯了妄语。我说培养“无所畏惧”的精神,纯粹瞎扯。 三月初五晚,恩师给我们将要受戒的师兄弟八人开示,大意如下:为什么去受戒?为了佛法。当好沙弥也是为了佛法。不想求受大戒的沙弥不是合格的沙弥,因为没有动力的源泉。沙弥和大戒是一体的。当好沙弥的心和求受大戒的心应该并驾齐驱。如果只想当好沙弥而不想求受大戒,相当于一个人头受伤了,甚至没有头。另外,恩师殷切地告诉我们,求戒态度要端正,只有谦虚到底,才能站住脚步,我们是去求戒,不是给人家添光添彩;另外,不要被外面的虚幻所迷惑,不要攀缘。 三月初六中午过斋后,我们在阅览室前拜别师父。师父又对我们进行殷勤嘱咐,并让亲禅师作为我们的领队,告诉他要带好头;让亲度师排在队伍的最后面,并说作为队尾的那个人也非常重要。另外,又告诉我要照顾好大家的身体。之后我们到客堂告假,接下来随亲舟师父坐车直赴山西盂县永清寺。今年护持受戒的居士是马居士。 第二部分:相识永清寺 三月初七。上午到达永清寺,亲舟师父领着我们进入永清寺客堂,顶礼永清寺常住和知客师父后,我们暂时被安排在一个大寮房,此寮房能住几十人。下午蒙永清寺常住慈悲,我们住宿的地方由大寮房转到一龙王殿内,此殿正好有四张上下两层的双人床。广济龙王端坐于此殿尽头,两只大眼睛睁得溜圆,好像努力观察山西哪个地方干旱,好在那里呼风唤雨;又好像要严厉监视我们,看我们八人有无不如法的行为,随时准备要收拾我等。 我们一切被安排妥当后,亲舟师父于当晚连夜赶回大悲寺。 三月初八。早课后,我们不小心跟着队伍进入斋堂。大家吃早粥时,我们八人干坐在那里,腰挺得溜直。喝早粥的声音不时入耳,在这种环境下正是对我们行持日中一食的检验。如果此时有了想要饮食的念头,口里的唾液会分泌,分泌多了须往肚里咽。下咽时嘴一绷,喉节一动,典型的一副馋相会尽入别人的眼帘。 此时我索性将眼睛一闭,但大家咀嚼食物的声音不时入耳,更要命的是饭菜的味道也直往鼻孔里钻。我把平时摄心的本事赶紧用上,并强迫自己对饮食起厌恶,总之,使尽了浑身解数,分泌唾液的暗流被及时中断,喉节自然不会动。丢人的一幕被我成功逃脱。 僧值师父今天刚好到我们寮房,关于早课后不想进斋堂一事向他请示。僧值师父慈悲开示道:“你们是真正的出家人,看到你们我太高兴了。你们的威仪、你们的行为让人看到了光明,你们的行持就像佛在世时一样。你们日中一食,可以不排班进入斋堂,此事须提前向客堂打好招呼。你们一定要好好修行,向你们师父问好,祝他法体安康。”关于早课后不随队伍进入斋堂一事,亲禅师后来向知客师父请法,知客师父欣然同意。 三月初九。早课后,亲禅师在寮房一高处摆上佛像,跪在佛前,向大众忏悔。我们七人见状也跪下忏悔。亲禅师说:“向大家忏悔,我没带好头,这两天咱们说话太多。亲彰师、亲广师、亲善师、亲果师说话相对较少。如果我们住在大寮房,有外人在,我们说话可能少点。常住给了这么好的条件,我们不能辜负。以后咱们止杂语、闲语,大家有没有意见?”我们自然没什么意见。然后亲禅师又问:“还有谁有什么事要补充?”我们七人又补充了几个利于大家修行的问题。 上午念佛回来后,我们统一把不用的东西放进朝山包里,并将所有的朝山包放一个位置,床上只留三衣包。随后我们又统一把钵放在龙龛里。 三月初十。今晨下起了大雪,像是迎接即将到来的戒期。下早课后,维那师父挨个寮房通知:上午念佛自己在寮房里念。约半小时后,雪基本不下了,外面有铁锹除雪的声音。亲禅师敏感而又兴奋地喊了一声:“来活啦,出坡。”我们几个没有二话,迅速出动。妙福师腿疼,亲善师肚子不舒服,没有去。我和亲印师找库头师父要了除雪的工具,刚好遇到常住的大个子比丘师父,他说:“你们不用干,我们常住的来干。”不一会儿,大个子比丘师父和库头师父从仓库里抱了七八个除雪板。这种除雪工具很简单,用一根木棍连了一块木板,和咱们大悲寺专用的除雪工具大小差不多。我和亲印师马上迎了过去,从高个子比丘师父手里接过工具后,我们一行六人兴奋地直赴新戒堂。 新戒堂已经有几个常住的师父正在那里合计怎么把屋顶上的雪弄下来,因为新戒堂是简陋的彩钢房,雪在上面积累多了或时间长了,化雪滴水影响走路、卫生。我们迅速地把新戒堂周围的雪处理干净,以利于常住在房顶干活。实际上我也非常想去房顶干活,但房顶上面非常滑,需要在腰上拴着绳子才能站住。这个我倒不怕,能在新戒堂摔死,也算我为大家顺利受戒做了一点贡献,但影响不好。另一方面是我们需要保持低调,所以我没吱声。 在房顶上干活的两个人,一个是常住的出家师父,另一个是广西的戒兄。像这样危险的活,常住的执事师父一般不让新来的戒子干,不知道广西的戒兄弟是怎么上去的。过了不长时间,常住的那位出家人有些吃不消,需要换人,我和亲度师马上迎了过去。常住的一个胖胖的师父选了让我上去。到了房顶上,我发现广西的戒兄没戴手套,我示意亲度师把他的手套扔上来,但那名戒兄无论如何也不戴,还满不在乎地说:“根本用不着手套。”我心里就很佩服他。到了收坡的时候,我踩着垒好的桌子小心翼翼地下到地面。广西的戒兄则不然,他在房顶边沿选了个合适的位置,手里抓着绳子,就势向下一跃,顺着绳子几秒钟到了地面。我心想:“这名戒兄以前可能练过武功。” 过斋后,雪又不停地下了起来。下午上课时,常住的一个师父把我们叫出去干活,他说:“你们大悲寺的干活好使。”我和亲度师又到房顶过了一把瘾。干完活后,我们的鞋都湿透了,尤其是亲善师的棉鞋吸水,整双棉鞋像刚在水里泡透了捞出来一样,约几斤重。常住的一师父说:“你们去锅炉房,把衣服、鞋都烘一烘。”衣服免了,但鞋得烘。 僧值师父不辞劳苦,晚上又到我们寮房,对我们说:“修行要有明师,离开明师,你八万四千劫也成不了道。不能回家看亲人,‘一子出家,九族升天。’你们有福报遇到你们师父,外面都是尘埃。离开你们师父,再找一个这样的善知识,我看是不可能啦。” 今天晚上睡觉梦见一尊佛像,这尊佛像本来应该我抱走,却让广西的那名戒兄抱走了。梦醒后觉得很遗憾,但仔细分析一下:这个梦是我自心的一种变化。佛像代表清净,因为我在白天干活时曾在心里佩服过那名戒兄,所以在梦中抱走佛像、抱走清净的是他,不是我。 三月十一。今天过斋,戒子比以前明显增多,单是排班进斋堂就用了很长时间。但行堂的人不但没增加,反而减少了。先行了一勺大菜和一个小花卷,很快被我吃完了,此时已空钵,行堂的却迟迟未至。我的心顿时恐慌起来,因为过斋的时间总共十来分钟,如果中间耽误的时间过长,我最多只能吃个两分饱。好不容易来个行堂的,行的却是一小勺海带。“吃吧,海带也挡饿。”三下五除二,行的那点海带被我几口拿下。继续放下空钵,坐着等待。 不一会儿,一个行堂的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但前面的一个比丘师父和行堂的来回比划,行堂的戒兄单在他那儿就停留了一分多钟。在这一分多钟里,我对那位老比丘师父算是彻底服气。行堂的忙完这位比丘师父后,又赶忙给其他的比丘师父行堂。但前排又有两三个比丘师父和行堂的来回比划,不是嫌多就是嫌少,这一下又耽误了不少时间。此时,我心里百感交集,好歹他们是比丘师父,我的嗔心没怎么生起。行堂的好不容易行到我们第二排,却是大菜。“吃,大菜也挡饿,不行要个两勺或三勺。”但一勺菜放进我钵里后,我却收回了钵。原因是我怕菜太烫,时间不够用。我将钵里的菜一阵子狼吞虎咽,大菜只剩一点时,行主食花卷的终于来了,我要了三个花卷。实际上照我的饭量,这种小花卷再要六个都不算多,但过斋的时间有限。钵里的三个花卷被我一阵猛吃,中间又被噎了两回,每噎一回,要来回打嗝,又耽误了不少时间。 突然间,我感觉到气氛不对劲,抬头一看,大家都不吃了,对面的比丘师父们一个个坐得溜直,向我们这边瞅。显然,我刚才的狼吞虎咽,被噎住两回后又打嗝,这一系列狼狈相他们肯定是尽收眼底,尽收耳里。此时我感觉自己的脸发烫,不知道是吃饭太急被噎得发烫,还是羞愧得发烫,但钵里剩的花卷只能舍给众生了。 我把钵放在桌面上,但对面的维那师父没有敲引磬的意思。突然,我听到后面还有戒子咀嚼食物的声音。显然,维那师父在等他们。略迟疑几秒钟,我又迅速地端起钵,用勺子把钵里的食物往嘴里划拉两大口,然后,迅速地放下钵。食物咽到肚子后,引磬响了,结斋了。钵里还剩下约两大口花卷及一些未被划拉干净的粉皮。 此次过斋,自己威仪尽失,主要是平时在寺院里对次第食做得不够严格,对食物不断地进行分别;另外,怕吃不饱,这几天每次过斋前心里都在合计怎么在有限的时间内吃的最多。这两方面结合起来,自己对饮食的贪心大大增长,所以此次在境界面前吃了败仗。 三月十二。天要黑时,我从厕所出来,听到不远处的胖子师父喊:“抬床了,赶快来几个人。”我敏感地意识到来活了,一阵小跑凑了过去,一看来了一车未组装的床。卸完车后,胖子师父说:“明天我找不想上课的组合床。”我一听:不想上课?算了,如果我把这活包下来,意思是我们大悲寺的不想上课,所以我没敢吱声。但胖子师父似乎对我有好感,眼睛一直看着我,因为我上过房顶,我是大悲寺的,穿着百衲衣。我一句话没说,在他的视线里灰溜溜地消失。回到寮房,我将此事一说,大家都觉得可惜。亲禅师说:“你应该把活包下来,告诉他,我们下完课后趁别人吃饭的时候组合。”但已经晚了。 三月十三。今天上午念佛结束后,永清寺一执事师父向大家宣布:“如上课、念佛有不参加而又未请假的,抓住后立刻清单,不管是谁的人。”刚宣布完规定,大家议论纷纷。另一执事师父在我耳边不远处大吼了一声:“不要讲话。”像平时打雷一样。效果显著,议论声音马上小了下来。这可能是让戒子们紧张起来,不要懒惰放逸,以迎接即将到来的封坛。 今天过斋,菜很烫,我吃饭时发出响声,等我觉察后就刻意控制。当钵里还剩几口饭的时候,旁边的亲禅师用胳膊碰了我一下,我以为他不让我吃了,就放下钵。我留意了一下,行堂时亲禅师和我要的一样多,但他吃饭的速度比我快。又等了好几分钟结斋的引磬才响。但钵里剩了几口食物,心里就很不得劲。回到寮房后,我对亲禅师说:“亲禅师,你碰我的时候离结斋还有好几分钟。不差那几口饭,关键是钵里又剩饭了,这是第二次剩饭了。你是吃完了,我还没吃完呢。”亲禅师的脸一阵白,最后他说了一句:“我碰你是让你快点吃,哪想到你不吃了。” 亲禅师是我们的领队,是师父指定的执事人,他碰我一下,无论让我吃或不吃,我都得依教奉行,没有二话。实际上我刚才一边说一边觉得这样说他不好,对他不恭敬,但自己的烦恼支撑着我一直把话说完。仔细想想,自己在永清寺求戒的一个多月里,对饮食的贪恋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能力,以致威仪尽失,丑态百出。永清寺的饭菜油水少,吃饭时间短,但受完戒回去,体重反而增加了。贪恋过头了,烦恼借着缘必然会生起。 第三部分:沙弥戒前后 三月十六。上午众戒子在斋堂前排班,知客师父向大家宣布:“以后我不管你们了,不是不想管,是管不了了。从今天开始把你们交给开堂寮。”众戒子随后又排班进入新戒堂。知客师父向开堂大师父汇报人数,开堂寮引礼师父清点人数。之后十六位引礼、引赞师父相互介绍其出生年月、何时出家、剃度恩师、何时得戒、得戒和尚等。随后开堂大师父向我们讲述师承的重要性。 三月十七。上午合班,我们班是十四班,共九人,由我们师兄弟八人和碧山寺的义寂师组成。义寂师以前在大悲寺呆过,现在也日中一食。我们班的班头是亲度师。 下午重新合寮房,我们搬出龙王殿,在客堂左手边上的房间里安住。此屋分里、中、外三间寮房,寮房之间经由两扇门相通。最开始我在中间寮房的一个上铺安住,中间寮房除我之外全是其他寺院的戒兄。我刚上床就听到有戒兄用手机打电话的声音,我的心情差到了极点。我便使劲忏悔自己的业障,意识到这都是自己毛病习气的感召,也是自心里不光明磊落的一种表现,也是起心动念的一种结果。这个寮房的戒兄对我很恭敬,我也强装微笑,但心里充满排斥。 不一会儿,亲广师过来提出要和我换床位,被我拒绝。又过了一会儿,里边寮房的两个戒兄主动提出要搬到中间寮房里去,他们说:“你们大悲寺的喜欢静,喜欢打坐,你们应该在一块儿,要不大家都觉得不方便。”我欣然接受。这样,亲禅师、亲广师、亲彰师我们四个人在里面的寮房,亲度师他们在外面的寮房,中间的寮房全是其他寺院的戒兄。如此分开最好,在龙王殿里我们说话多,自己控制不住,现在中间寮房的戒兄对我们形成了无形的监督,此有利于我们收摄身心。 我发现,骤变的环境会激发人去忏悔,特别是环境由所谓的“好”变成所谓的“坏”时,自己的毛病习气在骤变环境的逼迫下最容易被发现。因为习气很狡猾,会来回变换种类,正念不足时,被习气牵着走。想改习气很不容易,需要至诚忏悔,需要在正念足时遇境去发现习气,并将此习气一把拿下;拿下的次数多了,习气才能去掉一点。 三月十八。今日上午开堂大和尚教行、住、坐、卧的威仪,并现场示范,令人感动。随后又教我们穿、脱海青及叠海青。我以前叠海青的方式很随便,叠出来的效果不整齐。按照开堂师父所教的叠法叠后非常整齐,自己心里也感觉非常舒坦。今日下午现场教搭五衣、叠五衣。 最近每天晚课后拜四十八单执事。为什么拜这些执事?我的理解:一、拜戒常住的执事。戒常住的这些执事在整个戒期里付出很多,非常辛苦,我们应生感激心。二、四十八单执事涉及到丛林的管理和兴衰,是古丛林延续下来的,我们应该把它传承下来。三、拜四十八单执事是为了激励我们学习这些执事为大众服务的发心。 三月十九,上午开堂师父讲过斋事项。开堂大和尚引经据典,讲打板、讲念供、讲过斋威仪、讲五观,头头是道。下午开堂大和尚讲展具、持具。展具分一字具、四褶具、半展具和展大具之分。持具分合掌持具、散掌持具和问讯持具。 三月二十上午,考试背毗尼。开堂大师父说道:“《毗尼日用切要》背够三十条为及格,如不及格,引礼师父用香板供养后还要重考。重考不及格的,你的戒牒恐怕要成问题。”考试时,及格的不到一百人,能全背下来的不到五十人,引礼师父打香板的声音持续不断。有的戒兄被打完后咧着嘴,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开堂大师父又说大悲寺的现在不用考,最后和成绩优良的一块儿考。 三月二十一。昨天睡的有点晚,早晨起床是亲彰师叫的我。起来后发现已经四点多了,睡眠时间远远超过四个小时。我又对亲彰师说:“明天你两点起床时别忘了叫我。”紧接着我又补充了一句:“昨天我睡觉晚。”说完这句话感觉不对劲。仔细思惟:亲彰师也没问我昨天睡觉的早晚,我刚才的那句话分明是为起晚一事作辩解。此辩解自动生成,不容易察觉,且与直心相违背,是心弯曲的一种表现。因为“弯曲”惯了,所以“自动化”。弘一大师曾讲过要用“息辩”的方式来去我执,师父也开示让我们不要“讲理”。想想也是,讲理讲多了,心弯曲的自动化会加速,加速到无法察觉而丧失掉修行的本质。 今天上午迎请得戒和尚上妙下江大和尚,钟鼓齐鸣。得戒和尚和师父同岁,给我的感觉是又直又倔,不向贪嗔痴低头。得戒和尚给大家开示,大意如下:如来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做事要有始有终;要感恩,感谢佛恩、三宝恩、师长恩,要感谢开堂师父、陪堂师父、引礼、引赞师父及戒常住;国家现在平稳安定,我们要抓住机会好好修行。 晚上授经阿阇黎讲得戒教育。此非常关键,我把自己的笔记整理如下: 第一大点,如何才能得到戒体?首先,要求求戒者本人有求戒的心和接受戒法的心。如果求戒的心不强烈,或者对戒法不能够接受,都会影响得戒体。其次,得戒体还要六缘成就:①结界成就;②有秉法僧;③僧数具足,比丘戒需要三师七证;④界内具足和合;⑤有羯磨教法;⑥三衣钵具足。 第二大点,戒体有上品戒、中品戒、下品戒之分。戒品高低主要取决于发心。上品戒体的发心是自他二利,以佛果为期;中品戒体的发心是利益众生,不以成佛为目的;下品戒体的发心是利益众生的目的也是为了自己。 第三大点,戒律的好处:①摄住于身;②令僧欢喜;③令未信者信;④令已信者增长;⑤令难调者调;⑥惭愧者得安乐;⑦断现在有漏;⑧令僧安乐;⑨断将来有漏;⑩令正法久住。 三月二十二,上午开堂大师父讲怎样用钵过斋,下午讲授沙弥戒仪轨,晚上授幽冥戒,但需交钱,中间寮房的戒兄要替我们交钱,被我们拒绝。 这几天,自己的淫欲之心非常强烈,基本不敢抬头,一抬头很容易看到女的;一看到女的,自己的淫欲之心马上生起来。即使不抬头,淫欲之心也自动往外蹦,晚上睡觉被迫打坐,以防欲漏。一般坐着坐着就睡着了,一睁眼一点多了或十二点多了,然后躺下再睡。就这样过了两三天,心里不禁着急起来:“这还了得!距受大戒的日期越来越近,自己的淫欲之心却越来越强烈,真是邪门了。”于是晚上写忏悔,把从小到大能想起来的十恶(即身三,杀、盗、淫;口四,两舌、恶口、妄语、绮语;意三,嫉、恚、痴)用忏悔的心写出来。第一天晚上写了杀、盗、淫,第二天晚上加班把剩下的七恶也写了出来,并把自己想发的愿也写出来。第三天的时候,欲念基本不生起,即使不小心抬头看到女的,也没什么感觉了。 三月二十三,上午迎请羯磨阿阇黎上如下空大和尚和教授阿阇黎上昌下善大和尚,钟鼓齐鸣。晚上露罪忏悔,请羯磨阿阇黎问遮难。羯磨阿阇黎问七逆时,仔细想想,自己这一生没有犯,全答“无”。但问到十恶时,就有点麻烦,因为仔细从心的细微处分析,自己十条里得犯六七条。特别是“汝曾杀害异类畜生否?汝曾盗取有主物否?”小时候偷过瓜,偷过爷爷的糕饼,上初中时还以偷心拿过父母的钱,并杀害过青蛙、昆虫、老鼠等等动物。如果答“无”,显然犯妄语。羯磨阿阇黎问十恶时,有的地方我则小声地答“有”,有的地方我在心里答“有”,嘴里则很小声地嘟囔着难以让人听清的字眼,也不知道嘟囔的是“有”还是“无”,总之就这么稀里糊涂答完了十恶。问完遮难后,我心里很不舒服,怕答“有”的地方没有如法忏悔掉。实际是自己想多了,受五戒后犯过戒,忏悔清净下算无。Continue reading “受戒体会报告(释亲一比丘)”

二〇一一年行脚乞食体会报告(释亲一沙弥)

二〇一一年行脚乞食体会报告 ◎释亲一 沙弥 顶礼十方常住佛法僧三宝 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顶礼上亲下藏阿阇黎 顶礼大众师父 说起行脚乞食,我对此有个逐渐认识的过程。刚发心出家的时候,我对行脚有着逃避的心理。那时想:“将来出家了,不去行脚,师父带着别人去就行了。”二〇〇九年八月十五过后,师父带领着僧团出去行脚期间,我的思想发生了转变:这么冷的天师父们在外面行脚乞食,晚上在外面住宿,真是不容易。这行脚是锻炼人——不行,将来出家了得行脚。是师父用实际行动改变了我的想法。 八月十六日中午,刚过完斋,行脚的僧人依次上车,大家在各自的位置坐好后,汽车缓缓驶出大悲寺,奔向去年行脚的终点——山西吕梁。 汽车不停地行驶,去年有行过脚的师父说:“马上快到了。”我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扒开车窗的窗帘,连绵的小山映入眼帘。 不大一会儿,汽车在公路旁边停下,有人说这里就是去年行脚的终点,同时也作为今年行脚的起点。师父在附近给我们选择了准备过斋的地点。此处恰是去年行脚结束时的住宿地点,地上有粗糙的水泥。师父给我们指定了各自的位置,大家迅速展开绳床坐下。 过斋前师父给我们做了简短的开示:要勤写日记,抓住第一念,抓住瞬间的心理。过斋前在座下面放了一只鞋,并冒了个想法:这下妥了,腰还直,还能练盘腿,以后过斋都放鞋。 过斋后休息时刚有睡意,有人喊了一声:“背包。”我立刻将绳床和观音斗捆好。因之前做过训练,自己又是第一次行脚,心里有紧张的意识,所以背包的速度还可以。 今日下午走的路不多,由于刚开始走,也不觉得累。行脚队伍在一处休息。我正坐着打妄想,发现前面有一个石头之类的东西,走路碍事,迅速将其挪开,发现下面有一个铁球,直径约一厘米。我第一念就是想将其捡起来拿走。但马上又想到:不对,不能动它,它跟我有什么关系?此时心中就生起一种莫名的痛苦。在世间时,拿这个拿那个,拿名拿利,拿着虚妄的感情不放,拿吃的拿穿的,现在都出家了,见着个铁球还想拿。虽然是习性在起作用,也说明自己在改毛病、去习气中不勇猛,不精进。 师父开示:习气如瀑流,此瀑流宽约四十里,如不精进持戒,这种瀑流根本就挡不住。 休息了一阵子,师父让队伍挪到里面的荒路上,并说要在此处过夜。师父给我们安排好各自的位置,而师父自己在最靠近公路的地方。其次是亲藏师父,再就是亲融师父、亲顿师父等,最里面是沙弥。沙弥的位置相对很安全,晚上睡觉避免了很多的干扰,譬如公路上汽车行驶的声音到了沙弥这个位置,就有了一定程度的减弱。晚上如果有外人过来,第一个受干扰的就是师父。 今天晚上休息时,露水很大。半夜本应该上厕所,忍着没有去,怕麻烦。同时又不敢深睡,怕第二天起床时落在最后。 八月十八 今天是行脚的第二天,刚起程这一段是盘山路。队伍刚开始走就听见亲洞师父诵楞严咒的声音,亲洞师父很精进。而自己诵楞严咒时常中断,很惭愧。在整个行脚过程中,自己并没有保证一天诵十遍楞严咒。 在一处休息,悄悄看一下表:七点半。现在不感觉累,心想:不累啊,佛菩萨加持啦?转念又一想:不对,这才是行脚的第二天,如果十天以后,我还是这种状态,那才厉害呢! 休息后接着走,车辆来往的声音不绝于耳,余光观察,大部分都是货车,说明此地人烟稀少。 今天中午没有乞食,在一片空地过斋。此处很隐蔽,可是过斋后还是有一群居士能够找到这里。居士们求法非常真诚,师父给他们开示的时间较长。 而我们趁这个时间晾晒睡袋、写日记、看经书、打坐等。 下午继续向前走。轮到我和亲理师拿方便铲。正行走时,碰到几只被车压扁的鸟,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只剩下皮连带着羽毛。我和亲理师将其埋掉。又没走多久,亲洞师父在前面大喊:“大铲,大铲。”我和亲理师赶紧走过去,只见有一条被车压扁的死狗躺在地上,鲜红的血肉从皮肤里突出来,惨不忍睹。我和亲理师迅速将其埋掉。无常真是无处不在啊!早晚课中有一句话:但念无常,慎勿放逸。现在自己虽已出家,可是很多的时候身口意都在放逸。 《净心诫观法》云:“一者万类之中人身难得,如《提谓经》说:今得人身,难于龟木。二者虽得人身中国难生,此土即当边地之中,具足大乘正法经律。三者虽有正法,信乐复难,今随力信,不敢疑谤。四者人身难具,今受男形根无残缺,相貌成就。五者虽具男形,六根无缺,五欲缠染,出家甚难,今得割爱出家修道,披着佛衣,受佛净戒。六者虽受禁戒,随戒甚难,汝可于戒律中,尊重爱乐,惭愧慎护。于此六事若不观察,即便放逸深障圣道。既超六难,常应喜庆,难得已得,得已莫失,如是思量名为净心。” 我和亲理师埋掉死狗后,队伍已经落我们很远了。我们两个迅速追赶,追上队伍时,已经气喘吁吁了。 休息时,亲洞师的包放在我后边,我一下子坐上去。亲洞师父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说:“这包我都不敢坐,不是你的包,而且里面有三衣包。”仔细一瞅,可不咋地,坐错包了,赶紧忏悔。亲洞师父说:“别忘了写在行脚报告里。” 今天晚上我们在一片玉米地中间的小路上住宿。 铺了绳床后迅速坐下,亲怀师叫我。赶忙过去问什么事。亲怀师说师父脚起泡了。我吃惊地大声说:“哇,这么快就起泡了。”话刚说出口,觉得自己太冒失了。 我赶忙拿了一根针,一把剪刀,一卷手纸和云南白药贴。之前亲空师父告诉我:你要趁大家休息的时间挨个问问,看谁感冒了,谁肚子不舒服了,谁脚起泡了。跑到师父旁边,亲怀师和亲度师正在给师父按摩脚。师父的脚趾头起了一个水泡。我本想把泡剪个三角口,师父没同意。 一会儿亲怀师拿了一个指甲剪,也不管师父同不同意,就要用指甲剪把泡剪开,他那意思也是要剪个三角口。师父赶忙说:“你干啥?”也没让亲怀师剪。最后师父自己用针把泡扎个眼,放出水后,问我有没有紫药水。我说:“没有紫药水,有碘水。”师父说:“碘水是消毒的,紫药水可以拔干,以前人家都带,就你不带。”我赶忙跑回去,发现准备的药里有紫药水,跟师父忏悔后抹上紫药水。 临睡前,我拿着热帖问师父贴不贴热帖,我说热帖可以预防风寒。师父摆了摆手,我以失败而告终。我回去后,亲怀师问师父贴没贴,我说没贴。亲怀师说:“你把热帖给我,我去。”不大一会儿,亲怀师神采奕奕地回来了。我赶忙问:“贴了?”亲怀师说:“你看,我一去师父就贴了。”我说:“你怎么问的?”亲怀师说:“我也没问,我直接说,师父,给您贴个热帖。”然后直接就贴上了。我暗地里佩服亲怀师做得实在是不错。 八月十九 今早上路,天气有点冷,像要阴天的样子,后悔自己衣服带得太少了。中途休息时,北京的几个居士赶来向师父请法。后听亲藏师父说他们看天气预报,怕山西这边下雪,所以特地赶过来护持。我们队伍走时,余光发现一女居士跪在路边合掌涕泣。 休息时冷风阵阵吹来,冻得我直打哆嗦。心想:这休息还不如走路呢,走路虽然累点,但不感觉冷。 中午乞食,也是今年行脚第一次乞食。和亲慧师父、亲忍师父我们三个人一组。第一家:远远看见一老太太向我们合掌。我暗想:这下好了,不能空钵。走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不停地打量我们。亲慧师父说:“我们是过路的出家人,乞点食物,不知道方不方便?”由于老太太是本地口音,她的回答我们听不懂。重复了我们的本意。老太太摆摆手,这一下才算听明白,老太太说:“我自己一个人,耳朵聋,家里没有吃的。”我们转身离开。老太太又双手合掌说了一声:“阿弥陀佛。”这位老年人可能是一个学佛的居士,她远远地看见我们,并上下打量我们。也许她第一念就认为我们是要钱的出家人,由于她这一念形成的惯性,使得我们怎么解释也是乞不到食物。我们走的时候她说了声“阿弥陀佛”,也可能是她家里真的没有吃的。 下一家:大门敞开着,门口不远处有几个人。还没等我们说话,有一个人说:“他们家没人”。我们走到下一家,家门开着,亲慧师父喊:“家里有人吗?”他们家的狗不停地叫,声音特别大,一中年妇女出来把我们赶走。 再下一家:亲慧师父敲门,家里没人应,我们走。由于村子不大,其他的人家都已经被乞过了,我们只能回到预定的过斋地点。第一次乞食就空钵,感觉非常不好受。前生不布施,也没和人结下善缘,今生乞不到食物,甚至被人赶走,真是果报现前。 今日过斋后没多长时间,有一群居士赶来向师父请法。师父在给他们做开示的很长时间内,亲藏师父一直端身正坐,一看就有那种特殊的定力。亲虚师父也在师父旁边端身正坐,眼睛下垂,一动也不动。 在一桥洞下休息,但桥洞不停地漏雨。桥洞的对面稀稀落落有几户人家,月亮门,院墙灰色古朴。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个地方如果没有公路和铁路的存在,那就是翻过一座山又一座山。小时候在电视中看到的画面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由于一直下雨,今天下午走的路不多。我们在此桥洞下住宿。师父指挥我们几个沙弥高处铲、低处平,不长时间每个人都有睡觉的地方了,并且不被雨淋。在下雨天能够在桥洞下休息过夜,真是一种福报。 八月二十 今晨上路,雨停了,四周雾蒙蒙的,隐约可见远处的群山。弯曲的公路不知要通向何方,公路边附近的村民偶尔会对我们评头论足。 今天乞食还是和亲慧师父、亲忍师父我们三个人一组。一家一老年妇女布施了三个月饼。另一家,一对老年夫妇布施了一盆剩的蒸熟的豆角。其余几家没有给。 今天下午雨一直下,我们没有走。在过斋地点的斜上方有一条不宽的柏油路,我们把休息地点挪到这条路上。这条路很少有车辆通过。正好作为晚上的住宿地点。师父给我们安排了各自的位置。我们打开绳床,难得有这么长的休息时间,大家有的打坐,有的写日记。我则看准备结缘的《杂宝藏经》和因果故事书。亲印师则抱着亲西师父的鞋在那补得不亦乐乎。 由于一直下雨的原因,大家的鞋基本上都湿透了。护持的居士要把我们的鞋拿走烘干。我的鞋没让拿。由于一直看书,等我去厕所的时候,发现鞋已经被烘干了。真是愧感居士的护持。 八月二十一 今天天不亮,我们接着走。雨停了,雨后的空气非常清爽,天亮时发现今天没有雾。柏油路经过雨水的涮洗显得十分干净。休息后接着走,不一会儿雨又飘飘洒洒地下了起来,我们在一桥下休息,并作为我们的过斋地点。总结发现,在行脚的这几天里,我们和桥结下了缘分。“若见桥道,当愿众生,广度一切,犹如桥梁。” 今天乞食,和亲慧师父我们俩人一组。第一家,亲慧师父乞,一青年女子给我们一人一个苹果。第二家,我乞,家门虚掩着,院子里有一条狗。这条狗胆子不大,用眼睛瞪着我们,偶尔叫两声。我先敲三下门,大声喊:“家里有人吗?”连喊几声没人应,再敲五下门。并稍等了一会,狗突然叫得欢了起来。一中年男子,约四十多岁,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对我们说:“你看我都这样啦,能给你们吃的吗?”我和亲慧师父转身离开。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如果他能欢喜布施,也许能早日扔掉拐杖。但好歹他见到了僧相,菩提的种子早晚会生根发芽。 下一家,没有院墙和大门,房子也很破旧。我喊了两声:“家里有人吗?”没有人出来。亲慧师父又喊了一声:“家里有人吗?”一个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推开门出来,我们说明来意。中年男子让我们进屋,那个意思可能是让我们进屋吃饭。我们说不方便进。中年男子转身进屋拿了三个月饼、三个苹果,给我们一人一个月饼、一个苹果。剩下的那个月饼和苹果使得他不好分配,又拿了回去。 他问我们从哪里来的,出来做什么。亲慧师父给他作了回答。之后男子说:“我也是没有家的人。”说话的口气充满了悲伤。他的面部表情展现出世态炎凉。他口音不是山西人,可能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打工者。他见到我们乞食,就让我们进屋,似乎找见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觉。可惜他是一个世间的人,我们是寻求脱离六道苦海的出家人。我们进行乞食,他没有家,外表看上去可以说像是同命相怜,实则迥然不同。但他见到了僧相,并做了热情的布施。愿他乘此善根,早日走向解脱之路。 下一家,我乞。一个约十四五岁的男孩子推开门,睡眼惺松的样子,下身只穿了绒裤。可能是他正在睡觉,被我们叫醒后,裤子没来得及穿。他看了我们一眼,我立刻说明来意。路边有一妇女对男孩子说:“给他们点吃的。”男孩子二话没说,转身跑去给我们拿了四个月饼,分给我们一人两个。给他回向,男孩子显得特别不好意思,我们离开。我暗暗佩服这个男孩子真有善根,布施起来毫不犹豫。 今天乞食收获还可以,我们两个一人三个月饼,两个苹果。过斋后休息时,那个慷慨布施的男孩子被我使劲地在其他沙弥前炫耀。而提到拄着拐杖未布施的男子时,我们几个沙弥又使劲地对他惋惜了一番。 今天下午行脚进入吕梁市区。刚进入吕梁市区,心中打了个妄想:今天晚上要是连夜穿出市区就好了。此妄想一旦形成,非常强烈。同时胸口也出现了憋闷感。Continue reading “二〇一一年行脚乞食体会报告(释亲一沙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