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六年行脚乞食体会报告(释亲念沙弥)

顶礼十方常住佛法僧三宝!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1)莫名的前奏 八月初十晚间,师父开示之余公布了此次行脚人员的名单。出发前的五天准备时间里,常住每天下午抽出约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对我们连续进行了三天的集训,反复练习装包和展开睡袋、绳床等安单卧具的操作熟练度,之后背包上肩列队从僧寮四楼后门出发,绕楞严坛、戒坛、七佛殿、沙弥寮后再返回僧寮正门走上一圈。 八月十六日过完斋,洗漱完毕后,阴沉沉的天气中,十一点半登上停在西沟停车场的大客,开始了此次的长途征程。客车单层构造,没卧铺。师父亲自为大家安排好座位,大客车缓缓驶离了寺院。 车内既不能躺着,也不能打坐,只有老老实实缩在座位里干熬着。不自觉地开始浏览车窗外沿途景色,放逸眼根,可是除了车来车往,尽是些路标、广告牌子之类,没什么看头还累眼睛。拉上窗帘,掏出日记本和笔,试着写眼前的体会。 行驶中为了使大家好好摄心,对治昏沉,亲昌师父组织了集体诵楞严咒。次日,车窗外下着雨,雾气弥漫,上午十点钟左右驶入了河南省的许昌服务区。通知今天在这里过斋,坐在车内接受随行护持居士的供斋。 自己在车内集体过斋可是头一回,搭好衣坐在座位上,每人发了一张塑料板,铺在双腿上。肃恭斋法,集体唱念过斋供养文。护持居士的行堂方式是一共行三遍,每回同时两人从车的前门提桶上车,从中间过道穿行时每人各负责一侧,按顺序一直行到后面从后门下车。车内空间十分狭窄,受食时若非行堂者手法娴熟,持钵者仔细接住,洒到钵外的概率真的很大。斋毕下车匆匆刷牙、洗钵,返回车内,发动车辆驶出服务区进入高速,一直向南开去。 沿途景色下午有了变化,从原来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势变成了植被茂密、连绵不绝的丘陵山区。时而穿过隧道、路桥。下午五点客车下了高速路,开进一座小镇,路标显示是“河南省淅川县寺湾镇”,到达了去年僧团行脚的终点处,也是今年我们一行三十人的行脚起点。意外地出现了一阵敲锣打鼓声,僧众受到了早已等候在此地一大群人的热烈欢迎。具体情况不明,一些是当地信众,大多是围观的当地村民。 众目睽睽之下,下了车,取出背包,各就各位背包上肩,锣鼓声中,在师父的带队下正式开始了今年的行脚。当地气温很高,从地上落叶来看,判断是秋天;但空气的温度仍然是夏季的感受。 慢悠悠走着,之间歇息了一回,再次走到傍晚七点左右,天蒙蒙黑。安单处靠近河边,石堆林立,大概是采石场。师父指挥平整场地,安排好各人位置,大家展开铺盖,打开手电开始写日记。 周围蚊虫很多,向光源处聚集过来,不时夹杂着一两个荧火虫也来凑热闹。架不住小虫们轰炸机般的攻击,匆匆关掉手电筒。有人换用了挂在背包顶端的警示灯,是LED发红光的那种,夜晚走在公路边时警示司机用的,效果很不错,不招虫,众人纷纷仿效。 露宿野外虽然是头一回,但却感觉心中安稳、舒爽。躺在绳床上仰望天空,群星灿烂,一览无余,万里无云,圆月明晃晃地挂在空中。这一夜太热,仅盖着大氅,未钻入睡袋内睡。 (2)给钵开光 八月十八日,晴。早晨四点半出发,收拾行装时没有一点被露水打湿的迹象。师父拄着拐杖领着我们缓缓地走在静悄悄的公路上,沿途正在筹建高速公路,为了拓宽路面的缘故,原路两侧的护林大多被砍伐,留下密密麻麻的树桩子,很是显眼。从路标确认仍然走在河南省境内。 约九点半左右,前方出现聚落,是个小村庄,住户分布在公路两侧,不是很多。师父决定在公路下方河床的沙滩处过斋,由于村子小,师父吩咐亲藏师父及两位大戒师各带两名沙弥去前方村内乞食,十点半前返回来。 亲藏师父领着亲诸师和我,三人一组,搭衣持钵,亲诸师手持锡杖。小村子约有三十多户人家的样子,跟在亲藏师父后面,严整威仪,缓缓前行。咣当!钵盖掉地上了,很是刺耳,赶紧哈腰捡起来。走了十来步又掉了一次。怎么搞的?查找原因,是钵套的扣子太松了,赶紧整理好,提起正念跟上去,来到一户门前。 在寺院里曾看过《古道清凉》录像,行脚乞食的一些规则也记住了不少,但真正登场、置身其中时还是有些紧张。亲藏师父做示范,上前敲门:“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连喊了几遍也没有回应。 旁边邻居家院落里一中年妇人领一小孩,从高墙上探出身子频频向这边好奇地观望,见我们敲门,里边没反应,就大声解释着什么,却根本听不懂她的方言。后来她又打手势比划,猜测她的意思是说这儿是个后门,正门是公路当街的门头房,从这里喊里面是听不见的。这家只得作罢。 正好顺势到她家乞食,这回她似乎吃了一惊,显然还不知我们要干啥。放慢语速跟她说我们是乞食,她嘴里又开始不停地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再三解释见她无动于衷,没有布施意,遂放弃离开,这算是一家。 第二家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赤裸上身,睡眼惺忪,茫然地听着亲藏师父的解释后,机械地摇头,转身合上门。 敲响下一家庭院大门,一老者拄着拐杖从里屋探出身子,由于距离远,语言又不通,还是两下交流不畅,反复解释后似乎明白了是乞食,回答的话我们没听懂,但明白没布施意。 接连几家都是无人的样子,不禁有些失望,头一回乞食不想空钵,希望能给钵“开开光”……察觉到自己的攀缘心后,赶紧将之息灭。 走到这一排房子的最后一家,是座废弃无人居住的房屋。从原路折回,在乞到第四家门口时,一位五十岁左右男子正在门前树下干活,安静地倾听我们的来意,明白我们是乞食后,回答还没有做饭。这时女主人闻声从屋内走出来,问我们“饮料可以吗?”提了一桶橙汁,约四升装的,亲诸师让女主人将桶放在地上,然后接过,看过成分表后我们接受了。因为亲诸师另一只手持锡杖不便,将刚接过的这桶橙汁递给我拎着,虽然还是空钵,总算是乞到了食物,没空手。 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匆匆往回走。返回公路上时,亲藏师父又带着我们俩乞了最后一家。里面迎出来一青年女子及两个小孩子,听明白是乞食后,手脚麻利地转身回屋拿了三块月饼出来,确认不带鸡蛋后,按照我们的要求一人一块放入三个钵内。整个乞食过程中,除了让亲诸师摇动锡杖主乞了一家之外,基本都是亲藏师父用他那中气十足,特有浑厚的嗓音亲自主乞,直截了当。 回到过斋地点后,护持居士端盆迎上来,接过我们乞来的食物。向师父汇报了乞食结果后,坐在已布置好的过斋场地内静候另外两组。过了一会儿,两组同时赶回来了,一组空钵,一组满钵。“若见空钵,当愿众生,究竟清净,空无烦恼。” 远处三五成群的村民站在公路上,向过斋现场俯视眺望,开车路过的也不时地停下车来,加入观看的队伍。行脚乞食和过斋,不同于休息、安单时需要找避人的场所,而是要堂堂正正、具足威仪地向众生展示头陀行中的乞食及一坐食这个法。 《古道清凉》片中有“如法的饮食是出离三界及不投生三恶道的根本”,众生目睹游化僧众的表法,从而在自己八识田内种下一念无漏解脱之种子,会在未来世种子成熟时蒙佛得度。另外通过吃素、不摸钱等行持,可以破除众生因假冒僧尼等化缘骗钱而引起的,对佛教产生的误会、误解。 冒着毒辣的太阳完成了今天的过斋,由于日晒猛烈,不适合继续赶路,就地休息。沙滩上找不到遮阳的场所,支起雨伞来充当遮阳伞。一直休息到下午三点多钟,气温降下来后才又出发,由亲藏师父带队。师父则坐轮椅由王居士推着,跟在队尾断后。四点二十分,路标显示是“湖北省十堰市郧县县城”。正赶上学校放学,好奇的小朋友们围着队伍团团转。这些未来的佛子们簇拥着行脚僧人穿过城区后,仍然不依不饶地尾随着不肯离去。 中途休息一阵子,起身继续前行,将县城远远地甩在后面,进入209国道的盘山道。六点钟时,在盘山道上发现下方山坡上有片平坦的空地,是种玉米的农田,但已经收割完毕了,能看到零落的玉米秸。地边上有三四个用石头垒成的坟,今晚在这块地安单。于是居士、沙弥们有条不紊地在师父指示下平整、布置露宿场地。远远地听到坐在轮椅上的师父对着身边居士道:“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喽。” (3)夜雨来袭 凌晨一点钟,朦胧间听到谁喊了句:“下雨了!”探头一试果然毛毛细雨凉丝丝地飘到脸上。太小了,不以为然,以为很快就会停,又陷入昏睡之中。 约三点钟左右,雨逐渐变大。睡前虽然被通知天气预报说有雨,做好准备,因为没经历过,仅仅将防雨大塑料布撑开,在里头展开绳床,将身子钻进去盖大氅睡的。睡袋装在背包里充当枕头,部分露在雨布外边也不知道,伞是撑开了,并没罩住背包。雨水落在地上汇聚成流灌入塑料袋内,再睡下去就成洗澡盆了。 打开手电筒,赶快爬起来,等穿上鞋时才发觉周围泥土全被雨水浸透了,这地方本来是松软的耕地,雨下了这么久,早已是烂泥一片。试着踏出一步,瞬间没至脚踝处。再看背包和里面的睡袋,早就浸透了,干脆弃置一边不管。 雨一点儿停的迹象也没有,只得钻回塑料袋内避雨休息,用手纸和毛巾将绳床揩干,但不一会儿雨水不知从哪儿又钻了进来,手忙脚乱地再次擦干,如此多次,手电快没电了,衣服湿漉漉的,折腾得不耐烦,干脆钻了出来打起雨伞站在原地,等候雨停下来或亮天。 巡视周围,头一回出来行脚的沙弥大都和我的遭遇差不多。一座座塑料帐蓬内闪烁着手电灯光,里面的人都在忙着和水作战,外边踩着烂泥走来走去的,打着伞或站或蹲的,站得两腿生疼。五点多,天刚蒙蒙亮时命令出发,收拾完的行李重了好多,背起来甚是吃力。脚下的泥泞一不小心就滑倒,以至于返回到国道这段儿上坡泥路上,注意力被迫转移到脚下,背包的重量反倒暂时忽略了。回到国道上,冒雨前行,背包的超重勒得双肩疼痛,一夜的遭遇,心境有了天壤之别,也许这才是头陀行的内涵。 我们一年到头都呆在寺院里,进行着固定模式的修行,时间长了容易形成一种惯性,有所住,修行会产生瓶颈。每年八月十五后的这半个月行脚乞食,是调整这个弊端的一个难得的机会。在这种突如其来的、在寺院里无法经历的违缘逆境现前时,学习如何接受它们,并放下执着而泰然处之。 当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烂泥将鞋袜弄得一塌糊涂,饱吸雨水的背包沉重地勒在肩上,一路走得筋疲力尽,这种难以忍受的苦楚,是建立在与寺院内舒适环境的对比之下而存在的。一旦经历过熟悉了,就会逐渐放下执着,明白它了不可得的真相。 师父带队缓缓地走着,跟在后面时不时地脑袋撞上前面人的背包上。走走停停,盘山道太窄,连暂时歇脚的空地都难找,只能将包放在有排水沟的路一侧,背对公路坐在包上打着伞休息。 找过斋的地方好难啊!一直走到九点多钟,才在路边找到一处空地。雨中过斋别有一番滋味,就着雨水,一勺勺吞入肚里,只要控制心少去分别,觉得也没啥的,大概还是雨小的缘故吧! 斋毕,雨中继续前行,这一天的安单处,是一采石场附近铺着石板的小广场,恰好能容纳一行三十人。 (4)兴化无常 八月二十一日,晴。昨晚下了一宿的小雨,睡了个好觉,早晨三点半出发,长长的队伍穿行于蜿延曲折的盘山道中,星星点点、稀疏零散的住房多分布在国道两侧,山坡上的耕地多是梯田。这里是山区、人口过疏地区,乞食因缘不具足,由居士供斋。 连雨天后的中午,气温又恢复炎热,歇息至午后二点半出发,穿过一处小镇。这几天都是上午由师父领队缓缓行进,累了就休息会儿,平均移动时速也就三四里地。等到过完斋了改由亲藏师父带队赶路时,一下子速度翻番,时速可以达到十里左右。 尤其在路过城镇等闹市街区时,由于人多嘈杂,休息、解手等场所不好寻觅,各种不确定因素很多,所以采取不休息的办法,一口气快速穿出去,等进入郊区人少的地方再慢慢休整。 今天的安单处是一个三面环山的狭窄山谷,水泥硬化的空地很开阔,是座露天的废弃工厂,容纳我们一行绰绰有余。四周山上有几户住家,正在地里忙活的样子,对于我们的到来没啥反应。算了一下,今天共走了约二十八里路。 刚展开行李坐下,一位当地的企业老总过来向师父问候。看上去与师父挺熟悉的样子,从交谈中显示出是笃信三宝的护法。师父向他谈及近期国家会对国内寺院征税,草案已通过了。这是当前政府已经将佛教寺院定性为等同于世间的工商企业等生产部门,有营业收入,以赢利为目的的证明。他很是吃惊的样子,再三确认后才接受了这事实。 看来人间佛教正悄然间加速了步伐,其实这个结果又有什么稀奇的呢?佛教在国内早已完成了商品化,不搞旅游、经忏的地方能有几处呢?因早已种下了,回顾从自己儿时到目前的三十年间社会的发展,就会清楚地看到现代价值观念与人的道德行为正在日益腐败。“一切向钱看”,在这种拜金主义的背景下,为了挣钱而出家,或是避懒偷安、好逸恶劳,为享用他人供养而出家。这些人越来越多地混入佛教,出现在僧团中。 就如同米缸中的虫子,当米开始发霉变质时,虫子应运而生,二者同时发生、相辅相成。其结果是令众生对佛教失去了信心,灭掉了僧宝。我想这就是佛陀入灭前所说的“狮子身中虫,还食狮子肉”的含义。一切的起因就是出家人不守佛戒去摸金钱,从面导致了假僧尼和附佛外道有机可乘、浑水摸鱼,裨贩如来。身为出家人,只要摸钱就得为佛教的衰败、没落去担负因果,决定逃不脱干系。 师父就是在这种严峻的形势下,毅然入世创立了僧团,带头持戒,弘扬佛戒,赤手空拳仅用十多年时间就建成了大悲寺这个清净道场。从很少有人行持的“不捉金钱戒”和“日中一食戒”入手,并强调沙弥时期教育的重要性,着重培养僧才,为佛教今后的发展,指出了方向,其目的就是为了在延缓、阻止当前衰败的前提下,进而将末法努力转为正法。 身为弟子的我,要学习师父严持戒律的精神,不被佛法不彰的外境所迷惑,去履行出家人令佛法住世的职责,坚定不移地协助师父将僧团所行持的法弘扬出去。 (5)一心普印 八月二十二日,凌晨一觉醒来,发现大氅被露水打湿得挺厉害,匆匆塞入背包,收拾行装,三点半出发。行至一处小村落时,路边有一开阔的停车场,师父示意在此处静坐休息。几天的连雨使早晚间温度剧降,众人从背包里抽出观音斗披在身上,驱除寒意。 天还没有亮,三十人长长地排成一列,静静地坐着,背包上挂的LED灯闪烁着红光,吸引了一位早起散步的百姓,好奇地凑到我们这群“不速之客”跟前,欲看个究竟。公路对面一个点灯的二层阁楼,主人推开窗户向这边灯光闪动处张望着。 休息了约一个钟头后,再次踏上国道,峰回路转,螺旋状的盘山道,没完没了地展现在脚下。十点钟在国道旁的休息处过斋,仍是随行居士供斋。Continue reading “二〇一六年行脚乞食体会报告(释亲念沙弥)”

二〇一五年行脚报告(释亲律沙弥)

顶礼十方常住佛法僧三宝! 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大智文殊师利菩萨! 顶礼摩诃迦叶尊者!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顶礼上亲下藏阿阇黎! 各位出家师父、在家居士:大家吉祥,阿弥陀佛! 一、不听不看不思维 “眼观卧牛之地初方便,面现呆沉小相不攀缘,慢调息摄六根心无念……”,这是师父对行道的总结和要求。 发心阶段,曾到客堂问:“如何理解师父所讲的‘不听、不看、不思维’的真义,要真这样去做,那如何干活?”亲源师父说:“你没读过师父开示中发药的故事么?自动化,不分别就是智慧。师父头不抬、眼不看、耳不听、心不去思维,只是接药单、抓药、包好、递过去,虽然长时间不停地做事,也没有发生错误。而我们所谓放逸六根,攀缘分别,其实是在打妄想。” 亲律想在行脚期间应用“不听、不看、不思维”,一来能达到师父的要求,二来能由此更清楚地认识行脚的内在意义。但因自己连修行的门槛都没摸到,只是觉得万一这样做了,到最后写不出报告来,可咋办?心中始终忐忑。这同时也说明自己并没有真正理解师父说的“不听、不看、不思维”,也是自己对摄心行道没有足够的信心。 但最后决定按这个去做,在行脚乞食中真正的摄心诵咒,思维反而更清晰地显示出需要记的内容。师父讲:“过去我们把所打妄想当成思维了。而那只不过是粗的妄想,因为只有静了才有思维,不静没有思维,所以说我们想‘思维’,心须远离外境,克服外境,才能有所思维。能够不分别产生的智慧,才能度一切人,才能度一切苦厄,这才是我们所要的。”摄心不光在经行中、坐禅中,如果自己能在干活中做到不分别,直心干活,同样也是摄心。尤其是一个人出坡干活,比如特殊工种,因自己在木匠房出坡,才对此多少有些体会,自动化是智慧,那就是最好的摄心! 师父说:“在修行中能应无所住,就能开悟。”而乞食行头陀行恰恰就是让弟子们达到应无所住的!干活时分心是因为太计较自己的感受、利害得失,这是对修行不利的,因此要摄心把活做好,要在干活中培养应无所住。惭愧的是,亲律在写完报告回过头再看时,发现自己还是把妄想当成思维了,离师父开示的差太多太多。说来容易,做到实在是难。 二、行脚之方便铲 八月十九斋后出发时,方便铲即轮到亲启师和亲律来拿。刚走不久,僧值师父站在路中喊:“大铲!”语音未落,二人即拎着大铲急行向前,到了亲洞师父身旁停下,赫然发现地上躺着一只半大的狗需要掩埋。 亲律看着手上用来装众生的黑袋子,显然装不进去,而用大铲端起来走也不方便,看着队伍依然向前,不容多想,亲律果断用手中的袋子握住狗的脖子给拎了起来,边向前走,边观察公路下方合适的掩埋地点。亲启师在旁边提示:“别忘了念皈依诵咒。”“嗯,这个不能忘。”于是边走边举行仪式,口中念念有词。 《头陀行脚应知》:“行脚路上见有众生尸体,可方便掩埋,念咒助往,以免暴露,日晒、雨淋、车辗、人踏而伤慈悲心;又令死者起嗔心,同类众生不安,鬼神不宁,不可以小事轻之,感应明显迅速。”走了一会,看到路基下方有合适的地方,便冲下国道。亲启师用大铲挖土,觉得坑大小适中时,亲律把小狗放进去,二人埯埋完毕,即挥着大铲“咣当咣当”地向前追赶队伍,已然拉开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拿方便铲的就是这样,时不时的就要急行一阵,背着五十斤重的包,气喘吁吁,不失为锻炼耐力的好方法。在休息时,亲统师说:“你们可真幸运,每次拿大铲都有活干,你这埯埋的还是目前掩埋过的众生中最大的一只。”遇见众生,皆应当作无始劫来父母想。此种行为,实属于天经地义。 《头陀行脚应知》中有方便铲须知:“方便铲多为出家人行脚参方而用,又是修禅定时必备之品,时提正念,除恶镇邪。因指明月,又称禅杖。常勤擦拭,心常清静,勇猛常生。行脚持时,光大威仪,令众生信;人多碍行,环响知让;乞食摇动,令知布施;路险探道,救护众生;掩埋尸骨,慈悲普渡;入寺挂单,礼数明了;知修喜留,内外方便;示人天路,行如实道 。” 三、行脚之信众请法 八月廿二,行脚队伍穿过丹凤城区,至一处混凝土预制点停下,地方略显宽敞。这时有天津王居士、常年护持寺院的阎居士都前来问候师父。师父说:“到今天才刚要把脚走开,步子已逐渐适应了,等身体走到最适应的时候,却要启程回去了。” 今日由居士供斋。此地店铺多,住户分散且大多锁门,给乞食带来不便——亲律认为应是没能乞食的原因。斋后洗漱毕,即有居士请法。秦皇岛的居士也赶来了,还有五位是本地的信众,有二十多人吧,围坐在师父前面。其间有本地男子和其母亲,请师父就当前修行中有说“一句弥陀能成佛”及如何才能如法地受持八关斋戒给以开示。 师父说,成佛不是那么容易的,要成佛必须是修到菩萨的果位,在此果位上被授记后,慧者菩萨需要再修习四阿僧祇劫与十万大劫;信者菩萨需要再修习八阿僧祇劫与十万大劫;精进者菩萨需要再修习十六阿僧祇劫与十万大劫后方可成佛,绝对不可能在未圆满波罗蜜的期限之前证得佛果。那些“不用持戒且一句佛号能成佛”的说法是不能让人认可的。八关斋戒的授受不能自己在家中佛像前说受就受了,因为你犯戒了都不会知道是如何犯的。它的条件就是要在寺院且由能持日中一食的僧人或沙弥来授才行,此为清净斋戒,可获清净戒体。 律上记载了一个故事:佛在世时,北方有一个大国叫乔萨罗国,国中有一商人,做生意时赚了许多珍宝。于是他拿出一半珍宝献给波斯匿王,因为那时候商人通过这种供养能换取官位,所以波斯匿王就赏给这个商人一个很大的官。波斯匿王让侍从把珍宝摆放好,非常高兴,就传令把所有夫人都叫出来,要赏给她们珍宝。这时所有夫人都到了,只有他的第一夫人茉莉夫人没有到。这个时候波斯匿王就有些不高兴,就跟侍从说:“我今天要赏这些珍宝,为什么第一夫人没有到呢?”侍从报告:“茉莉夫人今天持八关斋戒,今天不能碰触珍宝的。”波斯匿王说:“我不管她持什么戒,把她请过来。”侍从去了一会回来说:“茉莉夫人拒绝过来。”这时波斯匿王就生气了,拿着宝剑跑到茉莉夫人的寮房。这个时候,国王可能是要恐吓一下茉莉夫人,倒不一定是杀她。 当他气冲冲地到茉莉夫人寮房时,看到夫人身相庄严、功德巍巍的样子,那个嗔心马上熄灭,转为一种敬畏之心。他就问茉莉夫人说:“夫人啊,你今天修什么法门,有此功德之相?”茉莉夫人说:“我没什么,就是布萨日(六斋日)奉持佛陀的八关斋戒,如此而已。”这时波斯匿王对持戒产生很大的信心,就说:“怎么八关斋戒能有这么大的功德呢?”茉莉夫人说:“我也不知道,要不我们一起去请教佛陀。” 于是,在见到佛陀后,波斯匿王就向佛陀请法:“为什么八关斋戒能让茉莉夫人产生这么大的威德之相呢?”佛陀就跟波斯匿王说:“大王,如果你把你整个乔萨罗国的珍宝都集中起来,这个珍宝多不多?”波斯匿王说:“是很多的。”佛陀又说:“那么如果你把这些珍宝供养佛陀,这个福报大不大?”他说:“很大的,供养佛是很大的福田,我们少量的种植,可以产生很多很多的果实,这个福田是很肥沃的福田。”佛陀说:“你把整个国家的珍宝都来供养佛陀,你的功德比不上茉莉夫人一日一夜持八关斋戒的功德。” 因此持戒要如法去持,才会真正得到它的功德利益。在师父给以开示的过程中,当说到认可处,此男子和其母相视而笑,不断地连连点头。行脚五天,连续四天都有信众来请法,唯有今天因过斋,围坐在师父身边而得以闻法。用师父的话说,因缘所致。也是做弟子的偏得吧!平时过斋呈“一”字型时,有居士请法,那时只有坐在靠近两侧的比丘师父才能听闻得到。因此,行脚期间,除今日能闻到师父的开示,其余时只能在远处看到师父开示而听闻不到了。此时众沙弥听得一个个或频频点头,或颔首而笑。总之,虽有内容是以前师父开示过的,但在已经历过一番的今日再听来,却大不一样,深有感触。现将当时所记恩师开示的一部分大意记于此,以飨在座大众。 问:师父,弟子妄想心重,以致常常妄想纷飞,控制不住,请师父开示如何能使妄想不起? 师父开示:要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如果需要的是豆腐,而两边是卖萝卜和白菜的,那么你会过多地在意么?眼晴一瞅,没有你需要的豆腐,就不会再看了,直向前去找你需要的豆腐。妄想也是这样,都不是你所需要的。 问:弟子做事习惯列计划,而常常有意外的事情来需要做,以致计划的事完不成。 师父开示:计划也会变化,变化也是一种计划。一切都由因果主导,不要特意去分别计划和变化,要把变化也看成是计划。 问:师父,身体没病是不是善业的表现? 师父开示:你能说你心里没病么?(信众笑)身体没病没有什么,身体有病也没有什么,关键是要心里没病才行,心里有病,连佛法都不能学了。 关于自动化是智慧,师父开示:“比如卖东西,排队的人很多,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可是在卖货过程中,容不得你去打招呼,只是付钱、包货、递过去,下一个熟悉不熟悉一个样,虽然眼晴里知道是熟人,可心里不动,全部自动化处理,无表情、不分别,无念即智慧。这样一来,虽然人多,但最后也不会出现差错,身心皆不会很累。”亲律由此开示引发感受:设想如世间法中分别熟悉不熟悉那样,熟悉的热情攀缘,不熟悉的面孔板起,这样长时间下来,忙时会心身疲惫,还会出现差错,不是货多发就是款少收。久而久之,不生身病即有心病,此皆是心动的结果,这也是当今世人常喊活得累的原因。 师父最后开示:有些原则值得一生去遵循和坚守,因为它是正确的。佛法的戒律就是根本的原则,对于根本的原则,不是愿不愿意做,而是必须去做。并说读经千遍,不如行持一寸;进一步解释到,读千遍经典,不如以实际行动护持三宝,尤其是在家居士,更要去寺院护持佛法僧三宝。佛法的弘扬,需要在家居士的护持,僧人在修行位成就,而居士在护持位同样可以成就。 师父的开示言简意赅,譬喻说法,妙趣横生,常常使围坐在旁的信众及弟子们会心而笑。在整个请法过程中,许多信众的脸上都带着欢欣的笑容,还有含着泪而笑的。如同面对着法王,又像是围坐慈父的身边。师父用无住无念的心和居士们交流,不厌其烦。有几次,亲律觉得师父到关键处点到为止,画龙点睛般的恰到好处时,而信众却没听懂,还要追问一句,此时师父只能是满面慈容,笑对无言。有些开示是需要时间,需要去做了才能明白的。 四、行脚之做事的态度 八月廿九,行脚队伍从312国道转换到209国道上去了,原本向河南中部去的路线于此时转向湖北方向,一切都是变化。在路边一开阔地,僧众放包,师父告知乞食,但因村庄小,只能去三组人员乞食。有幸被师父念到能去乞食的小组成员一个个都笑逐颜开。待乞食小组搭衣持钵、双目下垂,缓缓向村中走去后,没有去乞食的僧众收拾场地。师父指示:“将绳床立起来晾,两面同时都能被风吹到,除湿效果好。” 师父抬头看看阳光,又看了放包的位置,对身边的亲宣师父说:“把位置都转到对面,这样过斋就不用正对阳光了。”师父要求在转移时要一次把一个人的东西都拿过来,依次按原座位放,避免发生过错。在摆放绳床和钵时,师父一边看一边用手杖指点,或前或后的要对齐。 亲律摆放好,抬头看到护持居士把一包充电后的手电电池交给亲地师,而亲地师还在整理着,于是自告奋勇要发放。当初收上来时有大块和小块电池两种,在发放时就要询问是大块的还是小块的。因自己是大块的电池,就先取出一块放到口袋里。正发的不亦乐乎,耳边就听到:“那个谁,发电池那个,别发了。” 亲律抬头,师父正拿着手杖指过来:“也不知道轻重缓急,这边正整理钵,你发什么电池呢?把已经发了的都收上来,过后再说。”亲律口里应着:“好,好,师父。”就依次把已经发了的往回收,并把自己口袋里的那块也拿了出来,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放下电池,开始帮着整理钵、垫板。在经过师父身边时没有马上忏悔,心想待会再向师父忏悔,其实是怕师父再次“加持”。 事后亲律明白到:要过斋了,那么就要做过斋前的准备,如铺绳床,发放垫板,整理钵的位置,这才是当前迫切需要做的,而现在正是上午阳光普照的时候,你发什么电池呢?就是发也应选择歇息或安营以后才可以啊!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师父为何要将已发的电池收上来呢?经过思维才知道,这是师父的法,是师父在教亲律做事的态度——既然做错了,就要把它改过来!将已发了的电池再收上来本身就是在改错。如果只是不发了,也不收回来而去做别的事情了,那说明错误还是一直在那儿呢!更何况还没有发,自己先拿一块放起来——为什么不等到全部发放完,剩下的那块才是自己的呢?这不是自己的私心在作怪又能如何解释?师父的加持,使亲律认识到了错误,改正的同时也警惕自己,以后不可以这样做了。要能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在何阶段就做与何阶段相应的事情。 安营后,亲律向师父忏悔,师父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感恩恩师的“加持”!在集训时,僧值亲洞师父说:“你们这些新沙弥,平时连让师父加持的机会都没有,现在能跟着师父行脚,近距离的和师父在一起,师父免不了要“加持”你们。在“加持”的时候要做感恩想,现在弟子多,师父忙得都顾不上,看一眼都不容易。不像我们那时,师父都是亲自带着出坡干活,做事也是当面指点去做。有的人可能今生就这一次行脚的机会,行脚期间出现问题,以后就不会让去了。安全方面要做到听话,有事请示,不可私自做主。就是因为这个,也要珍惜此来之不易的福报因缘。”此是惭愧沙弥亲律的偏得,也是一次难忘的教诲! 后来亲源师父告知:就是因为发电池时没按次第,特别是自己先拿一块,才有让收回的事——不次第发不如法。亲律由此深入思维:这些电池本可以作为备用电池而发放的,行脚时哪位手电没电了来申请作为应急,到最后返程中在车上或回道场后再发放才为合适。因之前发的备用电池基本上都没有用完。现在让亲律全部发下去,连正常的备用都没有了。况且再次发放时又犯了一个错误:发放时并不是从师父和阿阇黎先发放的,而是从比丘师父中发放的。在此向恩师及阿阇黎忏悔:亲律头脑简单,做事鲁莽,遇事欠考虑,以为闷头做事就可以,哪知事情做不好会适得其反。一念的自私自利会产生可怕的结果!忏悔! 五、行脚之孝顺 八月廿六,行脚僧众在观音堂村过斋后前行不远,有两位男子站在车尾,供养纯净水给行走中的僧众。再向前不远,又有一辆车停在路边,一男子也供养行脚僧众纯净水,家人在旁看着。亲宣师父结缘给他们《古道清凉》法宝——事后亲寿师称之为“观音送水”。 师父带着僧众在路边一收割完的庄稼地里休息,晾晒行囊。路边有土堆挡住,行人、车辆皆看不到。正前方十多米处有围栏,里面是火车道。坐在绳床上看《放生护生》开示。有三位养路工路过,边说话边向这边张望,只听其中一个说:“一不养父母,二不养子女,三不自己生产干活。”说了不少,碍于方言,只听懂这些。呜呼!此是出家的三大“过”吗?此知见属于世间法中世智辩聪一类,归属八难之一。没有特殊因缘,它会像烙印一样烙在种子识里,使之生生世世难以得闻佛法。所谓孝顺有三:小孝甘脂奉养;中孝光宗耀祖;大孝度父母永脱轮回苦海。此道理世人如何能知?自己由此思索良久,出家之人绝情弃爱,远离世俗牵绊,一心精进修行,上求佛道,下化众生。“不为己身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岂是世间之人所能知道的么? 上报四重恩中——“父母恩难报,师长恩难报。”先来看“父母恩难报”:人身是非常难得的,人界也是最适合培育智慧及其他善法之界。佛陀只在人间出世,人间也是最适合我们寻找佛法、了解佛法的地方。父母给予了我们生命,我们欠父母的债无法计算,况且父母不但给予我们人身,还照顾我们,帮助我们成长为独立、能够思考、有理解力并能在世间生存的人。无论如何,父母是我们最早期的导师,教导我们如何做人。如果没有父母的教导,我们就只会像动物而已。 《增支部》中佛说:“当视父母为梵天、古师般,来礼敬并供养他们。皆因父母对子女付出太多。在人的生命中,有两个人是无法回报的。是哪两个人?那就是父亲与母亲。即使把父母背在双肩上,帮他们擦油、按摩、洗澡,甚至承受他们在自己身上大小便,如此奉养他们一百年,此人也无法回报父母。”但佛陀说:“我们可以给予父母佛法来回报他们。”佛说:“对无信的父母,鼓励他们信奉正法;对无戒的父母,鼓励他们相信且持守戒律;对吝啬的父母,鼓励他们相信且实行布施;对无慧的父母,鼓励他们相信且培育智慧。只需要这么做,此人便已经回报了父母,其回报甚至超过了父母对他的恩惠。” 通过给予父母佛法来回报他们和通过为他们做一切世俗事来尽孝,两者之间到底有何差别?其差别在于法布施是最殊胜的布施,没有任何布施可以比得上法布施。跟佛法比起来,它们根本算不上什么。因此,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要尽可能地使无信的父母听闻佛法,皈依三宝。此为报答父母之恩德。 再看“师恩难报”:八月十八行脚第一天。凌晨3:00开静后收拾背包,师父带领僧众穿越麻街岭隧道。因没有合适歇息地,这一节行走了一个小时才停下来。等又歇息两次,轮到亲律拿方便铲走在队伍最后,拐弯时看到师父的脚步有些蹒跚了。这应该是刚才穿越隧道初次行走时间太长、腿脚还没有适应所造成的吧!恩师这样的年龄,每年还背着包带着弟子行头陀行,并在开示中说要再走20年,这是师父的慈悲和愿力啊!是为了给无量的众生种下未来成就佛道的因。 刚开始的几天,在斋后或安营时,有比丘师父在恩师身边给轻微地揉搓腿脚以缓解不适,师父的腿脚是多年的旧伤了。此时,有沙弥师两两相伴地去师父身边,请求给师父按摩,师父一概不许。有的沙弥刚接触腿脚,皆被劝退回来记行脚日记。虽然按摩没有被允许,但去师父身边问候,还是弟子应该做的。沙弥期间要主动地为大众服务,而且首先要为师父服务,应知道尊卑次第,侍奉师父就是弟子天生的责任。 以致于在后来过斋结束,沙弥师争着去为师父洗钵来作为侍奉。还有的沙弥师在安营或打坐时,早早地收拾好背包,就等着僧值师父那边传来“出发”命令,这时立马就冲到师父那里,为师父收拾物品,人多收拾得快些,然后再带走一件放进自己的背包。尤其是亲饶师,年龄最小,更是经常去师父身边侦察、找活,常常眼疾手快。亲律随喜赞叹的同时,惭愧自己做得太不够。 亲律只是知道师父的脚在行走中磨出水泡了,可每次师父带着行脚队伍出发时,都能感受到师父沉稳的步伐,坚定有力。在师父那里仿佛不存在“累”这个字,渐渐地,弟子的心也由浮躁归于平静了。对于孝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认识,而亲律觉得:孝顺师父,就是在行脚期间要把脚行好、把食乞好、把行脚日记记好、回去把行脚乞食报告写好。在沙弥阶段要做到发心、依教奉行、严持戒律、背诵经典、受人指使以折服我慢等。按师父给设计好的一步步向前走,对师父得有大信仰,而不是一般的信仰。能把生命舍给师父,觉得这一生交给师父,我放心了,认了——得有这个心。Continue reading “二〇一五年行脚报告(释亲律沙弥)”

二〇一二年行脚体会报告(释亲彰沙弥)

二〇一二年行脚体会报告 ◎释亲彰 沙弥 顶礼常住佛、法、僧三宝 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顶礼上亲下藏阿阇黎 感恩佛菩萨怜悯,恩师慈悲,给亲彰这次行脚机会。感恩诸师在行脚途中对亲彰的帮助,感恩居士的精心护持,感恩尽虚空遍法界的众生。亲彰已经是第二次参加行脚了,走是走完了,但要说行脚报告,只有惭愧忏悔。亲彰障重慧浅,真不知该怎样写。与其说是报告,还不如说是对大家的忏悔。大家给我这么好的机会,亲彰却无能回报,只有忏悔。下面以报告的形式向大家讲述亲彰在行脚中的见闻体会,若有不当之处,恳请指正,给亲彰一个忏悔的机会。 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过完斋后,在师父的催促下,行脚的僧众很快在僧寮门前集合。师父办事总是那样雷厉风行,不断督促着没到位的快点儿,再晚就别去了。我紧着收拾,感觉挺快的,但当到地点时,已经有大半到位了。看来,自己做事拖拉、缓慢、不痛快的习气很重,师父的教导使我又一次发现了自己的习气。这要是在没出家前,别人说自己一点不好,一般都会厌烦、怨恨,但是在大悲寺,恩师教导我们要反观、忏悔,除一分习气,证一分法身。所以,对恩师的教诲,亲彰只有感恩。 十一点左右,大客车载着行脚的二十九位僧人出发了。记得去年刚上车不久,就找借口认为车上环境根本没法修行用功,结果正念没提起,很快就呼呼睡着了,事后想起来那可真是后悔,白白愚痴地抛弃了一个修行的机会。有了上次的教训,今年没上车前,就提醒自己不能放逸。人身难得今已得,佛法难闻今已闻,此身不待今生度,更待何时度此身。 对佛法难闻,自己更是有切身体会。毕业后就进入国企,很快随大环境整天堕落,还认为正常。工作近五年,过了近五年养老生活。当时在职工公寓,邻床同事抽屉放有一本《金刚经》,虽离自己不到一米,近五年时间,只是常不经意地瞅瞅书名《金刚经》,却未曾拿起来翻看。那位同事也不信佛,也从没见他看过,近五年时间,我们一帮公寓年龄相当的刚踏入社会的毕业生,整天上班看小说、玩电脑,下班后一起玩电脑、打牌、打麻将,或一起去喝酒,天天如此。近五年,整天不断重复着自己或他人的生活。那时,酒后的落寞,夜深人静时的苦闷,对人生的不解……表面上整天随大家吃喝玩乐,然而内心深处的痛苦自己最清楚,却无奈。 直到后来,因缘成熟信佛了,有一段时间条件许可,就非常虔诚地下班后沐浴,在单位办公室诵《金刚经》,天天诵前沐浴。没过多久,有几次,诵着诵着突然闻到从未闻到过的香味,妙不可言。有时想起来,真是痛心疾首,一本《金刚经》近五年时间放在床头却从未看过,以致于五年时间,整天不情愿地、无奈地随波逐流,造了无尽的罪业。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一切不可重来。 所以出家后每当看到,或想起、或听到“佛法难闻”,自己都为之心头一震,是啊,佛法难闻今已闻,应当珍惜如护命。 所以今年行脚在车上的时间,有时打坐,有时诵咒,有时看书,感觉过得挺充实。 八月十六 行脚第一天 下午三点左右,车到目的地,今年的行脚正式开始。有了上次的行脚经验,就感觉轻松多了。大概行走到一小时左右,感觉肩膀挺痛,于是,开始简单地观察、思维这所谓的痛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痛是来自于背包的沉重吗?突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不,你背的是成佛的资粮。”这念头一起,马上感觉肩膀轻松好多,甚至心里有些喜悦。 接着由“资粮”这个主题,又间断地想到很多。寺院紧张的建设,累吗?有时真有点身体劳累,但对此只有感恩,而无半点抱怨,因为那是恩师费尽心血为我们准备的成佛资粮。正常出坡后又加班干活到很晚,干完活几乎没休息时间又得上殿、坐香,昏沉严重时还被打香板乃至罚跪,这一切都是恩师为我们提供的成佛资粮。 恩师就如一位默默无闻的慈父,带着我们这些顽劣的孩子背着甘露一路扬洒,穿越沙漠。沙漠因为甘露,而在慈父走过的地方,慢慢变为绿洲,而孩子也因为背着甘露而活着穿越沙漠。 乃至下午很长一段时间,无论是肩膀痛与不痛,一想到自己是跟着慈父背着甘露过沙漠,身心都很轻松。只有一个念头,亲彰愿生生世世跟着慈父默默地走这条路。正是想到自己背的是成佛的资粮,所以今年行脚途中,就是肩膀再痛,也未曾用手把背包往上推高点以减缓肩膀的疼痛。毕竟那样有失威仪,也给别人一种信号:看,他被背包压得开始挣扎了。最主要的是因为自己背的是成佛的资粮,要稳。 晚上七点左右,队伍到国道边的一条小泥路上安单。 八月十七 行脚第二天 早八点左右,在行脚途中休息,来了一批居士。由于沙弥休息的位置背对着师父,也不知来了多少居士,只是听到师父很慈悲地说“来了”。接着听见居士给师父顶礼,接着师父很柔和地问一个小孩今年几岁了。小孩答六岁半。师父又问:“长大想干什么呀?”小孩说想当医生、科学家什么的。果不出所料,多少年了,一代一代的小孩都是这样被灌输的理想。当时还想,师父会怎样教化这个小孩呢?很快师父慈祥的说:“当科学家啊!当和尚也可以嘛,佛法更超越科学呢!”师父总是这样言语平淡简单却又说得恰到好处,语出惊人。既没用深沉的佛学理论贬低排斥科学,又给小孩种下了成佛的种子。 居士请法时间不是很长,很快队伍又出发了。快九点时在路边一块干燥地,边上有条小河的地方搭衣准备乞食。这次乞食只去了六组,沙弥有两名没去,其中就有我一个。虽然有点失望,但很快就反思是自己罪障深重,没有这个福报去乞食,心也就平了。虽然今天没去乞食,但也有没乞食的收获,虽然没乞食,但给我一个随喜功德的机会,也给我一个为大众准备过斋的干活机会。 头陀行,表面上背的只是个沉重大背包,实际上却是成佛的资粮。僧人减少打坐、参禅、念佛的时间出坡干活;发心居士不分昼夜地辛苦劳作;护持居士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欢喜地为寺院建设不辞辛劳。这一切,表面上是出力,然而最根本的这是成佛的资粮。古时行兵打仗,就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之打仗必知之法。 学佛,想成佛,想打败贪、嗔、痴,想打败执着、妄想,同样也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否则就是满腹三藏十二部,即使能倒背如流,却不去行,想成佛,那可能吗?佛是经过百千万劫的实践后才说出的三藏十二部,而一个想成佛的人只想靠着书面上的法去成佛可能吗?就如同我们过斋时,一个人掰开白面团,发现是包子,还说很好吃,而你虽认可他说得很对,但是你却没有包子。他人吃后饱了,你虽认可了,终不能饱。据说现在南方佛学院的学几年后,自杀的不少。自己真是庆幸,像我这样罪重慧浅的一看书就发昏,如果是在南方佛学院,三藏十二部学不好,更不去行,恐怕早自杀后去地狱了吧! 回想起近一年的发心阶段,两年的沙弥阶段,若不是恩师为我们提供这么宝贵的劳作机会,真不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或在地狱,或在社会上痛苦漂泊。最深刻的记忆就是去年冬天,那时自己写行脚报告的时间用了二十天,那些天没出坡干活,上殿、坐香都正常,仅是每天下午有近四个小时写报告时间。自己因为没有定力,放逸,整天懒散,结果到后来整天贪吃、贪睡,东想西想,有时都想离开寺院了。还好在报告写完后没多久,打了个戒七,到最后才猛然大醒,觉察到自己状态非常危险,太可怕了,差点被骗。仅仅二十天时间,每天四个小时自由时间,自己就失败得一塌糊涂。那还是当沙弥近一年了。想想若在发心时自己也那样,估计早就被自己淘汰了。现在想想,难怪恩师对尽心尽力的劳作那么重视,难怪恩师常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要珍惜机会,过了这个建筑机会,就没有了。劳作,表面是牺牲自己的色身,却成就我们的法身,积累成佛的资粮。何乐而不为呢? 昨天和今天在拿大铲途中,一路老是见到马蜂的尸体。一一掩埋念咒,愿此等众生皆能往生净土。 下午在河边找到一块很平坦的地方,干净宽阔的岩石露在外面,是一块休息的好地方。但遗憾的是在河边有钓鱼的。《楞严经》言:人死为羊,羊死为人。而这钓鱼的因果又是多么可怕,可惜此钓鱼者因不懂佛法而造此恶业。愿他们在见到行脚僧后,早闻佛法忏悔修行,得以解脱。后来师父告诉大家诵准提咒,很快钓鱼的不停地来回换地方,最终全离开了。 后来得知晚上就在河边休息。看看天还挺亮,就依山对河,很虔诚地诵《金刚经》。最后还打着手电诵了一遍《楞严经》第七卷。相信总会有一些众生因此而受益,至少自己受益。 八月十八 行脚第三天 早上三点左右,队伍打着手电出发了。还好刚过完八月十五没几天,晚上月光皎洁,路上也没车,没风,很是安静。一路诵着咒,也没困意,感觉挺好。经过行脚,使我对头陀行的好处有了更深的体会,日中一食、树下一宿、不捉金钱等这些都是佛留给我们的无价宝贝,就看我们有没有信心,会不会用了。 早上行在路上,过了一会儿感觉肩膀挺疼了,当时就想,照例很快队伍将停下来打坐直到天亮。不过今早行在道上静心诵咒感觉挺好,有点不想打坐了。或许和昨天早上打坐时又冷又痛的经历有关吧!于是就打妄想,等一会儿停下来,也不一定打坐呢。哪有那么巧的事,大家累了,队伍停下来刚好有一个适合打坐的空地?结果很快妄想就被现实击破,队伍停在路边一块很宽敞干燥的像是被推土机推平过的空地上。无论是去年还是今年的行脚,我发现每次当大家都很累或是需要一块地方休息时,需要的地方就在眼前。 记得去年行脚时,有一次晚上在一条几十米长的羊肠小道上休息,师父给大家安排休息地点,每人多长地方,师父一一给指定好后,到最后剩的地方刚好留一个位置,也就是师父的位置。当时师父随机开示,大概的意思是:“什么是神通?当你需要的时候就有,这就是最大的神通。就像你需要多少粒米,什么都不用想,随手一抓刚好够数。”此种境界自己虽不懂,但想师父是在教导我们要无所求。“一念不生,万法庄严。” 今早上照常在天亮前打坐,当时反省自己怎么有想诵咒行走,不想打坐的念头呢?师父开示过,这都是修行方式,何必分别执着呢。是啊,沙弥最主要的是依教奉行,师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自己就那么多的想法呢?忏悔!于是就想,师父让打坐就好好打坐吧!当坐到一定时间,腿开始痛起来了,并且时不时地有“要不拆盘吧”这样的念头。但还不是很强烈,暂时还能克制。 想起去年第一次行脚,总是被习气毛病烦恼所骗,早上师父让打坐,老是找种种借口不能按师父的要求认真去做,更别说尽心尽力地完成,一心依教奉行去做。等天亮后行在路上一想就后悔,可一切不可重来。于是今年行脚就常提醒自己:今年不能再像去年那样荒废时光和错过难得的修行机会。同时又想起自己进入佛门的不易,自当珍惜这百千万劫难遇的出家修行机会。想起恩师的苦心教诲,想起护持居士的精心护持,怎能放逸?连最基本的打坐都不能好好去做,还谈什么“将此深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于是虽腿痛浑身冷,一直挺着。在痛的过程中,附近村庄里雄鸡报晓声听得是那么清楚,自己因痛有时很重的呼吸声也听得那么清楚。周围的动静都听得很清楚,可就是听不见亲洞师父喊“准备走了”。 直到后来天已经微亮了,真想放弃打坐。可还是硬挺着,直到队伍出发。近两个小时,刚开始时浑身冷的感觉很快消失了,大部分时间就是拆盘与不拆盘的对抗中。虽然打坐时腿很痛,但后来开始行走时感觉浑身轻松。有时明知痛的过程刚好是打坐练腿用功的时候,可就是挺不下来。 今天早上咬着牙打坐,受益匪浅。最深的体会就是打坐时,当腿痛到一定程度后,当自己决意不拆盘时,腿痛感觉就很微弱了。主要是心情开始烦躁,妄想好像是黑暗中突然打开的电灯,很是明显。同时自己也体会到以前盘腿老是找借口,认为腿太痛而拆盘,其实拆盘的主要原因还是心力不足,心不老实,心不平、不清净。 今天乞食,亲空师父和亲开师父都乞到了,而自己去的有两家门上虽没挂锁,但敲门却没人答应。后来一想自己今生没出家前也是非常小气吝啬,而今乞食难,这也是因果。于是心里暗暗发愿,以后乃至生生世世当广行布施。 今早乞食,亲空师父乞的最后一家女主人很是热情大方,那家住在靠公路较远的山坡上。在公路边上的住户都是盖的高楼,而这家却是很旧的土房子,院落也非常小。亲空师父说明来意后,女主人热情地招呼快进院子,还说要我们留下来,要给做饭。亲空师父说我们不能留下来,有食物的话带走就行,并指了指胸前的钵。于是女主人拿出六袋泡面。回向后离开。 今早乞食截然相反的是,最后一家看样子挺穷却能慷慨布施,就像对待自家人似的。而刚开始几家有坚固的大门,高挺的洋房,看样子挺富却难布施。《佛遗教经》说:“知足之法,即是富乐安隐之处。知足之人,虽卧地上,犹为安乐;不知足者,虽处天堂,亦不称意。不知足者,虽富而贫;知足之人,虽贫而富。”而自己现在还常犯这样愚蠢的错误,乞食时往往一看院落,心里就分别这家富那家贫的。其实,是否贫富只有那家人知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而自己却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今天乞食有几家都不搭理乞食僧人,只好默默离去。佛制乞食有四种义: 1、福利群生;2、折伏我慢;3、知身有苦;4、去执着。 托钵乞食乃佛祖行道之法式,至尊至贵,不比世间乞丐,自应随缘随分,自利利他。若哀求苦索,则不如法,也有失威仪。虽然他们现在没布施,或许是不认识出家人,不知乞食是出家人的本分事;或许他们看到一群挺年轻的来要饭,而认为他们应该自谋生路,而不肯布施。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吧!总之,僧团的出现,给他们留下了印象,种下了成佛的种子,总有一天因缘成熟时,他们会认识僧人,赞叹乞食,进入佛门。 过斋途中,听声音好像在不远的地方有一男孩大声喊:“这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和尚!”当时想,这男孩还挺有善根,能认出出家人。紧接着那男孩唱起了陕北民歌,声音洪亮。当时想,他如果出家了,当个悦众挺合适。 晚上队伍在国道边一条小泥路上休息。大家放好包后,由沙弥平整场地,并且清扫了泥路上的羊粪。听说晚上还有几批牛羊要过,大家只能先等着。听说有牛羊要过,当时心里挺高兴,又能有缘为它们念皈依了。 晚上泥路返潮严重,师父让大家铺开塑料布防潮。也不知是这几天放逸了还是累了,晚上打坐开始出现昏沉。 八月十九 行脚第四天 早上还是三点左右起来,照着手电一路前行。今天早上走的几段路程时间都挺长,到后来都压得肩膀很痛。但一想到自己背的是成佛的资粮,就不再去管背包,不去管痛不痛了,只是默默低头走着。这几天很多时候肩膀很痛时,一想到背的是成佛的资粮,因痛而要生欢喜心。所以这几天背包就是压得肩膀再痛,也不去多想,也不用手去把背包往上提一会儿,以缓解痛,以免被痛感所骗,被痛感所转。 今天乞食有一家刚好男主人在院子里,就让女主人赶快拿吃的。很快女主人端出一小盆食物来,里面放着三个挺大的馒头,四块地瓜和一些大枣。在分给我们时,有个枣掉地上了,当时自己也看到了,但不确定应不应该捡,就没动。最后还是亲虚师父提醒,这才捡起来。女主人见了,忙说别要了,掉地上都脏了。亲虚师父说:“没事没事。”这一家布施时也很热情、诚心。Continue reading “二〇一二年行脚体会报告(释亲彰沙弥)”

二〇一六年行脚乞食报告(释亲彰比丘)

顶礼十方三世佛、法、僧三宝!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上亲下藏阿阇黎! 还是同往年一样,师父于行脚前几天公布行脚名单并作开示。简短的开示中,师父提到行脚已走二十一年了。每次想到行脚,心里都很激动。从开示里感觉到师父对当年行脚乞食的怀念,和对行脚乞食的弘扬充满信心。师父当年的行脚,吃了不少苦。自从为了慈悲度众生建立大悲寺后,每年带着弟子走十五天,操心不少,给众生种下头陀行脚乞食的种子。 前段时间有一次有人提到行脚,亲藏师父感慨地说:“当年刚住茅棚时,师父本计划冬天在茅棚呆着,天暖就去行脚乞食,没想到现在建立这么大个僧团。二十几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如果依当年师父的计划,师父是何等洒脱、自在。可是若真如此,我们又怎能有机缘闻得正法、去体验行脚乞食?头陀行脚机会殊胜、难得。 比丘依四依法出家,行脚乞食是本分事。而这次去行脚,也是受大戒后第一次以比丘身份去,又打了不少美好的妄想。一方面经过这几年的熏修,对佛法、戒律、四依法、头陀法信心越来越强。另一方面,行脚前三个月左右,常读诵《宝积经》中沙门品、阿兰若品和乞食比丘品,每读一遍,常生欢喜、赞叹、向往。 和几位同参道友讨论头陀法时,还说今生应该努力、精进,重走恩师当年走过的路,并延续下去。还畅想着,随着僧团的壮大,将来会有越来越多成熟的比丘,那时几个一组,向僧团申请出外长期行脚,那多好!其实,师父又何尝不想让弟子去长期地行脚乞食呢?只是我们还太幼小,经不起风雨。长期的行脚谈何容易?师父当年刚开始都不想带性空比丘的,怕他吃不了那苦。 这次行脚前打了些美好的妄想,而经过本次仅十五天的尝试,才体会到纸上谈兵容易;体会到如师父所说的,任何想象的东西都与佛法毫不相关。这是后话了,还是从头说起吧! 行脚前的准备 今年是第三次行脚。六年了,这身小褂没好好缝过,这次可有时间缝了,有时一缝就是一下午。和以前相比,缝衣时心平静安定好多。不像以前,没缝就抱怨缝衣服太浪费时间了,就想着赶快缝完了事。通过缝衣服,想到佛在世时,最初教导比丘依四依法出家,那种与世无染、少欲知足的出家生活是真乐。正如佛初度比丘时,对比丘说:“比丘来,于我法中快自娱乐,修梵行尽苦源。”时比丘即受具足戒。而我们现在,六根整天忙于衣、食、住、行,难得有佛讲的离欲寂静是最为胜。向往归向往,还是应该发愿,愿未来际常值佛世,随佛出家。 很快就到八月十六,过完斋就该上车出发了。这次过斋节量食后,在车上倒也轻松,睡觉少,少大小便,常能打坐。今年的大客车是新车,还没运营过,由信众发心提供,来回大众一起在车上诵咒。如果说新车要“开光”的话,这应该是最好的开光吧! 上车没多久,就遇到了考验,车上一直开着音乐,声不大,但能明显听清是一些老流行歌曲和轻音乐,并且两个司机一直聊天。刚开始挺动念,后见亲藏师父在前排可能听得最清却一直沉默。又听有位司机说,要是跑长途,必须得有人和他聊天,要不开车犯困。见此就想到自己为之动念,肯定是自己错了,经过反省,调伏其心,也就不怎么动念了。虽然歌曲声常能听到,还好没跟着哼起来,不然那可是犯戒的。 大客车一路顺利,于八月十七下午到达去年行脚的终点,一个僻静的小山村附近。锣鼓喧天,当地信众迎接头陀僧到来的场面,使人感到有些意外,也对未来的头陀路更有信心。外在的显现,正是我们内心的变化,里应外合,头陀行脚不仅是佛法的需要,也是一切众生的需要。 天黑前安单于国道边一块沙石场上,放下包后,去师父放包的地方清理大一点的石头和杂物。事虽轻小,但心为之而沉静。修行路上我们需要一微尘、一微尘的积累,使心沉静下来。孝顺、感恩恩师亦当念念不忘。平时在寺院,好羡慕那些常侍奉恩师左右的几位比丘,而自己却笨手笨脚、呆头呆脑,不给恩师惹事就不错了,不敢轻易亲近。只好常常发愿,愿以后、尽未来际能业障消除,常孝顺、侍奉恩师,乃至成佛亦当如是,恩师之恩,言无穷尽。 八月十八 行脚第一天 早上四点多钟出发,走了一段路后,感觉肩膀越来越痛,想着不应该这样啊,行脚刚开始,体力应该还行才对。后才发现是背包带没调好,腰部几乎使不上劲,重量全压在肩膀上了。此时有两个选择:一者,自劝其心,使心乐于忍受;二者,常调整背包姿势,减缓痛感。前者忍之为道,主动摄心现前;后者不忍,往往使心杂乱。背包上肩就如同坐禅盘上双腿一样。腿痛时,拆不拆盘,大家是最有体会的。 前两次的行脚,自己都选择前者,往往是背包上肩后背包及上身就努力不动了。但这次一方面背包沉,同时发现了背包方法不对,怕硬挺着拉伤肌肉啥的,影响以后行程,中途还是调整了背包,同时决定以后背包上肩后,可以先走一小段作调整,确定调整到位后,往后就不动了。 在下一段路中,开始思维,这背包怎么这么使人动念呢?动念就是烦恼。师父常教导要空一切相,这一点很重要。而自己背的究竟是什么呢?思维开始活跃起来,认识到自己背负的是正法,背的是度众生的金刚种子,此种子将一路撒播,背负的是一切众生的希望,背负的是末法时期的正法时代,背的是修行中的雨水,背的是恩师的大愿。如是背负,应生稀有想、殊胜想、感恩想,为法灭身、请法不懈想,心坚如大地毫不动摇想;如是背负,今生背上了,今生背下去,永远背下去,永不舍离,永不退转。 如是自劝其心、坚定其心后,往后的因肩膀痛而动念就很容易解决了,直到后来几天病到一定程度。记得三年前当沙弥时,那是第二次行脚,初期也对背包思维,但那时只认识到背的是修行的资粮,自利的成分较多。而时隔几年,随着对戒的深入,以及《普贤菩萨行愿品》等大乘经律的引导、恩师的教导、大众熏修等善缘和合下,对“背”的认识有所不同。 今年有幸做了行脚期间的“香灯”,行脚休息去续香时好几次听师父说今年真是走不动了,一年不如一年。今年前几天全由师父领着,后来就只上午领,下午亲藏师父领,师父坐轮椅。行脚期间,师父过斋时有时都坐不住,得靠着身后背包强挺着,过完斋,还得吃一大把师父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字、治什么病的药,喝好多水。 过完斋常有信众请法。过完斋师父就浑身酸痛,还好有几位随行的、常年侍奉师父的居士按摩能缓解点。师父也很慈悲地随发心者随意摆弄。有一次见居士以一个很艰难的姿势按摩,师父笑着说:“得了,我还是趴着吧!”被折腾一会儿后,师父说,“行了,趴着太难受”,这才转过身来。刚过完斋就趴着被大力气按摩,能不难受吗?师父领着行脚,真是太不容易了,跟随着恩师头陀行的每一步都应珍惜、感恩。 晚上安单在一块干燥的已收获完的玉米地里,地边有两个坟,也算是冢间住了。自己安单的地方紧挨着坡地,坡上的树枝刚好垂到安单处,又是树下住,体验学习四依法,也称为四圣种的无尽法义。不过,如不是大众的力量,自己一个人晚间住在这样荒无人烟的坟地,那会是一个很大的考验。现在随大众,对此就跟没事一样,思维生死无常,生畏惧心,早离三界行。 松软的玉米地,伴随着虫子的鸣叫,享受着大自然的气息,大家或写日记,或禅坐、诵经、诵咒,各得其乐。这也是师父教导我们的,修行要发长远心,在任何条件下都能修行,而头陀行脚居无定所,行无目的,就是一直往前走,走的时间长了,长远心得以坚固,修行也就有了保障。 半夜,大家开始忙起来,下雨了。刚开始的小雨到后来的大雨,都还能心情平静去应付,不像前两次行脚时手忙脚乱,心生抱怨起烦恼。昨天下午还松软温暖的泥沙地,经雨水一浇,吸足了水份,一脚踩下去能陷到脚面。大家半夜整理安单地,防止水灌进背包和塑料布,很快衣服也都湿了很多。 整理好后继续休息,恰好到天亮后雨停一小阵,赶紧收拾东西离开稀泥滩。这次半夜淋雨也辛苦了居士,大半夜的不顾路滑坡陡,给大家送雨伞、挖排水沟、帮着整理安单地。怕大家凉,还挨个地问要不要开水。居士细心入微的护持,很让人感动。师父讲过,佛法的弘扬离不开居士的护持。其实,大家都一样,只是处于不同的岗位分工不同而已。 走上国道,雨还下着,衣服早已半湿,踩着沥青路面上的积水,很快鞋袜全湿透了。撑着雨伞,也没多少抱怨,就是一直往前走。过斋时也是撑着雨伞,身子蜷在雨伞下,觉得有点闷。今天没乞食,由随行居士供养丰富的斋饭。居士供养最好的饮食是如法的,而对出家人,想到佛讲的《宝梁经》,讲到何为沙门,何为比丘,何为乞食比丘,与之一对比,哪能堪受如此供养啊!真是太惭愧了。无奈业力深重,对饮食的妄想太坚固,过斋倒是没少吃。 行脚前,想到要是没乞食或没乞到食物,可以尝试着不吃或少吃一点,想的时候是衣食无忧、精力充沛时,而真到今天受考验时,却怎么也做不到。如果是过斋时没有食物,饿一顿也就接受了;当面临食物,由自己做主时,说主动饿一顿,很难做到。如同被迫动手术可以,但自己给自己动手术,真的很难下手。 没行脚前打妄想,行脚该如何如法过斋,但过斋时又做不到,过完斋和想象的要求一对比,又产生新的妄想、烦恼。头上安头,尽打妄想。虽然我们现在修证不到一念不生,但在日常生活中一些偶然事件也会向我们显现不打妄想、少打妄想的不可思议。以前师父讲过,一个人从高处掉下去,会伤成什么样,决定于掉落前的一念。当时一听还感到挺奇怪的说法。 小时候在农村住,村边有一住户背靠着土坡修个两层楼,该住家的狗特别爱逮耗子,有一次晚上有耗子从坡地被赶着慌不择路跑到两层楼顶后,耗子跳下去了,狗也跟着跳了下去,结果啥事没有。耗子从高处跳下那正常,但狗从二层楼摔下却没事,倒是很少闻。还有一个故事,也是小时候,村里有个傻子,没事整天乱逛,有一天走夜路,刚好有一户人家挨着一个坡建个楼,坡和楼顶是连到一起的,结果那个傻子沿着土坡走着走到楼面后,一直往前走,就摔了下去,也是什么事都没有。 同时,自己也有点小经历。可能是三年前,有个佛七,前两天老是昏沉严重,最后心一横,不休息,最后五天一直随大众念佛。念了没几天,到后来就发生了些从没经历过的现象。念到后来,气力挺足。很多时候不知道还有大众念佛,就感觉空中有某种声音传来,一听到此声,自己就主动地对一句,恰到好处的,自己努力去听空中声音是什么内容,却不知道,自己不受控制地一听彼声即随着念,怎么听也不知道自己念的是什么,这一过程好像自动化进行,不受自己控制。那种感觉就像是对歌似的,对方来一句,自己就来一句,非常轻松。连续地走五天,除了中途有几次太累趴着椅子稍休息一下,可能是到最后一天吧,连随大众走道,走路的姿势都以自己感觉挺怪的方式走着,走路也开始自动化了,不受自己控制了。 还有一个现象是大家熟悉的。在沙弥阶段集体打戒七时,过不了几天,有时听到有人脑袋撞桌子的声音,声音非常大,没经历过的可能会想别把头碰坏了。而自己经历的体会是:打七要求的是不离座,不睡眠,反复诵戒,诵到一定时候,妄想少了,身体累到一定程度,身体会不受控地晃动。自己刚开始有时鼻梁、眼睛碰到桌角,迷迷糊糊地听见声音很大,还想是不是把眼睛碰破了、把鼻梁碰伤了,有时磕着牙齿,想着是不是牙齿会碰断,还用手去摸一摸,可实际一点事儿没有。这让我想起刚学佛时看到网上一个贴子,一个居士在寺院打般舟三昧七,打了三十五天,其中提到到一定时候会突然摔倒,或身体碰到墙等看起来挺危险的情况,但一点都不会受伤。当时自己还以为那是有护法神保护着呢!不过,现在看来,少打妄想、不打妄想真是不可思议。 八月十九 行脚第二天 晚上天黑后,打开大塑料布,开口的两边用绳子吊在旁边护栏上,另一边把雨伞撑开后放在里面,点上香打坐。在行脚期间看到有一位有房车的居士向师父请法。房车看造型,估计价格不菲。而头陀行脚的一块大塑料布同样是少欲知足的行脚僧“房车”,这只是外在的房车。可惜自己业障重、报身差,又没修行,要是能做到佛讲的四依法的树下坐,或头陀支的露地坐,那是内在的,无形的房车。 雨后的山区更显得寂静,本想着通宵打坐,结果坐着坐着就趴着,一会儿就躺下了。直到醒后看天挺亮,也没下雨,还以为天快亮了,心里挺难受,心想这也睡太长时间了吧!看看时间,还好一点半左右,就起身拿出湿透的大褂去安单地周围的护栏上晾着,又想到邻单亲理比丘的也湿透了,悄悄地也拿出晾着。亲藏师父也出来晾完衣物后观察着什么。不放心亲藏师父是否晾完衣物,去塑料布里一看,真有一件衣服湿得能挤出水来。亲藏师父这次穿的是像板鞋那样的鞋,鞋底硬、鞋面厚、易吸水,还没鞋垫,估计这样的鞋不怎么跟脚;背包还是那个已经背了多年的帆布包,一下雨份量增加不少。善知识的以身示教,处处值得自己留心观察、反省、学习。 雨后的半夜,伴随着虫鸣,更显得清凉、安静。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不由地思维起很多事来。昨夜忽至的大雨,现在的凉风习习;昨天浑身湿透在雨中背包行走,现在穿着被体温烘半干的衣物在平坦的休息地无事漫步。一切是多么无常。外境的地水火风无常,这个四大假合的色身也如此。由身体渐渐被淋湿的不太乐意,直到彻底湿透后的放下,雨淋就雨淋吧,也无所谓了,被迫地接受后,又感受着放下后的无畏、自在。在当时认为挺难、挺苦的事,熬过去了,再回头看看,好像也没什么,小事一件而已。 八月二十 行脚第三天 再好的妄想,终究是妄想,不过往往遇到一些好妄想时,不容易止住,想得很完美。半夜还想着大家衣物都湿了,现在雨停了,休息地又是极难遇的,有很多护栏适合晒衣物,天亮后师父会不会告知大家早上不走了,让大家晾晾衣物。到八点半左右,大家一起搭衣持钵,走个半小时,返回到昨天经过的一个镇子去乞食,那多好啊!来几天了,一直没机会乞食。想得倒挺好,结果四点左右,队伍上路行走,妄想破灭了,心也老实了很多,一路好好诵咒。 早上一段路程中去上香,看到居士在给师父按摩,也就上前去给师父揉腿,自己也知道不会按摩,但还是想亲近师父,尽点孝心。有时给师父揉几下,又到自己的腿上试试,看这样做是否合适。师父也没说什么,任我瞎折腾。师父和周围比丘师父聊着,心情挺好,谈到昨天的天气时,自己插空说:“昨天雨下得挺好,浑身浇透后,今天感觉身心轻松,行脚前的感冒也快好了。” 师父笑着说:“那就再浇一次吧!其实这不就是洗澡吗?这种被动的洗澡大家却不乐意接受,主动的洗澡大家抢着去,有的人被雨淋后,回到寺院还不乐意呢!”听完师父几句话,回想了一下前两次行脚遇雨但没浇湿衣物,还不至于回到寺院还不乐意,而这次全身湿透又靠身体烘干,还挺欢喜,师父说的有人不乐意,不是自己吧!真到后来又被淋一次生病后身心的不乐意,才体会到师父不经意的几句话,已预言了自己行脚将会遇到的烦恼。 晚上安单在路边一片夹有碎石的泥地上,泥地是湿的,时不时还下一阵小雨,铺大塑料布不太合适,居士拿出大苫布,铺地上来回折几次,人和背包都能进里面。随着行脚步伐的延伸,发现了许多简单适用的行脚装备。但发现的过程并不简单,那是师父当年从五台山一路吃尽苦的行脚奠定的基础。师父栽树,弟子乘凉。正如师父教导我们修习的依教奉行、日中一食、不摸金钱等法,都是师父当年吃尽苦才换来的,来之不易。现在看好像经书上不都说过了吗?但如不是师父带头,以身示教,就算看到经书,往往也只是“看过”而已。对师父教授的法应感恩、珍惜。 八月二十一 行脚第四天 昨天下午安单比较早,休息挺好,凌晨三点就出发了。到八点左右,太阳终于完全露了出来,晒着暖洋洋的。今年经过的多是山路,路上车也稀少,应该和国道边的高速公路有很大关系。山路寂静,路两旁草木苍翠,虫鸣鸟叫,淡淡的雾气笼罩着这一切,清净的外墙,是修行的助缘,很容易摄心。 今天的行程一路平静,下午五点左右安单在一块废弃的小矿厂的水泥地面上,旁边还有一片竹林,甚至有沙弥刚一到,就说想在这建一座寺院。 八月二十二 行脚第五天 早上的行程,回想了一下行脚几天来的言行,感到真是越来越放逸了。眼睛开始乱看,甚至过斋时遇到有包装袋的小食,有时主动去看看上面的内容,哪个地方生产的,有什么成份,包装是否精美。 走道摄心也不行了,六根放逸,被境牵着走。有的外境实在是太厉害了,今年行脚安单时往往离师父不是很远,师父讲话也能听得差不多。遇到谈论一些事情,比如师父过去的经历等,听着挺受益。但到了晚上,随行居士给师父泡脚时的谈论,往往是居士张口先谈饮食,请示师父今天过斋的大菜啊什么的做得好不好,是怎么做的,又有居士供养什么食物了,本地的特产是什么,什么好吃等。师父也就教说这个菜该怎么做,关键点在哪,和居士谈吃的,有时一谈就是一个多点儿。这时这耳根就不受控地努力去听谈论的内容,也知道听越多越受害,可还是去听,这一听,也就为第二天过斋打败仗埋下了伏笔。 修行初期,食物是我们最大的一个障碍,很难如法去控制。在寺院里,饮食变化还是不太大,吃来吃去就那几样,妄想分别还能少点。行脚期间的饮食丰富,变化多,往往是没过斋前就已经打不少妄想,到过斋时控制得不好,更何况听了前天晚上谈论吃的。有两次随行居士向师父汇报说今天寺院斋堂里做什么了,可好吃了,是这几年遇到最好吃的,大家都吃不少。这耳根听到后,又打不少妄想,打到等回到寺院了,该怎么吃。这晚上听谈吃的是个大考验, 过了几天有一次也谈吃的,到最后师父说:“这饮食啊,好不好吃,叨咕叨咕也就算了。”师父说得很轻松,师父是过来人了,说完拉倒,可作弟子的却为之打了不少妄想,过斋时打败仗,面对考验一败再败。出家了,如不依四依法常乞食,而只吃供养,这顿饭可不是好吃的,有时想一想都怕。 可是又能怎样呢?对食物的坚固妄想,及在寺院里只能吃供养。记得有一次师父说,修行有的事你们得知道,不知道那是挺可怕的事。你们只有日夜六时地努力修行,才够这一天的饭钱,并且只够一天的。信施难消。乃至《宝梁经》中佛讲完何为沙门时,有二百比丘,含着泪对佛说:“世尊啊,听完您讲的具备什么条件才能称为沙门,我们当死,不欲以不得沙门果而受信心檀越供养乃至一食。”佛又继续讲,又有五百比丘还俗。 出家了,想做一名合格的比丘,真的不容易。自己虽然业障重重,但是必须知道,并坚信原则性永不改变,比丘,就是依四依法出家,常乞食、粪扫衣、腐烂药、树下坐,这几条永远应知,并且坚信为之努力。那才是自己真正的安身立命之处。 戒条的制戒起源,是因为有了供养后修行有了漏,才开始制戒。记得有一次亲藏师父说,这供养越来越好,都快修不动了。供养对供养者来说,是如法的吉祥的。对出家人来说,如没证果,往往又是很可怕的。还好有师父领着大家行脚乞食,践行四依法,给我们种下四依法的种子。有了这四圣种的金刚种子,在未来际中,因缘和合,善根成熟时,成为佛所期盼的比丘。Continue reading “二〇一六年行脚乞食报告(释亲彰比丘)”

佛历三〇三八年二时头陀学习体会(释亲开沙弥)

学道呓语(二) ——佛历三〇三八年二时头陀学习体会 ◎释亲开 沙弥 一心顶礼十方常住佛法僧三宝! 一心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一心顶礼大智文殊师利菩萨! 一心顶礼摩诃迦叶尊者! 一心顶礼上妙下祥和尚! 一心顶礼上亲下藏阿阇黎! 一心顶礼大众师父! 阿弥陀佛! 师父说我老是不老实。师父是法身父母,法身父母说的话总是对的。我确实是不老实,不老实是没好下场的,所以我现在经常是稀里糊涂,反应迟钝,这是不老实的果报。 到底哪不老实呢?就是六根不老实,尤其这个思维心是最不老实的。在习气的推动下,不停地胡思乱想。上殿时,一会嫌某双盘不好的新沙弥声音老是一惊一乍;一会嫌某双盘很好的新沙弥声音老是拉尾音;一会又嫌没见过他盘腿的某沙弥老抢;一会又觉得自己的嗓门还行,挺洪亮;一会又嫌某新沙弥站班老赶不上趟,磨蹭习气比我还重,却不想想人家嗓子多好。 我想现在上殿时,我对别人的声音这么敏感,正是以前肆无忌惮地扯着嗓门喊的果报。以前我让别人烦恼,现在也该别人让我烦恼了,在此向大众师父忏悔。 这个心就是如此的不老实,可老是不老实是不行的,我想修行也就是看这个心能老实几分。别的不说,这攀缘心不老实到一定程度,受大戒登坛时还打妄想,很难得到戒体。可平时妄想打惯了,一点定力没有,受大戒时又怎么可能突然冒出定力让自己不打妄想?曾有沙弥问我为什么要出家?我说就是要做个比丘。我是指真正的比丘,正法比丘。可没有戒体,当了比丘也只是挂了个名,又谈什么真正的比丘和正法比丘呢?这是件多么可怕的事啊! 所以这颗攀缘心必须让它老实下来,不老实不行,要尽量少动念、少想、少思考。可是写报告又不得不思考,对我来说,这就是件矛盾的事。因为分析推理的习气太重了,找着个线索,就想来一番分析推理,这样思考完后,有时就感觉空虚烦躁。这种感觉是正常的,因为分析推理是在知见上进行的,知见就是个虚的东西,推理虚的东西自然感觉空虚。 这还算好的,有时候分析推理后会感觉愉快兴奋甚至激动,这就坏事了!这就是已经上当了,一个空虚的东西能让你高兴,这难道不是一件虚妄荒谬的事吗?逻辑上的分析推理再严谨缜密,也只是在大脑里进行的,触及不到内心。而内心的东西才主导着我们,我想这大概就是问题所在。当你分析完后,觉得不错,对自己内心的习气毛病有所认识了,可这时你的习气毛病还丝毫未动呢。可在感觉里,往往会觉得似乎已经能控制自己的习气毛病了,这就上了分析推理思考的当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分析推理还好说,但有时候这种思考本身就是在习气的推动下,按照习气的思路进行的。而不幸的是,自己还觉察不出来,以为自己是在进行喜欢地思考。这就要上大当了,因为这时候思考的结果肯定是荒谬错误的,习气越重,结果越荒谬,上的当也就越大。 我写报告是到最后才写前言的,就上了这样一个大当。这个当上得如此大,以至于我这前言完全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可写的时候却几乎没觉察到。幸好报告会第一天,我听到大家的报告都这么谦虚,而且师父之前也特别提醒作报告要谦虚,这就把我前言里那个虚妄躁动的贡高我慢心一下子清清楚楚地映现了出来,我这才痛苦地发现,自己到底还是上当了,才知道这耳光打得有多响。而我这前言递交审阅时,立马被亲融师父挥快刀砍掉了慢高的那部分。幸亏如此,否则万一我在报告会上当众念了前言,表演贡高我慢,恐怕我的脸被打肿到血肉模糊还是小事,后果实在可怕,不敢想象! 我到底上了个什么当呢?就是我在慢心不自觉地推动下,把自己心里生的一个念头几乎写成一个愿力,这是在前言的前半部分。可我在后半部分写的什么呢?就是不要相信自己的想法和慢心。这两记耳光打得该有多响啊!可能不止这两记。所以说思考是如此的可怕,习气太重时,思考很难有好的结果。 但是报告还得写,这可真叫如履冰霜,与贼共舞啊!你不得不使用思维,还要时刻防备思维把你给卖了。不过好在师父的开示让我知道了思维是受内心习气推动,这就说明只要向内心下功夫,思维还是可以控制的,还是可以老实下来的。向内在的心地下功夫,才能使上点真劲;向大脑的思维下功夫,只是隔靴搔痒,所以写报告不谦虚谨慎是不行的。除此之外,还是少动脑、少想、少动念为好。当然,该发心时还是得发心的。 那个念头本来不想再提了,可是不提它,今年行脚我的心态、语言和行为又无法理解,所以还是得提一下。就是我想来世做一个专门行头陀的头陀僧,这只是我这动荡不安,生生灭灭的心里生起的一个念头。其实没什么可夸张的,来世能不能做人都无法担保呢。按我现在心念的生灭而言,总是有很多恶道的念头在生起,在这种心念状况下说来世如何,为时太早,所以说这只是一个想法和念头。再说这个念头也是有前提的,不管做人做鬼还是做什么,来世首先得找到师父依教奉行,再说其它的。估计那黄河小猪可能以前也有这个想法,师父是要生生世世行头陀的,所以我这个念头还不算离谱。 我心里生起这个念头,紧接着又想起其他人讲的在中国独自行头陀、乞食、不摸金钱有多困难的事。说是某个人哭着说他的师兄在某地乞食都饿三天了,被迫想去缅甸等东南亚国家。这就给我留下了一个在中国作一位专门行头陀的乞食比丘可能会经常饿肚子,也就是经常会空钵的印象,以此因缘,作是思维:我将来行头陀,恐怕也会经常空钵,既然现在是学习头陀,那首先得学学怎么面对空钵。 今年行脚我频繁的空钵,和我内心的这个想法是否有直接的关系,我并不知道。反正作是思维后,乞食分组时我的心态就不同了。去年乞食分组时,我是抱着一种纯粹学习的态度,虽然并没刻意要求和师父或长老们分在一组,但毕竟心里也有这个想法。今年就不一样了,完全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想反正不就是乞食吗?乞什么样也都一样。这实际上已经是一种慢心了。原本是应向他人学习的,现在却觉得这没必要,自己乞食就行了。我想正是因为这个慢心,造成了乞食的一个后果,就是我乞食的机会很少,不是人家不给,而是根本连人都见不着,或者见到了人也不是我去乞食。一共十二次乞食,就有六次我根本没机会。 这样在我这想法和慢心的作用下,今年行脚我真的是在学习空钵,而不是学习乞食了。这里是否也有福报的原因,我不知道,我既无智慧,又无神通,看不到诸法真实相,只能就我们理方面的原因作一下分析。不过我的业障这么大,福报肯定就小,这是没错的。再说我还没看好师父的塑料布,不孝于师父。我也怀疑,我的空钵是否和这事有关。 在行脚回来后才知道,我对空钵的担心其实是过虑了。《阿含经》里说,为什么比丘得不到及时的足够的供养?那是因为恶不善法未除故。我记得师父也说过,什么是福报?不贪就是福报。就是说我们只需要向内心下功夫,让内心清净下来,就不用担心供养。这个道理其实很明显,谁都愿意供养一个清净的人,而不愿意供养不清净的人。人的心都是相通的,所以为什么得不到供养,还要向自己的内心找原因。这个问题报告里还会提到。 去年我报告的副标题用的是“行脚乞食体会”,今年则改成了“二时头陀学习体会”,这个生动反映了我对僧团现阶段头陀行认识的变化。其实以前大多数人报告的标题都是“行脚乞食体会”,而亲融师父用的则是“二时头陀学习体会”。我以前不太理解,这不就是行脚乞食吗,干吗非要说是学习呢?现在才明白,确实是学习。僧团可以说是个学习班,每年的头陀行不仅为僧团本身,也为行脚的每位出家人和整个佛教积累着头陀行的行持和学习经验。师父为什么这么重视行脚体会和报告法会呢?就是为了总结学习经验,交流学习心得,更好地弘扬头陀行。 再解释一下主标题“学道呓语”。“学道”就是学习修道,学习头陀行;“呓语”就是梦话。既然是体会报告,怎么说是梦话呢?因为“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啊,我能觉察到,对自己体会的东西太执着,太把它当回事。去年的行脚报告,一些自己觉得不错或有意思的地方,到现在我还能整段整章地背下来,而且时常回味。这真是一个恶习,掉在自己的思维里,掉在大脑的语言里出不来。 思维和语言本来都是劫杀本来面目的贼,相信它不就是相信贼吗?你怎么能相信一个贼呢?执着在这上面,那不就是破罐破摔,自甘堕落吗?那不就是做贼吗?做贼是没有前途的。所以“呓语”也是提醒自己不能执着在思维和语言上,不要去做贼,应无所住才对。佛说法四十九年尚且说未曾有所说法,何况我这一点记叙文字和粗浅体会,甚至连体会都算不上,又怎么能这么执着? 另外“学道”也可以解释为学着写报告。我今年是第二次写报告,写完初稿才发现自己思路不对,刻意去纪实而忽略了体会。但毕竟我们主要需要的是体会,要看纪实,以往的报告足够多,所以后来自己又紧急改了一遍。但很多地方自己都不满意,往往切实体会少,肤浅的议论多。 但真要挖掘内心的体会,往往是件很痛苦的事,因为习气毛病多。挖掘体会其实也就是挑自己的毛病,习气当家作主惯了,做惯了贼,怎么甘心承认自己是个贼呢?怎么会愿意挑自己的毛病呢?这个颠倒的心,挑别人的毛病还可以,别人稍说一下自己,有时候都不痛快,更何况自己指责自己。还要切实深入,那就更满心地不愿意了。但正因如此,才更要去挖掘,这正是习气毛病的所在。 行脚第一天 八月十七 九点多,大巴在山沟边的空地停下。这里是山西汾阳王家池村,车已开了近一天一夜。空地还是去年的空地,去年行脚最后一夜就住在这儿,只是去年的水泥路面今年全变成了豆腐渣。睡卧地面的石头则抹上了厚厚的水泥边。去年的新沙弥也变成了老沙弥。但对我来说,名字虽老,实则不老,既不老实,也不老成,更不老到,离“沙弥”两字的内涵也相距很远,姑且先这么称呼。 干净的石头地面上吹着微风,比丘和沙弥相对坐下,等候过斋。秋日的阳光从左边的天空斜照沙弥,背照比丘,位置和去年晚上正好相反。师父的位置则朝南,正对着太阳。不知何时,一群羊来到队列后头,偶尔“咩咩”的叫几声。 刚才出家人下车下了一半,又被亲融师父叫去坐下,重新下了一回车。因为没听招呼,擅自下车,这在僧团的集体行动中是不允许的。 大家都静坐着,只有一两个人在记日记,师父因此做了一番写日记和报告的开示。讲了挺长时间,非常有启发性,主要是说写日记要及时,把日常的瞬间和第一念随时记录下来,平时勤奋积累,写报告才会有好的素材。而且最好写日记时,就把行脚报告的稿定下来,这样写报告就省事了。 下车时已到乞食时间,附近没有人家,不能乞食。第一天的斋饭 居士供养的。 过斋到一半,才想起要准备舍食,只得拿了几枚开心果出来。过斋时从自己的食物里舍一口出来,斋后布施给其它众生,这是大悲寺出家人也包括 居士的惯例,也是由师父倡导的。 师父说修行就是要养成好的习惯而去掉坏的习惯,每顿饭都舍一口这是好习惯之一。在一点一滴中养成布施的习惯,而去掉悭贪的习惯。 再比如吃素习惯了,闻到猪肉感觉臭得不行;而习惯吃猪肉的,就觉得猪肉很香。有什么样的习惯就会形成什么样的想法,人和众生就是被各种各样的自觉不自觉的习惯所支配和驱使。习惯了五戒,就会出离世间;习惯了五欲就会沉沦世间。人养成什么样的习惯,这对人来说可能是最重要的事吧。 下午不到一点,307国道上接近690公里处,佛历三零三八年的行脚迈开了步伐。山沟中的沥青路上,太阳高悬,队伍朝西。前面是哪里?不知道,就是走,不停地走,走向无所住。无所住是行脚的特点,也是行脚的目的,所以师父说:“没有目的就是我的目的。”路边休息时,亲参师说:“跟着活佛往前走,兜里带着佛像,还烧着香,生生世世就这么地了。天天走,天天走,这多好!” 路上时常传来牛铃清婉的“当当”声和黄牛“哞哞”的沉闷叫声,还伴随着干的、稀的牛粪。稀的牛粪上有时会看到脚印,这脚印应是前面哪位师父留下的。 下午在国道一处一百八十度猛回头的弯道边找到了安身的地方。弯道外面是条小沟,像峡谷似的,两边山势陡峭,山坡上有条废弃的上坡路,我们在此展开了铺位。 山沟里雾气聚集不散,不长时间绳床和睡袋已发潮,再过一会儿甚至能看到小水珠了,但披的大氅还比较干爽。 国道转弯处,东方的天空中,月亮发红,正对着这雾气弥漫的小沟,和露水中坐卧的头陀僧。 行脚第二天 八月十八 偷心大盗 六点多动身出发,国道经过的这片地区山势险峻,峰回路转,但却不能放眼观看。诵了几遍咒后,妄想少了些,稍微能摄点心。 对我来说,这次行脚也没什么目的,就是摄心,主要是摄住眼根,让眼根养成无所住的习惯,不住于外和色尘上。这眼根像小偷似的,习惯于不停地寻找目标。如果警察及时出现,小偷也就不敢放肆了。超越了生死的圣人中,阿罗汉有一个含义就是“杀贼”。 可是小偷很厉害,称作小偷实在委屈,其实六根比那偷天大盗还厉害。六根是偷心大盗,所以在内心要及时地、时时地警醒察觉,让内心不被六根偷走。Continue reading “佛历三〇三八年二时头陀学习体会(释亲开沙弥)”

二〇一四年二时头陀学习体会(释亲开比丘)

一心顶礼十方常住佛法僧三宝! 一心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一心顶礼大智文殊师利菩萨! 一心顶礼和尚及阿阇黎! 各位善知识,我行脚报告的题目是:永远的失败者 1.前言 “永远的失败者”,这个题目来自师父的一句开示,说“要永远把自己当成一个失败者”。失败是相对于成功而言。追求成功和胜利、追求尊重和认可、追求圆满和顺利,这就是世间法的价值和意义,也正是世间法的漏洞和问题所在。 追求了成功,就会厌弃失败;追求了尊重,就会厌弃污辱;追求了圆满,就会厌弃缺陷;追求了顺境,就会厌弃逆境;追求了上,就是厌弃下。可是,这世界上怎么会只有上,而没有下呢?当心里分别出上时,下也就同时产生了,分别出成功、圆满、顺境时,失败、缺陷、逆境也就在心里同时产生。 所以分别和追求好的、成功的一面,正是人痛苦的根源,我也是这样,我的烦恼正是来自于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和尊重。可既然产生了希望,也就产生了失望;既然希望肯定,那否定随之而来;既然希望尊重,那污辱也就毫不客气;如果不希望得到否定和污辱,也就别去期望肯定和尊重。 问题就在于,追求成功和尊重是每个众生根深蒂固的心理需要,正是它使人之所以成为人。要想破除这心理上的铜墙铁壁,遏制这种习气的暴流是很难很难的。可要想从世间法的牢狱和轮回中脱离出来,就必须破除这种片面的追求,也就是师父说的“把自己当成一个失败者”,永远不再去追求成功、追求尊重,也就远离了大烦恼和痛苦。但是怎样才能做个失败者,不再去追求呢?佛给的答案就是去乞食。 乞食在世间里是乞丐的本行。世间法里,乞丐总是被当成社会的失败者,是地位最低的人,谁都可以瞧不起,哪里还谈得上什么追求成功,追求尊重呢?什么追求都谈不上了,只剩下最后一点饮食的需要,因此乞丐的欲望心最少,几乎一无所求。抛开地位高低这种世间法的价值观念,反而可以说,在世间人里乞丐是最清净的一群人。 僧人去乞食,也就是把自己放到了像乞丐一样在世间最低的位置,追求成功、追求尊重的心,在乞食的时刻还能生起吗?如果能经常去乞食,这颗追求心、攀缘心也就逐渐泯灭了,而清净心就会逐渐现前,攀缘心断尽了,真心就会完全显露出来,这不就是修行的目的吗? 世尊在成道几年后,回故乡迦毗罗卫国探望做国王的父亲,到过斋时就托起钵去城里挨家挨户乞食。净饭王忍不住说:“你作为国王的儿子去乞食,岂不玷污了我们家族的荣誉?”世尊则说:“不是这样的,乞食它能荣耀我们家族的荣誉!”世尊说:“乞食玷污的是刹帝利家族的荣誉,可荣耀的是我诸佛家族的荣誉!” 所以说乞食,包括穿粪扫衣,在树下露宿,用腐烂药等四依法正是三世诸佛一以贯之的传统,也正是比丘的生活方式。它代表了一种一无所求的精神,而无所求正是戒律的内涵和实质,行持四依法和头陀行的比丘全部的生活就是修行。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法门呢? 我们现在固然不能经常去乞食、在野外露宿,但至少我们可以穿着破烂补丁衣服。这样的衣服是诸佛的传统和荣耀,也是比丘的生活方式和标志,我们应该珍惜它!2.生死之因 运送僧众到行脚起点的车是卧铺大巴,长途旅行中卧铺确实可以休息得好一点。但好处也正是危险,卧铺太容易让人放逸了,二三十个小时下来,如果不能保持正念,睡觉就会很多。睡觉多了就容易发生欲漏,对修行人来说,欲漏是很大的危险。 正常情况下,大悲寺的四众弟子都是一天睡四个小时觉,主要目的就是防止欲漏。师父说:“要是发生欲漏,这一段的修行就白费了。”师父强调一天四小时睡眠和防止欲漏的重要性,甚至说:“如果我们不能因此而成就,就太可惜了。” 防止欲漏是如此的重要,因为生死之因就是淫欲。不断淫欲,生死就不可能了,所以修行主要就是断欲,具体就体现在有没有欲漏上。特别是当修行了一段时间,体内的能量积聚到一定程度,将要转化而还没有转化的时候,稍一放逸,都可能漏掉。 更何况行脚的作息中,休息的时候比日常多得多,尤其是在卧铺车上。几年的行脚,我已经上够了当。所以今年格外小心,尽量保持不放逸,少躺着,多双盘,勤诵楞严咒。好在今年我在下铺,有足够的空间,坐着比较方便,前几年都是上铺,高度有限,坐也坐不直。 提高警惕,保持不放逸可防止发生欲漏的缘出现;而发生欲漏的因,也就是无始以来淫欲的行为在八识田里种下的不良种子,就只有靠平时不断地忏悔来逐渐清除了。 比丘受戒后要五年学戒,其实也就是个忏悔的过程,就是让戒条不断深入内心,清除掉内心积集的污垢,修补好内心千疮百孔的漏洞。如果内心的缺陷和漏洞堵不住,无论修了多少,到一定时候都会漏掉的。只有忏悔和持戒到一定程度,漏洞堵住后,修行才能有所保障,才能取得进步,这也是修行的根本次第。3.渭河桥下 八月十七傍晚,过了西安境内的高陵县城后,大巴车在渭河的河堤边停了下来。这是今年行脚的起点,比去年的终点多走了几十里,目的是避免夜晚穿越县城而难以找到住宿地点。渭河上有一座长长的桥,桥底大部分是干河套,住宿的地方是足够的。 陕西这地方很容易让人发起思古之幽情。比如渭河,三千年前,姜子牙就是在渭河边钓鱼而被文王寻访到的。据说姜子牙用的鱼钩是直的,根本也钓不上鱼,只是逗鱼玩罢了。可见姜子牙有慈悲心,不杀生的戒持得很好,难怪他当时都九十多了,还能出山去开创一番大事业呢。当然这只是世间的事业,出世间的事业是怎样的呢?就像虚云老和尚的自题赞偈里写的那样,是“向孤峰顶,直钩钓鲤”,在高山顶上钓鱼,这可比在河里钓鱼难多了。这也就是要打破一切上下、好坏、成败的相对境界,进入一种无法追求、不可思议的境界里,只有不追求、不思议时,才能尝到一点出世法的法味。 今年,有居士供养了个人用的迷你太阳能警示灯,发出的红光可以在住宿和夜行时,给过往车辆发出警示信号。在野外,红灯也可以用来吓唬野狼、野狗,当然这个机会很少了,不过用来防备“钢铁野兽”还是很有必要的。现在这些“野兽”全都在桥上面狂奔,我们在桥下还是很安全的。警示灯的红光足够亮,用来夜晚看书、写日记也挺合适,而且是太阳能的,不怕浪费电池。铺位安排好后没多久,夜雨中的渭河桥下已纷纷闪起红光了。4.行脚双刃剑 以往的经验表明,行脚要想走好,事先确定一个具体的目标是很重要的。和寺院里紧张的作息节奏相比,行脚每天的时间很宽松,除了走路、乞食,几乎就没有别的事了。走路也只是上、下午各四个小时左右,下午五点前后找住宿地,一般晚上七八点就可以休息了。这么多空闲时间,在摄心能力不够时,如果没有一个具体的目标约束,很容易就会放逸起来。所以师父说:“不指望你们能有多大提高,能保持原样回来就不错了。”行脚尽管意义重大,但个人如果不能约束住自己,在大悲寺紧张的作息节奏下养成的良好状态也很容易失去的。 去年行脚虽然只走了十天,但回来后我的感觉很糟,上殿时注意力根本集中不起来,感觉一下子退转了好几年,回到刚剃度时的状态了。我不禁懊恼地想:“我的功力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啊?”好在这种低迷的状态只持续了几天,然后就恢复正常了。但有的人情况却糟得多,当然这里面有各种因素的作用,但显然的是,行脚必须严格要求自己,才能将寺院的良好状态保持下来。 今年行脚我有三个目标:第一是防止欲漏;第二是摄住眼根和舌根,特别是舌根,我甚至还在衣服上缝了块补丁,写了“止闲语”几个字,提醒自己也提醒别人不要和我说闲话;第三是背《金刚经》,这个也是为了利用空闲时间。虽然目标有三个,但并不相互冲突,也不多余,而是相互联系和促进的。5.第一次乞食:肖闫村 行脚第一天(八月十八),昨晚雨停了,风却更大了,气温并不低,但风挺冷。这里是平原地带,应该是关中平原,路上有不少骑自行车的。 八点,行脚队伍前面出现一点波动,只见一穿蓝底白格上衣的男了拎着一大塑料袋的馒头要供养。但他错过了师父,前面师父没收,后面弟子自然也不能收。他微笑着劝说道:“先拿着吧!”可惜他劝错人了,要是他劝的是护持居士的话,想必会连他的心意和食物一起收下的。 八点多,来到两座宏伟的高架桥下,然后转到里面的田野间。那儿有一条水泥小路可以用来过斋,附近有村庄可以乞食。但刚一落脚,警察就到了,查看证件后还“依依不舍”,对我们“关怀备至”,看来至少我们的安全是有充分保障的。田野里间隔种着苞米和蔬菜,苞米秆不高,连梢子也勉强只有一人高,苞米也不大。要说东北苞米秆是高头大马,这里的苞米秆可以说就像驴似的,不过这些“驴”的品种挺好,苞米都长了两穗。 问题是警察来得不是时候,师父说:“你要么早点来,要么不来,搞得我们没法乞食。”他们不走,我们也只能等着,好在最后警察终于告别了。乞食时间虽然晚了些,也还来得及。 分组准备乞食。我是第七组,还有两个沙弥——亲能、亲振。亲融师父带头,师父殿后。这个村子其实很大,叫肖闫村,分布在高架桥两边。分给我们的是纵深的一条巷子,不长,但进去后,里面横向还有一条挺长的巷子,里面不少人家。 巷首左边两家都开着门,贴着大红喜字,还都布施了。第一家是位妇女,第二家是位五十来岁的男子,虽然布施了,但挺不高兴,说:“出家人的脸都让你们丢光了!”旁边邻居解释说:“他也信佛。”信佛人都从来不知道乞食是出家人的本分!虽然说这本分现在确实很稀少了,但《西游记》他肯定看过吧?那里面悟空沙弥不是经常翻了个跟斗云就去化斋饭吗?难道悟空沙弥不是出家人?虽然悟空沙弥没受大戒,也没受沙弥戒,但好歹也被唐三藏法师剃度了嘛!估计这位信佛人可能也忘了这码事了。 第三家没布施。第四家,院墙没外墙,我们走进去,亲振沙弥主乞。大概在屋子里已经看到我们了,一位红衣老太出来问:“要现吃的还是要带走的?”老太眼神有点特别,乍一看,我还以为是基督徒,在我的印象里,正宗基督徒的眼神和普通人不一样,一般都发直发亮。但这位老太主动布施,应该是信佛的吧。一般基督徒是不会布施出家人的,不拿棒子打走就已经是很客气了,因为基督教的教义里异教徒都是魔鬼。对魔鬼,基督教是要斩尽杀绝的,怎么可能布施呢? 老太开始给了两张薄脆饼,后来补了个包子。问明成份,说不吃葱蒜。老太举一反三,明白说:“里面是韭菜。”于是给换成了馒头。第五家,也是亲振沙弥乞到的。 第六家,四个人围坐在院子里桌子边搓麻将。我感觉没戏,但也得试试,女主人态度倒挺和气,但吃的是没有的。 第七家,出来一光膀男子,但人挺和气,问答几句,回去拿了两个长方形馒头,还问谁是管事的。主乞的亲能沙弥都快满钵了,我俩都是半钵。或许他以为管事的分得多吧,我只好解释,让他平均分,还特意说:“我们回去后都是平均分的。”免得他误会,就失去了教化的意义了。 第八家是旁边的邻居。一位中老年妇女在院门口扫地,已经看到我们在乞食了。我转身过去开口时,她脸上有一种特别的微笑,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她也布施了三个馒头,可见心地善良。 第九家是对街的邻居。一家人在路边正吃着呢,对我们好像没啥兴趣,我感觉也没戏,但也得试试。女主人坐在那儿端着饭碗,冷淡地说:“别吓着娃!”我这才注意到有两个小娃娃,但我们都是吃素的,又不吃小孩,怎么会吓着娃呢?不想布施也罢了,还把我们当成妖精,也不过是推脱的借口罢了。在我的经验里,人家正吃饭时,上前乞食乞到的可能性很小。 回去后,不少组满钵或接近满钵,我们三人平均分一下,也差不多快满钵了。都说这村子人比较善良,行堂时,居士端来满满的两大盆乞来后掰碎的食物。但今天话还是说多了,别人问乞食情况时,简单一两句说明即可,我偏偏还解释说:“我们平均分一下也快满钵了。”结果招来别人说:“你怎么没满钵呢?”我又得解释:“其实我没满钵,只是一半,只有亲能一人满钵了。”可见还是喜欢满钵,追求满钵,否则何必又解释第一句呢?如果执着于满钵,便免不了因空钵起烦恼,这又何必呢?即使心念不容易克服,但至少得管住嘴,不能让心念滋长出来。关键在于没有观察到自己的起心动念,别人说起满钵情况时,自己马上动念却并没有意识到,反而让念头指挥舌根,把话说了出来——这就是心没摄住的结果。所以为什么要少说话呢?就是能让自己有机会观察起心动念。 能觉察到动念时,这个念头就会被克服掉,这也就是摄心。而闲话说得越多,摄心的能力也就越差。摄心正是修行的根本,要想抓住这个根本,就必须少说话才行。所谓“摄心为戒”就是说,持戒的真正意义就是要克服起心动念。只有能观察到自己的起心动念,才能把戒持到心里来。闲话说多了,即使持戒也只是表面的,而不是“深心持戒”,所以说闲话不可不戒。6.长满杂草的人行路 下午近四点,来到和国道交叉的一条宽阔的大路边。人行路上有三条绿化带,说是绿化带,但预留的树坑里却长满了杂草。路里面立着巨幅广告牌,写着“灞桥现代物流工业园”。原来这里就是“年年柳色,灞陵伤别”的灞桥了。 歇下不久,来了几名西安和宝鸡的居士。三位男居士端着电热水壶供养热水,另几位轮流在师父面前跪拜,他们一坐下(其实是一跪下),就开始介绍这里的情况。西安地大路杂,没有向导还真容易转向,居士说这个地方是西安的东北角,建议我们从东门进,南门出。 没过多久,天上落下雨点,我们得准备雨中露宿了。但铺好塑料袋后,雨点也见好就收了。又来了一群放学的小学生,围着师父用浓厚的西北腔叽叽喳喳。王居士抓紧机会熏陶他们,但据说王居士的“说法”属于那种赤裸裸的传教,不知效果如何。不过,他的身教效果很不错,在师父面前拜了好多拜,教小孩儿拜佛、拜僧,有几个小孩儿也跟着学了起来。后来分发结缘品,小孩儿都抢着要。 我戴着观音斗,在塑料袋铺位上打坐。后来前边停下一辆轿车,下来俩男子,其中一位对我们兴趣浓厚,说东道西。护持居士赶过来接待他,解释说:“这里没有练武的,也没有卖膏药的。” 后来又下起小雨,大家纷纷钻进塑料袋。这条人行路宽阔整洁,前后却杂草丛生,这真像这个世界的一个象征:物质已很发达了,精神却依旧荒芜。好在这个世界还存在佛法,还存在头陀行。弘扬佛法,行持头陀行,将给这个世界带来无尽的精神资粮。7.灞桥夜雨 雨下得犹犹豫豫,暮色将近时才坚决起来。我坐着诵咒,有人来行热水,我摆摆手。诵完咒探头出来,雨还下着呢。这夜雨中的热水我虽然没要,但已感觉到了温暖。 夜雨正下得起劲,旁边塑料袋里亲幢师爬起来自言自语说“漏水”,我觉得他运气不好,自己坐在这儿好好的,啥事没有,等后来一起身,却意外地发现裤子都湿了,我竟然没感觉。旁边的旁边是德定师父,他是专门从台湾来大悲寺结夏安居并参加行脚的。他戴着观音斗在路边来回经行,“他是无心睡眠,还是勇猛精进,还是……”一问,他用台湾腔闷闷地说:“我的衣服、裤子、睡袋全打湿了。”我的睡袋也湿了,用雨衣垫在睡袋上过了一夜,倒也挺干爽,身上盖的大氅虽然也湿了点,但只是表面现象,问题不大。 凌晨四点多收拾行李,师父问起漏水的事,说:“听到那边在折腾,雨越大越折腾。”问了几个人都漏水。后来让亲洞师父统计一下,结果全军覆没,几乎都漏了,原来这次用的塑料袋都是旧的。塑料袋是旧的,意思是和破的差不多,师父说:“用一次就完事了。”有人给师父的话下注解,说:“反正塑料袋便宜。”但师父说:“倒不是便宜,漏水不遭罪吗?”8.两件小褂 行脚第二天(八月十九)上午,开始穿越西安城区。虽然还在边缘,但已经无法乞食了。中午在灞河的大桥下过斋。晚上,居士带领我们经过浐河,来到一个很大的公园。这儿非常优雅,很有艺术气氛。在野外住惯了,乍一进这高档公园,感觉很新鲜。 张居士拎了个大包匆忙赶来,包里塞满了崭新的塑料袋。大概是听了天气预报,知道还要下好几天雨,所以居士紧急给换了新的,还是西安居士帮助联系厂家现做的。 后来果然下起雨,敦促大家钻进塑料袋,然后就停了。落脚后我感觉头晕、反胃,不知何故。以为有点着凉,就在小褂上套了个薄马甲,外面又套了件斜襟小褂。亲幢师问:“你带了两件小褂?”我说:“把这往外一套,不就完事了吗?”这样确实比较方便,要是带件绒衣的话,还得来回脱外套。为避免这个麻烦,今年行脚我特意多带了一件小褂和一个马甲,而没带绒衣。 凌晨醒来,身上厚实的斜襟小褂是挺暖和,配上薄马甲足以抵得上一件绒衣了。但我却感觉不对劲儿,刚才我加衣服时,不仅有人问,还有人瞅,显然觉得我的行为反常。确实有点反常,因为行脚一般都不另带换洗外衣的——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但我记得《古道清凉》上提到过这个问题。我之所以带了出来,是觉得没明确规定的话,带着也无妨。但刚才亲一师瞅我的眼神表明他正在动念儿,他动念儿,别人也会动念儿,这种让大众动念儿的事还是别干的好。在集体修行中,最重要的是一切随众,如果不随众而让这么多出家人动念儿的话,那得损失多少福报啊,所谓“宁动三江水,莫扰道人心”就是这个道理。于是脱下外面厚实的斜襟小褂,可是凌晨凉飕飕的,只得又把马甲换到里面去了。 后来上路时妄想不断,诵咒也不清净,老想着两件小褂的事。问题出在哪里呢?出在我违反了一个重要的持戒原则,就是“绝不要去做有疑问的事”。事情有疑问时去做和明知故犯在戒律上一般是犯同样的罪。即使对戒律的细节规定不了解,但只要能把握住这个原则,就能让我们守住戒律。也就是说,在持戒上不要去冒险或存有侥幸心理,侥幸心理就是犯戒的根源。 后来趁路边休息时,我去师父那儿做了忏悔。回到自己的位置后,旁边却有人说:“我觉得没问题啊!”因为带的衣服不够,为准备穿过寒冷的秦岭,他正在把海青改造成小褂。这件事情本来就很细微的,因缘不同,还是见仁见智吧。不过,毕竟师父接受了我的忏悔。9.穿越西安城Continue reading “二〇一四年二时头陀学习体会(释亲开比丘)”

佛历三〇三九年五台山竹林寺受戒纪实及体会(释亲开比丘)

一心顶礼十方常住佛法僧三宝 一心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一心顶礼大智文殊师利菩萨 一心顶礼一生补处弥勒菩萨 一心顶礼上妙下江大和尚及坛上十师 一心顶礼上隆下悟大和尚及开堂寮诸位师父 一心顶礼上妙下祥和尚 一心顶礼上亲下藏阿阇黎 唯有袈裟披最难 ——佛历三〇三九年五台山竹林寺受戒纪实及体会 ◎释亲开 比丘 前言 坎坷求戒路 我第一次见到师父是在十年前,二〇〇二年,那时我才三十岁,已经有了点要出家的想法,而且还没完全掉进婚姻的陷阱。我还没结婚,可是这个陷阱早已挖好了,我的一只脚已经迈到了陷阱口。我要不要踏进去呢?就是在这个时刻,师父出现了。当时我脑子里一直想问:师父,我要不要结婚?师父说不结,那我就不结。虽然我几次三番地想问,可却始终也没张开这个口。就这样在我生命中的一个关键时刻,虽然师父出现了,可无奈我的业障太重,猛烈的惯性让我根本收不回那只迈向陷阱的脚,掉进了陷阱。一耽误就是六年,到〇八年才来大悲寺发心出家。 说“以戒为师”,到底什么是以戒为师?由这件事,我体会到了它包含的一个意义,就是师父是靠持戒得来的,持什么样的戒就会有什么样的师父,戒持到什么程度,师父就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戒持得清净离师父就近,如果持得不好,就算师父现前了,可心和师父还是隔着的。 这里说的持戒,并不专指受戒之后的,比如“淫杀盗妄”,这四条根本戒因为是性罪,本质上就是罪恶,犯和不犯都有相应的善恶果报,所以这里也都泛称“持戒”。 这四条根本戒,后三条我持得还马马虎虎,我想这是我今生能来到大悲寺,找到师父的主要原因。可对修行来说,最切要的第一条我却严重地违犯了,它造成我的恶业障是如此重,让我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陷阱,然后跳了进去。虽然师父出现了,可无奈我堕落得太深,师父也难以立刻救拔,这样一直到〇五年来大悲寺受了五戒,才算真正断了这个恶缘。受持完五戒,三年后才来到大悲寺发心出家。 特别是来寺院之前,在家我已经是日中一食,日中一食或者说不非时食是出家戒,持出家戒必然种出家因,巧合的是,从开始日中一食到从家里出来,正好是一年整,一天不差。我想这必然包含了师父和僧团的加持力量。 出家不容易,僧人叫清净众,清净的戒律是僧人的真正生命,只有受持戒律,内心里清净到一定程度,与僧人的本质相应后,才有剃度出家的资格。就像师父说的那样,那时候你容不下世间,世间也容不下你,你也就从这个世间出离出来了。因为你和这个污浊的世间是那样泾渭分明,必然要脱离开来。 我从家里出来之前,有点处于那种状态,当时我和公司的三年合同到期,我不想再签一个三年,尽管公司一再挽留,要我自己给工资重新开价,怎么也能翻一两倍吧。但是我决心已定,不能再被合同约束住,所以可以说叫毅然走人。当时虽然没有要马上出家的明确想法,但如果不是为了出家,我何苦要这么做呢? 辞职后我找工作,可是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了,为什么?因为我是程序员,在我发出的每一封电子简历里,开头就是这么一句话:公司要是使用盗版软件就不用回信了。果然我一封回信也没收到。 找不到工作怎么办?于是想自己来经营网站。先后开发了两个网站,第一个做到一半,因为顾忌盗版问题被我放弃了,其实一般看来根本不成为问题。第二个网站为避免盗版问题也是煞费苦心,然后好不容易掌握了网站技术要点,满打算在〇八年北京奥运会之前推出呢,但这时我出家的因缘突然成熟了。我一度哭得稀里哗啦,心不甘情不愿,可又义无反顾地从家里走了出来。你说这矛盾吗?其实并不矛盾,我内心是早就想出家了,只是被世间习气熏染惯了,情绪上还有些留恋的惯性罢了。 我上面的教训和经验证明了要想出家,特别是想要找到清净的师父、清净的道场,五戒不持到一定程度是不行的。境由心生,心变成什么样,外在的环境就变成什么样,心清净了,外在环境就会变成清净的道场。而心染污了,清净的道场也就没有了。所以要时刻保护自己清净的心。戒律就是这样一把保护伞,戒律约束了我们的染污心,也就保护了我们的清净心。这个五浊恶世,是我们的心被染污得太厉害了,所以就特别觉得戒律在束缚自己。可是这颗染污的心不死死地束缚住又怎么能行呢?谁要我们被染污得这么厉害,六根这么不清净呢?所以师父说持戒要持到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的程度,那才行。为什么呢?就是因为所谓的自己,其实就是一颗染污心,染污惯了的思维无法理解清净心的行为,持戒的心力达到这种程度,才能真正开始扭转习气吧! 为什么持戒难呢?在这个杀盗淫妄充斥的世界上,反其道而行之能不难吗?所以得戒和尚说:“现在人有天人的福报,没有人的德行,就是因为现在人的行为越来越背离人的本质。”尤其是淫欲色情方面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公开普遍,甚至是鼓励、赞叹,努力要使人堕落。这种现象是什么呢?这就是魔境,末法时代魔强法弱,这是其中一个主要表现。 我一二十岁时曾长期陷在里面,内因当然是宿世业力。而引我堕落的外缘,就是某种程度上妖魔化了的社会环境,和产生这种魔境的种种邪见,它的主旨就是支持鼓励赞叹淫欲甚至邪淫。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处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中,如果得不到有效的监督和保护,没有足够的正念来破内心邪见,很容易就会被引诱上当,堕落进烦恼的深渊。如果烦恼深重,那别说是学佛出家,就是做一个正常的世间人都很难。毕竟人是靠五戒维系的,人类社会也是靠五戒维持的,如果一个人身心方面受到的染污过重,自然难以和这个社会相融合。 想想我年轻的黄金时代,却没有年轻的朝气。别人说我暮气,有时候真感觉像行尸走肉似的,整天六神无主,头发早早就开始白了,耳朵也背了,老是低着个头,拖拉着脚,心中不断冒出极为严重的恶念,对人对事经常反应迟钝。这就是被欲望的魔鬼引诱的结果,我上了一个多么大的当!现代社会西方人叫摩登社会,说是摩登,倒不如说是“魔当”更准确,末法时代就是一个“魔当”世界,上了魔的当了。 后来回想起来,真是恐怖痛恨!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遭遇,有多少人陷在这泥潭里堕落了!幸好我还有点良知,没有完全堕落进去,淫戒毁犯得虽然非常严重,另外三条戒持守得相对还算可以。如果再有一两条戒毁犯得多一点的话,命运会多悲惨,就可想而知了。 很早曾读过一部小说叫《在细雨中呼喊》,也可能是《活着》,情节早已都忘了,可是那触目惊心的印象却一直留到现在,一个个人物毫无自主地被命运推动,做着邪恶的事,走向悲惨的终点。主人公也是像我一样陷在淫欲中,不由自主。在命运的风雨中,虽然他们都在呼喊,可却没人知道。怎么办?没有人能从悲惨的命运里逃出来。为什么会如此?当时正迷惘的我哪里会知道呢。现在我知道了,命运的悲惨就是做人的根本原则——杀盗淫妄四根本戒被毁犯的结果。 人性就是由这四条组成的,人心也随着这四条戒改变。当心改变时,命运也就改变了。命运的咽喉在哪里?就在每个起心动念对这四条戒的坚持和毁犯上,所以世尊说戒为正顺解脱之本,坚持四根本戒,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和命运。 不仅如此,师父说五戒能解决世间一切问题。每个人都能把自己的问题解决了,世间的一切问题也就都解决了。以戒为师,个人和社会都在戒法中学习和成长,世间就会充满祥和,正法就会久住。 至于说我为什么要出家,事实上从十多岁的少年时代开始,误入歧途的我对修行已经开始感兴趣了,只不过那时候是练气功武术,研究周易八卦,也曾动念想出家,但想的是去武当山当道士。 佛法离我的生活太远了,到二十多岁开始吃素时,我还没进过寺院的门呢。佛教和大多数老百姓的生活几乎是隔离的,这并不是一种正常现象。如果佛教真正能够正常传播,佛教报刊能够正常发行,戒律的精神能得到弘扬,这个世界就有足够的正气来抵御魔法。我,还有很多人就会有因缘早一点真正接触到佛法,也就不会堕落到欲望的陷阱难以自拔了。 有时候我打妄想,要是初中时能看到师父的书,可能我也会很小就出家,当个小沙弥了。因为我对人生的所有疑惑,就是师父的一句话给解决了。人生是什么?师父说:人生就是用来修行的。所以有时候禁不住在内心里叹气:“我怎么没早看到这句话呢?”我想正是从看到这句话开始,我在内心里就决定要出家修行了。 〇二年当我第一次在网上看到大悲寺和师父的介绍时,和大家一样感到深深地惊喜和震撼。实在难以想象,佛法没落到这样衰弱的时代,还会有这样刻苦修行的僧人和寺院。实际上一直到现在,我都感觉不可思议。这就是戒律的力量,它像一声春雷在众生沉荒已久的心地上炸响,又像无尽的甘露滋润着众生干渴焦灼的心田。佛给比丘制定的每条戒律都有十方面的意义,其中就包括,“摄取于僧,令僧欢喜”,戒律不仅令僧欢喜,也令众生欢喜和赞叹。坚持戒律的僧人给众生树立了一个榜样,指出了一条光明的道路。莲花是佛教的标志,坚持戒律的僧人不就是出污泥而不染的清净莲花吗?所以〇二年冬天第一次来大悲寺,回去后写了几句话,记录当时的印象: 头陀戒相真无比,居士妄心何所思, 参破云山九万里,师亲指以旧时衣。 是的,“旧时衣”,这一身坏色的法服正是我该穿上的,也是每个众生都应穿上的。可是穿上它却是那么不容易,不说多生累劫的修行,光是今生就盼望了二十多年。就算从第一次见到师父算起,到今年也已是十年。现在我终于要走上这条道路,穿上这身袈裟了。 第一部分 准备 1、出发 中午拜别师父和客堂后,车驶离了寺院,随行居士是常年护持的海城马居士,车就是他的。僧众外出无需操心车辆交通,这个问题护持居士会解决的。 这就是严持金钱戒的结果,这也是佛教正法中僧人和居士双方行为的一般模式,即僧人只需关心自己的持戒,而居士则护持僧人的戒行。僧人处在修行位,修的就是严格持戒;居士处在护持位,护的就是僧人的戒律。这也就是以戒为师,四众弟子共同以戒律作为行为的尺度。 当然护持是居士主动发心的,某些情况下或许不能到位,而僧人的原则则是不求人,宁死都不求人,更别提主动向居士要求什么了。这时候比如说出远门,怎么办呢?走远路不一定非得坐车啊,世尊当年在印度的城邑和村落间行脚游化,不也就是靠两条腿走的吗?那吃饭呢,大悲寺的规矩是“三衣钵不离身”,这是什么意思?就是准备随时乞食的。我们这次去五台山受比丘戒,原本就是要成为一名“乞士”,比丘的本义就是“以乞食为生的修行人”,所以说以乞食维持生存是僧人的本分。 当然这说的是当年佛教中心地区印度的情况,在中国的气候和风俗条件下,是比较困难的。但有困难并不意味着绝不可行,师父九五年从五台山一路行脚乞食走回辽宁,就表明了这个困难也是可以克服的。 当然这个困难对一般人来说还是非常艰巨。但如果我们真能抖擞精神,在内心里树立起宁死不求人的斗志,困难也就不成为困难了。但问题就在于宁死不求人的精神不是那么容易树立的,没有足够的定力,习气的洪水起来时,能淹没一切。 好在师父已经在前面开辟出了道路,我们弟子现在只需跟在后面学习。僧团每年的行脚乞食也就是要进行这种学习和锻炼,目的也就是要把这种宁死不求人的精神真正深入到内心里来,并且化作自己的血肉和骨髓。 这也是师父建立起僧团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把宁死不求人的精神传承下去,弘扬开来。而这也是“比丘”这个词的真正含义,比丘就是宁死也不求的人,而宁死也不求也就是真正的持戒,这是戒律的真正精神。我们也就是要努力真正成为这样的人,这次去受戒只是一个开始。 2、步礼五台 在畅通无阻的高速路上只用了十多个小时,我们就从辽宁来到了五台山。而明朝时中兴律宗的慧云馨公大和尚,当年步礼五台山向文殊菩萨求戒,就是从南方一路行脚走过来的,怎么也得走几个月吧,这可比我们坐车慢多了。可结果呢,文殊菩萨只摸了一下顶,说了一句“古心比丘,文殊与汝授戒竟”,就给慧云律祖授完了戒,戒体戒相同时具足,大小乘戒法像顿悟了似的在心中全部明明白白,真是无比殊胜无比。 我们呢,则要在五台山待上两个月,到时候也不一定能保证得戒。即使得了戒体,回去后还得五年学习戒法。所以说走路和坐车,到底谁慢谁快,谁方便谁不方便,这事也挺难说的。 3、到达 到达五台山时,是午夜时分,因为来得太早,我们在一个未完工的服务区休息了几个小时。这里海拔已超过两千米,气温明显降了下来,我趁机换上了绒衣裤。车启动后又走错了路,开到台怀镇去了,等转回来,到达竹林寺所在的半山腰时,已是早晨日出时分。寺院后面青色的山脉正镶着一道朝霞的金边,天气不错,这或许是一个好的开始吧。 竹林寺整个是铺在一大片开阔而突出的山坡上,前面是陡峭的山沟,好在其他三面都是有山围着。 车从侧门直接开进寺院内,大概正上早课,有几位穿大褂的师父带着红色袖标,上写“护寺僧”。其中一位师父个子不高,体态胖硕,穿着酱色棉袍,他是弘律师父。问我们来了几个。告诉他是八个。他说以前来五六个,这次多了点。Continue reading “佛历三〇三九年五台山竹林寺受戒纪实及体会(释亲开比丘)”

2011年行脚乞食体会报告(释亲度沙弥)

故乡的云 ——2011年行脚乞食体会报告 ◎释亲度 沙弥 顶礼十方常住佛法僧三宝 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宣化上人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顶礼僧团大众师父 诸位尼众师父,诸位居士,阿弥陀佛! 题记:“我永远是个失败者——上妙下祥恩师(法语)” 一、序文 题目叫“故乡的云”,源自费翔的一首歌。天边飘来了故乡的云,空气里浸透了泥土的芬芳,浪迹天涯的游子心里充满了温暖和喜悦。最初听到这首歌,心里挺感动:活了这么大,一直很迷茫,也不知道为了啥。我也希望能在遥远的天际,看到故乡的云彩,让心灵从困惑和迷惘中解脱。一次偶然,看到恩师行脚的照片,浑身毛发都竖了起来,原来人还可以这样生活。命运从那时开始改变。如今,我已有幸在恩师座下剃度出家,并参加行脚,实践佛陀的遗教,感到十分荣幸。行脚乞食,不单是我们出家人走向佛国的道路,也是一切众生,开始觉悟,回到自己故乡的旅程。头陀,是我们真正的故乡里飘来的吉祥的云,它指引着我们前进的方向,这是报告题目的一个缘起。 报告内容大致分三部分:正文取材于行脚日记,主要记述16天行脚途中的见闻思;附录补充一些与行脚相关的事情;而后记则是个人的一点反思。 亲度出家时间短,世俗习气重,好比刚从土里拔出的萝卜,沾满了泥,没来得及洗净。好在俗话说“萝卜急了不洗泥。”尽管是这样的愚陋浅薄,但因依教奉行和敬爱师父的缘故,我也不怕贻笑大方,像笨榨豆油一样,硬榨出一份行脚报告。若有人因听闻它,乃至对佛法生起了一念的欢喜心,我愿以此功德,祈请恩师长久住世,慈悯我等。亦愿头陀行永住于世,饶益一切有情。是为序。 二、正文 (一)八月十七 行脚第一天 客车在去年的终点停下来,是路边一处水泥平台。师父随即安排过斋位置,大家敷设装备完毕后,静静等待。师父见状,开示大众: “平时积累是很重要的。”(指行脚日记) “勤奋、及时、养成不拖拉的习惯。” “养成思维准确,抓住第一念,尽量不用第二念。” “本来日记应该在行脚期间完成。最好的行脚报告没有后记成分,那最好。文章都是抓住瞬间。” 听到师父开示,大家纷纷掏出纸笔记日记。坐待过斋时,嗅到炉中檀香味,心中轻松喜悦。昨天在拥挤的车厢里,空气浑浊,有点不适,现在鼻子很满意地呼吸着。只是盘腿又硬又难,坐在绳床上,与地下潮气一接触有点不自在。看来身体已经是温室中花了,外面大地自然的风水都让自己不舒服,真得靠头陀行来改正。如闲云野鹤,随地而卧多自在! 结斋后洗漱,亲融师父的钵盖放在地上,我光顾着舀水,后退时一脚踩上,“咣”一声响,低头一看钵盖那么旧,肯定是长老比丘的,过失真大。至于后期,还把亲融师父的香炉连同香一起踢飞了,真是的。舀水时,亲愿比丘持勺为一沙弥舀水,那沙弥坚持不受,最后被迫也用手抓着勺柄倒。看得我在旁边着急,心想客气啥啊,等给我倒时,我就很绅士地提示“要一半”。后来发现还有个沙弥一直默默地等待,见亲愿师父放下勺子走后,才上前舀水。这才发现自己恭敬心太不够了,就沙弥那点福报,还让大戒师给添水,连感谢也没说一句,实在不好。沙弥律仪中明确要求沙弥尽己所能恭敬、侍奉大戒师,包括准备杨枝澡水。反观自己,刚才有“造反”倾向。 洗漱完毕,队伍出发,踏上今年行脚的第一步,心里没啥滋味,肩膀却马上疼起来,头被压得弯了下去,又不甘心垂着,来回和背包拧着劲,酸涩难忍。前方沙弥的脚步仍是那么沉稳,我却东倒西歪了。借着大褂的遮掩,身体不停地变化姿势。背包带像个大蟒蛇,不管你怎么变,见缝插针地勒进去,心里种种不好的念头出现了,还想着寺院的种种舒适,咒也被妄想打得一段一段的。等盼来了路边休息,东张西望时又看见摄像机镜头,吓得马上低下头。旁边沙弥一个端身静坐,一个抓紧工夫写日记。于是也开始写日记。 休息后第二程,肩头轻快许多。路上有很多牛屎,经常踩到,但大都是别人踩过的,留有鞋印。唯独有一堆圆圆的牛粪没人踩,发现时脚快落下去了,便不理它,用心去体会,像一团润滑脂,又软又滑,挺好玩的。若是人屎大概就没这么有趣了,世人吃荤,拉出来的臭极了。这样越走越轻快,咒也不那么零碎了。在公路拐弯的一处空地上,大家铺开绳床休息。此地不少人休息过,食品袋、瓶子满哪都是,路下面有谷地,长满了灌木,进去方便时,因担心尿液流到鞋上,低头查看地面时犯了一条威仪——不得低头视下。忏悔! 关于十八种物里的香炉,出发前,常住给大家发了檀香。当时有人说只带香炉,十八种物里又没说带香,路上哪有工夫点,有师父那个就够了。寻思寻思也挺有道理,就没带檀香。但在实践中发现,这有投机取巧的成分在,因为有的沙弥带香了,休息时点燃,香烟缭绕,令人喜悦宁静,十分舒适。也许不但我有这种感受,别的沙弥,乃至附近的小虫小草,土地鬼神,嗅惯了汽车尾气、烟草味,闻到这檀香也一定十分高兴。让众生欢喜,是菩萨布施应该做到的吧。带了空香炉却不带上香来供养众生,却带着钵希望众生往里装满食物,有点说不过去。明年一定要带好香。 附近有一山道,稍向上几十米,用大铲略作平整,即为今晚露宿地。先打坐,等天全黑时,大家开始躺下休息。山风吹拂,睡袋里却很暖和。不知几时便睡过去,醒来时见天上一轮明月和一颗星星孤零零悬在灰蓝的天空,看表才11点多。再醒来2:30左右,天上还是一轮明月。眼睛迷离了一下,忽见半个天空已为云所笼罩。眼睛又眯了一下,发现天空已完全被云所笼罩,月亮也消失了,像是天空被拉上一层幕布。心想是不是护法把天空遮住好保温,让大家坐香呢。果然师父叫起来坐着。一会左腿压右腿,一会右腿压左腿,一会伸开。捱着捱着天快亮了。集合声响,新的一天开始了。 (二)八月十八 行脚第二天 大家开始爬山,路边下面是悬崖,盘旋的公路在脚下,不知道山有多高,前方有村落否,只管跟着师父走。 路边休息,一男子和师父交谈甚欢,侧耳倾听是在谈香,原来世上还有香迷。他对师父提到《楞严经》里的香料十分惊讶,奇怪道佛经里有香料配方,啧啧称叹。仿佛是知己难遇,他开始对师父倾倒种种香的知识:如何做香、养香,香炉有多么讲究……师父也是行家里手,学识渊博。无怪乎经中说,菩萨为度众生,精通世间一切技艺。宣化上人也曾告诉弟子们“世间法我什么都会,但不给你们讲。” 继续行走,路边出现一根鸡腿骨,前面亲彰师随即把它捡起,装在随身口袋里。我差不多也同时看到了骨头,却没想捡。反正后面有拿大铲的。就这样只顾自己轻松,从不主动做些事情。甚至拿大铲时心里还祈祷,千万别碰到动物死尸,免得耽搁时间,一点慈悲心也没有。所以,一看到亲彰师的举动,十分汗颜。行脚有这样的好处,它暴露你的第一念。因为眼睛就瞅着前面那么点地方,出现粪便、鸡骨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踩还是不踩,捡还是不捡,不容许想太多,稍一思索就错过去了,只能遗憾。在寺院里我常有这样举动:走着走着,停下来,倒退好几步,捡起一个烟头或是纸片。因为第一眼看到时,心里没有捡的想法,等走几步后,良心开始自责了,才回头捡。行脚却不一样,基本上没有回头的机会。正这样思维时,眼前又见到一根鸡骨头。不知和刚才亲彰师捡的是否是同一只鸡的,很感激众生成就我忏悔的机会,忙伸手抓起来。指头和袖口沾了点油腻,不放心闻一闻,居然还能闻出肉香味儿。在寺院吃素快三年了,鼻子那种贪心还是这么顽固。行走一大段路后,路边休息,见亲彰师拿了方便铲走到地里,一看即知是要埋鸡骨头。唉,总是磨磨蹭蹭,非得见别人做什么了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附近一条小道通往一处僻静的谷地,今天在这过斋。奇怪缦衣上的钩,居然断了,向师父忏悔后,将五衣上的钩解下来,安在缦衣上。准备将此事写在日记本上时,难过地发现本子居然夹死一只苍蝇。杀业真重。 过完斋晾晒行李,等大戒师们开始收拾时,其他人也纷纷整理装备。师父发话开始准备吧。等准备好之后,师父突然又下命令继续休息。于是大家又铺开绳床继续等待。这时随行男子开始与师父海阔天空地谈起来:从车谈到网络,从中国谈到日本,从历史谈到经济……整个一个海聊。在旁边等得有点焦急,怎么还不出发呢?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见男子与师父聊得仍然兴致未减,开始殷切期盼队伍出发的命令。这时山下来一群人,约七八个,其中一个女的见到师父就开始哭。原来师父是在等他们呢。这些人跪在师父面前请法,有人还打电话通知后续部队。看来暂时离不开了。 (开示节录) ◎关于居士在家如何学佛 师:首先是戒律,很痛苦地完成戒律,到自己都怀疑自己的地步,都理解不了自己时,方可谓迈出第一步。戒律是第一位的。其次,知见要正,首先要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五宗必须平等弘扬。再者,慈悲,不但在心里,行为上也要有。看你是否尽心尽力。山河大地皆是法身,众生为根,大悲水浇灌,方能证果。若不将众生看成法身,怎能证果?三皈五戒就够你做三年五载的,戒律一清净,法自然生起来了。听只是文字。 ◎关于儒家做人与学佛 师:儒教不参与到佛教里,是一个好事,解决世人某一些问题。但参与到佛教里,有破坏作用。因为世间东西参与出世间,会破坏出世间。如“先做人再学佛”。不要说你一个世间人的理论,就是天人的理论也不能取代佛的理论。现在儒教侵入了佛教,即使在古代春秋、战国,儒教也不是被各国都承认。《大学》里教导,说话留三分,没有完整,他人无法理解意思。现在有神论无遮大会泛滥,本来不是圣人,被奉为圣人,理论毒害性就大了。父父子子,君君臣臣,没有原则的东西。王祥卧冰,拿鲤鱼喂父母,那鲤鱼就不是父母了么?现在社会的无序在于思想的混乱。佛教非教,是真理,并非给人信仰。 ◎人从生到死,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师:知道人生的真相。 ◎《金刚经》、《心经》,都讲究空相,有无区别? 师:没有什么一样,也没有什么不一样,这就是《金刚经》、《心经》。 ◎关于做人 师:做人就谈三皈五戒,离开三皈五戒就不要谈人的事。 ◎什么是心地法门? 师:就是不打妄想,看住眼耳鼻舌身意 ◎我一会想出家,一会又放不下,来回拉锯。 师:善因缘未起来,因为持戒不到位。做到根本了,想留在家里也留不住。放下、放不下,在于清净、不清净。思维就是双簧戏,没什么意义。比如今天早上你突然很想出家,愿望十足,回到家里吃点肉,喝点什么等等,想法马上就变了,又不打算出家了。 ◎你带这么多弟子走一趟是什么目的? 师:没有目的。没有目的是我的目的。不管将来有什么样的效果和影响,那不是我考虑的。我所想的是马上应该去做。 结束开示,队伍启程。走了一大段路,肩膀压得痛,脖子梗着,似乎血液都不流通了,呼吸也失去了节奏,换气时鼻子还哼哼叫唤,看来身体有点沉不住气了。很羡慕别的沙弥沉稳的脚步,自己习气重,业障深,也只好在这种痛苦忍耐中磨炼了。 今天还是居士供斋,乞食因缘一直未成熟,开始盼望乞食了。居士们供的斋很可口,月饼是两块,比寺院的平常量还多一块。过斋时边吃边想,师父真慈悲,知道像我这样贪吃懦弱的弟子能出家、行脚很不容易,故准许居士随行供斋。若像师父当年行脚的条件,乞不着就饿着,估计我早就吓跑了。Continue reading “2011年行脚乞食体会报告(释亲度沙弥)”

2013年赴永清寺受戒体会报告(释亲度比丘)

(献给尽虚空、遍法界十方三世一切比丘和菩萨僧团) 十方一切诸众生 愿离忧患常安乐 获得甚深正法利 灭除烦恼尽无余 皈依十方常住佛法僧三宝! 顶礼三皈五戒和尚! 顶礼剃度恩师、剃度阿阇黎! 顶礼比丘戒和尚、羯磨阿阇黎、教授阿阇黎及七尊证! 顶礼菩萨戒和尚、羯磨阿阇黎、教授阿阇黎及十方诸佛尊证! 顶礼菩萨律藏、声闻律藏! 一、前言 永清寺, 5月,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客堂前边,戒子们如往常一样正在排班,等候进堂。亲度整理一下胸卡,头也不回,仰天问身后:“僧集否?”回答:“僧已集。”“和合否?”“和合。”“那就走!”边上18班的戒兄被这番问答逗得直乐,向我们投来灿烂的笑容。在这灿烂笑容和阳光中,14班的九位师兄弟迈开步伐,走向戒堂……才受戒没几天,羯磨词就挂在嘴边了。可是如果不是来受戒,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比丘受戒就是“走进僧团”的意思。 以下这篇报告,记叙了2013年我们八个沙弥,一同前往山西盂县永清寺求受大戒时一段经历。 我个人没有什么修行,报告内容有不当之处还望大家原谅。 二、正文 1.一脚“踢”上车 光阴荏苒,我还没当够呢,两年的沙弥生活一晃便结束了。临受戒前,亲般师父领着七个师兄弟,挑嫁妆似的,今儿试试这个袈裟合不合身,明儿试试那双鞋跟不跟脚,叨咕着:“受戒,一辈子就一回,东西该领就领,别不好意思。” 听说亲善师试袈裟时,脸上笑得就剩一张嘴,眼睛早眯得看不着了:“哎呀,师恩难报。”大家都忙着做各种准备。 我也在努力准备——准备不去受戒了。理由很多,都是为自己打算,比如《楞严经》中讲,比丘受戒十师,必须全部清净,有一个不清净,日后修行很难保证。什么是清净?我也不知道,只是对师父有信心。另外今年受戒地点离五台山上百里,周围是煤矿和村庄——地方也太平凡了!听说他们的戒坛是用架子管搭的,这不是戏台子嘛?用土夯一个也行啊!总之,不打算去受戒。 凡事都是顺着干得劲儿,顶风作案太吃力。我当沙弥时虽有“马大哈”之称,总体上瑕不掩瑜,这下可好,晚节不保,谁劝也不听,就是不想去。来来回回折腾一个月。本来还能给师父送水送药,也被撸了……要细讲起来,笔墨蘸干洞庭湖。简而言之,瞎折腾。 最后结果跟驴拉磨一样,又回到起点。之前抱着师父大腿说不想受戒,现在又挽着师父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想去受戒。师父一挥胳膊:“你回去吧!” 不过晚上亲昌师父找我,说师父开恩,同意你去受戒了。这一折腾还弄了个好名,“师父给你起法号叫普戒。”老早听人说,师父给人起名是缺啥补啥,我可能缺戒比较严重。 回去和同批沙弥汇报消息。亲印当时正洗衣服呢,问我:“看过《兄弟连》吗?” “《Band of Brothers》,看过,你呢?” “听说过。” “那你还问我?嗯,看过《一个都不能少》吗?” “没看过。”虽没看过,亲印已经会心地笑了。 16岁的小沙弥亲瑞闻讯赶来,在我身后嚷道:“你终于能去受戒了!”说着用膝盖顶了一下,正好是尾椎骨那块儿,痛得我一下子坐到地上——现在小孩子受暴力影响这么大。亲瑞又跑到我床边,一下子蹦了上去,遗憾地说:“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把他轰走后,看着床单上两个大鞋印,发了一会儿呆,心想:不行,我必须得去受戒了。 于是三月初六,一个阳光明媚的正午,我们八个师兄弟背着包,在大家的祝福下,像宇航员一样钻进马居士的面包车。后面只有七个座位。亲惟师父一脸“幸灾乐祸”,说正好,让亲度蹲在门口。好在亲顿师父大慈大悲,捡了一块泡沫扔到地板上,赶紧坐上去,屁股痛得只能半躺着。我是被僧团一脚“踢”上面包车的。看着座位上朝夕相处的七个沙弥,一脸傻笑。不管怎么说,大家到底还是在一起了,这是个吉祥的预兆。 汽车发动,闭上双眼,心里叹口气:“唉,早知道就不折腾了,听大家话多好!” 2.初到永清 三月初七,上午8:30左右,车进入永清寺,黄色的墙壁,悠扬的佛声,给人第一印象特好。客堂里,亲舟师父领大家顶礼常住和知客师父,给亲一、亲果、亲度三个手续不全的人登记后,常住临时把我们安排在一间大寮房里。 寺院,陌生而亲切。陌生是第一次来,亲切是因为寺院是出家人栖身处,也可称为阿兰若处,可以不受红尘喧嚣的干扰。 放下行李,头一件事是把鞋底洗洗,不然入佛殿会损福招报。古代没鞋穿可能更好,洗洗脚丫,直接踏在寺院清净的土地上,三宝慈祥温暖的气息从土壤里散发出来,顺着脚心充满全身,令人精神焕发。天下哪里最吉祥?寺院最吉祥,你用脚踏,用手抚摸,用头顶礼,还是全身扑在地上,都不觉得脏,反而特别清净愉快。 下一件事跟太阳有关,每个中午心跳的等候,有时连罗汉也无法幸免。《维摩诘经》中,维摩居士正和菩萨们畅谈不二法门,一路说得天花乱坠,菩萨们听得如痴如醉。在一边旁听的舍利弗尊者却想:“唉,时间到了,不知今天大家在哪过斋……” 我也不例外,盼望中等到了过斋时间。头一次两个小花卷,心想我得吃20个才可以。一会儿又行米饭和菜。大家开始以后,刚从汤里捞出几粒米塞到嘴里。个子高高的僧值师父走过来,把我旁边一位戒兄弟叫起来,让他到对面去,然后示意我往边上挪一挪,这样不至于太挤。 抬头望了望和蔼可亲的僧值师父,故意装傻没动,心里暗暗叫苦:哪壶不开偏提哪壶,一动地方就不能再吃了。赶紧加快速度又吃一口,心里却有点矛盾。僧值师父代表常住,让挪就挪,大不了不吃呗。口里多吃的一口饭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正这么想时,边上又有人来客气地说,“师父,往这边挪一挪。”于是起身挪了一个位置,这顿饭就算结束了。亲广师也想往这边挪,被我一把摁住。 结斋后,从斋堂出来,腿有点走不动了,开始想念师父。幸好我早有准备。 在出发前就打妄想,觉得师父该弄顿炒饭为我们送送行,最好油大点儿。或者,来点面条也行,顺顺利利。昨天出发时,师父还真为大家准备了龙须面和炒饭。预料到这可能是未来一个多月最后一顿饱饭,怀着感恩心,吃了三大勺饭、一勺面,外带两块哈密瓜,腆着肚子走出斋堂。果然功不唐捐,有了师父这三大勺,虽然来永清寺头一顿饭没吃多点,倒也没什么。 刷牙后回寮,刚才那位僧值师父也在,不打不相识,他叫汇光师父。听他不停赞叹大家能转正法轮,语言真挚动人。后来听他说发愿代一切戒子背业,就算死在当下也在所不惜。心里挺震动,我想我一个人的业障就够重了,那么多人加一起,简直不可思议。他大概是菩萨吧。 下午乔迁新居,在一些戒子羡慕的眼光中,我们被安排到龙王殿去住,这算是特殊优待。不过无功不受禄,多少有些难为情。里面龙王一身皇帝打扮,头戴秦始皇那种挂满珠子的帽子,正襟危坐于龛中,见了我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仔细一看,身上全是厚厚的尘土,大家心领神会打了盆水,把龙王擦得干干净净的。这下总算知道为啥有时大水会冲龙王庙了——原来没人给它洗澡。又把桌子上三个不知多少年的栗子扔掉。今天就算正式安顿下来了。 晚上九点,亲舟师父就要走。早上把我们送来,晚上就回去,有点像送快递的——也太放心我们几个了。 我们几个像小分队一样空投到永清寺后,马上要独立执行任务了。因为一个排班的问题,大家产生分歧,讨论时的气氛有向争执发展的趋势。所有人都敏感地开始沉默。借此因缘,大家又找了亲舟师父,在亲舟师父指点下,重新开始讨论。一番推心置腹,亲舟师父高高兴兴去了火车站,我们也磨合完毕,欢欢喜喜,形成一套类似于民主集中制的办法。 这套机制为日后我们通过考验、圆满受戒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无形中大家已经提前进入到比丘戒里。后来知道,亲舟师父当时三言两语指点大家的,正是僧团羯磨评议的关键要素——和合、无诤。 来到永清寺头一天,就集体进入羯磨法运行中。日后戒期里的大部分体会,乃至今天对比丘戒的种种认识,都是从这里一点点展开的。 3.三月初九 要变天了,阴沉沉的,风也湿冷。早课回来手指冰凉,大家上床暖和。亲广师却把亲禅师叫到外面去,一会儿两人回来,亲禅师拿出一尊佛像,跪下忏悔,亲广师也跪下。大家一看,也纷纷下跪,不知道为什么。 原来昨天大家太放松,说了不少闲话,亲禅师向大家忏悔没带好头,大家也纷纷自责。后来决定止闲语。大家又提了几个议题,包括楞严咒一定要诵够十遍;行走时遇见比丘师父的应对礼节;还有个人身体状况,非常时刻不能逞强,拖累集体,顺便开了一个药单。会议结束,屋里一片寂静,打坐的,写日记的,背功课的。 来到新的环境,面临新的问题,最开始几天的会议特别多,反正大家闲着都没啥事,遇见一个问题,就讨论一个问题,形成结论,亲禅师一拍板,大家以后就照着做。不过一直有种感觉,亲禅师拍板,不但是大家集体照决议去做,暗中还有人帮着去做,甚至催着你去做。有时候动作慢了还不行呢。 亲印师是小分队侦察兵,眼力好。当有人提起床铺应该整洁,大家一致赞同,认为应该重新整理一下床铺:上面东西要少,要简洁,多余东西要塞角落里。不过讨论完毕,大家都坐着没动。而亲印师正站在门口,瞅着外面发呆。一会儿亲印师转过身来,面色镇定地告诉大家:“省里来领导了,已经进入大寮房视察,咱得抓紧收拾!” 大家一愣,迅速起身,稀哩哗啦开始收拾,忙得不亦乐乎。外面一大堆领导干部样子的人,亲印师一一指出,哪个是一度大和尚,哪个是首座。怪不得早课院里来了那么多乌黑发亮的轿车。 不过收拾好了,领导也没进来,虚惊一场。大家又平静地各忙各的。想起一个笑话:说有个小脚老太婆赶集,回来累得走不动道了,瞅着旁边土地庙,闲得没事跟它商量:哎,想个法让我快点回家嘛,走不动了。话音刚落,田地里窜出一只大灰狼,张牙舞爪便扑过来。老太婆吓得一蹦三个高起来,一溜烟儿跑回家。回头一看,狼早没影儿了。 现在事情就这么妙,我们这头刚通过决议,那头马上就有因缘让这个决议立即执行。于是开始留心观察,这里面有什么奥秘没有。类似状况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搞不明白,怀疑是龙王暗中帮忙,毕竟给它洗过一次澡吗,可能是报恩吧。我们几个讨论问题,就它坐着旁听。一旦出结果,龙王可能悄悄地告诉手下:这几个沙弥师父打算干什么事,你们给帮着撮合撮合。Continue reading “2013年赴永清寺受戒体会报告(释亲度比丘)”

二〇一四年行脚体会报告(释亲度比丘)

顶礼十方常住佛法僧三宝!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顶礼僧团大众师父! 顶礼一切众生! 我有一个业障:喜欢吃饭,喜欢睡觉,喜欢做梦。来到寺院,三顿饭被砍掉两顿,睡眠也被挤成四个小时,唯一逍遥法外的似乎就是做梦了。 今年常住规定要完成两份报告,写受戒报告时,有天趴在那儿睡过去了。梦里又回到行脚队伍中,在翻越一个好大的山,两边悬崖壁立千仞,下面是溪流。路边有一个石碑,书写着古朴的篆字,虽然看不懂,但心里知道那两个字叫“蓝关”。 醒来后发了一会儿呆,听亲开师父、亲幢师父在旁边议论韩愈的一句诗: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亲开师说,今年翻越秦岭的关口,应该就是蓝关。即蓝田与商洛分界处。 于是就为行脚报告撰了个不是题目的题目“梦里关山”——本来不打算要题目了。 出家以来,或者更早,除了犯错误总能抢先一步外,其他的我总是慢别人几拍。修行路上慢慢蠕动,像只蜗牛,很想供养一点有价值的东西,掏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只好把行脚日记简单抄一抄,告诉大家在僧团年复一年的行脚路上,曾有一个散漫的比丘一路上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又想到了什么。是为序。 八月十七 接近目的地时,天上下起了小雨,两旁车辆超过身边,车轮卷起白茫茫的水花。今年行脚天气开始又是雨,和去年一样。 细雨通常是很吉祥的象征,对我也是个考验。去年在车上见到雨,心里不愉快,想到一会儿下车雨中行走,鞋子会湿,无处露营。后来反省到自己的不对,对天气不应有所要求,反省是一码事,关键是克服这种心态。今年算过关了,看着雨,没什么担忧和抱怨,还替农民感到高兴。 要淋湿了,就打坐把衣服烘干,反正才一两层。再说中午那半块巧克力热量那么大,不用可惜。 不过今天没走,傍晚停车,直接露宿在一个很长的大桥下,两边是广阔的农田。临近西安,能有这么一处地方挺难得。大家安单后各忙各的,平平静静,好像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似的。 夜风里打坐时,有句话很自然浮现在脑海里——“物类之起,必有所始;荣辱其来,必象其德。”干什么都得积功累德,德者,不可须臾离也。我想自己的德行一定是不足了。 行脚名单未公布前,就有人开玩笑说:“今年你别去了。”答以:“一切听常住安排。”心里面也做好了不去的准备,但身体上仍不自觉做行脚准备,晚上还陪着亲智师父锻炼一下身体。夜风吹来,柞木上的果实“扑扑”落到地上。至于名单,不想去打听,谁知名单泄露那么早,有人主动告诉有我,听后心里感到惭愧。 到了车上,又有人说:“你都来这么多次了,该贡献一下机会给后人了。”只能傻笑,又不是我决定的。嗯,以后把机会让给别人吧,得好好积累德行了,像那天公布名单,这个人负责维那,那个负责医疗,又一个负责纪律……只有自己啥任务没有。机会从服务大众中来,真实不虚。 八月十八 昨晚发现感冒了,喉咙痛,不敢躺下睡觉,靠着背包打坐,希望能让身体好些。来的时候没考虑下雨和生病的情况,基本没带衣服,现在全碰上了。 桥下风呼呼吹,迷迷糊糊被冻醒几次,裹好披风继续等待。早上起床后没出发,一直打坐到天亮,腿拆了又盘上,盘上又拆下来。扭头时,鼻孔里突然滴出一点水来,透气了,人也变得精神,感觉开始康复。都是昨天卧铺车上着的凉。 干坐在那里真难受:想诵咒,嗓子疼;打妄想,脑袋晕;想睡,睡不着。不时看看师父那边,什么动静也没有,天都灰蒙蒙快亮了,还是没消息。不知何时,突然发现四周虫子和鸟儿都鸣叫,心想现在应该出明相了。因为律藏里经常提到明相出时会有“诸鸟鸣唤”。 一会儿队伍集合,开始出发。路上有水坑,脚到跟前,很不情愿还是努力往里踩。此时不踩,以后想踩都不一定有机会。 实际上师父领队,很多大深坑都避过了,若是师父当年一个人,肯定会大踏步过去。可能是怜悯弟子吧,特意挑些小水坑给大家作礼物。想到师父这么用心,见坑不踩就太不应该了。 铁路桥下有个村子,可以乞食。师父为大家分组。沙弥亲重、亲祖随我一组。亲融师父指定巷子之后,我们三人便进去,路上又一滩水,咬牙走过去——为了乞食得下本钱。 进门头一家,女主人问明来意,拿了一个月饼出来。男主人正和我们搭话,回头看女的拿了一个月饼,大喝:“拿一个干啥?拿三个!”别看不信佛,到底是男同志,有气魄。女的拿了四块月饼给男主人,男主人转手一下塞钵里,想让他分一分,他摆摆手把门关上。 邻居门口一女的正洗衣服,亲重过去乞,人刚过去,女的就回屋了,以为她在逃避,她说:“等会儿。”回去盛了盆米饭。男主人光着上身,胖得像个梨,观察我们一会儿后,说:“等等,给你们炒炒饭。”回答说不必了,怕有荤。 感叹村民的朴实,不过后面几家很为我们节约时间,没等过去,门掩上,咔嗒上锁。亲祖乞食比较受考验,要么没人,要么不给。有个老汉说家里馒头都在冰箱里,是冻的。我们坦诚回答没问题。他大吃一惊,估计心想:这和尚真厉害。又说才三十多个馒头,他们也不够吃的。天呐,三十多个馒头还不够吃的?等看明白其不想给之后,想脱身离开还挺麻烦,老汉一直解释为何不能给我们。其实我们并不在乎给不给,不给就去下一家,用了好几句话才算向他告别。 在一门口,亲祖叫人出来后,女的拿两块钱,祖曰:“不要钱。”女的说:“那要啥?”听说要吃的后,回头就回家拿吃的,一人给一个馒头。家里面还出来一对老夫妇,像看怪物一样看我们。 我没觉得不要钱形象有多高大,就像有人不愿吃葱,有人不愿抽烟。我们确实用不着,不想要呗,平平常常。但这家人看得我们不好意思了,赶紧离开。中间落了一家,想回头补上,看他们正在欣赏大熊猫一样看着我们,寻思寻思还是往前走吧,直到巷子尽头,那家人还在外面瞅我们。看看时间,大家绕路返回了。 今天大家都乞到不少,过斋时,坐在水泥台上,吃着钵里的饭,没有可口不可口,可能感冒的缘故吧。饮料瓶上停着几只大绿苍蝇,开心地喝残汁儿。心里忽然生起赞叹:你们很幸运,我们也很幸运,大家今天都有一顿吃的。 晚上在开发区一条公路边露宿,刚分配好地方,就有十几个居士拿着高压锅、小水壶,过来恭恭敬敬跪等师父回来供养热水。一番简短开示后,师父还问了问他们比较近的穿城路线。 一会儿,小学生放学,小朋友们天真无邪,围着师父问这儿问那儿。一个小男孩说话真有趣,慢悠悠地,“你们是揍(走)来的,还是坐车来的涅?” 师父问他们问题,他们居然都异口同声回答得整整齐齐,真得夸奖他们的语文老师。王居士问:“你们会顶礼吗?”小孩子摇头。于是王居士就示范给他们看,小朋友也就学着顶礼师父,互相还纠正细节。有几个小女孩临走时觉得不过瘾,一起再顶礼几次。师父给他们一点小礼物,孩子们高兴地直嚷。佛法确实应该从娃娃抓起。 八月十九 一晚上不知下了几场雨,不少人塑料袋没扎好口或有问题,里面洪水泛滥。早四点多钟,大家收拾水里捞出来一般的装备上路了。 渐近市区,中午停在灞河大桥下,灞水滔滔,水势很大,河床上土质细腻。在桥下,远望有两座塔,一座像竹笋,另一座像楼阁。看到塔,仿佛自己的生命也获得了延伸,能够跨越多少朝代似的。它们曾经陪伴多少人度过生与死,如今依旧默默矗立在人间。而路上的高楼大厦,实在没什么看头,另外也不应该看。 以前听宣化上人讲,唐朝大兴善寺一度住了二十万出家人,有个县城一天出家三千多人。那时佛法真兴盛,如今汉地出家人才几万。往事越千年,不可同日而语。 今天傍晚来了一群“大朋友”——一些成年男女居士,听师父开示。一边是喧闹的马路和繁华的夜景,矮墙下,他们探着头,认真听师父讲话,慢慢人越来越多,有的拿手机拍照。亲融师父几次劝阻无效,和我们说,喜欢那些偶然碰到的居士来请法,至于相互间靠短信通知来的,因缘不深,对法未必重视,并且嘱咐大家把零碎东西收一收。 有人说可能要转移,果然不假,一会儿命令下来,转移阵地,要打游击战了。刚出路口,没想到外面那么繁华,一大群人正拿手机拍我们呢,居士只能提醒先别发图片出去。要是不走,今晚师父甭休息了。 特别喜欢夜晚穿城,夜色能隐藏我们的身影,少掉不少麻烦。另外,出家人形象与灯红酒绿的世界实在格格不入。师父带大家东拐西拐,心里很欢喜,有种捉迷藏的感觉,又像小时候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这样声东击西,一会进入建筑阴影,一会又过人行道,后来进入一个广场公园。有些人,甚至几米外都不知道有三十个出家人正悄悄经过。 地上鹅卵石路真好看,以前见过的卵石路是用杏儿大小石子铺成的,非常透气,这里全用土豆大小的,颜色也像,形状更像。 队伍最后停在一处稍僻静的路上,树丛外,喧嚣的车声和人们戏笑声近在咫尺。亲晟师父安排事情都压着嗓子,我们好像敌后侦察一样。护持居士迅速用路障、闪光灯把僧人区域圈起来,免得有人开车直冲而来。 亲融师父通知大家,杂碎物品不要放外面,今晚不限制躺着睡或坐着睡,做好随时转移的准备。剩下时间,各自打发。 八月二十 迷迷糊糊又是雨,真想把龙拽下来揍一顿,要下就下个痛快,一阵一阵没完没了。不知释提桓因怎么安排的?后来寻思自己脾气这么大,应该多忍辱,再说根本不是人家对手。 师父让大家套上塑料袋。亲一正睡得迷迷糊糊地,像穿个特大号的袜子一样,身体不离地,一点点把自己套进去,继续睡,真厉害。 不知何时,集合口令下达,迅速收拾装备,随队伍向市中心进发。 天微亮时,队伍行进到古城墙边。一圈护城河,城墙大约十米高,十五米宽。从正门进去,沿着城墙根儿一路走。悠久的城墙散发着古朴的气息,一进入城门,外面的喧嚣都被隔掉,雨点时有时无,大家干脆三三两两在树下避雨。金色的锡杖倚在灰色带着苔藓的城墙上,像一幅宁静的油画。有人赞美古城墙,说它是城市的项链,一点不过分。不一会儿穿出了城门。 平时在寺院,只要太阳不打西边出来,每天过斋时刻,到斋堂总会有吃的——不管你怎样观想无常,常住永远名副其实地“常住”,执事人和居士每天努力保证大家有饭吃。行脚在大城市可不一样,车水马龙、寸土寸金的繁华地带,外加小雨,根本找不到过斋处,时间都快十点了还在走。后来居士在大桥下租了个停车场,在这里迅速过斋,牙都不刷,背包就走。 下午路经木塔寺公园——一个很美丽的公园,设计师一定精通古典园林建设。假山池沼,大小湖泊,湖心岛亭,玻璃长廊曲折回环,有些路干脆用农村的大磨盘一个接一个铺起来的。 湖边有个小亭子,背景是一个小湖泊和纤细的垂柳,凭栏处,潇潇雨歇。第一次看到,不禁想起了学校的鸣鹤园来,特别亲切。没想到今晚真睡在这亭子里。上卫生间时看到一个很古旧的房子,土黄色的墙,长着一头蓬松的“绿发”——那是屋顶上的蒿草,好像还有灌木。怀着好奇近前一看,门匾白底金字“木塔寺”,还有一副门联,居士说这是仅剩的一座山门了。像是游子见到故国山川一样,很虔诚地问讯,它比我年纪要大多了。 终南山来了一位师父要见恩师,还没进亭子,就先给师父磕头,师父起身回礼。我主动上前安排其坐下,结果他扭头特热情地喊:“戒兄!”愣了半天,反应过来,说:“不认得了。”他说:“啥?戒场天天见,给你照相你不给我照。”“嗯,想起来了。”一会儿又来很多居士听开示。 戒兄跟师父叽哩咕噜说了一通话,这位胖胖的戒兄得有五十来岁,人缘特好,跟谁都不见外。本来紧挨师父为他准备了一个绳床,够近了。他理都不理,跨过绳床,一屁股坐师父绳床上,差点头碰头了,像个大胖儿子。和师父说完了,过来一下坐在我和亲一师中间,两百年没见面似的开始聊天。 听了半天,知道他自永清一别,住持终南山一寺院,有个徒弟才十九岁,常去护持的居士有四五百。“我管得严,居士到我那儿就老老实实念佛。”他又说:“看着同戒录,想这一辈子大家再凑一起太难了。有两位戒兄已经走了,一个烧出六十七颗舍利。”“是么?咱还有这么有修行的戒兄弟?”自己普普通通的,觉得别人也一样普通。 他又问大家鞋号如何,需何等颜色,行脚喜欢用旅游鞋还是僧鞋。让他问师父,师父感谢他的好心,我们背的东西够重了。我还担心他要花钱买呢,他说旁边有个寺院,需要多少马上给取来,太热心厚道了。Continue reading “二〇一四年行脚体会报告(释亲度比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