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寺2006年行脚日记体会—释亲昌比丘

顶礼 尽虚空遍法界佛法僧三宝!

  顶礼 娑婆教主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 上妙下祥恩师!

  诸位比丘师父、沙弥诸师及各位居士:

  阿弥陀佛!

  今天,我很荣幸地跟大家坐在一起,做学习二时头陀的体会报告。二〇〇六年,我跟随上妙下祥恩师参加了行脚乞食头陀苦行。此次头陀行可谓一路风雨,一路坎坷,但参加行脚的僧众都能从容面对,其中有几位新剃度的沙弥,也圆满完成了这次头陀行。

  现将行脚过程中所见、所闻、所感献给大家。途中只是将行脚内容做了简单记录,回寺院后又经整理,由于本人障深慧浅,有不足之处,还望师父及大众师慈悲指正。

  时值末法,佛法衰微,法弱魔强,斗诤坚固,师父在行脚前对僧众做了重要开示:今年的行脚意义重大,属难行能行,僧团曾被人破坏过,使很多人离去,但佛法不是谁能破坏的,因它是众生的需要。同时,我们也要振作,现在僧团越来越清净,越来越团结。在逆境中修行,转逆境便是增上缘,修道的秘诀就是对外境的好坏不起心,不动念,这样修行就上路了。

  最后,师父确定了行脚的人数,大戒师五人、沙弥七人,剩下的僧人留守寺院。

   八月初十晚

  今天是国庆节,在举国欢庆的日子,大悲寺僧众学习二时头陀苦行开始了。晚殿后,有僧人招呼着“出发了、出发了”,我背上背包下了僧寮,送行的亲藏师父背着师父的背包和亲融师父从方丈室下来,僧众都陆续出来了。师父嘱咐大家今年行脚情况特殊,危险性比较大,要多注意人身安全。

  十二位僧人,随众护持三位男居士,马铃勇居士、李振强居士和于居士。乘车离开寺院,在夜幕中驶向了此次行脚乞食的起点。

   八月十一

  经过近五个小时的行程,凌晨二时,客车在义县头台村停住。僧众们下了车,排着队伍踏上305国道,开始了行脚乞食生活。

  走了一段路,孙居士开车也赶上来了。孙居士是大连人,听说大悲寺的行持,起初也有疑惑。后来,通过到大悲寺了解,及三年的跟随僧团行脚乞食摄制资料,对大悲寺认可并在网络上介绍大悲寺。今年又发心随众录像。

  天渐渐起了大雾,路上车辆不多,来往的人也很少,觉得不对劲。后经查地图才知道,我们走上了从义县到北票市的另一条路。因缘所致,正适合收摄身心,师父嘱咐大家诵楞严咒,每人每天至少十遍。宣化上人开示说:楞严咒是咒中之王,这个咒关系整个佛教的兴衰,楞严咒是支持天地没有毁灭的灵文,楞严咒是支持世界不到末日的灵文,世界上若有一人会念楞严咒,这世界就不会毁灭,佛法也不会毁灭。有人会念楞严咒,妖魔鬼怪就不敢公然出现于世,所谓惊天地、泣鬼神,能成就法界一切功德。所有十方一切诸佛都是从楞严咒里边生出来的,所以楞严咒可以说是佛的母亲。十方如来就是藉着楞严咒,得成无上正遍知觉。假设想得阿罗汉果,你一定要诵这个咒,才能没有魔事。

  早上,雾渐渐散去,路旁山峦起伏,偶尔看到郁郁葱葱的松树林点缀着群山峻岭。在炎炎烈日照耀下,无心欣赏奇山怪石。路在脚下延伸,体力尚佳的僧众们在过山间土路后,来到村中休息地时已大汗淋漓。放下背包,顿感身心轻松。佛说:放下才能得解脱。困扰我们的是我们的心,而并非是沉重的包裹,如果能以一颗平常心去对待一切,就会祛除心中的杂念,享受真正清净自在。

  乞食时间已近十点半,时间紧迫。师父说:在十一点以前赶回来。僧人每两人一组,一名大戒师带一名沙弥。我与沙弥亲惟搭衣持钵,沿街入村。好久没有搭主衣,主衣又名僧伽黎,偈子已有些生疏:“善哉解脱服,无上福田衣,奉持如来命,广渡诸群迷。唵,摩诃迦婆,波吒悉地娑诃(三遍)。”

披着如来法衣,迈着平稳的步子来到一户檀越家。门口我俩的佛号声惊动了母子二人,儿子在母亲的吩咐下拿出了柿子,后又摘了几个梨供养我们。端着半钵信施回向后,街道对面中年男子从房子里出来向我们喊了一声“阿弥陀佛”,我也应了一声“阿弥陀佛”。他布施了他的午餐——两个馒头。

  我俩又到下一家,主人说家里无有吃的。当我们持钵回到休息地的时候,僧众们也陆续回来了。乞到的食物种类繁多,足装满一盆。当地一位信佛的老者送来了热水,还有一对夫妇送来了米饭和炒菜。

  随着念供僧跋,周围聚了很多村民,过斋倒成了他们心目中的佛事活动。斋后,结缘了经书、护身符等物品。财法二施,等无差别。僧众没有休息,按原路返回,又踏上国道。午后骄阳似火,一片幽静的松树林成了歇息地。过路的一中年男子热心供养了矿泉水,并告知:此一路段车少人不多。

  傍晚,僧众来到公路旁一土路上,路面较平坦,有些小草已枯萎。正准备铺睡袋休息时,天空阴暗,零星掉着雨点。师父正给大家演示如何用塑料袋,小的用来装背包,大的用来铺在地上,人睡在里面,既能防雨,又能保暖。这样避免雨天找桥洞子了,解决了后顾之忧。这是今年行脚新增加的装备,也是师父根据几年行脚的经验总结。

  夜幕降临了,大连的王博居士、张居士及谷居士三人专程驱车赶来看望师父,王博居士向师父请教:“现在有些学校组织一些学生到农村干一些农活,忆苦思甜,体验生活。那么,僧人出来行脚是不是与小学生一样忆苦思甜?”

  师父说:“是有区别的。世间人是通过忆苦思甜让人不要忘本,而僧人行脚乞食是僧人必须做的,因为它是佛制。僧人通过这些活动才能提起正念,是改变我们习性最好的办法。不这样,世界观、知见是改变不了的。想是一回事,必须通过行来改变,这是修行的必由之路。成佛的标准不能随时代改变而改变。僧人通过行脚乞食,一是给众生种福田;二是通过这种方式磨炼身心,降伏我慢、消除业障;三是诸佛皆以乞食为正命。僧人每天一食,不会因外在任何环境而有所改变。不论背多重的东西,走多远的路,佛的戒律谁也不能改,即使是菩萨、罗汉也不能改。”

  天刮起了北风,不久月亮露出来了,星星也隐隐约约地闪着,众人离去。师父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充血发红了,今年师父的身体状况较往年更差,行脚前有的居士为师父的身体担忧,有的甚至主张师父不要去行脚了。可是师父克服很多困难,还是要坚持行脚,以身表法,度化众生。

  八月十二

  今天是行脚的第二天,僧众又上了国道。黑夜中行进,适合心念的回收。在师父《经行》的开示中这样写道:行道就是返朴归真,证得如来的本性,要想了生死,必须行道。八万四千法门都叫行道,此是其中一个法门,所谓行就是无所行,利用一切方法来达到无所行。

  远处鸡鸣犬吠,天蒙蒙亮,对于几个新剃度沙弥来说,行脚是第一次尝试,考验也接踵而至。歇息时,其中有几人脚上起了水泡。行脚前准备的药末散进了鞋里,或许对以后的路程行走能起到缓解。

  路旁沟里,师父讲的故事使众人感慨万千:在黑龙江望海寺有一只猴子,每天也坚持日中一食。原来,寺里的老和尚把猴子从别人手里救回来,这只猴子就跟着老和尚日中一食。后来,老和尚圆寂了,寺院里僧人已不再行持老和尚留下的规矩。可是,这只猴子在笼子里,每当中午僧众打引磬过斋时,它就拿起装满食物的小盆跟着一起过斋。当引磬又一响,它就把小盆一放,不再用了。不论别人给它什么食物,它也不吃了。

  有人建议说,把这只猴子请到大悲寺来。王博居士说,留在寺院里更好,这样能时常提醒寺院里的僧人要遵守佛的戒律。有人在一旁说:“人还不如猴子。”师父改正说:“人犯戒不如猴子,人要是守戒律,比猴子强。”(编者注:据居士反映,这只猴子在老和尚圆寂后,曾吊在树上约7天不肯吃饭。居士平时给它的零食,在非食时怎么逗弄,它都不吃,而是保存在身旁,分成几份,到过斋前,一份拿去树根等处布施众生,一份自用。)

  不久,有一中年男子来到师父身旁,通过谈话,得知此人有口吃病,智力低下。你教他念佛号,他只能跟着念一二句,然后不知不觉就念别的了。孙居士问师父:是什么果报?师父说是愚痴的果报,不信因果谤佛,阻挡人学佛修行。所以,佛在经上讲:人身难得,佛法难闻。人生数十寒暑,一生中若不知修学善业,不明白因果事理,不懂修善积德,转眼无常到来,魂归地府,后悔已迟。无常判官来算帐。谚语云: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一失人身,万劫不复。假使百千劫,所造业不亡,因缘会聚时,果报还自受。人的一生,万般带不去,唯有业随身。所以,只有通过忏悔,好好持戒修行,才不受六道轮回之苦。孙居士说:“此人业障消了,病就好了。”师父说:“不但病好了,如果业障消尽了,就成佛了。”

   当我们临行时,他的手里拿着果成沙弥结缘给他的阿弥陀佛像和一串念珠,来到师父身旁说:“有事我找你。”师父告诉他好好念佛,有事找阿弥陀佛。他的脸上露出童真的笑容。

  走了一段路,僧众下了山坡来到房山村口一块空地,准备入村乞食。除亲融师父那一组到较远的村子去乞食外,其余的僧人跟着师父入村行乞。师父嘱咐大家要早些回来。我与沙弥亲惟留在村口乞食。

  第一家,我俩站在门口喊了几声“阿弥陀佛”,屋子里出来一位学生模样的小女孩,她好像有些胆怯,也不说话。这时,大连谷居士向门口一中年男子介绍了我们入村的目的。这位中年男子正是小女孩这家的。他告诉小女孩拿出四个馒头分别放进我俩钵里。

  我俩做了回向后,来到下一家。家里无人,一只大狗叫个不停,也算是替主人接待了我们。我给它念了三皈依,愿它早发菩提心,早日转人身。第三家,我俩站在院门口,房子的主人正在院子里,几声佛号后,他挥手示意让我们离去,我俩站在那里没有马上走,本想让僧人的形象来摄受他。出乎意料之外,他站在那里说:“哪里的假和尚。”我俩见状不好,只能悄悄离去。虽没有乞到食物,但慢心却降伏了,妄想也少了许多。其实,他在成就我们的忍辱。同时,也总结出一条经验:凡是乞食遇到类似情形应立即离去。在街道尽头最后一家也没有乞到食物。

  过斋时,马居士、李居士、于居士忙着行堂,乞来的食物有馒头、米饭、饼干等,混到一起,不论是新做的,还是人家吃剩的,都行到钵里。这样次第吃起来就一味了。斋后,大连王居士等向师父顶礼告假返回大连。

  午后,僧众沿着305国道前行,穿过小塔镇,上101国道。傍晚,在干涸的河滩上休息,师父的脚今天起了水泡,这是以前没有过的。师父的身体状况关系着行脚的进程,虔诚的居士送来热水让师父泡脚,以缓解疲劳。望着师父疲倦的身体,心里默默祝愿他老人家的身体早日好起来。

八月十三

  昨天傍晚,盘锦连居士发心送一辆面包车随众护持,还有大连的谷红居士,跟着学些行脚乞食经验。月色中,僧众边走边诵咒。这几天行走的速度比较慢些,师父根据以往的经验,前几天要走的慢些,以免走快伤脚。以后的路程难行,走一阵,休息一会。乞食的时间将近,僧众走下公路,沿村路向村子走去。来到一块平整干净的场地上,放下背包,搭衣持钵,准备入村乞食。

  今天斋饭乞得较为顺利,三家给了食物。但惭愧的是,在第一家,虽乞到食物,但他家是养殖户。师父开示说:农村一般家庭都养一些动物,但大批量养殖,以营利为目的,不给这样的人家种福田。

  第二家,两间低矮的瓦房,当我俩来到院门口时,一只狗汪汪地冲我们叫着,尾巴还不停地摇晃着,像是欢迎归家的主人。我给它念了三皈依。房门口一个小女孩正在洗衣服,听说我们来意,没说什么,起身走回屋里。这时有几个更小的小孩从屋里走出来,其中一个小男孩走在小女孩后面,得知我们的来意,喊着说:“多给他们拿点馒头和饼。”过了一会,小女孩拿出两张饼布施给我们。馒头虽没有得到,但他们虔诚心已是非常难得。这时,又过来几个小孩,孩子们童真无邪的心灵深深感染着我。孩子是祖国的未来,如果从小对小学生进行佛法教育,让他们深信因果,守五戒,行十善,虽不能出家修行,长大了对国家、对民族都有很大益处,将来也会成为一名有用的人。我结缘了几个护身符给他们。

  第三家,一位老人得知我们不要钱时,他供养了一些小米饭。

  最后一家告知我们,主人不在,她做不了主。

  今天乞食,僧众们都乞到丰盛的食物。斋前,师父饶有兴趣地给我们讲了乞食的经过:来到一家大门口,低矮的房屋,门窗已破旧,窗户上钉着的塑料布已被大风毁坏。师父以为家里没人,看到门前的自行车,想可能是看房子的,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向这家走去。结果出乎意料,主人端着一盆饺子供养,经询问饺子是荤的,师父没有要。主人很热情,邀请师父到屋里吃饭,师父没有去。最后,主人供养了一些米饭。果成师一组听说后,他说那家主人也供养他们饺子,后来没有要,最后主人供养几棵小白菜,这家主人真是乐善好施。

  过斋时,空地两端的大杨树高高耸立,成了天然的太阳伞。路旁有一中年男子推着自行车始终注视着我们。斋后得知,此人就是师父讲的那位施主。几个僧人结缘他一些佛像、经书等。伟大的佛陀制定比丘乞食时,不论贫富,要次第行乞。迦叶尊者乞食时专乞贫穷的人家,他认为穷人之所以贫穷,是前世没有布施的缘故。而长老须菩提专乞富贵的人家,他认为富人之所以富贵,是前生布施的原因,如果今生不布施,来世将会贫穷。佛陀知道后,告诫他俩心不均等,要平等乞食,不论贫富。

  洗漱毕,僧众再度出发行脚。身为一名行脚僧,多么自由自在。如果念念在道,处处皆是道场。午后,僧众们来到公路旁的松树林中休息,煦暖的阳光,温和的秋风,一阵风吹过,松涛阵阵,山坡上僧众有的晾睡袋,有的禅坐,有的写日记,有的补衣物。师父与孙居士谈论了一些问题。谷居士还向师父请教了如何不摸金钱,日中一食等,并向师父请求再跟着行脚几天。

  此地区绿化搞得很好,路旁山坡上,布满绿油油的松树。傍晚,僧众来到松树林中师父选好的枯草坪上。此时夕阳西下,晚霞透过云隙映红天边,落日的余辉映照在师父的身上。师父在末法时期带领弟子行脚乞食,实行头陀行,它是正法的代表;它是菩萨的戒行;它是菩萨的悲愿。在末法时期,像燃起一盏正法的明灯。师父不辞劳苦,带病坚持,师父的愿力就是让更多的人解脱,让更多的人能够找到心灵的归宿。

   八月十四

  由于夜里没有用睡袋,塑料袋里的水蒸气已变成冰凉的水珠。所以,起来时赶紧收拾背包,靠一些运动增加身上的热量。

  僧众们排着队伍趁着月光离开安单过夜的休息地,边走边诵咒,还得眼观卧牛之地。因为我们眼根接触外境,很容易被外境所转,尤其是那些赏心悦目的东西。所以靠回收眼根,来回收六根。这就是修行的初方便。——在《经行》书中,师父是这样开示的。行脚前能得到这本书,成了僧众这次行脚修行的指南。

  乞食的时间将近,僧众顺着小路来到烧锅地村。村旁小树林成了僧众准备过斋休息的地方。树林内地上铺着厚厚的落叶。一阵风吹过,落叶纷飞。大自然时刻演示着世间的无常。今天乞食重新分组,托钵来到村旁一家,家里的母女俩很热心地供养了两个馒头。与她们回向后,继续向村子里走去。村子很小,只有三十几户人家,有的还下地干活去了。这时正是秋收季节,农民们忙着收割庄稼,走了几家没有乞到食物。

  沿路返回时,见果成师正劝说一小男孩放了拴在绳子上的小麻雀,小男孩的母亲正是村旁供养我们食物的女施主。见女施主正在解绳子上的小麻雀,心里随喜她的放生功德。在经上说:放生得生,功德很大。因众生最宝贵的莫过于生命,而众生皆具有如来藏性,都是前生父母,未来诸佛,杀生报生,不顺孝道。在寺院里经常有人来放生,僧众们每次都如理如法给它们做放生仪式。盘锦连居士就经常到寺院里大批量放生。所以,他在受到危难的时候都能化险为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因缘所致,今天乞食有三组僧人托了空钵,于居士等供养了斋饭,使僧众得以饱腹。

  午斋后,僧众沿国道行至路旁高坡上的松树林中。今天是剃头的日子,居士们准备充足的冷热水。在林中,僧人们剃了头。“剃除须发,当愿众生,远离烦恼,究竟寂灭。唵悉殿都漫多啰娑婆诃。”

  剃头后,在林中休息,阳光透过缝隙照得人浑身舒畅。今日的行脚,道友登上的高坡实属不易。其实,最险最难的地方,并不在那陡峭的山坡,而是自己内心存在的三毒。降伏三毒才是最难的。

  在日暮前,大众抵达一片茂密树林旁的空地,准备在此过夜。今天总结了前几天经验,睡前将睡袋取出铺在塑料袋里,以度寒夜。远处五颜六色的礼花时而腾空而起,时而瞬息消灭,世事都如镜中花、水中月。

  八月十五

  早上,僧众借着汽车灯光,沿着林间小路又踏上行程。边走边诵咒。天渐渐亮了,黎明的曙光散满大地,红红的太阳从东方升起,太阳孕育着万物。但它从不索取任何东西,而无私奉献着它的光和热。一路上,悉怛多般怛啰咒的密因就如阳光,带给众生吉祥、安康。

  路旁休息时,孙居士供养给师父一块手表(乞食时看时间用),师父说一切供养归常住。在寺院八项共住规约里,有一条就是一切供养归常住。僧人不论行脚、受戒等,在外面收到的东西要上交常住,常住根据僧人需要来分发物品。这样,大家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同时,大家对常住生起感恩之心。常住如我们自性不生亦不灭,人们因听常住一词而得解脱。

  此时,已临乞食时间,僧众下了公路,拐进了大红旗东沟村。路旁,当地信佛的一家人来看望师父,并向僧众问讯。在一处空旷的庄稼地旁,放下背包,僧众们搭衣持钵,跟着师父向村子走去。在村口乞食时,乞了几家都无人,只得向村子里走去。来到一家,主人躲在院子里不愿与我们相见。遗憾之余来到第二家,几声佛号后,一小女孩出来告诉我们父母没有在家里。见她没有布施的意思,沿着街道来到第三家,这家没有院门,来到院子里,几只大黑狗叫了起来,其中两只边叫边向我们跑过来,给它们做了皈依,狗还是叫着。这时,男主人从屋里出来制止了狗的叫声。说明来意后,男主人拿出三张饼供养,与他作了回向。

  又走了几家,都没有乞到食物,按原路返回。僧众们也都陆续地回来。由于村子道路不规则,有几组僧人还走错了路。今天都乞到了丰盛的食物,信佛的一家人也供养一些斋饭。斋后,师父结缘给他们一些念珠、佛像和经书等。这家十八个月的小男孩还不停地给师父顶礼。

  今天是八月十五,按佛制是诵戒的日子。虽然行脚在外,但也要诵戒。斋后,僧众继续赶路,边走边找诵戒的地方,这一带路旁的人家很多,适宜的地方很难寻觅。

  傍晚,来到一座大桥旁的大榆树下休息,因缘所致,今天不能诵戒了,榆树下成了僧众法义交流、过夜的安住之所。

  一轮圆月慢慢升起,爬上树梢,瞬息又越过树梢,朗照夜空。师父、亲融师、亲行师和亲义沙弥还有孙居士、李居士、马居士、于居士及谷居士等,大家在一起畅所欲言。师父开示大家:“修行佛法要有长远心,只有菩提心才有长远心,只有长远心才能生起菩提心。行脚乞食是坚固长远心的过程,长远心就得靠行脚乞食,这是无价之宝,是成佛的本钱。成佛道不需很长时间,有了长远心就没有时间概念,就是无我。”

  八月十六

  凌晨三点钟,僧众起来整理背包,三点二十分准时上路。由于昨天没有找到适宜的地方诵戒,天刚破晓,师父在荒凉的山岗上选好了诵戒的地方。五位比丘师父在冢间如法唱四方大界相,结界,解界。四座土坟围成大界,七位沙弥师在眼见耳不闻的庄稼地诵戒,师父诵戒的声音铿锵有力,驱散了早上的寒意。

  诵完戒,太阳出来了。《遗教经》曰:“佛灭度后,于末法中,应当尊敬波罗提木叉。”波罗提木叉即是戒的意思。持此戒时,如暗遇明,如贫得宝,病者得瘥,如囚系出狱,如远行者得归。当知此则是汝等大师,若佛住世无异此也。二百五十条的比丘戒又名别解脱戒,即受持一条就解脱一条。明人能护戒,能得三种乐:名闻、利养和死得生天上。十重四十八轻戒又名三聚净戒(三聚净戒,即摄律仪戒、摄善法戒、摄众生戒),未成佛道间,安获五种利:一者十方佛愍,念常守护;二者命终时,正见心欢喜;三者生生处,为诸菩萨支;四者功德聚,戒度悉成就;五者今后世,性戒福慧满。愿土坟里的亡灵乘着戒的功德能够往生善道。

  僧众们顺着山道来到国路上,继续前行,中午抵达到一座大桥旁的八里台村乞食。今天行乞挺顺利,两家女主人供养了馒头,其他的僧人也都乞到了食物。师父说过诵戒的日子一般都能乞到食物,这都是乘着戒的功德。

  在河套大坝下准备过斋时,一位中年男子拄着一根棍子,腿好像有点跛,他说一个月前,两个假僧人挨家挨户送闪闪发光的菩萨像卡,而且还要钱。后来,他打电话报了警,结果那两个假僧人被送进了派出所。他说他原先是喇嘛,现在还俗做老道了。恐怕他以后没有出家的因缘了,因为他犯十三重难中的“破内外道”(即先在佛法中出家,后又还俗入外道中,佛制再不允许出家),因这样的人志性不定,非佛法器,佛不许度。所以说,修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我们念诵时,他又送来一袋干粮。

  过完斋,唱师父的回向偈:“修行容易守戒难,不守戒条魔一般。守住戒相心坦然,提木叉保解脱船。愿汝成真出家汉,清净无为虚空般。高尚品德如青莲,行解渡众大法船。”

  我的双眼禁不住开始湿润。佛陀住世,以佛为师;善逝涅槃,以戒为师。戒律是我们修学佛法乃至究竟成佛的基础,能确保我们永远处在正确的学佛位置上,处在不败之地。戒也是我们本师的心地法门,可给众生不思议的成佛大利益。佛说戒法是能把我们从生死的此岸,渡过烦恼中流,运到涅槃彼岸的船筏。否则,我们就不能渡过生死苦海。所以,修学佛法必须守持戒律,师父带领众弟子行头陀行,沿街乞食,严持戒律,用无声的语言演说佛法。如马胜比丘托钵乞食时,威仪庄严,感舍利弗出家。出家人身披法服,荷负如来家业,奉行如来教法,上报四恩三有、下济三涂八难(编者注:四恩为:父母恩、众生恩、国王恩、三宝恩。三有为:欲有、色有、无色有。三涂为:火途,血途,刀途。八难为:地狱,饿鬼,畜生,北俱卢洲,无想天,佛前后,世智辩聪,盲聋喑哑。)恩师将戒律放在修行佛法的重要位置,使弟子们不致走错路,盲修瞎炼。欲知前方路,须问过来人。还在迷中的众生不可能也无能力自己得见觉道,所以,必须听师父教导。

  斋后,谷居士向师父告假返回大连。那位中年男子也向师父顶礼三拜,这就是佛的戒律的感召。

  僧众们整理行装,又踏上了305国道,行走而去。三叉路口,拐向大黑山方向,天渐渐黑了,孙居士的车靠师父走得很近,致使僧众跟着师父到路基上行走,他这样做也是以防意外事故的发生。

  在一处休息时,远处的山脉依稀可见,大黑山离我们很近了。天刮起了北风,气温也开始下降,师父又去寻找休息的地方。每次师父都是不顾身体的疲倦,给弟子们找适宜的安全地方休息。不久,马居士回来将我们领到山坡上厚厚的毛草上,再铺上睡袋,心想今晚可度严寒了。此时,天空星星点点,一轮圆月高悬。

  八月十七

  早上,沿着笔直的公路前行,穿越了树林,踏过了水沟。《楞严经》云:“十方如来同一道故,出离生死,皆以直心,心言直故,如是乃至终始地位,中间永无诸委曲相。”而我们众生的心都是委曲的,必须通过修学佛法,去掉委曲。

  路上,行人渐渐多了,道旁的村子也渐渐近了。继续走着,孙居士开车过来告诉师父,往大黑山走错了,应往回返二三里路才能走上正道。在路旁村民的指引下,穿街绕巷,大家来到了山咀村。由于这段路是沙石路,走得又快些,双脚也经受了一次考验。师父经过耐心细致的寻找,选定了一处树林休息,准备乞食。

  今天重新分组,师父将我们这组分到村子西边一条街上,村子里前三家门都开着,但都没有人出来。次第循乞,按规定每人乞到七家,如果乞不到也不能再乞了。还有五家不能乞:一唱令家不行乞;二淫女家不行乞;三酤酒家不行乞;四王宫家不行乞;五屠宰家不行乞。来到第四家,几声佛号后,一位年轻女施主出来说家里没有吃的。第五家,几个人正在门口干活,说他们不是这家的主人。第六家、第七家主人都说没有什么吃的。街道的最后一家无人,也没有乞到食物。今天是行脚途中第一次托空钵。

  过斋时,心里很惭愧,忖己德行,全缺应供。心想如果多经历几次这样的机会,对降伏慢心是有很大帮助的。斋饭还没有用完,天又刮风又下雨,几位居士忙着用塑料布支起棚子以备风雨。天有不测风云,过完斋,雨又停了。世事都演示着无常。

  僧众没有休息,继续赶路。开始进入连绵起伏的大黑山。路上,又飘起雨来,雨时大时小,僧众们披着雨衣,冒雨前行,雨水溅湿了鞋袜,可脚步依旧。日晒风雨雪闹增定力 ——师父的行道偈诵这样写到。在南传佛教里,尊者阿姜查开示说:“你不需要读太多书,你依教奉行的话,便会亲身体验到法,如果你斩断这个思考的心,你将会有真正的判断标准,否则的话,你的领悟将无法彻见。”

  路旁休息时,师父找了一处杨树林准备住宿。由于下雨,今天休息早些,僧众们用树枝将林中落叶扫开,地面还算干爽。师父不顾身体的劳累,给大家安排了休息的位置,并嘱咐大家写日记。昌光师父被安排在一石穴内,石穴不大,能容纳一个人,这样即使下雨,也不用找避雨的地方。

  大约在五点钟,大众师和居士围成一圈,开始诵楞严咒。林中树木挺拔,溪水清幽,一片秋意盎然。跋山涉水不畏路途艰险,远离城市的喧嚣,在平缓悠扬的诵读声中,在香烟萦绕的木鱼声中,让人有一种心清意闲的宁静。清风微拂,古老遥远的年代却那么真实,悉怛多般怛啰无上神咒在山谷中回荡,愿山神、土地、护法灵祇闻此咒声悉得解脱。五遍楞严咒后,师父回向:愿国基巩固、世界和平、大悲寺内外护法居士及所有人一切吉祥如意。

  夜晚,皎洁的月光透过缝隙照在树林中,山谷间显得格外清凉幽静。

  八月十八

  凌晨三点钟,僧众准时起来上路,这段山路正在修水渠,路面都是沙石路,走起来比较吃力。天快亮时,在路旁高耸的松树林中休息,早七时登上了盘山道,山路蜿蜒崎岖,两侧峰峦起伏,松林郁郁青翠。

  八时左右,翻越山道登上顶峰,站在群山之颠,众山一览无遗。休息时,护林防火队又来询问,见没有意外情况而离去。僧众开始下山。大黑山位于两省中间,山南面群峰耸立,地势险要,归辽宁省朝阳市辖属。山北面地势平缓,丘陵居多,归内蒙古敖汉旗辖属。

  上午十时,僧众来到内蒙古境地的大庙村。传说以前村子里有个寺院,现在只有一座土地庙,里面供养着城隍等牌位。在村子旁的杨树林中休息,准备乞食。村子分布比较散落,来到公路东侧聚落行乞。第一家,一位中年男子正在修理推土机,见我们到来,得知来意后,进屋唤出了女主人,女施主很热情地布施了小米饭。回向后,我俩又走了两家,无人。

  最后一家,主人供养了小米饭后,见没有菜,男主人又让女主人拿出一块咸豆腐供养。这家主人很诚心,还让我们到屋里吃。我们谢绝了,并回向他们,愿他们一家吉祥如意。这两家女主人对我们用的钵很感兴趣。钵又称钵多罗,是三世诸佛标志,护钵如护眼目,又云应量器。谓应受人天供养及应法之食器。为体、色、量三者皆与法相应故。律制钵有铁瓦二种,不许畜金、银、铜、锡、琉璃、水晶、旃檀、木、石、漆等杂宝。《善见律》云:三乘圣人皆用钵乞食资生。《僧祇律》云:钵乃出家人器,非俗所宜,不得恶用。恶用就是不能用钵盛水及盛其他杂物之用也。“若见满钵,当愿众生,具足盛满,一切善法。”

  僧人过斋时,将食物都打入钵中,再也不用其它食器。即使是树叶也不许可,以免生贪心,还得次第食,不分别食。师父说,过斋清净可以证果。钵的外形如水泡,表无常,一切都不真实故。僧人过斋也是一堂功课,不是为吃饭而吃饭。

  午斋后,僧众行走下了山,在一起休息时,几位沙弥在师父没有许可的情况下,就结缘了一些经书等,被师父说了。师父要求以后类似情况都要白师(编者注:白师,向师父说明,并经师父同意)

  在《追随你的老师》一书中,尊者阿姜查这样开示到:在佛法成长中时,应该有一位老师来指导你,忠告你,通常他纠正的地方正是你认为对的地方。在你错综复杂的思想中,也许隐藏另一个而使你受骗。尊敬你的师父,并遵从其修行规矩及方法,如果老师叫你去做事就去做,如果叫你停止就停止。这使你产生一个挚诚的努力,并引导你产生智慧及内心明晰的洞察力。如果照我说的话去做,就会明白和了解真正的老师只谈关于“舍弃”和“除去自我”的困难修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舍弃你的老师,让他指导你,因为我们很容易忘了“道”。

  《沙弥律》云:乞食当与老成人俱。老成人就是持戒有道之人,这样可免发生过失,或已发生的过失得到及时纠正。

  天渐渐黑了,休息住宿地一直没有找到。晚上九点多钟,来到玉米间的道路上休息。晚十一点,僧众通过贝子府镇,来镇外杨树林中休息,此时已是晚上零时。

8月十九

  行脚的时间受气候的影响.凌晨,寒冷的风唤醒了未能熟睡的行脚僧.走在高低不平的沙石路上,有时车辆经过,扬起厚厚的尘土,只得用衣服遮挡,行进的脚步艰难.

  上午9时,来到公路旁的土路上休息,经询问修路的民工,前方5、6里路有村庄,以现在行进的速度,恐怕要耽误乞食的时间.最后决定,在离我们较近的村子乞食.师父今天的身体是行脚途中最差的1天,双腿发软,浑身无力,行走已成困难(病的原因).通过吃药和按摩,略有些缓解.我们劝师父今天不要再去乞食了,在这里等候我们.师父说:“赵州和尚8:还行脚乞食,我才多大年龄,就是将来双脚锯掉了也要行脚乞食.”那么,我们就背着师父走.师父说那样可不行.那我们就给师父准备1个轮椅,推着师父走.师父说无论什么样的环境都要坚持,再大的困难也要克服.说了1会,师父不再说话了,静静地躺在那里.风还在吹,树还在摇,时间1分1秒地过去.可师父没有呻吟,命运如此艰难,也没有抱怨疲倦在不停地折磨.多想让时间停止,让师父多休息1会.

  :点钟,师父招呼大家准备入村乞食.我们搭衣持钵跟着师父向村子走去.今天乞食有两组空钵,师父也没有乞到食物.休息后继续赶路.

  从行脚开始,几乎每到1处,都有喜鹊相伴,时而飞着,时而欢叫,时而歇落.路旁,大家休息谈论时,1只喜鹊又落在附近的树上,有位沙弥师对师父说:“如果我想对那只喜鹊有个不好的念头,它是否知道?”话1出口,未等师父作答,喜鹊扇着两个翅膀飞走了.大家对这突发事件也感诧异.:法界唯1念心,众生的心都是感应道交的,谨防身口意,莫再造罪殃.

  傍晚,僧众们抵达1个土沟内住宿,:几个人刚好住下.师父将大众师安排后,刚休息不久,天空下起小雨,大家忙着铺塑料袋.刚才还是繁星满天,此时却是乌云密布,狂风骤起,铺好塑料袋,雨又停了.

  8月2:

  早上起程,1路上,风很大,沙石路已换上柏油路,师父的脚步也加快了些.这1带干旱无雨,荒凉的山丘,干涸的河滩.师父对王博说:“这些正适合我们的心,适合修行.”僧众们下了公路,来到两孔桥下的河滩上休息,准备乞食.宽阔的河滩上,高高的河沿足有:几米,陡峭的黄土层清晰可见.几棵杨树以顽强的精神,立在河床上,树叶繁茂,显得苍劲有力,给人带来生机.师父说荒漠表我们的贫瘠.有人站在下面后,好像得到佛法的灵魂.

  僧众重新分组,搭衣持钵跟着师父进入村子.在1家院门口停住脚步,1位中年男子正在卸牲口,让我们稍等.不久,他从院子里出来,拿钱要供养我们,我们没有要.他返回又拿1袋方便面布施,没有收下.他又返回取出两碗小米饭,上面放有煎好的鸡蛋.按戒律鸡蛋也不能吃,我们告之主人,男主人又返回将煎好的鸡蛋留下,这回端着两碗小米饭出来,并告诉女主人,取出1块盐豆腐,分开后放进我们的钵内.主人几次地往返,可见布施的诚恳,也是1次清净的供养.

  给主人回向后,来到下1家.1位正在干活的中年男子得知我们的来意,翻越院墙取出了8、9个柿子供养给我们,并带疑问口气问:“这柿子你们能吃吗?”我俩答复他能吃,他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今天可谓满载而归,僧众都乞到食物.

  过斋时,僧众在高高的河沿下坐成1排,念供养文、出食、僧跋.斋后,见王博居士等人吃得也津津有味.

  在河滩午休时,王博居士向师父请教了几个问题:“每次行脚都很难行走,尤其是内蒙古这条路线.师父,你想过在路上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危险和困难吗?”师父说:“想过,包括人为的危险和自然的危险,但出家就是为了脱生死,不是为了生存在这个世界上而活着,不是为了吃饭而活着,而是为了修行,为了度众生去活的.至于活也好,死也好,那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只要是为了佛法,只要心中有佛,我们行的对,那么1切后果再考虑,困难实际是1种顺利和1种需要.世上是没有困难的,那个词用的不准确,困难是对那些追求顺利的人来讲,确实有1种困难.对信佛法来讲,他不追求顺利.所以他不存在个困难问题,他1心都在法中.”

  午休后,继续前行.“在修行中有很多苦,可是,如果你不认识自己的苦,就无法了解苦的圣谛.要了解苦,要断除苦,首先你必须承受它.”——阿姜查尊者开示说.经过:多天的脚底磨擦,道友们对外界的适应能力也相对提高.天色已近黄昏,路旁休息时,我与马铃勇居士在村子旁看1处地方,回来告之师父,师父带领僧众经过时,认为离村太近.我们朝着下1目标前进.

  穿越了丰收镇,在1片大杨树林中休息.1辆吉普车向我们驶来,停在路口处,几个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其中1位满脸酒气.走过来向我们询问,大连孙居士上前与他交涉,俩人有1触即发之势.后此人见我们人多,他回到车里打电话并扬言说:“你们别想走出敖汉旗.”

  不久,1个骑摩托车的男子过来,可能是他的援兵到了.此男子看了看,开车又向镇子驶去.接着又来了1辆面包车,车上坐着45个人,停在吉普车附近,不知准备干什么.孙居士打电话报警,大家围在师父身旁等警察到来.双方在公路两侧等候着,天刮起了北风.晚9时,警察来到,将那个男子及孙居士、王居士叫到当地派出所.后来得知,那伙人是有预谋的,想破坏我们行脚.通过这件事,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师父又领着僧众继续前行.此时,已是晚:点多钟.这天夜里,凛冽的寒风刺骨,天黑风大,找了几个地方都不如意.

  午夜时分,在公路旁玉米地间的小路休息,风还在不停地刮着,树不停地摇着.疲倦的道友们经过两个小时休息又上路了,边走边找休息的地方.凌晨4时,在小河沟内放下背包取出睡袋,休息到天明6时.

  8月2:1

  早上6时,整理行装又踏上国道,沿途几乎看不到村庄.由马居士供养了午斋.

  午休后,继续向敖汉旗行进.在路旁休息时,王博居士问师父:“那么多戒律,执行起来是不是件很难的事情?”师父说:“严持戒律是最容易的1件事情,是成佛道路上的1种捷径,也是最真实的道路.但是,有的人认为戒律和修行关系不大,或是1种约束.实际上,是他没有深入进去.所以产生1种错误的概念.就像人走路的时候,当你找到1条平坦大路的时候,走得很顺利,戒律就像1条平坦大路,如果没有戒律,就像高山1样,左1座高山,右1座高山,等你爬到,恐怕早已面目全非了,已经不是原来的方向了.所以说,戒律就开辟了1条通往佛法的道路.所以戒律是个基础.有很多人认为,戒律和佛法关系不大.实际上,没有戒律就没有佛法,佛法的修行全在戒律之中,没有1个事情不在戒律之中.如果1个事情脱离了戒律,那恐怕就是自己的想法,那就不是佛法了.”

  傍晚,僧众们来到公路附近的河滩上休息,王博居士和张居士在地上搭起了帐篷,准备野外露宿.结果,在夜里,王博居士便转移到车里.

  8月2:2

  经过1整夜的休息,僧众们的体力渐渐恢复.整理睡袋,装好行囊.在寒风萧萧的声音陪伴下,走在路上,有时竟被大风吹得直往道路中间走.

  早上7时,僧众们来到距敖汉旗不远的公路旁休息.8时左右,开始穿越敖汉旗.敖汉旗被世界环保组织评为全球绿化5百佳,是1座新兴的城市.街区内车来人往,我们的行进成了大家注意的对象.街区近:2、3里路,僧众们背着背包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行程走出了敖汉旗.

  中午时分,抵达马架子村.沿着村路,来到村边的空地准备乞食.我们搭上福田衣,跟着师父向村子里走去.福田衣又云解脱服,是袈裟的美名,远离烦恼束缚,出3界苦海,登涅盘彼岸,任运变化,于法自在,名为解脱.袈裟为求解脱之人所服,故名解脱服.袈裟的条纹形成田畴,供养披袈裟之人能增长福德,亦如耕作田畴,春播1斗种,秋收万斛粮,故名福田衣.如来于宝藏佛所发愿,成佛时我袈裟有5种功德:1、入我法中,犯重邪见等4众于1念中敬心尊重,必于3乘受记.2、天龙人鬼若能恭敬此人袈裟少分即得3乘不退.3、若有鬼神诸人得袈裟乃至4寸,饮食充足.4、若众生共相违反,念袈裟力,寻生悲心.5、若在兵阵,持此少分,恭敬尊重,常得胜他.现在,释迦世尊已成佛.此时此世之袈裟自然具足此5功德.不但如此,着袈裟者舍离3毒,而终得解脱.如《大悲经》云:“于我法中但使性是沙门,污沙门行,自称沙门,形似沙门.当有被着袈裟衣者,于此贤劫弥勒为首,乃至最后卢遮如来,彼诸沙门如是千佛,于无余涅盘界,次第当得入般涅盘,无有遗余.”如古德云:莫谓袈裟容易得,只缘屡世种菩提.

  今天,乞食得到两家主人的欢喜布施.午斋后略息,僧众又沿着305国道行进.僧人在修行过程中,戒律是无处不在的,甚至上厕所、喝水都要持诵偈咒.师父对王博居士所提出带有普遍性的疑问,给予了否定:“戒律已经过时了,不符合现代化城市飞速发展的要求,戒律也应该顺应时代潮流,重新修改了.”师父说:“时代变化了,但成佛的标准不可能改变.因为只有戒律才能成佛,没有这些戒律,就不可能成佛.要是随时间的改变而去改变,那只是世间法,他不是佛法.再说佛是大智慧,佛无所不通、无所不知,这点小事早已洞察得了无痕迹,太明确了.所以,那个时候佛法的戒律很多都是为末法而制定的,正法人人都愿意遵守,那时期不制定,基本都能行持下去.末法时期离开了佛,如果没有戒律,人就不能行持了.所以,那时很多高僧大德、罗汉、僧人应世,都是为了我们这个时期或以后的时期能实现这个戒律.所以,戒律正符合我们,如果挖掘到,确实是1种宝藏.”

  傍晚,僧众来到公路旁土路上休息.天黑后,师父和僧众在离公路较远的小树林中休息过夜.

  8月2:3

  从住地穿越树林,踏过荒地,上了国道,再度出发.天亮在路旁休息时,赤峰市区几位居士开车路过,与我们也算有缘,师父让僧人拿1些书与他们.在重新肩负行囊走路时,感到两肩在作痛,有时只得靠双手托着包底,以减少双肩的压力.今天乞食的因缘不具足,路旁的村庄很少.休息时,师父与王博居士谈到金钱的过患,使大家对持守不捉金钱戒增加了信心.师父在本溪茅蓬闭关时,有位比丘尼师父将钱放在炕上,供养给师父.师父看后,恶心了好几天.后来通过上厕所(闻臭治臭)才将此恶心去掉.(可见钱臭如厕).金钱在出家人看来属不净物,贪蓄金钱荒废道业,过患尤深.佛告珠髻大臣:“若见沙门释子,以我为师,而受金银钱宝者,则决定知非释子.”所以,出家人称为穷释子,实是身贫道不贫.人都是赤裸裸地来,赤裸裸地去.你不把金钱带入坟墓,可金钱却可以将你送进坟墓.唯有业力不可思议,出家人不可贪财,更不可不顾因果.

  在山坡上的松树林中,马居士供养了斋饭.蓝天上飘着朵朵白云,明媚的阳光,微风吹拂.远处的绿化林、防护带井然有序,郁郁葱葱.改变环境当然重要,改变人心的偏差更加重要.人心能带动环境,环境又能影响人心.让我们1起净化心灵与保护生态.

  斋后,王博等3位居士再次与我们分手,他们3人得回世俗的家,人生聚散都是因缘.松树林成了僧众们午休的歇息地.

  下午,走到萨力巴镇道口休息时,赤峰的几位居士驱车又与我们相遇.1位女居士下车向我们索请1些书籍,昌光师父告诉女居士请书要跪着请.她说,前几人得书为什么没有跪着请.边说边向师父顶礼.女居士的话缓解了僧众午后的倦意.师父说过,修行贵在诚心,心诚则感应道交.傍晚,僧众们又在公路较远处的杨树林休息.

  8月2:4

  早上,按时动身,穿过杨树间小路,借着微弱手电光踏上行程.当年,佛陀领着众弟子在恒河两岸游化,为防止弟子对树下宿的贪恋,只得树下住1宿,而又要换其它地方.愈是苦难的人生,对生死的出离心愈是强烈,促进修行的动力.吃苦了苦,享福消福.

  天亮时,来到4道湾镇.路上来往的车辆渐多.经过1段漫长的水田区,地里农民正在收割运输水稻.在内蒙古干旱少雨的地方,有这样大的水田区也属罕见,其灌溉来源于附近的红陵水库.因缘所致,今天没有乞食.僧众来到红陵大桥旁的杨树林休息,准备过斋.树林又成了临时斋堂.

  午后剃头.在寺院里,每逢居士发心出家,剃度时,各地善男信女都来观看这隆重庄严的场面,其中有人都满含热泪,随喜赞叹,经过寺院严格考验合格的居士能够剃发染衣.在出家前,和尚都要问能不能日中1食,能不能不摸金钱、行脚乞食及听话干活,依教奉行等内容.如果能,和尚才给落发,舍去俗服换僧装,搭衣持钵现出家相,那1幕将终生难忘.

  傍晚,在公路旁休息,孙居士、李居士等与师父谈论到佛弟子如何令正法久住,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8月2:5

  佛陀在世时,基于不让弟子们对任何1个地方产生执着和贪爱,时常和比丘们云游4方,化育群萌,并以托钵乞食来维生.所以称比丘为乞士.

  上午9时,来到1村庄附近的庄稼地里.放下背包,准备入村行乞.此时,尘土飞扬,黄沙满天.今天是乞食的最后1天,有人提议3人1组.我们搭衣持钵,跟着师父向村子走去.

  路旁1家,1位老者头戴帽,正在院子里干活,但他对我们的到来漠然置之.沿着街道向内循乞,这家女施主在我们拒收金钱后,端出1碗大米供养,我们谢绝了.

  第3家,当我们走到院门口时,中年男子出来将我们拒之门外并告诉我们,他不是这家的.最后1家也没有乞到食物.结果以空钵结束了这次行脚的乞食生活.

  大风伴着尘沙结束了午斋,可谓是行脚途中最难忘的.若见空钵,当愿众生,空无烦恼,究竟寂灭.师父曾开示说,空钵的时候就等于再讲1次法,把烦恼空掉.实际上,乞食不在于你乞着乞不着,在于你是否把烦恼空掉.这是我们主要以法为生,乞不到食并不是真正的乞不到食,它是1种法,修行的需要.乞到食物给众生种上福田,乞不到食物同样也给众生种福田.因为众生只要看见僧人,虽然没有食物供养,只要见1面就种下善根.

  午后,僧众在风大难行的情况下,为了避免意外,师父领着众人在公路旁的小路行走,经过哈拉道口、河南营口子镇.傍晚,在距赤峰还有1百里路的水渠旁休息,在距我们不远的小树林里,找到适合住宿的地方.可天还没黑,地里的农民还在上水浇灌大地,有的还在地里点燃了柴禾.师父说,这样很容易烧死众生.在佛的戒律里,4月和9月不允许放火烧山林田野,以免害物伤慈.

  天渐渐黑了,农民都回家了.僧众们正准备到小树林中休息,1辆铲车又到距我们不远小树林中干活.等了1段时间,最后,师父领着僧众继续前行.晚上,在山坡上休息.

  8月2:6

  凌晨1点半钟,师父招呼大众师起来,天气很冷,瓶中的水已结冰.夜里有几位僧人都没有睡着.收拾好背包,大家排队下了山岗,登上返回寺院的金龙客车.时光如飞鸿滑过长空,世事如浮云掠过记忆,转眼历时:5天行脚乞食的头陀生活结束了.

  汽车在柏油路上飞快地行驶,路旁的树木、村庄向身后闪过.大约经过6个小时的行程,客车停在了水库大坝下面,僧众6续下了车,远处钟鼓声在幽静的山谷中回荡.迎请的队5渐渐向我们走近,大众打着幡盖在路旁等待.当家师亲舟师父展具向师父顶礼3拜后,扶着师父向大殿走去.虔诚的居士跪在道路两旁,每当僧人经过都向僧人顶礼.有时,还能听到他们的哭泣声.亲藏师父和亲实师父领着大众,唱着圣号跟在师父后面.

  进入大殿,本师释迦牟尼佛端坐中央,显得庄重威严.炉香乍爇,法界蒙熏…….1钵千家饭,众师万里游,今天又踏上这熟悉的殿堂.师父升座向大众作了开示,大意是:此次头陀行,历经:5天,行程6百余里,行走的路线是从义县到赤峰1带,沿途经历小塔镇、大黑山、贝子府、丰收乡、敖汉旗、4道湾镇等地,所经历的地区多为人烟稀少的偏远山区.此1地区有信佛的,信基督教的,还有信法l功的.通过了解,赤峰市只有两座清真寺,没有佛教寺院.看到人们对佛法的渴望,僧人只有行头陀,身体力行,以身表法,才能真正地度众生;僧人只有行头陀,人们才能真正地解脱;僧人只有行头陀,正法才会住世.最后,师父祝愿大家早成佛道.

  迎请法会结束.大众同声念佛回向.惭愧的是,行途中由于6根放逸,不能摄心修持.在这里,也算是向师父及大众师交上1份忏悔之书.

  行脚结束了,脚下的路走完了.但作为佛弟子应发菩提心、菩提愿,护持禁戒,绍隆佛法,令正法久住.

  报告到此结束.

  最后祝愿大家:

  6时吉祥!

  法界众生,同圆种智.

  阿弥陀佛!

                     惭愧沙门:释亲昌

  佛历3千〇3:4年:2月

  农历丙戌年腊月

  公历2007年元月

受戒体会报告(释亲空 比丘)

大悲寺妙祥僧团·心得体会:戒场亲历记——受戒体会报告(释亲空 比丘)

   戒场亲历记 ——受戒体会报告

  ◎释亲空比丘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南无大智文殊师利菩萨!

  南无上妙下祥恩师!

  顶礼上妙下江得戒大和尚!

  顶礼上正下生羯磨阿阇黎!

  顶礼上净下西教授阿阇黎!

  顶礼尊证阿阇黎诸大律师!

  顶礼上隆下悟开堂大和尚!

  顶礼引礼、引赞诸位律师!

  前言

  亲空在俗时,曾经披阅明末清初宝华山见月老人自述的《一梦漫言》一书,书里有这样一段话:“师劝诫云:出家必先受沙弥十戒,次受比丘戒,具诸威仪,乃名为僧。若不受比丘戒,威仪不具,不名为僧,有玷法门。”见月老人闻后当即跪下向师乞受具足戒。师言:“具戒当从三昧和尚乞受,其远在江南,万里迢迢,勿轻言求戒。”见月老人说:“师言不受比丘戒不名为僧,某舍道归释,原为作僧,若非僧者,剃发胡为!”师默然。

  可能当时看了这一段话后,亲空心里就有了要做比丘僧的想法。后来,在剃度前的摸底考察中,亲藏师父问:“为什么要来大悲寺出家?”回答说是:“要做一位律仪清净的比丘。”

  今年五月、六月期间,因缘聚合,亲空和亲通师、亲无师等师兄弟六人赴五台山碧山寺广济茅蓬求受三坛大戒。感谢佛菩萨加持,诸师成就,亲空得以顺利受戒归来,为此把在戒场的一些经历记录下来,作受戒体会报告,以报答师恩、报答常住深恩、报答檀越厚德于万一。

  序篇

  恩师在临行前开示,要求在戒场要以戒为主,要早上两点起床、不摸钱、日中一食、袈裟坚持坏色、不串寮、不闲聊、不攀缘,只为受戒,要遵守道场规矩等等。

  结果闰五月初九,到碧山寺的第一天,下午约三点,上晚殿就迟到了,我们谁都没留意到上殿前敲了板。照客师父来请我们去上殿,有意或无意说到:“你们是名牌啊,是样板寺院。”下了殿,我们师兄弟六人到客堂忏悔。

  平日在寺院里,每天只是按部就班的到点起床、坐禅、诵咒、过斋、出坡、上殿、努力听话干活,依教奉行。谁能想到咱们已经是“名牌”,是样板呢?按理说,僧人的样板应该是佛陀,“佛灭度后,以戒为师”,这“戒”才是现在僧人的样板。

  第一章不捉金钱戒

  正如大家知道的,大悲寺常住八大要求首条即是“持不捉金钱戒”。现在要远赴千里之外的五台山受戒,要离开大悲寺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衣食住行,哪样又能和金钱脱钩?这条不捉金钱戒能不能守住?怎么守?

  在中国大地,持不捉金钱这条戒的僧人可能并不多,整个僧团持守这条戒的更是少,所幸护持这条戒律的僧人和寺院还是有的,护持不捉金钱这条戒律的居士则更多。

  我们师兄弟六人求戒的戒费,戒常住给免了。在受戒手续的交费栏处盖了个戳“已交费”,后面注明“大悲寺免”。据了解,享受同等待遇的还有碧山寺下院——五台山大圣竹林寺。据竹林寺的戒兄弟说,竹林寺不做应酬佛事,不接待游客,轻易不得出山门,是清净的修行道场。

  戒期内,过斋、住宿都在戒场,不用我们操心。出家后的衣物,就大褂、小褂、内衣一身,求戒必需的三衣、钵、具,常住也给准备好了。

  比较头疼的就是行的问题了。从大悲寺到五台山这来回的路上,如果乘坐客运汽车或火车的话,车票费用由护持居士操办,还可以解决。但是如何保证僧人与外界保持距离,尤其是要远离女众,这就有些困难了。恩师他老人家让张居士开车送我们师兄弟六人到五台山碧山寺,同行护持的还有马居士。戒期一个多月,两位居士在戒场里任劳任怨,不辞辛苦地护持我们,这行的问题也解决了。

  衣食住行问题,由常住、戒常住提供条件,再加上居士的护持,都已经不成问题了。

  还有一个问题,万一生病了怎么办?随行护持的张居士、马居士说:“有什么病苦、病痛尽管跟我们说,我们想办法解决。”

  恩师临行前开示说:“两位居士护持,你们自己要生惭愧心,这是自己的福报,但是同时也不能得到锻炼。出家人本应该自己去自己回,不应该要人护持的,所以不要对居士提太多要求……”只有在戒场内修苦行,好好修行来回报护持居士了。

  常住、戒常住、护持居士为我们师兄弟六人持守不捉金钱戒,创造了极好的外部环境。剩下的事情就是要求我们自己在遇境逢缘时不起贪心,不伸手,让自己远离金钱了。

  五台山是佛教圣地,是佛教四大名山之首,山里寺院林立,僧人众多,檀越到五台山供僧、斋僧求福的也多。戒期内,几乎隔天就有延生普佛或往生普佛,有时甚至连续几天都有普佛,隔三差五的就听说有打千僧斋的消息。戒场封坛前,普化寺打斋,客堂告知:“大众师父慈悲,今天中午普化寺打千僧斋,请大众师父七点排班,中午在普化寺过堂。”考虑到打斋斋后有发斋款的事,而且在戒场宜应一心求净戒,去打斋恐怕守不住眼根、耳根,徒乱心神。于是跟客堂请假说:“我们不去打斋了。”客堂慈悲同意了。戒场封坛后,戒子不得出山门,外面寺院打斋的礼物或斋款则是按单数送到客堂,由客堂通知各班班长分派等等。我们师兄弟六人同在四班,班长是戒常住典座师父,人很忙,交待我,发东西时让我代领,我说:“发钱或发食品时我不能代领。”他也表示理解。

  普佛结束后,有时会在殿堂前发钱,通常我们都摆手表示不要就走过去了。先前准备的“持不捉金钱戒”的小卡片基本上用不着。因为拿卡片晃一下,别人也看不清上面的字。有一次普佛结束,走出殿堂,我前面的戒兄弟正领钱时,我从他身后拐到台阶中央,正要走,那位做供养的虔诚居士着急了,喊着:“师父。”伸手递过来,大殿门前站着的僧值师父赶忙制止她:“不要给他们,他们大悲寺不要。”那语气显得比我还紧张,这也是戒常住上下护持戒律的一片心。

  在常住、戒常住的精心安排和居士的尽心护持下,这条“不捉金钱戒”,我们师兄弟六人在戒期里不费什么劲就持守住了。

  第二章日中一食

  “一切众生皆依饮食而住”,金钱是身外之物还能远离,过斋却是维持色身所必须的,几乎每天都少不了的。恩师在临行前开示说:“吃没问题,严格持戒,吃半饱或不吃都要挺过去。”“过斋要注意日中时间,统一吃或是不吃,通宵拜忏喝豆浆不参与。”

  闰五月初九早上,在客堂挂单时,知客师父大略地看了一下我们的受戒手续,然后交待,把我们师兄弟六人安排在一个房间,说照顾照顾我们。在确认我们都是日中一食后,安排我们二堂过斋,说头堂时间紧,也就十多分钟,担心我们吃不饱。知客师父说:“二堂大概是十一点十几分开始。”我正想着:恩师交待的截止过斋时间是十一点四十五分,担心过斋时间太紧。知客师父问:“不知道半个小时够不够?”我说:“足够了。”知客师父接着说:“五台山这边日中时间是十二点二十六分。”还说我们可以用钵过斋。恩师交待,过斋在当地日中时间前截止即可。这样,原先担心过斋时间不够,恐怕吃不饱饭的问题也解决了。

  当天中午,照客师父领我们师兄弟六人到斋堂过斋。我们刚落座,还没等摆好钵、钵刷、匙、钵巾,典座师父就招呼赶紧先给我们行堂。五六个人行堂,一个紧接着一个过来给行,有米饭、馒头、稀粥、豆腐、大菜等,行完一轮都将近满钵了。到过完斋,也就用了二十多分钟吧。

  从头一天过斋的情况来看,戒常住为了护持不非时食的戒条,让我们师兄弟吃好这日中一食,破例让我们过二堂,这都是事前作了精心准备的。

  第二天,过完斋后,一位行堂人员还特意来请教请教给我们行堂应该要注意什么,简单地跟他说“伸钵就给,撤钵才走”等等。戒常住对我们已经是关照有加,我们能够日中一食,吃上一顿饱饭,这就可以了,哪好再提什么要求?

  二堂过斋人数不多,基于行堂对我们“伸钵就给,撤钵才走”,我决定尝试“一钵食”,就是在头一轮行堂时要够将近一钵的饭菜再开始用斋,之后不再接受饭菜,除了最后行来的水果、饮料。从第五天开始,我学习实践“一钵食”,一直到戒期结束。实践证明,“一钵食”真是殊胜无比,在没开始吃之前能让人克制住忍不住要吃的冲动,开始吃之后又能让你克服多吃一点的贪念,对后来的食物不再起贪心,或者就算起贪心也克制住了它。当然,偶尔也有一两天,行堂人员先过来一两个,随后的忙着给别人行堂,没有及时跟上,又不好长时间端着钵等待后续的行堂人员,因而就用大约半钵饭菜,只吃了个半饱。半饱就半饱,恩师说:“吃半饱或不吃都要挺过去。”再说,这种情况也不多见。

  按说五台山日中时间要到约十二点半,我们日中一食应该不会有吃不上饭的时候。可是佛菩萨加持,六月初一初登比丘坛那天,终于让我们少吃了一顿。

  早上,先迎请三师七证。三师七证开示后,请圣光临戒坛,还要先受几坛开一个头。今天头天登比丘坛,沙弥头、沙弥尾供上堂大斋,戒和尚上堂开示。而且那天还是初一,要给佛菩萨上供。一系列活动忙下来,都已经过十二点了。当众戒子高唱本师圣号奔斋堂去时,我们师兄弟六人默默地回寮房了。

  舍了一顿饭,大家反而挺高兴,因为按顺序,我们下午就要登坛受比丘戒,能够有因缘在受戒前不用过斋,身心清净,这也是佛菩萨慈悲加持。亲古师父他们是前年在碧山寺受戒的,印象中受戒报告里也提到登比丘坛前没过上斋,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六人之中谁在听报告时打了妄想:“让我们登坛前也清净一顿。”今天妄想成真了。

  六月初九受菩萨戒那天,早上受完菩萨大戒,再给菩萨上供后,也已快十二点了。正想着:在日中前过二堂,时间肯定是不够了,今天又该舍一顿了。结果张居士把情况跟客堂反映了,戒常住慈悲,让我们和老戒师父他们一起过头堂。那是我们师兄弟六人在戒期里唯一的一次过头堂。

  无论是先前的过二堂,还是那天的过头堂,都是戒常住为了保证我们日中一食开的方便。恩师有过开示,说:“五台山很赞叹真正修行的人,你要是真修行,比如说不摸钱、日中一食,他不会因为他目前做不到而视你为另类,他同样会赞叹招待你。”

  第三章坏色袈裟

  闰五月十八,七衣、主衣、具发下来了。七衣、具和先前发的五衣都是坏色,主衣则是传闻中的大红主衣。恩师要求我们要坚持坏色袈裟,可是戒场讲究排场,也有形象统一的要求,这怎么办?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拿上大红主衣奔客堂去了。

  敲门后进客堂,顶礼佛菩萨三拜,顶礼知客师父三拜,起身说:“弟子们自己带了坏色的主衣,这些红主衣想交常住,请常住慈悲。”知客师父询问说:“你们先用这个,把你们自带的主衣交常住,到临走时再换回去不可以吗?”亲空皱着眉头,吱唔说:“这些红主衣弟子们不能受的。”沉默了一阵子,知客师父松口说:“就你们大悲寺要搞特殊,好吧,先收下吧,省得一会儿又起烦恼了。”把红主衣接过去了。亲空赶紧给知客师父顶礼:“谢常住慈悲。”知客师父说:“起来吧,不用拜了。”“依教奉行。”边上一位出家师父一听,乐了,“依教奉行,这会儿答应得挺快,让你穿衣服时怎么不依教奉行呢?”亲空笑着退出客堂。

  后来登比丘坛时,我们第十坛,坛头是碧山寺典座师父,坛中是亲空,坛尾是亲通师。刚进坛时,听到得戒大和尚问边上:“是哪个寺院的?”不知道得戒大和尚是看到我和亲通师披坏色袈裟,故有此问呢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边上有人回答说:“大悲寺的。”大和尚没再说什么。

  据说前年亲古师父他们在碧山寺坚持要用坏色袈裟,最后是大和尚开许了才解决的。今年我们这么顺当就穿上了坏色主衣,也是亲古师父他们为我们铺平了路。

  第四章律师讲戒

  律师讲《沙弥律仪要略》前,讲了三个学律持戒要注意的原则。一是不能拿戒条衡量别人,学戒是用来约束自己的;二是看到不如法的人或事,不能起嗔恨心,当生慈悲心,生度脱心,发愿度脱教化的心;三是看到不如法的人或事,当生惭愧心,惭愧自己没有佛陀的功德和德行,不能够感化、教化众生,当努力精勤修习佛法,增长自己的功德。

  这三条原则,亲空是记在本上,可是直到现在也记不到心里去,应用不到日常行为中。受了戒回到寺院后,发现自己观察别人过失的能力增加了,“他怎么能这样做呢?”以致于经常跟自己生闷气,拿别人的过失来惩罚自己。或是看到别人的过失后自己暗自增长了慢心。这可能还是次要的,更要命的是,受了戒后,这颗心更乐意或是更热衷于观察别人的过失了,而且乐此不疲,对自己日益增长的毛病习气却视而不见。

  恩师在《勿见他人过》的开示中说:“一个真正的修行人是不见他人过的,如果见他人过,他人过就是自己过。”“是在用烦恼发现别人的东西,你发现别人的东西,本身就带了有色眼镜,你是用有色的眼镜才发现别人的东西。”道理和前面的三条原则一样,都已经讲得很明白,可是亲空业障深,要把这些道理、原则融入到日常生活中,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要不断地忏悔。

  律师讲《沙弥律仪》,讲到第十条“不捉持生像金银宝物”时,律师讲了他一个同参的故事。

  律师有一个云南景洪那边的同参,是傣族人,去泰国参学两年后回国,持不捉金钱戒,托钵乞食。一次,那位同参跟律师通电话时,说已经有三四天乞不到食物了,说在汉地很难乞食,人们要么不给,要么习惯给俩小钱打发了事。在得知不要钱后,往往又买些饼干之类供养,他有时只乞到饼干,那也吃不饱,到后来,那位同参再跟律师通电话时,说准备再去泰国,说这法在汉地太难行持了。

  律师在讲他同参的故事时,好几次哽咽,说不出声来,大概是有感于戒律的废弛吧。律师最后说,如果这十戒能持守清净,你们应该感到庆幸。律师的声音有些沉重,我听到身边的某师有抽鼻子的动静,是因为感动呢还是感冒?不知道。我的泪水当时也不争气地溢了出来,偷偷擦了一下,没擦干净,顺着脸颊淌到下颌了。我把律师的话当成是对自己的勉励了。能在这去圣时遥的时代,持守清净沙弥十戒,亲空觉得很庆幸。大悲寺的沙弥师父们也应该庆幸,应该珍惜这个殊胜的因缘,应当知道这要归功于如来戒法的稀有殊胜,和恩师他老人家“宁死不犯”地誓死持守,由此感召众居士的虔诚护持。

  律师最后再次强调:“要以我们所学的东西来指导我们的生活,而不是来要求别人。我们要把戒律看作是安全网,是用来保护僧人、僧团乃至佛法的,要以这种心态来学律,不要把戒律看作是束缚自己的东西。”

  登完比丘坛后,羯磨阿阇黎讲《四分僧戒本》,说戒本的每条、每句、每字都有深意,戒名波罗提木叉,名保解脱、别解脱、别别解脱,持一条戒自有持一条戒的功德,乃至解脱。所以,纵然看到破戒比丘,他不可能每条戒都破,他所未破的戒,自有他解脱的因缘。

  第五章 戒子们的礼物

  闰五月十四,明天就要封堂了,从明天起封山门,戒子“出山门听招呼。”

  中午过完斋,刷牙、洗钵后,正准备刮头。某师拿了两袋洗衣粉进寮房说:“这是一个戒子说供养咱们的,我不知道能不能收下,他说如果不行的话可以转送别人或放卫生间里。”

  我说:“咱们不能要的,一切供养归常住,最好让他交客堂,由客堂安排处理。”

  我又问:“还能不能找到那位戒子,最好还给他。”

  说:“找不到了。”

  我说:“这些东西(别人供养的东西),除非是随行护持居士给的,其它的最好别接,一旦接到手上就不好处理了。别人要做供养,让他直接交客堂,由客堂安排。”那两包洗衣粉后来送到卫生间了。

  刮完头回寮,我刚进门,沙弥头和一位竹林寺的戒子同声说:“回来了。”不像是问候,一听就知道有事情。待坐下,亲无师说:“那位师兄请了六套衣服,是大褂,要与我们结缘,我说等你回来再说。”我对他们说:“那就交给客堂吧,由客堂安排,咱们是一切供养归常住。”沙弥头和那戒子说:“不是供养,是结缘。”我说:“那也得交常住。”他们说:“这更厉害。”后来他们出去了,可能是去退衣服了吧。

  亲无师又说:“有一戒子也请了一袋子牙膏、手纸要供养我们,没有收。”我赶紧跟大家交待:所有的这些东西千万千万别接过来,一旦接过来就不好处理了。一是要请示恩师;二是要交由客堂安排,到时候客堂也不好安排,多半还是会给我们。别人要做供养,让他们直接交客堂,一切供养归常住。师父也说了,到哪儿哪儿是常住。

  才到戒场没几天,就有人要供养我们了,我们何德何能呢?当生惭愧心。后来似乎有点明白,别人要做供养,并不是我们有什么修行,而是因为我们有持戒的心,别人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称扬、赞叹和护持戒律。他们的心我们应该赞叹,但是东西不能收。

  第六章 燃指供佛

  六月初七下午,戒和尚开示苦行,说在受菩萨戒之前要燃顶、燃指,忏悔清净,受戒时才容易熏发清净戒体。接着开堂和尚说:“受完菩萨戒再燃顶也行,以免妨碍受戒时磕头等。”开堂和尚说:“常住不提倡燃顶、燃指,但是随喜赞叹戒子们发心。”

  打电话跟恩师说发心燃指的事,恩师说最好是征得客堂同意,也可以找大和尚,注意不要感染了。问客堂时,知客师父说:“传完戒后再说,怕万一发炎耽误事。”

  但是,总是不死心,觉得在受菩萨戒之前不在文殊菩萨殿燃指,对不起文殊菩萨,因为登比丘坛前几天一直早起顶礼文殊菩萨,蒙菩萨慈悲加被,亲空得以顺利登坛,圆了具足戒,受菩萨大戒前不在文殊菩萨跟前表示点什么,总有点遗憾。再说,也想在受菩萨戒之前忏悔清净,好感发清净戒体。虽然也可以在受戒之后燃顶、燃指,但觉得像是亡羊补牢,不够圆满。

  六月初八,老是在打燃指的妄想,最后暗自决定,今晚在文殊殿燃一小指供养菩萨,至于客堂知道后会怎么看,会不会连累大家后来的发心燃指,只有看因缘了。

  临睡前,就把燃指要用到的东西准备好了。想早点休息,可心里有事,睡不着,总想着具体该怎样燃指。因为以前光听说了,具体的操作却没见过。想像着应该像点蜡烛那样,手指直竖着,点着了,持续燃烧半小时或一小时的,那样才有点供佛的意味。

  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凌晨一点多醒来,赶紧起来,一切准备就绪,奔文殊殿去。

  到文殊菩萨殿,顶礼文殊菩萨,可能是菩萨加持吧,忽然想到了一个简单有效的方法,其余的就不再是问题了。

  具体操作步骤略。

  穿海青,搭七衣,在文殊菩萨前跪下,发愿。伸出左手小指,就着酥油灯点着了,举在双眼前方,其余四指伸直并拢,与小指分开一定角度。看着火焰由小到大,先是约一二厘米长,后四厘米长,最后约有十多厘米长。火焰最长时顶部偏红黄色,再下是黄色,再往下是白色,火焰根部则显蓝色。火焰在菩萨跟前显得说不出的美丽庄严,可惜只有一束火焰。火焰初起不久,小手指尖一阵刺痛,心中默念“南无大智文殊师利菩萨”,疼痛加剧,紧着念“南无大智文殊师利菩萨”,一会儿,疼痛减轻了,再一会儿,就只有火焰根部处有点灼烧疼痛感了。

  大约燃烧了四十多分钟,火焰渐渐减弱,又添了一点油,看到小指的一节和二节上半部已经明显炭化,又烧了一会儿,火灭了,心想:到此为止吧。

  简单地处理包扎一下伤口,收拾好东西,顶礼文殊菩萨,全程结束,时间不到凌晨三点。

  终于满愿了,内心深处有说不出的喜悦自在。

  早上八点开始,正授菩萨大戒,有点期待受戒时能有什么感应,可是似乎什么也没有。戒和尚说菩萨戒体是无作戒体,应该也是没什么反应才对吧。恩师常常说“无所得,无所求,只管种因,不问结果。”既然正因已经种下了,就不要再多想了。

  受完菩萨戒当晚,即六月初九晚一点前后,亲通师在文殊殿燃两个小指,佛菩萨加持,全程异常顺利。

  六月初十中午十二点半左右,征得大和尚同意,亲无师、亲指师等三人临时借用戒坛殿,在戒坛和玉佛跟前各燃一小指供佛。由于亲空没有考虑到一些技术细节,药棉缠得太多,开始净着棉花了,小指只烧到一小截,后来时间紧了,把药棉拿掉,直接把小指就到火上烧了。亲空考虑不周,让三位师兄弟遭受了额外的痛苦,亲空在此向亲无师、亲戒师、亲指师忏悔。

  这次在戒坛殿燃指供佛,从技术角度来说是不成功的,但在戒场却造成了轰动性的影响。当时闻讯赶来帮忙,助念本师圣号,或随喜赞叹的戒子大约有二十个。这次燃指供佛也为戒场同期进行的燃顶活动添了一把猛火,据统计,可能有一百多位戒子发心燃顶,平均每三人就有一人燃顶。亲空在此随喜亲无师、亲指师等三位师兄弟的功德。

  燃指的过程最长也就是一个小时吧,可燃指后到回到寺院再做医疗处理少说也得有十天。为了确保不发炎、感染,每天得吃药、换药或挂吊瓶,却是一个啰嗦而且熬人的事情。因此,亲空也奉劝后来者,想燃指的要先检查自己的发心,要有做长期斗争的心理准备。最最重要的是要在登完比丘坛之后再燃指,以免造成戒障。

  第七章 开示篇

  这一段时期,以受戒为主题,恩师、戒和尚、引礼引赞诸位善知识,作了很多意义深刻的开示,亲空勉强记录了一些。其中的意义,目前亲空只能从字面上作肤浅的理解,内在的深刻意义可能得等到对戒律、对持戒有深入的体会之后才能明白。现摘录部分供养大家。值得注意的是,亲空记录下来的开示,包括上面提到的,都不能保证是诸位善知识的原话了,只能是大概意思没有跑偏了。为此,亲空向诸位善知识忏悔,向大家忏悔。

  第一节 恩师的开示

  我们肩负着佛法住世的重任,不能有丝毫懈怠,要让人们从我们身上体会到佛法的真实存在。

  为佛法、为集体、为僧团受戒,不能自私。自私即是不真实,不能得到佛法受用,因为有善法和不善法,你自私时选了一个不善的法,因果不昧。

  受戒不是为自己,是为佛法住世。成为佛子,绍隆佛法的责任落到我们身上,我们要严持戒律去修行。

  修行为了自己而修,就不会有所成就。

  比丘有弘扬佛法,使正法住世的重大责任在身,只有严持戒律才能使正法住世。以生命来换戒,为了佛法、为了自己的法身慧命,要严持戒律。别人不去做和我不相关,因为他没有这种责任。我们做真正的佛子,责任就自然落到肩上,所以不用看别人,只有自己做;不做,对于自己就是堕落。

  对别人来讲,只要呆在道场里就是修行;对我们来讲就是堕落,只有严持戒律才是修行,标准不一样。

  第二节 亲绪师父(为恩师弟子,因身体原因经师同意在山西某寺住持,特来五台山帮助协调受戒事宜)的开示

  千万别离开师父或离开寺院,到别地去参学。现在是哪儿都不行啊!

  不要离开师父,不要离开大悲寺;不离师父就是道。

  受完戒后,回去好好护持师父。

  第三节 知客师父的开示

  一切听招呼!

  第四节 开堂大和尚的开示

  受戒要有惭愧心,要好好忏悔,要有虔诚心,要有恭敬心,要好好努力。

  忏悔得清净,忏悔得安乐。

  忏悔要忏其前愆,断其后续之心,要发心持戒,永不再犯,这才是真忏悔。

  要从心里忏悔,心净则国土净。

  不管佛事做得如何如法,是否见光见花,如果你受完戒后又胡作非为,那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你们受了沙弥戒了,要好好守持沙弥戒法;沙弥戒法守清净了,才能得清净比丘戒。我看,这情况也不好说。供养的沐浴液、香皂挺好,可是有不香油涂身;普佛挺好,可又有不捉持生像金银宝物;不非时食,晚上照旧;还有妄语戒……受了戒了,不要看人的好样子、坏样子,只看好自己就行了。

  入众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你的威仪,这就是你的人格。

  什么是佛法?就是念。你若能有正念,保持正念,念念相续,那就离成道不远了。

  第五节 维那师父的开示

  从今天起,就把你们的臭习气、臭毛病收起来,把你们的性命交给常住。引礼师父抓规矩严点,对你们是有好处的。

  别以为登完坛就没事了,登完坛后才是刚刚开始。从现在起,你们都得给我把威仪端起来。

  只要你还起心动念,生死就没了。一动念头,便已是万水千山了。

  第六节 僧值师父的开示

  要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的心摄住。我们的心平时是散乱的,随着外境在跑,只有把心摄住了,才能是法界的真相。

  晒太阳是给你们消业障,别忘了你们是来求忏悔的,人家凉快是人家的因缘。见便宜就上,俗气得很。让你站哪儿都是你的福报因缘。

  什么是佛法,这就是佛法,找自己的错就是佛法。看别人的错,只增加自己的业障。

  还在说话,习气这么重!不要以为没人管你们是好事情,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后悔……这时代,修行要靠自己,靠别人管你,靠不住……不要以为没人管你是好事情,希望你们不会后悔……施主一粒米,重如须弥山,要相信因果,不要错因果,果报现前时,生不如死,有时候你想死都不行。这痛苦我经历过,我不想让你们再重复我的痛苦。我所说的是我经历的,真实不虚,否则我将下地狱……口业最损福报,早在进堂第七天还是第十天时我早告诉你们不要说话,可你们现在还在说话……我很想每天都把你们管得死死的,可惜没有这个因缘……过几天,出了碧山寺这个山门,谁还能再管你们?有善知识的,自然由善知识管你们;没有善知识的,还不是靠自己。靠自己靠什么?只有以戒为师。

  第七节 戒和尚的开示

  恭喜大家三坛得戒圆满,但这只是个小圆满,真正的大圆满才刚开始。戒期里,大家都很辛苦,开堂和尚、陪堂和尚、引礼引赞师父更辛苦。对大家是严厉点,但那是为了你们将来好。希望你们不要忘本。什么是本?三师七证,引礼引赞师父、各堂口师父,这都是本啊!

  第八章 尾声

  六月十五,发完戒牒,众戒兄弟出戒堂后已接近中午十一点,我们师兄弟六人到客堂告假后,归心似箭,上车就往回赶了。约十一点半,在五台山山里的一小溪流边过斋。斋后回向,“修行容易守戒难”唱起来时,亲空的眼睛霎时间模糊了,声音也出不来了。有一个多月没听到这熟悉的偈子了,经过了一个多月戒期里的风风雨雨,再唱这首偈子,又是另一番感触。

  亲空能顺利受戒归来,要感谢常住、戒常住、恩师、老戒比丘师父们的关心,感谢众居士的虔诚护持。尤其要感谢历届在碧山寺受戒的老戒比丘师父,是他们的严谨戒行树立了大悲寺戒子的良好形象,得到了戒常住上下的认可,才使我们师兄弟六人的求戒历程如此顺利。

  浪费大家的宝贵时间,亲空深感惭愧,向大家忏悔。

  阿弥陀佛!

剃度后的体会(释亲惟 沙弥)

大悲寺妙祥僧团·心得体会:剃度后的体会(释亲惟 沙弥)

   剃度后的体会—–释亲惟

  蒙上妙下祥恩师慈悲剃度出家,转眼四十多天过去了。想来通过这些天的“训练”与师父的调教,已基本适应了僧团的生活。当然这适应只是指日程安排、睡眠等。其他修行方面是谈不上,可以说还不懂修行。但听师父讲,就这样学着持戒与互相摩擦,改习气、去毛病也是修行,这应是一种无相吧。“坐禅”时也不知什么是禅,充其量也就是压压腿,调节一下呼吸。但最后痛起来时,就顾不了这些了。师父讲过,吃苦即是了苦,越是难忍的越要忍,这“自找的苦”就是将来清净之因。我们几位新剃度的沙弥都忍耐着。记得亲洞师有一次居然痛得哭了起来,像个大孩子,四十多岁的汉子,不到极限是不会这样的。我们都被他这种精神所鼓舞,而且他晚上还是“不倒单”。还有我们当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亲永师,这几天用腰带把腿绑住,使其不至松开。痛时,就搬着腿前后仰伏,要知道他已六十多岁了。其他师兄弟也各有所长。就这样互相鼓励,互相摩擦,互相促进着,生怕自己掉队。师父说过,怎么过都是过,那又何必不叫它过得有意义呢?痛苦过后,便会有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可能有点“禅悦为食”的感觉吧。“修行如一人同万人战”,没有点舍身的精神,何时能了道?“修行又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放弃世间的“享乐”,出俗为僧,岂可虚度光阴。正如剃度那天,师父领我们念的:“毁形守志节,割爱无所亲,弃家弘圣道,愿度一切人。”再宣化上人讲过:“舍不了死,换不了生,舍不了假,换不了真。”“没有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我们深知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也知道众生对我们的期望,所以要时刻做好同“洪流”作战的准备。

  我们如同刚刚入托的孩童,每一步都要在师父的指导下认真学习。我们现主要由亲实师父指导,审视他对我们的“培训”,正如他的名字,讲得很实在,把他出家七年的所得经验都竭力讲给我们听,包括他自身仍存在的毛病,如何对治等都毫无保留,对我们也寄予了厚望。他这样把全身心交给我们,我们又当如何呢?

  现在讲讲过斋。师父说出家人过斋也是很重要的课程,不同于世间人要品滋味,尤其我们又是日中一食。记得做居士时,过斋前,有人常讲:“美好的、激动人心的时刻又到了。”而现在我们控制的即是这种“激动”——对饮食的贪心。师父讲过:“吃饭吃得得当也可以得道开悟的。”正所谓“进堂前是凡夫,出来时便是圣人”。可见其重要性。但是说来容易做来难。每次过斋前都胸有成竹,想象这次要控制食量,次第食、不分别食等,可又一次次地败下阵来,这种顽固的习气,还是占了上风。师父讲食时应做乞食想,思饿鬼苦。要知道一钵食皆由汗水换来的,善心供养来之不易。亦应观作“旷野食子肉想”,不多食,不美食,不安逸食。心不在道,信施难消。我的弱点是不敢吃辣椒,试着不分别,来者不拒,一次、两次,每每都是辣得满头大汗,也不知饭菜是什么滋味了,以致于一见它,就生出一种恐惧感,真是不争气。尤其胃,它也在拖后腿,一至晚上,烧、痛,也不知是什么感觉,无奈只得又把它分别开来。真是“修行容易守戒难”啊!

  说起守戒,也是最重要的一环,“戒为无上菩提本”,戒即是佛,戒即是师,没有戒,一切善法均不可得。这是四十多天学戒最大的感受。“佛制出家者,五夏以前专精戒律”,“万丈高楼平地起”。地基打不牢,就缺乏稳定性。沙弥期间更为重要。所以要认真持好每一条戒,从微细下手,从心念下手。有了戒,才能生定;有了定,方能发慧,所谓“不守戒条魔一般”。戒也是“与万人战”的武器,是通往菩提路之阶梯。

  出家做沙弥,学习沙弥律仪后,似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戒不是束缚,而是能够让我们得到真正的解脱。戒就是铠甲,严持戒律便会“无人能敌”。师父说过:“一条戒就可以叫人成就。”戒就是佛的化身,时刻守戒即时刻佛在身边,日久不愁不见道。

  这段时间最大的体会,应当是对“恭敬心”的认识。以前只可说是知道些世间的礼节。而出了家才稍稍知道什么是“恭敬”。恭敬别人也就是恭敬自己的法身。“一切善法皆从恭敬中得”,这种恭敬又是与戒分不开的,尤其对师父、大戒师和比自己先剃度的沙弥师,及一起剃度的师兄,甚至师弟。泛而言之则应谦恭一切,慈悲一切众生,甚至无情生命。心中有了这种恭敬心,行动上便会自然地表现出种种谦下。回想起以前见师父时的某种动作,当时只知道那样做比较好,现与律仪中规则一对照,居然有许多地方不谋而合,现在方知那应叫恭敬,也是戒条的一部分。戒条即为对治我们种种习气、毛病的方便。师父讲过:“我们没有了习气,没有了毛病,也就是现成的佛”,“佛不从外来,佛在心中”。既然知道了,就应认真遵守佛规定的戒条,就应当恭敬师父,听从教导的每一句话,依教奉行,将身口意毫无保留地供养给师父。师父说“我们放下世间的享乐,来这里守不捉储金钱、日中一食斋戒、四小时睡眠,即是真诚供养。依教奉行也是恭敬心的表现。师父叫我们做的一切,都是在调治我们的习气、毛病,因为那是师父走过的路,已铺好了路基,看我们要走偏时就扶一把。只有紧跟师父不放,听师父的话,才不至步入险途,才不会走弯路。在日常生活中会遇到很多的不愿意,别人说自己的毛病不愿听,有活儿不愿干,早晨不愿起,坐香腿痛不愿坐,有戒条不愿遵守……师父说,这正是我们轮回的、堕落的根源,是我们烦恼的尾巴,要抓住它不放,迎上去,越不愿干越要干,克服了他因果便被转了,修行就应逆流而上,不战胜它就不会有进步,若是等待,自己还是轮回。“难忍能忍,难行能行”,这才不愧为一个修道者。

  本来谈起体会应该还有很多,怎奈自己的愚笨,往往叫师父一次次失望,但我对自己对道场,对师父充满了信心与战胜困难的勇气,我会努力对待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念。才与师父赐的法名亲惟——“亲见佛,成正觉,惟心法界同,广度众生”相应,“惟”就是要我时时有正思惟,时时观照自己。只有这样才“惟心法界同”。做一假想,每有人喊我:“亲惟”,我即应想到是叫我不要懈怠。所以每个人都是我的善知识,都在帮我、成就我。

  (编者按:释亲惟沙弥,于二〇〇四年腊月来大悲寺发心出家,经考验一年多,在二〇〇五年腊月初八释迦牟尼佛圣诞日剃度,并于同日受沙弥戒。以上是其剃度一个多月后的感想,写于二〇〇六年正月二十二。)

二〇〇七年行脚报告(释亲悲沙弥)

二〇〇七年行脚报告
⊙释亲悲沙弥
顶礼尽虚空遍法界十方三世一切佛!
顶礼尽虚空遍法界十方三世一切菩萨摩诃萨!
顶礼沩仰宗历代祖师!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以下称师父)
因师父慈悲,常住慈悲,沙弥亲悲得以参加了大悲寺二〇〇七年秋季行脚,学习二时头陀。此次行脚报告若有不如法之处,恳请慈悲指正,沙弥亲悲忏悔!
八月十六
早课后,师父做行脚前的开示,因为没做笔记,忘了很多,印象最深的是师父说:乞食过程也是一个教化的过程,如果别人给钱,一定要告诉他们“出家人不允许摸钱。”一定要把这句话清清楚楚的说出来,另外还强调不能被外境所转。
下午做行脚前的准备。
晚上七点左右在僧寮楼前集合,有三辆车准备就绪。昌光师父、亲古师父、亲洞师父和我们小众上了面包车。
离开寺院,心里很平静,并没有多大变化。下午时还有些兴奋,也没持续多久。汽车发动了,坐在车上没事做,就开始打妄想。想起当居士时,每当要暂时离寺,就会觉得很难过,甚至流泪,只有回到寺院心里才觉得安稳。这一次也是要短时间的离寺,可为什么心里又这么平静?又打妄想,不知道这次出去会遇到些什么事。这样打了一会儿妄想,心开始老实起来,心老实了,昏沉却袭来了,觉知渐渐失去,就睡着了。
八月十七 三种思维
面包车在赤峰市外围停住,我们下车,大家排好班,行脚就开始了。师父在前面带队,接下来是大戒师,后面是小众。亲昌师父在队伍旁边,亲行师父在小众队伍旁边。方便铲由小众轮流拿。首先是我和亲承师拿着。亲昌师父提醒大家诵咒。楞严咒我还没背下来,大家在一起时,勉强还能随下来,一个人就不行了,所以只好诵大悲咒,就这样低头诵咒,跟着队伍往前走。
忽然亲行师父招呼我,原来公路中央有死亡的众生。不知是猫还是狗,还有血迹,可见死亡不是太久,因为在公路中央,所以基本上只剩下皮毛了。我和亲承师把它们铲起来,装到塑料袋里,赶上行脚队伍,以免掉队,等合适的时候再一起掩埋。在行脚途中对死亡的众生要进行掩埋,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师父说:“我们对所有的众生,一张皮,甚至毁坏了,我们同样也要尊重的,因为它是未来诸佛,也是我们的父母。如果众生死后,再暴露在荒野里,暴露在路面上,不断地被汽车挤压,所有的鬼神、其它众生看着,它都会起嗔恨心的。另外我们也不忍心,我们必须要帮助,不能因小事而不为。看着是小事,实际上不是小事,这个事情很大。”
大约九点左右,我们在公路边不远处一块沙地上落脚,准备乞食。师父分好组后,我们便搭衣持钵,排班向路边的村子走去。我和昌光师父一组,虽然是第一次乞食,但感觉十分自然,我们一共乞了四家。
第一家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昌光师父告诉她我们是出家人,路过这里,乞点斋饭,就是要点吃的。她明白后,起先准备给钱,我们告诉她:“出家人不允许摸钱”。于是她转身进屋了,应该是回去取吃的。这时候我开始思惟“空”,一切所看到、所听到的、所感觉到的,以及不断生灭的念头,所有的一切,本质是“空”的,当体不可得。接着开始思维“假”,一切都是缘起,一切都是因缘和合,我们给它立了一个名字。这只是一个假名,如果认为它真实、实有,我们就被骗了,最关键的是所谓的“我”也是因缘和合,也是假名,根本就没有“我”。最后思维“非空非有”,虽然一切不可得,虽然一切归于“虚无”,但要什么也没有也不行,如《金刚经》所云:“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做过了这些思维,然后静静等待,没多久女主人出来了,给我们拿了两个苹果,昌光师父和我一人一个。最后我们给她回向:“所谓布施者,必获其利益,若为乐故施,后必得安乐。”第一次乞食就这样结束了。
在寺院时曾考虑怎样去对待乞食,首先觉得不打妄想是最好的,可这也很难做,于是便想到在乞食的时候做这样三种的思维,或者说观想吧。想得倒是挺好,可到了实际中,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在整个的这次行脚中,乞食的时候能想起来,并且去做这样三种思维或观想的次数是十分有限的。很多时候都是呆呆地等着主人拿食物出来,打些乱七八糟的妄想,止也止不住。要说打了些什么妄想,却都不记得了。惭愧得很,越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越应该提起正念。而我却做不到。乞食给众生种福田,如果没有修行,怎么给众生种福田呢?愿自己能精进修行,远离懈怠。
我跟在昌光师父后面到了下一家,接连两家没有布施,到第四家时,主人没有出来,从路旁来了一位三十左右的男青年,他说他是这家人亲戚,就问我们的情况,我们告诉他我们是路过的出家人,乞点食物。他进屋给我们拿了两个柿子,我说:“你虽然是他们家亲戚,但你拿柿子能行吗?”我这么说是因为怕犯盗。他笑着说他已经跟主人家说过了,主人已同意了。我们给他回向后,便结束了今天的乞食。
大家陆续回到过斋地点,人到齐后,便开始过斋。过斋时和在寺院一样,斋前念供、出食、斋后回向,斋后休息了一阵,便又上路了。
低着头看脚下,诵着大悲咒。跟着队伍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路边有大悲咒的歌声传来,顿时,悲伤的情绪涌出来,我极力抗拒,不愿被这种悲伤的情绪所控制。走着走着,又一次,大悲咒的歌声从马路边传来。这一次,更大的悲伤涌起,令我险些落泪。
大悲咒于我有特别的意义,我之所以出家,最初的起因与此有关。最初的时候,有同学对我说,网上有大悲咒和心经的歌,挺好听的,推荐我听一下。我听了之后浮躁的心便安静下来,以后上网便时常听。以至于终于有一天,一个念头窜出来,“到底佛说了什么?到底什么是佛教?”就这样开始接触佛法,乃至最终出家。
晚上在一个山沟里过夜。那有一个平台,很宽畅。比丘师父们铺睡袋时,我过去想看看应该怎么弄。师父看见我们过来,问我们小众铺好没有,我说没有,师父说怎么这么懒惰。我一听这话,惭愧得要命,我懒惰的习气毛病有多重,我自己是知道的。师父过来指导我们小众铺睡袋,很快就弄妥了。
师父临走时,交待我们诵咒或写日记。我的一百零八遍大悲咒还没完成,就接着诵咒。在路上诵咒有时有记数,有时没记数,之所以要一百零八遍,是因为行脚之前就打妄想,要在这次行脚中,每天诵一百零八遍大悲咒,回向给师父,希望师父的脚伤不要犯,能顺利走完全程。等诵完咒,就差不多到睡觉时间了。行脚第一天就过去了。
八月十八发愿
早上一点半起来,不多久后就开始收拾睡袋什么的,弄妥后,披着大氅(披风)在那坐着。看着旁边亲空师也起来收拾,我的心有些杂乱,静不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念才起来,记起晨起应诵咒,于是诵早觉:“睡眠始寤,当愿众生,一切智觉,周顾十方”下单:“从朝寅旦直至暮,一切众生自回护,若于足下丧其形,愿汝即时生净土,唵逸帝律尼莎诃(三遍)”行步不伤虫:“若举于足,当愿众生,出生死海,具众善法,唵地利日利莎诃(三遍)”。
诵完之后,就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突然想起师父好像有开示,说要是早晨起来就能发愿的话,那这一天都会过得很轻松,很顺利。大意好像是这样,原话记不得了。于是便诚心发愿:“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若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这样发愿之后,感觉不是太真诚。便想象自己过去未来,生生世世都出家或在家修道,百劫千生都在学习布施,学习持戒,以及忍辱、精进、禅定、智慧,一次又一次重复这样的故事,尽未来际,永无间断。大家都解脱了,我还是这样。大家都成佛了,我还是这样。没有间断,没有停止,没有尽头。不多久,听见比丘师父们叫起来了,这样新的一天就开始了。
上午不多久就诵完了一百零八遍大悲咒,质量不高,因为诵的时候,打的妄想太多。还是楞严咒殊胜,应该早些拿下来,可惜自己业深障重,而且又懒惰,几次想要拿下来,都未能如愿。上午来了两次警察,我并不担心,我想只要他们知道了我们是实实在在的出家人,不会有什么的。事实也是这样的。
为了行脚的顺利进行,常住做了很多准备,众居士也付出很多。因为常行头陀,能令正法久住,这也是我们大家共同的心愿。中午,师父选择了一块收割后的苞米地做为过斋地点。之后,我们开始搭衣乞食。
今天仍然和昌光师父一组。有两家布施,头一家布施了柿子和米饭,最后一家布施了米饭,中间有一家人有心布施,但昌光师父发现他们家正在杀鱼,所以我们没要。师父曾说过,不能给这样的人家种福田。最后一家是位老妇人,她说剩饭不太好了,说要给钱,但我们说:“剩饭也可以的,我们出家人不挑,不分别。”还告诉她:“出家人不允许摸钱”。今天在乞食的时候大部分时候没有忘记做那三种观想。
乞食时,因为昌光师父说了好几次不赶趟了,应该回去了。而我不想回去,内心就有些不舒服,甚至有一点生气。我发觉自己的内心变化,反复告诫自己不能起嗔心,千万不能起嗔心,一起嗔心就是失败,起嗔心就是背道。渐渐地心才安稳。写报告的时候,我就这件事情向昌光师父忏悔。昌光师父慈悲,接受了沙弥亲悲的忏悔。
我想多乞几家,不是因为想多乞点食物,而是因为乞食法如此殊胜,想多让一些人获得乞食的利益。记得师父曾说,乞食时无论给或不给的,都能从中受益。大意如此。,原话记不得了。而且师父也说,乞食不仅是乞食物,更重要的是一个教化过程。但既然因缘如此,也无法强求,只能随缘而走了,况且,想多乞的心本身也是一种分别。
中午补衣服,写日记。
下午有一个骑摩托车的年轻人,听说我们是海城大悲寺的,说:“我在那呆了三年。”我想他可能是指在海城呆了三年吧,看来有缘人还是真不少。听说亲昌师父结缘了他一本《出家功德经》。
晚上在一个公墓不远处的小土路上过夜。公墓有人看守,所以不能在那过夜。如果能在那过夜,体验一下冢间住还真不错。可惜没这个因缘。
八月十九第一念
早上一点半醒了,动了个念头:“再睡一会吧。”随顺了这个念头,没管住它,一下睡着了。等再起来时慌慌张张,哪顾得上诵咒、发愿。因为早上的第一个念头就没管住,所以觉得很失败,这种情绪导致一整天都感觉不顺。看来早上起来的第一念真是太重要了。
拿方便铲时某师说他走最后,让我走他前面,我不高兴,说要按次排班,应该我在后面。因为觉得不高兴,于是便反省自己为什么会不高兴。想来想去,发现我说按次排班完全只是一个借口,真实的原因是我走在最后就觉得似乎没人管,可以放逸。所以想走在最后,当达不到要求时,就不高兴,起嗔心。发现真相后,便开始自责忏悔,渐渐的,躁动的心才老实下来。
走了一段,休息时,我盘腿想坐一会儿,然而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念头就开始乱窜,渐渐地我开始有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这种情况出现苗头后,我就警觉,马上睁开眼睛,妄想便止住了。但不多久,眼睛又慢慢闭上,妄想又开始乱窜,再警觉再睁眼,如此反复多次。感觉十分痛苦,可是又毫无办法。因为要想心里清净,妄想减少,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但无论如何,也必须尽力看住自己的妄想,努力不被他所骗,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中午和昌光师父一起乞食。乞了七八家左右,只有一家看起来情况稍好一点的人家布施。他家正在建房子,一家人都在,有老有少。女主人始终挂着善意的笑容,拿了五个馒头出来。昌光师父三个,我二个。我本想让小孩子拿给我,让他也种下布施的因,这也是跟其他师父学的,可馒头已经分完了,也只好作罢。
回到过斋地点,看到别人有很多满钵,有些羡慕,发现自己动了这个念头,马上自责、忏悔。想到如果自己也是满钵,是否会喜不自胜,答案很明显,自己一定会十分高兴。记得读书时,曾学过一句话:“不以物喜,不以已悲。”行脚前,师父也开示不要被外境所转,这样想了一会儿,也就不再在意是否满钵或空钵,一切随缘吧。
过斋后,点了支盘香写日记。
晚上在一个山沟里过夜,盘腿坐了一会,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见大家差不多都睡了,便也钻进睡袋。
八月二十行道在心今天仍然和昌光师父一组乞食。有一家主人正在修理机器,还有好几位年轻人,不知是不是开修理铺的,他们布施了水果。因为今天落脚晚了,时间紧,所以我们乞了几家之后,就往回走,和前两天的情况一样,我想多乞几家,却不可得,这一次没有嗔心,只有悲伤,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
回到过斋地点,看见有警察在那。好像不允许我们在这儿过斋。马居士向他们介绍我们寺院的情况,日中一食,不摸金钱,行脚乞食等。一个警察说:“那是表面。”我听见这话,感觉十分吃惊,实在没料到有人会这么说。觉得这话不是那么简单的,有很深的意义。日中一食、不摸金钱、行脚、乞食等种种的法,如果只是身的行持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心的行持。以日中一食为例,它能很好地帮助我们对抗对饮食的贪欲,但如果吃的时候一顿饭吃三顿的量,贪多、分别好坏,贪欲心不去,只是身的持戒,说到心的修行却是一点也谈不上。好像师父有过这样的开示,原话不记得了。《佛说四十二章经》第四十章行道在心,佛言:“沙门行道,无如磨牛,身虽行道,心道不行。心道若行,何用行道。”所以一切修行即是修心,身的行持是表面。心的修行才是本质。我想自己虽现了出家相,可要说是一个出家人,还十分勉强,惭愧得很。
后来我们终究还是没在那过斋,继续上路,在公路边的一块收割后的苞米地上过了斋。
休息时,与亲指师谈起行脚体会。我说有点累,肩膀疼,亲指师也一样感受。起先我们谈到“苦”,后来我们发现用“苦”形容一点也不适合。虽然身体有些疲乏,肩膀有些疼痛,但说“苦”却是一点也沾不上边,因心里没有痛苦,反而有清净感觉。
晚上在一个桥底下过夜,有大连居士来见师父。
八月二十一行持是根本早上起来,睁开眼就诵咒、发愿。
中午在公路边一块小沙地过斋,今天和亲行师父一组。我们一共乞了五家,有三家布施,前两家是馒头,最后一家是方便面。亲行师父乞食的时候,语气十分柔和,语言得体,且非常具有耐心,令我感触很大。在以后乞食的时候,我都有意或无意地向亲行师父学,尽量柔和、耐心。当我努力去这样做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心变得平和、真实,实在是获益良多。
夜晚我们在一个小山谷过夜,旁边是小溪。我看见亲指师、亲戒师、亲空师都十分忙碌。或者给师父泡脚,或者为大众师父服务。而我却傻呆呆地待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偶而想到该做什么,却发现早已被人做了,或纯属多余。说白了就是眼中没有活,这种情况不只是在这里,在寺院也常常这样。我知道这是我懒惰习气重的缘故,所想的和所做的不相应,想得太多,做得太少,那是没用的,以后一定要努力克服懒惰,在行持上多下功失。
八月二十二流浪者
早上过隧道,穿过隧道后是一个八公里长的下坡路。走完下坡路,在山脚下有一个小村子,我看见有个石碑“坝底”,我们就在这里乞食过斋。
今天和亲行师父一组。起先好几家都锁着门,后来有一户人家,有一个小男孩在。小男孩问明情况后,回屋告诉他祖母(我估计是他祖母),他祖母给了我们四张饼。从巷子里退出来时,看见师父那组也往回走,村子实在太小,就这样我们一起回去了。
过斋后来了一男一女两个流浪者,师父让居士布施了他们一些吃的,谁知男流浪者将食物全给了女流浪者。师父说:“同是天涯沦落人。”我看到这些,就开始打妄想:(以下所写或者是当时的妄想,或者是写报告时的妄想)当我们看到困苦中的人们,我们同情他们,怜悯他们,帮助他们。但我们又怎么知道他们往昔做过什么才会有此果报。当我们看到志得意满的人们,我们羡慕,然而所有的一切终将失去。痛苦早已等待着他们。又或者我们的前世也曾这般穷困潦倒。一切都是无常的。轮回如此无情,贪恋世间,不知出离,也就种下痛苦之因。眼见这两位流浪者,我们给予帮助,但帮助十分有限,天底下流浪者多了,我们又能帮几个?一切苦难的众生和即将处于苦难中的众生值得怜悯,一切在轮回中的众生,包括我们自己,都值得怜悯。真想救自己吗?真想救他们吗?有为是虚妄,谁也救不了,必须无为,必须明因果,必须离相,必须无所住,必须无“我”。有“我”就谁也救不了。只有“我”死掉了,才能救众生。过去、未来、现在,“我”要死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才能救众生。不知不觉中,我发现自己流泪了,于是低下头把眼泪擦干,不想让人看见。渐渐情绪平复。觉得自己打这些乱七八糟的妄想,全是自己骗自己。师父说行道以无念为宗,妄想打得越多,离道越远。
(妄想纷纷,写报告时,也写了一些当时的想法,但这么久了,或者已不全是当时的想法了,首先我想想要完全记录当时的想法是十分困难的。但所想的也无非是因果的可畏,轮回的无情,以及诸行无常,诸法无我。他们到底做过什么才有此果报,我们的前生是否也曾如此?)
终于又上路了,决定不要被这些妄想左右,就开始诵咒。
下午亲昌师父过来看大家是否有什么不适。当发现我有些唇裂时,就给我抹了药,抹完之后我才反应过来,我应该接过药自己抹,自己真是反应太迟钝了。我知道自己的恭敬心还是不到位,忏悔!
晚上走到天黑,在路边小路上过夜。我没拿睡袋。披大氅、雨衣坐着。半夜拿下雨衣披大氅,就这样过了一夜。
八月二十三大哥
上午有居士过来见师父,亲顿师父和亲义师父也来了。出发前,亲义师父说带上一瓶水,完整地带回来,这样它就会带有行脚功德。我便拿上了一小瓶。现在亲义师父问我要,说他来背。我没同意。亲义师父说我“贪”,我还不服气,心想:“我又不要这水,我贪什么呢?”后来明白自己的确是贪,虽然自己不要这水,但完成这件事,似乎自己就能得个什么,不能以无所得的心对待,所以就是贪。回来后亲义师父将功德水送人了。
今天和亲行师父乞食,就乞了两家,其它关门不算。第二家男主人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亲行师父让我乞。我说是过路的出家人来乞食。男主人让女主人拿些水果,女主人不大愿意,但还是给我们拿了些水果。我请她给亲行师父和我每人分了些。
乞食结束后,我发现刚才乞食过程中,自己一直不大敢抬头,而平时乞食的时候没感到什么高下尊卑,这次为什么不敢抬头呢?仔细想了想,可能在下意识中把那个年轻的男主人当成了我大哥。未出家时我有一同胞大哥,我从小就对他很敬畏。我们兄弟的感情也很好。但既然出了家,就不能再有世俗凡情,必须以慈悲心、度脱心代替世俗凡情,一切年轻男子皆我兄长,我皆度脱,若有一未成佛时,我誓不成佛。如此这般,还有什么分别呢?
中午过斋后有一妇女过来,师父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她有肿瘤。师父给了她一些药,并结缘她一些经书和护身符,告诉她应该放生。她顶礼了师父,还问我们什么时候再来。不知哪位师父说了句:“那可说不准了!”过斋的地方有个像土地庙大小的观音庙,供有二尊观音。我顶礼三拜。看见不远处有个小城隍庙,比观音庙装饰得较好一些,心中有些难过。忏悔,又被境转了!过完斋后,亲显师父和昌光师父回去了。离开时,发现自己的怀表不见了。找了一会也没找到。路上老想着这事,浪费了不少时间,才把这事放下来。
下午我和亲承师拿方便铲走在最后,路遇几位女子说:“师父,照张相吧!”我不知道是否是对我们说的,但我吓得够呛,头也不敢抬,大步赶上队伍,生怕掉队。事后觉得自己习气太重,不能以平等心对待,给点小境界就被转得晕头转向,一点定力也没有,失败。
晚上在一条土路上过夜,我没拿睡袋,披大氅、雨衣坐着。
八月二十四慎言中午在小庙子村过斋乞食。乞了五六家吧。第一家的主人是一位老妇人,起先好像不大愿布施的样子,后来说要给钱,我们没要,老妇人便布施了米饭和菜,但菜有鸡蛋,我们只要了米饭。乞食时,旁边有人说:“干什么的?”“骗钱的呗”。当他们看到我们并非骗钱的,不知作何感想。
回来时,遇有一抱小孩妇女,向她乞食未成。说要给钱,亲行师父说:“出家人不要钱”。我看她好像没听明白的样子,临走前大声说了一句:“出家人不允许摸钱。”希望这句话能种进她的种子识里。
中午过完斋后在小溪边剃头,我们几个小众在一起,不多久亲藏师父也过来了。因为是在下游,所以我们请亲藏师父到上游去。我说:“这是小众的地盘。”说完之后,感觉很不好。这么说话一点恭敬心也没有,想跟亲藏师父忏悔,犹豫了一会,没敢说出来。再则,这一点也不像个出家人说的话,而且带有戏论的意味。佛言:“若种种戏论,其心则乱,虽复出家,犹未得脱。”所以就这件小事而言,我犯了三点错误必须忏悔:一对比丘师父没有恭敬心。二忏悔不真实,不彻底。三说话戏论,语业不清净。写报告的时候,我终于决定向亲藏师父忏悔,亲藏师父慈悲,接受了沙弥亲悲的忏悔。
晚上在一条土路上过夜,半夜下雨,之后就睡不着了。
八月二十五
上午下起了雨,今天由居士供斋,没有乞食。
八月二十六塑料袋早上走了不多久就开始下雨,我们披上雨衣继续走。后来发现一个涵洞,虽然矮些,但还比较干净。我们在这里休息和过斋。
过斋前,我发现自己面前的地上有些泥水,便拿了两只塑料袋垫上,后来又感觉不妥。过斋时,老是合计这事。因为塑料袋是带去装死亡众生用的,现在被我拿来垫地,挪做他用。本来是用于公事的常住物,被我用于私人用途,这么做犯盗。
过完斋后,就把塑料袋收起来了,虽然有些埋汰了,但还是得带走。旁边亲指师不知缘由,好心提醒我把塑料袋再往前垫一些,泥水就不会溅过来了。我高声且语气生硬地说:“现在不是垫地的问题,而是我拿常住物垫地,心中不安。”说完之后,自己又觉十分奇怪,自己为什么这么高声且语气生硬。仔细反省,发现有慢心。原来我将塑料袋收起来后,就自以为做了一件对的事情,好像别人就不会这么做似的。有了这种念头,所以就有慢心,有了慢心,说话就高声。赶紧忏悔,有慢心已经很愚痴了,还用那种语气说话,就更不对了。可惜忏悔不彻底,不敢和亲指师说。写报告时,向亲指师说起这事。亲指师慈悲,说早忘得差不多了。
过斋后,缝师父的泡脚药袋。昨晚不小心将师父的泡脚药袋踩破了。晚上不方便,我就说:“明天中午缝。”所以我想赶在下午动身前缝好,不然就妄语了。休息时,在休息地附近发现有几件垃圾破衣服。忽然动念可以拾几块补丁,这可能是真正的粪扫补丁,可是又犹豫不定,最终没有捡。
八月二十七
今天进入承德,我们每次休息的时间都比较短,感觉今天走的路程比平常多,城市中过夜不方便,得赶紧出城才行。
因为在城中行,所以六根必须看得更紧,但习气毛病重了,想管好六根不容易。偶尔抬起头来偏偏看到路边广告牌上的女子头像,吓地赶紧低头,做空观、不净观。也怪自己内心不清净,要是内心清净,又何必做什么这个观,那个观的。
八月二十八
中午进了一村子,结果没地方过斋。沿河堤往回走,过了桥又折返,最终选择了一块收割后的苞米地做为过斋地点。
今天和亲融师父一起乞食,乞到三个苹果。晚上在公路边过夜。
八月二十九背包上的字
上午骑摩托车的男子供养了僧众一人一瓶矿泉水,师父们结缘了他经书和护身符。
下午经过一学校。恰好学校放学,有一队小学生从旁经过,他们唧唧喳喳说着话。突然一个小男孩说了声“悲”。这声“悲”清晰地传入我耳朵,我吃了一惊,想他为什么要说“悲”,到底什么意思。不一会儿,又听见说“戒”,突然明白过来,是背包上的字。
出发前为防止背包混乱,亲行师父让我们在背包上贴上标签,我懒得很,就写了个“悲”字贴在上面。小男孩看见了,就念出来了。我学着小男孩的口吻,在心中也念了一遍“悲”,谁知这么一念,悲伤的感觉马上就涌出来,我警觉起来,不能被这种悲伤的情绪左右。我极力跟它斗争,终于它渐渐消退。怎料到又一声轻轻的“悲”在耳边响起,马上一股更大的悲伤袭来,令我险些招架不住。我拼了命地控制,将要流下的眼泪,被我硬生生地收了回去。在两声“悲”之间,我听见有说“慈悲”,我想这小学生真有善根,平常人由悲首先想到悲伤,他却想到慈悲,真不容易。
走了一阵,我们到路边休息,一些小学生也过来了。有几个小学生来到我们小众这边,一个小男孩来到我面前,看着我的包对我说“悲”。于是我问他:“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不知道。”我说:“你回家查查字典就知道了。”其实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他听了之后,忽然转身飞快的跑走了。我有些奇怪,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跑了,难道记起了什么重要事情?感觉有些后悔,忘了告诉他,悲不只是悲伤那么简单,本来我不想求佛菩萨什么,我也很少向佛菩萨求什么,只好在心中祈祷观音菩萨能让他明白。
休息一阵后,就要上路了,我将背包背起来,一抬头,看到他又回来了。手里拿着字典,跟一个大人在说话。那个大人说:“悲,就是悲伤呗。”我一听这话有些着急,就向小男孩招手。他跑过来,把字典递给我,字典已翻到悲字条的那一页,但似乎他还没看。我指着悲字条的解释对他说:“悲有两条意思,要注意第二条,另外了解一下观世音菩萨就明白了。”说完这些我跟上队伍,走了不多久,忽然有一个念头冒出来:“嗯,总算是没白走这一趟”。我想一定是往昔与他有缘,才有今天这短短几句对话。再一次休息时,我将刚才发生的事记下来。写到最后,我写下两个字“空掉”,这两个字要比其它的字大一倍,以提醒自己一切都是因果,一切都是因缘和合,缘来则聚,缘去则散,应无所住。
八月三十出家人的威仪中午到乞食时间时,我们错过了一个大村子,来到了一个小村子。在村子公路一侧过斋。师父安排亲藏师一组到小村子,还有亲融师父和我一组也上小村子,其它人都回大村子乞食。我和亲融师父乞了三家。最后一家亲融师父让我乞。我敲门之后,男主人出来,问明情况后让女主人(我觉得应是他母亲)给我们拿了六个窝窝头。
回来的时候,亲融师父告诉我,敲门别太急。另外回向时,别弯腰点头,要注意出家人的威仪。关于敲门急促,我自己还没察觉,但亲行师父和亲融师父都说我敲门急了点。后来我就这事问师父,师父说:“你还是着急吃。”忏悔,这么大的贪心自己居然未能察觉。看来,以后仍得努力在细微处审视自己的内心。
刚要过斋时,有警察过来,看了证件就走了。过斋后,师父讲了一些过斋时应注意的问题,吃剩的东西不能放钵盖上,因为钵与钵盖是佛的标志,应量器,最尊贵。水果别先吃。要将吃的食物空掉,即使不能空掉,也要跟食欲做战,多战一秒是一秒。过斋别戴手套等。大家向师父忏悔,我也向师父忏悔,因为自己有时将吃剩的西瓜子什么的又放回钵里。
休息时我觉得热了点,就想把绒衣脱掉,脱了一半时,亲融师父提醒我别在大众前面脱,可我已脱了一半就没听,一意孤行,硬是脱了。亲融师父说我连背都要露出来了,我听了之后开始惭愧起来。其实昨天下午在路边脱绒衣时,亲承师也提醒过我,可我没听,今天仍然这样。想到自己总是顺着自己的意思做事,不能依教奉行,觉得十分失败。
又想起行脚十多天来,每天过斋都失败。每次都想要控制食量,每次都失败,量都控制不住,就不要说质了。每次过斋都被食物转得乱七八糟。甚至起念,不要给众生留那一口了,因为师父曾说给众生留的那一口食必须是从自己口中省出来的,如果吃饱了就不算是省出来的,否则就是盗常住物。可是我终究不敢不留那一口,我知道如果我不留那一口的话,我会吃得更加肆无忌惮。
我又想起这十多天来很少盘腿。每天晚上虽然坐着,但心没用功。坐下不久就睡着了。单盘一会儿就怕疼拿下来了,不要说双盘了,实在是懒得不像话。一时之间,失败感、无奈感一起涌上心头。悲伤不可抑制,泪水夺眶而出。我恨自己不能依教奉行,总是被妄想习气牵着走,不能强作主宰,我一遍一遍对自己说:“你得去做,你得去做,强作主宰,莫循人意,强作主宰,莫循人意。”渐渐情绪平复。我擦干眼泪,不想让人看见。因为师父曾对我说要坚强,所以我还得努力不能总是被悲伤所转。
下午在一山顶上诵戒。
九月初一跟着师父中午跟师父,还有亲空师一组乞食。一位腿脚不方便的老太太布施了红薯,师父让她分给我们。她让我们自己拿,虽然她这样说了,但我们去拿仍然是不合适的。最后由随行的居士分给了我们。
接下来一家,师父让我乞。这一家的女主人在窗户后时不时抬头看我们,好像在做针线活。我先敲三下,再五下,最后七下,等我敲完七下,她终于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出来了,我说明来意后,她进屋拿了两个月饼出来。亲空师让她一个给师父,一个分给我们俩。说起月饼还真很有意思,在这之前的十多天里,我是一次月饼也没乞到。每次乞食前,差不多都要打妄想:“不知道今天会不会乞到月饼。”结果是——没有,总觉得乞不到月饼就不圆满。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等我差不多要死心了,谁知最后两天跟着师父,乞到的都是月饼,让我不禁感慨:不要有所求,要想圆满,跟着师父。
过斋时极力控制贪心,勉强可以。斋后在偏僻的地方脱绒衣。
九月初二把自己看紧
上午休息时,我在休息地附近看有死亡的众生尸体,好像是鸡,就回来拿方便铲,想把它掩埋掉。埋好后,看到旁边有垃圾衣服,再一次起念,是否可以拾几块粪扫补丁。感觉心中还有嫌埋汰的思想存在。上一次可能就是这样,所以没采取行动。看来,分别心是十分顽固的。这一次不能再跟自己妥协,撕了两块补丁。事实上,我并不缺少这两块补丁。之所以要这两块补丁,完全是为了让自己提起正念断分别心,断贪欲心。
斋后休息,大家围着师父请法。我离得较远,听的不是那么认真。忽然感觉我怎么这么累呢?动了好几次念想要去问师父,但终究没问。我感觉累,并不是身体的疲乏,而是指我的心。从早到晚,我拼命地盯着自己的思想。就怕动了什么念头自己不知道。然而就算我这么努力,一天之中,我能察觉到的妄想又有多少呢?常常是:“唉呀,我怎么又在打这些乱七八糟的妄想。”每当起了善的念头,我对自己说“去做吧,不要只是想。”可我的身体一动不动。我说,“你动啊。”可它就是一动不动。感觉这心怎么一点力量也没有。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两次去做了,结果马上就着相,不能将它空掉。每当起了不好的念头,马上自责、忏悔,从早到晚不知道要自责多少次,忏悔多少次。可不好的念头还是升起。我知道这是我忏悔不够诚心。可为什么就不能忏悔得真诚一些呢?所幸的是这种累的感觉如同一切虚妄的念头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久一切又都正常了。
下午,我们坐车开始返寺。
九月初三
终于要回到寺里了。即将到寺时,我们下了车,背上包往寺走。一切就如行脚时一样。在行脚将要结束的时刻,我以为我会悲伤,我以为我会流泪,然而没有。渐渐离寺越来越近,我听到路边有人在痛哭,然而我的心如此安静,感觉什么想法也没有,如同平静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师父开示。回想刚才的状态,我有些难以相信。自己是如此容易悲伤,却怎么也想不到最后的时刻却是如此平静。平日里妄想纷飞,现在几乎都没什么妄想,感觉十分清净,甚至有那么一点如如不动,了了常明的感觉。
行脚就这样结束了。对我而言最大的体会便是失败。毛病习气如此坚固,如此容易被妄想所骗,被境所转。想要强作主宰,不随顺它们,然而这心却是如此软弱,一点力量也没有,失败,太失败。
不知道明年行脚会如何,是否也会这么失败。但想这么多也是没什么用的,惟有努力,努力!
南无阿弥陀佛!

兴道相师(续篇)——二〇〇四年学习二时头陀体会(释亲融 比丘)

大悲寺妙祥僧团·心得体会:兴道相师(续篇)——二〇〇四年学习二时头陀体会(释亲融 比丘)

   兴道相师(续篇)——二〇〇四年学习二时头陀体会

  沙门释子:亲融谨记

  上妙下祥恩师慈悲,诸位比丘大德慈悲,诸位沙弥,诸位居士:

  (二〇〇四年十二月),清冷的严冬,师父带人布置报告会场时, 晴天中又突降片片清雪花,映点着大悲寺学习二时头陀的清凉。今天由我继续做学习体会报告,所习有限,能力不足,错误之处,请见谅,慈悲指正。

  报告的主标题为:“兴道相师 (续篇)”, 此出于 《四分戒本疏行宗记》卷十二,引用以说明头陀行能“令僧成德,使俗归心”。在后面文中将有解释。副标题为:“二〇〇四年学习二时头陀体会。

  二〇〇四年八月十六,深夜,本来就很平静的山中此时显得更静了。巍巍静默的殿堂,周围缀以连绵起伏的青山。在柔和的月光下,映出一种出世般的宁静。这就是大悲寺之夜。大悲寺僧众今年的行脚也将在此静静的夜空中开始。我将内部书库、图书室等事务交待完毕,再将行脚应带的物品准备就绪,才坐下休息一会儿。外面传来车响声,时间大约是十点多。专程赶来护持的居士,及在道场发心出家的郭勇居士,来至师父房间。询问了今年的行脚路线、人员组成等准备的一些情况。另还有其它几件事,说了一阵亦未离开,今晚我是不用休息了。后得知他们是为了故意拖延等待时间。等快至十二点,即二〇〇四年八月十七零点时分,行脚开始。

  行脚前每年都要事先准备,久了已不再新鲜,很是平常,而为何还要如此等待呢?

  八月十七

  将包背好,手执锡杖,随上妙下祥恩师(以下简称师父)至僧寮楼前,楼内打板集众,紧促的板声,在夜空中显得格外清脆。共有十五位僧人参加此次行脚。包括上妙下祥住持、亲实师、亲昌师、亲顿师、融庆师、觉胜师、慧观师、亲显师、亲融等十位比丘,亲行、果成等五位沙弥。另预计在第七天时亲实师回寺,由亲藏师替上。此因虽都想参加行脚,寺中也需人守护。故先感谢寺中留守的僧众,以及在道场内外护持的居士的付出,我们功德同等。

  大众排班步行至山下大门处。午夜时分,月光如水,走着很有意境。至客堂下方时,放生的小黑过来朝我们叫了几声。是欢送吧!小黑是前几年居士从饭店抢救下来的一条狗。它曾目睹不少同伴丧命于屠刀之下,故初来时一见人即瑟瑟发抖。现今它对全寺大众唯有感激之心,深夜赶来唯恐我们不知,故叫着为行脚送行。

  此次行脚决定乘车在三百里外起程。大众上车出门时,孟居士等跪下送行,联想到行脚前众居士的关注,寄托与希望,心中一动,使命感油然而生。佛言:“此头陀行住世者,我法亦当久在于世,设法在世,增益天道,三恶道便灭,亦成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三乘之道,皆存于世。”(出《增一阿含经》卷五,“壹入道品”此段序号为第八十八经)。

  车行驶不远,刚有些轻松时,猛地刹住,将人向前一震,心中一惊,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师父指车前有一动物,后得知是刺猬。过横道站住也许是吓得不走了,也可能是拦道欢送。然此盛情令人不敢接受,太危险了,向后大声说:“前面有个刺猬,谁去抱开”。两人站起刚要下车。刺猬欢送目的已达到,再不用人抱,慢慢让开道路。车辆前行,经过盘锦,沟帮子至北宁,即今年行脚的出发地点。出市区,见一路标,箭头北指向阜新市。大众下车排班,师父宣布:“今年行脚正式开始,准备好开始走。”众等背好包向行脚的第一个目标:阜新方向行去。

  此时约三点半,路上不见一个行人及车辆。稀薄的浮云如同轻纱,月光显得更加柔和,世人大约还都在夜梦之中,而行脚僧正踏着醒梦之旅。走着后方开来一辆出租车,至我们身边时车速放慢,然后又加快速度驶去。他也许是第一次见到行脚僧吧,同时也是今年第一个关注我们行脚的外人。无法看见他在车内的表情,不知他心里会想什么呢?会有什么震动呢?但他肯定会知道一件事:世间有僧在,佛教住世。

  走了一小段,在路边的几棵树下停住休息。有人说:“路那边双塔,即去年经过的崇兴寺双塔。”停住辨别一下方向,去年行脚正是以此为一站,然后回程至寺院。故今年行脚顺此继续向北走。是去年的延续。师父说:“去年领路的师父,告诉往南走是回程的黑山方向。”当时又接着问路北通向哪里,答是阜新,看来那时已经告诉将来应向阜新走了。本已忘记,听师父一讲,依稀有些印像,顿时觉得此又是一个“命中注定”。

  为行脚准备了很久,像人员组成、路线选择等,而上面事似乎又在告诉我们:本是早已安排好,我们只是随缘顺着本应走的路走着罢了。秋风本来很凉,此事让人更加心凉了,但不是心寒。心凉是因虽走路的是我,却又似乎做不了主,此行脚是必须走的。佛菩萨在暗中默默地加持着我们,早已安排,自然不会心寒了。再“命中注定”一词亦不太好,出家人不应信命,就改为随顺佛命吧,佛已为我等出家众定下命令:《梵网经》云“若佛子,常应二时头陀,冬夏坐禅,结夏安居,常用杨枝、澡豆、三衣、瓶、钵、坐具、锡杖、香炉、滤水囊、手巾、刀子、火燧、镊子、绳床、经、律、佛像、菩萨形像,而菩萨行头陀时及游方时,此十八种物常随其身。头陀者,从正月十五日至三月十五日,八月十五日至十月十五日。是二时中,此十八种物,常随其身,如鸟二翼。”(出《梵网经》卷下“心地戒品”。)

  《佛遗教经》云:“汝等比丘,当自摩头,已舍饰好,着坏色衣,执持应器,以乞自活”。(此段大意为:比丘每早当自摩头,保持正念。因剃除须发现出家相,十方三世如来皆现出家相,想到此怎再能放逸呢?舍弃世间的衣着装饰等,披着袈裟,袈裟即坏色衣,不正之色,不允许穿红、黄、白、绿、黑五大正色。执持应量之器,即钵,以乞食而自活命”)再有经律中数不清的“一时佛与诸比丘游行至某处”,诸比丘常在春、冬(冬季即相当于我国的秋季)游行等。我们虽然学的不好,但得努力去行持,学习头陀行。否则,身为菩萨比丘,不但未随顺佛戒,反而违背佛命了。

  (附注:游行:即遍历修行,巡行各地参禅闻法,或说法教化之谓,又作飞锡,游方,禅宗称为行脚。此出于《佛光大词典》又诸比丘众游行,有的经律虽未注明,但应在春、冬两季。夏季比丘需结夏安居。)

  也许有人会问我们行脚去阜新做什么,可以说到那里不去做某种事情。对阜新了解不多,只知有煤矿,阜新县是蒙古族自治县。其它不知,也不需过多了解。因到那里既非旅游亦不是做生意,只是随缘走走,在行走中锻炼修持自己。然而也不能完全没有目标,那样岂不是乱走。行脚中有些不应去的地方,如难处等是不能去的。因此大致定了个目标,即第一站先至阜新。临行前两天师父开示:“我们行脚的目标只是个假设,我们什么目标也没有,那就是我们的目标”。

  既有目标又非目标,行脚刚开始,就将人带入《金刚经》中,若能相信,若能行好,那就是游行于金刚三昧。

  眺望双塔,在夜色中显得更加肃穆壮观。今年的缘起又是非常的吉祥,选择在北宁开始,正逢上在古老的佛塔边,是多么的殊胜。就在路边顶礼双塔。秋风很大,吹得人全身发凉,拜在地上一阵心酸,或是激动,分不太清。也不知为何有如此深的感受,若不控制,就会当场哭出声,忍受住,不许自己动情感,亦不求加被,亦不求什么,如是顶礼佛塔一直至此次休息结束。背包再次行走。“南无萨怛侈,苏伽哆耶,阿啰诃帝,三藐三菩陀泻……”楞严咒声在宁静的夜中显得格外突出,能传很远。随着咒声的延续,迈着踏实的步伐,缓缓前行。

  早上,天阴着,野外令人生起一种悲凉自在的感觉。走至一小桥处略停休息。我还在站着,旁边走过来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正在吸烟。我从寺中出来已经走了半夜,思想却又将此处当成了寺院,在寺中若有外来人吸烟我会上前阻止。这时正准备上前开口对那男人说:“这里不允许吸烟”。猛地想起这里是野外,我无权阻止他,于是将话停在嘴边。幸亏没说出口,不然那男人见我竟敢管他,也许会与我吵起来。

  俗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此也是出家修行远胜在家修行的写照。暂且不具体论出家功德。且看在家、住在世间,处在这物欲横流的社会,需处理各种各样的人事关系,接触形形色色的男女。乃至抽烟、喝酒、食肉、贪污、赌博等等。报纸新闻各类案件层出不穷,每天所受污染太多,令人能以招架,即使有自制能力,不去沾染不良习气,但耳闻目睹,种种不良影响正硬往阿赖耶识中灌,积下不良的恶性种子,真是:世间如火宅,沾边必烧身。

  而出家人,住在寺院,僧团和合,远离斗争。没有金钱,灭除多少麻烦。每天接受佛法的熏陶,善念相续,远离恶源,即使不会修行的人,也会逐渐变得会修行。现行脚在外,僧人如同一座流动的寺院,必将给炎热世间,带来一片清凉。

  大约八九点钟,还是灰蒙蒙的阴着,并且天色越来越暗。走至曾家岭村道边休息时,议论会不会下雨。我说:“今年秋季干旱,此处又属辽西干旱地区,肯定不会下雨”。结果说过不久,就下起小雨点,将路面打湿后停止。又想莫不是天降甘露为行脚洗尘,象征性地下点就停止。孰料一会小雨点又连续不停的为我们洗尘来了,天也阴得更加暗了。居士告之:“冷空气南下,今天会有小到中雨,气温会下降10℃。”

  行脚第一天,即遇上冷空气南袭,小到中雨,并且大降温,也许真是故意安排,不单为我们洗尘,还要经历一次考验了。中午,在路边大杨树下,有居士先买来苫布供养,斜挂在树上做成个棚遮雨。海城张瑞芳居士姐妹等随行发心供养斋饭,这也是她们连续三年的护持行脚。商议还去不去乞食,见前方没有几家,有人说明供养已到,我主张不必了。因十五位僧人,一人乞两家就需三十户,过去的人聚在一起,若人家太少还不等乞就得回来,只能走形式了。而天气不好又无法向前,另找村子。但意见不统一,有几人第一天行脚出来兴致特别浓,说出来做什么,一定应去。对他们的心理与行为我是理解赞成,但不随从,因行脚中有人供斋亦属于乞食的一个组成部分。下面解释一下何谓乞食:

  《四分律》卷四十二:尔时佛在波罗奈国,时五比丘(注:即佛成道后初转*轮所度的憍陈如等五比丘)往世尊所,头面礼足,却住一面,白佛言:“大德,当食何食。”佛言:“听乞食。”食五种食。(注:此中大德为尊称佛,与现在对法师等有德之人称大德不同。五种食即饭、麨、亁饭等等)由上可知佛初成道即制比丘依乞食而住。

  乞食为十二头陀行之一,藏经中有《佛说十二头陀经》。《解脱道论》、《清净道论》则有十三头陀支,其义是一,只是受持条文开合不同而已。乞食用最浅白的解释,就是至村庄或城市内向住家要点饭吃,但与世间乞丐截然不同,故用乞士以别之。乞士是比丘三义之一,(其它两个分别为破恶、怖魔)此乞是上乞佛法以资慧命,下乞饮食以养身命。比丘为资养色身而乞食于人,为清净正命。

  此乞食是佛为比丘所制的四依法之一,另三个为粪扫衣、树下坐、腐烂药)登坛受比丘戒后得戒和尚即为之宣说,比丘依此得出家,受具足戒,成比丘法。(成比丘法的含义即:三乘圣人,同尊此法,为共同的圣仪,说明宗本,使知尊敬。此注出于《随机羯磨浅释》妙因法师著)

  此乞食等四依法,为佛最初之本制,后因病比丘等而有开缘,名为先制后开,注意此是先制后开,不是先开后制。与其它戒条待有犯戒者,佛方集僧制戒不同。由此可知四依法在佛法中的重要性,它关系着整个佛教的命脉。

  “先制”即佛最初的本制,“后开”即在本制中的一个开缘方便,或可说成是开缘不犯。发展至今日,大体上常用的有四种食:

  一、乞食。

  二、请食。施主在家里备办饮食,然后来至寺院请僧,将僧人请至他家内过斋。三、送食。施主将食物做熟,送至寺院内请僧人食用。像现在我们有的居士至寺院内发心供斋,应属于送食所摄。

  四、僧食。僧众在结大界后,再结一摄食界,又叫做净地。居士在道场护持时应记住不可以将常住的食物放在净地外经明相,应在明相之前及时收进净地内,这也是护持僧众的戒律(注“明相”:经律多有论述,最简易识别方法,是以每天天刚亮,在没有灯光,没有遮挡的地方初看见手掌纹那一刻为明相。佛教以此为两天间的界限。戒律的持犯都以此为准。对明相每人可在凌晨观察一下,以增进认识。比如月圆时在夜中都能略见手掌纹,但在此时天会突然变暗,随后明亮,此即称为明相。自然界会有花开、鸟叫等变化,可见佛教之智慧也。)

  然虽有以上四食,其中以乞食功德为最。佛言:“其有叹说乞食者,则为叹誉我已,所以然者,我恒叹说能乞食者,其有毁谤乞食者,则为毁谤我已”。(出《增一阿含经》卷五“壹入道品”,此段序号为第八十七经)。

  下面敬录《清净道论》“第二说头陀支品”之常乞食支三种乞食的区别:“此中上者,行乞时在他的前面与后面有人送与施食,他也接受。或者行近施家的门外而立的时候,施主取其钵时也给他,盛满施食再送回他亦接受。然而那一天要他坐在自己的住所等待施食则不取。中者,如果要他那一天坐在自己的住所而领施食,他也接受。不过第二天再如是便不接受。下者,则明天又明天的施食也接受。然中下二者未得无依自由之乐,上者得之。”

  现在海城张居士她们发心开车赶来供斋,应不属于第二种请食及第四种僧食。至于第三种送食,是属于将食物送至寺中供养,而现在是在行脚途中,又没有事先约定,故也不属于。因此我个人认为此种供斋应属于乞食的范畴。乞食不单功德难思,就是受持方式等亦有很深广的内容。这种自动发心的随行供斋,与清净道论第二、第三种不同,与第一种也有些差别。是属于在准备行乞前将斋饭送至供养,而论中行乞时在前面与后面有人送与施食,大概此是指准备乞食的人家送与吧!以上略述一下,具体此种供斋应如何划分,留待议论。

  在大众议论去不去前面的村子时,师父当初也是不准备去的,一是住家少,二是恐突下大雨。后见他们都很想前去乞食体验一下,是认为此心可嘉吧,于是同意,略带些勿忙地前去。我为了坚持己见,并不是不想去,主要是住家少,则说:“你们去吧,我留下看包。”当然,这种心不是很好了。

  时间只是一种错觉,会随着感受不同而改变。在乞食时心清净很快过去也不知,而我现在闲着没事觉得左等右等也不见他们回来,其实包也不必我看管,另外还有居士。这只是个借口,也是乞食中第一次看包。一会又有点后悔,觉得不如随他们去了,这时突然来了一阵急促的大雨。向路上看,不见一人,不知他们如何躲避了?

  等雨停他们回来,幸好还找到避雨地方,只有几人被完全淋湿,但鞋是所有人都湿了。精神还都很好,有的说:“乞食被淋一下也是一考验锻炼等”。我则基本上一言不发,一还是为了坚持己见,二也是赞同他们的心情。

  过斋后,恐再下雨没有立即走,就在苫布中休息。大约两点多才上路。走着雨又下了起来,虽不大,却再不见停。披上雨衣,踏着路面积水,不久鞋袜全湿了,大褂下摆也湿了,不是十分舒服的。但若心中不烦,还是很有意境。凄冷的秋风细雨,荒凉的郊外,行人车辆少见,行脚僧缓缓前行,脚下虽是现代的柏油路面,似乎也变得古老了很多。要将人带入……带入什么呢?应想什么呢?行脚中应摄心、无论在任何条件、任何环境下都不应生分别心。若自认为做不到,那就如师父“行道偈”所言:“念佛、持咒、话头、随已愿”。

  走着,有居士在前边寻找路上有无桥梁,以便避雨做晚上休息之用。阴天,天很早就有些发暗。天黑前,终于遇到一座大桥,后问当地人名叫茶棚安大桥。桥下是细面沙,很是宽敞,决定在此休息。比丘在一间桥洞,沙弥及随行的三名男居士在另一间桥洞,此桥大约是七个桥洞。将居士供养的苫布一半铺在地上,另一半盖在上面。将睡袋等取出铺好,检查物品是否被淋湿等。并将湿透的鞋脱下,走路时还可以,现在停住,又凉又湿的鞋溻在脚上太难受。而师父此时却没有这样,还在来回走着查看。关于这一点也许大多数人都未太注意,忽视过去。就是大约每次休息时,师父都不是立刻坐下,而是查看一番,看是否有人坐在危险的地方,以防被车撞着等;或走路脚有没有受伤等;或者是否有人身体不舒服等;或者对某人说几句安慰的话,或者只用眼看看以示鼓励,或者……

  如上很多了,都是一些微细的,也许有人认为不必要的小事,却正在这些小事显示着无微不至的关怀,是慈悲心的具体实施。如今晚鞋湿很难受,师父却还在穿着看完比丘这边,又去沙弥那边,给分配位置,年龄大的在外,小的在内,并告诉本来小的应该吃苦在外,现在行脚情况不同,大的在外以便照应。又指挥铺苫布,告诉把睡袋铺好,物品摆放好,苫布要盖好,告之晚上不要着凉等等。也许有人光看以上文字就已认为很麻烦,何况去做呢!

  我以前也有些如此想法,师父操心太过了,在寺中亦大致如此,于是有时笑着劝阻,师父却仍是如此,我却慢慢地从中生起想学的心来。因师父在以前某晚曾开示:“要以真心来对待每件事,我能教你们的也只有如何调这个心。”(注:原话并非如此,已记不太清,只是大致如此,并且此调心不是指坐禅念佛,而是如何做事)像以上的所谓小事,我已在历次行脚中观察很久,所以今天我也没有立刻脱鞋进睡袋暖脚,而是跟着师父东看看、西看看转了一阵。但师父可以指挥大众,我是无事可做,跟了一阵还是回来了,因为从停住至现在时间太久,我觉得看了那么长时间,应该行了,可师父却还在来回走动。并且走动时穿的还是湿透的鞋。

  也许有人会说:穿一会双湿鞋有什么,衣服全湿透我穿半天或者一天什么事都没有。确实谁都能做到,包括我在内也能做到,穿双湿鞋没什么,不需忍受什么痛苦,只是难受点有什么!但有一点:现在有人告诉不必穿湿鞋了,你还会穿吗?应该会脱的。也许还有人会说:告诉脱我也不脱,要以此来锻炼。首先肯定此心很可嘉。但遇见以下的缘呢,没人告诉鞋湿应脱或不脱,也没人告诉应穿湿鞋锻炼,而且也没有这种锻炼的方法,所以这时一定将湿鞋脱下的,习性所致嘛!

  而今天师父却还在穿着湿鞋查看,我发心想学,最终还是以时间太久,虽不把查看认为是小事,却还是有些够了,回来脱鞋进入睡袋。师父却还在那边不厌其烦的查看慰问。看着生起一念,其实在很早以前就知道的,即事情有时只差一点,而这一点若无大雄大力是无法超越的”。如今天穿湿鞋这件小事,也许大多数人都忽略了,师父却正以此为我们施予慈悲心的教育。也许用词不太恰当,大意如此吧!绝不是以穿湿鞋来锻炼,因穿湿鞋谁都能做到,若硬要如此又有些着相了。

  再以上只是我个人想法,并不知师父心内的感受。但猜想并不是以穿湿鞋来锻炼,而是不计较鞋湿与不湿,一如往常的做临休息前的查看。终于师父查看完毕,回至自己休息的地方,我的睡袋和师父挨着,师父回来又捡了块砖头,将我的鞋放在上面,说:“将鞋垫起来,能够早点晾干。”我真是惭愧加感恩。

  天还在下着毛毛雨,湿鞋是不会干的,即使用块湿砖垫上大约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并且顺手捡来的砖也不必花费很大力气,又是一件看着很小的事情。而我感恩并不完全是因为我是弟子,受到师父关怀而起。而是行脚走了一天,遇雨鞋已湿透,别人准备休息师父却在来回查看安慰,临休息前却又顺手捡来一块砖头为别人垫鞋以盼望它早干,对以上行为我似乎无力以言词下定义了。

  下面敬录宣化上人所写“忆念云公前尘后际因缘如是”中一段作为以上总结。虚云老和尚是近代人人皆知的禅宗泰斗。一生功绩,感应事迹数不可数。此文是宣化上人亲近虚云老和尚时所写,宣化上人当时观察虚云老和尚与常人有何不同,这是人人都想知道的,也许出人意料之外,只有简单几句,却又是非常重要的:“平日视察公之言行动作,与人无异,唯以身作则,刻苦自待,非常人所可企及”。

  幸得闻之,愿共学之。

  行脚第一天,收获真不少。天完全黑后,坐着开始诵咒。本次行脚规定每个人每天要诵十遍楞严咒,许多不许少。我自定为三十遍,白天未诵够,现在补完。随后又开始诵比丘戒。四周一片黑暗,在此野外的桥下诵戒心情真是不同。诵至第三篇一条戒时突然想起一问题,并解答出来。诵戒时按理不应想事,却未能做到,然而此事能够联想到也算一收获吧!

  有位居士今夏送来一份稿件。上有关于头陀行的问题。有人认为《梵网经》中有二时头陀的条文,但应只有在汉地受此梵网菩萨戒的比丘才行二时头陀。以受随相应。(受即是指的戒体,随指受戒后,随戒体起的持戒行为。)而藏传地区盛行瑜伽菩萨戒,南传地区不受菩萨戒,所以他们相传的没有二时头陀条文。此意大致是说《梵网经》摄受面不广。而我认为无论受不受梵网菩萨戒,汉地、藏地、南传出家人皆同受比丘戒。比丘戒中关于头陀的条文是相同的,所以皆应行头陀,试解如下:

  首先略述戒律在各地的弘传授受情况。佛涅槃百年,律分五部,然“五部虽别,不妨诸佛法界涅槃”(此出于《大集经》)“教行有殊,理果不别”,(此出于《涅槃经》)。也就是说五部只是按教化方法等而分,道理还是属一。现在汉地所传为五部中的《四分律》,受菩萨戒时为《梵网菩萨戒》,有十条重戒,四十八条轻戒。藏传佛教所传为《根本说一切有部律》,所受菩萨戒为瑜伽菩萨戒,有四条重戒,四十四条轻戒(注:亦有著述将其分为四十三轻戒者)。南传佛教所受为铜牒律。《梵网经》中要求行二时头陀,二时分别为正月十五日至三月十五日,八月十五日至十月十五日。这里需要知道一点,在我们中国将一年分为春夏秋冬四季,而在佛教中分为春夏冬三季,没有秋季。春季从十二月十六至四月十五,夏季从四月十六至八月十五,冬季从八月十六至十二月十五。从上可知,《梵网经》中二时头陀是在春冬二季,这也是为了比丘的受持,比丘需在夏季做结夏安居,不得再游行。所以梵网虽是顿立戒,通在家、出家众受持,但大部分还是与比丘戒相应,主要为比丘而制,这是从很多条戒中都可看出的。

  藏地所受瑜伽菩萨戒,此中未有必须行二时头陀的戒条,南传亦不受梵网菩萨戒。然而藏地与南传出家众比丘戒条中,却有类同梵网菩萨戒行二时头陀的地方。如上所说《梵网经》制春冬二时行头陀,是因为比丘夏季需结夏安居。而此结夏安居是汉地、藏地、南传所有比丘都需遵行的。

  再梵网菩萨戒中要求行头陀时不得入难处,难处共有国难、恶王、土地高下、草木深遂、狮子虎狼、水火风难,及以劫贼道路毒蛇等地。此段对初发心想学之人很重要,故略释几句。我们出家(比丘)众为受随相应而行头陀,而未受菩萨戒者同样也可以学习行脚,行脚是一殊胜的修行方法,同时又简单易学,如大石桥居士在听师父开示行脚的好处后,就开始学习。从大石桥走至寺院共四十余里,有时在寺院干完活后还是走着回去。从去年至今已走了二十多次。(注:此截止至今年四月份)。每次十余人,最多一次二十三人。并在今年春天有十五名居士从大石桥走至盖州市岫岩等地,风餐露宿、行程二百四十里。走出家庭,走出了出离心,如孟祥武居士即因行脚,护持寺院等功德,而发心出家。

  行头陀时不得入难处是因人身难得,堪为道器。六道之中能够整心虑趣菩提者唯有人道。若故入难处,恐徒丧生命,失去正念,不但对自己不利,对法门亦毫无益处,又易招世人讥嫌。国难恶王,如某个国家正发生战争,或不行仁政有大屠杀等。土地高下,如该地高低不平到处都是险隘的地方,如悬崖、大雪山、沙漠等地。草木深遂,如原始森林、大草地、沼泽地等。狮子虎狼指经常有恶兽出没的地方。水火风难如洪水之中,正发生大火灾,大风暴等。劫贼土匪到处横行之地,谋财害命,僧人持不捉金钱戒,虽不会遭抢劫,亦需提防无缘无故的伤人。然而若具神通妙用的大菩萨,为教化故而入如上等处,则不在此限。

  以上是菩萨戒中行头陀时不得故入难处。在声闻戒中亦有相同的规定。制不得在边界有疑恐怖处人间游行,不得在界内有疑恐怖处人间游行。此边界是指一个国家的边界,界内指的是一个国家的界内。人间游行之义在前已释,即行脚的意思。边界指两国之边界,易发生战争之处。有疑恐怖处,怀疑有劫贼等处不应在此行脚。不但在边界不可,就是在界内,即国内亦不可去劫贼出没的地方。(注:以上出于比丘尼戒中,同时兼制比丘,详见诸部律藏)由上可见,声闻戒中行头陀与菩萨戒中行头陀大同。因此二皆是佛所宣说故。头陀行住,佛法住世,声闻担负着往持佛法的重任,焉能不力行之。

  此上是行脚回来查找资料所得。以下是在桥下诵戒时所想起的,本来今年学戒时已学,但未能取系在一起,现能想起亦是籍行脚的力量吧!佛在世时,诸比丘众在春冬二季人间游行,或由佛亲自率领,或由诸大弟子率领,或有独自行者。那时各地寺舍众多,一次游行至一空寺,六群比丘后至而将先至的比丘牵出,为此而有争执,当然,六群比丘皆是大菩萨示现,以此而请佛制戒,防止后世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为此佛制戒,在游行期间,比丘行走时看见空僧房进住,若因住此房发生争执,春冬时犯本罪,夏时犯方便罪。(属比丘戒篇聚名,故不列出具体罪名)(以上出《四分律行事钞》卷二十三)为何有此差别呢?《四分律比丘戒本讲义亲闻记》(广化律师讲述)释云:春冬比丘常于此二时游行,夏季比丘因安居故不游行。

  由上侧证:无论汉地、藏地、南传比丘皆行二时头陀明矣。(又以上戒文各部律虽缘起略有不同,但内容大同小异,后段六群比丘之事所引为出于《四分律》缘起,仅供参考)

  八月十八

  昨晚,有一阵风向转变,丝丝细雨淋在人脸上。今早恐再降雨,至四点多才上路。此时天完全晴了,虽是很凉,空气却特别清新。太阳未出,东方泛红,在此美景下前行。大约六七点钟时进入正安镇,是此次行脚经过的第一个镇子。天虽还很冷,路两边的人多了起来,看着僧人显得很奇怪,议论纷纷。经常听见“干啥的呢?”或几人对着互相问,或自言自语,或朝着僧人问。对此我们无人答话,像没听见般继续低着头缓缓地前行。在昨天即听见问:“干啥的呢?”大约是这一带的口头语。可僧人背着包向前走到底“干啥的呢?”

  答曰:“行脚”。《祖庭事苑》卷八云:“行脚者,谓远离乡里,脚行天下,脱情捐累,寻访师友,求法证悟也。”又佛教辞典中有释云:“行脚,又作游方,游行。谓僧人无一定居所,或为寻访名师,或为自我修持,或为教化他人,而广游四方,游方之僧,即称为行脚僧。”

  即使用以上的解释,相信大多数人还不太明白什么叫行脚。再说在走路中也无法详答。因此行脚中有人问“你们要做什么”时,即答:“行脚。”再问:“嗯,行脚,行什么脚?”“喂,你刚才说什么?”就直接答:“走路。”一听顿时明白了似的:“噢,走路,原来他们这群和尚在走路。”等会脑筋转弯又明白过来:“走路,我知道走路叫走路呀,你们走路做什么?”可僧人已经走过去了,留他自己在这里参吧!走路不累吗?背包不沉吗?不坐车不辛苦吗?这些和尚似乎与众不同,到底干啥的呢”?答话了,路人要猜“干啥的呢”?不答他也要猜:“干啥的呢”?所以大多数时随问不必答,随大家去猜到底“干啥的呢”去吧,越猜越放不下,以至成为一句话头,大家互相传:“知道吗,今天有一帮和尚经过,不化缘,不要钱,不向两边看,只顾低头走路,干啥的呢”?“干啥的呢”?一句话头,参吧!

  走出镇子,在路边休息时。对面停住一辆黑色轿车。下来两个大约三十左右的男人,其中一人过来朝师父顶礼三拜,师父笑着说:“一拜吧!”但他还是坚持三拜,然后坐在那里。师父叫人拿一个海棉垫让他坐下。他自我介绍是黑山县的居士,本想在这次十一长假去寺院看看。后来得到消息,知道师父们行脚走到了正安镇,正好离黑山不远,就找他朋友(指另一个男人)开车过来,而他朋友也只在今天才有空,这真是个缘份。接下来向师父请法,问学佛应如何修行等。师父耐心的一一作了开示。并告诉寺院在每年八月十五都会出来行脚,这是遵守佛制等。

  在开示时,在路旁,地里有两位干活的妇女,最初将活停住在一边看着,后来慢慢地走过来。又过一会有一妇女请法。说她也是信佛的。大约就是在家中供着佛像那种。她问供佛,供眼光娘娘,应怎么摆设,师父告诉:“供眼光娘娘不如法,信佛不可以再供,但也不应毁掉,应将其送走,放在山洞等干净的地方即可”。这是本次行脚中的第一次讲法法会,外来听众只有三四人,虽少了点,师父却是不顾走路劳累,一如往常非常耐心地做着开示。

  一居士从别处回来,他以前与黑山男居士虽通过话,却是第一次见面。见面后在旁边悄悄地告诉我们:“他名叫李某,去年行脚走至黑山,骂你们假和尚的就是他。”

  去年行脚在黑山虽只是走了一天半的时间,给人触动却非常大。告诉我们:众生太需要佛法了,太需要头陀行了。在黑山有很多车辆在远处就放慢速度观看,缓缓走近后,车也不停,再慢慢地加速离开。其中包括载人的小客车,货车,为看清僧人再也不忙着去经营。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与我们说话时天真得像一个孩子,说我七十多了从来没见过啊,为什么要行脚呢?得到一张阿弥陀佛像欢喜的了不得,非要报答,师父没办法最后告诉:你可以带点咸菜去寺院。他听后先是惊奇:“怎么能大老远给你们送咸菜去。”过一会又点点头:“也好,我好好地腌点咸菜给你们送去。”

  他七十多岁才见到行脚的僧人,闻到佛法。也就是说,为听闻佛法来到人世等了七十年。还有那些为见僧人而放慢速度的车辆,行人。当时所走的为省级公路,交通发达地区尚且如此,那么在偏僻的乡村中呢,恐怕等七十年,望眼欲穿还未等到行脚僧人经过。简直令人不忍心再向下推想了!面对此,身为释迦弟子,担负着弘扬佛法、普度众生的重任,应何以对待呢?

  行脚经过黑山,回至寺院,头陀行对当地佛教发展的作用难以述说,下面是直接的反馈。首先说一下很多人都关心的老者,行脚前一天晚上,一居士就问师父:那个老者有没有送咸菜过来,若拎着咸菜来很有意思的。师父说:“老者虽没来,但应这样看,他并不需要亲自来所有拎咸菜来的人都是老者的化身啊!”

  老者快一年了,咸菜还没送到。也许有人等不及,会略有些遗憾。若让我解释:“咸菜还没腌好,腌好一定会来的”。再有:我们希望他别光顾腌咸菜,而忘了行脚僧那里学来的阿弥陀佛。他为了随顺行脚僧的心愿,知道谁也不缺咸菜就不腌了,现在正专心致志地念阿弥陀佛,求一心不乱呢?当然,以上只属猜测,不再说了。头陀行应只管播种,勿需论收获。深深种在每人八识田中的善种子终归有一天会成熟的。

  老者未至,黑山居士有不少陆续来寺院发心干活,再一个信息就是今天来的男居士,而与他结缘的方式又是非常的特殊。去年我们在路上走时,他乘车经过,不知为什么,就在车上朝我们骂了一句“这群假和尚又来骗人”,原话大致如此吧,当时还有人听见,并告诉师父,这人怎么这样,张口就乱骂。行脚结束后,此人在互联网上看了关于大悲寺僧众行脚的内容,忏悔,说:也不知为什么,当时看见,给我的印像他们就是假和尚,于是气愤的骂了一句,想不到造了这么大的业,先在这里忏悔,将来有机会一定去大悲寺。

  这里有一点要注意的是他也不知为什么,看见行脚的僧人觉得就是假和尚。令人费解。当时并无人招惹他,在路上走着,他就认为是假和尚。若众人有什么行为,哪管在乞食时,他误认为在化缘乞钱,才喊假的,这些都没有。僧人在路上走着,还背着沉重的包,很多不学佛的人看见都在议论,这些和尚应是真的,假的他才不肯吃这种苦呢!而他作为一个学佛的居士,却分辨不清,张口即骂假和尚,不怪吗?

  试解一下,这只是一段因缘。是他原来本有的业力,在很久以前不知什么原因而种下骂假和尚的种子,现在必然要发作,所以看见行脚僧,自己也不知为何一下就认定是假的,骂后原来业力已经完毕,后来又忏悔,将原来误骂之业消除,并因此而结下缘份。他是因僧人行脚而一举数得,若无行脚他这段业力是无法消除的,深植在识田中,自己始终不知,或在有危难需救拔时,僧人现前,再认真为假,那可就不堪设想。此是他自己所得利益。骂后僧人的反应呢?行脚应做好准备,骂、赞、荣、辱一介不怀,骂为我消业,赞亦不是赞我,你赞的是佛戒,如此才能行下去,才能行好,最后对任何事物都无反应,“清净无为虚空般”。若未能做到如此,被骂后有反应,动心念了,没办法只好回报一番:愿在行脚中,骂、赞、荣、辱我者,我们将来皆共成佛道。

  后来黑山这两个男居士又随行至王家屯村,看望乞食。此时时间为十点,王家屯是很大的一个村子。进内找到一块长着枯黄荒草的空地放包准备乞食,师父将十五人分成七组,最后一组是我和亲显师,再就剩下师父一人。机不可失,说:“我和师父在一起吧!”师父同意:“那就三人在一起。”心中高兴,让亲显师拿锡杖,自己上前搀扶师父说:“我还从没有和师父在一起,和师父在一起乞不到食物我也高兴。”师父说:“等真乞不到时你就不高兴了。”黑山居士、本溪王伟居士等跟着过来。

  路上有积水,泥泞不堪,来至第一家,大门紧闭着,我上前扣门环,三下、五下,所出声音太小了,师父说听不见的,于是上前用手调敲门。今天风很大,刮得敲门声连我们自己听着都很微弱,里面院子很长,估计听不见了。这时一回头,亲显师拿锡杖在那站着看。心里急,怎么将锡杖忘了,你楞着做什么,言:“将锡杖给我。”拿过锡杖摇了几下。锡杖头上有四个钴,(即头上的四个铁梁),此表法为四谛(苦集灭道),带着的十二个环表十二因缘。锡杖为行头陀时的十八种物之一,表述贤圣的标志。在乞食时一摇,铜环哗哗作响,可以令里面的人得知,这还有一个典故。

  佛在世时,有比丘去乞食,情形大概与我们今天差不多,院中无人答话。他就在院外不停地喊,如是反复,乞食后非常疲惫,因此白佛。佛言:“听持锡杖”。比丘乞食拿锡杖去后,见无人出来,就不停的摇动锡杖作声。佛为此又言:“不应如此,乞食时摇动锡杖,先三下,后五下,再七下,使里面人知即可。等待后若无人出来即可离去”。(注:此故事未详出处,大意如此,若有出入待见原经文时修正)。

  仅此乞食时在院门口打招呼,佛即三次关注制法。《四分律》藏卷四十九法犍度中有乞食比丘法,此中还有至村中的方法等。另外比丘、比丘尼戒中有很多关于应乞不应乞的戒条。世尊围绕乞食而制许多条戒,有的戒条看着似与乞食无关,却也因乞食而制。如不畜钱宝戒。缘起是这样:“时佛在罗阅城耆崛山中,城中有一大臣是跋难陀的亲旧知识。有一天他家大得某种美食。即命其妇留份与跋难陀。时城中节会作乐,竟夜不眠。大臣的儿子游玩饥乏,向其母索食。母言:“食无,唯有跋难陀份在。其子即与母钱让其更买,然后将食物食用。

  跋难陀晨朝着衣持钵诣大臣家。大臣妇具白是事。告诉少待,我持此钱至市肆更与大德买食。跋难陀问言:“彼为我故与钱耶。”答实如是。跋难陀言:“若为我故与钱,不须再买,持钱与我即可。”其妇即置钱于地,跋难陀得此钱已,持寄市肆上而去。(注:就是把钱放在市场上而去,他大约是等饿时再来市肆取食吃,则不必再去乞食了)诸居士见皆共嫌之,沙门释子贩卖钱财,持钱来置肆上而去。诸比丘闻,中有少欲知足行头陀乐学戒知惭愧者,嫌责跋难陀言:“云何自取钱置肆上而去耶。”

  时王及诸大臣集会,共作是言,沙门释子得捉金银若钱,沙门释子不舍金银若钱。复有一大臣名曰珠髻,反对言:莫作是言,沙门释子得捉金银若钱。何以故,我自从如来闻,沙门释子不得捉金银若钱。珠髻大臣有威势,能善说,令诸人欢喜信解。将事情平息下来然后去见佛。(以上缘起见《四分律》卷第八)

  另据《杂阿含经》(道品诵第四,序号九一一经,第三十二卷)记载,当时珠髻大臣等曾为此事在国王前进行过一场激烈的辨论。如经说言:摩尼珠髻来诣佛所,白佛言:“世尊,先曰国王集诸大臣,共议论言:云何沙门释子自为受畜金银宝物?为净耶?为不净耶?其中有言:沙门释子应受畜金银宝物,又复有言:不应自为受畜金银宝物。世尊,彼言沙门释子应自为受畜金银宝物者,为从佛闻?为自出意说?作是语者,为随顺法?为不随顺?为真实说?为虚妄说?如是说者,得不堕于诃责处耶?”

  佛告聚落主:“此则妄说,非真实说,非是法说,非随顺说,堕诃责处。所以者何?沙门释子自为受畜金银宝物者,不清净故。若自为已受畜金银宝物者,非沙门法,非释种子法。”

  聚落主白佛言:“奇哉,世尊,沙门释子受畜金银宝物者,非沙门法,非释种子法,此真实说。世尊,作是说者,增长胜妙,我亦作是说:沙门释子不应自为受畜金银宝物。”佛告聚落主:“若沙门释子自为受畜金银珍宝清净者,五欲功德悉应清净。”(注:此五欲即财色名食睡,地狱五条根,说其功德乃是贬义,悉应清净即不可能清净的意思)

  佛等珠髻大臣走后,集诸比丘众,说了日月四患,四威神等,(注:此四威神在去年的体会中曾经引用,此不重述。可参看去年九月初四日记),佛说后为僧结戒。

  如上所引用,因乞食而制多条戒,跋难陀若去乞食,也就不会持钱寄市肆上,故亦是与乞食有关,此外还有很多。故有法师曾这样说:“佛陀制戒是根据头陀行而制定的”。此在经律中未见明文,推测是依佛陀制戒的精神而下的一个总结。说总结亦不太恰当,戒惟佛制,菩萨、阿罗汉皆不能制戒,故有可能是法师持戒时的心得。《四分律》卷一云:佛制戒共有十大利益。一、摄取于僧。二、令僧欢喜。三、令僧安乐。四、令未信者信。五、已信者令增长。六、难调者令调顺。七、惭愧者得安乐。八、断现在有漏。九、断未来有漏。十、正法得久住。同时在律藏中也可看到,头陀行在佛制戒时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现写学习头陀行的体会,我能力虽有限,也依据律藏略述几点:

  一、 如上所述的乞食。诸经论皆列为头陀支之一。佛围绕乞食制定多众多条比丘、比丘尼戒。并且因乞食而制定了众多威仪,威仪亦属戒的组成部分,此叫做随律威仪,不在比丘二百五十戒,比丘尼三百四十八条戒之内。其数众多,亦可直称为戒。

  二、如上不捉畜金钱戒缘起中,跋难陀畜钱,诸比丘闻,中有少欲知足行头陀乐学戒者嫌责跋难陀,白佛而结戒。在《四分律藏》中,基本上每次结戒都有比句。有比丘示现犯过失,少欲知足行头陀乐学戒者嫌责,白佛结戒。也就是说,佛每次结戒,都必须有行头陀者的参与,他们由于自身的清净,发现某事对佛教不利,立刻白佛制戒,以使如来正法久住世间。(注:佛制声闻戒有一特点,必须待有人犯过,必须待有人对此过检举,佛然后知而故问,他是否犯这种过失,让诸比丘都知此过患深重然后结戒)

  三、佛制一部分戒条前,先与诸比丘随顺说法,无数方便,说少欲知足行头陀乐出离法已,然后结戒。(注:此无数方便,即是用最大的能力,赞叹持戒,不是像现在个别人所说的所谓“方便持戒”,持戒可开方便等,须知有时方便不是不犯,仅是犯轻而已)

  四、佛最初所制四依法,除腐烂药外常乞食、粪扫衣、树下坐,都列入头陀支中,(注:其它一部分头陀行,如次第乞、露地宿等亦与此有关),律中对此四依法称为本制,其它因围绕四依法所制的戒称为听戒。(此制听解释见《四分律行事钞》)

  五、若持一个头陀支,就可避免犯许多条戒。如持但三衣支,就不会再求过多衣服,避免所犯戒条,在此不列。故头陀支深符佛制戒精神,若持则不犯或少犯与其相关的戒条。

  六、比丘戒中有诸多条戒,缘起是行头陀者遇到某缘事,白佛,佛特为此而结戒。当然,这只是缘起,佛制戒后则通制一切比丘。

  七、《梵网经》是大乘菩萨戒,佛成道后即宣说,属顿制,(即不待有人犯过而制)此中亦有应行二时头陀的条文。

  如上还有很多,待以后有缘,这里不再一一列出。

  还是回到今天的乞食,在大门外摇锡杖还是不见回应,刮风的声音混在一起令人很难听清,我顺着门缝向内喊了几声:“阿弥陀佛”。在风声中此喊声很突出。大约还是接引佛号灵,喊完不见回应向前走时,后面跟的居士说:“人出来了。”只好又转身回来。一妇女出来,师父说:“过路的僧人,想在这里乞点食物。”师父说的简单明了,一听言语及当时说话的语气,就知乞食非常有经验,很熟练的。但不幸的是我们费了很大功夫才喊出的人却答道:“不行啊,没有人,都上集了。”此妇女从院走出却又告诉没有人,那么她是何人呢?没有再问,问亦没必要了。向前村道另一边有家开后门,居士提醒:“是后门。”师父说:“前门不开走后门也行。”我说“我自己过去吧!”道中有水坑很不好走,拿着锡杖过去,然后以无人答应告终。

  师父与亲显师至第三家,我为了赶时间独自一人拿锡杖向前走,一老者约五十多岁,在院外捆一种植物秧,说乞点食物,答什么也没有,还继续做他的活。听见后面居士问师父所进的那家人:“真的一点食物也没有?”知道也没乞到。很多人答一点食物也没有,只是一种推辞,一般人家都不可能一点食物也没有,即使一点熟的食物也没有,水果大多总会有点吧!僧人乞食时不攀缘,乞只是乞食物,并不是乞求人,与世间乞丐苦苦哀求要东西不同。给固然欢喜,不给亦无忧愁。今年行脚前师父又开示了一段应如何乞食。乞食时的态度可归纳为四个字:不卑不亢。即乞食时不能高慢,虽口中不说,心里却在想,我在为你种福,你还不给。不给还有下家,实在乞不到我饿一天又有什么。若有这种心就不对了,应平平静静说明情况,也不能低声下气地求人。只需说明我是出家人,路过这里乞点素的食物即可。然后就随缘,布施接受,不布施离开至下家。

  而居士不同,知道乞食机会难得难遇,布施一点将来都会得到无穷的福报。不忍对方错过种福机会,有时就追问:真的没有吗?他们僧人只要点食物,不要别的,帮着解释,并为对方着急。说来亦怪,没乞到食物,乞食者未急,旁观者有时却反而急了。有居士打电话告诉住在农村的母亲:“如果有僧人来至我们家要饭,你无论如何要给啊”!

  听后,对她所发善心欢喜。却又想到她母亲家住何处,去过僧人乞食吗?答案恐怕是没有僧人至他家乞过食;或者告诉:我还没见过僧人乞食;甚至说:我还没听说过僧人乞食这回事。什么叫做乞食呢?以上答案并不是猜测,我们乞食时遇见多次。一说乞食,对方会反问:“什么,你说什么?”

  通过行脚会知道,世人对佛教了解太少太少,甚至于对佛教这个词还未听说。对此我们应何以待之呢?前面所说的人告诉母亲,僧人来乞食时一定要布施,她母亲会等到吗?为此,祈请能有更多的出家人都来行脚乞食,世人在等着我们乞食至他家,在盼望着我们乞食至他家。此人母亲家住哪个农村呢?谁乞食能幸运的走进,一定会得到地瓜、土豆、或玉米、花生之类供养的,有可能会得到满满一钵呢!

  师父与亲显师又进入一家,这应是第五家。进入院中过一会不见出来,也不知情况如何,于是我又独自敲下一家门。见没回应走时,本溪王居士说:“有人出来”。又折回来,女主人将大门开一小缝向外观察,大约她没见过出家人不知要做什么吧?这时不能再等。我说明来意:“过路的僧人,乞点食物,就是要点饭。”女主人将门找开了,说:“没有什么好吃的,只有黍米饭。”答:“只要是素的,能吃的即可以。”

  她听后转身回去。几分种后,端一小铝盆黍米饭出来,黍米饭即高粮米饭,叫法不同而已。近了见饭上面还有点土豆片,有些急,弄不好还得让她拔掉,忙问:“土豆片是不是荤油做的。”答:“不是,用豆油做的。”看来刚才的解释很有效,已知僧人吃素,女主人很善良,给饭同时又带了点豆油做的菜。一手边拿锡杖边将钵向前递,钵囊的带子挂在右肩上。因拿锡杖无法使钵离身太远,这也是我第一次拿锡杖乞食。

  乞食时有规定,若是女人布施,不可以看对方的脸,也不可看对方的手。要正念住。只允许看对方递过来的食物。掀开钵盖,女主人将饭一点点倒进钵里,她怕饭掉在钵外,故倒的速度很慢。我呢,既不能去看对方,又不能完全不注意,须得提防对方倒饭时手别触在我拿钵的手上。钵离我身体只有一尺多距离,两人站得较近,得同时做到两件事,一、绝对不能碰到手乃至袈裟角都不能让对方碰到。二、在保证此前提下尽量不去注意对方。此时自认为是充着正念,同时也有一自豪的心情,身披袈裟,手执锡杖,执持应器,正念乞食,何等欣慰。对女主人只在开门时扫了一眼,现在不知她倒饭时的表情了,相信她慢慢向钵内倒食物的每一举一动,皆是日后走向解脱的正因。

  《贤愚经》中佛言:凡无心至心所施微小善因,往后获收无量善果,犹之粒谷播地,几次循环生发,不久便可聚米成山。

  回向后,师父和亲显师也过来,刚才他们在那家乞到了饭,还有咸黄瓜。三人共同走向第七家。并且商定这是最后一家。因为那边还有海城张氏姐妹居士等着供斋。再时间也不早了,护持的几个居士吃二堂,若回去太晚会没有时间。他们跟着行脚,并且同样是日中一食。故此第七家是数到七家,而不是因只允许乞七家必须得回去。我们三人如时间允许,应该可以乞二十一家。

  第七家也是一个大院。站在门口见三个孩子正在门前蹲着玩耍。一说乞食,他们见院外站着几个陌生人,开始向旁边躲藏,然后又从一边向外看。屋内有个妇女抱着小孩,将帘子撩起刚露一半身子又立刻缩了回去。过会,有外面玩的小孩进屋,大概是向他面授计策吧。于是有一个稍大约十几岁的男孩笑嘻嘻的朝我们喊:“喂,走吧,我们家没人。”我朝他们说:“没人,我们可要走了。”亦付之一笑。连大带小一共五人竞说没人,又是老一套。这计策不怎么高明,我们已经见惯。有人又无人,大约是要培养我们《金刚经》中的“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回至空地,等待乞食僧人都回来开始过斋。附近村民来了二十余人围观。带翅膀的小蚂蚱比人更靠前,飞在铺着的苫布上,并且蹦跳在人的前后左右,它们想第一个明白僧人在做什么呢?再最表示欢迎我们到来的是一种绿色的小飞虫,落在了我的钵盖上。本以为是些草叶,后见飞动才知是小飞虫赶来随喜庆祝。此真是行脚乞食野外过斋,其乐浓浓。然而心中欢喜却依照律制未敢放松。村民、蚂蚱、小飞虫等赶来想观看的日一食、一座食、一钵食、次第食、不分别食等斋法共同上演。应该是为斋法来的,僧人过斋与普通人吃饭,虽是同件事而内涵不同。否则吃饭谁没见过,还人人会吃呢?但僧人过斋对有的人肯定是第一次看见了,在我身后听声音有个大约五六十岁的男人,另一稍年轻些。因过斋时不可左右旁观,回头看更不可以了,故只知这些。

  他们边看边议论,念供养文五观后开始过斋。一人说:“等那人吃一口他们才吃,住持。”另一人:“嘿嘿,领导。”他们说的那人指师父,不禁佩服他俩太细心,谁先吃谁后吃都注意到了。他俩又开始说:“过来行堂的,不说话,手不伸就是不要了。”看来他俩还明白一些,在整个过斋中都无人说话,行堂至跟前不伸钵即表示不要。但他俩不认识僧人手中所拿为钵,故只说句不伸手即表示不要。

  后来走开,一会又回来,并多了几人,继续议论着。有一人,也许是故作明白的说:“和尚吃饭就这个样,这个规矩”。但刚说过又不明白了:“那是什么规矩?”也不知他所指为过斋中何事,又议论:“他们吃过这顿饭到晚上就不再吃了!”有人接着说:“至明天中午才吃。”还有:“这叫什么法?”或者还有人接:“有这个法。”是否有此句已记不清,但以上这些已足够。

  《华严经》云:“具足受持威仪戒法,能令三宝住持不断”。我们虽然做的不好,却还令他们生起很大欢喜心,对佛教,对僧人有了认识,见佛法之清净,深深的种下善根。他们所议论很多,不便一一解释。这里只就他们所不认识的,僧人过斋所用之钵略释一下。过斋后也有一个男人说:“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们吃饭时,手里拿的叫什么?”告之:“钵。”每天持钵乞食,籍介绍钵的功德,可增进了解布施者向钵里放食物的功德,加深对乞食的认识。

  钵是梵语,全称为“钵多罗,若翻译成汉语叫做应量器、应器等。唐道宣律祖章服仪云:”堪受供者用之,名为应器。(有解释云:堪可受信心施主之供者,必用此器,故云应器)俗人吃饭用碗,出家人过斋用钵。《僧祇律》云:钵是出家人器,少欲知足,非俗人所宜。律制出家众受戒后必须如法受持用钵。如法钵要具三种如法:

  一、 体如。即制钵的材料须如法,唯泥、铁二种制作。不得用木、金、银等制作。

  二、色如。应熏令坚固。可熏成黑色、赤色、孔雀咽色等。不得在钵上挂釉、烧成瓷器等为钵。

  三、量如。即钵所盛之量须如法。《四分律》云:大钵受三斗,小钵受斗半,两者之间为中钵。此斗量为周朝时之斗。应换算成现在之斗量方能制作。

  我们现在受持之钵材质为不锈钢,颜色为黑色,所盛之量为三点二公升,若盛水可盛六斤左右。为正觉精舍天因法师及诸位法师惠赠。

  《十诵律》云:“钵是恒沙诸佛标志”。 《善见论》云:“三乘圣人皆执瓦钵乞食资生。无有因,四海以为家居,故名比丘”。可见钵在佛法中的重要,如法受持用钵,可令佛陀正法久住。但现今所用之钵,大部分在量上都有些小。为此师父积极寻求,并且三易其钵,从第一批比较小的泥钵,至自制紫沙钵一千三百余个,此钵现还有一大部分存在道场内。至现在体色量均如法的钵。此中虽经历一番周折,却又令人感到心慰。明白只要努力行持,佛力定会加被,令如愿以偿。

  二〇〇二年四月,师父去大庆净觉寺,拜见正在那里弘法的正觉精舍当家师上天下因法师等。正觉精舍是一个以持律闻名的道场。师父当时与天因法师探讨了一些戒律以及佛教发展的问题。天因法师对大悲寺的修行情况给予肯定与支持。说此符合佛遗佛经中的少欲知足。在谈到钵时,法师出示了所带的一个南传铁钵。式样与我们现在所用差不多。但是双层,比现在黑钵稍高,细一些,颜色稍白。令人一见即生欢喜心。师父当时对此钵这样说:“式样如同水泡,今人一见即知食物如水泡般幻化,过斋时一见钵即已在破相之中”。我无修行不懂法,当时见此钵的感觉是像个不倒翁。因其圆形无底又稍高一些,怎么碰也不会倒,也许像征着佛教的坚忍不拔。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钵圆形无底正确的解释是:“钵盂无底表难量之器,袈裟无领标解脱之衣”。(出道宣律祖所著《释门章服仪》)

  师父见此钵如法即想请,但天因法师告之此种铁钵只在南传国家,如泰国等才有,运输等有很多不便。并说:“现在泰国所有僧人皆用铁钵,泥钵已不再见”。猜测是泰国僧人乞食,泥钵易碎,现在制铁钵又很方便,故都改为铁钵以便乞食吧!又在《紫柏大师全集》中得知,明朝时紫柏大师亦曾制造过一批铁钵,并亲写偈文记录其事。

  师父与天因法师见面后。至当年秋季,因缘成熟,正觉精舍惠赠给大悲寺一批铁钵,这也是他们因传戒而首次制造成功的如法钵。得之不易,更显珍贵。

  在我们以对首羯磨法受钵之前,师父带领大众向正觉精舍天因法师等诸位法师遥顶礼三拜,感谢赠钵。敬人即重法,虽远隔数千里之外,不亦然乎。

  现在,在大悲寺各个殿堂的雀替上都有一特点,即雕刻的不是花草树木等,而是三衣钵、锡杖。在所印经书后面,亦都以钵作为标志。以让人人都能得见此恒沙诸佛标志,而获种无量善根。此中还有一趣事,据印刷厂人说,当时是在没有灯光的暗室中拍摄钵的照片,却一连数张钵上都有一个亮点,摄影师等几人都觉得奇怪,不是感应还是其它原因。问师父需不需处理?师父答:随缘,对照片一律保持原貌。原因虽不知,有了如法钵等于正法住世一般,我们不妨将此理解为是如来的法幢在放大光明。

  下午,走着进入丘陵地带。师父要求前三天走的要慢一些,以增加适应性。否则会将腿拉伤,等活动开后再加快些速度,这些都是师父通过历年行脚所得的经验之谈。故今天住脚较早,离太阳落山还有一段距离。地点是在路边的一个水泥平台上,后面是土山,水泥平台在两山之间,作用是能将洪水引至渠内。有居士还想至土山里找个避风地方,但大众都不想再动,认为在外面能找到水泥平台亦是不容易。

  大众将物品铺好后,寺里亲舟师来信,告诉师父(通过居士手机):有一位著名堪布(法师)已至东北,问师父回去见不见?师父答:在行脚途中,不能回去见。“亲舟师问:“对法师不是如佛看待吗?”师父说:“佛来我也不见。”师父并对我们解释:“这并不是对法师不恭敬,对佛不恭敬。因行脚乞食是佛的法,若离开此法,还去哪里找佛,何处找法。”

  师父在以前,因此法师着有一本劝人戒杀放生的书,书中事例对比明显,对救护众生非常有力,故说过若有缘要拜见一下。现在到了东北,亲舟师才打电话问师父去不去。而现在师父因行脚又不能去,只能等待以后有缘。此法师并不知今天的这段对话,若知相信一定亦会赞同的。法师唯以法为亲,四处奔波弘法,目的无非为了教化人,尊重法,尊重戒。有人不向外攀缘,一心向前行脚,即属随顺法师语。“诸供养中,法供养最。”这是对法师的一种真正供养,法师当然高兴。

  又从师父所说佛来我也不去,只随顺佛制行脚,在此途中绝不中止头陀行而另至他方。可以看出师父的一种性格,正如我们过斋时所唱回向偈一般:“愿汝成真出家汉”,出家汉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遵守佛戒,不惜身命。如此才能见佛。若不尊重戒,还要到处去寻找佛,是见不到的。《四十二章经》中佛言:“佛子离吾数千里,忆念吾戒,必得道果。在吾左右,虽常见吾,不顺吾戒,终不得道。”

  下面是一亦发生在行脚时类似的故事。那是师父与性空师准备从五台山往东北走前,有一位很有名望的老比丘尼(系该寺住持母亲出家)将师父二人叫至她房间,非得要给钱不可。并说:这钱不是给你俩用的,而是押包钱。什么叫押包钱呢,走在路上若有强盗劫包,他抢到钱就不会伤害你俩。”

  但无论怎么说,师父二人就是不接受金钱,老比丘尼也许从未见到这般固执的人,最后用手指着师父问:“我给你不要,佛给你钱你要不要?”语气很重,气势压人,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紧盯着师父,让人当下就得回答,完全不容思惟。师父立即毫不犹豫的回答:“佛给我也不要”,心里又想:“你知道什么是佛吗”?

  对上面不再详述,以下引用经典说明佛要不要钱。《增一阿含经》中佛言:从前有一梵志多超术,欲以五百金钱奉定光佛。后又想到:婆罗门有一种记载事情的书,若是如来必不受金钱。遂用五百钱买五茎莲花供养定光佛。在法会中,此花上升至空中经久不灭。超术并掩发布泥,请定光佛经过,因而得授记未来世当得作佛,号释迦牟尼。此即释迦牟尼佛往昔因地修行事迹。(注:此段原文很长,以上只是略引,详见《增一阿含经》卷第十一,善知品第二十,序号第一六四经)。

  老比丘尼对师父不接受金钱而去,完全未给她面子,是否不高兴呢?思之可解,佛制戒律会遭人诽谤吗?当时在场另有一人,后来亦回至东北。对师父说:“老比丘尼等你们走后说,这二人像虚云老和尚的弟子,我要念五百声佛号给他俩回向送行”。说像虚云老和尚弟子是称赞。但有一点,老比丘尼念佛虽专注,却已年老体弱,为行脚僧回向送行的佛号,够念半宿的。

  八月十九

  上午在路边休息,据说降温会持续三天。此时虽有阳光,北风吹着还是很冷。但大众在一起却觉得无比快乐。议论说:真快啊,转眼今年行脚已是第三天,并由此引至去年行脚,想想去年的行脚宛如昨天发生一般。望着田野不禁令人怀念。行脚,此段时光将是留在我们八识中永不磨灭的记忆。去年行脚是从海城牛庄镇开始,经盘锦、北宁、黑山、台安、海城回至寺院。今年,在行脚意义上和路线上都是去年的延续。从去年中间点北宁出发,继续向辽西迈进。所走路线具体为:北宁、阜新、义县、锦州、凌海、盘锦。并且今天还经过黑山县的一个镇,白厂门镇。在此有两个巧遇。

  一是走在镇中时,有母女两人站在路边合掌。令人有些惊奇,这一带学佛的人很少,在此三县交界的镇子竟有居士。走过后随行的居士追上前告诉师父:“刚才在街上有两个黑山居士要见师父。”昨天那个黑山男居士在中午有事赶回,今天又过来听了说道:“师父去年在黑山一次影响很大,很多居士都有进步,包括原来信大仙的人都有改变,不可思议。通常,若有人在后面追上要拜见时都会停下来,但今天不知什么原因,路边空旷随时都可停住却没停。向前走了一段,大标语牌写着“欢迎您进入阜新蒙古族自治县”,这才停住。

  过会黑山母女俩追上,母亲曾至寺院发心干过活,先给师父顶礼,并叫十几岁的女儿亦给师父顶礼。虽已累得气喘吁吁,却十分欢喜的说:她家住在黑山县城,现在放假才在今天来白厂门一亲属家。没想到正好今天师父们行脚走至白厂门镇,并在路边相遇,真是缘份极深。她这番话对师父讲后又连续对旁边居士讲,并供养矿泉水。去年行脚走至黑山她俩都没见过,今天来亲属家站在路边,我们又正在此时走至,稍差一点都见不到面,确是一巧合的缘份。

  第二个巧合是在此休息时,海城张瑞芳居士说:昨晚她们住的那家恰巧儿子也出家了,并经常去新加坡等地。今年行脚人员与往年不同的是多了三位挂单师父,其中慧观师、融庆师在参加结夏安居后随着行脚,觉胜师是专程赶来行脚,这也是寺院行脚不断发展,影响力扩大的一种表现。融庆师听见张居士所说,立刻在旁边高声说:“出家那人是我师父,你们去的是我师父家,我刚才见写着黑山白厂门镇,还觉得奇怪,怎么走至这里来了,我师父就住在这边”。

  别人一听都以为他顺口说说,哪可能如此巧合。于是就询问他,这一带出家人不只一个,怎能偏偏去的你师父家,别套关系了。可他也不服气,一口认定就是他师父家。最后有人说:“那你说说你师父有什么特征,看是否吻合?”他说:“我师父五十左右,在家排行老大,在五台山南台顶等”。张居士不停地点头,真又是一巧合。行脚走的路线此段是北宁至阜新。公路线走了黑山白厂门镇一个边,所以融庆师并不知经过这里故觉得奇怪。又有人对他说:“以后你看见你师父,别忘了讲:师父,我在大悲寺参加行脚,恰巧从你家乡路过呢。”确实,今天行脚的缘份特殊,融庆师行脚报师恩。他第一次参加行脚,即将他师父家乡的人度了。

  午前进入阜新县国华镇乞食。今天自己未能做好,很是惭愧。具体经过也记不太清,只能略述一下。居士在路边找到块空地,请师父在此停住。但师父未同意,因不远方即是镇政府,他们若不明白会出来问这问那,需解说一番很是麻烦。行脚中若遇见政府、军队、公安,保密部门,以及其它一些比较特殊部门,是不应在前面停住休息或过斋的。为的是减少对方猜疑。自己亦减少不必要的干扰。于是顺路进至村里面,在一个较宽敞的道边停住。

  还是与师父、亲显师在一起。有一家刚进去,即被男主人很怒的赶出。再一家父子,父亲看见过来连忙至塑料大棚顶上弄草帘,等走至摆手说:“咳,忙着呢,我可没功夫”。当然对以上觉得没什么,乞食就是如此,给不给全在人家说了算。自己主要是觉得村庄有些小,应找大村庄比较好些,还明白无论如何有看法,即应不对,但还是有了点看法,也从中看到了自己的毛病,刻意追求完美,但有时并不能完全如意,师父后来曾开示:“有什么因缘就乞什么因缘,不要过于追求”。追求主要我想找村庄比较大,时间充足,免得匆忙,但行脚中很难兼顾,因师父不想过早就找地方乞食,认为会多动念。而到时间有时又很难遇到特别大的村庄,其实并不完全是村子小,而是一行十五人若以每人七家得一百余户才够,此对选择村庄大小再不多写,留待今后行脚中解决。

  我自己在考验面前深表惭愧,但也没办法,这也符合我的性格:一贯能说不能行,其实说也说不明白。故写体会实属忏悔日记,检查自己,以防六根经常放逸。一点不放逸还未敢想,再说六根回收也不是想来的。故在忏悔检查中总结以往经验教训,让自己今后能更好地行脚。同时在写体会时,敬引佛陀教典、古大德关于头陀行的开示等,籍以自励。

  下午行走,阜新这一带绿化还不错,有很多成片的油松林。在一片油松林中休息时,盘锦连居士赶来拜见师父,并带来一人,姓名未详。(注:后别人说名叫陈凤利)让他跟着行脚,以改造一下。这里还有个令人发笑的事情:不知连居士等人是如何商议的,说服他,表态自己愿意跟着走。但连居士等几人却怕他半路受不了苦跑掉,于是想出个绝妙的办法,将他身上手机,钱等一概不留地带走,这样他既无法坐车,也不能向外联系,他想跑也跑不掉,只得乖乖地跟着走。可笑否?我们认为行脚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向前走路,他们却怕此人走路受苦时会逃跑,而将此人跑的根源给断绝。若问跑的根源为何?答曰:“钱”。然而佛却告诉:“此是毒蛇”。钱和毒蛇为何成为一物,且拿此人比喻一下,愿他不介意:

  无钱他会跟着僧人走,学行脚殊胜之法。无钱,受苦时想跑也跑不掉,于是就会放下不再想跑,不跑原因是因没有毒蛇咬着的关系。若有钱一受苦则会想跑,跑的原因很简单,钱即毒蛇,被毒蛇咬着不跑能行吗?

  最后补充一句,前面所说行脚只是走路,此走路需只是走路,不可以向外攀缘。再今天来的此人信心很坚定,发心一定跟到底,完全没有半路跑的意思,前面只是比喻,别让人误会他走的很勉强。此人身体很好,没有钱远离困扰跟着走的很高兴。

  天黑时,行走经过一个很长的村子,没有适当的休息地点。至大约八点多,在路边发现一空地,就在此停住。附近的村子名朝阳寺村,据说附近还有一喇嘛庙,不知村子得名是否与此有关。连续天冷,海城张居士等在今晚供养长约二米、宽约半米的海棉,每人一块。铺在地上隔凉。另供养每人一件他们叫做“马夹”的衣服,大众欣然接受。但我对此没要,理由是天虽凉还能坚持,多带一件东西觉得麻烦。再觉得此物叫“马夹”名字不对,应叫坎肩,亦不知马夹一词从哪来的,是否与马有关,听了总觉得有些不顺耳。然而供养坎肩的张居士等人护持行脚之心十分虔诚,是因大众穿的比较单薄。又在第一天即遇大降温。海城张瑞芳居士姐妹几人从二〇〇二年开始至现在已是连续三年护持行脚,确实值得称赞。今年行脚此地离海城三百余里,张居士大姐二姐等在家中都有很大企业,放下管理而出来护持,并且准备跟完行脚全程,每天供斋等。并且值得一提的是晚上虽去村民家休息,却不住屋,而睡在车上。诚心若此,可见其家族福报不是无缘无故得来的,但她们并未满足,又善于抓住福报,连续护持行脚,未来可知矣。

  另有随行大石桥二居士等众居士,诚心亦可谓一如此般,不再多述,留待后面。最后将此一切都回向于头陀行,僧有教化之能,俗有护法之功。道俗相资,相辅相成,以使佛教更加兴盛。

  下面说说露地宿的环境。离路边有一段距离,晚上公路车辆少见,故显得很静。身后的土山成一直立面,我们就在此直立面下方,给人感觉似是在山崖下休息。至于土山如何形成直立面,山顶如何没太注意。在此野外的夜幕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星星,抬头可见。晴朗的夜空,天上繁星闪烁,地上行脚僧们正在整理物品,天空地阔,真是何等自在。《清净道论》第二说头陀支品对露地宿支功德如是云:

  露地而住适于无家易得的生活

  比丘心无所著如鹿的自在

  空中散布宝珠一样的星星

  照耀着如灯光一般的明月

  昏沉睡眠的除灭

  乐于禅定的修习

  不久便知远离的乐味

  智者当喜于露地而住

  道与利不相为谋,在此露地宿中体现。野外露地而住很是自在,可以得到无穷的乐趣。单是空中散布宝珠一样的星星就令人很是满足。但在此荒郊野外观星亦需注意安全,如有强盗来是很麻烦的,因此需要得到一个安全的保证,我们依佛出家,一切依靠佛。佛既制露地宿头陀支,并种种赞叹,自然给诸多保护,以下介绍的只是保护之一。望别误解,诸多保护即诸多戒条。

  露地宿须防强盗,而强盗无非为了钱,故佛制我等出家众不得捉畜金钱,身无分文,强盗是不会来的,故在此休息是心无恐惧,没有牵挂。若换带钱的人住在今天这样的荒郊野外可就苦了,人往往视钱为命根。很多人却又因钱而丧命。若身带钱,在黑夜中前后左右,一片荒凉,随时恐有强盗抢劫,心忐忑不安,哪里还有自在可言。若住一晚第二天也许吓病再不能走路。或者不等天亮人就跑掉了。以下即为不捉钱的比丘和有钱的商人同住野外所发生的一个故事。名为“金钱的拖累”是很值得深思回味的。

  从前,印度有个婆罗门家庭,生了一个男孩。长得英俊端庄,聪明异常,父母非常疼爱。男孩虽生活于富有安逸的环境中,却知此皆是虚幻不实,知道人无论贫富皆生活在痛苦之中。唯有出家才能解脱,故在成年后辞亲出家成为一名比丘。一次他出外教化,往回走的途中,进入一片森林休息。密林中还有一大队商人,以及大小的车辆,载着大量的货物,非常的富有。常人会因此而动心。但是此比丘并不关心,根本不去看,只管在离商队营帐不远的地方经行。这时森林另一端却来了很多山贼,想要抢劫商人货物,却怕商人众多,因此想乘夜深人都休息了再动手。

  但夜深想靠近时,却发现有人在营外走动,其实此人即是那个经行的比丘。山贼却误以为商队有防备,又接着等。然而左等右等,那人就是走动着不肯入营帐休息。天渐渐快亮了,山贼见无隙可乘,便气愤地大骂,并且边骂边往回跑,恐商人追来。

  熟睡的商人听见噪声赶快出来,见一大队山贼手执铁锤木棒,正往后面跑,唯有一比丘站在营外。商人惊恐的走上前问:“大师,你看见山贼了吗?”比丘平静地回答:“是的,我早就看见,他们在昨晚就来了。”商人更吃惊地问:“许多恐怖的山贼,你怎么不怕,你一个人怎能打过他们,你怎么不跑啊?”比丘还是不慌不忙地说:“各位商人,见山贼害怕是因你们有钱。我是一比丘,受持佛戒,不捉金钱,身无分文,我要怕什么?山贼要的是钱财宝贝,我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无论住在何处都不会起恐怖心。”

  众商人听后非常受感动,认识到自己痴昧无知,对不实在的金钱而舍命去追求。想以此得到快乐,结果弄得到处提防。而对此比丘真实自由自在的生活,反而视若无睹。深思后,众商人发心随此比丘出家修行。从此他们体会到世间苦空的意义,知道把无常的钱财带在身边,实际上是一种拖累。

  夜已渐渐深了,公路上很久才有一车辆经过。在此夜空中没有了车响声,没有了亮光,静悄悄的一片再无打扰。我们开始休息了,远离车响,远离灯光,远离喧闹,远离一切干扰。惟有宝珠般的星星仍在眨眼,夜,真的好静啊。

  八月二十

  上午,行走的公路经过山区,向前经过大巴沟隧道。据说此隧道未开凿前汽车需顺盘山路跑很长时间。若换成我们走路,此段盘山道半天也走不出去,中午乞食过斋都成问题。现在此隧道开通方便很多。此隧道长约一公里。这也是我在行脚中第一次经过山间隧道。然而行脚并不是游山玩水,是不允许观看奇特景色的,要求无论走到哪里,无论深山或闹市中,包括今天的隧道内都应该摄心修行。若硬要描述经过的情形大致是:隧道内始终没有路人,只有行脚僧与车辆并行。再车在隧道内回响声特别大,震得两耳沉沉,连自己所诵的咒都听不见声音。不注意就会诵跑,令人精力都集中在咒上,也算是一帮助吧!

  向前走已快至乞食的时间。开始观察路边的村庄适不适合。按规定下列地点是不允许行乞的:屠宰场、饭店、酤酒处、娱乐场所等其它一些从事不正当行业的地方。以上指个人行乞,时不应进,在选择行乞地点时应尽量避开,另要远离有危险的地方,易生是非的地方。像我们这次僧人众多在一起乞食,还要选择比较大的村庄。但这些观察选择要在九点半左右才能进行,不能在早上七八点钟就观察村庄想着乞食,那样会增长贪念。并且提前寻找也往往因缘不具足。

  在行脚中,不允许旁观,旁观即不能摄心。但在乞食时必须要观察,当然只是大略一看,并不是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村庄不肯走。行脚不旁观与乞食前外观,两件事稍有不同,内涵的道理相同,都是为了不分别。也许有人会生疑惑。乞食前要观察村庄等,怎么还能说不分别呢?须知此观察并不是看人家如何,乞食除上列不允许进的地方,正常人家无论富、贵、贫、贱,家里干净或者脏乱等等,都必须进去乞食,否则就违犯了次第乞食的原则。故知乞食前的观察,与普通无有原则的查看不同,而是在观察中遵守佛制,让我们的心与戒律相应,是为了除去分别心。

  有法师解释“天台止观”中言:此止观的观字应读第四声(guàn ),以免让人一听观字则以为是向外观看,此止观是不向外看,是内观,是真观。此乞食前的观察的“观”字,按此理也可读第四声(guàn)音,此乞食观察与“天台止观”虽下手方法不同,实属殊途同归。对“天台止观”请参看有关教典。这里只说一下乞食观察既特异又殊胜的地方。我等凡夫,眼睛都喜外看,无力回收,佛制的乞食观察即从此入手,随顺想看的心,允许观察如上屠宰家不应去等,此即变妄心为真心的过程。并不是去除妄心,而是依靠佛戒将妄心变为正念,在人外看的时候入手,达到回收六根的目的,故知乞食前的观察若做好即可达到,观而无观,不观而观。

  以上只是我以妄想心的推理,若写错望别见怪。对乞食法我们只是学习而已,并希望籍此降伏烦恼,得到解脱。今天中午乞食学习的为《佛说四十二章经》中的“贫穷布施难”。

  路边人家稀疏不多,就一直向前走了二三里地,过了大巴沟收费站后,见此处住户众多于是在路边停住。几人随师父进村内想寻一宽敞地点以便放包乞食。村中道路曲折,转了几个弯也不见合适地点,一条小路走至头却进了一家院内。想出村外也不出去。我与马、尹二居士又顺另条路弯曲走。发现此村子很大,住户众多却无一点规则,如迷魂阵一般,外人突然进内想出村子都很困难。费了一大阵工夫连条稍宽的路都未找到。没办法,回来只得在一家院外边稍宽地方停住,大众都过来后,还是按第二天所分组开始乞食。

  师父、亲显师及我三人来至第一家院外。“阿弥陀佛,乞点食物。”只见一大堆苞米堆在院中,一小孩在边上的小墙外动了下告诉大人,二妇女在苞米堆后扒苞米。只向外露了一下头说:“没人。”随后又加上一句:“我们还没有吃的呢!”意思是你们快点走吧!师父笑着重复一句:“没有吃的……”然后走出。其实看这家院落不可能属于穷,就是院中这堆苞米也够吃一阵的,如何没有吃的呢?然而福报皆从布施中得来,现在僧人上门连口食物都舍不得给,以后也许会真的没有吃的了?

  再有一家本以为无人,过会顺门缝发现有一五十左右妇人出来,开门一问,知乞食后答:“家里没人,做不了主。”妇人所答与我们认为家中无人的想法相同,但不解的是她又是谁呢?连续几家的口气同出一辙,都是答:“家里无人。”另有一家是在屋内隔着窗户挥了下手。师父说:“路边人家不好乞。”听口气似在为他们叹息,也许是顺口说一句,但绝不是为没乞到而失望。

  乞食谓众食有尽,乞则无穷也。佛弟子受此无穷之食,以修无尽法也。乞食共有四种利益:一福利群生,二折伏我慢。三知身有苦,四除去执着。此四利益多见引用,未详具体出处,下面结合以上乞食的几家大略解释一番:一福利群生。此利益很好理解,僧人乞食并不是全为得到食物吃,而是为了给众生一个布施种福的机会,籍此布施之因而得到将来解脱之果。此利益在今日更加显得尤为重要。现在有很多人不去寺院,甚至根本不知世上还有寺院,还有佛教,也根本没见过真正的出家人。或即使见过也只是沿门敛钱的假僧人,或者认为出家人只是如武侠小说中练武的而已。如此种种,通过行脚乞食,会发现很多人是那么的可怜。来至人生未闻佛法,未种出世善根,是多遗憾的事情。那他们愿不愿听闻佛法呢?思之不禁令人难以心安。又假和尚到处招摇撞骗,令很多人在心中种下不好的影像,行脚乞食能够迅速将人心中黑暗影像消除,只乞食物不乞钱,可重植清净僧相。

  下面敬录无朝明本法师所著《幻住庵清规》中论述乞食功德一段。节录自清规“分卫”条。分卫即是乞食的意思。“夫丐食者,破佗悭贪,折伏我慢,未图奉己,先欲利人,当巡门行乞之时,常念众生悭贪垢重,没溺爱河,仗我化机。令彼生施,或多或少,皆是福田。遇喜遇嗔,勿生憎爱,弘平等愿,行无缘慈。十方世界皆是檀门,一切男女同名施主。自佗同益。食法要资,远伐悭贪痴念之稠林,高附解脱无为之逸驾。”

  再大略解释一下:原文写的是丐字,此丐字与乞字同意,或版本刻错(误刻“乞”为“丐” ,“佗”同“他” )。夫丐食者,破佗悭贪,折伏我慢 。意即为何要乞食呢,是为了破除对方悭贪不舍心,你不愿布施,比丘亲自至你家门,为你将福田种上。折伏我慢亦即上面乞食四利中的第二利。《十住婆沙论》乞食十利中此为第六利:“行破憍慢法”。《资持偈》释云:“以生业中,乞最下故”,即经云:“自见如是,若起憍慢,当疾灭之”。(后半部分出于《行事钞资持记》头陀行仪篇, 音jiāo与骄字义同)“以生业中,乞最下故”,在世间所有谋生的行业中,以乞讨为生为最低下的行业,人大多都认为只有在活不起,活不了的情况下才去乞讨要饭。很多人见到乞讨者都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为何看都不愿看呢?主要是自认为很高很大,很富有,很有地位。殊不知此即是慢心,俗言爬得越高。摔得越重,若每天我慢熏心,不摔进地狱已是很好,何谈解脱。

  佛令比丘以乞食降伏我慢,以乞食与世间要饭虽内涵不同,行为上却有部分相似,持钵来至人家门前,对方可不论你是比丘或是世间要饭的,一视同仁,像今天那人连屋都不出,一挥手就将我们赶走了,真是想起慢心都无从起处。或者有人出来开口就骂,你们是骗子,我还没有吃的凭什么给你,等等。而我们呢,对此只能是站在人家屋檐下,何得不低头,此时慢心不放也得放下,此即经云:自见如是,若起我慢,当疾灭之。(注:此经即指的是《佛遗教经》)

  那不放也得放下,是否很勉强,会不会因此生气呢?不会生气的,生气是我们有慢心,瞧不起人,现在对方已经帮我们消除,此时唯有感激。再不放也得放下并不完全是在对方骂我们时,在乞食时站在人家门口,本有的慢心,生气等就已不知哪里去了,此不妨请大家都来一试,站在人家门口,想着要开口向对方要饭吃,他们会以什么目光看我呢?相信不但慢心没了,若是第一次乞食还满脸通红,不知如何开口呢!而此爱面子等等即是执着,若能开口乞食即已是乞食四利中的第四利破除执着了。再今天对方扒着苞米告诉他家还没有吃的呢,连续几家出来人却都告诉家中没人,大约也是为了帮我们除掉分别心,破除执着吧!

  接着往下看:“未图奉己,先欲利人”,意即乞食虽是向对方行乞,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利益对方,故知乞食是行菩萨道。乞食时不计较对方所给食物是好是坏,是新做的,还是剩下的,完全不为自己着想。只是为了让对方因布施僧人而种下世出世间的善根。

  “当巡门行乞之时,常念众生悭贪垢重,没溺爱河,仗我化机,令彼生施,或多或少,皆是福田”,当我们挨家挨户次第进行乞食的时候,要作念怜愍一切众生,人若悭贪不舍来世就会贫穷,乃至堕落长流在生死之中。现在僧人以乞食教化的因缘,令众生生布施心,因只是乞点食物,故大数人都能给,无论是欢喜布施很多,或是顺手布施乃至一团饭,皆已种下深深的福田,如《贤愚经》中佛言:“凡无心至心所施微小善因,往后获收无量善果,犹之粒谷播地,几次循环生发,不久便可聚米成山。”

  虽布施有如上功德,但不布施者也有,除了以上几家外,还是回到今天的乞食:亲显师后来与师父和我分开,向前单独走了两家。我们在后面顺直路见一男人在院外站着。等走近发现人已不见,大门紧闭。亲显师因不知正在敲此家的大门,于是告诉他:“不要再敲了,他早就看见,现在躲开再敲也无用”。见僧人过来即刻跑回大门紧闭,连见都不见,悭贪若此,实在可怜。

  但今天乞食最令人惋惜的一家是:我们几声佛号过后,里面急促地小跑过来一人,听脚步声是一小孩,小孩大多未受污染,欢喜布施,令人心生希望。大门打开一半,果是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一问知道乞食后,小嘴一努,伸出一个手指天真的说:“等着”,又跑回去,这家是斜开门,看不见屋内情形,从院内挂的布可知是做干豆付的,猜想有可能会拿出一卷干豆付供养吧!旁边拴着一只小黄狗朝我们叫着,看样子不是想咬人,而是以此表达它的欢迎。但是一会小男孩回来,表情不自然,似很不情愿的说:“没有。”听了令人再说不出什么,走吧!师父解释说:“大人不让给”。结果令人失望,小男孩会更失望,天真的童心布施何其难得,竟遭大人残忍的摧残。等我们走时不黄狗再也不欢叫了,唉!

  虽以上人家如此,我们还是应“遇喜遇瞋,勿生憎爱,弘平等愿,行无缘慈”。乞食时对欢喜布施的人,只是随喜他的功德,知道是因看我们是僧人而行布施。对嗔恨不布施的人,知道这是我们过去的业力,给了我们一个消业的机会。如此对布施者心不生爱,对辱骂我者以欢喜心对待,一视同仁,即是弘平等的愿力。行无缘慈。

  “视十方世界皆是檀门,一切男女同名施主”,此即告诉我们乞食时的无量功德,虽只乞一家,等同于十方世界皆已乞到。因乞食时僧人并不着于相,乞的是食,求的是心。一路次第乞去,无论贵贱贫愚,男女老少,以不分别心行乞,所得自是不分别果。僧人知道,虽是一家布施,等于十方世界皆已布施了,因一切即是一,一即是一切。次第乞食不分别,十方世界已融为一体,无论有缘无缘皆因乞食在普渡之中。因僧人乞食是行无缘大慈,同体大悲。

  这里附带一句解释,僧人次第乞食不分别,广为一切众生种福田。那前面所提到的酤酒家、屠宰家等却要避开不乞,是不是分别呢?是不是不为他们种福田呢?不是的,须知种福田有多种多样。乞食所种之福内涵极广,不单是世间福,还有教人出世解脱的福。以屠宰家为例,杀生会种下很重的恶业,将来定会堕落。必须有一强力让他明白此是错误不应做,故佛制僧人不允许进去乞食。僧人不给他种福机会,让他知道行此恶业只能招来苦果,没有任何福报。僧人若进去乞食,他会认为屠杀与其它行业没什么区别,而不知此是造恶业,或者认为虽杀生造恶业,但以此所得布施僧人还有福报,于是不愿改变行业。这样会使我们失去教化因缘。

  而不进正是教化。去年师父在盘锦杜家台村乞食。有一家夫妇正在院中洗肉,大约是猪蹄一类的东西,师父二人站在院外,他们见了说:“进来吧”!听语音有想布施的意思,师父向院中看看,觉得即使乞来饭也不忍心下咽,于是说:“不进了,我们向下家看看”。女主人此时似乎突然改变了,以一种难过的语音向男主人说:“算了,别让他们进来了,咱们院中有这些肉人家不能进”。相信他们受到如此感化,以后一定会有所改变的。故知僧人乞食不进屠宰家等,是行慈悲行,利益众生,是为人种真正的福田。此是随顺佛制,佛是以无分别智来分别屠宰家等不允许乞食。若认为此是分别,那只能是我们的分别心在作怪了。

  下句为“自他同益,食法相资”,乞食令自己及对方都可得到世出世间的利益。食法相资,并不单是对方布施食物,我们给予法,而是对方也在给我们法,如为我们降伏慢心,增进道心等。乃至“远伐悭贪痴患之稠林,高附无为解脱之逸驾,种种利益具载经律中。乃至因乞食获无见顶善根。《行事钞资持记》头陀行仪篇中释云:一切诸佛三十二相中,无见顶相,为第一相,因中行乞卑下于人,而感此相。

  所以在此《幻住庵清规》分卫条后面云:“故知持钵分卫,乃佛祖始终不移之正行”。篇幅有限,只能敬录中间一段,其它部分留待有缘。从以上我们可大略了解:乞食,并不是要点饭吃那么简单,看着对方好像只是布施一团饭,其实此中内涵的法不可限量,故对以下两家的布施应知珍贵。

  我们在连续乞不到后。来至一家,进院喊了几声。一妇人从旁边出来,穿了一双很大显得不相称的鞋,也许是棉的。所穿不是很好,看院子家境也不是很好。师父说:“乞食,就是要点素饭”。她略犹豫地说:“食物,没有好吃的,饽饽行吗”?师父说:“可以”。她进屋取一饽饽,即玉米面饼子。双手捧着显得很恭敬的样子放进师父钵里,师父一合掌:“阿弥陀佛”,以佛号为她回向。妇人也十指相对,掌心以下开着,比划了一下,以此算做合掌回礼吧!走时师父说:“这家信佛。”我却未看出此家有学佛的样子,妇人虽合掌却不规范,我认为是师父回向时虽只有一句佛号,却是充满真诚,感染了她,不由自主的合掌。不分辨了,无论她以前如何,从此以后是信佛了。会信到何种程度呢?《行事钞资持记》云:乞食是下佛种故。也许有的人会惊讶的难以置信,原来布施一个玉米面饽饽就已种下成佛的种子。

  那么看下家是以何食物作佛种呢?一位腿有残疾妇女,在院中走路似划圈,正向屋里走。我们一念佛号她回过身以手遮耳,问:“做什么?”说明来意:“乞点食物。”残疾妇女答:“吃的没有了,苞米行吗?”在院中有黄灿灿的苞米,我以为她是要给此,是不能乞生苞米的,于是答:“若是熟的可以。”她又问:“苞米可以吗?”我问:“是熟的吗?”因相隔有段距离听不太清,随行的大石桥尹居士说:“她是要给熟的。”代答一句:“可以。”残疾妇女先前表情似乎恐我们不要,现在听见答可以,立刻很高兴的说:“等着。”

  回屋,过了一会,残疾妇女两手捧着玉米出来,包玉米的方便袋大约因太重被扯破了,只能包上用两手捧着,烫着手又不敢松开,嘴不停地嘘嘘着,走路跛行,很不方便,显得吃力的样子。虽有种种不便,面上却全是喜悦之情。走至,共有五穗苞米,铁栅栏门关着从缝隙中递不出,她很欢喜地说:“嗯,递不出去。”用一手打开门划,开门,将苞米放在我钵里,一阵清香顿时扑鼻而入。残疾妇人拍拍被烫着的手,嘘了下,还是以那种欢喜的表情告诉:“苞米是今早上才煮的。”

  师父回向:“阿弥陀佛。”尹居士又加一句:“功德无量。”残疾妇女不再说什么,又是显得很欢喜的回去。整个布施过程可用两字概之:“欢喜”。我们的喜悦也自不待言。水平有限也再描述不出什么,又此时感人情景若不身临其境是难以体会的。既然笔墨难以形容,意会吧!

  五穗玉米放进钵里,钵盖盖不上了,热腾腾的苞米散发着清香。又向前走几步发现村边有一排树组成的树林,空地很是干净。刚进村时寻找休息地点,村路交叉未看见。师父说此处很好,我说:“那也不能回来了?”因为乞食我们已经走出了很远一段路,回去再无法回来了。

  今天虽乞很多家,却只有最后两家布施,而这两家似乎过得不如以前那些家,不禁令人感慨。往回走着,师父说:“怪不得大迦叶尊者专向贫穷人家乞,原来贫穷人家好乞。”我说:“昨天乞食,有一组他们进村中最富的那家时,那家不但不给,还将人推了出来。”亲显师说:“这是多生难遇的因缘,错过可就再也遇不到了”。我又说:“须菩提专乞富家,佛呵斥后即改了,大迦叶专乞贫家,据称佛说以后亦未改。”师父说:“也许佛主要呵责的是须菩提吧,乞食中一些贫穷人家确实愿意布施的!”

  我慢慢地请教说:“那《佛说四十二章经》中为什么还说贫穷布施难?”贫穷布施难,我们通常的观念都是人因贫穷,没有物资,要行布施是非常困难的,而富人多有财物,布施一点对生活没有丝毫影响。但师父的开示却是人以前闻所未闻:“贫穷布施难,人为什么贫穷呢,就因为他不布施。人若种下贫穷因,他是不会布施的。比如以前那些家,虽现在看着似富有点,因不布施将来就会受贫穷的,所以说贫穷布施难。因他们将来要贫穷的,若要他布施是非常困难,而像那个残疾人,虽现在看着不太好,能行布施却是最有福的人。”

  最后再敬录两段关于贫穷布施难的开示:

  明蕅益大师《佛说四十二章经解》云:夫贫穷则布施为难,故虽少许之施,得福甚多,不可不勉力也。然现见有贫而能施者。乃富人不肯施,则悭鄙为何如耶?

  宣化上人《佛说四十二章经浅释》云:“你若没有,而能布施,这才是真正的布施,因为你做不到,你也能做。”

  通过以上我们可以看出,对贫穷的人要劝他布施,他才能得到真正的福报。若给他财物只是济一时之需,贫穷的因解除不了,将来还会贫穷,故算不上大慈悲。对贫穷人要劝他布施,在经律中多有记载,下面是关于大迦叶尊者教化贫穷人的故事。又前面所提到的大迦叶尊者专乞贫人,须菩提专乞富人,只在《楞严经》卷一中提到一句,如来呵斥此为心不均平。此事不知在何经律具体记载,所以对二尊者如此教化的深义无从得知。但肯定是助如来宣扬妙法,因二尊者既为大阿罗汉,他们心不均平与我们凡夫有不平等心是两回事。又大迦叶尊者为头陀第一,头陀行是全部圆满的,若乞食时分别贫富,则不能持“次第乞”头陀支,故大迦叶尊者绝不会有贫富的概念,虽圣者之心没有分别、不分别。但大迦叶尊者在行教化时并不因心无分别而改变乞食的方式。从不违犯律仪,并且严谨地持着头陀,因大迦叶尊者等诸大声闻弟子担负着住持佛教的重任。

  故事如下:佛的弟子大迦叶,舍于豪富人家,而向贫穷人家行乞,他心哀憨众生的贫苦,愿一切罪苦的有情众生,因僧人乞食时行布施的机会得到大福利。当时王舍城中有一孤母,最是贫穷,只有伶仃一人,没有衣食,在粪聚处作一个窟栖身,在窟旁编一竹篱,遮挡风雨。大迦叶尊者以慧眼观察,知此皆因宿世从不布施,没有种植福田而致。于是想救拔她。

  这时有人向外扔废弃的米汁,彼孤母就将废米汁要来,盛在一个破器皿中,希望以此延续生命。彼孤母贫穷的再无一点可以舍的东西,现在只有这废米汁是她所有。大迦叶尊者向其乞食,孤母虽万分贫穷,亦知布施可以造当来之福命,于是想以米汁布施,但却是别人扔弃臭烂不堪,心想菩萨能慈悲哀愍我接受此米汁吗?

  而大迦叶尊者真的是“方行等慈,不择微贱”,接受米汁,示领纳后,涌身虚空,现十八神变。孤母见已生大欢喜,知仗菩萨力,决定脱离苦厄,得大福报。孤母后于数日后命终,凭布施功德上生忉利天,自观宿命,原为一孤母,因布施臭米汁于一菩萨前,赖此菩萨力,天界受大福,即取诸香华,散布虚空中,供养大迦叶。(以上故事出于民国演本法师所编《法化谈丛》。为易理解,已译为白话)

  从以上大迦叶尊者的教化事迹,给予我们诸多启示。尊者度人明因知果,对贫穷的人还要劝他布施,因贫穷皆往昔悭贪所致,将悭贪破除自可获福。此孤母生天此只是花报,在饥饿中还能以米汁供养尊者,此一念心将来必得解脱。故知尊者是在行菩萨道,是大慈悲。非一般小恩小惠所能比拟。若尊者当初想办法给孤母一点衣食是完全办得到的,但这只能济一时之需,孤母悭贪因未破除,福田未种,衣食用完还是要受贫穷。故知此非真慈悲。只能属世间善法。在佛教中只能属人天乘的做法,此项工作应由世间善人完成,比丘教人的唯有解脱。再说出家众受持佛戒不蓄财物,也不可能再去行给人财物的那种布施。

  《大智度论》云:“出家菩萨守护戒故,不畜财物,以戒之功德,胜于布施。”再说经律中皆云:财物能开烦惑恼害之门。而人的贫穷也皆前世悭贪财物而致。故比丘应以何种方式教化自不待言。

  通过以上可知,佛制的乞食是教化众生最殊胜法门之一,赞叹曰:

  广行乞食种福田,

  慈悲喜舍化悭贪。

  有缘无缘皆摄受,

  共赴龙华演真诠。

  再前面故事中称大迦叶尊者为菩萨,此为原文所称,非是后来改动。从上故事也可得知大迦叶尊者所行即是菩萨道。也许有人会有疑惑:不是说声闻都是小乘吗,怎么又说是行菩萨道呢?此以比丘受戒登坛前戒和尚的开示即可解答:比丘戒法为:“内秘菩萨行,外现是声闻”。

  声闻是比丘的别称,比丘戒为住持佛法,使佛法延续不断,济拔无量无边的众生,故佛在《法华经》中对诸声闻众言:“汝等所行,即是菩萨道”,敬录如下:

  如是迦叶,佛所说法,譬如大云,以一味雨,

  润于人华,各得成实,迦叶当知,以诸因缘,

  种种譬喻,开示佛道,是我方便,诸佛亦然,

  今为汝等,说最实事,诸声闻众,皆非灭度,

  汝等所行,是菩萨道,渐渐修学,当得成佛。

  (出《妙法莲华经》卷三药草喻品第五)

  佛并在法华会上为诸大声闻弟子授记,将来当得做佛,以及佛国的名称等。其中第一个获得授记者即大迦叶尊者。尊者做佛时名曰光明如来,佛国土名光德,佛寿二十小劫,正法住世二十小劫,像法住世二十小劫。并且无有魔事,虽有魔及魔民,皆护佛法。

  等我们回至休息地点,人大多数都已乞食归来,正与一男子议论着。上前得知是此院主人,他说:“不是不让你们在我院前,而是一会牛车拉苞米回来,怕影响你们。”然而解释的虽客气,让僧人走的意思已显而易见。师父一听说:“那我们走吧,包不用装,拿着立刻跟我走。”

  走着有人说:“此人是不是村书记。”另人答:“不是,他家开一诊所。”不禁又另人感叹,家境稍好一点即骄慢,都是被惹祸的钱烧的。僧人走至只是在他家院前停一会,其实此处也不属他家,是村中公共的道路,因稍宽一点才准备在这里过斋。而他却要告诉一会回牛车,然而牛车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即使回来稍等半小时即可,他却以此理由让僧人走。

  然而我们还是要感激他,一点也不怪他,也许此男人是身不由主地为僧人办事呢?师父乞食发现村边空地,本已不想过去,但此男人认为他家不太适宜我们过斋,还是那块空地好,故他找一理由让我们过去,如此他亦是一示现了。我们观察事物要这样的,它符合真理,并且在行脚中多次验证,二〇〇〇年即有类似一事:

  那年行脚去沈阳,走至鞍山市区时中午准备过斋,在市区地点不易找。有居士看好一住宅楼的后院,很是宽敞。但居士一问,楼上一部分人同意,一部分人不同意,于是离开。凭师父经验,肯定另外还有因缘,果然,顺此院往一小路走出不远,却有几排树组成的一小树林,十分幽静,又远离人群打扰,在市区边上找到这样地点十分难得。又若顺公路走是不能发现的,只有顺那个楼后院才易找到,故楼上那部分人不同意我们在院中是帮助我们,是为了给我们找一个更好的地方。对此,是应生感激还是怨恨呢?

  我将背包斜挂在右肩上,钵带亦如是,怕苞米掉了用手将钵紧紧的靠在身上。走着,天有些热,主要是新出锅的苞米的热开始传遍全身,人开始出汗,虽身出汗稍有点不适,心中却是非常喜悦,我们出来连续三天降温,至今天气温已回升。其实不回升也没关系,仅此方才的热,就已足可补偿三天所受的凉冷。

  走至林边空地坐下,乞食后让人很易平静,回想刚才那阵来回走动等,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开始念供过斋,今天因走动等时间有些稍晚,一居士告诉前三天行堂的马、尹二居士:“今天由我一人行堂,你们俩可以早点过斋。”然而他发心虽好,却又因此引出了一点事端。

  今天乞来的食物大约一盆,一如往常,盆是由海城张居士她们提供的。乞来的馒头都撕成了小块。并且令人注目的是那残疾妇女所布施的苞米,也掰成段放在盆里。另旁边还有海城张居士等供养的斋饭。居士行堂将乞来的食物给每人分了大约二勺,猜想还应剩下却不见他再行。开始行张居士她们所供养的斋饭,然而至师父面前时,师父不抬头,过一会他换另一种食物师父还是如此。

  大约三次后,他有些莫明其妙,我坐在师父旁边见此情况明白。等居士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给师父行乞来的食物。”原来师父是因乞来的食物未行完而在等待,其实我也没要,在等着呢!主要是那苞米还没有给我呢!也许是有点贪心,但我却很想得到它。原因呢?食物从住家乞出后,虽未加任何调料,也不需要加热,不需任何程序,它的味道却已改变。食物中有一种特异的清香,特异得在其它任何食物中都寻找不到。此皆因乞食的功德,人在乞食时心清净而发生的一种转变。去年我曾为此略述一段,可参看去年九月初四的体会。那是当时别人乞来早上凉米粥而写。而今天的苞米是我随师父亲自乞来的,那残疾妇女布施时非常欢喜,充满虔诚。故对此苞米我想要一段觉得不是贪心,因苞米谁没吃过呢,我只是想知它是何味道,当然是想品尝苞米中的法味!然而想是一回事,却未得满意。

  居士又给师父行了两勺乞来的食物,苞米没给行父行。盆中食物已所剩不多,给我行时用勺打饭,一小段苞米吊在勺上,却不知为何它又滑了下去,不甘心又要一勺,然而眼睁睁的看着苞米进勺,又从饭上滑了下去。令人失望,看来无缘了。

  过斋后师父讲述苞米是由一残疾妇女诚心供养,并问为何谁也没得到。此居士听后非常后悔,讲述原因:“不知为何,我见那苞米觉得很硬,故怎么也不忍心给你们行。”原来他是一番好意,然而那苞米却是很嫩,为何他却看成硬呢?

  后来不见他吃饭,于是问他,答:“我中午做了一件错事,今天不吃饭以此忏悔。”并且态度坚决,别人再劝亦不肯吃。说身体没事坚持以一天不吃饭做为忏悔。此确是一特殊忏法。

  那些苞米后来哪里去了呢?被海城张居士她们吃掉了,这也是她们护持行脚有功,能够享受如此妙味。我虽苞米未吃到,味道却也知道了。张瑞芳居士得知此苞米来历及我们谁也没吃到的事情后,竟告诉师父说:“师父,那苞米很嫩很香。”

  下午。上路行走至三四点时,前方路线为阜新县城,然后是阜新市区。居士上前探路后回来告诉:县城和市区相连,此段有二十里,在市区不方便看来今晚休息成问题。向前需经过繁华的商业网点,一路行人车辆很多,坐下休息等也会不方便。问师父应商量一下如何走过?此时大众正在休息,于是就议论了几句,结果为:向前走,走哪算哪。其实以前无论经过哪里都是这个原则,行脚也就是随缘向前走。

  经过一段很不好的路面,车辆带动尘土飞扬。然后进入阜新县城。行脚虽与常人同是迈步走路,却又不尽相同。不同之处即是在行走中摄心,在各种各样的环境中经受考验,眼不外观,耳不外听,心不外逸,而达到回收六根的目的。为何不能外观呢?因为外界一切都是我们打妄想所造成的。

  佛在《楞严经》中告诉我们,我们的色身和识心,乃至山河大地等事物,包括虚空等,都是由妙明真精妙心中所现出的物。但因为不知道,错认我们的识心为真心,又以此识心去分别事物。外面的事物从眼耳鼻舌身意进入,因六尘生出分别计度,造成内心摇动不息,结果随着妄心每天到处奔跑,从而产生了山河大地,世界上的一切,乃至天堂、地狱、饿鬼也随之而来。于是我们便有了生死,便有了轮回。然而却还不认识,还在每天随着外界事物去跑,故佛称我们为可怜愍者。

  佛在《楞严经》中告诉我们灭除的方法为:“生因识有,灭从色除”,由于一念妄动,迷如来藏性以为识性,然后依次产生行、想、受、色,五阴俱足,最初是由识心生起的,故名“生因识有”。“灭从色除”呢,即对动静二相了然不生心,则色性自灭,受想行识自然也随之而灭。若能明白五阴本因,知道皆是妄想,当体即空,由此一念顿悟,便能立刻消除五阴。此为理则顿悟。以上依宣化上人《楞严经浅释》所写,若欲详知,请阅读原文。

  行脚,是“灭从色除”的殊胜法门之一。以前我们因妄想而有了色相,有了高楼大厦,水陆交通,火车,汽车,轮船等外界一切,有了生死轮回。然而此一切皆不出我们的真心。故行脚行的是心,走的是我们心中的路,在行走中是没有快与慢的,惟以摄心为要务。而单靠脚走路不坐车意即在此。我们有了色身已是妄想,图快坐车等于又增加了一个妄想,妄中加妄,迷里更迷,在轮回中更加轮回。行脚即去除对外界的贪着,不再迷恋,单走路不坐车一项即已在去除妄想,何况还在持戒摄心呢?故行脚的脚步即是迈出生死轮回的脚步。知道外界一切皆为自心所显现,不再外观,心向内收,在种种环境中经受考验,皆不生分别心,渐渐工夫做熟,而达到六根回收。

  以上依经典及大德开示略述,然“如人说食终不能饱”,自己行走中六根还是收摄不住,特别是走在市区中更需注意。行人众多,繁华热闹,处处都在吸引人的目光。于是开始诵楞严咒,仗此咒力加持收摄目光,不向两边看,紧随前边人,低头前行。此段路走的还算可以,基本上没向两边街道看,故对城区建筑,是否经过商业区等不太清楚,不复再述。当然,自己只是没故意去看,习性所致,有时眼角余光还是不经意的扫了一下,又立刻收回,此时头还是低着,却又略看一眼,可知以前的放逸,还需努力消除。

  再走在众中对收摄目光很有帮助,只需盯着前人脚步走,不必去观察前方车辆行人等,不用提防碰在一起,而师父走在前方领众则不同,要看着道路以便前行,同时还要摄心,两者似一矛盾,而师父却将其调和为一,并且每次过交通岗时都走人行道,虽需向边上多走几步,但是遵守交通规则是应做的。

  如是向前走着,猜想已过了主要的繁华区,高楼减少,没有遮挡,此时迎面风徐徐吹来,将我们的大褂带动起来,觉得在此滚滚红尘中真谓壮观一行,坏色的僧装,收摄的目光,与世人形成强烈对比。不禁想起宣化上人述说楞严咒功德言:“千朵红莲护住身”。仗此秘密神咒加持,走在闹市中收摄目光不外观,于是两边的什么高楼大厦,商业网点,种种都成虚设。虽刚开始时收摄目光觉得有些费力,但走过后觉得不看,很是自在,等于断了牵挂一般。当然,收摄目光是对的,后来心又随风动是不对的。为此敬录《四分律行事钞》:若入聚落,应卑恭惭愧,不着六尘,摄心行之,如高山悬崖绝险,方寸之处,而足蹈之,念念生怖,临渊亦尔。如月行世,动手于空,四方无着。(出《行事钞资持记》卷三十九“导俗化方篇”)。

  走着至阜新体育馆前,此处不属热闹地带,于是即面对体育馆,在其广场边上休息。此时已是傍晚,亦属巧合,去年经过黑山县也是太阳快落山时曾在黑山体育馆前休息。有位去年随行的居士,也与我说起在黑山体育馆前休息的事,一幕幕宛如犹在昨天,仍在眼前,令人怀念留恋。然而有些却是我们不想见到的,此地同黑山县一样,很多人还没有见过出家人。

  不时的有几人过来好奇的看看,并问几句。其中有几位年令六十左右的人从这边看至那边,仔细端详,也许是想看出个究竟吧!后来在一边问张瑞芳居士这是做什么?她解答:“是僧人行脚。”又问:“那你们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张居士声音低沉显得很亲切的告诉:“我们也是行好的!”他们一听:“噢噢……-”不再问了。

  原来“行好的”是这一带对学佛人的称呼,张居士这两天不知从哪里学来并用上了,那几人也许是认为这些人虽是外来的,但说的是我们家乡话,很易理解,“行好的”很快让大家变成一家人,于是就不再问。“行好的”这句对一般人虽是新鲜词,然也只是一个称呼不同而已,学佛人是行好的,细一品味属对佛教的称赞,再不知应写作“心好的”还是“行好的”,但也不必细究了,佛教好已是肯定了,但未能在此地普及却不是一件好事,令人心中十分的沉痛。

  这几天的行脚,路人虽好奇,但问话的人不多,走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很多人对行脚僧人显得不知所措。大约是从没见过不知如何对待吧!今天下午快进阜新县城前在路边休息,有居士与站在一边观看的老者交谈,过来告诉上面判断是对的,却令人不忍闻,他对师父说:“师父,今年这条路线走对了,刚才那几位岁数大的人说,他们在这里从没看见过出家人,此地也没有寺院。”

  靠近阜新县城,属发达地区,这里的人却没见过僧人,意味着从未接触过佛法,怎么办呢?他们在此生连佛法二字都难得闻到,岂不枉来人世一遭。

  让我们从痛心中缓解一下,以下是居士已讲述数次足以令人欣慰的一事。在前两天我们中午过斋时,有一小女孩与母亲在旁观看,受僧人过斋威仪所感,看着小女孩天真的冒出一句:“出家真好啊,长大我也要出家。”

  她母亲也许一听此话吓坏了,立刻呵斥:“你少给我扯犊子。”扯犊子这句话不知是从何得来,大意即胡乱说的意思。小女孩母亲听孩子说长大也要出家,知道此话在孩子心中的份量,这才不择语言呵斥:“扯犊子”。

  然而小孩在幼小的心灵中既已发愿,因缘成熟时自会出家,他人纵有扯黄牛的力量也拉不住的,因出家就是真正回家。祝愿此小女孩能早日出家,出家后出外行头陀行,告诉世人,我当初是因见僧人行脚而出家的,现在我行脚,是为了让你们也能够得闻佛法,也能见僧人行脚而发心出家。

  我们深切盼望着小女孩出家那天早日到来。

  再一次祈请更多的僧众都能出来行脚乞食,以如来戒法滋润这片在佛法中还属贫瘠的土地。

  我们在体育馆前休息的时间比较长,师父等几人看好了体育馆一环廊,认为避风适宜休息。但看守的老人肯定不会同意的,有居士想去与他商量,都被师父阻止住,告之“不可求人”。我们并没有打扰看守老人,只是在靠体育馆很远的广场边上坐一会,这里还是活动中心,看守老人却报警了。当然,对他对报警只是凭事相猜测,因“110”的面包警车赶来后直奔体育馆侧方亮灯的地方。进内问明情况警车又朝我们开来,但没有到僧人这里,只是问边上的居士几句,得知是僧人走至此地休息后,说道:“若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打电话”。开车离去。

  “110”巡警所说帮助大约是指我们人身受到危险等方面要及时报警,但人不要钱,穿的又破,走在街上可说是与世无争,不会有遭抢劫等危险的,虽如此,110巡警对行脚的支持我们还是要表示感激之情,随时准备给予帮助,此是人民警察的作风。由此引申,还应感激看守的老人,他无缘无故地报警为何不恨他反而感谢呢?需知他不是无缘无故,而是因此地很多人还没见过出家人,他为了扩大行脚的影响才这样做的,目的是让更多的人知道行脚僧,从中获得福报。行脚乞食,是佛所制法,别人只要赞叹一句,或有想要帮助的一念心,将来福报都不可限量。再有的人表面上看是给行脚乞食找麻烦,或者是诽谤,若细究还是帮助,以上看守老人即是一例。

  我们为何要如此看待问题呢?因惟有这样方符合真理,佛陀清净的戒法是永远不会遭到诽谤的。

  在体育馆前休息过后起身前行。此时大约晚八九点钟,这段路是从阜新县城至阜新市区。虽很晚了路上车辆很多,交通繁忙。居士在路边找到一片小树林,即沿路的防护林带。进去发现蒿草有半米多高,不能在里面休息。然而却在边上一堆垃极中发现四只死去的白鸡,它们被扔在脏物中死后难安,沙弥以慈心用方便铲掩埋时,又发现了鸡的内脏,成段的鸡肠子等,看来被抛弃在这里的不仅是四只鸡。它们被凶杀后,被扔在了垃圾堆中,内脏等也被剥离了身体,我们未来之前,也许鸡的神识正在不安的看着自己的肠子,曾经历刀砍斧劈,在孤夜中神识不安,瑟瑟发抖。

  现在好了,沙弥铲土的方便铲能够为它们消除怖畏,铲上的铁环随着哗哗作响,堪可与金刚铃的声音媲美。行脚,处处都是一场度众法会。愿四只白鸡与已不知名的鸡,以及周围天龙鬼神等皆在此法会中得度,早得解脱。

  我们继续向前走,夜已渐深,前方已快接近市区,今晚会在哪里休息呢?然而不需担忧,路边出现一条岔道,能有几百米,向里走发现是一师范学校,晚上已无人车往来,公路两边栽着高大的杨树。于是决定今晚即在此路上休息。

  大众在路边铺睡袋等,这时有人发现边上排水沟是干的,就进沟休息,经一说大众都进入沟内。因去年走在北宁市沟帮子镇时,也在这样一个晚上,大众在路边柳树下休息,结果有一个骑自行车的人连续碰了三人,他大概眼睛近视,竟还在说:“这是什么东西。”所以今晚进入沟内安全,觉得很满足。而让我们满足的道沟宽度只能容一人,沟很浅,还不至半米,里面是贴地皮长着已变枯黄的草。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边上那排很粗大的杨树了。天气已转温,我决定今晚不再用睡袋,披雨衣倚树坐着休息。

  世人皆每天拼争,不顾一切地的向上经营,每天计算,唯恐自己掉在阴沟里。僧人放下,不再追求,不愿再去计较向上向下,今晚住进沟里,还觉得自在。由此可知,掉沟里并不是坏事,简直是掉出世间一般。在沟里离车响声远了,车灯光亦远去了,面对行脚,它们无可奈何的远远去吧!走着虽累点,静静的夜正在为我们轻轻的拂去疲劳,往事如烟,浮生如梦,一天劳累,消融入梦中。

  八月二十一

  半夜被冻醒,发现自己没有坐住,已离开树,身体在沟里蜷着。此时很凉,睡袋却不能用,因准备早早赶路,怕装袋时麻烦,再是想锻炼一下,已说过不用了。御寒的雨衣因哈气已挂了水珠,选快干的地方包在腿上。将七衣、二十五条大衣都从香袋中拿出围在身上。若不行脚露地宿,怎能受到这般凉呢,凉有凉的味道。

  早二点,装包起程,穿越阜新市区。此时市区很是寂静,只有成排的路灯与我们相伴。走至天将破晓,有个三十左右男居士过来顶礼。阜新这一路还未见居士,这么早见到一个觉得有些奇怪,师父一问,原来他是北京居士,得知大悲寺僧众行脚消息特意坐火车刚赶到,并跟着行走。他千里之外专程赶来,说明我们行脚虽是走在阜新,影响却行到了北京。

  朝阳升起的时候,走了十几里路,行出阜新市区。路标显示:前方至清河门区32公里,至义县65公里。再走一段,在路边休息,大众商议前方路线,边上有几人围观。我计算前方至义县需三天左右,今年终点预计在盘锦市。时间为十五天,按此路程计算至盘锦还会余下几天,而行脚里程是按辽宁公路交通图计算的,现在有可能出现误差。

  正在商议时,旁观的一个四十岁左右男人过来,问我们去做什么?然后说:“至清河门区32公里没错,我是养路段的,肯定错不了。”又说:“你们得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地方,怎么一直走啊,现在车很方便。”大石桥马铃勇居士代答:“车方便也不坐车,就是走。”至于为何只是走,他没再问,我们也没向下解释。

  上路行走一段,又见到此男人,在道沟边抽烟站着,一女工正在清理道沟。看来他在养路段属于一个负责的人,见我们过来注视着。因刚才说过一段话,现在又遇见,师父笑着向他打了声招呼:“你在这呢!”他也笑笑算做回答。

  再走一段,发现此男人又在路边站着。此处路上车辆人等有些稍多。见我们过来仍然在注视着,等走过时说了一句:“这得什么时候走到啊!”声音中带着叹息,可怜,又似带着尊敬。短时间内与他已是三次见面。

  时间过得很快,我们走着已到应乞食的时候。在靠路边的一个村庄前停住,此处没有适宜放包的地点,师父领人进入村内去寻看,其它人在路边等着。村内出来几个等客车的男女,见状过来看,大石桥马铃勇居士护持,告诉女人应与僧人保持一段距离。他们问马居士:“你们是做什么的?”马居士答:“他们是僧人,出来目的是弘扬佛法度众生。”昨晚在体育馆有人问时,他也这样回答。对“弘扬佛法度众生”几个字还加重了语气,如豪情壮志一般。

  而我听后心理反应说不太清,在行脚中我是从来没敢说这样的话。原因呢?弘扬佛法,虽然没有这个能力,但身为僧人。此是应尽的责任得尽力去作。而度众生呢,自己还未度了,烦恼习气很重,还以何去度众生呢?所以在前面曾经说过,头陀,行脚,乞食,我们只是学习,并不是说我们已经完全的能够行脚,行头陀,凡所赞叹头陀行的词语,皆属赞叹此殊胜法门,并不是说我们在行头陀,能如何如何。我们只是初学,还有很多没做到的地方,若另外的僧众大德们出来行头陀,会比我们做的更好。头陀行是一般善法不可比拟的,我们虽无能力,无数众生因有人行头陀而生很大欢喜心,有了得度的因缘。作为行脚的本人,我们也从中得到很多益处,同属被头陀行摄受的众生之一。头陀行是自他同利,皆共得度。所以:

  头陀行住,佛法亦住。

  弘扬佛法,若无能力须行头陀行。

  弘扬佛法,若有能力亦须行头陀行。

  行头陀行,是出家人的本份。

  再回至路边,他们又问:“准备去哪里,怎么不坐车?”答:“不坐车,就是走着。”再问:“那人进村找地方做什么,化缘啊?”答:“不化缘,我们乞食,就是要点吃的,找地方目的是乞食后在那吃点饭。”

  不知什么时候养路段那男人又来到旁边,听完对话似明白了,说:“就是找个地方吃点饭,还找什么,去我的道班,我那大院屋里也有地方。”有居士上前问他:“离这多远,他们僧人乞食,你那附近有村庄吗?”他答:“前面不远,六百米左右,就是铁牌那,在这可以看见。道班后面就是拉拉屯村,大约有四百多户吧。”他又与旁观的那几人核对一下,确认能有几百户。他说的铁牌是横在路上方的标语牌。而他在这几小时之内已连续与我们四次见面,虽然他在路上有工作,骑着摩托车来回走,见面很容易,但他每次都停住,让人觉得此决非偶然。他请僧人去道班说明对行脚已从不了解至了解,此即头陀行的殊胜:未种善根者令种善根,已种善根者速令增长。

  过一会师父从村内走出,没有找到合适地点。居士告诉此男人请去他道班的事,师父说:“是你们求的吧?”居士答:“不是,是他主动发心,就成全他吧!”此道班男人也过来对师父又说一遍,意思我那里肃静没有干扰。师父说:“那就向前走,看看吧!”

  拉拉屯道班就在路边。我们走至此男人正在门口站着相迎,这已是第五次见面。师父在前,向道班院墙的村路拐去,他一见立即说:“请进院里。”师父这才领着大众进院,院中只有一排房子,房前是很大的空地。大众即在空地放包,此男人见状说:“请进屋里宽敞,有会议室,一年也不用几回的。”师父说:“院子即很好了。”他于是不再让。而这是我们在此次行脚中第一次进入院中。师父在刚进道班前准备向村路拐,我当初想:大约是恐他改变主意,以此再确认一下。或者是让他再发一下心,重新请一次。行脚归来后,得知是师父当初并不想进道班,想在道班后面找块空地即可,是受此男人诚心所感才进的,而这也是我们在本次行脚中所进唯一的一个院子。此也与道班男人善根深厚,缘份深有关。

  我们搭衣,将钵装进钵袋,系上钵架,准备乞食。今天重新分了组,我与一个沙弥一组。十五位僧人分成七组,最后还是剩下师父一人。我告诉沙弥:“咱们和师父三人一组,拿着锡杖出发。”于是又有幸随师父乞了一次食。

  走至道班后的拉拉屯村,在第一家门前停住。打招呼后,出来一女主人,约三十左右。对我们说的乞食没听明白,又解释道:“乞食,即乞饭,就是要点饭。”女主人听明白后略点点头,进了东侧的偏房。一会出来垂手拿着一略蓝色的纸,在手攥着一半看不太清。即使看清我们也已不认识,毒蛇每年即蜕次皮,此物也是这样,我出家前它还不是此面目,然而它无论如何改版变化,佛所说带毒本性是不会变的。而世人还要谓之曰:“钱”。

  去年行脚走在盘锦事,师父乞食时一老者布施钱,花花绿绿的已不知它为何物。师父凭推断说:“我们只乞食物,不要钱。”后来据别人说此是新出的二十元钱。有人写此事时说:“只有认清钱才能持好不捉金钱戒”。我们对此都不认同,认为只有真正认清钱,认清它的危害才能持好不捉金钱戒。只有不认识钱的人才能持好不捉金钱戒。它已在我们的印像中远离,远离的过程,即是获得清净心的过程。当然,认清钱的人也更应持不捉金钱戒,否则会中毒越来越深。

  我们对走过来的女主人说:“我们不要钱。”随行的尹大勇居士上前拦住,解释师父们不要钱。女主人对突如其来的变化稍楞住了,略停顿一会笑了,相信此只是要点饭了,说:“等着”。回屋一会出来,一手端着铝盆饭,一手端着小盆菜。菜是满满一小盆,等走近问:“菜是不是荤的。”女主人答:“是。”她对佛教常识等看来一点也不明白,不知出家人不吃荤,看来以前没有接触过,完全是看见僧人,以及刚才不要钱的事情所感,而发的诚心布施。尹居士上前将菜盆接过放在一边,说明出家人不吃荤。女主人开始给师父,我们三人钵里盛饭。一人几勺过后,盆里还剩一些,于是她又盛了一遍。每人约有半钵,这些饭若留至中午,可能够她们一家吃的,都布施了。

  师父说:“阿弥陀佛。”以佛号为她回向,女主人又笑笑,很善的样子,不再说什么,欢喜自在其中了。

  女主人在我们为她回向时面带笑意,在布施钱时我们不要她略楞,然后又笑了,似在片刻之间明白一种道理。此应是一种感化,在僧人不要钱的清净戒法所感之下,笑是一种自然反应。

  《四分律戒本疏》卷十二云:“所以如来制戒,不约俗人,唯斯一戒,对俗而制,欲使息灭贪竞,兴道相师。”《行宗记》释云:“兴道谓令僧成德,相师即使俗归心”。下面大略解释此段含义:

  “所以如来制戒,不约俗人”,此中如来制戒指佛所制的道众戒,即比丘,比丘尼戒等,此是不允许俗人知道的,比丘不能为俗人讲解比丘戒条,俗人也不允许盗听比丘说戒,若在家人盗听比丘说戒,此人以后再不允许出家受戒。

  “唯斯一戒,对俗而制”,然而此条戒却允许俗人知道。其实还有很多条比丘戒,在家众因要护持,也略知一些。但比丘不可为其讲解具体的篇聚名称。(注:篇就指的五篇,聚就指的七聚,就是将比丘戒分为五个部分和七个部分)此句主要是为了突出这条戒的重要性,它不仅关系着比丘的修行,在家人也同样需要此戒,所以说:“唯斯一戒,对俗而制”。

  “欲使息灭贪竞,兴道相师”,使人都知道此戒的目的是什么呢?因世人都离不开它,我们看看世间的争斗,都是因为钱财而发生的,国与国之间为了掠夺钱财不惜发生战争,伤人无数。家与家斗,为了钱财父子甚至可以反目成仇。人与人斗,抢劫,偷盗,种种罪恶,都是为了钱财。虽说有时争斗是为了名,但利的争斗远甚于名。有很多人为了钱财不惜丧失人格,完全不顾名誉。并且有的人不择手段骗来钱财,又拿此钱财去买名,可知钱财其害无穷。世人又多陷在钱财中而不能自拔,故佛制此戒,以一不可思议的力量令世人能够震惊猛醒,“我们出家人不要钱,只乞食物”,原来世上还有不要钱的人,原来不要钱还可以活得很自在,故言:“欲使息灭贪竟”,目的为了使世人不再为了钱财拼争,息灭贪心。

  兴道相师,《行宗记》释云:“兴道谓令僧成德,相师谓使俗归心”。此戒本疏为唐道宣律祖所著,《行宗记》是宋圆照律师为戒本疏所做的解释。“兴道,谓令僧成僧”,人出家因此戒而具僧德,也可释为因此戒而令道业大兴。“相师谓使俗归心”,师是学习的意思。具僧德俗人自然要学习,僧人因此戒能令一切人天皆归心于佛法。世间物欲横流,此戒是引导我们走出的航标灯,息灭贪竞后心内本有的光明开发出来,有此光明引路,定会直达解脱彼岸。

  再此戒为比丘戒五篇七聚之一,虽令俗知,具体名称,成犯缘等恕不列出,因律中只允许如此解释。不过凭借以上的解释,对今天女, 主人在我们不要钱的笑意,都能理解了,此笑是息灭贪竞、趋向清净过程中的自然反应,兴道相师,女主人以前也许未见过出家人,所以还端出荤菜,但因僧人不要钱,使她知道僧人是具德之人,已决定以僧为师要笑着向其学习。

  为女主人回向后离开,来至第二家,直接进入院中。这几天随师父乞食,如院门开着师父都入院中一半的地方停住,我曾问这样可以吗,师父说可以。我在以前乞食除个别几次外,都不进入院中,是停在院门处,进入院中怕有不方便。

  《四分律行事钞》“头陀行仪篇”引《十诵律》云:“乞食得入三重门,至庭中,三弹指,不得便去。”《资持记》释云:“三重门者,据有言之,此间俗舍,不喜辄入,廉障之外,避讥疑也。三弹指者,使内知故。今或振锡代之,弥善。不便去者,迟留待出,不出方去”。

  以上意即乞食时可以进三重门,此指院落非常大,有大门,二门等,此间俗舍指宋代时,人家不喜乞食的人进入宅内,故只在廉障之外站立,然后三弹指使里边人知道,或者摇动锡杖代替弹指更加方便。我们有时用方便铲,或念佛号目的都是为了让里边人知道。然后在院中“迟留待出”,意即乞食时需有耐心,在外面等待一会。等待对现在的乞食显得更加重要,因很多人对僧人乞食觉得陌生,等待一二分钟给他一个观察的机会,让他知道这是乞食。不是所谓的化缘等。而在等待时需用耐心,不可用攀缘心,想着让对方布施。等待时是需摄心,而往往主人不一会即了解。其实此是等待时摄心的定力在起作用,否则不会看几眼即明白此是来乞食的。等待后对方布施接受,不布施即离去。

  现在我们所进这家出来的是两位妇女,一年龄大,一稍年轻些,边走边说:“我们家不信这个。”师父说:“我们只是乞点食物,这与你们信不信没有关系,布施是人人都应该做的。”这时,她俩已走至跟前,一听师父的话,立刻脸色变缓了许多,大约是在思考吧,然后说:“那没有了。”猜想是因刚才说过不信,虽有点后悔,但若布施却又与不信的话相违,觉得不好意思,这才说没有的。然而无论什么原因,对方只要不布施,我们都不再停留,有时说句:“那好吧”,或念声佛号,或什么也不说转身离去。而顺口的一句:“那好吧”自己也分不太清是何含义,不布施本是不好,却说那好,就将此解释为:面对不布施若不生烦恼,心情是很好吧?

  然而很好的考验是接二连三。进入下家,房子破旧,看样子家境不是很好,见我们来到乞食,门刚开一道缝时先伸出一只手摆摆,此手缺了一个食指或两个手指。然后出来一位带残疾的男人,很怒的样子,手朝我们挥着说:“没有。”没有的语气非常重,我们不禁为他可怜。可怜的是不布施悭贪之心比残疾更可悲。

  再向前走,连续两家门户有些相同。一男一女大约是夫妻俩,正在院墙外竖高梁秸。见我们走至没有反应,还在干活。我准备进院,师父说:“你愿进你就试试吧”!向头一家走去,妇女抬头说:“这家没人。”声音很尖很生硬。我出来走向下家,妇女见快走至院门又抬头说:“那家你也不必去了。”此两家果然是一起的,所得待遇相同,走吧!

  下家一妇人大约四十左右,正在院外用一棍划拉叶子,我走过去说:“阿弥陀佛。”几声佛号后她没有反应,还在继续扫叶子,头也没有抬。我以为没听见,于是又向前走几步,这时妇人头一扭,一手挥挥,显得很不耐烦地大声说:“去、去、去,我可没工夫搭理你们。”然后还继续低头扫她的叶子。她突如其来的一句“去、去、去”,险些将人吓着,不知是怕吓着,还是另有原因,竟没敢起烦恼。乞食中的“去、去、去”真是去除慢心、去除我执、去除烦恼的良方啊!

  我们结束今天的乞食,回至道班,准备过斋。此道班内确实很肃静,里面只有二三人,大约其他的人都在外面维修公路,后来回来一辆面包车,车上几人朝我们看着,请我们来的那男人走近车旁,伸着四个手指大声说:“他们背着大包一天走四十里地啊”!声音中充满了赞叹,可能又解释了几句僧人如何来的等,听不太清了。此男人刚见到我们走时曾说怎么不坐车,这得什么时候走到,然而在我们走的过程中,他经几次见到,看法竟改变,认为一天走四十里已是很快,很不容易了。可以说,此男人已深深的种下了得度因缘。此男人初见时认为行脚走的慢,后又认为行脚走的很快,此转变过程说明:

  行脚走的虽慢点,度众生却是很快。

  过斋后,师父为大众开示。将内容归纳起来,大致有如下几点:

  一、    行脚中要注意摄心,不能将时间空过。一定要坚持诵楞严咒。楞严咒对降伏人的欲望心最为有效。出外有很多不好的影像,诵楞严咒只要一两句即可起到对治,这是其它方法不可比拟的。

  二、    行走及休息时要注重威仪。坐下休息时要坐成一排,不能坐的杂乱。要将自己融于大众中,以大众的利益为主。结缘经书佛像时若对方是女人,此时最好先交给男居士,再由男居士递给她。若没有男居士就放在包上或其它地方,若这些条件都没有,就先不要结缘了,无论如何都不能直接将经书佛像递给女人。

  三、    乞食时若乞的多不要生慢心,对其他人空钵也不应生轻视心,空钵有两种原因:一是摄心比较好,与外界断了缘份,所以才空钵,这是好现像。二是摄心不好,太放逸才乞不到,若是这样一定要改正。

  四、    要以报恩的心写好行脚日记。有很多人在关注着我们的行脚,并有不少居士跟着沿途护持。像海城张居士她们都是企业家,放下家中企业跟着出来护持。这些居士跟着护持并不是护持我们,而是护持佛的戒法。所以大众沿途要及时将心得体会记录下来,以此来作为回报。将行脚中的经验也要记录下来,否则时间一久就都淡忘了。再我们要明白一点,写行脚报告并不是写我们自己如何,而是以此称赞佛的戒法。

  五、    关于行脚中为何有时马见了我们要受惊。这里首先介绍一下,在行脚中很多马、牛、羊等看了僧人大都生欢喜心,如去年在北宁时师父默默地给一头黄牛授皈依,黄牛就朝我们跑过来。去年回寺那天上午一只被拴的小羊朝我们咩咩叫着要过来。那天下午在路边休息,一头小马驹随拉车的母亲经过时,蹦跳着走至年龄最小的沙弥(十五岁)身边,小马驹的头差一点就与他的脸碰在一起,他抬头看见吓得喊了一声,随后又笑了起来。今天下午走在路上时,有一群马、驴正在路边的林中吃草,一头小马驹又是蹦跳着跑过来,方向还是冲着走在最后的小沙弥,可惜被主人给赶了回去,否则小马驹也许会随我们行脚走呢?而小马驹专找小沙弥为伴也是件有趣的事情,祝它们来生都能得人身从小出家,童贞入道。

  对以上的欢喜我们很容易理解,而有时我们走在路上马见到突然受惊却令人费解。此事在以前发生的比较多,今年出来好像还没遇见。就是拉车的马突然惊叫起来,主人要费很大劲才能将它拉住。记得最清那次是二〇〇一年行脚去瓦房店,回来时一天早上出盖州市往青石关走时。公路的另一侧过来一辆马车,马突然叫了起来,并猛的转身,拉着车顺公路边上四十五度斜坡冲至田地中。主人此时还坐在车上,在坡下显得惊魂未定,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等缓过神这才拉着同样受惊的马顺坡重新上路。

  对此有几人做了不少解释,却都不能说服人。如僧人穿的同是坏色僧装,排成一队太整齐马没见过所以受惊。别人反对意见是:火车颜色更一致,跑的更整齐,马见了也不受惊。第二个看法是僧人剃发染衣,马没见过这才受惊。别人反对意见是:僧相清净马不会受惊。再说世间有很多奇装异服,马对哪个也没表示害怕。第三个看法是僧人有时走的快,一些马受惊。此项更说不通,汽车跑的快就在马身边,它也不受惊,而盖州市那匹马在我们另一侧却受惊,为什么呢?

  师父开示:我们不要以为只是十五位僧人,走在路上没什么,好像对外界没什么变化。其实僧人行脚是非常高大的。居士这几天曾问我,有时马见到行脚僧人为何受惊。我答:僧人走在路上看着似乎不太起眼,而在法界上是非常高大,只是我们肉眼看不见,而马的眼睛有时能够发现,它从没有见过这种高大的形像,这才受惊。

  以上师父对马受惊的解释原话记不太清,只是大意如此,但相信谁都能理解了。原来马对身边跑的快的汽车火车不受惊,它知道这是眼中的妄想,怕它作什么?而对行走虽慢的僧人知道这是最快最高大的这才受惊,下面略述受惊后的好处:

  佛在世时有一老人至僧中请求出家,诸阿罗汉以慧眼观察。见他八万大劫内未种善根,说:出家须具善根,而你没有不能出家。老人于是伤心的大哭。佛得知此事却令度老人出家,别人不解问佛这是为什么?佛言:你们阿罗汉只能观察八万大劫内的事,不能观察八万大劫以外的事。此老人在八万大劫前种过善根,他那时有一生曾是樵夫,一天上山砍柴,被老虎追赶,他为躲避爬上一棵树,老虎又来咬树。他在情急之下吓得喊了一声“南无佛”,以此将老虎吓跑这才得以逃脱,他那时念“南无佛”的善根至今生已成熟,出家后必定证果。后老人果然出家不久即证阿罗汉果。

  而行脚路上那些受惊的马,被吓时应该念“南无僧”了?未知它来生会在哪位大德座下出家呢?

  依净律仪,成妙和合,灵山遗芳型,修行证果,弘法利世,焰续佛灯明,三乘圣贤何济济,南无僧伽耶!(以上出太虚大师“三宝歌”)

  下午,盘锦连久恩居士来拜见师父,并准备跟着行走至明天中午。他还带来一辆面包车,由一司机开着拉来大床垫子等。走到晚上,在路边树林中的空地休息。我们还是用原来的海棉垫,大床垫子等都给了居士,今晚可谓一次居士聚会,盘锦连居士,陈居士,本溪王伟居士,大石桥两居士,黑山居士,北京居士,大连居士等八位居士。住宿时本来黑暗中的林中显得欢快起来,不久又归于寂静。

  八月二十二

  早二点装包起程。在天快亮时走至一大桥,名伊玛图河桥。走着后面有人突然喊:“停一下”。不知发生什么事,停住,原来是个子最矮的融庆师没注意一脚踢在桥面突出的橡胶上。(橡胶间隔防热胀冷缩用)摔在地上一动不动,背包还在身上压着。却没力量拿开它,别人扶起他。左额角碰出一个包,脚也扭了,今后的行走会成为一个严重考验。

  他在今年夏安居时即说:他准备发心跟着行脚,并且这也是他来大悲寺的目的之一。但因他个矮,还没有一米五,体力单薄。别人怕他在行脚中坚持不住。为此他的表态是:尽最大努力一定要坚持。行脚前两天走的比较慢。他说若这样走一点事也没有。走时他是跟在我的后面,不知为何,我的鞋一天至少被他踩掉五六次。不好意思问他,也不回头看他,直接将鞋提上向前走,但不久又被他踩掉了。后在一次谈话中我说:“咱们走时互相应有半米以上的距离,否则不方便。”他说:“我不是不想拉开距离,而是不敢拉开距离,我必须紧紧跟住你,以防被你们拉下,我生怕追不上你们”。确实个矮腿短同样走路会很吃力的,听完解释,对他的踩我鞋也觉得应赞叹。当然赞叹的是他紧随大众坚持行脚的心,而不是希望他更多次的踩掉我的鞋。不过只要他能坚持行脚,一天别说踩掉我五六次鞋,踩掉十次乃至二十次我也得表示无所谓。不过在当时我还是告诉他稍隔半米比较好,不会被拉下的,否则容易出事。

  今早大约即如此,因行走中后人若紧跟前人,前人走过后,后人脚会正踩在前人脚印上。今早前边人看见橡胶迈过去,他在后面没注意一脚踢在上面摔倒。这也与背包沉他有些背不动有关,想迈大步跨过去没有力量。在前两天他将厚雨衣拿出抱着走,问他为何不放在包里,回答是:“背不动,以此减轻点份量。”后拿件薄的与他交换这才好些。

  最后总结:个子虽小坚持行脚的心不小,有他比着,我们力气大的人更应行脚。

  上午正常行走。在休息时见后面没有连居士,他不是准备跟着走一上午吗?现在他去哪里了?一问师父,得知半夜我们开始行走的时候他就告辞回去了。再问原因是昨晚野外一宿着凉,人感冒没办法只得回去。再昨天凌晨赶来的北京居士大约也是今天上午回去的,详情不太清楚。

  我们走着快至中午乞食的时间,见路边有住家于是停住。这时有人告诉,路边的住户只有几家,大村庄在里面有三里地远。于是又向前走一段,在村道边的一排小树下住脚。此村道是通至田里的,里边没有住家。这时一位老婆婆跟过来,据说她已跟了一段。老婆婆对师父说:“你们这是行脚,修炼。”师父说:“老人家你还明白很多。”老婆婆略笑笑后来说:“我也是行好的。”有个沙弥一听赶紧给她结缘《地藏经》及佛像等。老婆婆说:“我也不认识字啊,经书若认识字我就看了。”后将经书送回,佛像收下。

  另外她说我们是行脚,后面两个字是修炼或其它炼记不太清,但说的绝不是拉炼或锻炼,就写作修炼了,因为老人也在修炼,首先她的岁数就让人吃惊。老人身穿红色上衣,外套黑坎肩,与年龄有些不相称,似乎有点古怪。头发罩着,后面盘成鬏,走路看上去身体很好,我们以为只有六十左右。没有想到她倒背着手走至我们这边看了看,见我们这边几人年龄都在二十至三十之间,于是告诉:“我今年八十岁了,你们好好修,将来年龄比我还大”。

  此处名叫庄家店村。现在时间是九点三十分,大众进村乞食。还是昨天的分组,时间充足,可以多乞一会。我俩绕过路边的商店,来至第一家,大门紧闭。我敲门后出来一妇女,说明乞食,妇女言:“没有。”再向前走有的锁门,随行的沙弥说:“下家我来打招呼。”我点头同意。

  来至一家,女主人五十多岁。从侧边出来问:“做什么?”亲某沙弥说:“出家人乞点食物。”问:“能吃什么呢?”我答:“只要是素的就可以。”女主人在思索“什么是素的呢?”过后说:“月饼能吃吗?”略一想月饼上恐有荤油,于是告诉月饼不行。再思惟:可不可以告诉能吃什么吗?她既想布施又一时想不出素的食物,说明一下应不属攀缘。就告诉说:“若是米饭等食物都可以。”女主人听后说:“馒头可以吧,进屋吃。”答:“不用进屋,我们那边还有人等着。”女主人面带慈笑的说:“等着啊,我回去拿。”

  在大门外等着。发现和我同组的沙弥钵座没有带来,就问:“你怎么不将钵座系在钵袋上?”他说:“我来不及了,钵座也有用吗?”我们这次出来有几人在乞食前装钵、绑钵座等一系列动作都稍慢些,我是每次都将钵装好,系上钵座才过来。我说:“钵座系好,可起稳定作用,你看我的钵在胸前稍把着就不乱跑,你的若把不住钵就会翻了”。因为我们的钵无底,呈椭圆型。钵囊的带挎在肩上,钵囊在胸前右侧,若不注意把着钵确实容易翻,有钵座稳定就方便多了。不过以上钵座的固定作用是我想出来的,在律中并没有此说明。《四分律》卷四十九“法犍度”中佛言:“乞食比丘净洗钵着络囊中,若手巾裹,若钵囊盛,应右手捉杖,左手捉钵。”我们钵座的作用主要是受食时需要,一会将解释。

  女主人出来拿着三个馒头,两个苹果或梨已回忆不清。沙弥见是女主人布施略犹豫,不敢用钵接,指着旁边的墙上说:“放在那”?我接过话说:“不用,直接放在钵里可以”。并且伸钵接过。女主人边放边说了句:“阿弥陀佛呀”!似感叹或另有含义不太清楚。放在我钵里的是两馒头,另一位沙弥钵里是一馒头、两个苹果。女主人又似乎带着歉意说:“没有大米饭,若有就请你们进去吃了。”她的馒头也是凉的,大约是早上剩的所以才这样说。我们回向:“所谓布施者,必获其利益,若为乐故施,后必得安乐。”末了又念一句“阿弥陀佛。”没想到女主人也一合掌说:“阿弥陀佛,我也是行好的。”原来她也是学佛之人,学佛之人确实是行好的。

  离开此家我边走边对随行的沙弥说:“以后乞食一定要将钵座带着,我们在乞食时若是女人布施,可以用钵直接将食物接过来,但要提防不可互相碰到手。乞食时与接受其它物品都需放在地上不同。当然,我们不想直接拿钵接食物亦可以,像今天的情形,我们不想直接接过,是不能让女主人将食物放在墙上或其它地方的,应我们将钵连钵座放在地上,让女主人将食物放在我们钵里。此时若不带钵座,钵直接放在地上多不好,钵放在钵座上才显得恭敬,乞食时钵座的作用即在于此。”他听后说:“我不明白,原来是这样。”

  下面再略解:“什么叫做受食”?受食是比丘清净的戒法之一,《萨婆多论》中言:受食共有五大利益。此不详述。像刚才女主人将食物布施给我们,我们伸钵接受的过程就是受食。另外像在寺院中过斋时,行堂的打饭菜等,比丘接受的过程也属于受食。受食是一个简称,全称为授受食。第一个授与授与,即有人布施比丘食物。第二个受为接受,即比丘接受对方的食物。此受食方法有很多,常用的有:

  一、器与器受。施主拿盆勺等器皿盛食物授与比丘,比丘伸钵器等接过。

  二、器与手受。施主以器皿盛送食物,比丘伸手接过。

  三、手与器受。施主用手拿着食物送给比丘,比丘以钵等器皿接过。

  四、手与手受。施主以手递食物,比丘直接用手接过。此手与手受仅适用于男人的布施,若是女人布施比丘不应该直接用手接过的。

  五、 若有因缘置地与。以上四种都是施主将食物直接授与比丘。此种指在乞食时遇某种因缘,由施主将食物放在地上,然后比丘再拿起,就叫做“若有因缘置地与”。此缘有很多种,如前边所说的女主人布施食物,我们可以伸钵接受,此时须防互相碰触到手,乃至衣角都不可以碰到对方。要求只看女人递与的食物,不可以看对方的脸以及手。若有时觉得正念不是十分足,为防止自己产生不好的念头,即可采用此“若有因缘置地与”的受食方法。将钵连钵座放在地上,让女人将食物放在钵中,然后再将钵拿起即可。由上可见,乞食时处处都有规矩,时时都在修行之中。

  另有俗人宝器缘,此缘出于《僧祇律》。比丘不得捉畜金钱宝物,有施主却作了一个金碗,请比丘受用金碗中的食物,说这样他可以得到很大的福报。比丘此时不得触摸金碗的四边,不得以手捉金碗,不得赞叹金碗如何好等,否则就属于违犯戒条。此时可将钵放在地上,让施主将金碗中的食物放在钵中,然后食用。

  以上可说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虽现在很少有人作金碗,然我们知道一下也是好的。免得有一天真有人以金碗布施食物时措手不及。此“若有因缘置地与”另还有很多缘,在此不一一详列。

  以上受食注意事项居士护持时可请教比丘。沙弥随学比丘,此中又有很多不同,如有时沙弥可以直接拿食物授与比丘,比丘却无论何时都不可自取食物。而我们在乞食时分组,一比丘带一沙弥用意也在于此。因比丘受持的戒法比沙弥多,并且在乞食中积累了一定的经验,知道对一些具体问题如何处理,带着沙弥可令其也迅速掌握要领。当然,乞食等对我来讲尚属初学,不单行持没有,就是理论上的一些细节还不十分明了。整篇文中若有写错的地方敬请诸方比丘大德慈悲指正。

  再向前走,有一户大门关着,几声佛号过后不见人出来。见下家院内有一约三十左右的妇女,我说:“去她家。”此处人家从院门至村中横道都有段距离。下家小拦杆门本是虚关着,我们顺横道走,没等向她家拐时,妇女见我们过来上前将门插好然后回去,见状只有直接向前走了。沙弥笑着问:“不去了?” 我说:“这样还去作什么,她这样是让我们少走一段路。”

  直接走至另一家,院中有十几只羊。三四十岁的母亲与十几岁的儿子正在看羊。“阿弥陀佛,出家人路过,乞点食物。”女主人听见走过来问:“做什么?”只有再直接说:“就是要点吃的。”女主人回屋一会出来,右手向下不见食物,看表情似要布施,猜想是要给钱吧?稍等一会再说,她向前走即是发心过程,让她将心发大。等女主人快要走近时抬手是枚硬币,真是要给钱。答:“我们不要钱。”女主人略楞,又问:“你们要什么?”此是多么熟悉的表情!

  女主人听到我们再次“只要点食物”的解释后,又转身向回走,走至一半时回头问:“饼行吗”?此三字带着一种笑意说出,我答:“素的可以。”女主人说:“豆油的”进屋。小孩还在那看羊,此事似与他关系不大。我略看几眼也不再看,在门外等,想着女主人表情的变化,在不要钱后回头问:“饼行吗?”在尾音字上带着笑,似已无法控制,必须以此种语气说出一般。我一思惟,身上突有一发麻如触电般感受,泪水含在眼中,就快掉下来,不敢再想,否则泪水挂在脸上别人会不知发生什么事。以上我虽动念,却并非完全有意,只是稍想一下就控制住了,若再稍向下动念,即会泪流满面,在人家门前放声痛哭。为何如此悲从中来自己也一时无法说明,就还用以前对别人的评价:在比丘不要钱的清净戒法所感下,很多人有时会痛哭失声的,哭也是一种自然反应。然而没想到这次却轮到自己头上,可惜当时环境不允许,若环境允许也许会痛哭一场。既是自然反应,哭几声有什么,悲哭我们以前迷失太多了!

  后来女主人出来布施的是两张饼,四个地瓜,并告诉地瓜是昨晚的,大约是觉得剩的不好意思,却又觉得不拿无法表心意,也许是告诉将家中所剩食物都拿出的意思,不再向下分析,我们回向后的表情等也记不太清了。亦不需再述了。   数数钵中的收获,馒头、饼、地瓜,离满钵还差一点,一想时间还有就再向下结一缘份吧!来至最后一家:“阿弥陀佛。”两个约三、四十岁的女主人听到佛号先后出来,一人用手搭耳,对我们所说的乞食没听明白,于是进院一半解释说:“就是要点吃的,素的能吃的即可以。”

  听明白后两人进屋只听见在商议:“快,将咸菜掰一块,分成两半,不然没有菜。”看来能布施了。两人出来,还跟出来一小女孩,布施了三个馒头,两块或三块咸黄瓜,馒头是凉的,大约早上所剩,因这时有的人家还没做饭。收下后回向:“所谓布施者,必获其利益,若为乐故施,后必得安乐,阿弥陀佛。”没想到女主人也合掌说:“阿弥陀佛,我也是行好的。”她大约说了两三遍阿弥陀佛,原来又是一学佛人家,怪不得这样热情。然而我没有向下问是不是皈依的居士等,那属于攀缘了。

  向院外走时另一女主人在门口站着,只听见她对小女孩说:“那是念阿弥陀佛呀”!听见此言,心中喜悦,今天乞食是我历次乞食中乞的最多一次,又是非常的顺利,走出院门时忍不住略回头看了一眼,三人还在屋门口站着望。此情景令我想起,以前在家时有三位学佛的亲人,院落、年龄等情景都与此有几分相像。其实每一个人,每一个众生,无始劫来都曾经互为亲人,父母兄弟姐妹等,只因为我们迷了,不再相识,行脚乞食,也就是度我们的亲人,在结、解我们过去的缘份,将亲缘转为佛法的因缘,同得解脱。

  但当时只看一眼不好意思再回观,东张西望有失威仪,也不应动念的。然而我却对女主人向小女孩所说的“阿弥陀佛”非常高兴,小女孩在佛法中的善种子一定会早日成熟的。当时见此家人对我们来乞食如此欢喜,若不是知道此是称赞佛戒,非是称赞我的话,人都要走的飘飘然了。

  回来坐下等着,还有亲实师、果成沙弥二人未归。今天大众乞的食物都很多,师父是领着两小乞食,小个的融庆师和年龄小的一个沙弥。其中乞到一方便袋茄子由融庆师拿着,结果半路袋坏了,他只好抱着回来,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早上额角碰了一个包,中午乞到一袋茄子,心里大约满足吧!

  有几个村民过来看,其中有两人骑车经过时说:“这些是劳改犯吧!”也不知他是如何联想的。再有一男子问海城张居士:“她们供养的斋饭是在哪做的?”答:“老百姓家。”此男子过一会与围观的人说:“早知道这样,拿锅给他们做点大米饭,让他们能吃点热乎的。”他此话的意思是指我们所乞来的都是凉饭。师父说:“他能说这话很不容易,这里人很不错。”我说:“这一带经济不发达,人很老实,不像那边做生意的人。”师父说:“主要是被骗的少。”

  我一想也是,若有很多骗子假冒出家人来这里乞钱化缘,以后即使真正出家人来他们也不会产生好感。他们不相信的原因主要是骗子假冒出家人要钱,而我们不要钱只乞食物谁都能理解的,但今天还是有两家没布施。昨天有两家骂我们,他们也许是以前被假和尚骗过才这样吧,不然若不布施说一声我们就会走,他不用骂着赶的。

  又有新来的人问此男子:“他们是做什么的?”此男子说:“他们吃饭,在村里只是要素的,要点吃的。”然后骑摩托车走了。看来乞食是人人爱布施的,像最后回来的亲实师二人也都乞到满满的一钵高梁米饭。人不布施,假和尚托钵乞钱化缘是造成的一个主要原因。为说明此事还是敬引《四分律戒本疏》行宗记卷十二:

  “所以如来制戒,不约俗人,唯斯一戒,对俗而制,欲使息灭贪竞,兴道相师。记释云:兴道谓令僧成德,相师为使俗归心”。这里略述一下“唯斯一戒对俗而制”的另一好处,即比丘不捉畜金银宝物,出来乞食时只乞食物不要钱,对俗而制即是让俗人知道此事,让他们有识别的能力,知道乞钱化缘的人都是骗子,是假冒的出家人。真正的出家人是不托钵乞钱化缘的,故“唯斯一戒,对俗而制”是起一破邪显正的作用。

  过斋时,发现那个八十岁的老婆婆又来了,在对面道边站着,定定的看着僧人。已八十岁了,脸上虽经风霜却显得精神矍烁,只是额头上有了皱纹,眼睛很有神的看着,似乎未停,不知勾起多少过去的沉思。去年有一个八十二岁的老人见到行脚的僧人心生欢喜,说:“我来生不论是男是女,一定要出家”。

  今天的老人是否也发愿来生一定要出家呢?我动念过斋后要问问她,你怎么一见僧人走过就知道这叫做行脚,你是以前见过行脚的僧人吗?你是在什么时候见过的?因为今年走到这里知道叫做行脚,她是唯一的一个人。在以往也很少有人知道此叫行脚。另在旁边看的还有两大人,一小男孩十来岁,小女孩七八岁,另一小女孩稍大些,有十几岁了,三个小孩天真的望着僧人,充满向往,童心中一定充着遐想,此情景何时再能见着。我在过斋中,抬头看看老人,见她神情专注,眼睛不停的看着僧人,猜想她不会走的,于是不再注意。

  没想到在快结斋时一抬头,老人不知走到哪里去了?她为何一见即知道叫做行脚,此事成为一个谜了。不过令人心慰的是,几个天真的小孩等他们再次见到行脚僧时,也会说:“你们这叫行脚,是修炼”。不会再像今天骑车经过的两个大人那样说:“这是做什么的,大约是劳改犯吧”?等小孩至八十岁时再向别人说起儿时曾见到行脚的事,我们也快成神话中的人物了。当然我们不希望如此,几个小孩大约也不希望如此,他们天真的眼神大约在等着,明年此时,最好是明天的此时,还能见到行脚僧,也许小孩回家后晚上就梦着自己拿着大铲在行脚呢!

  下午,走着前方一岔路,一至锦州,一至清河门区内,交警在路边检查超重车辆,一个交警见了我们喊:“你们是拍电影的,是不是拍电影的。”大众只顾低头走路,无人理会答话。此交警也四十多岁了,却还如此好奇。

  我们朝锦州方向走,在清河门区外一村路口,停住休息一会。有几人过来围观。问:“你们去哪里?”师父答:“去锦州,回海城。”问:“从哪走来?”师父答:“北宁”。又问:“怎么走至这里来?”因为从北宁可直接至锦州,他不解这是为什么?师父答:“从阜新绕了一圈走至这里。”他们点点头不再问。包括刚才喊我们拍电影的交警在内,他们不知僧人为何如此行走的?

  等围观的人走开时,有几人在为师父按摩,师父说:“释迦牟尼佛当初以身饲虎,为了教化众生破除我执。僧人行脚,通过不断地行走,也是为了教化众生破除执着。”我问师父:“此话是谁想出来的?”师父对一居士说:“此话是不是你曾经发表的。”居士说:“不是我说的。”师父说:“若不是你说的,就是我想出来的。”居士似在叹息地说:“师父,教化众生破除执着不容易啊!”师父答:“不容易也要教化,单靠言教不行,必须得身行。”

  晚,在路边林中过道住脚休息。这一带树林指的都是路边的防护林带,所以休息的地方比较好找,今晚林带大约是退耕还林所植,树不算太高。林中还种着黄豆。林中一宿,野地芳香为伴。

  

  八月二十三

  早,大雾弥漫,能见度只有五六米。路上车辆少见,速度很慢,我们还是如往常一般行走。走着在路中发现一刚被车压死不久的白猫,鲜血淋漓,其状惨极。今人不愿再看下去。沙弥将之掩埋了。说它是白猫也只是过去看的人一个推断,身体被车轮辗过,已分不清形状,也许是白狗,大白兔之类,然而无论是何动物,佛都言:“一切众生皆是前生父母,未来诸佛”。今早不知为何,除了白猫外,一只刺猬也刚被压死不久。一只极小的小羊羔,大约出生后还没吃过奶即死掉,被人扔在桥中间的过道上,沙弥都以慈心掩埋,并念佛持咒,祝愿其随缘往生,早脱轮回。

  今天上午,我们走出了阜新,阜新之行共历时四天左右。如何评价呢?在昨天过斋后,居士去买东西时与当地一居士相见,并领他来见师父,此居士名马宏光,家住吕家店村。他告诉师父:“在阜新市没有寺院,只在清河门区有一个约三、四位出家人的寺院,再就是那边有一瑞应寺,是喇嘛庙,我们这里可说是佛法贫乏。”他在昨天跟着走了一段,非常受感动,并在今天上午又乘三轮摩托赶来,送食物供养。

  对他所说阜新缺少寺院,缺少僧人我们路上已看出一些,我本来以前以为阜新佛法会很兴盛,此处是蒙古族聚住区,曾号称东密,没想到现在汉传、藏传,都是如此缺少,很多人连僧人都未见过,走在阜新偶尔也有车辆放慢速度观看,然后加速离去,比走在黑山时少多了。路人对行脚僧大多只是看看,大约是惊奇的不知所措。与去年的行脚不时出现的问候,供养等场面成一对比,大众都认为此段走得没发生什么大事情,平平淡淡的。却又觉得在此平平淡淡中一定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行脚结束后师父评价阜新之行时说:“阜新佛法弘传似乎已要断层,僧人走过看着没什么,他们知道世间肯定有僧在,此功德是非常大的”。

  我们僧人行脚能开众生对佛法僧之念,尤其是阜新这样缺乏佛法的地区,行脚显得更加重要,《四分律戒本疏》行宗记卷二云:以三宝大利,惠益无边,微沾希向,历劫不朽。

  (注:意即众生对三宝只要生一念希望心,向往心,此善根经历尘劫都不会磨灭的,将来必得成佛)

  下一程我们走进义县。此处将以何迎接我们呢?午前至义县高台子镇台子山村准备乞食。我随师父进村想找一休息地点,张瑞芳居士过来说:“师父,今天乞食可要困难了,这一带人很横的。是天主教,回教地区,我们想找户人家做饭,他们一听是佛教,说给多少钱也不允许在他家。尤其是前几天刚经过一批假和尚,白天骗钱,晚上住下时吃火腿肠,让人一看即知是假的,他们说以后即使来真的也不知相信了。不过昨天那些戴小白帽的人对你们印象很好,等走过时都在议论,说这些可是真和尚”。

  张居士所说戴小白帽的大约是指回民,我们走路不许旁观,也不知昨天下午是在何处遇见,他们的议论更没有听见了,他们说我们是真和尚,依据是什么呢?此留在下面解释。而今天的村庄人如何横呢,乞食后方知,此是对我们的一个考验。而骗子假冒僧人走过,他们说即使真出家人经过也不相信,不相信就不相信吧,就让他们等走过以后再相信,假的和真的一对照,知道真出家人是什么样,前面不好的影像被清除,清净僧相种在识田中,所以进入义县,所遇之事看着好像是不顺利,其实还是好事。

  师父顺着村子走至尽头,发现一片小树林,决定在此放包乞食。等走回来时,见大石桥孟居士开车,送寺院内的亲藏师赶来参加行脚。

  下面再略说一下,乞食的重要意义,为何如此看重乞食呢?

  首先解释比丘的含义,比丘是梵语,可译作:乞士、怖魔、破恶。比丘为修因,将来果位为阿罗汉果,阿罗汉有应供、杀贼,无生三义,因果相对一下,即:

  在因名乞士,在果为应供。

  在因名怖魔,在果为杀贼。(杀尽烦恼之贼)。

  在因名破恶,在果名无生。

  而只有出家人才能证得四果阿罗汉,彻断生死,永不再来。在家人无论如何精进修行,最高只能证得三果阿那含。包括佛的父亲净饭王在内,生前只能证得三果,在临终前佛为其说法,证得四果同时入涅槃。所以说四果阿罗汉没有在家人。明蕅益大师《优婆塞戒经受戒品笺要》释云:

  问:优婆塞何故不证第四阿罗汉果?

  答:由尚居家,未断残宿食,不成应供德故。

  残宿食是律中名词,属出家人的戒条。大致意思即今天中斋吃剩的食物自己贮备下来,留待明天上午再吃。(注:若当天下午及晚上吃即犯非时食,是指留待明天上午吃)。人贮备食物,认为明天有了依靠,属一种后有心,很难再去体验无常苦空。而在家人因家庭、工作等世俗关系都得贮备食物。即使不贮备食物,也会贮备钱财留待明天,乃至这一生去买食物吃,此残宿食是无法断除的。

  而比丘三义中的乞士义即上乞佛法以资慧命,下乞饮食以资身命。因乞食故不再贮备食物,即可断掉残宿食。乞食时可接受人天龙畜等各类众生的供养,以此成就应供德,得证四果阿罗汉。所以应供的意思即阿罗汉已得漏尽,断除一切烦恼,应受人天之供养。

  最后再对比一下加深印像:

  在家人由尚居家,没有乞士之因,未断残宿食,无法成就应供德,得证四果阿罗汉。

  人若出家受具足戒名为比丘。行乞食之因,断残宿食,将来即可成就应供德,得证四果阿罗汉。

  由上可知乞食法在修行中的重要性。常言淫欲是生死的正因,饮食是生死的助缘。若淫欲全断即可得证四果阿罗汉。在家人可得证三果阿罗含,此三果也必须断淫才能得,但因有饮食这生死的助缘,不能成应供德得证四果阿罗汉。(注:《俱舍论》中有所谓白衣罗汉一说,在此不述)

  又此应供也是佛的十号之一。十号分别为:如来、应供、正偏知、明行足、善逝世间解、无上世、调御丈夫、天人师、佛、世尊。这是十方三世一切诸佛的通号。《成唯识论》卷三云:阿罗汉通摄三乘无学果位。我们在有的经中也可看到,称佛为大阿罗汉。所以我们不要随着个别人的人云亦云,说什么阿罗汉是自利的小乘,需知说此话之人是一乘也没有。阿罗汉是三乘无学果位的通称,因乞食故而有阿罗汉之应供德。从这里我们可理解为何《善见律》言:“三乘圣人,悉皆行乞”。

  三乘圣人之应供德由乞士之因而得证,证果后还在以乞食教化我等众生。诸圣悲心广大,不舍一众生,我等出家众若不学习何以报恩,何以称佛弟子。而在家居士从此也可得知,居家是不能证得四果阿罗汉的,难以了脱生死。应该放下出家,行乞士之因,将来得证阿罗汉应供之果。

  另出家人在寺院时所食的食物称为僧中净食。此在第一天四种食中曾提到,此食须洁净地,作净施法,其法颇繁,在此不述。

  以下是今天的乞食过程:我还是与昨天的沙弥一组。来到第一家,告诉没有食物。而对面的两位僧人进入的那家,一男子在说:“给你个生土豆行不”?听声音在戏弄,有可能是个生土豆,看来今天乞食确实要困难。来至第二家,一个五十左右妇人正弯腰收葱向院中走。一声佛号,她头也不回继续走,此家不必进了。我俩继续向前走。又有一家是一妇女,我们说:“乞点食物。”她说:“向我要食物,没有,我早晨还没吃饭呢?”态度非常不好,大约是一异教徒吧,可怜,忘记慈悲布施是人的本份。所遇都大致如此。

  几家过后,远望见在一家大门口有几只鸡聚在一起,见我们过来跑开,原来地上躺着一只小老鼠。小黑眼睛睁着。身体已不能动,只有嘴还在一动一动的,很可怜的样子。猜想是吃了毒药,因身上毛还很新鲜,不似有病。跑至大门口也许是等着我们想寻求救护吧,亲某沙弥开始念往生咒,我为它授三皈依,愿它随缘往生,早脱轮回。拿起放在墙边。等走回时亲某沙弥恐它被鸡啄,又将其放在柴草缝中。再猜想鸡不会啄的,当初围着大约是以同情心卫护它,等待我们的到来。若真如此,鸡尚知爱护小老鼠。人却投药毒它,更显其心残忍矣。

  乞食又来至一家,二人在院中以砖铺地面。其中三十左右的男子听我们说乞食后,说:“至下家,我们是一家的。”他手中活很忙,看看我们,已知是出家人,于是让至下家。下家听到我们佛号声后,出来一个五十以上的男人,大约是刚才那男子的父亲,手中拿着个很大的白面发糕。听见我们说乞点食物,边吃边说:“没有了。”此两院当中有一通道,那边的男子大声对父亲说:“将屋里某物给他们点。”所说的食物没太听清,大约即指此男人所吃的发糕。此男人还是边吃边重复着说:“没有了,没有了。”那边他儿子又大声很急的喊:“将食物给他们拿点。”语气中既有命令,又带着央求,却未能打动他父亲的心。还继续嘟囔:“没有了,有还不给他们拿吗?”随行的沙弥见状说:“走吧!”我说:“等会。”知道肯定会有变化。再说即使不布施,看着此男人手中拿着发糕边吃边说家中没有食物,也是件有意思的事情。

  去年在海城乞食时也曾遇到如此一男子,吝啬出名,村中小孩都知道他的为人。对我们说:“你若能从他家乞出食物,我给你磕三个头。”那人出来一手拿筷子,一手拿馒头,也是边吃边喊:“没有了,没有了。”去年那男子与今天男人表情还都有些相似,大约边吃边喊没有食物是天下吝啬人共有的表情。可惜的是今天没有小孩说:“若能从他家乞出食物,我给你磕三个头。”去年三个头我没得到。今天若有人与我打赌,我一定能得到三个头,令我充满自信的原因是:此男人虽吝啬,却有一个喜布施的好儿子。

  我俩在院门口等着,果然不一会即发生变化。这家男人在儿子让他布施的力量催促下,没有办法,只好向前走,口中还说着没有了,并且又赶紧咬发糕。然后将发糕掰开,自己吃的那半留下,剩下的那半准备隔铁栏杆门递给我。我说:“将它分开。”他又连忙说:“没有了。”随行的沙弥说:“不是再向你要,是让你把这半再分开。”他一听这才松口气,连忙将这伴分开,放在我俩钵里,立刻转身往回走。我想起应该为他回向啊,大声说:“阿弥陀佛。”他却头也不回,很快地走回屋去了。

  我们两个人得到半个又半个发糕,即每人四分之一个发糕。心中是充满好笑,乞食真是什么样的人都能遇到,有的人目的大约就是为了逗我们一笑。然而我们对行脚乞食中的趣闻不能只一笑了事,笑后应思惟此中所表的法,由笑而心生大欢喜。

  回至小树林中过斋后,亲实师和大石桥孟居士回道场看守,由亲藏师替换,这是行脚前已安排好的。黑山李某居士因明天要上班,亦向师父顶礼回去。这几天对他影响很大,他曾对别人说:当初我对乞来的食物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的。后来那天随着看师父乞食,见那老者真诚的布施,在园中摘茄子等,这才改变能吃了。他所说是指僧人乞来食物行堂后有时会剩几勺,无法再行。而很多人以为乞食大多是人家吃剩的食物。有的人家看着还很脏,大约所作食物也不干净,像今天我所乞还是那男人在嘴边吃剩的半个发糕。所以有的人以为会难以下咽。其实不是,乞来的食物是非常香甜的,因食物被我们加工改造过。师父说,此可定名为“罗汉菜”,加工程序大致如下:

  一、钵的功德,钵盂无底表难量之器。此一妙器任何食物投入其中都会变的香甜。

  二、日中一食。只在中午吃一食,吃任何食物都变得香甜。

  三、次第乞。对乞食的人家不分别,则其家干净或脏乱都化为乌有。对所乞来的食物也不再分别干净不干净了。

  四、对所乞食物不分别。只要是素食即可,不分别是新的或剩的。

  五、乞食时可令我们降伏慢心,获得清净道心。

  六、只乞食物不乞金钱。钱为毒蛇,毒被清除,所以此食物是最清净无染的食物。套用世间话讲,纯属无害食品。

  七、一钵食。对行堂之人所行无论菜、饭等皆以一钵接受。不再分别味道,将爱味根掘,留下知足的喜悦。

  八、次第进食。按食物在钵中排列的顺序,从前至后次第而食。

  九、一座食,坐下一次性将食物吃完,起座后再不吃任何食物。

  十、佛言:四禅四空定皆可从中获得。若能在吃饭中入定,钵中食物岂只是香甜,已变为“天厨妙供、禅悦酥酡”。

  略列十条,尚有食前如法受食,食存五观……等等,可知僧人钵中的食物是天下最好的妙味。黑山居士先前不知,后来他已改变看法。他若知道僧人对食物有如此加工过程会有何想法呢?大约更加怀念他随从行脚的那几天日子吧!他不太详细此过程,走时却已眼圈发红,再据说昨天北京居士走时也是眼圈发红,都是男子汉,是什么力量感动他们如此呢?

  下午走至一桥边,停着一辆时风牌的加长三轮车,车箱也是加高的,里面空着。两个男人正在拿绳捆车厢,见我们过来问:“你们去哪里啊?”师父答:“去锦州。”走过几步,一男人在后面大声喊:“去不去义县,用车捎你们过去。”师父一挥手,意思不用,继续向前走。我们去锦州,义县是必经之路,此男人开三轮车大约也是至义县,问的意思无非是想请僧人坐车过去。我们虽不坐车,好意亦应谢过。同时这也是今年行脚第一次有人邀请我们坐车。过了一会三轮车从后面追过,其中一男人从车篷里探头后望,将僧相印在脑海中,向前行去。(注:他不是司机,另一男人开车随意探头是很危险的。)他在心中也应正在想着僧人。

  以上两男人已种下善根,他俩得度可以说成是因僧人形相,在前面很多地方也曾说到,世人见到僧相,阿赖耶识中种下善根而有了得度因缘。那他们究竟如何得度呢?是依形相吗?《金刚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我们僧人的形相虽是善法,终究还属虚妄。众生能依虚妄形像得度吗?众生见此形相除种善根外还有何利益呢?众生见到头陀行是否也只是在虚妄影像中增加一善的影像而已呢?

  回答以上问题,首先我们要知道,众生见到头陀行是心生欢喜的,此欢喜心并不完全由认识头陀行而生,如前面所说戴小白帽那些人,见到我们走过即说这些肯定是真和尚。去年走在台安县,我们过斋时当地有一男司机过来供养鲜花,说:“以前我拉过八十多个假和尚,现在你们是真的。”此外还有很多人一见行脚僧即说这可是真和尚。而我们并没有拿着旗宣传,说我们可是真和尚。有很多人也没有与我们谈话,也没人告诉他,这是真和尚。他们是以什么肯定真和尚呢?真和尚与假和尚都是剃头穿僧衣,在形像上并无多大区别啊?

  再细想,真和尚与假和尚区别在于真和尚受持如来戒法,而假和尚没有受戒,只是穿僧衣骗人。原来以上的人肯定我们是真和尚,是因我们受持如来的戒法,是因我们内在的行持。但他们也没问,如何知道我们所受戒法呢?这里举一例:戒经中云:戒如大明灯,能消长夜暗。就以我们所熟知的阳光来比喻佛戒。阳光在白天照耀万物,在阴天看不见太阳时,我们同样受到阳光照耀,即使在黑暗中我们也同样受到阳光照耀的。无论躲在何处,知道不知道,阳光都在照耀着我们。如来戒法亦是如此,无论人明白不明白,都能感受到它的清净。戒为平地,万善由之生长。世人见到我们称为真和尚,也是在无形中受到佛戒的感化,由戒而生长诸善根。

  《大智度论》云:人虽贫贱,而能持戒,香闻十方,名声远布,天人敬爱,所愿皆得。我们身为佛制比丘,不捉金钱,似乎贫些;沿门乞食,似乎贱些;而此皆是受持佛戒。我们虽无能力,众生在佛戒威神加持下,一定能所愿皆得的。普愿头陀行:香闻十方,熏无边界。

  在行脚的过程中,众生因何得度,此是一很大论题,时间关系,不再叙述。以后若有缘,将从理体三宝与住持三宝的关系,众生心皆是相通等方面叙述。也就是说,只要坚持行脚,关于行脚方面的论述就不会中断,并且内容越来越丰富。然而无论我们如何口说、笔写等种种赞叹,与头陀行的真实功德相比也只是:

  无尽功德言难诠,字满虚空未成宣。

  天黑以后,我们开始边走边在路边寻找休息地点。从路边石碑上的里程计算,已走了三十五六里。休息地点不太好找,路边林中空地有笼沟,留着农作物的茬子。在快至四十里地时,林中空地是已收获的花生地,比较平坦。于是在此休息。我们预定行程一天四十里,有很多时候没走到四十里时就没有适当的休息地点,等走到时休息地点就出现,此中内在原因也很值得叙述。在这里却不再写,留待以后。

  再说明一点,有很多需要在今后行脚中叙述的问题,并不完全由我们来写,我不想为今后定下目标,应该随缘。再我个人的体会只能属忏悔日记,能力有限,有很多非我所能论述。很多论述赞叹头陀行功德的文章,留给所有知道大悲寺僧众行脚的人,以及所有听、看过行脚报告的人。愿诸位在头陀行的感化下,发心出家,坚持行脚,以行脚的脚步,续写头陀行的篇章。

  八月二十四

  凌晨,约在三点左右收拾背包正常行走。在大约八、九点钟时,行至义县大凌河桥。上桥走了一段,一出租三轮摩托的男子,约四十左右,车停住手拿钱要给师父。师父说:“我们出家人不要钱”。男子听后一楞:“啊……”走出十几步后,他大约回过神来,骑车追上拿着钱又要给说:“拿它上前买碗粥喝,虽少是我的一点心意,就算我供养僧人了。”师父说:“我们出家人有戒律,不要钱。”

  他一听开车前行而去。他在第一次要给钱时只是顺手递过,大约是看着我们可怜吧。第二次追上要给时换了一种态度,说这就算是他的供养。可无论如何,对金钱我们都不能接受。此大凌河桥很长,大约三里多。当我们走至桥头时,此男子又开着三轮摩托迎面而来,手里拎着一袋油炸糕,递给师父说:“这回你不能拒绝了吧!”师父接过,他一合掌:“阿弥陀佛”,向师父问讯,很欢喜的离去。大约也是一信佛之人。

  桥头对面是义县县城。在桥头下方有一大片柳树林,我们进入树林中休息。在义县县城里有一非常著名的佛教建筑,义县奉国寺。居士开车过去看后,回来对师父连着说:“不得了,想不到在辽宁还有如此的寺院,建筑布局、规模、塑像等等都堪称第一,我以前在南方所见的著名寺院都无法与它相比。但可惜的是里面没有僧人,被文化局管理卖票,若有僧团在这里住持弘法就更加庄严了。别的地方我不劝你们,这里你们一定应进去拜佛,他们若让进就进,不让进由我买票,也不与他们多说话。”师父当时没说什么,只是顺便问了问,奉国寺里的具体情况。

  奉国寺始建于辽代,时间为公元一〇二〇年,属皇家寺院。大雄宝殿长五十五米,宽三十三米,高二十四米。是自辽代至今遗存的全国最大单檐木制建筑。里面供奉过去七佛,佛像高九米,庄严肃穆。里面彩绘,壁画,石雕等均属珍品,如今已历千年沧桑,依然如新。

  而居士所说不让进就由他买票,不与现今管理卖票的人多说话。是指寺院本是出家人居住弘法的地方,现今却由文化局管理卖票,是属寺院产权被转移。因像奉国寺等著名寺院,虽已列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这只是说明它的历史文物价值,而不能因此改变寺院的基本属性和职能。从古至今,寺院历来都是由僧人主持和管理的。当初无论任何人建筑寺院,目的都是为了僧人居住弘法。(以上部分引用全国政协副主席赵朴初的工作报告。)现今成为文化遗产,是属佛教徒在历史上的一重大贡献,更应由僧人住持管理,以使其发挥更大的作用。现在中央下达的文件也明确指出,对列为文物保护单位的寺院,文物部门对此担负的是检查、指导、帮助、保护的权利,盼望着类似奉国寺这样的寺院,都能尽快由僧人管理住持,使其古迹更加发扬光大,佛迹增辉,*轮常转。

  中午,在树林中由海城张居士等供斋。结斋回向时居士急匆匆地走了。师父伸手示意想让他等一下,他没有注意到。我问:“师父,有什么事吗?”师父说:“刚才没与他说明,我们不去奉国寺,他是不是去那里联系了?”于是让居士打手机告诉他,我们不去的事情。后居士回来问师父为何不去了?师父开示:“行脚不能被外境转,若能摄住心,七佛就在眼前,行脚乞食就是行七佛的法,不应再向外寻求了。”

  以下略释:七佛即我们通常所说的过去七佛。分别为:毗婆尸佛,尸弃佛,毗舍浮佛,拘留孙佛,拘那含牟尼佛,迦叶佛,释迦牟尼佛。前三尊佛在庄严劫末,后四尊佛在贤劫初,次第出世。在经中处处引七佛者有二义,一者此七佛在百劫以内,过去时间不久,净居天人曾见过。二者本师释迦世尊修相好业,从毗婆尸佛时开始。所以七佛即代表着过去诸佛。而制定头陀行是诸佛的传统。

  下面是一故事:乞食是诸佛的传统。

  佛在成道后回至迦毗罗卫国,在王宫内为释迦族的大众说法。净饭王想:“他虽已成佛,但仍是我的儿子,一定还得回到王宫用斋”。于是准备丰富的饭菜,等待佛陀及诸大弟子来应供。

  第二天,佛思惟:过去诸佛回到眷属的地方,皆是沿路乞食。于是领着诸大弟子持钵在迦毗罗卫国的街头挨家挨户的乞食。然而王宫的贵族认为佛这样做有损王家的体面。王妃耶输陀罗就去报告净饭王。净饭王听后急匆匆的赶来,给佛行礼后迫不及待的说:“佛陀,你这样做是在我脸上抹黑,看到你在街上乞食。我们王宫的人都感到是一种羞辱。你以前是王子坐金色车辇外出的,而现在成佛却在大街上乞食,这说得过去吗?这不是出王族的丑吗?”

  佛答道:“大王,我不是出你的丑,我是遵行我家族的传统。”净饭王更加吃惊的说:“以乞食为生是我家族的传统吗?佛陀,我们家族是大日王种,刹帝利的后裔。武士家族,从来没有人乞过食的。”

  佛说:“大王,这不是你国王家族的传统,乞食是我佛陀家族的传统。诸佛皆以乞食为生。”于是说偈道:“正念乞食,正法行事,善行之人,此彼得乐。”净饭王闻偈后即刻证得初果须陀洹。

  (注:以上偈为《法句经》第一百六十八偈)

  下面附大辽国简介:

  辽国是一千年前统治我国北部的王朝,与当时的北宋、西夏鼎立。是由我国少数民族契丹族建立,经历九代帝王,凡二百四十年。版图东北至日本海黑龙江口,西北至今蒙古国中部,南至山西雁门关,天津海河一带。国土之大,国力之强,堪可称为大辽国。此与举国上下崇信佛教有密切关系。大辽国基本上历代君王皆信佛虔诚。史书上留下辽道宗耶律洪基“一岁饭僧三十六万,一日度僧三千”的美谈。因五代十国战乱而停止的房山石经又开始续刻。辽代并刻成一部契丹大藏经传世。

  辽国将天下分为五府,我们这几年行脚所走大致是在当时的东京辽阳府一带,佛教古迹众多。二〇〇〇年行脚经过的辽阳白塔即始建于辽代,塔高七十一米,现今仍属辽阳市最高建筑,仅此就可说明兴盛的一点。去年行脚在北宁礼拜的崇兴寺双塔也建于辽代,已被列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以及今天的义县奉国寺等。塔高入云,佛像庄严,正在表着一种法,以此教化众生。而我们行脚也是依佛所制,也是表着一种法,现没去礼拜是为防止心向外攀求,以此做为对佛的供养。

  历尽沧桑,山河依旧,佛塔仍在巍巍屹立,佛法昔日盛况却不复存在,此有外界因素,主要与我们佛教徒缺少行持有关,这一路上很多人连出家人还未见过,佛法普及,佛教兴盛从何谈起。

  现行脚经长长的凌河桥至义县古城,昔日佛教盛地,不禁令人感慨。湍湍缓缓的凌河水似乎就是古印度的恒河一般,佛当初主要是沿恒河两岸游行教化。大凌河桥上人车川流不息,桥下的柳树林中十分幽静。西方义县古城奉国寺大雄宝殿内七佛含笑接引群生,东方凌河桥畔,柳树林中行脚僧人野外过斋,共演法真常。

  最后引用一位居士对行脚的赞叹:丛林遍地大辽国,春秋萧索嗟叹多,法音清流何处觅,清净无染行头陀。

  过斋后我们在树林中剃头。佛制出家人每半月内必须剃头,若违结罪。头发是人烦恼的一种象征,剃发的含义即远离烦恼。我们在夏天因天热十天内剃一次头,冬天半月内剃一次,当然这只是寺院为使大众剃头时间一致的一个规定。若依个人剃发时都是很喜欢的,人若留长发不知此是烦恼,出家后觉得稍长就有些不舒服,所以行脚中的剃头亦值得一记。只是条件不太具备,野外树林中没有热水,使用的是居士先从别处拎来的凉水。也许与水凉有点关系,剃发后觉得很是清凉。

  下午,上路穿越义县县城。略休息继续行走。从身后过来一辆红色轿车在前方停住。下来三位年龄在五十以上的女居士。一位穿土黄色僧装的出家人,年龄大约在四十左右。三位女居士上前向师父介绍说:“这位出家人是我们锦州市佛教协会的会长,圆通法师(音,不知是否正确)。今天来义县县城接管奉国寺,刚办完手续回来,见你们在路上走,特意停住看看”。一女居士又笑着说:“其实我们在那边就看见你们在路上走,以为是少林寺的……”。她没有再向下说,不知是问了别人,还是以行走的方式等原因判断不是属于武术队的。

  她们又说:“师父你们去哪里,我们给你们买车票吧!”师父答:“我们行脚不坐车,就是这么走,准备回海城”。她们一听又掏出一把钱要给师父,师父答:“我们持不捉金钱戒,不要钱。”随行的马、尹二居士也上前拦住她们帮着解释。在她们得知不要钱的事后,表情变得十分激动。问师父住在哪座寺院,又到一边向马铃勇居士要寺院的详细地址,如何联系等。表情已要哭的样子,一位女居士并且落泪。

  这时那位法师对师父说:“你们这样走太辛苦了,我们在路上看见于是停下来,给你们找一个车坐吧”!师父说:“我们行头陀,每年都这样走,不坐车,法师的好意心领了。”他说:“那你们前边准备走到哪里,天也不早了,晚上住在什么地方。”师父说:“我们前边准备向锦州走,晚上就在路边随意找一个地方休息。”他说:“你们走到锦州,准备经过哪一座寺院。”师父说:“我们不去寺院,只是在锦州市走过去,然后回海城大悲寺。”

  我从后面拿过一海棉垫说:“法师,请坐下说话吧!”他说:“我不坐了,那轿车是文化局的,司机还在等着,说几句话我们就要回去。”我问:“法师,听刚才那女居士介绍,你是不是接管了奉国寺。”他说:“是的,就是今天下午才与文化局办完交接手续,送我们回去的轿车就是文化局长的车。”

  师父听后说:“太好了,我们今天上午才得知奉国寺的详情,如此规模,没有僧人住持实在可惜。”圆通法师似乎也来了兴致,详细的介绍说:“其实义县政府早在两三年前就想请我们接管。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办成。直到今天下午才办完交接手续。现在上面文件规定,非宗教团体不得管理宗教场所,他们必须得交给我们的。此次交接主要是与文化局办理。但只给了我们奉国寺的后半部分,前面大雄宝殿允许我们在举行大型法会时使用,全部接管还有很大困难。”师父说:“最好能通过各方面努力全部接管下来,若有我们能帮忙的地方一定尽力。你们在锦州办事有能力,能接管奉国寺真是一件重大的喜事。另外在北宁市还有一座崇兴寺,被文化局强占山门卖票。你们佛协也一定想些办法将此事清除。”圆通法师又说几句话后坐车离去。

  我们去年行脚经过北宁崇兴寺时。文化局的两个女人强占山门卖票,将佛门净地变成她们营利的场所,并且蛮不讲理,让我们出家人进去拜塔时也得买票。(可参看去年八月二十七的日记)师父后来对崇兴寺的那位出家人说:“若有机会一定为你们在社会各方面反映此事,同心协力清除此事”。师父此事一直未忘,今天对锦州市佛协会长提起也算尽一心意。天下寺院所有僧人皆是一家,而他们今天接管奉国寺对我们来讲也是一件大喜事。并且这么的巧合,我们刚从义县县城经过,他们也刚从县城接管后赶回,在此相遇,行脚本是喜事,现又得闻此喜事,真是行脚中的喜上加喜。

  而今天下午的这三个女居士,在得知师父不要钱后,竟感动得快要哭了,她们是要以哭为喜事添彩。与她们相反的是上午那个开三轮摩托的男人,还是男人有气魄,在师父不要钱后是欢笑着离去,此一哭一笑即是在“不要钱”的清净戒法感化下之“悲欣交集”。

  今天对此的解释引用唐朝庞蕴居士的一个偈子:“世人多爱金,我爱刹那静,金多乱人心,静见真如性。”

  庞蕴居士先后受学于石头希迁禅师,马祖道一禅师。在其证道后,将家中金银珠宝等全部财产皆抛入江中,世人不解,他为此而作以上之偈。庞家以后的生活皆靠儿子耕田,女儿灵照编竹篱维持。并且儿子也不结婚,女儿也不出嫁,与庞婆四人皆共证道,一家被称为“庞家四圣”。

  此“世人多爱金,我爱刹那静,金多乱人心,静见真如性”。是二〇〇二年寺院比丘学戒时所出一讨论题。庞居士为何将金银抛入江中,即使自己不要还可布施穷人。现在很多人也有此想法,说什么我不贪,积攒金钱是为布施,我收别人钱不自己要,是再布施出去,此是行善。或者说我努力经营是为他人造福,让他们物质生活得到改善等等,最后还说:“这是行所谓的菩萨道”。而庞居士不但自己不去经营,还将原有金银抛入江中,是为除贪心吗?有人认为: “若自己不要可送给穷人,我这就叫不贪,所以我不赞成庞居士的做法”。说此话之人大约未证道,而庞居士却证道了,并将金银扔入江中。

  当时我们中有解释此为顿断,因世人皆贪着于金银中而不能自拔,故庞居士将金银扔入江中,以强力警醒世人不再贪着。有解释为庞居士恐别人得到钱后会贪着于此,故不给他们,以让他们能够修道,等等。最后师父作了总结开示。原话已记不清,只是大致意思,并在此基础上有的语句作了增加。

  庞居士为何将金银等财产全部扔入江中?因为他知道外界的一切皆是我们妄想所造成的,我们要没有外界的一切才能证得法身。所以说钱财是法身的垃圾。世间的活动,贫富贵贱等大多以钱财为基础,要灭除这些,必须从灭除钱财入手。我们外面的一切,高楼商场,豪田大宅,林木山林,衣服车马等等越多,说明我们的妄想越多,而为了得到这些又拼命的挣钱。而我们不要,这些并不是没有了,而是转变了,只有灭除金钱才能转变它们,将此转变为功德。也就是说妄想少了就是功德,里面的心和外面的物成正比,此消彼长,道与利不相为谋。

  庞蕴居士将金银扔入江中即是此意,他知道以前不能证道皆是因为有了这些,若将它送给别人只不过为别人增加一个美好的妄想而已。送给他钱虽能济一时贫穷,看着是属善法,若从出世角度来看,此不完全属于善。而庞蕴居士将钱财扔入江中即为断除妄想,是证道后的大智慧,是给一切众生利益,即使送给他人百千万亿两金,与此功德皆不能相比。因庞蕴居士是一明理之人,知道将钱财扔入江中可教化无量众生,此举是一真正的布施,世间的善法布施与此不可比拟。

  唐道宣律祖在《四分律戒本疏行宗记》卷一明白的指出:佛是为了诸弟子修习圣道而制戒,不是让人得到世间福报。若为得世间福报,轮轮圣王、帝释天所说的十善法都可办到,佛若同此,怎能称为大圣。推佛的本意,制戒是为止息化城,连二乘都不住,直达佛乘,这就是通常所言的“持戒近得人天福报,远证五分法身。”这是我们学戒首先要明白的。

  为何要学戒,如何持戒?以上讲述了庞蕴居士将金银扔入江中的深义。而出家人不捉蓄金银意也在此,是为了断除世人贪着等种种的妄想。钱财开烦惑恼害之门,在家人暂且不论,出家人若沾于此,只是徒增妄想而已。无论以此为何,皆算不上布施。故《大智度论》云:出家菩萨守护戒故,不畜财物,以戒之功德胜于布施。前面已说过不畜财物目的即为没有妄想,所以出家菩萨持戒不畜财物,是一种真正的布施,布施的是一颗清净心。

  天黑后我们还继续行走,很晚以后,在路边一空房边的树林住脚,依然树下一宿。

  八月二十五

  今早,天气奉献给我们的又是茫茫大雾,滋润着行脚。雾至中午准备乞食前还没有消失。居士告诉前边有一村庄,后得知名西后台村。在我们离村口还有五六十米的距离时,有一妇女在村口处下车,向我们这边看着。等走至,她问:“师父们从哪来,不坐车啊!”师父答:“不坐车,行头陀。”她一听随喜的合掌说:“阿弥陀佛。”原来她是一位居士,后得知姓刘,年龄在五六十岁之间,据说还是义县佛教协会的会长。

  我们进村停住,准备找一适当的空地放包,然后乞食。这时刘居士领来一年龄与她相仿的女居士,说:“师父,你们要做什么,不要再找地方,就去我家吧。”她们诚心邀请。师父过去看了看,回来说:“院子太小,我们还是在村边吧!”在村边有一斜坡的沟,里面宽敞平坦,农作物已收割运走,在此放包还按原来的分组去乞食。

  还是昨天的分组,我俩准备就在沟边的第一家乞食时,慧观师和亲行沙弥过来进入第二家,既是这样,此条街只好让给他们了。我们绕至路边,走了一段进入另一条街。我怕与他们在一起时乞食不方便,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麻烦。来至第一家后门开着,今天所见的另一女居士迎出来说:“你们不必乞了,走这么远路已很累,休息一下吧。我们很敬慕这种修行,那边正给你们做饭呢!”她此话连着说几遍,看神情她不是这家人,是过来和这家说我们的事情。居士在这里赞叹应没有关系,若是比丘尼事先在某一家赞叹我,说此比丘很有修行,你们应该供养他食物。对此食物我就不能接受,此也是佛制的戒条之一。

  而今天这个女居士在此虽是好心却很碍事,她在外边说话令我无法进入里面乞食,心想:你在这里赞叹,若布施食物我就收着,让我回去等着,我怎么回去,跑这么远路却空钵回去,回去我怎么说啊!无奈只好说:“我们走了。”我们向前走,此女居士又进入我们前面的一家,然后出来说:“你们要乞就来这家吧,已给准备好了。”她又在此家说好,却令我此时不知如何是好了,于是说:“你在这里,我们就不进去了”。直接向前走,进入下条街。

  刚才是对我俩热情的欢迎,此处换成了无情的考验。进入一家说明乞食,一男子挥挥手让我们快走。再有一家是个女人,对我们的乞食也是挥挥手。然后有一家是个老者,正出门至院中的小墙处弯腰要拿物品,见我们过来立刻头也低下躲在墙后,念了两声佛号不见他起身。老者大约以为我没看见他,继续藏着,此举真像捉迷藏一般,然而我虽已看见却不捉他了。此时要捉的是自心,看自心有没有起烦恼。

  此条街快走至尽头,有个五六十岁的男人,跟着我们,看我们进入几家都没乞到。这时上前问:“你们要做什么?”我答:“乞食,就是要点饭。”他说:“就要饭啊,那好办。”于是他进入街头那家屋里,想是帮忙去说,看来有希望。一会出来似也没办法的样子说:“没有。”此家是真没有还是不愿布施,不太清楚。

  不想空钵回去,转入第三条街。头一家锁门,第二家院中有未刷漆的家俱,及熏木料的炉等,是个家庭木工铺。出来男女两位主人,年龄在四十至五十岁之间。男主人身上还带着油漆点,问:“做什么?”答:“乞点食物。”男主人说:“要点吃的,也没啥好吃的,给几个钱吧!”他的语气还挺随合。我于是解释:“不要钱,只要点吃的,无论什么,只要能吃的即可。”此语出口,两人态度又变了,显得非常亲切。说:“马上给他们盛碗大米饭。”女主人转身回走,走至院中时跑着回屋,恐怕走慢来不及,如此皆是受僧人只乞食物不要钱的感化。男主人问:“你们从哪来?”说完开口笑了笑,很开心的样子。答:“海城大悲寺。”这时十五六岁的主人儿子也走出来看。男女主人互相喊着商量:“他们也没有菜啊,都要素的,给洗几根黄瓜,拿点大酱。”

  女主人用二大碗盛满满一碗饭出来,一人一半。男主人见倒在钵中有些少,说:“再给盛一碗。”主人儿子用小碗端半碗酱出来,这家人犹豫的说:“你们也没有其它东西盛,放在哪呢?”告之放在钵里即可。男主人连着说:“这怎么吃啊!”我说:“没关系,我们在寺中时也全放在一起吃。”主人儿子给我们每人三羹匙酱,碗中还剩一些。他端碗看了看,大约是怕酱咸吧?我伸钵将余下的酱都收下,他们布施心难得,不能让他再拿回去。五六羹匙酱倒在米饭上咸就咸吧,再说回去后也不是我一人吃,是大众分着吃,咸就共同受咸。亲昌师吃到后告诉我:“此酱很香”。

  这家人又布施了四根黄瓜,又问:“蚕豆你们吃不吃?”我说:“是不是荤油做的?”女主人说:“是用豆油做的。荤油做的菜不敢给你们拿。”拿了半塑料袋蚕豆出来,说:“这个有袋,不放在钵里可以吧?”点头同意。回向后又念声:“阿弥陀佛。”女主人也随着说了声:“阿弥陀佛。”大约是见我们念佛她不知以何语言回答好了。今天大众中我和亲某沙弥乞的食物最多,此家真诚布施这么多,也得益于我们不要钱后的感化。

  宣化上人曾开示:出家人拿钱,很容易做错事,错因果,从古以来,持银钱戒的出家人,他就再不会修行,功德也是不可思议的,所以所有的出家人最好持银钱戒。(以上见宣化上人《金刚棒喝》中问答)我烦恼很多,是属于不会修行的人,持银钱戒后也不敢想功德,然而人们对此戒的欢喜却是有目共睹,若有功德就回向给他们吧。我们持银钱戒还没有十分圆满,其他出家人会比我们持的更好。

  回至过斋地点,念供后开始过斋。至一半时,今天所遇见的刘居士等四个女居士拿来了饭桌、碗筷、稀粥、米饭、地瓜、白菜炖豆腐等,来回跑着忙得不亦乐乎。并且所拿来的饭菜全都是热气腾腾,我们至这里乞食前后时间大约只有半小时,她们做饭菜的速度真够快的,为此一士风趣的评论说:“我猜她们跑回家后,一定是锅底熬粥,边上贴地瓜,项上再用笼屉蒸食物。然后为了让它快熟拼命的烧火,险些将家里的锅都烧破了”。海城张居士告诉她们。师父过斋用钵,不用你们的碗筷,饭桌也用不上。师父们就在地上坐着过斋。”然后将她们带来的饭菜交给行堂的大石桥马、尹二居士。

  其他没事的人都在边上的土坡坐着。大约刘居士这时才想起问师父们去哪里,是哪个寺院的,如何称呼等。有居士告诉:“师父是海城过来的,叫上妙下祥。”刘居士听后说:“上妙下祥,我早就知道了。”她说话声音很高,我们在这边都听见了。过斋后,海城张瑞芳居士过来急着告诉师父:“此刘居士三年前就知道师父的名字,有人在梦中告诉她,三年后在路上等缘份,师父会指点她如何修行。”我说:“是不是你诱导她这样说的?”张居士说:“完全没有,不信等着,一会刘居士自己会向你们讲。”

  我们上公路,然后顺一大坡下至一大片树林休息。刘居士等四女居士将物品收回家后过来。另今天布施我米饭的女主人也跟了过来,在一边远远的坐着看,她是不是居士不太清楚,但肯定是对僧人充满好感。四位女居士给师父顶礼后坐下,刘居士说:“今天在路上相见没敢给师父顶礼,怕村里人看见笑我,现在想起很不好意思。我在三年前就做一梦,有人告诉我,你的师父叫上妙下祥,他会教你佛法上的问题。我问得去哪里找啊,那人说,佛会安排,三年后在路上相见。师父,我们这几人对佛法都不太明白,请您开示应如何修行佛法?”师父开示:“修行佛法主要在持戒上下工夫,戒是一切佛法的根本……”等等。

  前面曾说到刘居士与我们在路上相见,确是巧合。我们刚走至村口,她从别处回母亲家,也正在那里下车。若稍差十分钟就不会相见的。行脚圆了她三年前想见师父的梦想,对此别人都很欢喜,我却欢喜中还有点震惊。原因,首先介绍今年的行脚路线安排。是由师父确定向锦州、阜新方向走,然后由我按辽宁公路交通图计算的路线。全程六百里左右,此是按每天四十里,行走十五天计算。再经师父同意按此行走。此路线未走之前完全保密,只有内部几人知道。外人见我们上路他也不知目标在哪里,从地图上我们可以看到,从出发点北宁市下车后,可直接去锦州,却选择北行,直奔阜新市,等走到阜新别人以为要继续北行的时候,却转头南下,经义县直走锦州,进入盘锦,然后回至寺院。此路线可说是完全出人意料之外,然而没想到经义县直取锦州就被人拦住,告诉你们的路线完全不保密,三年前我就知道了,我们设计的行脚路线失败了吗?

  当然以上行走路线安排,并不是为了战胜别人,让别人想不到,而是为了降伏烦恼。所以今天的事看着失败了,实际上是一大胜利。此可为我今后减少些妄想,知道行脚看着似乎是有为的行走,实际上是早已安排好的。行脚是众生的需要,如刘居士在三年前就已等待,还有一路上那么多人,口中虽未说等待,见到僧人时眼中充满了等待的目光。刘居士所说的梦中人告诉佛会安排,此指佛的戒律,规定安排了二时头陀,作为僧人只有随顺佛戒。想想,我们是行走的人,似乎也作不了行走的主,设计的路线安排似乎也作不了主,想保密的路线也没保住,妄想真是做不了主,既在行脚中发现如此多的不能做主,就依靠行脚消除妄想,让我们今后能够做命运的主人,以达到生死自在。

  天快黑时经过一个大镇子,七里河镇。等走过天已完全黑了,在路边休息。几人在师父身边,听到后面传来与外人的说话声,好像有什么事情。师父让我过去看看。走至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骑自行车过来供养一瓶矿泉水,一小袋饼干,说:“我在你们刚走过的加油站工作,那时有人看着多有不便,现在追上供养”。刚才我们经过镇边有个锦丰加油站。大约即指那里,而小伙在后面不知应交给谁,边上两个都是不太明白僧人戒律的居士,这才互相连续问话。

  我说:“我们过午不食,水可以收下,食物就不要了。”小伙说:“那就带走留着明天吃吧”!我说:“我们不贮备,心意领了。”小伙为难的说:“那怎么办呢?”旁边有本溪王伟及陈凤利,我希望他俩能主动收下,明天替小伙完成供养。然而我不能诱导,若他俩主动收下是可以的,与我们僧人无关。这并不是我贪心想留下小伙的一袋饼干,而是见他这么晚了跑来,在加油站工作也不容易,诚心难得,但无论怎样我是不能收的。说了两遍不贮备,这时一居士过来,陈凤利指着他说:“你给他。”该居士接过饼干,这可以说是完全与我无关,也就没说什么,矿泉水由亲藏师收下了。居士问:“小伙,你怎么想起追过来供养僧人的? ”小伙说:“我父亲也是出家人,我很羡慕你们这些师父的”。要走时说:“我最后再给诸位师父顶礼了”。跪在地上头连点三下,此与我们通常拜佛时的动作有些不同,表情却是充满对僧人的虔诚。

  从他对佛教常识还不太明白,却对出家人充满羡慕,给我们一个启示:若想度家人学佛,最理想的办法就是出家。做父母的出家了,他的儿女自然得称赞出家人。此小伙的父亲是出家人即是一例。若儿女出家了,父母自然得赞叹出家人是最好的,因我儿女就是出家人。若全家人都出家,就只好由佛来赞叹了。

  我走回告诉师父:“水收下了,饼干未收,被居士收下了。”师父一笑说:“到底是收下了”。我答:“我可什么也没说,是居士自己收下的。”师父说:“还是让居士还给他吧,造成误会不好。”我一想,确实是还给他好,虽我没收,也没告诉居士收,居士主动收下后还有可能会误会,因居士随着我们走,别人有时会分不清此中作法的。又来至后面见居士正给小伙找《佛说出家功德经》,我告诉:“饼干还给他吧,师父不让收。”于是居士又还给他,小伙后来又以他微薄的工资买来四瓶或五瓶矿泉水供养。此事现在想,饼干不让居士收是对的,因他供养心已发到。但若居士收替他完成供养,只要我没有指导以及诱导的语言,在戒律上也是允许的。小伙供养的矿泉水是完全可以收的,则不必再论。我拿着五瓶水逐个给人分,告诉说:“此要珍惜,是一小伙供养的,他父亲也是出家人。”

  在此再祝愿:小伙说他很羡慕出家人,并且又得到《出家功德经》,也该出家了。前面已说过一家人出家的好处,小伙大约还未成家,因此再续上一句:人不成家,选择出家的道路,是一明智的选择。为何出家是最好呢?其实在中国文字“家”字上就已说明,“家”字上为“宀”,即屋宅的意思,下为“豕”,即猪的意思,一“宀”一“豕”组成家,一看此字即知是脏乱不堪。

  故《涅槃经》云:在家逼迫,犹如牢狱,一切烦恼因之而生。出家闲旷,犹如虚空,一切善法,因之生长。

  《华严经》偈云:若有不识出家法,乐着生死不求脱,是故菩萨舍国财,为之出家求寂静,五欲所缚不离家,欲令众生解脱故,示现不乐处五欲,是故出家求解脱。(注:菩萨即释迦牟尼佛)

  以上略引一二,经律中诸多比较在家出家功德,敬请诸位以出家的方式研读吧!

  晚,休息地点是树林里已收割的花生地中,依然是树下一宿。

  八月二十六

  昨晚休息的防护林带能有数十米宽。半夜醒来听见林中哗哗的水点打苫布作响,看见自己有的物品还在苫布外面,别人大约也如此,于是就喊“下雨了,谁的东西在苫布外面快收起来。”在黑夜中也不知被我惊醒了几人,还没等收拾物品,那边亲显师说:“下什么雨,天上满天星星呢,这是树林掉下的露水响声。”随着又说:“刚开始我也以为是下雨呢!”

  我抬头看看天,繁星密布,连云都没有,哪里来的雨。原来晚上露水特别大,积攒在杨树叶上,树叶承受不住,露珠掉下来,形成了树林中哗哗不停的响声。我为自己冒失的喊了一句觉得不好意思,但是在黑暗中也没法解释,林中恢复了平静。满天的星星离我们的距离是个天文数字,此时,人在地上却觉得它离我们很近,若无树叶隔着,星星也许会落在我们的脸上。黑夜的杨树林中静悄悄的,能听见的只有滴嗒不停的露水雨声,滋润着行脚僧,诗情画意的林中一宿。最后补充一句:对此可不要生贪着心。

  大约凌晨三点多,我们离开下着露水雨的杨树林。行走进茫茫的雾海中。这是此次行脚遇到的第三场雾。走了数百米,出义县进入凌海市,此段只走凌海市一个边缘。经过一个有电厂等部门的工业重镇。从此走出后,太阳出来了,雾也散开。发现每棵树下面都是湿漉漉一片,这都是露水雨造成的,现在还继续掉着水珠。前两天树下情形也都如此,行脚真是:法雨甘露润群机。

  坐在路边休息,师父在道沟发现黑白的猪蹄,被人剁下后用塑料袋包着,师父告诉沙弥掩埋了。无论猪的全身或是局部被扔在野外,神识都会不安,看情形猪很有可能遭到残杀,祝他靠咒力加持往生善道,早脱轮回。休息一会,路边停住一辆客车,上面写着“艺苑幼儿园”及儿童图画等。车上下来两位幼儿园的女老师,说:“接幼儿园小孩时看见师父在这里,要往哪里走,可坐车向前捎带一段。”师父说:“我们行脚不坐车,前方准备至锦州。”她们一听说:“我们也是居士,既不坐车我们就先走了,阿弥陀佛。”

  阳光渐渐的将我们衣服上的潮湿晒干,早起的雾中行走虽充满意境,也不完全是太舒服的,现在好些了。至午前行至一大村庄停住,准备乞食。此村路边有商店等,地名不详,大约是大业镇的一个村子。师父向村里走了很远,找到一苹果园中的空地,苹果已采摘完毕,不会造成猜疑。几十米处是火车道,周围环境大致如此。

  我和亲某沙弥沿原路往回走,穿公路至另一边的住户处乞食。来至第一家,院子很长,“阿弥陀佛”念了几声不见人回应,准备走时出来一约五十以上的妇人看着我俩。我说:“出家人路过,乞点食物。”她一听连忙两手一摊表白似的说:“我可是什么也没有呀!”

  第二家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一条腿有点残疾,拄个拄棍在院中站着。我说:“出家人路过,乞点食物。”老者手中拄棍使劲柱了两下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你没看见吗?”其实我早就看见他的拄棍了,听见他的第一句阿弥陀佛没反应过来,以为遇上一学佛之人,听完才明白,原来他是学我俩念佛,以此让人注意他的拄棍及腿,可谓用心良苦,他不知僧人来此乞食也是用心良苦,遭到他毫不客气的驱逐,还得自己安慰自己,虽没乞到食,老者为赶我们却念了两声佛,不论他以何心态,“阿弥陀佛”是万德洪名,念过之后没有白念的。以种种方法开众生念佛、念法、念僧之心,这就是行脚的用心良苦。如此思惟,早上潮湿之苦,刚才被人误解是敛钱化缘的之苦,以及一路上种种苦,算得上什么呢?

  来至第三家,院中一家人正在说笑着扒苞米。一约三十多岁的妇女站在院门口向里面说:“出来看看谁来了,看看吧,我不骗你们,来化缘的了。”这家人出来问:“要作什么。”我答:“乞点食物”。此家人说:“没有什么吃的,就给点钱吧!”我解释:“我是出家人,不是你们刚才所说的化缘的,我们不要钱,只乞食物,只要能吃的即可以”。此家人听后想想说:“家里剩点大米饭,只是时间太久了,看还能不能吃。”有人进屋去找,一小伙大约是主人儿子,见我们站在院外,于是很随和的说:“进院等会吧,没关系。”他说了两遍,好意难却,我就向前走两步站在门楼里,目光下垂继续等待。一会屋里人出来说:“米饭已变味不能吃了,确实再没有食物,稍等去商店买面包给你们。”虽他们心意很诚,但等下去时间来不及,再说面包表皮上大多刷有鸡蛋,于是说:“面包恐有鸡蛋,不用了。”离去。

  这里顺便说一事,今天师父领一个沙弥乞食,至一原是村书记的人家后,布施食物后说:“没有素菜,给你们炒点鸡蛋吧!”另外有一组僧人,乞食时也有村里人说:“没有菜,给炒点鸡蛋吧!”僧人都告诉鸡蛋不可以吃的事情。对以上的人要布施僧人所发善心首先予以肯定,因他们并不知鸡蛋属荤不能吃。

  在现今,有个别人认为,吃有公鸡所乘的鸡蛋属于杀生,若选没有公鸡地方的鸡蛋,吃了完全不属于杀生,又可以滋养身体。此说法是完全违背经律的。

  《善见律毗婆沙》卷六:问:何谓为声?

  答:譬如白鹭鸟悉是雌无雄,到春时阳气始布雷鸣,雌但一心闻声便怀胎。鸡亦有时如此,但闻雄声亦怀胎。是名声。

  《显识论》云:生共有四种。一触声,二嗅声(注:此二生与此无关,在此不列)。

  三、法生。如鸡、雀等雌雀起欲心,以身坌尘沙土之中而有卵等生子。

  四、声生。如鹤、孔雀等类有欲心,闻雄鸣声亦生卵生子。一切出卵不可食,皆有子也。

  依以上律论之说,即使没有公鸡的鸡蛋亦皆有子,若吃即属杀生。此与常人理解不同,认为此鸡蛋孵化时是不会出小鸡的,但我们不应以此为例,应以经典中的圣言量为准,熟记一切出卵不可食,皆有子也。

  至于以上与世法不同之处,待今后查找至详细资料时再作解释。

  下面接着说今天的乞食:从此家走出,见慧观师和亲行沙弥也来至这面的一条街。于是我俩拐弯顺另条路往回走,连续几家锁门。一家有三人站在院外准备出门,我说:“乞点食物。”一男人说:“没有,给你个苞米行吗?”我问:“苞米是熟的吗?”男人说:“生的,你看我家门都锁着,没有食物给你们。”我没有看清院里门是否锁着,锁不锁是无关紧要的,他是主人能锁住他吗?当时我俩面对的很近,男人以一种压人的气势对我说。另两人对我也只是不经意的看看,走至这里已奔波了很长一段,什么也没乞到。男人又以一种瞧不起人的态度来待我,站在街头面对面的向人乞食,我觉得向下说话的力气都似乎没有了,走吧!虽如此,我当时只是向他说乞食,完全没有乞求他的语言,这也是我们与要饭的乞丐不同之处,乞食时看着虽低下,但必须保持僧人的威严。

  此条街走至尽头,穿公路回至另一边的第一家。是偏开的后门,念了两声佛号,院内有响动声。原来此家房前即是公路,随行的沙弥说“这是商店吧!”话中的意思可不可以乞?我答:“是商店我也要乞了。”我已打过招呼,若再离开主人出来恐有误会。过一会出来一位年青的女主人,见到我们有些惊异。我解释:“出家人乞点食物。”她说:“我也没有什么吃的,绕至前门吧,这是后门。”旁边一老者听见对话后跟着学:“这是出家人,给点吧!绕至前门给你。”老者大约是听我所说的话才知是出家人,下句则为重复女主人的话。有他在此,我也只好走至前门,房前挂着一个小木牌,上写四个小字:“出租餐具”。不是商店,我可以更放心了。

  女主人拿着一硬币出来。实在没办法,我刚才已说明只乞点食物,她还是要给硬币,假冒的僧人沿街敛钱化缘,给世人造成的误会太深了。我说:“我们不要钱,只要点食物。”女主人略愣,接着又略笑说:“我真的没有吃的。”又想了想说:“要不给点水行吗?”我以为她要给矿泉水,一想也行,总比空钵回去强。从女主人连续变化中得知她确实是想布施,她大约也知我们是真正出家人了,不能错过此机会。女主人最后布施的是绿茶等三瓶饮料,放在我钵内两瓶,随行的沙弥钵内一瓶,为她回向后离去。

  下面再解释女主人在我们不要钱后略带的笑意,有些人在得知僧人不要钱时会略笑,此笑是真笑,是发自内心的笑,是寻找到快乐后的笑。师父在今年春天时曾为大石桥居士开示:人追求金钱是将目标追求错了。人人想要追求的是快乐,却不知什么是快乐,有时就错误的认为我现在不快乐是因没有钱,有钱就可买到快乐,有钱可以买车,买房,买来一切我所需要的物品,大约会快乐吧!于是就不惜一切代价拼命的追求金钱,有人在追求当中由于无自控能力,就作了很多诸如杀生、偷盗、抢劫、妄语等等的恶事。即使不作恶事的人,或多或少的追求到以后,发现金钱并没有给自己带来真正的快乐。虽有了某种物质享受,却无法填补心灵上的空虚,烦恼反而越来越深。因不知追求错了,于是又继续拼命的追求金钱。有的人的追求中一生就白白的浪费掉,带着终身的遗憾离开了人世。即使侥幸成功者变为富翁,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得到快乐,越来越觉得十分孤独。为了保护自己的金钱,安防盗门窗,监测器等等,甚至一见陌生人即怀疑是不是要来骗我、害我,已快变成神经质,何有快乐可言。人与人之间互相不信任,失去了真诚,互相不能理解,此皆因金钱造成的。违背了自己当初追求快乐的本意,故知只有放下金钱,不再向外追求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

  以上是师父开示的大致内容,个别文句有所增加。我当初听了心中很是欢喜。觉得解释不捉金钱戒理论又有所发挥。此戒需要我们从各个角度,各个方面去深刻认识理解的。师父最后说:为何如此解释?因有的人你说他追求金钱是一种贪心,他不愿接受。换一种说法,是追求快乐时目标追求错了,他会很快认同,追求金钱后他确实没有得到真正的快乐。关键在于,此种解释符合真理,金钱是一种妄想的变化,人人都希望除去妄想,得到清净快乐,只不过还没有认识而已。

  最后结语:不追求金钱所得之乐是真快乐,并且凭此乐能够达到究竟常乐。

  我俩离开乞食的最后一家,走在回去的路上,因随行的沙弥曾认为此家是商店,我当时说商店可以乞食。他现在有些不明白的问:“商店我们可以乞食吗?”我答:“商店与屠宰家等不同,屠宰家不可以进去乞食。而商店是可以进的,但我们要尽量少进商店内乞食。他们是做生意的人,经常计算,非常忌讳有人向他要物品,他在生意中也不愿有人打扰,故以少进为上。”

  再略解几句:此中的商店大多指村头稍大的商店,我们绕过直接进入村里面次第乞食。若次第乞时正遇见一家有小商店,大约是不可以避开的,因他家又属住户又是商店,若避开有可能是违背次弟乞食的原则,在《显扬圣教论》中所列不可乞食处为:“唱令家、淫女家、酤酒家、王宫、屠宰家。”在经典中未见对商店具体规定。但若是大商场一类是应完全避开的,因里面经营着烟酒,荤食等物品,不适宜出家人进内乞食。外人也易生讥谦,言专向易乞的地方乞食,专乞富不乞贫等,以上一段仅供参考,留待讨论。

  走回果树林中空地,人大部分都已归来。大石桥马居士拿盆盛着乞回来的米饭馒头等,他拿盆走至我面前时,我将两瓶饮料从钵中拿出说:“将它倒在盆里。”他一见要躲闪,连着说道:“这不行吧,这样一掺饭怎么吃?”海城张居士等在旁边也连忙说:“亲融师父你放心,饮料放在这,吃饭后一定能给你们行。”我说:“不是为行不行,他们乞来食物,我乞来饮料,同是乞食所得为什么不能倒在一起,再你们不知道,外国有的出家人过斋前故意往钵中倒杯开水,以将食物味全部坏掉。”马居士既想躲闪又不敢躲。他们劝的话我又不听,将瓶盖打开,两瓶饮料倒在了米饭馒头中。我认为如此是最满布施者的发心。今天幸亏有此饮料我才没空钵。同与我们过去的亲行两人又托到空钵,这是他俩此次行脚中第四次空钵,也算创了一项记录。

  再前面所说外国出家人过斋前向钵中倒开水,此是泰国空寂道场阿赞扬达尊者所带领的僧团。当托钵乞食归来,念诵经文作五观后,以阿赞扬达为首,先将一杯开水倒入钵中,然后再安静的进食。倒水的目的是将钵中酸甜苦辣的味道冲淡成一味,以消除舌根对味觉的贪着。另在泰国大约也只空寂道场一处如此,我们略知一下即可。

  今天除乞来的食物外,另有海城张居士等供斋。首先行的是乞来的食物,饮料泡饭,独特的风味,知道的人觉得饭中甜味没有什么,不知道的人觉得饭中出现甜味很是奇怪。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乞食时有人供养钱我们不要,对方没有食物又想布施,最后以饮料供养。我倒在了饭中,故过斋时食物变甜,吃后会甜入心中。乞食是个甜的过程。由甜而生法喜。

  下午,走累在路边休息。一位男人骑一轻骑摩托从对面过来,供养一箱矿泉水。他年龄在四十左右,一只眼睛不好,但心很好。说他在前方看见一老师父行走,一问得知情况,故买一箱矿泉水送来。对他说的老师父一想是融庆师,因腿伤走的慢,师父开许他由马铃勇居士陪着先走一会。融庆师个子没他高,年龄没他大,却被称为老师父,看来此男人大约还不是居士,不知对出家人应如何称呼。以前我也遇到过四、五十岁的人,见到我面说:“老师父,我要问你一件事”。弄得我连忙说:“我可不老”。可一想虽不老,出家年龄(即戒腊)却已比他们大,真是令我答老不对,答不老也不对。但他们虽不明白,称出家人“老师父”是一种恭敬。居士送给此男人两本经书,他说:“我平常也没看书,不过既送给我就谢谢了,以后有机会我看看。”问:“你如何想起买水送给出家人呢?”他说:“我家附近就有个寺院,叫玉佛寺,我经常看见出家人,因为这个我就买水送给你们,出家人也不容易。”

  从谈话中得知,他不是居士,只是因家附近有个寺院,每天看见出家人,故对出家人生起好感。若能将佛法普及深入,每个村庄都有一座寺院该有多好。但此在近期内恐怕难以达到。而行脚却可补此遗憾,十几位僧人组成一座流动的寺院,令以前未闻佛法的人能够见到僧人,得闻佛法,对三宝生起信心。行脚每至一处,即等于建立起一座寺院,数百里地走下来,无数座流动的寺院扎根于无数人的心里。行脚,功不唐捐。

  休息后前行,一辆大客车停住。售票员下车问:“你们去哪里?”师父答:“锦州。”售票员说:“还有很远的路,上车走吧!”师父说:“我们不坐车,就是行走,这是一种修行方式。”售票员让了两次,最后说:“若坐车不要钱,免费拉你们,既不坐只好这样了。”留下一番心意,启动客车离去。

  前行至葛王桥洞,公路在此拐了一个直角弯,桥上方是火车道。过桥洞路边有三人用推车运玉米秸。一妇女等我们走至问:“师父,你们去哪里?”师父答:“去锦州。”她一听明白似的说:“噢,和尚搬家。”我听她开始问话的语气还以为是个居士,没想到她认为我们去锦州的目的是和尚搬家。一路上已不知听过多少遍“搬家的,搬家的,看,和尚搬家了”。背着包走数百里地搬家岂不是要把人累死。然认为搬家还是好的呢,前几天晚上行走,黑暗中路的另一边大约是一父亲与儿子,父亲说:“看,那一伙是当兵的。”儿子有些不解的说:“啊,当兵的。”父亲说:“对,你看背着包呢?”

  没办法,世人对行脚理解太少了,而这与近些年我们僧人走的少有直接关系。走至葛王村,在一水泥台前坐着休息,身后房子玻璃窗用木板挡着,不知是何部门。有十几位男女一见我们即围上来,觉得一大群和尚背包至此真是少见,很是奇怪的问这问那。问:“怎么不坐车。”师父答:“不坐车,就是走路。”问:“去哪里?”答:“去锦州。”问:“准备去锦州住啊?”答:“经过锦州,然后至盘锦。”

  他们问了几句开始商量:去盘锦从锦州走远 ,从土沿那抄小路走近,他们肯定不知道路。一人说:“他们可真绕远了。”又有人说:“他们走不了多远,早上我就在电厂那看见他们,刚走到这。”大约想起应问问这样行走是为什么,一男人上前对师父说:“你们这是训练啊!”师父略点头,他又说:“你们这是拉练。”师父还是略点头。有时没办法解释详细。这就是我们的行脚修炼,尽管围观的人现在不明白,种下善根,以后一定会明白的。

  再走一小段,在一个大院前的荒草地停住。有两位美国华侨及另一位居士专程从大连乘车赶来看望行脚。一大群和尚坐在那,又有人对着顶礼说话,此事更显稀奇,不一会即围上二三十人。作活的也停了,收工的也忘记回家了。期盼、渴望、不解、惊异,种种目光,种种议论,在远方的人虽听不见谈话内容,也饶有兴趣的看着,目的只想知道僧人来此地为了什么呢?

  三位居士二女一男,其中一位女华侨的母亲在今年夏季来过寺院,回去后很重的病好转。为此他们发心要塑一尊千手千眼观音菩萨像。并询问她母亲身体近期又有些不好,应如何办?师父开示:“主要多放生,再加上诵经等以功德感化消业。另外你们对老年人讲话时也要注意,尽量避免说老了会死等,应为她讲本没有生死,讲不生不灭的法,这样老人心中没有恐惧,将来一定会有好去处。年青人容易贪着,才给他讲人会死,无常迅速等”。

  天快黑了,我们起身又准备走,围观的人带着各自理解或不理解的心情散开。在我不远一骑自行车的男人说:“他们讲的什么,我听着一点也没有明白。”然虽不明白总算见到僧人,已为今后明白佛法打下基础。僧人若不行脚至此,你连不明白的因缘都没有了。

  对白天所发生的一切不想再以更多的文字解释,众生对头陀行的需要已显而易见。佛教需要头陀行延续普及,末法时期需要头陀行转末法为正法时代,世人需头陀行了解佛法,滋润心灵。我们需要头陀行修炼自己,增长道业。既然都需要,怎能不行呢?行头陀行,是我们僧人的使命。

  白天感人的一幕幕已经过去了,夜幕已徐徐降临,夜幕中又将上演何等感人事迹呢?天黑以后,我们开始寻找休息地点。在一大片已收割的玉米地中间有一过道,大约两米多宽,一边通公路,另一边直通田地里,没有人家。晚上不会走车,决定就此停住。铺苫布,铺睡袋,将应用之物全都取出。大众都收拾好后,有位居士对师父建议说:“另一边最好用玉米秸拦住,以防有车过来看不见人出危险。”虽认为里边不可能有车,还是依计行之,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起了作用。

  大约过了一小时,从另一边开过一辆拉玉米秸的四轮车,看见玉米秸拦道后停住,问:“你们这么晚了在野外做什么?”有人过去向他解释,商量车能否绕路走。后来我也过去一看,此处只有一条路,田地里有垅沟,车无处可绕。只好告诉大众,将苫布连睡袋等卷起,腾出一条能让四轮车开过去的路。车边有两位妇女问:“你们要去哪里,光靠走路,怎么不住店,晚上不冷吗?”答:“没关系,我们不住旅店,走哪住哪,自己有防寒的物品。”妇女又继续说:“有物品也不行啊,晚上野地多凉,现在就已经下露水,你们到村里找间房子住也可防潮。出外不容易,也太苦了,村政府大约能让你们住的。”她俩不停的议论着,也是一番好意,我也无法向她们详细解释说明,黑夜中只是笑笑。

  刚铺好的苫布等又卷起放在一边,告诉男人可以将车开过去,田间道路只有两米多宽,我们站在旁边看着它开过去,两位妇女跟在车后走过时又向我们看了看,大约还在猜测,这是要做什么,太苦了?其实这么晚她们才收工回去也够辛苦的,我们都受苦,但苦不同。一是为修道而受苦,一是为生活而奔波受苦。我们现在野外虽受苦,为的将来不苦,若沉沦世间即使享受心里也未必好受。我们现在虽苦心里很喜悦,是苦中有乐,男人开车过去后说了一句:“他们这是吸收大自然的灵气就能成佛。”众中年龄最小的沙弥听后连忙说:“我得快点记在本上,别忘记了”。很小的沙弥都觉得不苦,为此野外夜中的情趣而欢乐。

  至于男人所说吸收大自然的灵气就能成佛,大约就是人们经常说的:所谓吸收日月精华,博取天地灵气,就可成仙得道。我们虽不想成仙,人在野外天地灵气却也吸收不少。半夜露珠雨沐浴一般人想都想不到的,然后是雾中行走,接着阳光普照,一直至此野外星光为伴。这么多美景,怎能叫苦呢?

  此正是:僧人野外夜中行头陀,村民认为此是在吸收大自然的灵气就能成佛。

  八月二十七

  吸够自然中的灵气,苫布,睡袋上挂满晶莹的露珠,大约凌晨三点,很是满足的收拾背包,再次上路行走。

  融庆师自在阜新摔倒脚扭后行走越来越困难,并且不知为何,碰在额头上的包下移扩散至右眼部位,形成一个很宽的紫眼圈。他摔倒的第二天,早上有人误会他所说的话,去告诉师父说:“融庆师准备今天随居士的车回去。”师父听后至他面前,充满慈意的问:“怎么样,能坚持住吧,有人说你准备回去?”融庆师一听哭了,说:“我死也要坚持不回去。”他在随后几天走的一天比一天艰难,不背包走着都晃,无法跟在众中行走。于是师父让马居士专门照顾他,不必跟大众一起走,相差多远都可以,跟在后面一步步的向前挪,他又提出别人休息时先走一会,师父也同意了。并且让亲昌师,亲行沙弥给他按摩治疗,马居士晚上给他泡脚。师父经常前去善言安慰他,基本上每天早上休息后再次行走时都向他说几句鼓励的话。

  今天早上,师父至他跟前,慢慢的帮他系背包带,边说:“一定要坚持住,将一次行脚全程走完很不容易,脚伤过去这几天就会好的。坚持完成行脚,等以后收徒弟时对徒弟也有讲的。”融庆师脚部痛苦,再加上激动,话中带着哭音说:“我怎能收徒弟呀!”师父说:“你怎么不能收徒弟,人不能自私,光顾自己修行而不去收徒弟。”他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是说我没有修行,没有资格。”师父说,“有没有资格是另回事,发心是主要的。不是为我们自己收徒弟,是为佛收徒弟,延续佛法。若谁都不收徒弟,佛教怎么向下传。我们没有资格就要努力,按佛所说的话去做。我们能够出家受戒,就不能说什么也没有得到。当然能否收徒弟,具不具备资格,也很重要,自己不符合标准时不能乱收,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延续佛法的重任。”

  师父行脚结束后曾说:当初劝他收徒弟是从他脚扭成那个样子还能坚持行脚而论,若是别人我也不会劝的,主要是看他忍苦坚持行脚一步步的向前走,像个出家人的样子,这才劝他收徒弟。融庆师在后来包交给别人,一步步的跟下来,脚终于有些好转,能够跟在大众后面慢慢的随着走,他也从中再次感受到僧团的温暖。这也是我们行脚的一个特点,不以行程远近为计,不以走的快慢为计,不以身体好坏为计。只在行走中求心,体现出僧团的和合。

  师父在今年的行脚前开示中曾说:“我们一起出去行脚,必须有一种心。即使有一口饭,我与大众一起吃。有一口水,也与大众一起喝。即使这口水只能一个人喝,也要让给别人。以牺牲自己的精神成全别人。必须同甘共苦,将自己和利益和功德回向给对方。回向给法界众生。要互相帮肋,互相体谅,互相关心。如有病人,大家要帮助他。如果他走不动,我们大家抬着他走。所以说修行不舍一人,从我们道友之间开始不舍一人,如果在这里都舍掉,不会与众生同甘共苦的,必须从眼前做起,这是给我们最好的机会”。

  我们在早上大约八点左右进入锦州市区。锦州是出关的咽喉要道,交通、军事重镇,工业发达,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所以城区也很大,我们凭借地图,向当地人问路,向前行走。从地图显示看,我们是从北方进入市中心,然后向东方的凌海市方向走,在市区内大致走一直角,此段行程我的眼睛收的不好,多次向外放逸,应该忏悔。

  我们在市区繁华街道行走。后有一当地三十多岁女居士上前领路,方便很多。她并向马铃勇居士打听我们的情况,很是称赞。马居士问了几次师父,说此女居士要供养,买什么好?师父最后说:“就让她供养点水吧!”后在过斋时女居士买一箱饮料供养,因在行走中她主要与马居士说话,具体谈些什么不太清楚。

  我们后来行走至延安路,这条不是主要街道,行人少了一些。走着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上前拦住说:“师父请留步。”问:“有什么事呢?”他说:“请每人拿一瓶水再走。”原来他是路边摆摊卖饮料的,旁边有人说:“拿着吧,他也是学佛的。”我们又向前走了几十米停住,身后是一排新建还没有出售的楼,在楼前水泥台坐下休息,刚才那个男人送过来一箱饮料说:“没什么,我也是学佛的,阿弥陀佛。”又回至他的饮料摊前。看来锦州市区学佛的人还很多。但见到和尚觉得稀奇的人也同样多,我们一坐下即围上一群人,并越聚越多。有居士过来问师父:“中午在这里过斋可以吗?前方少说还有七八里路,走出市区时间来不及了。”师父点头同意。

  中午由海城张居士等供斋,马、尹二居士穿着白大褂行堂。我们坐在楼前水泥台上,面对着路面过斋。前方一大群人将我们围得水泄不通,议论纷纷。我从念供至过斋头始终也没抬,眼睛也没向两边看,还是如往常一样吃着我的饭。师父曾说过,我们钵体积大有很多好处,过斋时将人的目光都收在钵中,达到回收的目的。过斋后我悄悄的用眼睛扫了一下,周围至少有四五十人,此还不包括围观一阵即走的人。

  由于人太多,过斋后牙都没有刷就收拾包起身向前走。有位五六十岁的男人及一妇女正在我身边推自行车走着,这时迎面过来一骑车的年轻小伙,(我没有看,凭感觉大约如此),小伙大约看僧人排队走的很整齐,就喊道:“立正!”那个年龄稍长男人听见说道:“这小子是人吗,对谁都说(调弄的意思)。”随后又与那位妇女议论:“他们走回海城还有三百多里,得走六七天哪!”看来他俩都是过斋时围观而得知我们的事情。

  走了约二里多路,街道行人更见稀少,就在此停住,在路边的一排树下刷牙。并休息一会。有几人对我们指指点点,说的话不怎么好。有一小伙穿兰色的衣服,年龄大约不至三十岁,劝他们不要这样说,但劝止不住,最后显得有些要生气的样子说:“你们乱说什么?你们不要这样说。”蓝衣小伙将手中的矿泉水瓶也摔在了地上,险些朝他们发火。他与我们也不认识,是通过刚才过斋围观而了解的。僧人过斋看着似乎没什么,内在力量不知感化多少人。小伙,以及刚才年龄稍长的男人,只是看完僧人过斋,然后别人对僧人说不中听的话时,他们就主动维护。所以说过斋是僧人的一堂课,刚才那么多人围观,并不是只看看热闹那么简单,从中已种下得度因缘。

  居士至前方探路回来,对师父说:“从此延安路再走一段,然后向南转弯至解放路,大约还有七、八里路,即可走出市区。”刚才那蓝衣小伙推着辆自行车,至我们面前蹲下说:“你们去凌海应直接向东走,若向南走解放路得绕一个弯,从前边一百多米处的饭店那条小路走,穿过铁路直接就可以至环城公路,能少走六、七里路。”马居士问他:“那条小路好走吗?”他说:“汽车不能过去,你们走路过去没关系,别人骑自行车都从那里走,至环城公路只有一里多,你们可以出一个人,我领着先看一遍。”蓝衣小伙确是一番好意,师父让人结缘给他两本经书,他显得很高兴,双手接过后说:“这可得谢谢你们了。”让我们也谢谢他在中午不辞辛苦的领路,虽他也许并不需要谢,完全是出自内心的感动,只是看着僧人过斋,然后再次相见,短短一两小时,就已结下如此深的缘分。以此推之,今天过斋围观的那些人缘分都应如此,只是表现方式不同而已。

  我们踏上环城公路,走了一里多地,在路边树林休息足有一两个小时。再次上路行走,刚才那个蓝衣小伙推着一车货物迎面而来,打照面时他笑着说:“你们走到这里了!”师父也含笑的说:“你在这里,又见面了。”再次见面,有些像排戏剧似的奇遇,不禁令我有些怀疑,此事是巧合吗?

  傍晚时行至凌海市双羊镇紫京山村。刚在路边停住休息。居士领来一村里的女老师请法。此人大学学历,约三十多岁。对师父说:“我是居士,晚上给你们买饭吃吧”!师父说:“我们晚上不吃饭。”她又说:“我不太明白,我一个俗家弟子,能帮你们做点什么呢?”师父答:“不用,我们现在很好。”女老师又叙述自己的事情:“我在上课时教导学生一定要有道德,并参照佛家的理论来培养他们,告诉他们佛教不是迷信。我现在能见到你们,感觉境界特别好。(原话记不太清,大约即很清净的意思)”然后给师父顶礼,两臂举起至头顶合掌跪下,不是太标准的顶礼方式,对佛教理论了解也不太多,但这并不影响她见到行脚后的感动程度。

  她刚走,以为师父可以休息一会,海城尹居士就过来对师父说:“师父,村中有一位老居士要向你请法。”是一七十多岁的老居士,戴着帽子,显得很善良老实,坐下后不说什么,师父说:“你有什么问题就说吧!”他又稍犹豫才说:“我想请一本《无量寿经》。”原来只是请一本经书,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师父让大众寻找,先是找到一本《地藏经》送给他,过一会还真的从果成沙弥那里找到一本《无量寿经》,满了老居士请法的心愿。

  他走后,又有一老者至我们身后。看了看问:“大师,你们从哪里来?”听问话他不是学佛的居士,我回头问:“你有什么事吗?”他说:“没事,就问一下大师从哪里来的!”答:“海城。你还有什么事吗?”他一笑,意思不问什么了,然后一合掌离去。不可小看对僧人只是一合掌的恭敬,此功德也是不可思议的,人只要见到行脚,就能种下福田。

  我们上路天已黑了,至路边一家时那个请经书的老居士随过来说:“师父,我家就在这里,进屋坐会喝点水吧!”师父说:“你家就在这里,不必了,我们继续向前走。”师父的脚有些拉伤,此时亲显师在搀扶着,我发现师父紧靠在路边缘走,稍不注意就会掉在沟里,(此处是直沟,没有斜坡,约一两米深,掉下去很危险的)于是说:“师父走的太靠边很危险的。”没想到师父竟这样回答:“是很危险,但不是我故意想靠边,是亲显扶我靠边的。”接着又笑着对亲显说:“亲显,你如果将我扶进沟里应怎么办呢?”亲显师这才明白过来,连忙扶着师父向路里边走。与道沟拉开一小段距离。从以上小事对师父的随顺众生亦可见一斑。

  走至村头不远的地方有一片苹果树地。苹果树很小,一米左右,就在此处住脚休息。远处路对面是消防队,通宵亮着灯。将睡袋等铺好后,有几人为师父按摩,议论师父的脚为何受伤。有的说主要是旧伤复发,有的说因这几天走的急,有的说与行走方式有关,每次走六七里路,然后休息很长时间,与以前走四里路即休息一会,有些不同。对以上议论师父说:“都有点关系,但原因不在这里。”我问:“那原因是什么?”师父说:“原因现在不能讲,得等回至寺院时再告诉你”。可师父越这样说,我越等不及,开始猜,前几天美国华侨来说她母亲有病,师父当时让她将名字写下来,此纸条现还在我的包里,莫不是师父发愿为她消业而引起脚伤?或者行脚中看见某处众生太受苦发愿承受而引起脚伤?或者……原因我怎么也猜不到,不知别人有没有这个本事。

  大约一小时过后,路边有手电光朝我们这边时晃时灭。开始以为是村民好奇,但人越聚越多,后来发展至十几人,吵嚷着议论。一会走过来。有人手中还拎着车上的摇把,特大号扳手等,大约是充当武器壮胆。一时情势非常紧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只听他们大声问:“你们是干什么啊?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住在这里?”我们答:“我们是出家人,走路经过这里,你们有什么事吗?”他们又问:“出家人,走路有没有证件?”我们答:“你们这么多人谁负责,以什么理由看证件?”他们中有一男人说:“这个果园是我家的,你们休息可以,主要是事先没与我打招呼。我们村里的书记也来了,他要看看证件。”于是有一人自称是书记说:“傍晚有人告诉我,说来了一伙来历不明的人住在这里,既是出家人我们要验证一下身份,派出所的人一会也要过来。”

  既是村书记,就将行脚手续复印件递给他,他接过,几人在手电光下端详半天,然后说:“晚上住在这里不冷啊,你们明天早上就走,别将树弄坏了。”他们又商量几句回至路边等着,一会果然派出所来了一人,他们又有几人陪着过来,如上问了一番。那个警察又看了遍手续说:“有人报案说有伙来历不明的人住在这里,既是出家人就没什么事了。我白天进锦州市区办事还看见你们走呢,晚上住在野地也够凉的,我们走了。”他们这才各自散去,一场风波就算平静了。

  不料十几分钟后又有四五人吵嚷着朝我们这边走来。看来这里今晚不得安宁了,心里做好走的准备。我们用手电晃了一下,奇怪,他们中有一人肩上竟扛着一个篓子,第一次来时有人在路边吵嚷拿武器,现在这个篓也不能当武器,莫非?……我就猜想着对师父说:“他们这次不是来闹事,扛着篓来说不定是送供养。”

  说着四五人已来至跟前,刚才那果园男人高声说:“刚才打扰了,实在对不起。你们来至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好送的,有半篓水果都是自家树上结的,别嫌弃”。师父说:“好意心领了,我们晚上不吃东西,先拿回去吧!”此果园男人与另一妇女大约是一家的,很急的说:“那怎么行,一定要收下,今天不吃留着明天吃。”尹大勇居士上前劝阻男人,用手比划着解释道:“我跟你说,师父们晚上只喝白开水,再不吃任何东西。”果园男人抓住尹居士的胳膊,以更高的声音将他的话打断:“我跟你说,你们要白开水这就回去给你烧,要其它东西也给你们拿,但苹果必须得收下。”两人态度似争吵一般,令人好笑却无法笑出声来。

  果园男人继续向师父解释:“刚才实在不好意思,我在村后一所庙里发心干活,有人告诉我来了一伙假和尚在你的果树园里吃肉喝酒,才造成一场误会。我与她(指那个妇女)都学佛,就住在那边亮灯的第一家。你们需要什么东西尽管说,晚上有什么事情喊一声我们立刻就过来。”那个妇女也说了几句我们都学佛,村上学佛人很多。师父于是让大众给他们拿楞严咒牌、佛像、经书等回去给村民结个善缘,并说:“水果我们真的不吃,就拿回去吧!”果园男人说:“师父不用你们管,我给远处的那位兄弟了”。拿着咒牌、佛像等连声道谢回去。他所说的那位兄弟指连居士派来的司机,此事已与我们无关。

  过了十几分钟,果园男人又与另一人来至,带着不好意思说:“师父,我再求你一件事情,能行就行,你们别为难。刚才村里二十多人在我家里请佛像,护身符,我一个没留给他们还不够,有人还在我家里等着,说我与师父熟,让我再来问问。”师父听后笑着说:“可以。”让大众快点给他们多找一些,并问:“这回够不够?”果园男人说:“这回可足够了,村里人都说有它吉祥,师父再会!”非常感谢的回去。

  至于他所说二十多人在他家里请佛像,也许就是第一次来时拿摇把,大扳手等武器的那些人,今晚故事的转变颇具戏剧性,却是真实的发生在行脚之中。所以不可只视为一个故事,听完即止,应分析此中的内涵,从中感悟头陀行。

  八月二十八

  早,天未亮即行走穿过双羊镇。

  上午,气温下降,天阴着,据说有雨。八点左右,路对面停住一辆面包车。沈阳王世伟居士下车朝着行走中的大众顶礼,他专程从沈阳赶来供斋。并让随行的两个男人也给师父顶礼,师父说:“这么远从沈阳赶来很辛苦。”王世伟居士很实在的笑着说:“这算不得什么,师父们走着还没觉得辛苦呢。我六点钟从沈阳出发,张瑞芳居士告诉你们走的102国道,结果跑到凌海市也没看见,这才折回此条省道,否则还能早见面一会。”他又要帮师父背包,虽远道而来以表诚心,师父还是没有同意。已有几人因师父腿伤要发心帮着背包,师父都一一拒绝。于是出现如此奇异一幕:师父脚伤行走不便,背包沉重的压着更显艰难,同意别人发心搀扶,却不同意发心背包。包压着虽搀扶重力还在自己脚上。若将包给别人,即使不搀扶脚伤好的也会快一些,但师父就是不肯。向前走着背包越来越沉,脚伤越来越重,并漫延至腿部也受伤,行走更见艰难。速度虽慢脚步未停,尽显行脚本色。

  约九点多,走着前方突然出现两位女居士。拿着一大袋葡萄要供养,说:“没有什么,略表点心意。”心意虽好却不知不应直接将袋递给师父。师父当时站住不再向前走,我上前劝阻:“请离开一段距离。”手比着也不敢拦。俩女居士有些不明其中道理,还是与我们很近站着,既不后退,葡萄也不再向前送,大约是楞在那里。这时马铃勇居士才将葡萄接过。其实他刚才一直在身边,却对突来的女居士供养有些不知如何处理,他与尹大勇居士一路护持可谓尽心,但对护持时的个别细节略有不明,此与他俩正式学佛时间短有关。因此就此事略说一下:

  《四分律行事钞》引《僧祇律》云:若共女人捉物咒愿(即比丘与女人共同拿一物,为她祝愿或加持等),捉器行食(比丘与女人共拿一器皿行食),捉绳头尾(比丘与女人一人捉绳头一人捉尾),捉杖竹木,皆非威仪(非威仪即属结非威仪小罪)。

  若女人有所须,令净人与,无者(即没有净人),持着床几上,语言取之。(女人要从比丘手中接物,比丘应让净人递给他,若没有净人,应放在床几上等处,让女人自己取)

  《行事钞》并言:准此,若就女人取针线瓶盂等物。恐搪触者,当语着地,然后比丘自取,余并例之。(即接受女人供养等一切物品,比丘应让她放在地上等处,然后自拿,或由男净人接过,比丘再从男净人手中拿)

  净人:《毗奈耶》云:由作净业故,名净人。大致意即知道比丘法,明白如何护持的学佛人。此人必须懂得比丘戒律。像今天突来的女居士供养,净人一见即知道应立刻接过,不应让女居士直接将物送至比丘手中。如是则比丘戒法清净,居士(净人)在护持中得知应远离异性,自获清净法益。(以上指比丘而言,若比丘尼反之)。

  重新回至路边:师父对俩女居士言:“有什么事向前走几步再说。”又向前走数十米在适宜休息的地方坐下,却不见两个女居士过来。师父叫我至后面看看,只见两个女居士双手合十跪在队伍后面一动不动的等着,我示意师父让她俩过去也没明白。我们刚才过来时路边有一寺院名兴隆寺,据别人说两位女居士是在寺院门前看见行脚,就奔跑追过来。刚才又没清师父所说的话,不知如何是好,就跪在队伍后面,可见受感动极深。面对她俩如此虔诚,令我都有些感动。头陀行所感化的对象,包括人天龙畜等类,包括此俩女居士、路人、围观者、我及整个行走大众。不是说我们以行走等方式在感化别人,而是我们与他人皆处在头陀行的摄受下,众生本为一体。

  我又告诉一遍:“师父叫你俩过去。”俩女居士这才来至前边给师父顶礼,然后跪在那里,师父说了几次她俩才坐下。其中一年龄略大,一略年轻,主要是年龄略大的女居士说话,问:“师父,你们走着去朝山啊,前边准备去哪里?”师父答:“我们不是朝山,这是在行头陀。”她俩听后合掌,表示恭敬。说几句后拿出钱要供养说:“师父,给种个福田吧!”师父说:“我们有戒律不要钱,收起来吧!”女居士又说:“师父,将来想至寺院拜见你们,你们朝山什么时候能回去?”

  刚才她俩管我们行脚叫做朝山,师父纠正这叫行头陀,她俩合掌表示恭敬,原来根本没有分清什么叫行头陀。只是受此种行为的感化,是头陀行内在的力量令其感动。此是头陀行的极其殊胜之处,无论人明白不明白,甚至还不知此叫头陀行,皆种下得度因缘。

  两女居士最后高兴的说:“师父,今天能在此与你们见面,真是个缘份。”师父说:“缘份也得靠积累,否则走这一路,那么多人只有你二人追上来供养。”不禁令人思惟:缘份确实得靠积累。如今天供斋的王世伟居士,为了见到行脚,虽早就与师父认识,还得六点即从沈阳出发,跑了五百多里路才能见到。我无慧眼,无法观察此二女居士在哪生积累的缘份,在家门口即亲见行脚僧。

  师父为二女居士开示过后,已至午斋时间。即顺此处路边向右走了约几百米,来至一片长着枯黄蒿草的地方,乱蓬蓬的枯草约十几公分高,此中还有成株半米多高的灌木丛,边上数十米远是火车道,过斋中不时有火车经过。条件虽不算太好,在此处野外能有这么一个地方也不容易。此片空地只有十几米宽,再远即是更高的蒿草。我们对此还是很满足的,阴沉沉的天,荒凉的野外枯草丛中,再配以四五级凉嗖嗖的秋风,觉得与行脚中不向外攀缘的心情很吻合。故念供养文时,正念也很容易的随之生起。

  为此,今天介绍一下我们过斋时所称念的五观。僧人每天过斋前先念供养文,从供养清净法身毗卢遮那佛开始,次第称念佛菩萨尊号,一直至三德六味,供佛及僧,法界有情,普同供养,若饭食时,当愿众生,禅悦为食,法喜充满。即过斋前先供养三宝,方再进食。此为时时不离三宝,不离三皈依。就是在家佛弟子吃饭前也应先称念供养三宝。

  供养文后,从佛制比丘,食存五观以后的内容即称之为食前五观。也有将此称之为僧跋者。首先介绍其缘起:《十诵律》云,佛在世时,在一外道名尸利仇多,怀疑佛没有一切智。要试验一下,就想出毒计。做食物里面放毒药,舍内作大火杭,令无烟焰,上面以沙覆盖好。敷不织床。(意未祥,可能是指床脚虚设,人若坐即会摔在地上),然后去请佛来应供。自念:佛若有一切智,当不来应供。佛以慧眼观察,见其已具得度因缘,乃默然受请。

  行前佛告阿难;告诸比丘不要在如来前面走。佛领诸比丘进入尸利仇多家中,大火坑中化生莲花,佛及弟子皆行花上。那些不织床变成完好无缺的床坐。尸利仇多见了大受感化,告诉佛:此食有毒不能食用。佛言:但供无妨,我们食用不会中毒。佛令阿难告诸比丘:没唱咒愿前不得食用。在食用前佛令诸比丘齐唱云:三跋罗伽多。毒食皆变为上妙美味。佛又宣告:从今以后,未唱咒愿,不得先食。此即称之为僧跋。

  明见月律师《毗尼日用切要》云:“僧跋者,僧即受食之僧众,跋即所唱之秘咒也。三跋罗伽多,此云等供,谓众僧食皆平等故。又云善至,谓供具善成,食时复至故。今此方唱五观,令众一心受食,而为僧跋者,一则无有外道毒害故,二则令人惭愧受食故。是以虽非正制,东夏通行。”

  从以上得知,在中国因无外道毒害,以五观代替三跋罗伽多,作为比丘食前的咒愿。虽非正制,东夏通行。我的理解是:佛虽制比丘食前应作五观,但未明确规定众比丘食前共同称念五观,中国古大德依经律意而立清规:在食前由维那师宣佛制比丘,食存五观,散心杂话,信施难消,大众闻磬声各正念,然后众僧共同称念五观。此在东夏通行,是属丛林的古清规。

  食前作观的经律如《佛遗教经》中佛言:汝等比丘,受诸饮食,当如服药,于好于恶,勿生增减,趣得支身,以除饥渴。如蜂采华,但取其味,不损色香。比丘亦尔,受人供养,趣自除恼,无得多求,坏其善心。

  《华严经》云:若得食时,当愿众生,为法供养,志存佛道。

  《十诵律》云:每食时,应生厌心,为存身命故。

  《毗尼母论》云:利根比丘,每得食时,口口作念,若钝根比丘,初得食时总作一念。

  (注:得衣, 舍卧具汤药等亦皆同此作念,若不作念,为施所堕。此作念即作观,不全是以口念一遍。另关于食前作观的经律还有很多,在此不录)。

  从上可知,东土的食前五观,深符规制。众僧在一起共同作五观,钝根依此而不会忘记,利根依此食时能随事观察,由大众和合作观威力,提醒每人皆存正念,不容暂忘,皆获法益,所以说食前先宣五观:“虽非正制,东夏通行”。在宋代禅苑清规卷一也有食前五观的记载,此为依佛意而立僧制,是丛林的古清规。

  但不知为何,此五观在沿习中竟被改变,即在维那师宣大众闻磬声,各正念时,以佛号代替五观,佛号与五观虽各具妙用,但此更改却与古规制不符。在二〇〇二年夏,大悲寺将五观内容(即“一、计功多少”等)加在维那师所宣告的佛制比丘食存五观后面,然后再念“散心杂话”等。

  今年正月,偶阅《卍续藏经》中清朝书玉律师《毗尼日用切要香乳记》,此中解释五观内容言:“是故丛林,至今遵佛遗敕,将受食时,击磬宣偈,令诸比丘于声中各存正念,正念者,如理而念,名为正念,即念慧也”。此中对五观宣说次序甚详,经请示师父,师父将五观内容及宣说次序等全依丛林古清规,也即僧团现今所称念的内容,即:供养文后,维那师唱宣:

  佛制比丘,食存五观,散心杂话,信施难消,大众闻磬声各正念。(击引磬,诸僧众同声宣偈):

  一、计功多少,量彼来处;

  二、忖已德行,全缺应供;

  三、防心离过,贪等为宗;

  四、正事良药,为疗形枯;

  五、为成道业,应受此食;

  念偈结束后众僧开始食用。

  (注:在寺院中过斋时,若有人供斋,现大悲寺念斋条是在供养文后,整个五观文前)

  此食前五观非常重要。天台大师云:不问是乞食、众食、皆须作观,若不作观,即润生死。下面依经律及大德开示略解释五观内容:

  一、计功多少,量彼来处。

  计即计算,功即功劳,量即称量。彼即指食物。意即计算此一钵之食需费多少辛劳。在食前我们应称量食物的来之不易。《大智度论》云:思惟此食,农夫在春天垦土种植、耕耘除草、灌溉防涝等劳作,至秋天才能收获。然后再舂磨淘米,烧煮,至食物作熟用功甚多,每一粒米都是以汗水换来的。《僧祇律》云:佛告比丘,此一粒米,用百功乃成,施主为供僧求福,减少自己的口粮,以及妻子儿女的食份,以此布施而来。作此观想,便会感到,若不修行,粒米难消。

  二、忖已德行,全缺应供。

  忖即忖度,思量自己的修持德行,在今天是否修行,应不应接受饭食。若德行全缺是不堪应施主供养的。《毗尼母律》云:若不坐禅,诵经、营三宝事,食人信施,为施所堕。坐禅、诵经、营三宝事为比丘的正务。我们在行脚乞食中也要思惟:人家辛勤劳作,与我非亲非故,我今天行走是否摄心持经咒等,能抵一钵之食吗?若不修行,何以为人植福。如此则能生起惭愧心,更加精进办道。此为第二观含义。

  三、防心离过,贪等为宗。

  防即防止,离即离开,过即过患。贪等即贪嗔痴。我们虽有无量的过患,但皆不出贪嗔痴的范畴,一切烦恼皆以此为宗。此句意为防心动念,远离贪嗔痴的过患。食物有美食,中食,恶食三味,因此而生贪嗔痴三想。如对美食乐受,贪其味觉,想着吃后能增大体力,面容姣好等。对食物不好生嗔心,责怪其味苦涩,或者生硬,乃至酸辣,令人难以下咽等。对不好不坏的食物又易生痴心,不起识别。如是只要生起贪嗔痴一种,便是苦因。所以受食时当作此观,以起对冶。若能让贪嗔痴宗本离过,诸余烦恼自然消失。

  四、正事良药、为疗形枯。

  应以何心受食呢,对食物应生服药想。我们平常有病需要服药,若无食物维持就会身体枯干,所以进食只作一服药的作用。所吃食物只为养活身命,能够维持体力,以用功办道即可。杂宝藏经云:过去有王以美食给外道吃,外道心生欢喜。又以恶食给外道吃,外道就非常不高兴。王又以美恶二食来试比丘,比丘即说偈言:是身犹如车,好恶无所择,香油及臭脂,等同于调滑。意即香油或臭脂放在车轴里同样起润滑的作用,比丘身体也如车一样,好恶二食吃后只不过支持身体用以办道,分别好恶有什么意义呢。所以律中称食物为药,此正事良药必须在正当进食时间用。俗言是药三分毒,此饮食良药也只有在应吃的时候才能疗病,若乱吃无度则中贪心之毒。那何谓应吃的时间呢?从每天明相出至日中为出家人允许进食的时间,其余时间皆名为非食,若再食用食物则犯非时食。

  另据唐道宣律祖《四分律羯磨疏》云:“佛教之中,一食为本,托缘开二,不是长途。至今西域统五天竺常行一食”。意即佛教之中是以一食为根本,托缘开二即后因个别出家人有胃溃疡之类的病,必须少食多餐,佛允许他早上食早粥,再加上中午正食故言开二,此是因病缘而开。无病之人不可以开,故言不是长途。至今即在唐朝时,西域以及五天竺(即整个印度)还是常行一食。

  五、为成道业,应受此食。

  此为最后一观,正示佛立五观的本意。《持世经》云:若不为除灭我慢诸烦恼者,不许受人一杯之水,何况余施。佛立观意,即在食时修道。进食为支持身命,若无此食则身体枯干,必须依此食养此报身,以完成道业。此即为成道业,才能应受此食。在食时为修戒定慧,伏灭烦恼。出现饮食,是因我们打了妄想,六根放逸的结果,所以说饮食是生死的助缘。但若能在过斋时回收六根,则为完成道业,故又有言饮食是修道的助缘。

  过去曾有一比丘尼给师父写信,说你们吃一食不对,饮食是修道的助缘,少吃是把修道的助缘断了。其实饮食是修道的助缘,根本不是让去多吃,而是要求在饮食时回收六根,如是才能成为修道助缘,若乱吃无度,只能徒增生死。一为回收六根,修道助缘。一为放逸六根,生死助缘。此皆不出饮食时的一念心,所以说为成道业,应受此食。意即要求受食时回收六根,完成道业。所以说过斋是出家人的一堂课,寺院的斋堂又可叫做“五观堂”,意思也在于此。所谓:五观若存,千金易化,三心不了,滴水难消。

  由此再略述一下四种受用僧物:

  一、盗受用。若出家人破根本戒后,还在僧中受用饮食,房舍等僧物,名盗受用。属于盗僧中物,盗施主物。

  二、借受用。出家人受用僧物若不观察名借受用,将来需要酬偿。若作观察则不名为借受用。观察即如上面所说的食存五观,受用衣服时作观,是为障寒障热以修道业等。所有受用之物虽与饮食在物上有差别,观意相同。

  三、嗣受用(即法嗣的嗣),又可称为子物用。此指七学人,即三果: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四向:须陀洹向,斯陀含向,阿那含向,阿罗汉向。七种果位的圣人,是佛的法子,受用僧物是属继承受用佛陀慈父的物品,所以称为子物用。即子用父物。受用的僧物虽是由信众布施而来,但佛听许他们随意受用。所以七学人受用的是佛的物品,而不是信众的物品。

  四、主受用。四果阿罗汉受用僧物属主受用,如同主人用自己所属的物品一样。虽由信众布施,受用时也属受用自己物品,因阿罗汉已超越业力成为主人。阿罗汉山河大地皆属自己,所用之物自属己物。

  以上第二种借受用是指出家人不观而受用,若作观,(以饮食为例,在食前作五观,钝根者得食时总作一念,即为不犯借受用,利根者随事观察,修道更加迅速,此则属于非借受用,亦可称之为子物用,佛允许受用僧物修道。以人出家,受具足戒成为比丘,具备诸戒学,也可名为有学者。此指未证圣果的出家人,受用僧物皆蒙佛恩。是属受用佛陀慈父的物品。

  (以上四种受用僧物详见《中阿含经》、《增一阿含经》、《善见论》、《清净道论》等)

  现今有人误解,认为出家必须得今生了道、证果,要不然就会欠债,来生要偿还施主等。由以上经论可知,这种说法并不完全正确。出家虽为了道,但不能以今生是否了道作为是否欠债的标准。人出家后若不修行确实因果很大。但谁出家不是为修行呢?只要修行就不会欠债,而能增长无量功德。佛是允许出家人受用僧物修道的。出家人修行受用的虽是信施之物,此是佛允许受用,已属受用佛陀之物,物既不属施主,还怎能再欠施主物呢?当然福田还是属于施主。佛既鼓励人出家修道,怎能让人再堕落呢?出家一天,都有很大的功德。如《佛说出家功德经》云:毗罗羡那,以一日一夜出家故,满二十劫,不堕地狱饿鬼畜生,常生人天,受福无穷,并于最后生中得证辟支佛。我们出家只要修行,即使今生不能成就,也不欠什么债,只能积下善根为将来成就作准备。

  修行不欠债的标准前面已说过只要受用僧物时能作观察即可。还以饮食为例,食前五观若要观好,从中证道虽属不易,但称念五观,总作一念人人都能会的。出家后只要不离开僧团,每天随众过午斋,五观自然就念了,正念生起,此就是不欠债的一个保证。所以人想要出家,不要被一些错误的说法所转,应以经典记载为准。出家是我们前生的因缘与愿力,出家修道的过程就是了道的过程。

  过斋中、王世伟居士诚心供养的斋饭很是丰盛。其中有一菜是干豆付,里面还掺着一黑色的东西,行堂的过来还没太注意就接过了。仔细看黑色的是木耳。而我们平常一般时是不吃木耳的。并不是说木耳不能吃,而是以前师父发现在木耳的夹层中有小虫,它们是在野生木耳成长过程中钻进去的,后来就死在里面,因在夹层中无论怎样用水洗,都洗不掉。《梵网经》中佛言:一切肉不得食,食则断大慈悲佛性种子。虫子虽小,也不能因小就不将它视为生命。我将木耳挑出放在身边的灌木丛里,抬头见师父也挑出放在身边。再若木耳已经仔细检查,确认里面没有虫子是可以食用的。由此再叙述一故事。

  一九九九年秋,师父去丹东某寺办事。中午过斋时菜中也是有木耳,师父与随去的人就将木耳挑出放在桌上。旁边有几位居士看见不明白,就去问寺中的住持,说:“他们为什么不吃木耳呢?”住持在当地是一位很有名的老和尚,他说:“我也不太明白,一会你们问问他们原因。”这时寺中有一位出家人忍不住,就去质问师父:“作为出家人应该不挑食,你们怎么能不吃木耳呢?”师父说:“不是我们分别,是木耳中有虫。”他一听更加不客气的说:“大米中也有虫,你吃不吃?”师父耐心的解释:“大米中的虫可以挑出,而木耳中的虫是在夹缝里,无法洗掉,只有在太阳光下照射,才能看见,若能确认没虫是可以吃的。”那位出家人见师父说的有道理,解释时态度又非常认真耐心,就不再说什么。

  等师父走时,全寺院只有那位出家人一人送出来,并一直送至寺门外,结局值人深思。

  随同王世伟居士来的那两个男人,大约也属居士。从来时就没说几句话,只是一直用眼睛看着,过斋时也是如此,站在边上用眼看着,无法分析两人脸上的表情。行脚结束后王世伟居士单独来寺时说:“那两人听我讲师父们行脚走路的事情,他俩怎么也不相信,眼见为实,回去两人都信服了。”王世伟居士去年至普陀山朝山,曾对一个导游讲,我们东北海城有一个大悲寺,僧人日中一食,持不捉金钱戒,每年行脚乞食等。那导游听后呵斥他:“你别胡说,没有那回事,那是释迦牟尼佛在世时的事情”。

  此事听后令人啼笑皆非,感慨万千。不过那导游的话可视为一反面的认同,承认行脚乞食等是佛世芳规。但我们所作与佛在世时实在差得太多太多。并且正法时期与末法时期成就标准只有一个,不会随时间地点而改变。生逢末法,只能代表我们业力更加深重,若不努力只能随业而转。我们学习头陀行只能算作:不求有功德,但求无愧。

  过斋后,就在原地休息。虽刮着秋风,人坐下还吹不着,天阴沉沉的不时掉几滴小雨点,我倚包坐着,师父过斋时挑出的木耳就在我的腿边,应顺手将它拿开,我却不愿去拿,觉得如此是各不相妨。据说一会有大雨,师父曾说:是走还是在这里?我提议:就在这休息一会是一会,下雨时再说?真正下大雨时怎么办呢?我还不知道。大众各自拿物品时听见有人说:“这样的生活上哪去找?”我一听立即问:“是谁说的话”?心想野外休息是为了离贪着,他怎么认为这是享受呢?发现是年龄最小的沙弥说的,他过斋后不用走路非常高兴,将雨衣蒙在头上也不管会不会下雨,认为这是在享受,才说出:“这样的生活上哪去找?”既是这样,我也不追究对错了。一个十五岁的沙弥,长途跋涉,背着包有时累得喘不过气,现今在荒凉的蒿草丛中,秋风吹着,不知何时就会降临的大雨,你认为是享受就享受去吧!等大雨来临,看你还如何享受。

  去年我曾提议,头陀苦行也可称之为头陀正行,觉得苦字不能完全说出头陀行的内涵。大修行者行头陀是无苦无乐。我们学行是苦中有乐。不但为将来不苦,就是现在也觉得充满乐趣。此在这些天体会中已略叙述一些。而头陀行称之为正行有多种含义,此处只说其一,头陀行是正确的修行方式,是佛所亲制。

  现今有一些个别人,以进化论的方式考证佛法。自认聪明的拿佛教与印度原有的婆罗门教等比较。见婆罗门教中有咒语,他就说佛教中的秘咒来源于婆罗门。见婆罗门教中崇拜大梵天。佛教中也以大梵天王为护法,他就说此是从婆罗门教吸收而来。见婆罗门等外道中也有乞食,树下坐等,他就说佛教中头陀行的制定也受此影响,不禁要发问:婆罗门教的人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说以上话的那些个别人也同样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不知他是否受婆罗教影响才长眼睛鼻子,若不是他为何与婆罗门教长的相同呢?

  这些自命不凡的学者完全不知道,佛教的咒语及头陀行虽有的地方与婆罗门教看着有相似的地方,其实内涵是完全不同的。还以头陀行为例,佛制的乞食,树下坐等有非常系统的受持方式,持犯标准等,这都是外道所不具备的。佛弟子行头陀苦行的心与外道所行苦行的心不相同,将来结果也绝不可能相同。佛弟子行头陀行是为从中悟道,以此教化众生,也就是说,佛弟子是以发菩提心行头陀行,行头陀行的过程就是发菩提心的过程。

  《大智度论》卷十三云,若人弃舍此戒,(即弃舍佛制波罗提木叉戒,此包括比丘戒,沙弥戒,在家五戒等)虽山居苦行,食果服药,与禽兽无异,或有人但服水为戒,(此指不受佛戒,而以种种行为认为此即是戒)或服乳,或服气,或剃发,或长发,或顶上留少许发,或着袈裟,或着白衣,或着草衣,或木皮衣,或冬入水,或夏火炙,或自坠高岩,或于恒河中洗浴,若日三浴,再供养火,种种祠祀,种种咒愿,受行苦行。以无此戒(即外道受如以上种种行为,因没有受佛戒),空无所得。

  从以上可以看到,外道因没有受持佛戒,行种种苦行只是一种受苦的行为。而比丘受持佛戒,受持佛制的种种行为皆属正行,《四分律藏》受戒犍度言:“善男子听,如来、至真、等正觉说四依法,比丘依此出家,受具足戒,成比丘法。”此四依法包括粪扫衣,乞食,树下坐,腐烂药。对此我们称为苦行,正行,比丘法,头陀支(注:腐烂药未列入十二头陀支中)皆可,但绝不可说成是沿习印度婆罗门等外道苦行之风。在古印度有些外道是胡乱说话,拨无因果,大言不惭的。甚至说他们也证得佛果,阿罗汉果等。说佛教头陀苦行与印度外道苦行相同的那些学者,莫非是沿习印度外道的作风?

  休息大约一小时,天空下起蒙蒙细雨。居士过来说:“据天气预报,今天辽宁境内普遍降雨。并且寒流过境,气温会降至零度以下。前方四里地有个大桥,可至那里避雨。不然一会雨下大无处可避。”我们起身行走,雨真的下大了。前行四里,来至那座大桥。桥大约数十米长,桥下是火车道。桥的另一头路边开始有路灯,看来再有几里就进入凌海市内。此时雨却停了,路边有条与火车道并排的柏油路,属过去已废弃的省道,没有人车经过,我们就至那条路上休息,等着看还是否下雨,结果雨未等来,却等来了一起与警察的因缘。

  大约在我们刚至桥头时,一辆警车就看见了,车上四五人还是带队的警官,于是打手机又召来了一面包车警察。他们检查了居士的车。又站在路边问:“你们去哪里,有没有证件?”我们在几十米之外,此时师父去了别处,我说:“居士,他们若要看你过来拿给他吧!”居士对那几个警官说:“你们还是下去看一看,能问得仔细些。”几个警官互相看了看,这才走下来问:“你们从哪里过来的,有没有证件手续一类的东西?”我答:“从锦州走过来,这叫做行脚,准备经凌海回海城。检查手续,我能否先问一下,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警官答:“我们就是前边街里负责治安的”。我于是将手续拿出递给他,他们几人在一起仔细的端详,一人轻声念道:

  介绍信

  各地有关部门:

  海城大悲寺是我市正规寺院,该寺院遵守佛制,行头陀行。僧众每年两次(阴历八月十五日至阴历十月十五日期间十余人)到各地行脚修炼,请沿途各地有关部门给予支持及予方便。

  (后面加盖鞍山市佛协、鞍山市宗教局公章)

  几个警官又向我们看了看,说:“你们就这些人,此手续可要保管好。”离去。

  天空的云有些稀薄,雨很难再下。我们就上路行走。几里地后进入凌海市区,在快出市区前在凌海市客运站对面坐着休息。周围自然有一群围观的人。一会又开过一辆面包警车,先前的几位警官已换成便衣,面上含笑走过来对师父说:“你是这里负责的,应该叫住持,你们这是苦修行啊,我们韩老板发心买了点水及水果,送给你们略表点心意。”师父说:“功德无量。”后来得知,当初他们还检查了连居士派来的那辆面包车,这次过来时矿泉水及水果并没有拿过来,大约是直接放在了那辆车上。我们在市区走时,面包警车在身边经过数次,大约是那几个警官在观察。至于所说的韩老板买水一事,我当时没太听明白,大约是同来的有一做生意的韩老板,或他们中有一人绰号叫韩老板,但警察对行脚僧的赞叹之情已很是明了。

  他们又问此次出来都经过了哪里,师父大致介绍:“是从北宁走的,经阜新、义县、锦州绕过来至此。”警官又说:“我们几个在公安局是内保科,正好负责宗教事务。见到你们后回去大家在一起商量,又与兴隆寺的明某师(法号未听清,兴隆寺我们上午行走时曾路过,据居士说,当时有位僧人站在门口看着我们,不知是不是指他)研究,都一致认为这是苦修行。你们是真和尚,今天上午我们还抓住几个假的,挨家挨户敛钱。”师父说:“真的不出现,所以假的就猖狂。”

  也许是巧合,在桥头刚相见前天阴沉着,检查手续后云开始稀薄,至此时云成块的四散开,天已晴了。我们前行过了收费站后,已走出凌海市区。前方经过位于大凌河上的另一座大桥。

  上桥前有一很长的上坡路。此时是傍晚时分,天空乌云四散,刚刚露出的夕阳一定会非常灿烂。此行预定的阜新、义县、锦州、凌海等都已走完,即将进入最后的盘锦市。夕阳在我们身后照耀着,身穿坏色僧衣,背着沉重的背包,低头走着上坡路,脚下的柏油路此时似乎也古老了很多,踏着释迦一化已绵延三千余载的行脚之旅,心中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壮观。身后四散的乌云在夕阳照射下一定会非常美丽的,但我们不能回头后望,还在继续摄心前行。其实外在景色对我们来说已没有什么,因不观故它才会变得真正美好。

  那辆面包警车从我们身后越过,在前方停住,等我们走过去后又再次超过停住。如是数次,以此方式为我们开道送行,感谢人民警察对行脚僧的心意。

  几位警官在桥上停住时曾与居士交谈,对我们的行脚极尽赞叹之词。看着我们在夕阳下缓缓走来,末了却叹息一声:“唉,受这种苦干啥?”

  大凌河桥长约三里多,走至桥头,下桥又向右侧走了一里多地。来至一大片杨树林中,贴地皮的枯草与落叶相织如毯,地面宽阔平整。惟一美中不足的是边上有一条造纸厂的排污水沟,异常的刺鼻味在桥头时即能闻到。但先不管这些,还有一问题等待回答。中午,十五岁的沙弥对行脚发出:“这样的生活上哪去找?”傍晚有几位受过艰苦训练的警官,摸爬滚打肯定样样能行,面对行脚赞叹之后却叹息:“唉,受这种苦干啥!”

  “这样的生活上哪去找”?“唉,受这种苦干啥”!此中说明什么呢?

  八月二十九

  天还未亮,即穿过金城造纸厂。此厂有三万多人。形成一个镇子。向前走着太阳快出来时,前方出现岔路,一条是沟帮子沈阳方向,一条是我们准备走的大洼县方向。我们即在此处休息一会,昨天预报的雨虽未下,气温还是骤降,路边草上挂了一层白色的霜。天气很凉,大家都以来回走动缓解。这时海城张瑞文居士开面包车过来送开水,说:“师父,昨晚你们一定会很冷。我们在车上都冻坏了。”此姐妹几个确实值得称赞,一路诚心护持,晚上住村民家时,也不进屋,就在车里休息。大约每天都是如此。现见天冷又一大早开车过来送开水。由男居士行水后,大众都拿着水瓶焐手,师父对张瑞文居士说:“我那年经过这里,就在路边那一家要过开水的,那时路边这些柳树还不高,现在都长大了。”

  师父在一九九五年从五台山行脚回来,至凌海市时所走的路线为锦大线(锦州至盘锦大洼县)这是师父的首次行脚,至今年二〇〇四年正好是第十个年头。而自今天开始,所走路线与十年前的路线重复。行脚十年,路边的小柳树已长成了大柳树,以下是行脚十年简介。

  一九九五年闰八月至十月中旬,师父携性空师二人从山西五台山起程,经山西省、河北省、北京市、天津市、秦皇岛市、山海关、辽宁绥中县、兴城市、凌海市、大洼县、营口市、盖州市、至盖州檀度茅蓬结束。历时约两个半月,行程接近三千余里。

  一九九六年八月期间,师父从本溪茅蓬,经甬子峪村,思山岭乡,至本溪市南芬区,再经思山岭乡,甬子峪村回至本溪茅蓬。历时三天,行程约一百六十里。

  此次是师父事先说过要去一见南芬区宗教局主任,恐闭关后再不能见而去,此是为守不妄语戒。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师父在闭关前几个月即开始止语,此次是师父一人在止语中进行的行脚乞食。

  一九九六年八月二十九至一九九九年八月二十九,师父在本溪茅蓬闭关三年。

  一九九九年八月二十九中午出关,午后即开始行脚。从本溪茅蓬出发,途经本溪市境内,辽阳弓长岭区、鞍山千山区、海城市、大石桥高坎镇、营口市、至营口楞严寺结束。时间为八月二十九至九月二十二,历时二十三天,行程约四百八十里,参加僧众十二人。

  二〇〇〇年秋,是僧团进驻海城大悲寺的第一次行脚,分成两批行走。

  第一批,八月二十至九月初七,从海城大悲寺出发,途经海城市、鞍山市、辽阳市、至沈阳市,再经辽阳市、鞍山市、海城市回至寺院。历时十八天,行程约六百五十里,参加僧众十一人。

  第二批,九月二十至十月初一,从海城大悲寺出发,途经海城境内、盘锦市、大洼县、营口市、盖州市、大石桥市回至寺院。历时十一天,行程约五百六十里,参加僧众八人。

  二〇〇一年八月十七至九月初十,从海城大悲寺出发,途经大石桥市、盖州市、至大连瓦房店市,再经营口鲅鱼圈区,盖州市,大石桥市回至寺院。历时二十四天,行程约八百里,参加僧众十四人。

  二〇〇二年八月二十六至九月十二,从海城牌楼镇出发,途经岫岩县境内,凤城通远堡镇至凤城市,再经岫岩县,海城境内回至寺院。历时十六天,行程约八百里,参加僧众十一人。

  二〇〇三年八月二十一至九月初七,从海城牛庄镇出发,途经盘锦市,北宁市、黑山县、台安县、海城市回至寺院。历时十六天,行程约六百一十里,参加僧众十人。

  二〇〇四年八月十七至九月初一,从北宁市出发,途经黑山白厂门镇、阜新县、阜新市、义县、锦州市、凌海市、至盘锦东郭苇场结束。历时十五天,行程约五百九十里,参加僧众十五人。(注:以上日期均为阴历,行程里数计算为行脚时所走两地间大致距离。不包括寻找休息地点以及乞食时所走的路程,详情见历年的行脚记载)。

  对这些年行脚的总结,非我能力所及,只好说:功德不存在字面上,存在于每个见闻行脚众生的心中。

  虽如此,我们几人还在议论,前方有人见到我们后,会不会说:“十年前我曾见到两个和尚走过呢”?若是能见到当年乞食时曾供养的人那就更好了,但这好像很难,能见到行脚走过的人毕竟还是少数,还有很多人见不到的。十年了,人过境迁,但行脚僧并没有忘记这里,师父带领我们又踏上了这条老道。此锦大线虽是省道,但路面很窄,一路上车少人稀,村庄也少见,路边的垂柳成排,十年树木,在头陀法水的滋润下,已成长大荫覆行人。

  约七点多钟,前方停住一辆三轮摩托,男女两位居士,端着锅,拎着方便袋,供养食物,另外还有药品等。但在行走中师父并没有停下来,他俩告诉师父供养的事,至后面都交在居士手中。他俩是早上所经过金城镇的居士,见到我们以后特意追上来供养的。当天经过尚且有如此反应,而当年师父走过的地方,见到僧人已积聚了十年善根,可以这么说,金城这二居士就是他们表达心意的一种方式。

  午前行至侯屯村,在村边找到一约几十米方圆的斜坡坑,坑底平坦,有人猜是准备作养鱼池等,到底做什么的不太清楚。此时成为我们休息放包的地点,然后大众开始乞食。

  仍与亲某沙弥一组,进入一条街,站在第一家门前。里面有一妇女抱着小孩正往外走,还没等我俩开口,旁边传来一声:“这家没有人不要去了,下家也没有人,不要进去了。”抬头见道中有一老太,约六十左右,边弯腰收拾东西边朝我俩说。一阵叹息,只有绕过这两家向下乞,心中隐约觉得今天会不太顺利。至下家人答:“不巧,现在也不是吃饭时间,早饭已吃光。”再向下人答:“没有什么吃的了。” “中午饭还没做呢,没有什么吃的。”

  这条街很长,我俩走了十几家,没有一家辱骂,答话大多如此,很客气的让你走。没等乞完,刚乞过的哪家如何就已分不太清。因为他们基本是一个模式的:“没有吃的了”,虽没有布施,也得祝愿他们来世有吃的,无论如何,僧人乞食的形像已印在脑海中。乞食破人悭贪不舍的心,他们即将此心布施给我俩,今后会如何呢?我不敢定论,请别人来此乞食一试自知。

  慧观师和亲行沙弥由于连续乞食空钵,今天师父作了调整,由师父和亲行沙弥一组,慧观师和另一个沙弥一组。现在他俩也来到这条街,在另一边人家的后门乞食。只听慧观师带着河北方言说:“就这么回事,我们是出家人路过此地……”,再听不太清,好像那家人问了他几句,也没分清是怎么回事。他俩只好走开,过了两三家好像也没乞到。

  这时我们来至这条街边上的一家,院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学生服,正弯腰捡着什么,我说:“阿弥陀佛,出家人路过乞点食物。”她听后抬头望着似不明白,我又解释:“就是要点吃的。”小女孩答:“等着,我找我母亲去。”听声音还略带缓和,似有希望,她来至院门对着外面喊:“妈,快回来,有事快回来。”循声望去,约二十多米处柴垛后站起一妇女。应是她母亲,问:“有什么事?”小女孩答:“我也不知道,你回来看。”话音中带着堵气而说,真是没办法,已说很明白要点吃的,她竟说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而她母亲听后即张口骂她一句:“”我……(一句脏话,似乎平常已骂惯了)”,她母亲此时也看见了我俩,站在那里不说话,似在分析我俩是做什么的。我于是开口朝她说:“我们是出家人,乞点食物,就是要点吃的。”她听后低头说了几句,柴草垛后又站起一妇女走过来。边走边说:“要点吃的,似乎没有你们吃的。”我只好再解释说:“无论什么,只要是素的能吃的即可。”此妇女快走至跟前停住,略想一会,又似在观察我俩,然后喊小女孩:“将早晨剩的地瓜给她们几个吧!”小女孩以很倔强的表情说:“我不管,你自己拿。”一听觉得她母亲骂她也不算太冤枉。

  而此妇女听了小女孩的话后不说什么,也不进屋自己去拿,就站在那里不动。小女孩在院门处站着,相隔有十来米,我俩站在中间等着,如是对峙一会。小女孩似乎想通了,回屋拿出三四个地瓜布施给我俩。奇异的一家人,但布施僧人都能得到福报,没有什么奇异的。

  回至休息地点,慧观师和那个沙弥早就回来了,有人问那个沙弥:今天你俩乞到什么?他拿着空钵,钵口朝外说:“空诸烦恼。”慧观师至今天已是第五次空钵。乞食空钵原因很多,乞食时的言语即是一重要因素。大前天晚上,几人给师父按摩,说了一下前几天乞食的言语,并商议如何说更适当一些,下面列出几点供参改。

  师父说:“乞食时应言语清楚,简单明了,不可以过多的说话。如说我们做什么呢,要去哪里等等。若说太多对方会不知你要做什么,一会就烦了,应以一两句话就让对方知道乞食,然后做出反应”。

  我们在乞食时对“乞食”二字又加了两个字,变成“乞点食物”,由于现今的实际情况,若直接说乞食一般人都不知要做什么。若直接说要点饭词意又有些改变,恐人误会僧人与要饭的没什么区别。而对乞食加两个字变成乞点食物一般人就知道要做什么,若再不明白就只好解释:就是要点吃的。

  于是我们的乞食程序大致为:阿弥陀佛,出家人路过,乞点食物。只此一句已将身份来意说得极为明了,言语不可太快,声音适中让对方听清,然后静等反应。若对方不明白,就再解释:就是要点吃的,只要是素的,能吃的即可以。但需注意的是有个别人乞食时说:就是要点剩菜剩饭,此事我曾向师父反应,如此说虽好像是不分别,但有自降身份的含义。师父答:“这样说很不好。佛也没规定只乞剩的食物。无论对方所给是剩的,或者是新做的食物,布施在僧人钵中都属新得的食物,怎么还会是剩的呢?”

  从上可知,乞食时只说乞食,而不要说要点剩菜剩饭,或说没有新饭剩的也行,好像是不分别,实际上是正在分别。应直接说乞食,任凭对方布施新的、剩的、好的、坏的食物,这才叫做不分别。如此符合我们僧人的身份,乞食时既要低下心,又不失清高僧格。不要说乞剩饭乞馊饭,乞不好的食物等,那样别人会误会为如同世间乞丐的苦苦哀求。

  “出家人路过,乞点食物”。或再解释“就是要点吃的,只要是素的,能吃的即可以”,说完这些,若对方有布施的意思,说剩饭或食物不好给你们可以吗?这时可进一步解释,我们出家人不分别食物好坏等。若对方站在那里不说话,此时不能立刻走,应站在那里目光下垂给对方一个观察考虑的机会。从前面记述的乞食过程也可看出,此等待是非常重要的,实际上是定力的关系。在等待中对方有时会改变过来。但对方若已明白的说出没有食物,或说家中没人,此时则不应再等待,以平和的态度离去。

  《僧祇律》云:若乞食时,不得语云,与我食得大福。当在现处,默然而立。以上是乞食最应注意,即不可言布施僧人有大福报,能随心满愿等,此则属不正当的邪命要饭。大致解释如上,未尽之处,留待今后。

  中午过斋时,村长供养了两箱饮料,是直接交给居士的,我们没有见到他,属一暗中布施,将来福报也会暗暗的荫护着他。村中有几十人站在坡上观看,有人惊奇的对居士说:“这些僧人休息的地方就是一老庙址。”可惜居士没有问庙址名称,具体情况。我们进村寻找见此地空着,于是停住,竟是一老庙址,今天是八月二十九。去年行脚,八月二十八晚休息的榆树林也是一老庙址,当晚遇雨,转移至不远处的桥下,第二天八月二十九,上午在桥下停留半天诵戒,对这些不能以偶然巧合解释。

  过斋后上路,走出村子,前方有一铁道桥。桥下停着带铁笼的两辆货车,每辆车里面分成三层装着足有二百余头猪,猪连活动的空间都没有。四五个猪贩子却还在用竿子等从另辆小车往货车里赶,猪大约也知道进里的命运,躲闪着哀嚎阵阵,最终还是被竿子打着赶进去。我们对此只有念佛持咒,后面跟的居士有的至猪笼前为它们授三皈依。此桥很长,我们向边上走了几十米,在桥下休息。今天上午供养食物的金城男女二居士,另加一男人,共三居士过来向师父请法。师父为他们开示大约一小时,主要内容为在家应如何修行,认为个别道场存在不如法的事情应如何对待,以及家里不可以供所谓的大仙等。三位居士听后非常高兴,说今天蒙师父指点,今后一定去寺院拜见。

  不知为什么,装猪的货车装完后即开至我们里面几十米远的地方,过一会路边又拉一三轮车猪过来,货车至路边,猪贩子依旧是不顾猪死活的向货车里赶,货车已塞得满满的,然后又开至里面等待。贩猪的几个男人闲着没事走至我们这边,看了看师父为居士开示。见我与另一位师父坐在一边就走过来问:“你们练不练武?”我说:“我们是出家人,不练武。”他们中一人说:“佛教。”

  我可抓住机会了,说:“对,就是佛教,教人学佛,教人不杀生。”然后等待他的反应,没想到他竟说:“不杀生,吃素。”说吃素的语气显得与他自己毫不相关。既然明白,又要如此,令我再无法向下说了。他们中有几人好像还在解释,我们只买猪贩猪,并不杀它。然他们贩卖后猪还是要被杀的,并且要被人吃掉。要解救这些猪免遭杀戮,只有靠我们每一个佛弟子自我做起,永不再杀生食肉,并广行放生,感化一切。据经典记载,像以上猪等有情,乃至蚊蚁,遭逢苦难冤楚,被杀之时哀嚎求救之声,遍达十方世界,十方诸佛,悉皆闻知,其声宏大,无异雷鸣。

  明陶望龄护生诗云:物我同来本一真,幻形分处不分身,如何共嚼娘生肉,大地哀号惨煞人。

  又释愿云法师诗云:千百年来碗里羹,怨深似海恨难平,欲知世上刀兵劫,但听屠门夜半声。

  但现在屠杀已漫延至光天化日之下,路边竞也成为屠场,行脚结束后从别人处得知,当时桥下,就有两头猪被猪贩子当场屠杀,猪的鲜血会喷洒一地,血肉翻滚,弱肉强食,硕大身体成为人盘中之餐,猪的一缕冤魂飘忽无定,何处依附?可怜!

  愿它们能蒙行脚接引,早登觉路。

  在桥下休息后,继续向前行走。路边远处有几人正在收玉米秸,见我们过来大声喊:“许愿的,许愿的,你们这些花和尚。”一路世人对我们的叫法听过很多。许愿的却还是第一次听见,不知含义为何。据不完全统计,数年行脚之中世人以及居士,对我们的称呼共有如下:骗子、假和尚、真和尚、演杂技的、马戏团的、拍电影的、拍电视的、拉练的、锻炼的、训练的、行脚的、行头陀的、劳改队、长征的、取经的、骗人的、治病的、搞业务的、下岗的、抗议的、武术队的、搞慈善的、游行的、搬家的、当兵的、朝山的、许愿的、花和尚……等等。行脚数年,竟有如上称呼,喜耶?忧耶?

  据一九九八年统计,中国有僧人二十万,其中藏语系出家人十二万,巴利语系一万,我们汉语系出家人七万。而藏语系主要在中国西南部地区,巴利语系在云南少数民族地区,都属人口稀少地区。只有几百万人。而我们汉语系七万出家人分布在全国,若以全国十二亿人计算,平均约一万七千人中才有一出家人。一万七千人,相当于一个乡镇的人口。而出家人又有很多聚集在佛教名山,以此计算,一个乡镇只有一个出家人,会有很多的乡镇没有出家人,乃至还没有见过出家人,僧人太稀少难见了。

  我们行脚遭遇世人种种称呼,视以种种的目光,已属一种不应有的正常。若认为见到僧人不稀奇,反而是不正常了。这种异样的正常,我们必须以种种努力将它断除,而行脚是最有效的方法之一。让从未得闻佛法的人能够见到僧人,知道世上还有佛教。未种善根者令种善根,已种善根者速令增长。时值末法时期,行脚显的更加尤为重要,任何人没有任何理由反对,若不以行脚破除以上种种不应有的正常,佛教会不能正常的弘传下去。佛教若不存在,人天眼灭,众生痛失依怙,悲哉!

  傍晚时经过一个比较大的村子马家湖村。过去后海城尹张二居士在村边事先找好一块林间空地。最边上那家锁着门,尹居士说那家人晚上也许不会回来,不用担心他们打扰等。今晚风大,有大墙挡着晚上住在林中还可稍避一下。主要是再向前找休息地方会十分困难。我们几人至林中看了看,虽不算平坦,还算可以,回来告诉师父,师父说:“还是向前走吧,走哪算哪。”后得知师父不停的原因主要是在不远处有块葱地,为防止闻到葱味熏人。边上那家虽暂时无人,但若晚上回来问几句等还是不方便。边上有墙稍挡风,师父却不愿依靠它挡风,晚上不住房子,还用它作什么。其实大墙与树林隔条过道,也挡不了多少风,师父只是为了远离它,以更加进一步的行头陀行。

  我们向前走了约一二里,即发现一片成行的树林。树有二三米高,面积至少有前面树林的五六倍。里面农作物已收割。宽阔平坦,并且周围没有住家,非常肃静。大众进里将睡袋等应用之物铺好后,盘锦连居士得知师父行脚中脚伤的很重,特意从盘锦开车过来为师父按摩。连居士护持三宝诚心,对放生也非常热心。经常成车的买各类众生放生,有时一放就是数车。据别人估计,他用于放生的款项至现在应已在七八十万元以上。连居士在前年冬突遭一场意外变故,按事态发展需拖连几年,而后来在数月之内就脱离了,周围人以及他自己都认为是学佛放生的感应。放众生生命,众生自然也要救护他。但在那场事故之后,他学佛却放松了,经也不想念,佛也不想拜,自己也明知不对,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精进的心。虽对三宝充满信心,却发不起修行的心,但放生仍在坚持。

  去年我们行脚走至盘锦,他曾请师父至他家的小佛堂住了一晚,第二天凌晨我们离开时,他对师父说:“不知为什么,我见到你们行脚走来后,修行心又能够提起来了。”连居士并不是为称赞行脚才这样说,他在那场事故后脸色始终不好,而在第二天脸色已转变缓和很多。人在消极时要提起向上修行的心是非常困难的,而他见到行脚后就觉得修行心又能提起来。可见,头陀行是普通善法不可比拟的。以一种苦行方式,散发出内在的力量,对人的感化程度,普通善法无可与此相提并论。

  在前面曾提到,今年的八月二十一那晚,连居士又来护持行脚,并随着在树林住了一晚,第二天早因受凉感冒就回去了。有病本算不上好事,没想到他仍是对那晚的住宿充满喜悦。这回给按摩师父脚伤,他采取搓揉腿部的方法,并说这是他独特的治疗手法,是别人为他按摩时学来的。将腿部搓热直至出汗,经血通畅,休息一晚,明早脚伤肯定明显减轻。但这需花费很大气力,他费力的搓揉了半小时以上,两手始终未停,嘴里说话也基本上未停。说:“师父,你们住在此地是一种世人所没有的清闲。别人以为如此走着是受苦,实际上是受别人所不知的福。那天我随你们住了一晚,感受别提了,回家后再住在哪里都觉得满意。那晚躺在地上,天上那个静,那星星,那树叶。”

  师父说了几句后,他又说:“师父,我真羡慕随你老行脚的这些人,晚上住在这样的树林里真是幸福。我住一晚都忘不了,那星星,那树叶。”连居士说那树叶的表情认真,以那特有的语气表情让别人很自然的就联想进入那片树叶之中,但他只是深情的说着一句那树叶,最终也没有说出他住宿那晚的那树叶与别的树叶有没什么不同。因那片树叶也只是一片普通的树叶,与别处的树叶没有什么不同。因人野外住宿的心不同,它才成为一片独特的那树叶。

  《四十二章经》中佛言:“剃除须发,而为沙门,受道法者,去世资财,乞求取足,日中一食,树下一宿,慎勿再矣,使人愚敝者,爱与欲也。”

  此时天很凉,连居士将师父腿搓出汗后,自己头部也出汗了,略擦一下,给师父顶礼然后离去。

  此条省道白天车辆就不多,晚上就更少见。我们又是住在树林之中,周围是一片夜色,一片宁静,与我们相伴的是头顶上无数片的那树叶。

  八月三十

  今天早起行走的时间稍晚一些。师父此次不光是脚部受伤,是一直至小腿部膝关节皆受伤。经连居士按摩确实见效,昨晚是这几天唯一没有疼痛的一次。在晚上休息时还疼痛,行走中所付艰辛可知。虽涂药按摩,但需配合休息,不再行走受力才能收到效果。每天坚持背包行走,治疗显得苍白无力,并随着每迈一次脚,伤在加重。在停住休息时,师父需要别人扶着才能坐下,也许是我没力气,一次扶师父坐下时,被师父一带我竟也随着坐在地上。但在此次行脚中,我属于走的很轻松,哪里也没有受伤,自认为也没怎么累,连背包带勒肩难忍的情况都少见。当时主要是我没太注意,师父的脚已经不能吃力。但还要坚持走。休息过后也需别人扶起来,站一会才能站稳。背包还要自己背,在别人的搀扶下继续向前行脚。

  大连居士在昨天早上不知从哪来捡到一根一米多长,如玉米秸粗的木棍,准备给师父拄着借力。师父笑着问:“你从哪里捡来的,可别是顺手从百姓家柴草垛拿来的?”因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棍太不起眼,师父怕他因不起眼而不在意。居士答:“路边确实有柴草垛,但我不是从那里拿的。”师父这才同意用。居士找来一把刀子将木皮削去。并告诉我们,木棍是从路边捡来的,非常轻,应该是梧桐树的枝子,从木头芯分析也应是梧桐树。我一开始也同意他的看法,后来才想起,北方冬天寒冷,梧桐树根本不能生长。不能有人在南方拿一根梧桐树枝扔在路上等他捡,于是认为它是一根杨木棍。后来经几人一起确认,是一根一米多长已枯干轻飘飘的杨木棍。

  木棍是直的,不顺手,师父昨天只拄了一小段就不再用。昨天下午亲顿师又在路上捡到一个钉子给了居士。今天早上,一居士用钉子将一段短木钉在原来的木棍上,又拿蓝胶带缠好,一个自制的拄棍至此大功告成,供养给师父。

  一根值得纪念的拄棍。另还有两件值得记念的事情。拄棍来源只是一根一米多长的杨木棍,但未因它不起眼而随便从别人处拿来,此为防止占便宜的心,随意拿别人物的心,以此来深防犯盗戒。还有早在六七天时,师父即觉得腿部有些不适,若有根木棍拄着会好一些,但当时没有。师父从未开口或者暗示需要一根木棍,此为严持不求人,不向外攀缘,并甘心忍受没有木棍拄着有可能带来的脚伤。以至在今天才有木棍做成拄棍。需用木棍的事,师父在行脚结束后才提起,若当时说了,捡一根木棍并不是难事,师父却只字不提。

  让我们记住一根一米多长杨木棍的故事,以此学会一颗不求人的心。

  上午九点多,走至一个有二里多长的村子。不知为何,此处路边基本上都是饭店,整个村子呈长条形,饭店后面的住家并不多。走着,前方发现一被汽车压得血肉模糊的动物。有人认为还是一只白猫。但白色的毛已与血肉混杂在一起,全身已被压成一团,一根肋骨兀自突出直立,瘦瘦的只有筷子粗细。其它骨头大约都被压散了。被压的时间也就一两小时,血肉淋漓着刚开始凝固,我就在它身边经过,太惨了,我见到一阵恶心反胃,险些吐出来,连忙几步走过去不敢再看,留待后面沙弥的掩埋。一路上沙弥掩埋众生很是辛苦,掩埋此惨不忍睹的情景更需付出一种异常的艰辛。以前刚被车压死血肉模糊的众生都在路中,我这次就在它身边经过,这才有些受不了,而旁边店铺等人对此却视而不管。

  快走至村尽头时停住休息,商议是否在此地乞食。路边饭店肯定不能去乞的,饭店卖鱼肉等杀生,不应给他种福田。另饭店里男女参杂往来,经营酒类等,若进对比丘修行极为不利,世人也易生讥嫌。在饭店后面有一部分人家,大约能够乞食的。我在田地边找到一块空地,师父看后认为不理想。过一会说:“我们向前走吧!”

  停留后时间已快至十点,据说前面四里地没有村庄,师父要走的原因不太清楚,但既让走就走吧!走了不远,从路上铁标牌得知,已出锦州市,进入盘锦市地界。这时足有六七级风吹着,时间已十点多,今天还能乞食吗?心中挂虑,挂虑一阵终于转念,想也无用,不管这些了。风中的这段行程虽行走中有些阻碍,却吹去人很多的想法。不愿再想什么,只是跟着向前走。

  前方左侧大约一里地出现村庄,于是拐弯左行,此时完全是逆风行走,迈步艰难,走至村子里,在一小块玉米地的过道停住。时间为十点三十分。师父吩咐,乞食十五分钟立刻回来。并稍作调整,师父与慧观师一组,亲行那组是两个沙弥,余下的保持不动。融庆师自摔伤后已连续数天没有去乞食,现在走路虽有些费劲,但基本上能随着走。他曾提出要与我乞一次食,随后就摔伤了,为此说等待明年再来。我看今天是一机缘,于是说:“融庆师,今天我们一起乞食。”他欣然同意。

  我们乞食是三个人,来至村边第一条街。他二人脚都扭伤,第一家墙侧边有个小门,一位妇女站在那里。我独自上前说:“阿弥陀佛,出家人路过,乞点食物。”妇女答:“我们这里都是养猪的,哪有吃的给你。”

  来至第二家,里面出来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得知乞食后问:“你们都吃什么?”我答:“只要是素的能吃的食物即可。”小伙说:“我家还没有做饭,给你们几个水果可以吧!”回院拿出几个梨分给我们三人。我告诉融庆给小伙回向。我来至第三家,同样是大门紧闭。敲门后出来一中年男子,得知乞食说:“现在还没有做饭。”

  第四家我进入院中,男主人在前,女主人在后走出来,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女主人在后面朝我一合掌,我明白,这家一定会布施的。男主人问:“你要做什么?”我答:“乞点食物。”男主人说:“乞点食物,我家也没有适合你吃的东西?”这时女主人上前抢过话说:“给你大米饭可以吃吗?”我答:“可以。”男主人见女主人要布施,也不再说什么。这时第二家的小伙,第三家的男人,以及另外一个人都来至此家。我见融庆师他俩在后面等着,于是将他俩招呼至院中共同等待。此家中还有一位年龄很大的老太太,见融庆师个小就走至他面前,弯腰问:“你今年多大了?”融庆师站在那里不说话,我见状说:“不可以问出家人的年龄。”老太太说:“不可以问?”旁边人对她说:“人家告诉你不可以问。”

  出家人不应以年龄来论大小,年龄虽大若不学佛有什么用。佛在世时。波斯匿王问一年龄很大的老人:“你今年高龄多少?”老人答:“我今年四岁。”波斯匿王吃惊的问:“你怎么能四岁呢?”老人答:“我学佛四年,人生真正有意义的只有四年,以前那些都属空过,所以年龄只有四岁。”

  女主人端着米饭出来给我们三人往钵里盛。第三家男人见状说:“我家里有腌的咸茄子你们吃不吃?”我问:“茄子里有没有蒜?”男人说:“那不行了,茄子里有蒜。”但却提醒了此家女主人,说:“我家里有生茄子,这就去洗,再拿些酱,可以当做菜。”此家与第五家只隔一道矮墙,那家男人站在院中向这边看。有一人见状对他说:“快点准备好吃的,一会他们就到你家了。”那家男人说:“我没有吃的给他们。”稍停又以一种异样的笑说:“我有猪肉。”

  女主人将茄子洗好给我们,我们为她回向。女主人也合掌说:“阿弥陀佛。”果然是学佛人,布施是在情理之中,不复再论。出院我直接往回走,他俩问:“不再向下乞了?”我说:“时间已快到了,再说你没听那家男人说他有猪肉吗,去了也乞不到,还会被他戏笑。”再今天值得一记的是慧观师,经历五次空钵。今天随着师父也乞到食物,真是来之不易。也幸亏乞到,若他与师父还是空钵,别人会说,乞不到食物都是他一人原因,今天竟连累师父也空钵。

  按预计本次行脚在后天早上结束,今天是倒数第二天,在乞食过程中有很多人欢喜布施,但也有个别人见到乞食向外驱赶,或者辱骂等,在今年也曾遇到数次,我们应将此视为修忍辱,降伏慢心的机缘,是为自己消业。但对方是否会因此造业呢?若造成对方堕落我们乞食意义还何在呢?在去年的倒数第二天曾就乞食不会使辱骂的人造业略述几点,即乞食时有人辱骂那是他原有的业力显现,过去后此缘已了。以及歌利王害佛,佛成道后还第一个度他的公案比较等,详见去年九月初六日记。今年就此事再略述几点:

  一、 如以上说“我有猪肉”的男人,虽是想戏笑我们的话,但若从反面理解,

  他为何如此说呢?因他知道出家人不杀生,不食肉,而他们吃肉等已不知是错误,现见出家人来而想起不杀生食肉,是为他提起善念,培养此慈悲不食肉的善念是非常重要。他是否造业先不考虑,若无此乞食,见不到出家人,他连想起出家人不食肉的因缘都没有。虽从知道出家人不食肉至他自己不食肉有一段距离,但善念种子植下总有一天会成熟的,而乞食正是在加速着他善根种子的成熟。

  二、如前面所说,有的骗子假冒出家人沿街乞钱化缘给佛教造成非常不良的影响,以至对僧人都产生误解。而我们只乞食物不乞钱是为使世人息灭贪竞,兴道相师。并且唯此戒对俗而制,是为使他们知道真出家人是什么样,此乞食是起破邪显正的作用。但有的人因以前被骗子骗过,见到我们因不明真相而辱骂,但不能因此就不进行破邪显正,让他们永远的不明真相。就算对真僧人乞食时辱骂造业,但若对僧人生起信心,将来得到救拔,此造业与所得福德相比,实在是微乎其微。如今天的乞食,那五六人见我们只乞些饭菜,由此都生起了对僧人的好感。

  三、此为宣化上人“金刚棒喝”中一段开示:某人问:有人骂我,可能两个原因,一是前世骂过他,所以今世被他骂,第二他种恶因,要如何想才好?

  宣化上人答:你想自己受果报是可以的,但不可想他人在种恶因,因你想他是在种恶因,自己恶因也就往上长。就算在种恶因,也不要这样想,想自己也有恶因了,所以这不是个好办法,不想就没事了。

  所以,在乞食时遇到对方无理的辱骂,驱赶,只可视为是为我们消业,不可想对方是在造恶业。思惟恶业,即是在增长自己的恶业因。若我们以欢喜心对待,对方表面上看着在发怒,过后一定会欢喜的,如去年师父在台安县乞食,有个五、六十岁的妇人,沉着脸用锹扬着羊粪大喊:“快走快走”。师父回来时却是满面笑容,完全没有怨恨心,此笑容是因妇人向外赶而有,妇女虽不知也一定会受到感化。我们众生的心是相通的。

  四、此段是师父去年行脚后对此事的开示。去年没有写完,今年作一补充。乞食时有人辱骂他会不会造业呢?他辱骂过去有业力是肯定的,业力可比作乌云,佛戒如同太阳一般消除乌云与黑暗。我们可这样想,他辱骂是因有更大的业力,现在正通过此将大难化小,小难化了,虽造一点业,但能见到僧人还可种下善根。他业力显现时,如同在乌云遮罩下,此时还是受到太阳照耀的,乌云与黑暗并不是太阳造成,太阳给予人的永远是光明,佛所制戒即如同太阳一般,永远导人解脱,不会让人堕落的。即使一时造业受点苦,也只是一段本有的因缘,根本不是因比丘乞食而造成。乞食利益中只有福利群生,而没有损害众生这一条。

  《佛说一切施王所行六度檀波蜜经》中云:在往劫中,佛曾为大悲王,名萨和达,汉译为一切施。对任何人所求,皆给予布施,满其所愿,后来邻国有个暴君兴兵侵入一切施王国内。一切施王对国土财产毫不贪恋,告诉诸大臣,不许抵抗,免伤民众,汝等各自归家。王于夜中,离开国中。暴君占领此国,自称为王,并悬重金捉拿一切施王。

  这时有一婆罗门子家贫无依,两次向债主借钱学习技艺皆未学成。债主以他母亲及姊充为奴婢,婆罗门子苦苦哀求债主,至一切施王处求布施,债主这才允许他一人走。路中遇见一切施王,得知王已无财产,希望灭绝,倒地大哭。王言:“不必伤心,暴君出重金捉拿我,你可截我头去换取重赏,即可得救。”婆罗门子说:“我不忍心杀害大王。”王言:“不忍取我头,可截鼻耳送去。”婆罗门子言:“这我也不忍。”王言:“可以将我绑好送去。”婆罗门子于是同意,将王绑好,走进王之国土。举国人民闻之皆痛哭失声。

  来至宫门,有人报告暴君,暴君令送进来,臣民见一切施王被绑进来,都倒地而哭,暴君问为何而哭。诸大臣言:“我等见王让位于汝,又将身体布施给婆罗门子,所作不悔,是故悲哭。”暴君听后大受感化,也倒地而哭,问婆罗门子:“你如何捉到一切施王的?”婆罗门子将以上事具说一遍。暴君又复倒地悲哭,令解王缚,还位于王。并言:“从今以后,我原有国界亦归王所有,我永为王臣,事王如尊天。”

  佛言:“一切施王者,我身是也,那时暴君,即是现在的舍利弗。彼婆罗门子,即是现今的提婆达多,他成就我六波罗蜜,三十二相,十种佛力,满诸功德,皆是调达恩,调达是我善知识,亦是我善师。”

  如上故事还有很多,皆是提婆达多过去生中欲相害佛,以此助佛完成六波罗蜜等。以至在今生得成佛道,具三十二相,皆是提婆达多善知识的帮忙。

  我们在乞食时若遇人辱骂,皆应作如上观。视他在成就我们的道业。在日常修行中也应如此。可见论述乞食时对方会不会因辱骂而造业显得非常重要。会令我们加深对乞食的认识。以上的每件事我们都可应用在日常修行之中。从中领悟佛法。

  回至空地过斋时,村中有几十人观看。师父过斋后站在一边与人说话,有个六十多岁的男人,至师父面前看了看,用手指一物说:“快拿走吧,它咬人。”原来在师父手上有只缓缓爬动的瓢虫,师父说:“这是我们的父母。”男人听后非常有意思的说:“天哪,那我得有多少个父母,它经常咬人,我看见就打,那不是把父母打死了吗?”

  师父将虫子抓至手中放着,说:“你对它不好,有时它才会咬你。若对它好,它也知道,是不会再咬你的。打这么小的动物多残忍,若怕它咬,捉走放掉就可以。”男人注视着瓢虫,见它在师父手心四下爬动,显得非常幸福,完全没有咬人的意思。其实瓢虫一般都是不咬人的,只有极个别的,有时会咬人一下,它那么小的嘴也咬不太疼,只是表达对人的一种亲热。平时师父见到蜂子等受伤也都直接用手捡起,放在安全的地方,蜂子也从未蜇过师父,也是知道对它好吧!至于捉瓢虫还有一种特殊的方法,也是师父发明的。若直接用手很难将它捉起,弄不好还会误伤它,应用手在口中沾点唾液,然后将瓢虫沾起放在安全的地方,以免被人误踩伤,如此护生,功德无量。

  后得知师父不愿在前面村子乞食也与救护众生有关。那里白猫被压得血肉模糊,师父不忍心再在附近过斋。另外那里人见到白猫惨状,漠不关心,缺乏慈悲心,而错过僧人在此乞食植福的机会。僧人不在此乞食是一种教育,也属于种福田的一部分。

  以上那男人看着师父手中的瓢虫,似乎又喃喃的说:“它怎么能是父母呢?”看来他还无法一时接受这个观念。但愿他回去以后再也不打瓢虫。他及另外几人又关心的问师父行走中的情况,这只瓢虫的出现,使大家如同以前熟识一般,距离拉近了许多。

  我们乞食的村子名,尹屯村。出村不远有个晏屯小学,此时小学生午饭后正往回走。师父见到小学校说:“那年行脚回来时,曾想到这个学校看看能不能住,因离路边有段距离没有过来。”但没有想到,十年之后,师父领我们竟来到小学校附近乞食,真不知是何生的因缘。

  走至公路,为使走的整齐,师父亲自至后面调整。让我在前面走。没想到在前面走,并不轻松。才走不远,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拉住我的胳膊问:“你们这是做什么的?”我答:“走路。”将胳膊挣开,不理他继续向前走。此男人对走路的回答并不太满意,站在路边又朝后面的人大声问:“你们是做什么的?”大约没人回答他,让他自己悟吧!师父在前面走时好像还从没有人拉住胳膊,问这是做什么?没想到我刚到前面就被人拉住,真是说不过去,大约有两个原因,一是年轻,二主要是无威德。

  那我们为何要走路呢?为什么不坐车,坐车不是比走路快很多吗?今天下午因师父脚伤,大约只走了十二三里路。十二三里汽车几分钟即可到达。常人快走一小时即可到达。相比之下,我们走的很慢,为什么还要走呢?在路上还有人告诉:你们走绕远了,从北宁出发直接就能至锦州,绕至阜新太远了?以及去盘锦不用走锦州。走小路会近很多,很多人议论我们走的慢,何必走着似乎不必要的路程?

  在去年我曾写到,八十里路我们得走两天,而乘车只需一小时。所以走没有车跑的快。车又没有飞机快。飞机也没有人心快,此心可一念之间天上人间不知绕多少来回。融庆师看到此段后非常高兴,认为行走中快慢已没有实际意义。因为妄想跑的最快,但不能随着它走。

  今年对此引一故事说明。故事发生地在云南。有个西方记者一大早起来采访,见一纳西族的老人在晒太阳。等他游览一天回来,看到老人还在那哂太阳。早上朝东晒,下午朝西晒。一天所做的事就是随太阳转个方向。他感慨万端:这里风景美好,却贫穷落后,原来根源就在于人的生活节奏太慢,每天无所事事。于是便对老人大讲美国工作速度如何快,日本工作效率如何高,都每天跑着像拼命一样发展,像你这么慢只能受穷。等他说完,老人才慢悠悠的说:“我们纳西人认为,人从娘胎里出生后,就开始向一个地方走去,那就是坟墓。你们慌慌忙忙赶到那里做什么,坟墓里可是什么都没有。我们只想慢慢的走。”

  人生自古谁无死,一生拼命的追求。财产、名望、地位、男女等等,最终还是一样带不走的进入坟墓中。所谓的大功告成也只不过是在墓碑上多刻几个表彰的字而已。有人却不明此理,不知出生以后就正向着坟墓走,还要拼命的追求,以至于心力交瘁。快走的结果只不过是早些进入墓地而已。清朝顺治帝贵为人王都发出“百年世事三更梦,万里乾坤一局棋”的感叹,扔下江山至五台山出家修行。求不生不灭之法。我们既已出家,还急什么。就慢慢的行脚走吧!

  傍晚,经过东郭镇中心,再向前进入东郭苇场。晚上约七八点钟,在苇场边缘地带的一过道停住休息。将睡袋等应用之物铺好后,为盘锦连居士工作的小茂居士开车带来一位医生,看望师父的脚伤。此医生据说经常为连居士按摩,带着眼镜,大约也学佛。为师父按摩脚时请问道:“师父,我不太知道你们的事情。若问错别见怪,你们这样走,晚上住在露天地,是为什么呢?”师父答:“主要是舍去人对房舍屋宅等世间的贪着,你看我们住在这里不是很好吗?”

  黑夜中芦苇塘十分幽静,医生眼睛望着黑暗,眼镜在星星的照耀下似在发光,大约正在想着野外如何的好法。过一会又问:“经书上说我们有无始劫的无明,无明最初到底从何而来呢?”师父答:“当你有了无始劫的概念,无明就已产生了。”医生说:“对,对。”又问明天能向前走多远,他有配制的外用药物,送过来对脚伤能缓解一下。并说:“此伤最好的治疗方法只有停止行走。其它的都只能起缓解作用。”而师父自然不同意,还要坚持行走的。

  小茂居士来至即说:“我至一边看看我们的老陈。”与陈凤利谈了几句回来对师父说:“他能跟着坚持走下来,真的不容易,他对佛教还未真正认识,学佛没几天。”并笑着说:“我们早已将他钱及手机拿走,以防他半路逃跑。这是我出的主意。”陈凤利可谓今年行脚中一特殊人物,行走中对僧团充满赞叹。后得知他即是当初与连居士打赌的那人,他的入佛因缘同样奇特,简要介绍几句。

  大约在今年夏天,一人在水塘边钓鱼,连居士到他身边,讲说杀生的果报,放生的功德,劝他将鱼放生,那人不肯。想用钱买下被钓的四五条鱼,那人也不肯卖。而鱼实在可怜。连居士就在他身边反复劝说,那人被缠不过,最后说:“不是不给你,鱼都死了你要做什么,若是活的就给你。”连居士抓住他这句话说:“这几条鱼送给我,它一定能活。若不活我送给你一万元。”那人看看那四五条鱼,已一动不动,大概早已死了,于是说:“好,鱼送你,若不活你给我一万元。如果有一条活了,我从今以后不再钓鱼杀鱼。”两人当时在水边击掌为誓,不得反悔。

  连居士拿着四五条一动不动的鱼回去,念佛持咒诵经,能用的办法都用了,请佛加被,让鱼能够复活。第二天,鱼真的奇迹般活了,并且只活一条。那人本以为胜券在握,等着一万元到手,看到鱼真的活了一条惊叹不已,很守信用,愿从此后不再钓鱼捕鱼。打赌想赢一万元,虽没赢到,完全输了,却赢得更大的利益,从此以后他信佛了。此人即是被连居士他们送来行脚锻炼的陈凤利。

  一动不动的鱼复活,真是念彼观音力,死者变成活。拾得大师云:一念慈悲,救一物命,是一念观世音也。日日放生,则慈悲日日增长,久久不息,则念念流入观世音大慈悲海矣!

  九月初一

  早起,天特别凉,睡袋,雨衣上的露珠已结成薄冰。鞋是凉的,手触到哪里也都是凉的。气温应在零度以下。但一想师父当年走回时瓶里的水已冻成冰坨,现在这点凉算不了什么。虽如此,走了约二里地休息时,人还是来回走动,主要是鞋不能保温,穿在脚上反而觉得凉冷难忍。这时属于黎明前的黑暗,道边是二三米宽的水塘,绵延着将芦苇丛与公路隔开。我快步向前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见水塘对面有手电亮光,因此处属无人区,不禁奇怪的问:“谁这么快跑到里面去了?”那水塘中间没有路,他是如何过去呢?但对面那人不答话。几分钟后天亮了,那人穿着皮裤涉水上岸,原来是在河水中下网,一大早赶来收鱼的人。这才发现边上还停着一辆摩托车。挂着两个铁桶,里面大约装着被捕捞的鱼。那个男人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骑车走了。

  此时苇场中清冷幽静,正是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鱼儿却被抓住不知被卖至何方。而此男人天未亮即跑至凉冷的水塘中,为蝇头之利而断鱼性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世间攘攘,皆为利往。古今多少罪恶业,皆因金钱犯唠叨。真是道与利不相为谋也。佛为众圣中尊,深知利之害处,令我等出家众不捉蓄金钱,以此来教化世人,息灭贪竞,兴道相师,何其伟哉。(注:兴道谓令僧成德,相师谓使俗归心)

  休息过后,又向前走,小茂居士开车带着昨晚那医生从对面迎来。师父停住,由马铃勇、尹大勇二居士陪着,令我等继续向前走。后面医生带来自己特制药水,洒在棉花上敷在师父腿部,再用塑料及纱布缠好固定。并且又留一瓶药水给师父,留待明天换药用,医生乘车回盘锦。我们走了约一里停住等待。等师父过来坐下后,将那瓶药水分出一半,让别人给融庆师送去敷脚伤。有人在旁边告诉:“他的脚伤已基本上好了。”师父说:“把药送过去就完事了。”

  背包再次准备前行,师父仍让我在前面走,自己在后面走。我说:“还是由师父在前面慢慢走,能走到哪算哪。”亲昌师也在旁边劝,师父说:“让你们在前面走就走吧,由他俩(指马尹二居士)陪着在后面还方便些,随时可以坐下休息。”师父脚腿部已伤的非常严重,背包时若无人扶着,基本上已站立不稳。但还是要自己背着包,由人使劲搀扶着硬走,有的居士见此情景曾为之落泪,我们无奈,只得在前面慢慢的走一小段即停住等待。

  至于师父今年脚腿受伤的原因之一,我是在回寺后九月初五才问出。现在此处写出,相信是一个谁都没想到的微妙原因。今年一路基本上每次休息时都有人为师父按摩。有时僧人居士多达四五位。两人在背后,两人在前面,一人按摩一条腿,不惜力气的使劲捏揉等。但按摩也需手法技巧,才能收到良好效果。有的人却一点也不会。只是凭恭敬心,诚心上前,若只是揉几下还可,他却觉得不用力气显得发心不到位,于是就在师父腿部使劲搓揉一阵,然后他离开别人又上前来了一阵。师父知道:今年的事情不好,如此非但起不到舒筋活血的作用,反而容易引起腿部受伤。亲昌师以前是骨科中医师,他按摩时能起到很好作用,现在他见不少人抢着上前,就将机会让给他们,等无人上前时他才上前。因此,他按摩的次数比以前少了,有的个别人搓揉一阵没起到效果,倒起与他发心相违的作用,师父觉得腿部逐渐不适。但他们如此都是真诚的发心,师父不忍拒绝他们的发心,还是来者不拒,继续接受他们的搓揉。再加上前些天行走较快,于是脚部,腿部拉伤,并越来越严重。

  师父知道原因所在,本可以从侧面略略的提出,以让个别人调整按摩手法程序,但师父恐如此会减弱他们的发心程度,于是只字不提,在那天我们问时,也只是说:“回寺时再告诉你们”。为成全他们的发心。师父完全不顾如此按摩会引起腿伤。(指个别人没有程序手法的捏揉)以自己的身体做为接引,以培养众等的诚心,恭敬心。也许有的人至现在还不知道,在发心按摩师父腿部时,师父正以一种更大的发心,按摩众等的心灵。

  宣化上人在九几年病重,有很多人发心去为上人治病,包括所谓的气功师以所谓的发气治病。各样的人调制成各种的药,宣化上人都来者不拒。后来有的弟子实在忍不住问:“上人,怎么这样药送来你也吃?”宣化上人答:“三千大千世界,每一微尘不是佛舍身的地方?”

  上午九点时,路边停住两辆面包车。盘锦羊圈子镇佛堂范青云等四十余名男女居士,着装整齐的下车,顶礼后请师父开示。开示内容大致为:

  一、范居士问;佛堂中除念佛外。还经常忏悔放生等,这是否为杂修?

  师父答:这不是杂修。只要修习佛法,求清净心则不为杂。修外道法才为杂。尤其忏悔在修行中非常重要。普贤菩萨常教人忏悔,众生未尽,忏悔未尽。

  二、一女居士问:经中十念往生与一念往生的区别?

  师父答:所谓十念并不是念十句佛号即可往生。而是在二十四小时内,只有十个或一个妄想,用十句或一句佛号将此妄想消除,这才能往生。

  三、关于出家的事情,师父开示:在家居士不应阻挡别人出家,阻挡别人出家属断人慧命,将来得瞎眼报。

  四、有居士问:对不了解的法师前来弘法,如何识别讲的是否正确?

  师父答:看他是否持戒,是否贪着财物。若能持戒,虽讲的言语普普通通,我们也应跟他学。

  五、有居士问:要请出家师父至我们佛堂,领我们共修,如法不?

  师父答:不好。因你们佛堂是属在家居士的地方,不应将出家师父往这里拉,会严重影响他的修行,将来都有果报。应护持出家人住在寺院,住在僧团里。需指导时,至寺院请教这样才如法。

  最后居士说:想学忏悔文而没有机会,师父于是让亲藏师教他们唱了忏悔偈,“往昔所造诸恶业”等。

  无边无际的苇海中,微风轻拂,法音飘荡,此场野外壮观的法会,似乎专为庆祝行脚即将圆满结束而施设。师父一路上,只要有人请法,无论事情大小,人员多少,皆不辞劳苦的耐心一一予以解答,句句法语如滴滴甘露般润人心田。

  此苇场中的公路长约十五里,只有车辆经过,完全没有村庄行人。再向前是四五里的油田矿井,也没有住家。此段公路加在一起为二十余里的无人区。羊圈子佛堂有一男居士昨晚曾与我们相见,他至一边与我们说:“今天上午走的少,从那边算起,只有六里,师父脚伤的太严重了。”对他所说的六里我们都不同意,认为上午虽走一段即停,但应有十里。然半天十里也不为多,师父脚伤确实严重,走一里乃至几步都在付出很大辛苦。师父当年从五台山回来时,在此处半天走了足有二十里以上。

  那年师父二人大约是早三点从东郭镇开始走,此无人区二十里无处乞食,若走不出只有挨饿。亮天时突然刮起大风,从后面吹着人走,背着背包很挡风,被风一吹想不迈步很难,人只好借助风力不由自主的向前走,速度快了很多,穿过无人区,至村庄时,大约十一点左右,乞食还来得及。于是迅速乞食过斋。若走得稍慢一点,时间就会来不及。需知若此天吃不上饭,就需忍饥四十七小时。(第一天午斋与第三天午斋的中间数)

  从以上事情可看出,行脚处处得感恩佛菩萨的加持,龙天的护佑。

  师父为羊圈子佛堂居士开示结束。已至今天午斋时间。不远处水塘上有一运苇子用的水泥桥,我们即至桥上,中午由诸居士供斋。天空阳光和煦,桥下塘水深蓝,远处苇花芦黄轻拂。风餐露宿,野外过斋,别有情趣。头陀行是苦还是乐呢?单纯的苦或单纯的乐都无法明确的概括头陀行。我们学行是苦中有乐,大修行人行头陀是无苦无乐。所以可称头陀为正行,表中道义。

  过斋后,在小桥上,张瑞芳居士及她妹妹张瑞文居士向师父请法。张瑞文今年开车跟着,她问:“师父,今年我没有走路,是不是没有消业。”

  师父说:“你们昨天不是摸法器吗?”昨天中午,张氏姐妹几个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说摸方便铲和锡杖,可以不堕三恶道。经请示师父,她们以及海城的尹居士等都逐个摸了放在地上的方便铲及锡杖。无论此说法是否属实,对法器一片虔诚恭敬心具足,则为不堕落之因。

  张瑞芳居士说:“师父,我妹妹有二十多个问题,她自己不敢问,想让我问你。”

  师父说:“最不敢问的是问什么时候能出家?”两人略笑沉默,闭而不答,确实不敢问。

  过一会张居士说:“我妹妹始终问我,现在科学这么发达,汽车非常多,师父为什么还要行脚?”

  师父答:“科学发达,人心却未发达。”师父又略解几句,记不太清了。两人不再向下问,说:“让师父们休息一会吧!”离去。

  东郭苇场是中国以及亚洲最大的苇场,在世界上位居第二。方圆漫延数百里,总面积为十二点八万公顷。可谓无边无际,这里是芦苇的海洋,微风拂至,此起彼伏,如波如浪。佛法中也常喻戒为海洋,如戒海澄清、戒如海无涯等,戒海能生三十七道品之妙宝,资成道业,令三乘圣贤不断。午后,我们即在苇田中过道,以周围四线杆为标,唱四方大界相,作白二羯磨法结大界,然后进行半月诵戒。

  《根本说一切有部》杂事卷三十八佛言:汝等比丘,我涅槃后作如是念,我于今日无有大师,汝等不应起如是见,我令汝等每于半月说波罗提木叉,(意即戒),当知此则是汝等大师,是汝依处,若我住世,无有异也。

  佛在世时,大劫宾那住黑石山侧,诵戒之日作如是念:“我今若往诵戒?或不往?我常第一清净。尔时世尊知其所念,即在其前示现,劫宾那急忙礼佛足,佛知尔故问:“汝方才作如是念耶?”劫宾那答:“实作如是念。”佛言:“说戒之法,当尊重承事,汝若不尊重诵戒者,谁当尊重?是故汝应往说戒,不应不往。应步行住,不应神足往,我亦当往诵戒。”

  佛在世时尚自往诵戒。佛灭度后,以戒为师,戒是佛弟子的依止处。可见学戒诵戒的重要性。诵戒,也是我们行脚中的必行一课。

  下面对我们在今天诵戒做一说明:佛制半月半月应诵戒,印度分为黑白两半月。参合中国历法,白月为农历初一至十五,黑月为农历十六至三十。我国的农历十六可称为黑月一日,十七称为黑月二日,类推至三十称为黑月十五日。诵戒时间可在黑白两月的十四、十五、十六日。农历十六为黑月一日,同时也可算为白月十六;农历初一为白月一日,同时也可算为黑月十六。在十四、十五、十六三天中,以十五诵戒为正制,若有事缘可提前在十四日诵,若有难缘可后延至十六日诵,此称为有缘三天任选一天均可诵戒,无缘必在十五。(后半月在三十,月小在二十九)我们昨天在路上行走,一路没有空闲之处,路边有俗人不可对之做诵戒羯磨,故后延至今天初一诵戒。

  以上诵戒时间解释详见《四分律行事钞》说戒正仪篇及相关资料。若在家人每半月诵菩萨戒,诵五戒时也以上述时间为准。

  诵戒后上路行走,张居士过来对师父说:“前面岔路我们做饭的地方,那家老太太今年八十一岁,得知僧人经过,从一大早就坐着等,要见师父,老太太也信佛。一天能念一万声佛号。”此时是大石桥马铃勇、尹大勇二居士在前搀扶师父,马居士听后说:“她一天念一万声佛号,我俩护持行脚,是不是功德相同,或者哪一个大些呢?”师父答:“功德是平等的,同时所获功德利益也有不同之处。”

  此二居士学佛时间不是太久,在此次行脚护持中虽对一些个别的细节还不太清楚,总体表现可谓尽心。师父对二人的评价是:“学佛时间虽短,跟着护持没有为大石桥居士脸上抹黑”。意思是两人护持行为可做为大石桥居士的一个代表。这属很大荣誉。两人在行脚前还表示,以后要发心出家。若真的能如愿以偿,放下出家,确实可做为大石桥居士的代表。

  午前,走着,前方停住一辆车,盘锦李居士迎在路上给师父顶礼。过了一会盘锦孙居士也赶过来。他们买了鱼等准备至某河放生,得知师父走至苇场,特意赶过来拜见。车上那些获得新生的鱼儿等也跟着过来聚会。行脚即将结束,事情都向一起聚,共祝圆满。

  师父与李、孙居士交谈一会又起身前行。太阳偏西,即将落下,前方老太太已等了一天,不知会说哪些感动的话,而出现一个圆满结束。

  前方出现一条岔路,边上有一加油站,及三四家饭店。不远处铁牌标示:前方进入辽河油田。看来苇场即将走出。但前方只是进入油田范围,开始有采油井等,还是在苇田之中,数里之内没有村庄,还属无人区。张居士告诉边上那家饭店就是老太太家,请在此处停住休息。师父说:“就在旁边吧!”饭店与路边相隔有数十米的空地,我们就在靠路边的空地坐下,与饭店相隔一段距离。虽如此,我们平常是不会这样的地方休息的。今天在此停住,主要是满那个老人要见僧人的愿望。

  据说老人一大早就坐在家中等,却过了十几分钟还不见她出来。等了二十多分钟,才由张瑞芳、尹丽珍两位女居士搀扶着过来,她儿子也跟过来。老人腿脚不好,走着很不方便,头发花白,脸上显得饱经风霜。坐下后问师父:“你们全是出家人?”师父答:“对,全是出家人。”老人说:“你们进屋坐会吧!”师父说:“不用了,你有事就说吧!”老人朝着边上的大众问:“他们全去出家了?”师父答:“对。”我和亲昌师坐在师父身边,她又朝亲昌师问:“他也去出家了?”师父答:“对,也去了。”又朝我问:“他也去了”。师父答:“也去了。”老人回头看搀扶她过来的尹居士一眼,略笑说:“这个妇女还没去呢”!总算被她找到一个没去的人。

  她说此话时的笑容又有些异样,也许另有深意。尹居士听后脸上现出一种不好描述的表情,看了老人一眼,一句话也不说,转身走开。此尹居士平时经常至寺院护持,此次行脚又随海城张居士她们一直护持至现在,对她还未做评论,现在老人代作了,问:“此妇女怎么还没去出家呢?”张瑞芳居士搀老人过来后早就走开,尹居士站在旁边,大约是想等着听听老人与师父讲些什么,没想到却正中她心的一句:怎么没去出家呢?此可谓对她护持最好的回报。但也许太大了,尹居士不作答复即走开,谁知她会不会去出家呢?

  老人问完别人的事情,开始说她自己:“我一天念一万声佛,只能多不能少,初一,十五念两万声,用这个念珠计数。若有人打闲唠,白天念不够就在晚上补。以前没时间,现在搬儿子这很方便。”她这么大岁数,如此用功,令人欢喜,但没想到她话锋一转:“我信佛很诚,我什么都信,我还信仙。”此话出人意料,此时的表情更令人诧异,好像故意拿此话逗人似的。亲昌师听后立即在旁边笑了起来,但却没有出声,也无法令人笑出声。

  师父说:“信佛应好好信,不要再去信仙。”老人说:“应信仙,佛也得信,仙也得信,我腿不好,仙派金童玉女架着我走,不信就不行了。”她的话令亲昌师我俩又互相对着笑,师父为她解释:“信仙将来佛就不现前,就如一团面,你做仙就再做不成佛。并不存在所谓的仙,只是你的幻觉。”师父耐心讲着,老人始终听不进去,为维护仙,最后竟说:“佛没有说过话,没告诉不让信仙。仙说过话,仙家告诉让我信,我就应该信。”师父为令她迅速转变观念,声正词严的说:“佛没有说过话?佛教有佛法存在,已经明白的告诉不允许信仙。”严厉的话是一种特殊教育。

  老人对此避而不谈,又向别处说:“我现在既念佛,也管家务,放不下。”师父说:“这么大岁数,应全心念佛,家务让他们自己管吧!”她说:“不行,我放不下,佛也得念,仙也得信,家事也得管啊,互相不耽误。”她儿子这时在旁插话说:“我们不想让她管事,她以前的人与我们现在人思想也不同,她劳累一辈子也该休息,但却什么都过问,操不完的心。”师父劝他说:“尊敬孝顺老人,实在没办法,就多随顺一点吧!”师父所说随顺是指家务事。老人还在讲着每天怎样管事,她儿子说:“师父的话你也听见了,对仙不要信,佛照常念,师父们也该休息了,咱们回去吧!”他有种顺水推舟的表情,但也分清应如何做,搀扶着老人回去。

  我们背包继续向前走,师父说:“老人当初很长时间才出来,原来是信仙啊!”因信仙障碍,老人很长时间才走出见僧人。 《优婆塞戒经》“净三皈依品”云:“受三皈已,造作痴业,受外道法自在天语,以是因缘,失于三皈。若人信其(即指神仙等)能救一切怖畏,礼拜外道,是人则失三皈依法。”

  皈依三宝,是学佛入门的基础,也是佛法的根本所在。皈依佛,终不再皈依天魔外道,以上老人一天念一万声佛号,从不减少。八十一岁一大早就等着见僧人,然而却信仙,家务事又不肯放下,以上事情实难相信会出现在一人身上。

  天已傍晚,苇海中的夕阳没落景色很是美好。路边深蓝的塘水,成片的芦苇相杂其间。再过一晚,我们今年的学习二时头陀即将结束。本以为最后老人的出现是为祝圆满,没想到她却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她放不下信仙,希望等待师父为她说破,虽一时也许还不太明白,相信回去后会逐渐放下的。见到僧人,趋向清净,此符合真理。我们可将老人视为示现,一大早等着想见僧人,渴望度化,预示着此次行脚结束,即是下次行脚的开始,众生在等待着。菩萨度生,无有厌倦,我们虽不是菩萨,却也已受菩萨戒,应学菩萨行。按戒律要求行二时头陀,随顺佛戒,即为普贤菩萨十大愿中的随顺众生。二时头陀,也正如《华严经》普贤行愿品云:

  “于诸病苦,为作良医;于失道者,示其正路;于暗夜中,为作光明;于贫穷者,令得伏藏。菩萨如是平等饶益一切众生。何以故?菩萨若能随顺众生,则为随顺供养诸佛。若于众生尊重承事,则为尊重承事如来。若令众生生欢喜者,则令一切如来欢喜。何以故?诸佛如来以大悲心为体故。因于众生,而起大悲,因于大悲,生菩提心,因菩提心,而成正觉。”

  天黑以前,在两水塘中间的横坝停住,准备休息。师父说:“古人谓背水一战,而我们现在是两面环水。”前面说过,此处还属无人区,水塘、苇塘、沼泽地相连不断,再想找这样宽的横坝都很困难。我们在横坝上一字排开。开始铺睡袋等物。坝呈梯形,曾是豆地,已收割,还留有豆茬、豆叶等。我们休息的这面,坡度很平缓,头都朝高处休息,脚下与水塘大约一两米的距离,可做为来回走动的过道。塘水湛蓝,也许有一两米深,香袋水杯等物品都必须放在头顶高处,以防顺坡滚落水塘。至于人只要注意些,不要被草、豆茬拌着,是不会滑入水塘中的。

  白天气温虽略有缓和,晚间还是很凉。师父休息的地方在最外面,以前每天亦皆是如此。大约是前天连居士送来一热水袋给师父用。今晚又有居士送来开水,有人将水袋灌好后放在师父睡袋里,师父见了说:“我有睡袋已足够了。给身体不好的人用,给融庆师送去吧!”我俩在一边劝,说属师父腿伤严重,是身体最不好的,而融庆师腿伤基本上已经好了。但师父坚持不用说:“我说过不用就不用了,给融庆送过去吧!”如是我俩又劝说几句,师父最后说:“送过去吧,若不送我自己送过去”。说着准备起身,而师父此时若无人扶着,站起来是非常困难。见此情景,无奈,我俩也不敢再劝。另一人将热水袋给融庆师送去。并且按师父的意思,只能说送水袋给他,而不能说:“只有一个给师父用的水袋,师父不用送给你。”

  此热水袋蓝绿色,大约三分米长,二分米宽。与人脸部大小差不多。晚上想要靠它取暖很困难。在此凉冷的夜晚,灌好开水,放在胸部会留下温热的。

  盘锦连居士开车大约晚上十点来至。在横坝靠路边的地方,铺好垫子与几个居士谈话,等待行脚结束,后来大约就在那里休息。

  大约半夜十二点,张瑞芳居士的大姐特意从家中调来一辆最好的金龙大客车。在路边等待接僧人回寺。客车里面卧铺、暖气、设施很好。她们说此车虽现在路上常见,但僧人大多还没坐过,本想让车在傍晚赶来,请僧人在车上休息一晚,可免去凉冷露水之苦,明早直接开车回寺,这样才满她们的心愿。但师父没有同意,坚持在此两面环水,野外一宿。

  前方已进入油田,附近又有一条至采油厂的岔路。到了夜晚,还是有很多车辆来往。我们休息的地方又正处公路急转弯处,车辆至此都放慢速度行驶,车灯闪烁。行脚最后一晚,夜空可谓一片明亮。

  九月初二

  早二点,开始整理物品。二点三十分左右背包上车。经盘锦、海城,约五点多,车开至寺院前的水库大坝下停住。此时天没有亮,寺中留守僧众将要迎请,准备等天亮后进入寺院。这时客车边又开过两辆出租车,海城张加旭、张连甲、宁居士等一大早赶来迎接行脚圆满归来,与师父打了声招呼,先进入寺内。另外还有海城周维英、张居士等,大约十几人,也都从海城赶来参加迎请,共祝行脚圆满。虽是每年都有的行脚,看着似乎平淡无奇,在众居士心中,已属一项重大的弘法。每年归来时的迎请,也成为一场小法会。

  十几分钟后,天开始放亮,大众背包下车。排班已快走至寺院门前,却见门前静悄悄的空无一人,迎接的人都在哪里呢?正在这时,亲舟师从寺中走出,说:“我以为明相还没出来,外面有女众,我们在里面等着,不然还得背三衣出来。”我说:“明相早就出了”。他向里招呼一声,告诉师父已快至大门处,里面早已准备好的迎请队伍打着庄严具列队而出。

  对上述事略解一下:佛制比丘,必备三衣。分别为安陀会、五条衣、郁多罗僧七条衣、僧伽黎大衣,此即通常所称的袈裟。比丘的三衣与钵,就如同鸟之两翼一样重要,鸟无翅膀无法飞行,比丘缺少三衣钵则丧失修道助缘。《四分律》第三分佛云:“汝等比丘,随所住处,常俱三衣,持钵乞食,譬如鸟之两翼,恒与身俱。汝等舍本族姓。以信出家。(意即舍掉原来的俗姓,而为释迦弟子)应当如是,所到之处,法衣随身,不应离宿。”

  以上说明,比丘无论是出行,还是在寺内,都必须俱备三衣,不能人住在寺内,而三衣放在寺外。或人在寺外,三衣放在寺内,若这样过一夜,至第二天明相出,则称为离宿。属于失衣,必须重新加羯磨法受持。律中并对失衣、不失衣做了详细的说明,此可分为作法摄衣界与自然摄衣界。作法摄衣界,即比丘通过白二羯磨,作法划定一范围(此范围以大界为准)比丘人与三衣只要同在此范围内。即属于不失衣。自然摄衣界即以自然的界限为准,比丘人与三衣同在此界限内,即属于不失衣。以上系指通常而言,若有几种缘出现时,比丘与三衣虽同在摄衣界限内,还须将三衣背在身上,否则明相出时还属失衣。以上判定失衣,皆指明相出时。(即每天凌晨,刚看见手纹那一刻)。

  以上几种缘其中之一即女众缘。无论是女居士或在家俗女,包括比丘尼在内,明相出时若进入比丘摄衣界限内,比丘皆需将三衣背在身边,否则为失衣。此目的为防护梵行,以佛制法衣加持自己提起正念。此即通常所称的护衣,是为护身,护道心。从上述可知,女众晚上不应在比丘道场内住宿,这样会给比丘修道带来很多碍缘。明相出时不应贸然进入比丘道场内。必不得已需进入时,应事先通知比丘。若不在道场内。在外面时,女众在夜晚至明相快出期间,有事需向比丘面陈,也应在远处先打声招呼,比丘则可防护三衣。如是则为护持比丘戒律,于已亦有极大利益。若在家男众进入比丘尼道场时与此相同。总之,男女不在一道场内共住,则龙天钦敬,梵行高远。

  以上道场内留守僧众,以为明相未出,寺门外有女居士等着参加迎请,若出寺门则出摄衣界限外,需背着三衣,所以没有出来。现大悲寺系依寺门及周围群山等界限(即大界)以白二羯磨结成的作法摄衣界。

  此作法摄衣界系因一阿兰若比丘为缘起而结。《四分律》卷二十五受戒犍度法云:有一对世间厌离的比丘,见阿兰若处有一好窟,想在此窟修行,而自然摄衣界以自然界限为准,范围受一定限制,恐往来时失衣。诸比丘白佛,佛言:自今以去,当结不失衣界。此即作法摄衣界。可扩大摄衣的范围。

  附名词解释:

  羯磨:羯磨是梵语,可翻为业。恐有人认为道俗通有此业,所以保留羯磨的梵音。是佛所制,正被比丘,比丘尼,属一种作法。因作法事情不同,而分为单白羯磨、白二羯磨、白四羯磨三种,以上所述作法摄衣界则属白二羯磨。

  大界:比丘通过羯磨作法而划定的界限。作为比丘法事的范围。如受戒、诵戒、安居、自恣等都在大界内进行。作法事时比丘同界共集,体现和合。大界不是指院墙,围栏等标志,而是由比丘在自然地中作法而成。若能如法结成大界,此内善神守护,非人不恼,劫火起时,不为火焚。我们九月初一野外芦苇丛中诵戒前,所结即为大界。

  阿兰若:华言闲静处,寂静处。《杂宝藏经》云:离村庄五里之处名阿兰若处。此五里指秦时五里,一里一百八十丈。应换算成现在里数。四分律以村庄打鼓,不闻声处名阿兰若。律中称受持阿兰若法的比丘为阿兰若比丘,备受尊敬。阿兰若为头陀支之一。

  在第二天,曾叙述头陀行在佛戒中的重要性,当时大略列了七点。以上事可做为第八,并同时将前些天体会中所引用,直接因头陀行而制的戒作一总结。

  八、此作法摄衣界是佛因阿兰若比丘为缘起而制,为使此比丘在阿兰若处能够更好的安心修道。也就是说,为鼓励他住阿兰若处。阿兰若在诸部经论中皆列为头陀行之一。佛因阿兰若比丘而令结作法摄衣界。此制后通一切比丘皆可应用,可谓是嘉益无穷。

  九、《四分律》卷四十九有法犍度,此中有专为阿兰若比丘而制的阿兰若比丘法。此法称为威仪,也可称为戒,属于律藏的重要组成部分。

  十、八月二十二日,曾写到乞食时比丘应如何拿钵,此段也出于《四分律》卷四十九法犍度,是佛专为比丘乞食时而制的乞食比丘法。乞食在诸经论中皆列为头陀支之一。

  十一、同在八月二十二日,曾写到比丘如何受食,其中第五种方法为若有因缘置地与。此中很多因缘皆是比丘在乞食时佛所开许,当天所引的两缘出于《僧祇律》。此乞食时的若有因缘置地与,佛所开许的诸因缘在《僧祇律》、《五分律》等皆有。

  十二、八月二十日,写到乞食时不能乞生苞米,八月二十六日,也曾提到乞食时不要生苞米。乞食时不能乞生米,属一常识。此在去年八月二十四曾叙述乞生米的不好之处,如易生贪念世人讥谦等。此是佛因比丘尼乞食时所制一条戒,同时也兼制比丘。

  十三、八月二十三日,曾叙述在家人为何不能证四果阿罗汉,因未断残宿食不成应供德故。比丘乞食极易断除残宿食。而残宿食,是因迦罗比丘乞食后贮备食物,以此为缘起佛所制戒。

  十四、在八月二十五日,写到比丘不应接受比丘尼赞叹后所得的食物。此缘起也皆出现在比丘乞食时,佛因此而制戒,制戒后通一切时应用。

  十五、在八月二十四日,曾引用一故事,乞食是诸佛的传统。先总结至此,另还有很多。从以上我们可以看出,头陀行确实关系着佛法久住世间。而我们写学习体会,也在不断的加深对头陀行的进一步认识。经论中关于头陀行的论述非常广泛,以我自己而言,由于懈怠,所习有限,连《清净道论》中说头陀支品还没有看完,在今年写体会时又加以学习,有一段感触非常深,现敬录下来,使人都能共享法味,同时也做为上述事情的一个说明。

  此段为《清净道论》第二说头陀支品中关于头陀的分别,第三段头陀法当知。

  头陀支的思所附属的少欲、知足、减损(烦恼)远离,求德等五法。依“少欲等”的语句,故知为头陀法。此中的少欲,知足附属于无贪中,减损远离附属于无贪及无痴的二法中,求德即是智。以无贪而得除去所禁止的诸事之中的贪,以无痴而得除去所禁止的诸事之中而覆敝过患的痴,又以无贪得以除去听许受用事物中所有的沉溺欲乐,以无痴得以除去由受持严肃的头陀行所起的沉溺苦行。是故当知此等诸法为头陀法。

  求德,英文译为“求此等法”,注说以此等善为满足之意。这是一种智,比丘有此智,才能得诸头陀支之德,故今译为“求德”。

  再略解一下:头陀支思所附属的少欲、知足、减损、远离、求德等五法,我们对此也可称为头陀支的五种功德。《涅槃经》云:“于未得之财不生贪名少欲,于已得之财不生贪名知足。”以上说少欲知足可附属于无贪中。有贪和痴是烦恼,若能无贪,无痴则是智慧,是功德。减损意即减损烦恼,和远离附属于无贪无痴的功德中。求德是智慧。以无贪得以除去所禁止诸事中的贪,如贪着饮食,贪着华屋美宅等,头陀行中有相对治的一座食,露地宿,树下住等,以少欲知足减损远离可将此贪心灭除。以无痴而得除去所禁止诸事之中覆蔽过患的痴,若贪心生起,贪着种种物品,自然愚痴,会生起种种过患。如过多饮食,会消化不良,头脑昏沉,妨废道业,佛制戒不非时食,则可避免此患,贪心若除,则为减损烦恼,远离愚痴。又以无贪得以除去听许受用事物中所有的沉溺欲乐,听许受用事物即允许受用的事物,对此容易生起沉溺欲乐,若不贪着则可除去。

  前面《涅槃经》云:于未得之财不生贪名知足。此“财”不是指钱财,而是指比丘应用的各种物品,如律中“衣财”一词,即是指做衣时所用的布,也包括做成的衣服。“未得之时不生贪名少欲,已得之财不生贪名知足。”还以头陀支为例,住在树下处等不生贪着心,随遇而安,不去分别此树好坏,能挡风雨或树干粗大美好等,都不做分别。对已得之物只是受用,借此修道,如是名为知足,此是头陀支的功德之一。以无痴得以除去由受持严肃的头陀行所起的沉溺苦行。受持头陀行,受持佛戒,需要舍去种种世间的享受,与世间所谓的乐相比,是属一种受苦的行为。而佛法是无苦无乐,中道义。既不能贪着于世间享受,此需以苦灭除,但对此苦也不能贪着,沉溺于受苦的行为之中,此也属一种痴心。外道往往如此,以苦为道。佛教中是以此苦来修道。以上痴心还是通过头陀行功德中的无痴来灭除,人若少欲知足自然减损烦恼,无贪无痴,以沉溺受苦行为也属烦恼,通过头陀行将烦恼减损,烦恼没了,受持头陀行时所起的沉溺苦行自然也消失,留下的只有头陀功德。所以说,头陀行是正行,此行表中道义。说头陀行是苦行也可以,是智慧的苦行,是佛所制,不同于常人所理解的受苦行为。

  以上也是个别人所担忧的一点。让我持戒,放下种种贪着,那我持戒不也是执着吗?我舍掉财物,不也属有相吗?此相与贪着财物之相有何区别。须知,当放下世间财物,而持佛戒,本身就是一种智慧的表现。由戒生定,因定生慧,慧生起自然能将种种相灭除,得到成就。而此慧由当初的放下持戒生起。若硬要不持戒,不舍世间享受,那样,慧永远也不会生起。需知戒定慧三无漏学是相辅相成的。

  《三藏法数》云:如来立教,其法有三,一曰戒律,二曰禅定、三曰智慧。然非戒无以生定,非定无以生慧,三法相资,不可缺一”。

  佛涅槃前,阿难问佛:“佛在世时,以佛为师,佛涅槃后,以何为师”?佛答:“以戒为师”。

  《佛遗教经》云:“戒是正顺解脱之本,故名波罗提木叉。因依此戒,得生诸禅定,及灭苦智慧”。波罗提木叉意为别解脱,别别解脱,保解脱,波罗提木叉是戒的别名,持戒可保证解脱。灭苦智慧,四谛中灭谛,即证道的意思,因戒而证道,佛令诸弟子以戒为师。

  又《戒经》云:“三世诸佛,皆尊敬戒。”是知戒法,虽是佛所制,佛犹师奉。戒,三乘佛法皆在其中。

  从以上解释戒的含义,以及头陀行的五法,可知戒及头陀行,是为除一切相,没有执着与不执着,即相离相,是名头陀行。《增一阿含经》卷五“壹入道品”佛言:“此头陀行住世者,我法亦当久住于世,设法在世,增益天道,三恶道便灭,亦成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三乘之道,皆存于世”。

  如来的教法,可分为正法、像法、末法三个时期。通常的说法为正法一千年(也有记载五百年者),教法住世,依教法修行,即能证果,称为正法。像法一千年,像相似之意,还相似于正法,虽有教法,及修行者,多不能证果,称为像法。末法一万年,人虽有禀教,而不能修行证果,称为末法。

  《增一阿含经》三十五卷莫畏品第四十一,佛言:“迦叶当知,吾般涅槃后千余岁,当有比丘于禅退转,不复行头陀之法:亦无乞食,着补纳衣。贪受长者请,受其衣食,亦复不在树下闲居之处,好喜装饰房舍。亦不用大小便为药,但着余药草,极甘美者。或于其中贪着财货,吝惜房舍,恒共斗诤。”

  今年二〇〇四年,据中国古大德相传,为佛历三〇三一年,正法、像法时期已过,时值未法,将以上头陀行功德,及佛预言一千年后行者减少,结合现今佛教之个别现象,应思惟一番:此是巧合,是偶然,是必然,还是……

  我们虽生逢末法,却不应自暴自弃,更应努力修行,见月律师《毗尼止持会集》卷十二云:“若约世论,(约时间而言)则放逸之人,虽生圣世,不异末法。不放逸者,虽生末法,不异正法。佛身真常,本无出世及与灭度,愿深信智者,莫起像法法灭尽想,而自委弃。誓当精进不懈,善摄诸根,严净毗尼,勿轻小过,常如面奉慈颜,亲承明诲,修持不已,当见灵山一会俨然未散也!”

  最后补充一点,以上只是称赞头陀行的功德,并不是说我们能行头陀,在前面已经说明对头陀行我们只是学习。可写为:学习头陀行的过程,就是具足头陀行的过程。如此,每人学头陀行时就可以称为行头陀行,学习头陀行,修头陀行等皆可。

  以下接着写今天早上的迎请:寺中铺着红地毯,留守僧众以及众居士列队而出,打着香花灯蟠,宝盖庄严,端着写有“戒定真香”的香盘,香炉里燃点的檀香袅袅升起,此正是:戒定真香,焚起冲天上,弟子虔诚,热在金炉上……

  此时天亮不久,寺中古朴庄严,行脚的大众身着坏色僧衣,脸上被晒黑了许多,一如往常低着头,被背包压着脚步踏实的缓缓前行。迎接的队伍人数不是很多,也许是过于激动紧张,迎接排班时还出现了一点小错差,更显得实在,清调别致。大众发自内心的念着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悠长悲切。

  如是情景,做为释迦牟尼佛一化绵延至今,已有三千余年历史的头陀行圆满结束,最好不过,头陀行,古朴踏实的法门。

  进入大殿,三声磬响后,维那师举炉香赞,大众尽心的唱着,感动与严肃竟能同时融汇在一人脸上。炉香乍爇,法界蒙熏,诸佛海会悉遥闻……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梵音悠扬环绕于殿堂之中,真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师父拈香,礼佛三拜,升座,作本次行脚结束的总结开示。大致内容为:经过十五天行脚圆满归来,有了进一步体会。今年所走为缺乏佛法的地区,像阜新很少见过出家人,通过行走,使他们对佛教增加了了解。通过不断乞食,结下缘份,给众生带来福田,同时也锻炼了自己,佛法必须依靠行,佛教兴旺不能缺少头陀行。并且要求行脚人员认真写好总结。对寺内留守僧众及居士护持功德给予肯定。

  此时大约上午七点,秋天的山中,正是出太阳的时间,一轮红日在群山中冉冉升起,应是很美好的,惜乎我当时没有注意此事。全体僧人、居士顶礼谢法,僧众出殿后回山上寮房。我扶师父至客堂。客堂与祖师殿相连。祖师殿内供有三米多高的宣化上人紫铜塑像,巍然安坐。曾有一位海城女居士见此像欢喜的说:宣化上人如同在入定般……

  宣化上人早年曾从东北行脚至广东南华寺,参礼虚云老和尚。蒙其传授法脉,为禅宗沩仰宗第九代接法人,西天初祖摩诃迦叶传承的第四十五代。后来远赴美国大弘佛法,美国本土始现僧相,被称为美国佛教的开山祖师。宣化上人教导弟子要日中一食,时时搭衣,不争、不贪、不求、不自私、不自利、不打妄语以及持银钱戒等,在美数十年不改中国国籍,一生铮铮钢骨,从其自撰对联可见:冻死不攀缘,饿死不化缘,穷死不求缘,随缘不变,不变随缘。抱定我们三大宗旨。舍命为佛事,造命为本事,正命为僧事,即事明理,明理即事,推行祖师一脉心传。

  我扶师父进祖师殿门后,师父走路需拄着拄棍,却突然让我拿着,我一时不知原因愣在那里。只见师父虽行走困难却很快的至宣化上人像前,虔诚顶礼三拜。我见此情景,不由的也随之而拜……

  本年度学习二时头陀至此圆满结束,我的学习体会至此也告一段落。

  由于没有修持,写作能力不足,以上难免有语句不通之处,论述义理不正确等,敬请师父、诸比丘大德慈悲指正。最后感谢寺中留守僧众,以及在道场内外护持的居士,由于大家的发心,使在外僧人能安心行走,头陀行圆满,是我们全体大众共同努力的结果。另今年正值行脚十周年,本篇体会大约十多万字,谨以此文作为行脚十周年的一个纪念。

  头陀是梵语,意即抖擞,谓抖擞烦恼,离诸滞著。传承于佛,经历代祖师大德的修持,此二字本身就有殊胜的加持力。现今我们能够得闻、修学、研习,在相续中已种下善根,愿我们乘此善根,将来能在弥勒菩萨的龙华会上相逢,演说法真宗。

  (完稿于二〇〇四年十一月二十九  布萨日)

  主要参考书目

  《大佛顶首楞严经》          唐 般刺密帝法师等译

  《妙法莲花经》              姚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译

  《华严经》

  《涅槃经》

  《梵网经》                  姚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译

  《佛遗教经》                姚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译

  《佛说四十二章经》          后汉 迦叶摩腾共竺法兰译

  《杂阿含经》                刘宋天竺三藏求那跋陀罗译

  《增一阿含经》              东晋 昙摩难提等译

  《佛说十二头陀经》          刘宋天竺三藏求那跋陀罗译

  《优婆塞戒经》       北凉 昙无谶法师译

  《四分律藏》                姚秦佛陀耶舍共竺佛念译

  《大智度论》                龙树菩萨造   鸠摩罗什译

  《十住毗婆沙论》            龙树菩萨造   鸠摩罗什译

  《解脱道论》                波底沙造  梁 僧伽婆罗译

  《显识论》                  陈 真谛三藏译

  《毗尼母经》                失译人名

  《善见律毗婆沙》            萧齐 僧伽跋陀罗译

  《清净道论》                觉音造   叶均译

  《四分律行事钞资持记》      唐 道宣律祖著 宋圆照律师记

  《四分律戒本疏行宗记》      唐 道宣律祖著 宋圆照律师记

  《四分律羯磨疏济缘记》      唐 道宣律祖著 宋圆照律师记

  《释门章服仪》              唐 道宣律祖著

  《紫柏尊者全集》

  《藕益大师全集》

  《毗尼止持会集》            明 见月律师著

  《毗尼日用切要》            明 见月律师著

  《毗尼日用切要香乳记》      清书玉律师著

  《禅苑清规》                宋 宗赜著

  《幻住庵清规》              元 明本法师著

  《楞严经浅释》              宣化上人著

  《佛说四十二章经浅释》      宣化上人著

  《金刚棒喝》                宣化上人著

  《宣化上人追思纪念集》

  《四分律随机羯磨浅释》      妙因法师著

  《四分律比丘戒本讲义》      广化律师著

  《法化谈丛》                民国演本法师编

  《觉悟之路》                那烂陀长老著  学愚译

  《三藏法数》

  《佛学大辞典》

  《佛光大辞典》

  《辞海》以及中国宗教政策等

兴道相师(初篇)——二〇〇三年学习二时头陀体会(释亲融 比丘)

大悲寺妙祥僧团·心得体会:兴道相师(初篇)——二〇〇三年学习二时头陀体会(释亲融 比丘)

   兴道相师(初篇)——二〇〇三年学习二时头陀体会

  沙门释子:亲融谨记

  《四分戒本疏行宗记》云:“兴道相师,兴道谓令僧成德,相师即使俗归心”。

  癸未年八月二十一早二时三十分左右,我们一切准备就绪。寺内昨晚下过一场大雨,此时夜空晴朗,布满了繁星,大地一片宁静,世间万物都还在沉睡着。虽是预计行脚静静的开始,至客堂时,还是已有居士跪在泥中等候顶礼,满含着对我们的期望。此时情景,令人心酸,不忍多看。早晚天已见凉,我夜里坐着睡着,忘记盖被,又是穿着单衣,刚一出外时,被山风吹着,不禁全身不停的打冷战。身边有人师问:“是否冻的?”我回答:“不全是。”

  有一因缘(寺内事情,与行脚无关)决定此次行脚从海城牛庄镇起程。汽车载着五比丘、五沙弥从道场出发,经一小时左右就已到达八十里地外的牛庄镇,大众在公路边下车,上妙下祥恩师(以下简称师父)宣布:“此次行脚正式开始,要求大众注重威仪,把心收摄住”。

  八十里地一小时,而我们预计行程一天才四十里左右,照这样计算,汽车一小时即是我们两天的路程,差距悬殊,这是为了什么?对这个问题,可看《楞严经》等经典,大德们也有很多论述,用不着我再去学舌。况且我只是听师父开示行脚的好处,那还只是头脑里知见上的知道,真实的内涵,因没行出来,我想学舌也学不明白。因此只简单叙述一下我行脚的原由:在准备发心出家时,师父正从本溪茅蓬出关行脚至营口,当时虽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因要跟师父出家,师父行脚我自然也跟着走了。后出家受戒,知此是佛所亲制,《梵网经》中规定应二时头陀,比丘应乞食等等。此中功德应难思难议,我是一业障深重凡夫,若硬要解释,岂不是妄以凡心测佛智了。

  又因不明白,应更好的学习。师父慈命行脚中每天要写日记,因此不怕贻笑大方地写了些体会。说是体会,实属一个忏悔日记,自己每天六根放逸,眼观外物,耳听声音等等,而引起一些感慨联想,借写此体会忏悔自己所犯的过失。再要说的是感恩佛所制戒,师父领着行脚,给了我一个能够发现自己习气毛病而得以忏悔的机会。若不行脚乞食,有的习气毛病都不能发现,还何谈进一步忏悔呢?头陀行能令正法久住,为佛所赞叹,只要能坚持学习下去,一切自在其中。

  暮色中十僧列队西行,身上带着梵网经中行头陀时必备的十八种物,有三衣、钵、滤水囊、香炉、经、律、佛像、菩萨像等。还有一些外出需要的御寒用物等,装起后是一个很大很沉的背包。因为肩上压着重物,步伐迈出觉得更加踏实。当然,勒得肩痛一些也是避免不了的。天渐渐亮了,发现地上很干燥,原来这里滴雨未下。昨晚寺内却曾在短时间内突然乌云密布,雨倾如注,又随即晴朗。行脚出发前天降雨洗尘,预示着头陀行的圆满。

  缘起吉祥,龙天护佑。自己也有一想法,希望中午乞食能多乞一些,原因呢,不说谁都明白。虽知乞食多少是在因果之中,但总觉得第一天还是多一些好。

  午前至海城西四镇,海城张居士等将我们迎进路边一于姓善信家,在院中留步休息。师父宣布立刻搭衣乞食。时间紧迫,只给半小时。搭衣,将钵固定在囊中,绑好钵座,然后带络肩上,右胁挟钵(注:“带络肩上,右胁挟钵”此二句出于唐道宣律祖《四分律随机羯磨》,是说明乞食时持钵的方式)。

  一连串的动作完成,师父已分两人一组,一比丘带一沙弥,这样分组十人正好分成五组,目的是比丘通过行脚乞食已积累了一定经验,知道乞食时遇到事情应如何正确思惟,观察村内是否可以行乞,对屠宰,酤酒家应避开等。而沙弥因未受具足戒,故对一些具体细节还不十分明白,或有的还没有乞过食,故由比丘带着乞食,可在尽短时间内掌握要领。

  我俩穿过公路至村头一家外,问同组的亲行沙弥:“要过饭没有?”他摇摇头。他今年才剃度,在家时当然是没要过饭了,那我先来吧。因没乞过食的人是不知第一次乞饭应如何开口。但这些都只是没行动前的想法,想啊想:什么乞饭要冲破一切,及开口十分费力,脸上发烧的情形等等。真正乞食时在人家门前,不容你去考虑,说了还不一定给呢。今天一边开口“阿弥陀佛”,一边想着应答语言。一段时间,几声佛号后,家中不知是否有人,见没回应,因时间只有半小时,向下走吧!

  这一条街很长,有的院中无人应答,还被一家摆手撵走。时间紧,只急着走路,也没工夫观察自己心内对此的反应,再说想以不动念分别为好。身搭如来法服,手执应器,注重威仪,觉得自己身为比丘,出家可受人天供养,很是高大。可他们却不理这些,认为和化缘的没什么两样。“化缘的,走吧,走吧,我没时间。”不放这时也得放下,但也决不是无有原则,只按佛制所言乞取食物,再能说的话就是,我路过这里,从大悲寺来,往西去,别的像你供养僧人可得福报,舍一得无量,可以随心满愿等一概不讲,律制不许乞食时说这些话。托钵乞食看似简单,实乃是学佛祖行道之法式,至尊至贵,自应随缘随分,以自利利他,若哀求苦索,先送经像,广谈因果,望彼施舍,有失清高僧格,又会破坏前人的净心供养。

  海城观音寺(现改名为道源寺)妙融师等两位比丘尼和海城一女居士,在后面几十米外始终跟着观望,她们是在我们快住脚时坐车追上来的。乞食本不怕人看,但她们跟在后面,却让我有些不舒服,心想:我们一共分了五组,你们随在哪组看不好,偏偏跟在我们俩后面。因为两个比丘尼跟在后面,有些人不知道什么原因,恐有讥嫌。想告诉她们回去,一看距离很远,说话互相很难听清,喊有失威仪。再想:又不是约定跟在后面,不属于约定与尼同行(律中不允约定与尼同行于街上),离得又这么远,应该不会造成讥嫌的,路也不是我的,谁都可以走,管她们倒显得有些多事了。她们跟在后面看是关注乞食情况,一片护持心,不管她们了。收摄目光,双手捧好钵,继续乞食。出家人为人天师表,此时表法更是奇特,前面人家挥手毫不客气的赶出我俩,后面她们对此事满怀恭敬的观看。

  次第乞去,在一家没乞到后,在此串门的女主人回自家布施了我俩今天所乞到的唯一食物,一张油饼,虽是这样,也没忘记问她是用什么油做的,回答是豆油做的,这才收下。让女主人分开一人一半,目的是我俩谁也别空钵,但比巴掌大不点的油饼撕成了两半,放在了容量为三点二公升的大钵里实在不成比例。女主人有点误会,不知原因,问我俩需分开吃,我回答;“不是”。又觉得分开有些多余,惹人误解。僧众共住恪遵六合,其中就有利合同均,乞得食物回去大众都放在一起,然后再平均分配,这些在佛经中可以看到。海城张瑞芳居士的大姐虽未皈依,因去年跟着护持过僧团的行脚乞食,也很有经验,大众乞食后回到休息处,她不知从何处拿来一白色空盆,对师父说:“乞来的食物可以放在这里”。师父表扬了她一句:“你也明白了”。不是为了表扬她,因若如此下去,僧众行持,居士护持,此法何愁不兴。大众乞食收获多少不同,有两人空钵而归,也许他俩心里收获更多,演示了空而不空的深义。

  有个居士端过一盆热气腾腾的土豆丝,说是这家主人供养的。僧众每人乞的大多是凉饭,菜就不用提了,有的是荤油做的,给也不能要,乞一次食能有咸菜就不错了,这时见到此土豆丝,显得弥足珍贵。不是生贪心,因若不好好修行,信施难消,只有为成道业,方能应受此食。

  院子里围看的人多了起来,海城张居士等又供养了斋饭。过斋时,随行的张书勇居士发心行堂,用勺将菜、饭、馒头都打在一个钵内,我们在吃饭时,无论是在寺内或者出外,饭、菜、汤等都放在一个钵内食用,这叫做一钵食,就是除钵以外不再使用第二个容器。《清净道论》将此定为十三头陀行之一,目的是除去种种味爱的贪著,减少分别心。也许有人会认为这怎么吃,菜饭放在一起,汤水不分,一看就够了。但他忘了,一人只有一张嘴巴,一个肚子,若有三四个就好了,一张嘴巴吃米饭,一张嘴巴吃馒头,一个肚子盛菜,一个肚子装汤,可惜人没有这么多,分得多么精细,最后还是要混在一起。食物终归是要混在一起,看似糊涂,为求以后明白。后者是先求明白,菜饭分得一清二楚,后来食物进肚明明已变成糊涂,还不承认,说自己不糊涂。

  过斋中为每个僧人发了一塑料杯装豆浆,塑封撕不开,旁边居士过来示意,将吸管插入即可饮用,但它是塑料杯也应属于容器。他们不知我也无法解释,告诉他们我只用一个佛制的钵,不再使用杯碗等第二个容器,张居士看着我非要撕塑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过一会他也没明白过来,你见撕不开给拿个刀剪划开不就可以了,但又不能向他要。既然你不帮忙,在考验下我出了办法,最后用吸管将塑封划开倒在钵里。张居士又用塑料盆端来水果,过斋时不能说话,就用手示意,表示我接受水果,但不使用塑料盆。张居士又犹豫了,不明手势中的含义,总想直接将盆放在我面前,他既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我无办法,就伸钵让他把水果另外加带壳的开心果一起倒在钵里,我虽剥开心果时手上沾了油,人还是很开心。为了说明此不是糊涂,最后敬引《清净道论》“第二说头陀支品”中一钵食功德作为今天午斋的回向:

  眼观自己的钵不乱于多器

  食行善者巧把爱味的根掘

  显然可见知足的喜悦

  一钵食者之食谁能食

  下午起风,天阴了起来。出海城进入盘锦市,快至傍晚下起了零星小雨。前边有居士为联系了一路边空房,以前是村中一小商店,早已关闭多时,外面破烂不堪,怎么也看不出它曾是商店的样子。内有二间屋,外间屋还有三四个货柜,顶棚已坏或无,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上面满是尘土,但地面还很干燥。里间有一能睡二人的土炕,上无席,中间出了一个大坑,也不知怎么回事,炕上是湿的,比地面还潮,是不能躺人的,只有在地上休息。顶棚是一已变成乌乎乎的塑料布,还出一鼓肚垂了下来,墙壁抹的白灰已变质,墙皮又潮,若一碰哗哗向下掉,但大众对此破屋住宿已是非常地满足。居士们借来不少稻草铺在地上,以便我们在上休息,房主人也很热情,先拉线给接上了电灯。我们比丘在里间,沙弥及随行的盘锦两个张居士在外间。一些村民围观一阵后散去,海城居士也坐车回家休息,大众写日记,又集体诵三遍楞严咒等,不再详叙。

  八月二十二

  午前,行至一村名稀拉拉。大概是形容以前住户很少的意思,现在可不是这个样子。海城张居士姐妹等,提前给联系了路边一善信家房子。里面很大,只放着一摩托车。与他们住人的地方间壁隔开,有一扇门相通,像是一车库。大众在内放下包,略休息一会,搭好衣,分班乞食。我与果成沙弥一组,师父带领大众双手托钵列队进村。此情景让人一下联想到很遥远的过去,再就是画面上所见的南传佛教比丘托钵情形了。

  我因紧随师父后面,分配进第一条胡同内。前方能看见有几户人家,进去发现路上有一水坑,道路不通,只好出来继续向村内走。停在路边一家念了几声佛号,院边是豆角架,或其它什么植物架子,没太注意。一男子正在架子内干活,面目因遮挡未看清,答了一句;“不要喊了,家里没人。”我当时信以为真,乞食第一家有人答话告诉我没人,虽觉得碰到无人不太顺利,但心情很好,说;“没人,那好吧!”只有再向村内走,走着一回味,分别心作怪,转过劲来了,“不对,他说他家里没人,可他却在外面答话,他就是这家的人,怎么能说家里没人”。嗯!又一想,有了,再遇见这种情况,你想搪塞应付过关,我就这样回答;“家里没人,向你说可以吗?”看他怎么办。办法不错,不知好用与否。

  又遇一家锁门后,抬头见前有一老婆婆,大概已经六十多岁,个子不高,背已驼,面目有些苍老。老人应慈悲,我好好与她结个缘吧,心里充着希望,上前说:“我是出家人,路过这里,向你乞一点食物。”她有些不明白,问:“你说是什么意思?”又向她解释,就是要一点吃的,必须是素的。老婆婆答应了,转身回家。这时又一男子从外归来,应是老人的儿子吧?怀中抱一小女孩,问我做什么,又解释一番。男子说;“我第一次看见,所以才不明白,原来是这样,大米饭可以吗?”这时想答可以,却不知是疲劳还是什么原因,,话在嘴边却吐不出字。男子进屋不多时,用一带花小碗盛满饭出来,倒在我钵内。又一抬头,刚看见似的,对刚跟他出来的小女孩说;“噢,还有一个师父,再盛一碗”,我心想:还是他好,现僧相皆是师父。不象个别人,分辨那么多。果成沙弥年龄不大,才刚满十六,沙弥虽小能度人,在这里又一次得到了体现。

  男子又盛一碗与果成沙弥。小女孩很小,现在男子不抱着她,大人走路,她只有跟着来回跑了,脚步蹒跚,表情非常高兴。我见了也很是欢喜,不是因得到食物就高兴,是为他一家人因供养出家人种下善根而高兴。男主人问;“饭用不用热一下?”又问:“你们一年出来一回?”答:“对,出家人生活就这样”。回答后又觉得我们现在确实是这样,出来一次,可又觉得话还有些不妥。因佛本制乞食为生,出来一次太少了。可出家人确实应出来,男子一听出来一次,他像明白了似的说;“噢,原来只出来一次,怪不得我没见过。”想想,如我们一次也不行脚乞食,那他也许这一生都没见过,令众生不识三宝,是多么于心不忍的事情!

  再就是,我当时见他听说出来一次,像明白了的样子,有些好笑。说是好笑,若细究实是心酸。因天下这么大,这次是碰上了,才来到你家。你倒以为出来就得到你家,那还有多少人,等着出来就应到他家呢?我自愧修行不精进,出来还令众生起欢喜心。所以祈请,更多的出家人出来行脚乞食,以戒法的甘露,滋润他们身心吧!(注;出来一次指每年学习一次二时头陀,不是说只乞一次食。《梵网经》中言应二时头陀。头陀者,正月十五日至三月十五日,八月十五日至十月十五日。因东北气候寒冷等诸多原因,我们暂定只在秋季学习一次。虽如此,但头陀支始终坚持学习未断。因有的头陀支,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皆可受持。如第一天提到的一钵食支,另还有一座食支等等。因此,一次指行脚,即梵网经中说的游方一回)。

  回向后走时,男子又热情地说:“以后再经过到家里来。”边走边顺口答了句“好。”一想,这回答却不太好,思惟可别犯了妄语,因为以后很难再经过这里,即使经过也不一定再进这个村子了。心里总想结下缘,了却缘,这下缘可结上了。又想应不犯妄语,这个村子不进即属没经过。我就把经过,定义为经过他家门前吧。若经过就进他家乞食,不经他家门前就不进,因僧人乞食应次第乞,不能分别某家认识不认识,给与不给的。只有把经过定义为经过他家门前,再进去乞食,才不违反次第乞。这个解释男子若知也应同意的,他既布施,为的就是清净。总不能说我们已经结下缘,非得来我家不可,若这样就是让我违犯次第乞,就谁都难获清净了。(注:“次第乞”《清净道论》等经论,将此也定为头陀支之一)。

  至于我们结下的法缘,等未来果成熟时自然就会了的。行脚前师父曾开示:结缘即了缘,见面是三世缘分,若无前世缘我们不能见面。而今世见面时,人因现僧相,见面后前世俗缘已了却。而对方供养僧众所结法缘,出世之缘在后世必开花结果,所以说乞食功德难思议。

  又向前行,有的锁门,或无回应。不知家中是否有人,已进村庄深处,大约已走了二里多地,在一院落前停住,念了几声佛号,过一会,见无人答应,转身准备走。果成沙弥说:“有人出来”。男主人应已五六十岁,从东侧偏房走出,戴着帽子,很实在的样子。拍拍才干过活沾在手上的尘土,问什么事情,知乞取食物后,没再说什么,他伸手向衣内摸索,“应是在找钱吧,但现在不能讲不要,如果不是呢,那多尴尬。稍等他拿出再说,看来这家有希望,如想给钱,饭当然也能给了”。心正在想着,男主人拿出来了,是一硬币。我们俩人回答:“不要钱”,他有些迟疑,带着不解问:“那,能要什么呢”?这神情遇见已经不是一两次了。

  记得我首次乞食时,那是在海城南台镇的一个村里。其中有一家也是一男主人开门出来,约有四十多岁,戴着眼镜,里面似在收拾房子。穿的衣服很旧,衣上还有油漆涂料点。手上沾满了尘土,真与今天情形差不多。他手里半举着一元钱“给”,我连忙解释:“是行脚僧人,不要钱。”他一听愣住了:“嗯,不要钱,那你们要什么?”说着,眼睛透过镜片仔细瞅着我们,接着向他解释,乞食他也听不明白,又说只是要点素食。他说你等着,我回屋去取。我们站在大门外看见,里面的女主人摆着手喊:“没有饭了。”男主人边往回走边急着说:“他们不要钱”。意思对不要钱的人你为什么不布施,女主人听到以后对此反应如何就看不清了。男主人一会端出一小电饭锅饭,里面还没有动过,放在大门前的水泥台上,说:“你们自己盛吧!”如此种种。应是一种感化吧!

  《四分律戒本疏行宗记》卷十二中云:“所以如来制戒,不约俗人,唯斯一戒,对俗而制,欲使息灭贪竞,兴道相师。记释云:兴道谓令僧成德,相师即使俗归心”。“如来制戒,不约俗人”,此中制戒,指道众戒,即比丘、比丘尼戒等,是不允许俗人知道的。“唯斯一戒,对俗而制”,只有这一条戒,允许俗人知道,其实还有很多条比丘戒,在家众因要护持,也略知一些,但不可为其讲解具体的篇聚名称(篇或聚即比丘戒根据轻重不同而分为几部分)。这句主要是突出这条戒的重要性,由下句可知,因此戒与每个人密切相关。

  “欲使息灭贪竞”,使人都知道的目的是什么呢?因每个人都离不开它,为此天天在名利中纠缠。更有甚者,为此而贩毒、妄语、邪淫、抢劫、杀生、偷盗,种种罪恶层出不穷。若细究都是为了它,如入炎炎烈火,而不自觉察。佛制此戒如晴空霹雳,世人闻后而得震惊猛醒。此戒如清凉甘露滋润世人疲惫的身心,此戒是我们在茫茫世海中的航标灯。有此息灭贪竞的光明引路,定会直达彼岸。

  “兴道相师,记释云:兴道谓令僧成德,相师即使俗归心”。此《四分律戒本疏》为唐道宣律祖所著,记指《行宗记》,是宋圆照律师为戒本疏所做的解释。“兴道,谓令僧成德”。人出家因此戒而具僧德,也可释为因此戒而道业大兴等。“相师即使俗归心”,师是学习的意思。具僧德,俗人自然要学习了,使一切人天皆归心佛法。另此戒对俗而制,还有一义,篇幅有限,不再解释,可从“令僧成德”悟解。又此戒为比丘戒五篇七聚之一,虽令俗知,具体名称,成犯缘等,恕不列出。前后文联系自知。

  再接着说今天的乞食,我俩又说了一遍,当男主人得知只要些食物,是素的即可时,手也像不听使唤了,硬币往兜里装时掉在地上。他进屋找了一会儿,捧着一卷干豆腐出来。人未至,清新的豆香味扑面而来。满脸忠厚,语气不似我在向他乞食,而是他要送我一件礼物,觉得微薄,或是恐不合心意,说:“干豆腐可以吧,早晨才买的”。掀开钵盖收下后为他回向:“所谓布施者,必获其利益,若为乐故施,后必得安乐。”果成沙弥在后又加了一句:“愿你吉祥如意。”男主人手略一挥,有些变声地说:“好了!”意思是你们可以走了,此种表情非笔墨能表达,也不愿再去形容,意会吧!

  再就是走时干豆腐清香还在飘出,这不能全怪我动念去闻。按理,早晨买的干豆腐至中午新鲜味应该消失了。可是走了一段路,掀开钵盖,清香味还在向外散发,也许这不单单只是豆香吧!

  顺利过后就是考验,至一家院外停住。里边一小伙正用手拍打着摩托车坐垫,听见佛号声喊了一句:“爸,来化缘的了”。手中的拍打始终未停。想解释一下我只乞食,与那些所谓化缘的人不同。又一想算了,等人出来再说吧。男主人从屋出来,脸上虽带笑,看着有些不自然。一问:“你不要米要什么,剩的大米粥行吧”。大米粥也行吧,果成沙弥半钵还不到,不要可就过去了。想张口说句可以却说不出来,与刚才情形一样。想果成你见我不说,你怎么不回答?还在思索应怎样说出这两字,也许是因为不需出口。

  这时菜园里女主人一声喝喊:“什么也不给,你们这些老道,是法#轮*功那伙的”。被骂走心里还算平静,骂就骂吧,我也不多什么,不少什么,事先早有准备,经过几次乞食,挨骂有些习惯了。再就是想:以后应提高人们对佛教的认识。不给没关系,比丘与老道截然不同总该分清。女主人应是听见对话,怕男主人给,急忙打断的。男主人笑得不自然,也许与她有关。但重新分析她的话,似不在骂我。世人要骂别人时,自然要往身上加一个最难听的了。她骂我们是老道,是法#轮*功。因此给她下个结论:如此之人,乞食比丘不布施,老道来了,她会骂得更凶。若法#轮*功到了,她应用棒子打的。她不是想不布施,而是想骂老道和邪法。

  再呢,至最后一家,屋内无人应声,一个五十左右的妇人抱着小孩从旁边回来,说:“里边没有人”。我原先想好的话现在用上了,在前面被骂后又经过几家,一阵奔波,此时心情突然平静下来。以非常平和的语气说:“里边没有人,向你说可以吗?”妇人回答:“向我说也没有用,我没什么可帮你的”。虽又想解释,其实也不需帮什么,只是要点食物。

  唉!再解释也是徒然。明白了,原来不是家里没人,只是以此应付而已。可悲可叹,众生如此,福田当面错过。《善见律》云:“三乘圣人,悉皆乞食”。虽我修行不精进,可此行是在学圣人之法,乞食时供养是与平常大不相同的。我再无办法,祈诸佛菩萨加被众生“令生檀度、令生慈悲”吧,因乞食是“下佛种故”。(注:乞食是“令生檀度、令生慈悲、下佛种故”出于《四分律行事钞资持记》“头陀行仪篇”)

  再说一下中午过斋处房主人的老母亲,看见僧人很是欢喜。居士问她:“老人家,你今年多大年龄?”她反问:“你看我多大年龄”。她东走西看,身体很好,谁会知道有多大年龄,不会超过七十多岁吧!没想到她伸出两个手指说:“我今年八十二了,就喜欢看出家人,我年轻时就想出家,那时是满州国,自个做不了主,没出成。”过来对师父说:“我得给老师父磕个头。”跪在地上头连点了三下,算是磕过三个头。不过头没有挨地。但不要认为她磕头不标准,头未挨地,就是不诚心。我们磕头标准是因我们已进入佛门,明白应怎样礼敬。她还未学佛,一个八十岁的老人,也许只有这样磕头才能验证她所说的“我就喜欢看出家人”。

  出来时师父说:“老人满州国时就想出家,若出成现在也应是一老比丘尼了!”我想着却一时茫然,人生做不了主,有些后怕。自己不知以前做了什么,才感此生出家因缘。但现在修行又不精进,对未来没有能力把握。若来生也同此老人出不了家,或连人应出家的事也不知道,那时应怎么办啊?此时既有对今生出家的庆幸,又觉得不努力修行,后果不堪设想。再感叹佛法难闻了,现在还有多少人闻不到佛法,出家更不用提了。人真应多培养出世善根。老人有很多儿孙,非常孝顺,晚年生活很幸福。但她来到世间的目的却未实现,在见到我们之后,发愿说:“我来生不论是男是女,一定要出家”。一个八十二岁的老人,经历了多少风雨之后,从她晚年的愿望别人是否也应从中悟出点什么?

  我祈求三宝加被:愿生生世世,不染五欲,童贞出家入道。

  下午还如往常一样行走,累了坐在路边休息。沿途绿化很好,路边栽的花朵不断。没养过花,不知我们休息地方的花叫什么名字。茎细长的,上有很多分杈,一朵朵红白小花随风微点。就把这看成是欢迎我们行脚来陪伴它们吧!因为此处既非城镇又少村庄,路上虽有车开过,却难见行人往来,在这野外真有些显得荒凉呢!这也许与人在外的心境有关吧,不过觉得这样却很符合我们。

  然不一会儿,情况却改变了,在旁边停住一四轮车,过来一男子给师父顶礼。问师父去哪里,下午吃没吃饭?他要给买吃的。师父回答:“日中一食,晚上再不吃东西”。他又说了几句,然后与张书勇居士打了声招呼,说:“你也和他们在一起”。就开车走了。据师父说,这男子以前曾去过大悲寺,故认识。而张书勇居士回忆一会才想起在哪与他认识的,说:“他家住在兴隆台区,在这边开一个修理铺或什么的,他这是应该回家去了”。看来人做工谋生也是不容易的。兴隆台离这有三、四十里路,天已不算太早,他开四轮车应快点走了。

  不料一会他又开车回来,后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穿蓝色大褂。看穿着,这两个人应是和他一起干活的伙计,两人各自抱着箱鲜钙奶,兴冲冲地走过来。张书勇居士一见就笑了说:“不能要的”。

  因牛奶虽不属杀生,佛未制断。但已在《楞严经》卷六言:“若诸比丘,不服东方丝棉绢帛,及是此土靴履裘毳,乳酪醍醐,如是比丘,于是真脱,酬还宿债,不游三界,何以故?服其身份,皆为彼缘,如人食其地中百谷,足不离地,必使身心,于诸众生,若身身分,身心二途,不服不食,我说是人,真解脱者”。因此之故,除了当药用外,我们在平常都是不食用牛奶的。张书勇居士这些年护持僧团,自然也明白了。再说他也有些“那个”,人家拿奶也许另有用途,还没说给你,他就在旁边下定论“又不能要”。

  这时他们三人走到师父面前,说明要供养,师父告诉他我们不喝牛奶。这个男人一听,用手摸了摸头说:“噢,又买错了,你们需要什么,我马上去给换”。师父说:“你这样做就已经很好了,我们下午不需要什么。”这个男子手里还拿了几袋榨菜咸菜,说:“奶不喝,这个你们能留着吃吧?”师父又告诉他我们不储备。后来张居士对他说:“把咸菜给我,我带着,等以后师父需要时我替你供养行吧?”张居士是为了不让他失望,发心帮他完成供养,于是这男人把咸菜给了他,又说了几句后就开车离去。前面因不见人说有些荒凉,现在哒哒响的四轮车及这一段对话,真可说荒凉中的一乐趣。

  晚行至盘锦坝墙子镇,张居士及连久恩居士等事先联系镇内一善信家的空房。里面是水泥地面,条件比昨晚好多了。但人在里面却觉得发闷,看来在外面一走,没有风吹着倒不舒服了。盘锦连居士等很多人来拜见师父,并送来海绵垫、泡沫板铺在所休息的水泥地上以隔凉。

  八月二十三

  接着行走至天亮时,昨晚住宿空房的女主人骑自行车从后追上来,迎在前面朝行走中的大众虔诚顶礼,说:“不知你们早三点即起程,以为走了一天劳累会休息到天亮,我昨天一见非常受感动,想等天亮找邻居来摄影留念,以此苦行之事来教育孩子”。她这段话说了两三遍,女主人原本对佛法没有深刻的认识,张瑞芳居士说昨天她们在一起谈,她问的都是为什么要学佛等等。

  而僧人行脚经过,对她感触如此之深,虽还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已知道了什么叫僧,见到佛法之清净,可教化自己及儿女。我们只是昨晚在她家空房住了几个小时,师父也没有给她讲什么,她对佛法生欢喜心应属行脚的力量,行脚真是一无言之教,走路时就已将人度化,并且超过言教。像这个女主人,要问为什么学佛,若单靠言教,恐怕很难短时间让她明白为什么要学佛,只有行脚让她一下认识到:我虽不太明白僧人不坐车背包走路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却知道僧人走路的行为能够教化自己及儿女。从此可看出头陀行对众生的摄受程度,普通善法是不能与之比拟的。

  女主人并同随行的居士跟着护送走至中午,在吴家镇一经销润滑油的善信家住脚。今天是盘锦袁居士等发心供斋。像往常一样,僧众过完斋后,跟着护持的居士们才开始过斋。供斋时盘锦来了十几个人,说离家近,要和师父说几句话后就回去吃饭。随行的人中也有一特殊的,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上午跟着我们走,却没有在这里过斋。

  我们上午经过那边一个村子名叫大岗村,他是那里一个很善良的村民,大约以前还未学佛,也是在行脚中认识的。在二〇〇〇年寺院僧众行脚是分成两批行走的,第二批行脚路过时,曾在他家住过一晚。因此而结上缘份。今天不知是有人告诉他,还是他自己出村外遇上的,跟着我们走了半天。他并请师父开示,这一段时间包括他在内,家里人都有病,家里条件也不怎么好,应怎么办。师父开示他,应看破,有病要多放生,你虽现在有些困难,但别人福报还没你大呢,别人想请僧人都请不到,那天却住在了你家。这也与你平常行善有关。另外,人还有出家这条路呢。(注:当初僧人住在他家应是居士联系的,真属福报自动送上门,从他过来言行举止就可看出他一定会很善的。那年我参加的是第一批行脚,对以上具体不太清楚)他这人确实很实在的,听了师父说出家,笑笑说:“我有时没办法也真想过,但现在有病不行,等以后病好了也许真有可能出家”。

  他大约以前还未学佛,经僧人行脚这么一走,结上缘后就能让他想到出家,头陀行真是有缘无缘皆摄受。无缘者能化为有缘。这个男人在几年前还属无缘,也许还不知三宝的名字,今天却能够这样亲近僧人,这就是头陀行演示出的未种善根者令种善根,已种善根者速令增长。

  众生太需要了,若闻不到佛法,在困难时会不知如何是好。此男人这时什么都想和师父说,把僧人当成他此时的依靠。这与他平时的善良有关,随着去到这善信家以后,他就很实在地向师父告别。准备回去,“我不在这吃了”。有人劝他,走了这么远,斋饭也都是居士供养的,已是中午等吃完饭再回去吧!他说:“不行,我也没什么功劳,这饭我不能吃”。又有人劝道,你不想这么吃也行,你回家拿几个水果回来不就可以了吗?其实他实在没法回去拿,走了这么远,回家再回来,还不得走到下午。张书勇居士这时说:“唉,不用回家拿,你看这附近就有卖的。”师父笑着说:“你看,还有这么实在人在给你出主意”。他听了,又实在地笑笑,再说不出什么。这些浓浓情意是他在别处得不到的,他很知足地一步步走回家去了。

  结语:以上文字虽写得有些罗嗦,却是一如实的记载,这些实在话、实在事就发生在行脚之中,行脚呢,就是不坐车,需要实实在在地一步步向前走,是一个很实在的修行方法。

  下午上路,穿越盘锦三厂,这是此次行脚经过的第一个繁华路段,走着前面突然停住了。街道上很热闹,不会在这里休息吧,发生了什么事,抬头见前有一约四、五十岁的出家女众正跪在柏油路上朝师父顶礼。旁边行人马上围上来,不知这样是做什么,想看热闹,这也是他们受教育的一次好机会。这个女众不知她是比丘尼还是沙弥尼。大概对戒法不十分太明白,也许与受感动有关,顶礼后要凑近师父跟前说话。有居士提醒一下,应保持距离。她这才站住。问师父们去哪里,一直走着不坐车等。见此情景,她似乎不知再说什么好了,最后有些激动地说了一句:“祝你们一路吉祥”。

  就这样,这段路不停地行走约九里多路。出三厂后至一条大坝上略作休息。坝上满是牧羊、放鹅等留下的粪便末,找一处稍少的地方坐下,过一会上来了几个盘锦的女居士。其中一人见到大众马上就哭了,师父前几年曾在盘锦一佛堂驻锡弘法,她们是那时结缘的三厂的居士。一穿红衣服的女居士说,刚才在店里见到师父们经过,立即找到她母亲,两人猜测,师父们背着包肯定是去行脚,随后打一辆出租车一直追到前方某桥。问路人都说没看见,一想不对。对她母亲说:师父们若能走这么快就不用再修了,因此往回寻找到这里。她们又问师父此次走到哪里,晚上住在什么地方等等。又准备供养食物和纯净水,水收下,供养食物好意谢过,因日中一食,中午过斋后不再接受食物供养。

  若说昨晚住宿空房的女主人因以前未见过面为无缘,但走过女主人马上认识到:行脚的事可以教育孩子。这里三厂的女居士以前见过面应为有缘,见师父走过,从后坐车追赶,虽早已知道师父每年行脚,一见背包就明白了,可见面之后还是要哭。是受什么力量所感化的呢?是因看见我们背包走路觉得苦吗?应不是,且不论我们对此并不觉得苦。世上有人扛麻袋、背水泥比我们的背包沉多了。若论苦扛麻袋的人更苦,但别人看见怎么不哭呢?从以上两件事就足可让我们体悟到头陀行的有缘无缘皆摄受,未种善根者令种善根,已种善根者速令增长。

  随行护持的张书勇居士也是师父在盘锦时结下的缘,他用手指着为我们介绍:在此大坝远眺,盘锦主要地区,前方兴隆台区、双台子区,后边三厂可尽收眼底,前右方红楼位置,连居士的大棚就在那里,连居士早已邀请我们今晚去他那里的一间小佛堂休息。

  人眼睛应是妄想的代表,跑得太快了,它一下就可跑到前方景色那去。而脚步走到需要很长时间。我们走着,经双台子大桥进入一小区,内有商贩的小摊等。前方一处正在播放很有节奏的歌曲,是做什么的低头没去看它。佛制不得歌舞倡伎及故往观听,因由眼耳二根,招来色声二尘,会昏乱神智,污染清净道心。但不故往观听,眼睛垂下不观可以,耳根却没能垂下。《楞严经》云:“如耳周听,十方无遗,圆满一千二百功德”。

  功德虽大,自己却无能力回收。觉得歌曲的声音在强行向耳内灌,惭愧!耳根不但没回收,反倒把声音收进来了。只好退一步,不去分辨它在唱什么。尽最大努力转移注意力,不去听它。此时正在下坝边一长台阶,业力现前,突然觉得自己一步步下台阶是在随歌曲节奏走,像要随它起舞似的迈步,非常可怕。怎么回事,心里明白不应听,为什么还要随着节奏迈步呢?再看脚步,也确实很像起舞似的,身体不受控制了。如何是好。想办法,重新思惟,先空。脚步是舞或不舞不理你,不管脚步和歌声。虽做不到,想空却很有实效。再想,我是持戒之心,因此不会去观听,那脚步是怎么回事,为何要顺节奏走呢?噢,是在走路,仔细看看,下台阶本来就是这么走嘛。谁在犯戒,是联想,被幻觉骗了一下(但事后分析:被骗也值,因想不去观听,不被歌声所骗,才造成此幻觉,怕犯戒才往犯戒上联想,我可别犯,此幻觉出现应属清除我以前的业力)。

  明白看破,我不是起舞,歌曲你喜欢唱就唱吧。我虽还能听见,没达到无闻,但你也与我无关了。再向深讲:本应无关,何来内外,当然这是很难做到的。行脚即是在动中,在各种环境中锻炼,而达到“一根回收,六根寂灭”。

  八月二十四

  早三点从连居士的小佛堂出发,走出盘山县城前,大众僧在一巷子内休息后准备继续赶路。背包很沉的,我先坐在地上,把背包带挎在肩上,再双手撑地,需费一点气力才能起来。我当时是想让旁边先起的人拉一下,手抬起在空中。此时旁边停住一辆车,下来三个女居士,其中一穿红衣服的女居士见状想帮忙。过来要以手拉我手,我当时是惊、呆、恐,或想闪开的自然反应种种心理分不太清楚了。急忙缩手,记不清当时是如何闪开了。反正是没被她碰到。

  旁边人也急着帮忙,说:“离远一点”。胳膊伸出却不敢上前拦她,暗暗使劲,不是不发心,而是没办法,因为他也是比丘。随行的张居士等急忙赶过来,将她拦住,拉在一边,告诉她女居士不可以这样做的,要离师父远一些。看来行脚真应有几个居士发心随行护持。像这件使我们为难的事,他们马上就给处理了。有惊无险的一幕,就这样很快的过去了。估计边上的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三个女居士过来给师父顶礼,介绍身份,她们是前方某居士家附近的。某居士昨天想请师父去为她家附近居士开示,说有的居士皈依后就算完事,再不知该做什么。也不上寺院,又无明师指点,什么都不懂。师父因在行脚途中,回答: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今天早上这个女居士就来了这么一着,不知她是想验证老师所说的话,还是想以此方式请师父为她们开示。但什么都好,试验别朝我做啊。就在她朝我过来那么短的时间内,让我动了多少念头。身后面是墙或别的障碍物,没有退路。背包在身上,动作也不灵敏,当时不但想着闪开,都想到了万一被她碰到手,应如何忏悔。因若与女众接触到,在律中是绝不允许的。

  “生死根本,欲为第一”,这是学佛人应最先明白的。女众应与比丘僧保持一定距离,平时互相递东西都要放在地上,不能用手直接拿。这样防微杜渐,梵行自然清净。世人见了也生恭敬心,是一非常清净的戒法。比丘如此行持,在家众就应护持,同时也自获法益。

  今早发生的事说明什么,就是现在我们最缺乏、最迫切需要的就是戒。此女居士来了这么一下,自己还以为是发心,想帮助僧人,却险些做成一件错事。常言好心有时不一定办好事,没有戒法指导我们行为怎么行,没有戒法我们不能认清自心,分别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学佛,应以佛戒作为衡量一切行为的准绳,行为符合佛戒就是佛法,行为不符合佛戒就是非法。

  午前行至杜家台村,在村内道边停住。分班乞食,还是一比丘带一沙弥。走了几家说没有素的,给米可以吧,而生米是无法吃的。同时,佛制乞食时不得乞生米。因俗人会生讥嫌,饭没有就要米,“乞求无厌”,怀疑比丘拿着回去自己煮饭。而比丘是不允许自煮的,或怀疑将米拿走卖了等。仅乞米一项就有如此之多的过患,可见乞食的学问特多。

  有一家女主人跟了出来,和另一`家女主人说:“他们要素的,咱们这块哪有吃素的人家,都是吃荤的”。我听见觉得她们有些误解,认为必须家里吃素才能布施。其实虽未吃素,菜是荤的,但家中饭、馒头等是素的。如这些都没有,水果、咸菜也行啊,给点总比空钵强多了。想回头解释一下,又无法详说,也不能点名。如这个没有,某某是素的,你可以给我,再说已经走过,再回去让人看不起。

  比丘三义中有乞士,此乞是上乞佛法以资慧命,下乞饮食以养身命。虽看着同是去要饭,但与世间乞丐是绝不相同的。乞丐为要到东西大爷大婶的苦苦哀求。比丘乞食呢,须遵佛制,绝不哀求。给也欢喜,不给也欢喜。乞饮食养身命的同时也乞法养慧命,向对方乞放下慢心之法。乞食只要食物,其它之物一概不要,放下的同时也不失僧格。故此乞士为高尚之士,要饭还高尚,高在何处?因能放下故为高,如大海虽低,能纳百川。

  由于言语笨拙,乞食时既不能失僧格,又要低下,两个问题混在一起论述不清,还是引经律说明乞食所获胜果吧。《行事钞资持记》“头陀行仪篇”云:“一切诸佛,三十二相中,无见顶相,为第一相,因中行乞,卑下于人,而感此相。”愿我们都来乞食,降伏慢心,低下自认为高贵的头,一直把它低到没有,而感此无见顶相。

  再有一家,院外的大铁门关着。听见有两个小孩在屋内嬉笑的声音。我以手扣门,过一会他们听出是敲自家的门,跑过来开门。随着脚步声,认为小孩子一见到我俩就应该生起欢喜心,教化孩子,还不容易。铁门打开一半,两个孩子看到外面情景,马上又把铁门关好插上,噔噔噔跑回屋了。都不等你开口说话,人这时什么心情?随行的沙弥说:“小孩子是没有见过,我们这身衣服吓着他们了。”也许是吓着了,要不然怎么会跑呢。但袈裟是福田衣、降魔铠,人一见应远离怖畏才对,怎么能害怕呢?不怨众生难度,还是怪我悲心不够吧。

  这样一条街走完还是空钵,不想就这么回去,转入下条街。头家一女人推车走出,一男人送她。见到我们走过来立刻回院关铁门,并将门插上,再敲门也是无益。又至一处,家中一女出来,说明乞食,她没做反应便回屋。在院外看见她与一人,猜应是她母亲。在外屋不停地忙着,再也不理会我俩。想走,她们在外屋又似乎在拿盆找东西,不知道什么意思。一走,怕错过机会。家中另有一妇女抱着菜在院喂鸭,随后出院从我俩身边而过,在不远处买葡萄,对我俩视而不见。很久,无奈地走开。心想,你们不布施也没有关系,告诉一声,何必这样。

  但此不理还算好的。后有一家也是女人,开口惊人。看见我俩言乞食,突然拿起一物,边敲边喊:“快走!快走!里边有事。”吓得急忙走开。心想,幸亏两人同行。一女人乱喊,会有什么好事,外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极易产生误会。那个女人拿物敲时,脸上带着一特殊笑意,估计是想通过这个方法,让我们走得远远的。你说声不给,我们马上就会走,你却大喊大叫,这不是侮辱人吗?她身边还有一个小孩,也许是想故意这样,演场戏给小孩看吧。但这场戏,对孩子的教育太不好了。乞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应安然受之。想生慢心也无所起处,因食物给与不给,全在人家。像以上的个别人,不但不给,还会以种种方法骂你、侮辱你、考验你,来为我们消业。

  故《十住毗婆沙论》云:“乞食十利,第六利为,行破憍慢法。”《资持记》释云:“以生业中,乞最下故,即经云:自见如是,若起憍慢,当疾灭之。”(出《行事钞资持记》“头陀行仪篇”)“自见如是”,自己遇见如上种种人和事,“若起憍慢”,如果生起憍心、慢心的话,“当疾灭之”,她们那些人就疾疾为我灭除了。

  后来又至一家,在门房有一穿红色工作服女工,拿锤正在砸一弯形铁片,地上已有不少,带着胶皮手套沾着油污,似黄油化了一样。然乞食是不应该、也不允许分别这些的,像刚才两人乞了十多家,还是空钵,也不会去分别了。已不抱希望,试试看吧,她只需一句“我不是主人,为人做工”就可应付。没想到一说乞食,女工站起来,从兜掏出一红色纸,这个纸就是世间上的钱了。回答:“不要钱。”她重新看了看我俩,问要什么。

  后进门房招呼出一男一女两工人。她似在指着我俩说了几句什么,估计是告诉另外两人给钱不要的事。我又解释:“只要是素的,能吃的食物就可以。”三人为难了:想布施,家中没有,因此时大部分人家还没有做饭。后一人问:“葡萄可以吧?”我没听清,无法回答可不可以,只好重申:“只要是素的就行。”一女工明白地说:“葡萄就是素的。”食物没有,布施一串葡萄,伸钵接过,回向,觉得他们比前几家有福报得多,这种布施因缘可不是好遇的。这不是因他们给食物高兴就说有福报,对不布施者心生不悦,说没福报。而是对他们一念净心供养僧植下善根而言,想想,先给钱不要,家中没有食物,但还想办法布施,虽只是一串葡萄,却属难施能施的福报,此是出世菩提因。盘锦老张居士找过来,说师父让立刻回去。时间已至,此次乞食结束。

  下午进入某镇,也怪摄心不住,一抬头时,一横牌赫然入目:“欢迎您进入蟹乡。”不禁有些疑惑:盘锦以前因栖止丹顶鹤,称为鹤乡,何时更改为蟹乡了呢?这一路两旁卖蟹的非常多。地上一红盆,或白箱上写鲜红的两个字“河蟹”,这些都是因前几年有人发明稻田养蟹的结果。稻田边用塑料围挡住,河蟹虽在内横行,却难逃人腹,相比之下,还是人横。一见“蟹乡”,心就与蟹联系,想:这里吃不吃蟹呢?吃横蟹吃惯了,会对我们发横。后得知“蟹乡”指此一乡,非指盘锦。

  进入镇区,在一处休息,旁边并没有人对我们说三道四,只是好奇地看看,有人问去哪里,怎么不坐车。人还是不错,但愿他们都不吃蟹。都怪我行走不摄心,看见“蟹乡”两字而造成的担忧,不知别人到此什么想法,会不会怕被蟹夹到。《楞严经》云:“人死为羊,羊死为人。”说不定吃的哪个就是前生父母,如何忍心入口。再说因果不爽,现横行吃蟹,将来必变成蟹子横行。劝人莫为此一时所谓的口福,而遭累世余殃。

  晚,在路边一芦苇垛边休息,谢绝了芦苇垛主人及另一老者请进房住的好意,开始露地一宿。人往芦苇垛上一靠,几个成捆的芦苇地上一铺,虽高低不平,也不愿再去管它。人像有些发懒,又似应为一种放下,只求心平。今晚天空很晴,少了房屋的隔障,可见繁星闪烁,仰头北斗七星也离我不远,呼吸着稻田地间清新的空气,觉得很满足。佛制二时头陀真好,否则何来此野外一宿,不再贪恋房屋,觉得是享受呢。提醒自己,不要贪着景色,不可看星星,须摄心用功方不负此行。

  八月二十五

  盘锦范居士得知大众昨晚野外露宿,恐着凉,天亮时乘车赶来送热开水,并发心中午供斋。

  走着,时间快至中午,海城张居士等将大众迎入路边一空房,里面居士正在打扫。进屋从窗户发现,这里是一养鸭厂,师父一见说:“还是算了吧,继续向前走。”居士问怎么了,师父说:“这样的人家不给他种福田,这些鸭子将来都会被杀,怎么能够忍心在它们面前吃饭呢?”鸭厂外边是一铁栅栏门,我们走出经过时,一大群鸭子突然叫着从里边跑过来,可惜被门阻拦住了。鸭子按理都应怕人的,尤其今天外面站了这么多服装特殊的人,是什么力量让它们跑过来的呢?几十只鸭子伸长脖子向外求助似的“呀呀”叫着,大众看了几眼,僧人能够帮它们的就是授三皈依了。再就是马上离开这里,虽它们想多看看一会僧人,但只有离开才能教育鸭厂主人,才是真正地救助它们。

  鸭厂主人在旁边看着,不知居士是如何与他联系的,他是怎样同意我们在这过斋的,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办鸭厂的目的肯定不是想养鸭放生,鸭子最终命运让人不忍心往下想。只有离开才能让鸭厂主人明白养鸭的过失,即使现在不明白将来也会明白的。但愿我们走后他就能明白,还那些看见我们走了更加伤心的鸭子们一个自由。再就是劝那些鸭子不要太伤心了,此举也许一时救不出你们,但却是真正地救度你们,而且是救度整个鸭家族。最后祝那些“呀呀”叫着的鸭子们吉祥。

  后走至一处,是盘锦一培训驾驶员的地方,在外面有一个用木杆撑着的彩条布棚,居士事先与主人打了招呼,主人同意大众在这里过斋。后得知此处平常是卖小吃的摊子,今天停业,我当时也不知为什么要停业。有居士说今天是星期天,驾驶员休息,小摊所以就停业了。而大众正好就赶在这里过斋,真是一巧合。记这段的目的却不是想说什么巧合,而是要说一下,我们平常能记住今天是初几就不错了,根本不去理会什么星期不星期,这些时间观念不是记不住,而是不去记它,因修行最好没有时间观念。

  下午,出盘锦市,进入北宁沟帮子镇。人一听沟帮子,大多数人自然地与烧鸡联系在一起,我也是这样。抬头想见识一下,见路边广告牌果有“正宗薰鸡”,还标着祖传唯一合法。上画被窝脖团成一团的红色烧鸡,旁边画一圆圆胖胖的人头像。意思是告诉世人此烧鸡是他做的,吃鸡才胖成这个样子。为说明这个道理,广告设计真是精心。一鸡一人,一红一白,图案大小相称,效果很好。让学佛懂因果的人,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眼睛不自觉地看了,又赶紧低下头。认为是在“偷看”,看就看嘛,街上又不卖票,为什么要说偷看呢?这是自己通过这几天走路的感受,行至此镇时想出的一个名词。行脚要求摄心,不可外观,但做不到,明知不应,习性所致,一不注意,或注意了也难以控制。最可怕的是还有一不想控制眼睛乱观的念头,因这急急地看几眼。心情非常矛盾,违背自己的意愿,禁不住外界诱惑而看,像小偷禁不住诱惑偷东西一样,故名偷看。再说若一时没注意,正抬头旁观时,若有行人看见,说那个僧人在看街景,多难为情。怕人看见,要避开人家目光去观街景,与偷东西避人心理差不多,这当然得叫“偷看”了。贼偷东西我偷看景,想看还得提防人,吓得不敢看。心想:盗戒还真难防,普普通通地看眼街景,也可摄进盗戒里,怪不得有人说持四根本戒清净就为持戒清净。警惕自己,放逸一眼,在生死业中不知又会增加多少,几世才能还清,不要再偷看了。

  偷看还有一不好处,街景是随意让人看的,我原来是偷看了本不必偷看的街景。别人会笑,告诉不必偷看,此就是你可看的,随意看吧。一想景色已属于我,是自家东西,心里显现,还偷看什么?直接看心,看心里边真正的风光多好。因此行脚规定摄心不许外观,就是为了将来能真观。

  行脚怎么解释呢?最通俗易懂的就是不坐车,完全步行。表面上看与别人没什么两样,走路谁还不会嘛,这是常人的理解。其实不然,虽同是走路,用心不同,所得因果也绝不可能相同。世人走在街上是注意看,生怕丢下某处美丽的景色。而僧人行脚呢,拿我凡夫来说,是不注意时才会看,努力做到注意,不再去看。为什么呢?高楼不是建给人看的吗?风景不是给人看的吗?看都不看,是不是厌世,偏在一边?不是我不看,不想赞叹,而是外边景色都是我们六根放逸的结果,只有不看,才是正路,才是真看,才是真正的赞叹。

  在街上走时,有一人在旁边大声问:“你们是做什么的?”大众都只管走路,没有人理会他。后转入一小区休息,他也追了过来,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自说是出租车司机,从没见过这么多僧人在街上走,觉得奇怪,已跟了很远,过来看看。师父问:“你学佛吗?”他说:“我没学佛,因为我不明白学佛是怎么回事。”师父给他介绍我们为什么要出家,他坐在一边听着,眼睛盯在一处看,眼珠似乎忘了转动,一定是在猜想什么,目光中充满了纯真的神往。最后师父结缘给他一本《佛说出家功德经》,告诉想要了解出家生活可以去寺院看看。师父开示虽没记录下来,但开示时那小伙眼睛的神情却久久令人难忘。

  今天下午,天气很热。虽是穿着单衣,每人后背都湿了。沟帮子镇是出关咽喉要道,车辆自然多了。有一段路面不好,奔驰的汽车带动尘土飞扬。觉得车的鸣叫声加大刺耳,和着两边各式各样的吵叫声,还有路边饭店飘出的刺鼻烧鸡味,再加上汗水,此时自感定力不足。觉得外界一切好似要我命一样,心里想,可别走着走着人再倒下,真是一段难忘的行程。看看旁边路人一脸茫然,走得却很适应。走着,不知何时,眼睛看着地下一小块柏油路面,平静下来,车的嘶叫声变小了。以为是车少了,往旁边看看,车还是那么多,速度还是那么快,但声音不刺耳了。我这时明白,又是一场考验,车叫声此时不会变小的,刚才它也没有加大过,原来声音大小都是我自己造成的。现在明白过来,想让车声变大它也变不大了。以上虽是件简单小事,但是在此环境中懂得此理,却真不容易,不过在实践中知道了车声变大的来源,在以后应少上当乃至达到不上当了。

  行走从沟帮子镇中转弯,沿102国道北上,走了一段,天近傍晚,海城张居士及顾居士等又去来回联系空房。师父告诉她们:行此一头陀行,再不住房子了。但她们还是继续发心,天略黑时联系了一苗圃内空房,就在路边,房主人亲自出来迎接,说他们也学佛。见师父坚持不住,准备供养食物,告诉日中一食,过午之后不再吃任何东西。见师父不接受又要供养饼干,让留着明天吃。师父回答我们不贮备,明天走哪乞食。房主人见状说:“你们不贮备行,也不让你们带,我让居士带着。”她想要放在随行居士的车上。然不贮备就是不贮备了,心意收下,虽已黑天,继续前行。

  不知何时,发现前边有一中年妇女推自行车走着和师父谈话,我以为是路人关心,但走了一段她还是跟着没有离去,至一道口,从里边出来男女二人拦住去路,我在后面看着不知他们要做什么,后见中午妇女上前介绍,那男子是他儿子,眼熟,一回想,中午范居士供斋时领他见师父,是范居士外甥,后得知名李敬宾,就称他李善信吧。李善信当时说他家离沟帮子八里地,请师父如能走到,一定要去他家休息。现在明白三人是一家的。李善信母亲是先去迎接的,另一女人应是李善信的同修了。李善信说他家就在路边,从这个道口进村就是,三人非常诚恳地请去他家休息。拦着不让走,李善信上前要替师父背包,说:“若没走到就算了,现就在我家门口,决不能让师父住在外面。”拉扯着大有不去不放行之势,虽盛情难却,师父还是婉言谢绝:“以前几处都没住,今晚哪家也不去,行头陀有规定,树下一宿,就在路边柳树下休息。”

  好不容易“摆脱”,今晚事真多。向前走着,路的另一边停下一辆客车,约四、五十岁的客车女主人过来说:“师父们快上车吧,这样走着多累。”师父答:“我们不坐车。”她急忙解释道:“我们车就停在那边,不朝你们要钱。”师父答:“我们是行脚的,专门不坐车,你的好意心领了。”可那女主人不管师父怎样回答,重复着说“不朝你们要钱”,后来都有些急了,大声说着:“真不朝你们要钱。”

  黑夜中感人的一幕,不要钱的和尚,遇上不要钱的车。最后师父告诉:“我们是专门走的。”女主人又重复一句“不朝你们要钱”,然后带着不解问:“那你们是哪的?”师父告诉:“海城大悲寺。”女主人吃惊的说:“啊,那老远呢,车不要钱你们还不坐。”师父说:“不是钱的事,我们年年都要这样走的。”居士在旁笑着插话:“师父们持金钱戒律,一辈子连钱都不碰,你想要钱也不行啊。”女主人一听,急了,带着叹息说:“不是这个意思,真不朝要钱啊,唉,我们司机还在等着呢。”旁边男子大约是司机,也在旁边随声附和着。

  女主人这时大约已明白我们要做什么,说:“那就给我一个地址吧!”于是送给她一本《佛说出家功德经》,上有寺院的电话号码。在找书的过程中,女主人还带着叹息,或是感动的语气说:“最好还是坐车走吧,真不朝你们要钱,一直送到寺院。”时间久了,另一边女主人的亲属催她快点,女主人却朝他着急地喊:“行脚呢,他们不坐咱们车。”之后又感叹地说:“我们再想修好积德也不行,他们不坐车。”

  女主人最后说她也是皈依佛门的弟子,回至车边还重复着“他们是行脚的,不坐车”,以此重复彰显行脚之法。其实她有此心已积累善功德,是修好了,祝她将来早得如来相好光明。

  又走了一段路,大众在路边休息时,张居士跪在地上请法,问这是为什么?师父开示的大致内容是一定要坚持苦行,不要有了点因缘就被转,头陀要行出来,希望你们以后若出家也要这样。

  行走一天,有些疲劳,又觉得外界与我无关。一坐不知何时昏沉过去,后被一阵说话声吵醒,心想这么晚了,路人还有精神围上看热闹,睁眼一看:他们又回来了,李善信跪在地上,哭着说什么也要想请师父回去,怎么也劝不起来。师父说:“你们若不回去,我们此处也不休息,继续向前走。”说完招呼大众背包赶路,李善信母亲见状说:“我们还是回去吧,来又打扰师父们休息了。”她说此话的表情是伤心,或是感动,是什么我也说不清,只能说是以一特殊表情吧,连着说:“来又打扰师父休息了。”他们无奈,恋恋不舍地离去,再也没敢回来。

  几番劝请,最后甚至感动得哭了,这是什么力量呢?为什么要哭,是众生在佛法摄受下清除心垢趋向清净的自然反应。

  头陀行不是有为的做作,我故意不去住房,而引发你的恭敬心,进而摄受你至佛法中来。普通善法有时须用种种方式摄受众生,而学习头陀与此不同。

  头陀行更不是为了标新立异,我住在野地,是行苦行,与常人不同,你们都应该恭敬我。我们学习头陀行也不是为了让人恭敬,那是为什么?简单解释一下:像我们今晚最后在路边柳树下休息,是律藏中的规定。比丘随缘住在树下、露地、野外等处,是佛制四依法之一,叫做“树下坐”。树下坐的目的是为断除对房舍屋宅等外界的贪著,随顺少欲。四依法又称为四圣种,另外三个是粪扫衣,常乞食,腐烂药。比丘依此出家,受具足戒成比丘法,是佛所亲制,佛所赞叹,所以不是无益苦行。

  出家人,若按佛制去做,虽能力不足,也能度众生。如以上仅不进俗舍一件事,而引起多少人受感动。而僧人是为了学习头陀行,不是故意去做这件事,虽有众生被度,心里明白此是佛戒的力量,很容易在度生的同时扫除我相,度众生相。

  头陀行是无度无不度,心里不必思惟如何度众生,无度是指无度相,无不度呢,只要行着,一切众生皆因此而被度,没有不被度的,因此中有佛力加被,是戒的力量所感召。否则几人在外一行,一走,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会有什么感召力,你愿意住在外边,风吹雨淋与我何关,恐怕看都没人愿看。如很多乞丐流落街头,若去一呼肯定能跟着走,更不需跪下请他,怎么无人去请,无人去劝呢?只因他们未出家,不是僧宝,没受佛戒,虽也住在野外,但与佛法中行头陀住在野外是绝对的两回事。由上可知,众生因见行头陀住在野外而得度,此中皆三宝加持力故。

  最后再说明一下,以上只是赞叹佛戒,非是说我能行头陀,我能如何,以免犯妄语,我自度还不知从何做起,因此希望通过学习头陀断除习气毛病,并且相信这是最快的法门。头陀为十方诸佛所赞叹,身为佛子,谁不愿“常随佛学”。下一结论:头陀行能够度生而不着度相,是大乘菩萨度众行。

  八月二十六

  今天早上起雾,人在茫茫雾海中行,走着走着,触景生情,忆起一件往事,想到此行应称为“人间游行”。

  世人如有了不满,就会成群结队去游行示威,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情绪,而现在雾中行走的这队出家人呢,却没有不满,是为了表达自己今生能够修行,而感到最大的满足。人在此生能闻到佛法,并在如来教法下剃染出家,禀受具戒,还有什么比这更满足的呢。此行就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满足,而依律制行走游方示法,向世人示一虽已有些暂时被遗忘、但不可缺少的佛陀教法。

  说有些被遗忘,是由于种种原因,近些年行的人相对少了一些,世人因少见就觉得有些奇怪,一路备受关注,迎着各式各样的注目礼,真似游行一般。记得前几年行脚走在沈阳市内时,路人看着这队背包行走的僧人,不知要做什么,有人一联想,就自认明白地说:“他们是要去政府门前示威的”。他不知出家人这一路不坐车,乞食,又不要钱,住在野地草垛边,对世间一切已无所求,人还会去示威争取什么吗?因此,行脚让世间只会如早课中所祝愿的:“国基巩固,治道遐昌”,并且能够令“佛法增辉,*轮常转”。

  所以,行脚根本不是什么示威,而是大示佛法,世人因为不明白此理,才会有种种猜测,这不怪他们,就是怨我们行得太少了。又因为少就更应行下去,因此法不可缺少,《增一阿含经》卷五“壹入道品”中世尊告曰:“善哉!善哉!迦叶,多所饶益,度人无量,广及一切,天、人得度,所以然者,若,迦叶,此头陀行在世者,我法亦当久在于世,设法在世,增益天道,三恶道便灭,亦成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三乘之道,皆存于世。”(注:此段序号为第八十八经)由此观之,此法关系佛教住世与否,焉得不重要。身为如来弟子,思报佛恩还惟恐不及,如何能忍心让此法缺少呢,将来若头陀行灭,佛法因此不住世,那时就是哭什么都来不及了。

  “人间游行”这个词非我一时想象创造出来的,翻开经律论三藏可见。《四分律》卷首就是佛与诸比丘游苏罗婆国,而与诸比丘第一次结戒。因结戒故而令正法久住。佛成道后在不停的游行教化众生,在八十高龄还绕城乞食,佛是无上正等正觉,这是为了什么?此法经诸祖历代弘传,在三千多年后的今天,我还有幸能够闻到佛法,剃发染衣,受具足戒。今又随师沿此古道(释迦一化,已逾三千,经诸祖行走,故为古道。)人间游行,感念佛恩,祖恩,师恩,心情怎能不动,但又把它控制,因为沿途不许触景生情。为何,因佛游行人间是游戏神通,我等无此能力,需行而不游,路上行走,不许旁观,要摄心。

  不许旁观对个人修行的好处在前面已略说明,那么世人对此怎么看呢,低头走路他们会不会有厌世、逃避等语论出现而造口业呢?现录师父讲述以前行脚中发生的一件事情作为解答。时间是在一九九五年,也是一个秋天,当时师父携性空师二人从五台山碧山寺起程,一路步行经过山西境内,河北,北京,天津,从秦皇岛出山海关回至辽宁,走锦州,盘锦,营口,最后至盖县檀度茅蓬,行程大约三千余里,历时七十多天,沿途感应事迹,得度众生可以说是难计其数,以下只是其中一例。

  师父那时是走在山西,下午经过一县城内,有一处宾馆,或做其他行业的楼房,有十几个女服务员正在外面打扫卫生,里面似还有一个或几个男服务员。因师父二人低着头摄心走路,根本不去注意这些,她们打扫卫生,在擦玻璃或做别的什么也不太清楚了,十几个人在一起干活,有说有笑,很是热闹,但这些对就在旁边经过的师父二人,好像没有这回事,低着头,面无表情,眼观卧牛之地的走出很长一段,这时身后有一男人大声喊:“你们看见没有,这两人走过去都没有抬头向我们这里瞅一眼,这两个僧人才是真正的出家人”。另外好像还有一句“我一直都在看着他俩”,究竟有没有,师父几年后讲述,记不太清了。

  我想呢,在街上所有的人除了师父他俩没有抬头看,另外的人肯定都在注意看,甚至走过去的人回头看,楼上的人低下头仔细地看,喊话的男人即使没说“我一直都在看着他俩”,猜想肯定他在始终看着,否则他就不会知道“这两个人走过去一直没有抬头了”。

  大家都在看着:街上来了两个和尚,背着大包,风尘仆仆,面无表情,大高个手里还拿着方便铲。化缘的,不像,肯定不是了,那低着头走路要做什么?最后在楼房打扫卫生的十几人中一男服务员给下了评价:我们这么多人看着他俩,又有说有笑,他们二人却连抬头旁观我们一眼都不肯,确实与众不同。再看走过去了头还是低着,心里服气了,十分佩服。一男服务员就大声地喊,喊给谁听呢,身边的这些人都看见了,此时应是告诉她们,看见了没有,别只看热闹,要看两个和尚走路不旁观的样子。再他喊得那么大声,应是给师父二人听,我们都看见了,你们走路不抬头是真正的出家人。面对着赞叹,师父二人还是连头也没有抬,面无表情,如如不动地继续向前走。

  可见行脚不旁观不是对众生不理,不管他们如何,而是真正地度众生。僧人低着头摄心行走正是他们所要寻找的,所需要的,不然就不会大声喊你们看见没有,意思是我可看见了,出家人走路不抬头。我们这里多热闹,他们看都不看,接下他就应领悟,原来热闹是不应有的。从他赞叹就可听出,僧人行脚摄心修行的同时,他们也在修行之中了,我们与众生都是心心相通的。只要我们心不外观,众生自然也会心不外观。僧人摄心行走,就是在摄受一切众生。

  以行头陀摄受众生,是诸佛亲授,是历代祖师大德的行持,师父以步行跟随在后面学习。首次即从五台山走至东北。这些年在辽宁境内,领着众弟子行走了本溪、营口、盘锦、沈阳、辽阳、瓦房店等地,信众对此非常的喜悦,有的跟着行走,沿途发心供斋等等,令无数未学佛的人认识了佛教,认识了出家人。现在有人假充僧人,到处化缘,造成很大的不良影响,通过行脚乞食,这些不良影响也在消除。此外还有很多益处,不一一详叙了。就这样行走着,时间也不知不觉地走至了二〇〇三年秋。

  以上仅录一段以感念师恩,下面接着写本年度学习二时头陀之行。此次行脚路线定为从海城牛庄镇起程,经盘锦,北宁,黑山,台安,绕回至海城牛庄镇,再回至寺院结束。每天大众须坚持诵楞严咒,以佛顶光聚沿途播洒佛法的种子,净化人心。平常我们洒净时诵咒,只是几圈,而这次洒净行程是一约六百多里的圆满大圈。关于人心净化,沿途示法,再试举今天掩埋众生一例。下午,我们掩埋了被扔在路边的一头小猪,猪的肚子已经发胀,圆鼓鼓的,因里面充满了气,土一盖上身体弹土乱颤,恐再过几天就会爆开。猪在路边本身神识不安,行人看了也不舒服。周围神、鬼、龙、畜等众生见了也会生瞋心,通过掩埋以身示法,培养自己及周围大众的慈悲心,以实际行动说明“一切众生皆前生父母,未来诸佛”的道理。掩埋小猪,十几分钟内的一举一动,已净众生瞋恨心为慈悲心,佛法种子也同时深深植在每个众生的心中,因慈悲即如来嘛!其它净化人心等事项将在别处详叙。

  重新回到“人间游行”的“游”上,其实世人也是很喜欢游的,行时乘坐汽车,晚上住在旅馆。虽想游,但他不会游,心随着汽车跑得太快,想多看景色,却忘了汽车也是一景色。以景色再去观景色,以心找心,因此不知心内所显现出的真正景色。看我们如何游,行脚用自己两条腿走路,就不需坐车了。旅馆、饭店平常都不进,此时就更不必说了。沿途自然风光,朝霞夕阳,路边花朵的芳香,小草向人点头。今天路边的垂柳条行走中有时会拂在脸上。晚上睡在野外,再也不受房间约束,仰头就可看见闪烁繁星。啾啾鸣叫的虫子有时会跳到人身上。凌晨三点准备再次行走时,会发现雨衣上、睡袋上及旁边的草地上,都布满了晶莹的露珠,人与自然融合在了一起,仅是此种只有在逐渐走向空时才能有的享受。若坐上汽车,住进旅馆是难以得到的,会觉得走路比坐车有情趣的多。

  然此外界景色虽美,行脚走时不许留恋,这点若坐车是不能想象、无法体会的。为什么对景色不留恋旅游的人体会不到呢?因游心不同。要想溶于自然,过隐士生活都会觉得汽车出现是煞风景。知汽车也是一风景,行脚所以不坐,因若以风景观风景,会不见心内真正的风景。古代为什么没有汽车,现在汽车在我们眼中出现,这汽车它代表了什么呢?

  游时行走方式不同,结束呢,游客虽坐车不需走路,游后也会是一身疲劳。眼睛看累了,心里在盘算此行坐车、住店花费多少,浪费多少工作时间。行脚游后是身体疲劳,心里再不想牵挂,根本没有以上的那些计算,身体走累了,心里又没有牵挂自动就会休息,休息好了,就会是“狂心即歇,歇即菩提”。

  再解释,以上说到行脚也是游,佛有神通才能游戏,凡夫没有神通怎么游呢,即使想不留恋,想行而不游,但在此物欲横流的世海中行脚,世海却想淹没我们本想不看、不游的愿望,处处在引诱我们游戏。前面说行脚是“人间游行”,此人间之路走起来真不容易,因此行脚更需具备一种大神通保护了,有此特殊神通,就可确保我们行出世海,走向彼岸。佛既在《梵网经》中规定应二时头陀,应游方,当然早已为诸弟子备好游出世海的渡海浮囊。此浮囊也就是上面说的一种大神通,特殊神通,就是超出世间的神通。此神通何处来,依佛出家,自然是佛给的了,佛无限慈悲,给予我们一凡圣共具同遵的神通。

  此神通究竟为何?敬引虚云老和尚《参禅要旨》中一公案说明:从前在罽宾国,近着僧伽蓝的地方,有条毒龙时常出来为害地方,有五百阿罗汉用禅定力驱逐它不走,后有一位僧人,也不入禅定,仅对毒龙说了一句:“贤善远此处去”。那毒龙便跑远了。众僧问那僧人用什么神通把毒龙赶跑了,他说:“我不以禅定力,只以谨慎于戒,守护轻戒,犹如重禁”。想想,五百阿罗汉的禅定力,比不过波罗提木叉戒,所以持戒是最大的神通。佛游戏神通,化度人间。僧人行脚,在世间行度化,当然更需此戒法神通保护了。

  (注:波罗提木叉:译为保解脱,以能保证受戒之人解脱。又译别解脱、别别解脱,随一一戒护持不犯,随一一处得其解脱。如薄拘罗持一条不杀生戒,便得火烧、水漂等五种不死的果报。萨婆多论云:“波罗提木叉戒,但佛弟子有,禅戒外道俱有,夫能维持佛法,有七众住世,三乘道果相续不断,尽以波罗提木叉为根本,禅戒、无漏戒不尔。故于三种戒法中最为殊胜。波罗提木叉戒包括五戒、沙弥戒、比丘戒等”)

  再举一例,说明如来戒法对行脚的保护。今天行走的这一带路边葡萄种植很多,架上挂着一串串的紫葡萄。中午时就是在一葡萄架旁空地过斋,斋饭是盘锦连居士和昨天遇到的北宁居士(她们共来了三个女居士)共同供养的。我们在过斋时坐下把食物一次吃完,起座以后再不吃任何东西(药品除外),这叫做一座食。也是头陀行之一,佛称赞一座食者,四禅、四空定,诸通解脱皆可从中获得,律中亦曾记载有一拨陀波罗比丘,拒不受此法,非要数数食,(数数食:律中名词,即在上午(明相出至日中)吃数次)佛为教化他而准备人间游行,他见佛要远离,这才忏悔。(注:以上资料见《毗尼母经》卷三)

  暂且先不论一座食的功德,只说一下在此处为我们行而不游的保护。路边葡萄人人都喜欢吃,一见就会产生酸的甜的种种味觉,想着如何入到自己口中。不看,路边地上一大片烂葡萄的味道直刺入鼻孔,让人闻到生念,鼻子总不能堵上吧!还有经过街中时梨、桃、馒头、油条各种糕点等等,都各具诱人的形状,诱人的味道,就更不用提了。因今天走在葡萄架边,就单拿葡萄举例吧。行脚本要回收六根,但外界这些引诱你,不但让你回收不了,一不小心食物就会把人心给收去。而因一座食,除每天午前的一餐外,再不允许用食,东西给我也不能吃,看见也白看,慢慢的,我虽功夫不得力,还知路边挂的是一串串的紫葡萄,但也只知是葡萄,它与杨树柳树区别不大了。地上烂葡萄的味道钻进鼻孔,也只是闻见味而已,不愿去联想葡萄酸甜可口否,不再去想葡萄进入口中,它们在架上挂着,与我无关了,想也白想,不放也得放下,这是因一座食而自然放下,不再联想了,因此可少打多少妄想。此是今天行走在葡萄架边的感受。

  再说因一食见食物不放下也得放下,听着好似硬放下似的,那么饿不饿呢?以此次行脚为例,今天是第六天。每天很早起来,背包行走,晚上有时走至九、十点钟休息,因是凡夫僧,不知别人心里境界,只能谈自己凡夫心里的感受。

  饿不饿呢,除了偶而想起吃食物时,注意这点,不是看见食物时,看见食物也就算是看见了,没什么感觉,此想起吃是自己打妄想,非要联想吃,才感觉肚子一空,但马上又过去了,所以此空也不是饿。若是真饿就不会看见食物而不想吃了,象路边不远就挂着葡萄,我凡夫眼睛收不住又看见了,但没想吃,若真饿能不在吃上联想吗。

  因不饿才不往吃上联想,因不想吃才不饿。我又看葡萄架,也知身边跑的是汽车,心里可以说是妄想不断,为什么还不饿呢?这得感恩佛制的一座食。一食以外再不允许吃东西,人虽在打妄想,但不敢打吃的妄想,自然就不饿了。若不一食,那就是打了吃的妄想,当然不可能不饿了,像我没出家前,一天三食,再见食物时还感觉饿呢!

  此一食不饿是佛陀戒香园中一朵具有独特香味的奇葩,而比丘二百五十戒每条都如此异彩纷呈,所以我们能出家受持具足戒,是何等庆幸,因此在前面提到为报佛恩,才有此人间游行,出来行脚,让世间更多的人有得闻佛法的因缘。但走着,路边大多数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业的成败得失,他们不想跳出这个圈子,看我们称为世外闲人。也确实是闲人,只有闲下心的人才能出来行脚呢!出家不要钱就不必去经商了,出家乞食就不必去务农了,做官对出家人就不必提了。世人真应羡慕羡慕行脚僧悠闲的云水生涯。

  又前面所提到的闲人,我凡夫还未能闲下心,心像云一样飘来飘去,叫我闲云差不多。如闲云一般游于葡萄架边,云游不留痕迹,人行不生贪恋,是多么自在。因此以后就形容行脚僧如闲云野鹤吧,因师父常开示:“笼鸡有食汤锅进、野鹤无粮天地宽”。野鹤因无粮而感天地之宽广,行脚僧如闲云游于天地之间,也同样无粮,自然就去乞食了。另外师父还有开示:“因乞食知食物得来不易,人自然就会吃一食”。而一食又是今天走在葡萄架边能做到不贪恋的一个强有力的保证。由此可见,行脚、乞食、一食等等戒法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出外行脚必须有戒法保护,但必须先持戒,才能得到戒法威神的加持。欲想得到保护先持戒,而持戒同时又得到了戒的保护,此二在同一时完成。

  葡萄架边行过,天已近傍晚,走至北宁市政区外的一转盘内,看能不能在此处休息。转盘处建有一似碑样的小亭子,上是大理石地面,周围是草坪,并有花等。我们刚一停下,就围上不少人观看,也不知他们是从何处出来的。此时我们队伍中也增加了几个居士。他们是在下午三点左右从寺院过来的,有北京李忠合及与他同来的一女居士,大石桥孟居士,海城周居士等几人,乘车追上看望行脚的大众。

  拜见师父后,跟着行走至此处。李忠合居士看上去比以前胖了许多,他护持道场很发心,经常从北京邮一些物品供养。早在师父从五台山往东北走时,就已经结上了缘,他当时在北京迎接供斋。可以说对行脚已不陌生了,对这次又在路上相见,他显得很高兴,而和他同来的那个女居士就不同了,因是第一次见到僧人行脚,要把她心里的喜悦和家里的同修分享。此时正拿着手机通话,略带兴奋地说:“我已经见到妙祥师父了,师父们现正在行脚,走到一个转盘处,我就和他们在一起”。可惜她家里的同修只能听听,肯定是看不见了。此女居士应属于少见,若见惯行脚就不会有这种神情了。我觉得走路这算什么新鲜事,她却要把这件事马上通知出去,意思无非是想告诉别人:“你知道吗,我现在和行脚的僧人在一起”。下个不是讽刺她的结论:“少见多怪”。因为她没想想:她只是跟随着我们走了几里路,就要马上向外通知,那么我们每天走路在向谁通知呢?我当时见她打电话的神情,觉得有些好笑,不必要的事,少见多怪,我此时心情又应告诉谁呢?又此时心情若细查下去,在心灵最深处究竟是何感受又有谁知呢?

  有人过来告诉,在那边路旁的三个大广告牌下方有一空地,那里避风,师父让去那里休息。转盘的大理石地面很是干净,虽有风吹着,但我却觉得若在此休息,那该多有情趣。前面提到我心如云浮动,因此想在这里随风飘,但我此时还很明白,不能随着自己想法,若随想法,那真是心被风吹跑了。依教奉行,走至那片避风的空地,一看,两边是玉米地,中间长着两米来高的小杨树。昨天晚上是在大柳树下一宿,今晚就要在小杨树下一宿了,但小杨树实在太小,风雨什么都遮挡不了的。

  海城张居士她们不知从哪里借来了些纸板。先前她们曾为联系了一彩条布棚,师父只在路边看了一眼就走过去了。有一张居士后来对师父说:“那家主人有些不高兴了,说都答应了让你们住,你们不来住”。其实,都是她们联系的,我们连那个主人是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如何答应呢。我们又没暗示过,你们应在前方找个彩条布棚或什么的。她们这样说无非是想表明,那家主人确实同意我们去住。再说那家主人也未必真的不高兴,他也许是高兴不知如何表达才这样说呢。张居士等人拿来的纸板猜测就是借那家主人的,那家主人若真不高兴就不会借了,但究竟是不是,没具体问,因为这些都是张居士她们几人自己发心。

  她们这一路处处提前联系房子,联系彩条布棚,为我们找休息的地方,以及刚才提到的借纸板等等,很多次事先都已和主人说好,等大众走到,师父一看,有某个地方不如法,例如前面提到的鸭厂。或时间还早,说句“算了吧!”她们一听,二话不说又立刻上前方继续联系。虽然我们出外行脚走哪算哪,并不需要她们这样做,但她们事先如何联系也不告诉我们。她们处处在前方联系,虽似和我们无关了,不必再提,但又与我们有关,不得不提。因为我们行脚,她们才会这么发心护持的嘛,他们这些居士不是要护持我们某个人,而是要护持这个法。最后要说的是:虽行脚并不需要联系什么房子,但他(她)们如此护持之心是非常值得称赞的,可以这么说,这种护持僧团的行为令他(她)们堪称居士,不负优婆塞、优婆夷之名。(注:优婆塞译为近事男,优婆夷译为近事女,意思是在家亲近奉事三宝的信众。)

  树边还有成捆的玉米秸,有居士问闻讯过来看的一个村民可不可以用,村民回答:“我不是主人,不好做主,若是我家的你们可以随便用”。后居士不知如何将主人找来的,也许是自己赶来的,同意晚上用他家的玉米秸,于是大众两人或三人靠着一小杨树,下垫玉米秸,上铺纸板,把自己应用之物取出,发现另一边师父正在讲开示,就在玉米秸主人来的时候,随着又来了十几个村民。他们围坐一圈,对师父的开示虽有的地方懂,有的地方还不太明白,但他们真的需要。

  师父今晚所讲的以“衣里明珠”开始,他们每人的明珠(佛性)也必须经解说而方知。师父并举了今天行脚中的一件事,以便让他们都听的懂,深入浅出地说明一切众生都本具佛性。

  师父开示说:“今天下午,行走中遇见一群牛,我就为它们授三皈依,此时,其中有一头黄牛突然冲出牛群,从很远处向僧人这边飞快地跑过来,它也不管有放牛的人看着了,跑出有一段距离,黄牛它又停住了,站着好像也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奇怪。从这件事情就可看出,一切众生都本具佛性,都是应该学佛,像那头黄牛冲出牛群,向僧人这边跑说明它的善根比别的牛表现稍突出些,但跑在半路停住代表自身还有障碍的一方面”。师父接着开示,牛都明白皈依,我们人条件比它们好的多,就更应该学佛了。并由牛也具佛性,而劝他们不要杀生,不要吃肉等等。师父并讲到给这些牛等众生皈依,不能大声说,因人一喊它们一慌,不知你说什么,反而听不明白了,给它们皈依得用心去感化,它们与人语言不同,但心是相通的。师父还问那头黄牛向外跑的情景有没有人看到,是不是觉得有些奇怪。

  身边有一个居士一回想,说:“我看见黄牛冲出牛群向路上跑,但我当初不知怎么回事,也就没太在意”。

  在开示时从路边又来了一男人,还没等走到就大声吵吵着说:“这是做什么的,我得看看,他们怎么住在这里”。听口气都还以为此人是要找什么麻烦,等走到跟前,口气还是没有变,问:“你们晚上吃饭没?”得知一食后,接着又大声说:“我晚上刚回来,得知你们住在这里,你们去我家吧,我家有地方,连房子带车库足够你们住的”。

  他说到这里,旁人才明白他过来看的目的,看来人真不能从表情、语气就肯定他存什么心,所以说,前面彩条布棚主人不会不高兴的,即使面上现出不高兴相,口里说不来住我不高兴,他心里也一定会充满喜悦的。这时,有居士以他所知道的为那个男人解释,师父为什么住在野地里。师父又开示几句,谢过他的好意。

  那男人听后点点头,又说:“师父们不去住,对,应该这样,那这还有没出家的人呢,他们可以去住吧!”听这话他应该明白为什么僧人要住在野地了。其实没有人为他解释之前,就已经知道一些“为什么僧人要住在野地”了,因为这个“为什么僧人要住在野地”才让他在晚上到这里来的,这就是僧人住在野地(露地住:十三头陀支之一)法的功德,让他们知道,原来人并不是都得住在屋宅中的,接下来就会生疑问了,“为什么僧人要住在野地”?众生对家的出离心会当下产生,虽然一时还不太明白,或者明白了一些还不想出离,或者还不知“出离心”这个词,但此中的法益都已经感受到了,否则这个男人学佛或没学佛不太清楚,他不会有人为他说几句,僧人住在野地是为了锻炼锻炼,他就像明白了似的说:“对,应该这样”。

  《大宝积经》云:“所谓家者,名杀善根,名不舍过,害助善业,是故名家。云何名在?一切结使在中住故,故名为在”。(注:结使即烦恼的意思)而树下坐、露地住等头陀支就为了除掉对房舍屋宅的贪著,随顺少欲,是佛所亲制,符合中道。前面说到众生会由此露地住头陀支而引发对家的出离心,因出离心《大宝积经》中家的过患会转化为功德,试列一下:“所谓出离家者,名增长善根,名舍过,名助善业,是故名出离家。如何名不在?因离家故必能出三界,一切结使不在心中住故”。

  出离家的功德如此殊胜难测,众生虽有的知道,有人不知道,但由此露地住头陀支为源头,而流淌的出离家功德水,无论你明白不明白,都会净化心中的污垢。所以说,前面彩条布棚主人心里一定会充满喜悦,不是普通高兴,而是法喜。此男人也因感受到出离的法益而认为“应该这样”。不然,假设这时有人反问他:“僧人为什么要在野地锻炼,锻炼方法很多,跑步、跳高等等,你为什么认为应该这样在野地锻炼呢?另外有的乞丐流落街头,也属于在露地‘锻炼’,你为什么不去请他们呢?”相信他一定会愣住,答不上来。若这个问题让我答呢,我就这样答:“佛以一切智、而制此头陀支,众生得到摄受是预料之中的”。至于为什么会摄受众生,我现在还无法解释圆满,因为前面说过,对头陀我只是努力学习而已,再说众生得到摄受,也不是某个人的力量,而是佛的力量,法的力量,僧的力量。再就是我相信:只要坚持学头陀行,将来一定会摄受无量众生,广及一切有情皆得大圆满。

  将此男人请僧人去他家住的好意谢过,后来海城张居士等人答应去他家休息。师父接着开示,有一穿白色上衣,约五十岁左右的人往前坐了坐,说:“学佛好,我今天得向老师父请教,应怎样学佛?”又提出一个问题:“师父对歪脖老母有什么看法,她算不算菩萨化身?”

  师父回答:“歪脖老母我没有见过,对她的具体行为只是听一些传说,至于她是不是菩萨化身,或是什么,不给她下结论。这里告诉你一个方法,是不是佛菩萨化身,要看他的行为是否与佛菩萨相符。佛是觉悟的意思,因此,不管任何人,假借佛菩萨名义而进行的种种敛财行为,都是不符合佛法的,真正的化身也不会同意别人借他的名义去敛财的”。穿白色上衣的男人听后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伴随着他的明白,夜渐深了,为了不打扰我们休息,前来听法的人渐渐离去。李忠合居士等是去北京或去寺院就不知了,愿他们也行而不游吧!法雨过后,他们中有的明白多一些,有的明白少一些,有的也许会认为什么也没明白,但明白不明白不是用头脑的思惟来衡量的。种在每人阿赖耶识中的出离种子,即使现在暂时还放不下,自认为很明白地说:“我不想出离,不想出离”。将来出离种子还是要成熟的,由此而出离家,出离五欲,出离三界,直至成佛,因每个众生皆本具佛性故,本应出离,只不过暂时被乌云遮盖,僧人行脚,人间游行的目的就是让众生识此乌云,并告诉他:“家、宅等等的乌云亦属虚幻。”

  认识乌云的方法,师父已经开示:看我们的行为是否与佛菩萨相符,即以佛为师,以戒为师,以头陀行为师,这样就能如前《增一阿含经》所言的“多所饶益,度人无量,广及一切,天,人得度”。广及一切,人得度前面已经举了例子,并举了黄牛、掩埋小猪等例子,说明畜生道、鬼道等众生都因此而有被得度的殊胜机缘。今天的体会至此告一段落,再不厌其详的下一总结:行脚虽是用脚走在人间,迈出的却是与一切众生皆共行出三界的步伐。

  八月二十七

  早三点出发,天阴,过一会,下起了小雨,披上雨衣,继续行走,后进入一桥洞避雨,里面气味刺鼻难闻,以为是羊粪味,地面上有不少羊经过后留下的粪便。沙弥在外面折了一把蒿草将羊粪扫在一边。桥洞共有两个,另一边听声音有流水经过,我们休息的这边是混凝土地面,虽布满尘土,但很平整。走在路上,天还未亮,能有这么样的桥洞避雨,也很知足了。又羊粪已经扫除,应没有味了,可是那种特殊的味道还在不断传来,怀疑另一边有化工厂排放污水经过,但没办法,因要避雨,鼻子还得继续呼吸,就承受吧,慢慢鼻子也就适应,认为没什么了。天亮后雨暂停,发现流水呈乌色,确是化工厂排放的。另离桥洞不远,还有些同样散发着刺鼻味的垃圾,两处合在一起,味道能不大吗?

  从桥洞出来上路,别人都能感受雨后空气清新,而领悟出点什么,我却因业障深重,在桥洞里被薰得厉害,出来鼻子一时有些不会反应,觉得里外空气差不了多少。想想原先气味那么刺鼻,但休息一段后为什么又闻不出了,都因行脚在外,没有办法,凡夫的我不能改变环境,让它来适应我,自然得去慢慢适应环境了,看来我们平常分别这个味不好,那个味好,都是外界条件太好了给我们造成的。我若不是鼻子分别太大,就不会在桥洞里觉得气味刺鼻了,因此说业障深重,被薰之后,才一时觉得有些适应了,都得感恩行脚,让我知道:人只有不分别好坏环境,此就是逐渐在改变环境。由进出桥洞时的鼻子感受可知,经在里面适应环境,出外觉得内外空气差不了多少,此应属于环境被人改变吧!

  再向前行进入北宁市区,准备去崇兴寺拜双塔,走着,雨又继续,并越下越大。在雨中虽鞋等被淋湿,心中却充着喜悦,因师父开示:人若诚心拜塔,一般去前都会下雨的,就叫做洗尘吧!同样的雨,同样淋在身上,同样为行走带来不便,但因为此雨意义不同,觉得还是下一些好,不下雨倒令人失望了,表示拜塔诚心不足嘛!虽我心未能住在道上,但若言我对佛法一点诚意没有,也心有不甘,因为在《大乘大集地藏十轮经》卷三中佛言:“如是苾芻(比丘)虽非法器,而剃须发披服袈裟,进止威仪同诸圣贤,因见彼故,无量有情种种善根,皆得生长。又能开示无量有情善趣生天,涅槃正路”(注:以上经文讲述僧相的无量功德。如是比丘指破根本戒者,虽破戒因还披着袈裟,形象同出家人,无量有情因见此人僧相而得善根增长,持戒比丘功德自不待言)。

  我持戒未能清净,也算不上真正法器,但已剃发披服袈裟,并学习诸圣贤的头陀行,日一食、乞食、树下住、露地住等等,在努力使自己成为佛门法器,怎么能说一点诚心也没有呢?

  有时也需自己安慰自己,不是身体心理需要,而是想我一个凡夫僧行脚,都有表法的功德,都能令“无量有情种种善根皆得生长”,世上还有那么多的僧众,他们严净毗尼,修行比我不知精进多少倍,若出来行脚又善于说法,那样一定会开示“无量有情善趣生天涅槃正路”了。希望这一天早日到来,又他们出来就不会像我自己安慰自己了,而是能够安慰无量众生。再想“安慰”一词对我也不太恰当,确切点应是“欣慰”,庆幸自己能够出来学习头陀行。

  心真是不能相信它,面对着大雨,后来又转变看法了,想:以事表法,下过就可,何必始终不停,到时别影响拜塔。地面流水浸透了鞋袜,沾在一起,脚踩着走路,不听控制,很是不舒服,但最令人难受的是以下拜塔前的一幕。

  走着终于望见了双塔,经过闹市之后,更显出佛塔超尘出俗的不同,一见就令人心平静下来,佛塔加持力确实不可思议。满怀深情走至山门,一块牌子入目,不禁令人一怔:“票价五元”。怎么回事,寺院怎么会收门票呢?两女人拦住我们,不让进寺内,自称是文化局派来的,在这里收门票,说我们身份不明,要求查看证件。又说你们来了这么多人,要不然就买票进去。也许让我们买票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师父说:“寺院是僧人的家,任何人都不能阻拦,你们也没资格检查证件。我们的证件只能给寺院客堂看”。可两个女人吵嚷着就是不让进,交涉不下,退出山门,在外另想办法,发现山门旁边两小角门被从外锁住,一问也是她们所为,真是无法无天,竟敢封寺院的门。旁边有人告诉:还有个后门,也被她们强占,里面出家人对她们也毫无办法,也得从她们把守的门进出。

  现在国家积极地落实宗教政策,如开封大相国寺、沈阳长安寺等,以前因文革等事而在某些部门代管的寺院,都已交还僧人管理,而这里是属政府正式批准的宗教场所,却被强占山门卖票,她们这种行为违犯了国家的宗教政策,伤害了僧人及广大信众的感情,呼吁寺院所在的北宁市,以及锦州市政府、市宗教局、市佛协等有关部门处理这件事情,消除她们给地方所造成的不良影响,还寺院一个清净。

  再说我们在寺院墙外边站着,双塔就在眼前,巍巍壮观,风铃悦耳,然而却被两个女人蛮不讲理地拦住不许进去,佛塔被人强占卖票,以此来赢利,这不等于出佛身血吗,作为一个佛弟子,对此应感到何等痛心。边上有人过来观看,问怎么不进去,对此事议论纷纷。我说了一句:“寺院山门属常住常住物,不管任何人侵占都是犯盗的”。(注:常住常住物:第一个常住指人,即十方三世僧为物主,故名常住,第二个常住指山门殿堂山林地产等归属寺院之物,即常住此处之意)。

  想着,觉得心里有一异样情绪,考验时时都是,并且从各个方面,尽找人不能忍受的地方。前两次乞食被骂,自认为心里还算平静,因骂的是自己,又是预料之中的。今天就遇见了这件事,对佛塔充满恭敬,满怀喜悦地前来礼敬,她偏偏不让进去,并且说身份不明,走在路上,几岁小孩见了都会喊:“和尚来了,和尚来了”。没想到和尚来到寺院却身份不明了,强占寺门卖票,居然卖到出家人头上,怎么能够让人不动念呢?不过,又应反观过来,不应有情绪,为什么呢?占门卖票,虽属极不正当的行为,是应该责怪的,但对她人呢,佛言一切众生皆前生父母,应生慈心、悲心。但此行为就是她这个人做的,若不改变她这种行为,将来她果报不可思议。出家人知道人和其所作所为此是一,不是二,因此处理事物时,只是以事论心,虽口说你对,你不对,你应该这样,你不应该这样,而心里没有你对你不对的概念,亲怨憎爱平等视之。但我是凡夫,遇到考验不过关时,被转了一下,因心里有事物,

  还应继续努力破除。而像那些大德就完全不同了,没有事与不事,瞋与不瞋,看似发怒,是不怒而怒,那是因众生需要,为教化众生而现“金刚怒”,这是佛教的大慈大悲,是一切外道不可比拟、无法理解的。

  这时寺内客堂师父出来,一见面,师父说:“原来是你”。他说:“等进去我再给您老顶礼,没有事了,不必理她们”。将大众迎进寺内,后得知是盘锦范青云居士进内告诉他的,他曾到过我们寺院,故与师父认识。而他这里偌大寺院只有两位僧人,人单力薄,又面对着寺门被强占卖票,但并未气馁,还在计划着殿堂建设,努力坚守着佛门净地。真希望这里能够多一些出家人,大众都依律行持,承戒威神,现“金刚怒”,行大慈悲,若能这样,强占山门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师父,亲昌师去客堂,这是丛林规矩。僧人出外每至一寺内要先去客堂打招呼,礼敬常住。余下的人在院内等候,望着巍巍古塔,看着地上的背包,看着令人一见生畏生敬的方便铲,想起一件事:我是一行脚僧。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跟着大众走了这么长时间,今天在古塔下才想起,原来我们这样走路就可叫做行脚僧,怪不得周围人都在注视,他们一定会对我们充满遐想。每天走路,好像走着与我无关,现在想起,原来我是一行脚僧,可别愧对此名,因这是佛所赞叹,古大德的行谊,我竟庆幸地学习了,更觉得此行任重而道远。

  雨后天空朵朵乌云起伏波动,阳光通过乌云折射下来,古塔有此景色衬托,显得更加壮观,不知从何处飞来几十只喜鹊,围绕着双塔转,旁边的人说以前从未看见喜鹊来过,觉得今天尽发生怪事,地上来了这么多背包的僧人,天上的喜鹊也飞来凑热闹,有人在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有两个中年男人闻讯过来,看看我们的穿着,放在地上的背包,问从哪里来,是一直走过来的。有一人凑近了,以一种特殊的表情说;“某某某某,今天看见你们这样心里才有些希望”。旁一随行男居士说:“这回你们看见真的了吧!”他们点点头,又指着方便铲说:“这个我们见过,认识它,请问那个叫什么名字”。有僧人告诉他:“这叫锡杖,也是法器,是铜做的”。再还有人上前对我们说:“她们是看见你们穿得不好才不让进来,若别人来了她不敢拦”。另有人在旁议论:“这样的出家人多来些才好呢!”更多的人是什么也不说地围观。

  山门和我们站的院中距离很近,在那卖票的两个女人,有的话估计她们能听见,其中的一个走过来和看热闹的人说话,她们两人似认识,她说:“不是我们想拦他们,而是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也没说清身份,若说明身份能不让他们进吗?”在向那人表白,不是她们想拦,声音还很大,语气却有些变了,不像刚才那样横了,似乎也有些后悔刚才的行为。当然这是猜测,因她就在离我们不远处说,像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让僧人进寺院得买票的事不提了,只是说因我们没说明身份,意思是说:我可不是无缘无故拦你们。按一般道理,此时应去问她,我们一来就已经说明是出家人了,再说你强占寺门这么久,几岁小孩都认识的和尚你会不认识。但我们没有人去理她,没有必要再和她理论,你愿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若再与她纠缠,斤斤计较,岂不是失去僧人的身份了。又因身为出家人,我们心里并不恨她们,前面已经说过,把她们强占寺门不让进的事当作对自己的一次特殊考验,并且是令人难以接受的考验。

  宣化上人开示:对“境界”的认识,应“一切是考验,看尔怎么办,觌面若不识,须再从头炼”。我对此考验有一阵是不认识,随事相转,没有过关,虽又明白过来,但动过的念头已过去,追不回来了,只好须再从头炼了。若从这个角度讲,就是不应恨她们,而是要感谢她们了,是她们告诉我,世上种种考验多着呢,有的考验不但过不了关,并且是遇见还不识此是考验呢?因此,忏悔我自己动了不好念头的同时,一并谢谢她俩,示现一反面的助道缘,有了这种帮助,以后对考验慢慢就能全部认识过关了。对她人的看法写完,所做行为呢,真心愿她们早日改变,更希望她和那个人表白时的语气就是悔过的开始。

  下面再解释那四个“某某某某”字,和我们说话的两个中年男人是不是居士没问,对佛教有好感是肯定的了,后面那句是称赞我们就不必解释了,前面的某字代表他说的一件事情,令他伤心或痛心的一件事,在此不便写出。他说的是他所见一个别现象,而且是确实存在于佛教的个别现象。存在原因,就是佛所说的恶毒蛇作崇。毒蛇确实太恶了,毒液居然渗透到本应远离的个别出世之人,此事令他们感慨伤心,看到我们在佛戒的保护下,庆幸地抵挡了恶毒蛇,又令他们喜悦,说看见你们心里才有了希望。此话是称赞我们。

  受人赞叹,按理心里应该高兴,我却高兴不起来,而是非常难过。原因呢?他称赞我们的同时,他还有不赞成的某某事,一不赞成他说时难免地就涉及到他人过失,而说此过失是非常重的。我当时对他所说有一不满,却又言语笨拙,不会圆融,想解释这个个别现象,又不知如何开口,因它确实存在。随行的男居士顺着他的话又加了一句,他平时护持我们很发心,此时又在赞叹我们,我听了却十分痛心,对他不满,想告诉他,你不应看出家人的过失(前提到的某某事),那只是个别现象。这个现象也只是一时的,别人出家修行,放下了那么多,你怎么不看看,怎么偏偏看见今天有,明天就会放下的个别过失。

  在此我先劝在家人不要看僧过,不要说僧过,否则自己的过失是非常大的。敬录《法苑珠林》“敬僧篇”一段以明:“夫僧宝者,持戒守真,威仪出俗,图方外以发心,弃世间而立法,官爵无以动其心,亲属莫能累其念,弘法以报四恩,修德以资三有,高越人天,重逾金玉,称为宝也。是知僧宝利益不可称纪。故经曰:纵有持戒破戒,若长若幼,皆须深敬,不得轻慢,若违斯旨,必获重罪”。

  但面对他们说的某事,我无法解释,因此恶毒蛇是我等出家众必须远离的,也是绝不允许存在佛教中的个别现象。《四分律行事钞》“随戒释相篇”引杂阿含经云:“若为沙门释子自受畜者,当知五欲功德悉应清净”。资持记释云:“以五欲法,非善功德,復非清净,今畜财宝,正是顺欲,若许受畜,反成功德,亦应清净”。

  由上可知,若受畜财宝,正是随顺五欲,人一旦有了金钱,即会妄想纷飞,想着将此钱买物好,还是放息好,置产、造房等等,享受之念,油然生起,就会无心办道,佛深知其害,喻其为恶毒蛇,制禁出家众捉持。

  死心禅师云:“道与利,不相为谋,求利者,不可与道,求道者,不可与利。盖二种非不能兼之,其势不可并也。若利与道兼行,则商贾屠酤,闾阎(都市)负贩之徒,皆能求之矣”。

  利这条恶毒蛇就是我们的贪欲心,贪心不除,道心从何生起,故其势不可并也。屠酤为了利可以去杀生、卖酒、而造罪业,还能去哪里求道呢?此都因钱这条恶毒蛇作崇,古近中外的罪恶业,都不免与金钱有关,远的不说,就看在山门卖票的两个女人,谁让她们来的,造此罪业的根源不都是为了那个“票价五元”吗?强占山门此罪暂且不论,利欲熏心的今天居然敢让出家人买票,想想这个“票价五元”让她们造了多大的恶业,若不忏悔,恐怕此罪要以劫计了,这就是佛所言的普通毒蛇只能伤害人的身体,只有一世,而钱这条恶毒蛇伤害人的心灵,并且是生生世世。故有宁捉大流猛火等而终不捉钱之喻。

  在前面已说过,对她们俩僧人不但没有瞋心,而且还要以慈悲心摄受她们。虽如此,强占寺门卖票的因果还须所做者自承受,对此,我感到痛心,十分惋惜,又无化解她们所造恶业的能力,只有忏悔自己了,为什么卖票的行为在我面前出现,绝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心外本无物,虽不受畜金钱,却不能令她们息灭贪竞,这只能怨我贪心还未除了。凡夫没有办法,只有祈求诸佛菩萨了,求佛力加被她们不要堕落,更愿她们是菩萨示现,若是示现她们就没有堕落与不堕落了,是来告诉我们,恶毒蛇的出现,是因我们佛教内部还有个别与它联系的地方,不然恶毒蛇就不会盘踞在山门,心外本无物嘛!如此想来又要感谢她们的提醒了,提醒我们若不能彻底远离恶毒蛇,恶毒蛇今天盘踞山门,明天就有可能占领大殿,将寺院变质,再后来等等就不必提了。我可怕它把我吞噬掉,离它远远的,不再捉持,不知别人害怕不害怕了。

  又对恶毒蛇害怕是为了防备它的渗透,并不是恐惧它,依佛出家,还有什么可怕的,佛早已给予了出家众降伏恶毒蛇的方法,即不受畜金银,只要诸佛子都如法受持此戒,心心相通,就会令一切众生息灭贪竞,这样,今天在山门所发生的事以后就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等师父从客堂出来后,领着大众开始拜塔。双塔皆是十三层,东边的古塔已经维修完毕,相比之下,西边古塔更显得饱经沧桑,塔身已有些损坏,上面还长出了一棵小树,塔周围乱草也似没有清理,但我觉得它在表着原始的法。大众从东边古塔开始虔诚礼塔三拜,绕塔三匝。最后在西边古塔停住,抬头仰望古塔,静静地仰望着。按理此时人应发愿,我却想不出,也不愿去想,只愿就这样静静地仰望:虽经世间沧桑,却仍巍巍屹立的古塔。

  一群年青人在我们站在院中的时候也进来拜塔,看见我们觉得有些好奇,因不知站在院中是要做什么。(注:在他们拜塔只是眼拜塔口赞叹了,好像没有顶礼,当时对这些没有太注意,看他们举动不似正规的佛教徒,是从这上猜的,免得说拜塔别人有误解,但这些年青人的行为也应属于拜的范畴)。在我们拜过塔准备走时,他们中一人拿相机上前要朝我们拍照,老张居士应是怕她们照后对相片不珍惜吧,过去拦了一下,没有让拍。有一男青年上前问她:“你怎么没拍?”她回答:“师父们不让照”。我认为呢,不拦不劝,随她们自己的意,拍了以后,即使照片不珍惜也没什么,还有心中的照片呢,印在阿赖耶识中的照片是不会被冲洗掉的。再估计若拍了对照片她们会珍惜的,因古塔下的行脚僧是他(她)们在茫茫人生中所需要的。

  客堂师父在我们刚要来时就准备给我们做饭,让留在寺中过斋,因要赶路,将他的好意谢过了。现在见我们要出山门,说“等一等”,我当时不知他还有什么事,就看着他,山门是一四扇折门,只开了一半,只见他上前将山门几下就全部打开,说到:“祝你们一路顺风”。

  我们对他的诚意谢过,走出山门,他又领路,送我们上公路才回去,对他的诚意,我无以回报,只有祝他以刚才开山门时的无畏气势,能够早日清除山门挂的那个“票价五元”,将她们全部赶走,使道场恢复以往的清净。相信这也是我们共同的心愿。

  上路走了一段时间已快至中午,海城张居士等发心供斋,雨后地面潮湿,她们在前面路边又联系了一民房,已在打扫卫生,见我们走到,说今天情况特殊,就在这里吧!师父说晚上都没住房,中午也不需了,向前走哪算哪,后至一桥边沙滩上过斋,此处很是广阔,桥上很多过往行人停住观看。有的还走了下来,问张居士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张瑞芳家五姐妹中出动四人放下事业跟着护持,平时出门即坐车的人,此时也经常有车不坐在后面远远的跟着行走。自说是要锻炼锻炼。她们家中都有很大的事业,平时是老板发号施令。事业大的人心自然也要刚强,甚至高慢,在外办事什么世面没见过,现在护持行脚,却得为了一间空房,一块水泥地,几捆稻草,还不是要,只是借用几小时,向人家说小话,甚至逐家哀求,她们当中除了张瑞芳居士外,其他的人现在还没皈依,是什么力量能让她们如此感动呢?就是虚云老和尚临示寂前的一个字“戒”。

  以上只是以她们几个没正式皈依的为例,在身边跟的居士就更不用提了,如张书勇居士每天发心为我们行堂,吃在最后,和另一位老张居士坚持跟着行走,晚上住在我们身边,学习出家人的行脚生活。再还有海城尹丽珍居士,盘锦范居士等,以及跟着海城张居士一起跟着护持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居士等人,就不一一再提了。他们如此发心护持僧团的行为可以作为学佛人的榜样,若天下居士都如此护持僧团,佛法兴盛就在当下,大众都会很快得到成就,所以护持僧团也是居士应该做的,在家人若不护持僧团是不能称为居士的。

  对以上居士的护持功德,及护持道场居士的功德,就不再多提了,因大众总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佛法。

  行脚乞食,能够让我们僧人迅速地放下,居士也在跟着放下。记得二〇〇〇年行脚去沈阳,走在鞍山至首山的路上,也与今天同样的下了一场大雨,当时有鞍山的居士及海城于、冯、张等五个居士跟着护持,我们在一几十米长的公路桥洞内,避雨后继续行走,地面很多积水,经劝说鞍山的居士先后回去,海城的五个女居士始终在后面跟着。

  走至一个厂子时大众停住休息一会,时间约在下午三四点钟,她们几个居士见地面潮湿,晚上很难在外面休息,见厂子里面有空房,就去找里面的人,有一个猜想是厂子里能管点事或是个小头,今天可遇见难得有人求他的机会了,几个女居士跟在他后面说小话,哀求他。他呢,嘴里叼着烟,倒背着手边走边连着说“不行,不行”。女居士求他并不是要什么东西,只是借一间空房,并且只借住几小时,不借也可以,好好说嘛,他带搭不理的,面对都要哭了的女居士,真不知心里怎么想的,不行是怎么说出口的。女人一软弱,眼里还含着泪,这是最能打动人心的,他却还能叼着烟,边走边说不行的吵吵,也算有定力,由此也可把他看成是示现的,是为了成就海城这几个女居士的忍辱。

  这情景师父知道后,让人把她们招呼过来,说:“你们回去吧,我们看见你们为了找一个地方到处求人非常难受,就像我们自己在求人一样,不希望你们这样做,如果你们不回去我们也不走了,就在这坐着吧!”就这样虽地面湿,海棉坐垫也潮了,我们还是继续坐着,她们还是不肯走,互相善意地对峙着。我们是不想让她们去求人,没有必要,行脚就是随缘,走哪住哪。她们呢,是为了护持行脚的僧人,宁可放下自己去求人,都是好心,没办法,靠吧!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们坐着不动,心里没有牵挂的等着,她们却来回地走动,心里有牵挂的商量着,肯定是靠不过我们的。天阴沉沉,虽看不见太阳西行,时间也是在走着的,过了大约有半小时,她们五个女居士没办法含着眼泪搭车回了海城。

  今天的情形,与以上有些相同的地方。现在天已很黑了,应有八九点钟,还没有找到休息的地方,行走中海城的张居士她们开着面包车跟着,其中的张瑞芳就是上次那五居士之一,今天她们应有六七个人吧。后来她们开车在前面找到一个地方,是离路边不远的玉米地与塑料大棚间一过道,等走到师父一看同意了,虽地面很潮湿,但可免去晚间在路上因司机疲劳而被撞的危险。师父告诉她们,你们可以回去了,因她们晚上去住旅店。等她们走了,师父说:“我们今晚准备走一宿,明天白天再找个地方休息,这么晚了,我们若不停下,她们还要跟着,继续在前面找地方,多麻烦人,大家先在这里坐一会,东西不要往外拿,等她们走了我们再赶路”。

  可过了一会,远处路边还传来居士的说话声,及搬东西的声音,怎么还不走,在等什么呢,莫非知道我们的打算,不放心,还要在路边等呢,不可能知道的,那在等什么呢?又过了一会,还是听不见车开走的动静,答案却出来了,开车的男司机拿着睡袋来到我们这里。说今晚和你们在一起了。我们问他:“你是司机,不开车把人拉走,到这里睡做什么?”他回答:“是她们把我赶下来的,今晚车不开了,她们说师父们都住在了这么个地方,所以也不去住旅店了,把车座放倒,就在路边车内休息了”。他被赶下来,能和僧人在一起,心里很是欢喜,睡袋一铺就休息了。我们呢,没有办法,今晚有居士在路边学习,也走不成了。我们学习头陀行为了使自己不再贪恋世间,同时也是以此摄受世人不再贪恋的,现在已有人跟着学习不住旅店,能让世人从家宅中走出,行脚功不可没。却又因此两脚在今晚得停止行走了,一想心里又觉着有些好笑。带着法的喜悦,大众就在这潮湿的过道休息了。

  八月二十八

  正常行走,上午经过中安镇,中午在路边一小树林里,在沟帮子镇几次诚请没有去住的李善信家今天发心供斋。上回因没去住,他们当时曾说我们家没有福报,师父才不去住,虽这是为了请师父才这样说的,人又感动得哭了,但走时表情似有失望。李善信似乎刚学佛,会不会因不理解而退失信心呢?僧人不去住是为了进一步行持头陀法,但他们能理解吗,几番诚请后,能不能认为非得住在外面是多事呢?

  李善信开着他的大货车,跑了八十多里路,送来热气腾腾的饭菜,说明以上担心是多余的。佛制的戒法永远不会招人诽谤,不学佛的人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都会觉得僧人行持与他们不同,行脚表现更为突出,头陀行令正法住世,众生因何能不理解呢?如果那天去住,能将僧人请到家里他们固然高兴,不去住他们心里同样也是高兴,认为出家人更加可钦可敬,因为他们不是请某个人,而是请心里所需要的清净。

  下午天阴沉着,风刮得很大,我们行走始终是靠路右侧边上,有时一不留神会被风吹得一步迈在路边马路牙石上,(注:不知是否叫这个名字,即水泥做的长条块)沿途似有韭菜、葱地等,或有车在运输,味有时会随风飘来,此味初闻是呛人的,又想不应分别它是好是坏,什么味过去就算了,现在似有些嗅觉麻木了,不再分别所闻,但还知是韭菜,后休息时别人说有味,我却觉不出来,闻着没动什么念头应是好事,心里又有些怕,恐是因闻久了被它所染,像天天吃它的人是不会认为它是臭味的,似还应提起对它的反感才对,这两种对治方法,目的都是为了回收鼻根。

  下午四点多时行至一桥,名羊肠河桥,下边河叫羊肠河,对岸招牌写着羊肠河猪厂,看来都以此一河为名。天阴,恐下雨,需提前找能避雨休息的地方,两个僧人下桥去看,一些人围上来,一人乘我们不备,拿起方便铲滑稽地舞了一圈,逗别人哄哄一笑。海城张居士过来,说离此约一里处,事先为我们觅得一片小树林,很安静,中间洼地,可以避风。过去一看,确实非常理想。过来一村民是树林主人,同意大众在这里休息,指着边上一柴草垛说,晚上冷了可随意烧取暖,并友善地邀请去他家里。在谈话中说到此地以前也是一寺院,我们休息的洼地正好就是老庙址,民国时发大水被冲毁的,在镇里有记载的。

  沙弥掩埋了旁边的动物尸骨,将大块石头捡走,师父开始分配地方,并要求整齐划一。我前几天睡袋从没拿出来用过,一是天还不太冷,一件雨衣即可,若夜间冷时身体一团,一将就也过去了,因睡袋大,来回装包很麻烦。现在依教奉行第一次取出铺好,然后缝补鞋子,写日记。居士又送来开水烫脚,当然,虽有居士发心,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洗脚,有的认为不需要这些,行脚中尽量不借助外缘,也算一种少欲的方式吧。

  身边有人特别告诉,离这不远,几米外的树林里还有一座土坟,若不知道也就没什么,看后,心里作怪,一开始觉得旁边有座土坟很好,还与人议论,晚上谁去躺在坟边休息,此时心里当然不怕它了,没怕没恐惧。随着时间地推移,后来不知怎么,又觉得有一点不自在。人心真是无常,像冢间住(头陀支之一),“得念于死,住不放逸,除去欲贪,克服怖畏”。可自己却经常忘了生死,今晚在坟边有大众陪着,还动了念头,以后真得加强锻炼。

  在天色快暗时,大众集体诵楞严咒三遍。榆(或是槐树没太注意)树林下,夜幕黄昏,咒声环绕,古寺遗址又来新僧,觉得心里非常宽阔。也许有人认为行脚很苦,但若不出来走走,上哪找这样的情趣。只是文笔不好,对此景色描写不出,又觉得只有亲自行脚,实地体验才会有此种享受。心里又开始思惟:冢间住一支,树下住一支,太好了,今晚只需在此一宿,即可具足二支头陀行……

  其实以上说的景色好、情趣等即与此头陀有关。然不知是因妄想打多了,再难具足头陀功德,还是佛菩萨加持我,让对这里景色及能具足几个头陀支一概不要着,楞严咒结束至心经“摩诃般若波罗蜜多”三称时,即已稀疏掉落雨点,下雨,看来这里是不能住了,决定去羊肠河桥下避雨。第一次拿出睡袋就碰上了雨,刚才有树遮挡着诵咒没发觉,外面雨点已很密集,包打开也来不及装了,等装好就会被雨淋湿,一手香袋,斜挂背包,另一边夹着睡袋,走着似忙乱些,心里却没什么。好景色诱人,还得分心以防备被它所骗,现在雨帮忙,离开你了。

  羊肠河听名似很小,其实上面的桥是很宽很长的。至桥下一番修整又重新铺好,人现在太容易满足了,虽睡在桥下无人理,心里很高兴。能有了一个避雨地方,望着外面闪电,心里有点不知愁,跟它叫劲,你就打雷吧,你就下雨吧,大小与我无关,能奈我何。但是风越刮越大,并南北转换风向,夹着雨丝吹进桥内,黑暗中觉得脸上被略淋湿,用手一摸,睡袋也一样,没办法,忍受吧!闪电一道比一道亮,雷更加凶猛,雨也越来越大,后来觉得不对劲,里面不像从外面吹进雨丝,而似在下小雨,用电筒一照,发现两个桥板中间连接密封不好,桥上面虽有柏油路覆盖,不少处水还在顺缝渗下,被风一吹,就能飘到人身上,严重处像水龙头一样淌,淌在地上的水分成几路,有的已快冲到人休息的地方。亲兴师在边上休息,又遇着顶上渗水,他的物品被打湿不少。大众冒风雨在桥洞下重新寻找能避雨的地方,但上面桥板一块大概只有一米宽,连接处很少有不渗水的地方,已经到秋天了,怎么还会下这么大的雨呢?到现在一点也没有停止的意思。伴随着雷声,雨还在加大。

  最后发现只有桥梁周围才不被雨淋,因梁是一次打成,没有连接。师父在桥梁边一块地方休息,沙弥拿大铲用土筑了一个小坝,将地面几路流水拦住引至低处,旁人也转移至梁边。我是在一约八九百公分高五百左右宽的梁上休息,水在梁下流过,头顶是对称的五百公分宽水泥梁,梁边就在渗水,但也很满足,它是垂直流下,到不了我的身上。刚才在外面来回走动,原先只穿着单衣,雨中又加上一绵线衣,被大风吹着,还浑身打冷战,现在人钻进睡袋里好一些了。狂风吹得睡袋呜呜作响,吹得紧紧贴在身上,因有身体压着,才没被风吹跑。外面还是一道道利闪,雷声打得惊人,大雨也不知何时才休,风夹着雨丝还不断地吹在头上,脸上,睡袋上。此时心中情趣呢,对风雨雷电并没有烦它们,知道烦也没有用,它们也不听我的。若说喜悦倒有点,但也不大,想起太大的喜悦也起不来,人躺在梁上还得注意别掉在地上,就这样平淡地等待着,等待着什么,风停,雨停,就等它们,若停就不必像现在这样了,但又觉得没全在等它们,究竟等什么,我也说不太清,想不等也不行,就在这等吧!

  觉得今夜是一难得机会,不是行脚,谁会冒着风雨来到这个桥洞下,让人主动吃这种苦,恐怕谁也不干,早回屋里安稳地等着雨停了,此种心境如何去找。惜乎在这个黑夜的风雨中无人来看我们,十多人在桥下的事无人知晓,心境就更无人知道了。

  最后勉强往“道”上靠一句:若无风雨菩萨帮忙,破执着从何开始。

  八月二十九

  人在梁上,一翻身不注意,有掉下危险,得保持警惕。昨晚的那顿折腾,一直到九、十点钟。人有紧张有喜悦有疲劳,也不能不休息。此时,时睡时醒。半夜或是凌晨时分,桥头那个猪厂,传出猪的哀叫和车的响声。雨还在下着,却没有浇住杀业。我心里难受,却无能力解救。正如偈云:“千百的来碗里羹,怨深似海恨难平,欲知世上刀兵劫,但听屠门夜半声”。在此只有劝那些爱吃所谓“净肉”的人,多来听听此惨叫声了。

  天亮后,看到昨晚休息处的地面,已全被风吹进来的雨丝淋湿。个人物品也有不少被雨淋湿。外面的雨,还是稀疏的下个不停。昨晚那个树林主人冒雨来桥下看望,说:昨晚一定很冷,都冻坏了吧?请去他家暖一下,他家有空房子,看样子雨不能停了,就不要走了。谈话中,又继续介绍那片林子,说遗址叫“善守寺”(不知道是不是这几个字)。看来这一带缺少寺院。他有时把附近的龙王庙连在一起说,仔细问他,分辨一下,才知道是两处。

  将树林主人请去他家暖一下的好意谢过,虽没有去他家,上午却也如他所说,雨不停,无法走了。今天又是月末,僧众应半月布萨诵戒。布萨是梵语,此云净住,意思是清净三业,住于戒法之中。有雨将路人隔开,无人干扰,此桥下真是一难得诵戒地点。将沙弥安排在桥梁另一边,有梁隔开,是眼不见耳不闻处。

  我们五比丘在桥下另一处坐好,以桥头四护坡基石外点为标,沿桥外线唱四方大界相,结大界诵戒。《十诵律》中:比丘问佛,过去诸佛法,住世几时,佛答:随清净比丘说戒法不坏。《善见律》亦云,说戒法得知正法久住。虽雨后天凉,又有风吹着,顶上还在不断地滴水,但还有什么比诵戒更重要的呢?

  因有濛濛雨雾将行人隔断,保护我们结大界羯磨、诵戒羯磨时一直无人干扰,得以完成。后诵比丘戒本至一半时,雨变小,有人路过观望,按难缘处理,余下的及菩萨戒本略诵,然后将大界解开。

  大众活动一会,商量如何去桥头的村庄乞食时,海城张居士等过来,说中午供斋。师父说“去乞食吧”,居士她们解释:“昨晚经过那场雨,大众都非常冷了,雨若不停,乞食也不方便,就不要去了,斋饭也不全是我们供养的,其中有树林主人他们一份,与这里村民已结上缘,应等于乞食了”,师父默许了。

  过斋时,来了不少村民及路人在旁观看。过斋后,天气完全晴朗,发现桥边有一堆动物尸骨,沙弥过去用方便铲挖了一个大坑,将尸骨全部放入坑中,掩埋过程中有很多人围上看着,他们很静地看着,没有人说什么,眼睛看着,耳朵听着沙弥挥舞大铲铲土的声音,方便铲上代表八正道铁环哗哗作响的声音。此时不知昨天挥舞我们大铲的人在不在内,也许不在内了,他若在内就不会像这些人以一不好描述的神情观看了,昨天他乘人不备拿大铲舞了一圈,现在看见僧人也挥舞了,他还得上前要大铲挥舞的,当然此次挥舞是帮我们掩埋众生了。方便铲是做什么用的,此时的实际演示比解说更直接。(注:方便铲还有至寺院挂单等仪规,以及上面铁环等具体表法,在此不多叙。)

  此处人心是非常善良的,好像昨天晚至今上午,还没听见有人议论过我们不好的话,只是不少人不停地过来看,好奇的目光,渴望的目光,昨晚有男孩在树林边一直看到黑天也不愿回家。在我们下雨往桥下转移时,一本《佛说佛说出家功德经》掉在了外面,上午诵戒时一少年和大人捡到给我们送了过来。昨晚海城张居士等人是在树林主人家住的,她们一路是替僧众大行劝化了。在他家做饭,主人还主动供养,一大早还冒雨去请僧众,除了他的发心外,他女儿也是关键,催着父亲去,说若要因我家旁边空房不方便不来的话,咱们就搬到别家去。除了他们外,还有一老婆婆,不雨天道路泥泞到桥下来看,说这里太凉了,可去她家,给大众做点大米粥喝。

  在下午走时,张居士她们说村里有两女众,一个二十多岁,一个十二岁,因见我们而要跟着出家,要跟在后面走,当然这是不能带了,她们家里也不同意呢,再其中一个与树林主人的女儿是不是一人也分不清了,张瑞芳居士给留了自己家的电话,说等因缘成熟可与她联系。村里一位老人小时候就在那善守寺住过,现在还会背心经或大悲咒,居士说过后,究竟是哪个,也许全会记不太清了。

  但我知道,被毁的寺院还没有恢复,他们虽内心强烈要求渴望,却很难见到僧人,面对如此种种,我太惭愧,我究竟做了什么呢,每天跟着走,眼神收不住,心里收不住,太有负他们渴望佛法的心情了。只有祈求大德僧众们多来此处,他们太需要了。我不能善守诸根,行脚都令他们如此欢喜,世上有那么多善守戒法的僧众,若来此行脚,也许走一次过后就可以把那座善守寺恢复,让这里的人都能善守在佛法之中。

  再还有一件事,也值得一记。在过斋后,偶一抬头,不禁令人哑然:看样子,此羊肠河桥是分两次修造的,中间隔断开,我们休息的桥下是南行线,昨晚淌水,今天一上午水也基本上滴答未停,而北行线呢,滴雨未漏。发现之后,有没有后悔呢?若昨晚在北行线下休息,就不会是那种被淋湿,水赶的情景了,但没有后悔。是不是高兴呢?若昨晚不在渗水的南行线下休息,就不会受到锻炼了,也没有高兴。在昨晚我们不知南行线桥渗水,也不知北行线桥不渗水,在从西边树林转移过来时顺便就停在了南行线桥下,也不是故意要找一个渗水地方去锻炼的,只能说昨晚被水赶着搬家也好,或觉得是锻炼机会也好,或心里没起烦恼而是喜悦也好,就是那种因缘吧!北行线桥不淌水的事在中午才发现,看来昨晚的事都已注定,并且发生了,也不是想改变就能改变的,关键在于我们面对种种条件如何面对了。再此事已经过去,看见北行线桥下不渗水的事有些哑然,告诉师父几人都看见了,也不愿再向下分析我应是后悔还是喜悦,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吧,然一淌水,一不淌水,两处差别是应写在体会中的。

  下午上路,雨后的阳光很充足,很快就将衣物上的潮气晒干,脸同时也被晒得火辣辣的。然此时天气真是怪,在阳光下觉得热,若躲进背阴处休息,又会感觉有些凉,面对如此天气,人应思惟,该向何处躲呢?

  路边有不少蚯蚓在雨中爬出来,后在阳光下回不去泥土里而被晒干,很长的,差不多有半尺,我们见了,都弯腰捡起放在路边草中。

  这样向前走着,进入黑山县城在路边休息时,过来一人问:“你们怎么不坐车?”师父回答:“锻炼锻炼”。他点点头:“我明白了”。又问从哪里来,去哪里,师父回答:“从海城来,经盘锦,到北宁,黑山”。因前面就是黑山,师父就再没说以后去哪,他又点点头,给接上了说:“再, , 走台安回海城,我明白了”。然后回了旁边一工地内,那里有几个人站着向这边观望,看样子是在等他回来,问问他也能明白明白我们是做什么的,虽他只是问了几句,另外几人见他上跟前与和尚接触过,一定明白很多的。

  行脚一路上会遇到很多人,或围观一阵,或上前看一眼就走,或只是相视而过,不看加快脚步走的很少,上前问或不问,问的人问什么呢?问“一顿饭饿不饿?” “走路多苦!”“怎么不坐车?”“谁给你们开工资?”“不要钱,那可怎么活?”“你们走在路上吃什么?”“晚上住哪?”“听见没有,和尚原来不要钱!”“不要钱,那以前化缘那个就是假的了”。“不对吧,他们还拿着化缘证呢!”等等等等,最终或疑惑不解,或像刚才那人自认为明白而去,或也有问完真明白的,他们这些人见到行脚僧人以后心里会想什么呢,猜测最主要一点:“奇怪了,同样是人,现在走的这些和尚生活方式确实有些与我们不同”。

  再走一段进入黑山县城,当地有二个或是三个男居士上前请法,周围一群人上前观看也是自然的了,见师父在那里讲话,都往前挤,想听听在说什么,看看师父,再转头看看问话的男居士,想这是做什么呢?这时我们在一店前成排坐着休息,除了师父在开示外,谁都不讲话,也千万不能讲话,他们问你家住哪,多大年龄等,就是来一个不理,他们没办法也就不问了,也不知谁忍不住答了一句,这下可好,人哄地一下都朝他围过来,问这问那,有的女人也凑上前,躲又躲不开,张居士他们急忙过来解围,所以一坐问什么也不答是最好的了,究竟是做什么的,让他自己猜吧!

  路上行人有的也过来看,有的是要看看坐着这么多和尚在做什么,有的虽离很远,还没看见和尚,见围着一群人不知发生什么事也赶过来看看,有一妇女卖熟玉米的,见有这么多人,认为是一难得机会吧!也赶过来叫卖,“热乎苞米了,苞米热乎了”。不知她平时苞米好卖不好卖,此时是没有一人理她,问苞米热乎不热乎,观看和尚正热乎着呢!她呢,也忍不住,边卖边不时地向这边看,同时吆喝声也没忘记,还在喊着。

  我听了,觉得她也够可怜的,费了那么大力气不停地叫卖,不是卖不出去,连看都没人看。所以呢,还是不做生意的好,你看在街边坐着的这些和尚,不要钱当然就不用做生意了,低着头坐着,眼睛也不向外看,一句话不说,就吸引了这么多人过来观看。将通往我们身后店铺的路都给堵上了,当然,开不了门他们并不生气,有几人也不时地向这边看呢!所以呢,还是做和尚的好,无欲无求。并藉此行脚,让世人见到僧人,得闻佛法,以僧相行大布施,现在已布施到了他们的家门口。这些人一见这种无所求的布施,当然喜欢围上前看和尚了,投以渴望、需求、惊奇、赞叹、不解等种种目光,于是就顺着他们的目光,僧相进了他们每个人的识田。可说是一历眼根,永为道种。

  并且布施不只此一种,师父正在那边以法水浇灌那两个求法若渴的男居士,围观的人也许是想同沾法益吧,也凑着向前要听。街上人来人往,车声吵架,师父开示的声音没有这些高,更压不住那个喊着卖热乎苞米的声音,但他们都想听听开示。虽有的听不清说什么,也听不明白,因此更想凑上前听个究竟,那个热乎苞米的声音虽喊得高,听的又明白,这时已没人去理会它了,由此也可见,僧人开示的法音,胜彼世间一切音。这些围观的男女,明白或不明白,应都是想听出自己的得度因缘吧,然男人向前凑还没什么,有的个别女人也要上前,居士在师父旁边,因有某事他分不出身,急得也喊了:“张居士,你们在做什么,怎么还不过来”。

  其实,盘锦这两个张居士也在忙着呢,正来回拦挡围观的人,不让上前靠我们太近了,并负责解说:“师父们有戒,女人应离远一些”。此时有两个男居士随行护持显得有些少了,同时出现上述的这种情景,也怨我行脚的太少了,满足不了他们想见僧人如饥若渴的心情,他们想见僧人,却苦无机会,今天终于见到了,能不围观吗?从上面场面就可看到头陀行时刻都在演示着有缘无缘皆摄受,未种善根者令种善根,已种善根者速令增长。

  因围观的人过多,有诸多不便,略休息一会,即行走了,穿过繁华街道,至一绿化带的植物架下休息,此处还未出县城,在这里有很多休闲的人,见此情景大部分都过来观看,不过比刚才那个地方少了许多,也与地点隐蔽一些有关,那两个男居士也跟过来继续请师父开示,后居士劝他们:“以后可去大悲寺听师父开示,时间不早了,师父们还要赶路”。

  就这样得以继续行走,经过县城最繁华的地段。后又至黑山县体育馆前休息时,有一穿红色上衣,约三十以上的女子过来,据她自说在后面跟着僧人追了很远,因我们走路是不回头看的。她要向师父前面靠,有居士拦住她,告诉有什么事说就可以了,要和师父相隔一段距离。她有些胆怯,激动或什么表情,不好描述,又有些哀求似的问:“我想与你们说几句话可以吗?”

  师父答应了,问她有什么事情。这个女子说:“我也不知为什么,一见你们在街上经过,心里就非常激动,自己控制不了,这才追上来,就是想和你们说几句话”。师父开示:“是不是看见僧人而想起自己身世了,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这个样子的,世间太苦了,我们每人都应出家的”。并大致问了一下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家住在哪里,得知不是本地人,至于应不应出家,她一时还不太明白此中含义,估计她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僧人行走,第一次和僧人接触。

  师父给她结缘了一本《佛说出家功德经》,并介绍她可去女众道场看看,体验一下那里的生活,她得到经书,点点头,回答什么记不太清了,她由始至终的神情是很难描述的,也不想再描述了,但下面准备根据居士与她谈话后所知的她身世,推想着述说一下她追上来时的情景,对她的神情别人大致也就能知道了。

  一个女子远离家乡至此地做工,并且有着世间人认为的家庭不幸(离异),心里应是很苦闷的。为人家做工当然得听人家的话了,有时做不好人家不理解会埋怨等等,时间一天天过着,想想自己的身世,这样生活着,究竟为了什么呢?人再还有别的出路吗?大概没有,看看身边的人,差不多也全与我一样,即使身世比我好,满面喜悦的后面,总是隐藏着一些不如意的事,生老病死等等,我在此地做工是为了什么呢,想啊,不得其解,又徒增苦闷。

  终于在有一天下午,她目光茫然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突然一件事让心里大大的震惊:十个身着坏色衣的僧人,背上背着大包,手中的方便铲令人生畏,生敬,这些僧人对身边的车辆、行人、商店等看也不看,就是低着头走路,他们要寻找什么呢?女子此时不知为什么非常激动,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跟在僧人后面追,也不管别人以何目光看她,她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要如此的。

  僧人停下休息了,她上前却不知想说什么,但又想和僧人说几句话,于是师父慈悲开示了世间多苦,人应出家等.她对世间苦从自己身上可以知道一些了,但为什么要出家呢,出家就不苦了吗?你们这些僧人背包走路苦不苦呢?这些应是我们走后那个女子的思惟了,从她当时的神情看,相信她以后一定会明白,我激动原来是因今天所见背包僧人走的路,就是我要寻找的出路,我也应出家走这条路的。

  后来在行走中或休息时,师父曾说:“那个女子是见到僧人后,多生善根的爆发,这才追上来,每个人都具备这种善根的,只不过大小不同”。张瑞芳居士说:“我看她面容非常憔悴的”。这点我当时却没注意,也分不太清什么是憔悴或不憔悴,也许她确实是面容憔悴,但因突发的出离心,喜悦掩盖了脸上的憔悴,而令人很难发现了。张居士又说,和她谈过话,她吃过不少苦的。另外还有什么因为看见僧人经过,一想自己的苦而发心,再还有善根,所以就追上来等,原话是何,是谁说也记忆不清了。

  她身世若按世间确实有一些苦,但她吃的也只是普通人认为的苦,若按出世间论,她出离心表现如此突出,她善根比某些自认为有福的人不知大多少倍。再问那些表情喜悦面容不憔悴的人,你高兴不高兴呢,心里苦不苦呢?也许他们看着僧人行脚,说“你们不坐车,就两脚走路,睡在野地里,不摸钱还得要饭吃,我们有房住,有车坐,有饭吃,相比之下你们才苦呢,我们不苦”。

  但我们心里不觉得苦,不只为将来不苦,现在也没认为行脚是苦,然我一个凡夫,行脚时身体不能说一点不苦,背包勒肩有时疼痛,走长了累,加之风吹,昨晚被雨淋,因此只能说是苦中有乐,身苦心不苦。觉得世人真苦,他们却不承认,说还是僧人苦,就只能这样回答了:僧人行脚身体受些苦是为你们世人受的。问为什么,因今天发生的一切,此情此景,以及以前发生的一切,说明你们世人太需要头陀行了。(注:世人需要是一个方面,下面还有很多需要)

  我凡夫行脚,勒得肩痛,写了出来,面对世上那么多敢于吃苦的僧众,真是不好意思。他们若出来行脚,持戒比我好,威仪比我好,盼望着大德僧众出来行脚,让世人都因头陀行得度,这些大德僧众们说法时就会说三个需要:佛法需要头陀行,末法时期需头陀行,现在世人更需要头陀行。问为什么,佛法有头陀行就会久住世间。末法是人不想修而末落,佛法没有末与不末,有许多大德僧众领着我行头陀行,一定能转末法为正法。现在世人为什么更需要呢,因为在物欲横流冲击下,被世事纷争所牵累,而身心疲惫,此时更需头陀行,令他们震惊猛醒,他们需无数的僧众行脚,沿途洒下清凉甘露的滋润。

  以上是我祈盼的,今天一幕一幕也能说明,众生太需要了,在这次行脚中随行的盘锦老张(张双聪)居士,因他每天所见所闻,亦感慨地说:“若出家人都出来走走多好。(注:他是第一次见到僧人行脚,原想跟着至盘锦后即回道场护持,在中途又改变了主意,说我现在觉得离不开你们了,虽已五十六岁,发心要跟着走完全程。此句话是他九月初二下午在台安某处路边休息时所说的。)

  白天感人的一幕幕过去后,夜幕又徐徐拉开。天很晚了,我们还在继续走路,路边道沟渠内有水,两边都是田地,一时找不到休息地方,老办法,走一段休息一会,走走停停,需走到哪里,得多长时间,不知道,一切随缘。在路边休息时,几个弟子上前围着师父按摩,每当这时,会讲起一些事情,出家人当然论的是如何令佛法发扬光大,对未来充满信心,而对一些个别现象,变了质的地方满是痛心,谈着如何能令此改变。人人都想修行,都想追求真正的佛法,佛法本无虚假,说假指的是一些个别令人是非不分的现象,是佛制不去受持,非法言是佛制,敬录《泰文大藏经》中一故事:

  在两千多年前,当释迦牟尼佛还在世时,有一天,佛陀告诉弟子们这样的一件事。

  “诸位比丘,这已经是相当久远的事了。有一个叫塔萨拉哈的皇族,拥有一个用来报告时间及警报的战鼓,取名为阿能诃战鼓。”

  “这个战鼓每天都为城里的人民报告时辰。若遇到急迫事件发生时,士兵们更是大力的将鼓敲击得震耳欲聋,以便让人民作好防备。”

  时光飞快的流逝了,这个簇新的战鼓,慢慢的出现剥落及裂痕。塔萨拉哈皇族见到这个情形,赶快吩咐木匠找新木片将裂痕换补上去。过后当鼓皮再出现剥落及裂痕时,他们也同样的换上新的鼓皮。

  就这样重复的换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原本的木片及鼓皮都完全被新的木片及鼓皮取代了。佛陀说到这里,便问弟子们说:

  “比丘们,这个阿能诃战鼓还在吗?”

  “敬爱的佛陀,战鼓还在呀。”

  “它还叫阿能诃战鼓吗?”

  “是的,它还是被称为阿能诃战鼓。”

  “这个战鼓是不是原来的那个阿能诃战鼓呢?”

  “敬爱的佛陀,它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阿能诃战鼓,因为所有的木片及鼓皮都被换掉了。”

  这时,佛陀才说:“比丘们,同样地,如来所宣说的教理也会在未来出现和阿能诃战鼓一样的情形。到了某个时候,会有一些比丘,因为当时的情势所需或由于个人的贪心、欲望、无明而把佛法一点一滴的换掉、更改、甚至歪曲。最后如来的圣教将会被涂改得面目全非,甚至荡然无存。所剩下来的仍然被称为‘佛教’,但实际上佛陀的教诲已经荡然无存了。

  贪心、欲望、无明从何处来,就是因有一毒蛇所放毒液渗进我们的心内,此毒蛇恶过世间一切毒蛇,不仅让我们想修学佛法变了质,而且生生世世不放过我们,此恶毒蛇就是佛在经律中反复呵斥的,世人也明白却又放不下的……

  下试举变质一例,如个别现象言:我是为人种福,我是宁自堕落也要收受,目的是为大众谋福,是为佛法兴盛,此是“菩萨”行,不拘小节等等,对此请看《行事钞资持记》“随戒释相篇”:“智论:出家菩萨守护戒故,不畜财物,以戒之功德,胜于布施。记释云:智论中戒胜财施者,业疏云:不盗即施法界有情之财,不杀即施法界有情无畏。即用此法行已化他,即名法施,遍众生界。财是局狭,集散之法,能开烦惑恼害之门,戒法清澄,故绝斯事”。可知贪心受畜财物,既违声闻戒法,也不是菩萨行,自己堕落是肯定的了,就别谈与人种福,与人招灾倒有可能……

  还是回到今晚,师父讲了从五台山行脚回来乞食过斋中的一件事。那时师父和某师经常吃不饱,因此也变得能吃了许多,师父讲吃饭时嗓子里像有一只手似的,想好好咀嚼食物,它却一下就抓下去了。

  一次有一家想要供养我们,我们想他家做不了太多,因此又拿钵准备去乞一些食物,他见了说:“我不是说给你们做饭了吗,怎么又去乞”。给他解释,我们食量很大,恐你做的是不够。他说没事,我蒸了一笼屉馒头,我不吃全部给你们吃。没办法,人家既然这么说,够不够都得去了,结果满满一屉馒头,外带一锅白菜汤,这足够他一家人的食量,却被我俩吃了个干净。在吃时有一口菜放进嘴里,觉得有些不对,里面似有一小块葱花,准备吐出来,又想别多事,已经告诉不吃葱蒜了,人家这么诚心供养,不可能再放的。过一会谁,他也吃出来,一口吐了出来,事后问主人怎么回事,主人很佩服,这么一小块葱僧人都能吃出来,他说,本是不敢给你们放的,但切菜时,案板上有一个葱叶,觉得扔了怪可惜,就顺便剁在了菜里。海城张居士等几人此时也站在旁边听着,听到这段有的忍不住笑了。

  这里也顺便加一段,山西一些地区生活条件是非常差的,若坐车去五台山时会发现很多地方的山都是光秃秃的。在五台山水果缺乏,以生产土豆有名,其它可想而知了。师父曾讲过,沿途有一庙里做菜时无油可放,出锅时拿一墨水瓶所盛的豆油,像滴香油似的滴上几滴,就算放油了。再有一处,几家想请我们做一个所谓的“法事”,想供佛,凑了一阵才拿出三四个比核桃大点的苹果,可见他们自己食用都十分不易,若再走在佛法不普及的地区,他们布施就更不容易了,没有嘛,拿什么布施。因此师父二人行脚经过时乞食很不容易了。

  后来走到辽宁时,已是十月,大地早已收割完毕,想找个柴草垛钻进里面避避风都没有,晚上住在外面,瓶里的水都冻成了冰坨,人想想应冻到如何呢?可以说师父二人是历尽艰辛困苦,走回来的。然而某师在他跟着师父行脚那段看似艰苦的日子里,他已快三十,从没受过这种苦的。但现在一回味,那段苦日子却是他从出生至今,所感受到最快乐的时候。从以上我们就可知道出家尤其是行脚的法乐无穷。

  行脚虽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人却是无忧无虑的,走累了停下休息一会,然后再走,对此海城张居士她们虽有车也帮不上忙,也站在一边听。不知什么时候在师父后面又蹲着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一辆摩托车放在旁边,一开始以为他是街上什么人,想看热闹,听过一会,觉得谈论吃饭没什么意思就会走了,但很久他也不走,蹲着听似津津有味,眼睛有些出神。

  再走时他还跟着,若是居士他应该与师父打招呼拜见,这些都没有。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学佛吗?”意思是你若不学佛,天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始终跟着有什么事情,他回答:“我还没学佛”。接着又解释:“我是在黑山路上看见你们,觉得你们出家人素质太好了,就想跟着看看,没有别的事,我是开出租摩托的,家住大虎山镇,刚才从黑山送一个人到大虎山后又专门转回来想看你们”。他又重复了一句:“你们出家人素质太好了”。

  我们在行走中排成一队,头低着,眼睛不向两边看,这些都与世人边走边看街景左右回头是不相同的,这些他在黑山街上看见,认为出家人素质太好了。但后来僧人不走路了,坐在道边休息,天这么晚了,队伍中两个岁数小的沙弥有时累得靠包休息,甚至会睡过去,别人也要拍打几下腿,揉肩以缓解疲劳,虽是体力好,有时也得靠着包了,不注意还会昏沉过去,头向前低着,不像在行走时那么整齐,这些似与世人累了没什么两样。讲的话呢是人家怎么给我们做饭,我们是如何吃的,似也很平淡的,想想他为什么还要说出家人素质太好了,而久久不肯离去呢?

  后来他又说他叔叔家供佛,如今晚能走到大虎山镇请去他家休息,对他的好意谢过,既然他说出家人素质好,又跟了这么久,结缘给他一本《佛说出家功德经》,希望他以后也发心出家吧,那时好素质将会在他自身显现。

  然后我们走至路边一露天的水泥地上,它面积很大,前面无墙,也无人看守,周围也没有村庄,走至里面外界再无一人知道我们,看见我们,路上车此时也少了许多,没有车灯光的照射,天显得更黑了,在里面声音也显得离我们远了,周围一片静悄悄的,人睡在水泥地上,脚步虽然停住了,头陀行还在继续着:露地宿。

  九月初一

  早约三点多,大众在静悄悄中又出发了,经过大虎山镇,天还没有亮,在一处休息,天亮走时抬头一看,旁是一某某武术学校,前有几块一人来高的招牌,上画僧人形象在练铁头功,二指禅等。真是的,僧人形象被他们拿来做广告,又在误导众生,练武目的为争出胜负,往好听说是除暴安良,这些都是自己的想法,佛告诉我们一切众生皆为前生父母,未来诸佛,本为一体,还有谁善谁恶呢?又要去除掉哪个父母,安抚哪个父母呢?在戒中贮杀具尚且不允许,以断除人的杀心,还何谈练武。可世人不明,许多人一见和尚,就有练武卖艺之问,此头陀行也顺便将他们的此观点清除。

  此一带应是寺院稀少了,人们很少看见过僧人,尤其是这么多。路上有的车辆在远处即放慢速度观看,至跟前车也不停,缓缓的又离开,其中包括载人的小客车。司机每天开车见热闹惯了,一般事情是吸引不了他的,看来他肯定是没见过这么多和尚了,此时也不去急着拉人了,也放慢了速度。一开始我们在路边休息,以为他是想看我们坐不坐车,后来发现不是,他们都是故意放慢速度观看的,车至跟前也不停,也没朝我们喊什么,上不上车,就这样看着,将僧相印在脑海,人开着车又加快速度向前驶去……

  中午行至大虎山镇范家村,在村外一小路上,盘锦范居士发心供斋。过斋后,在旁边观看的一老者上前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师父回答:“是出家人,行脚,就是不坐车,走路,路过这里”。老者说:“我七十多岁了,从来没见过,那你们刚才说的学佛,学佛有什么好处呢?又如何学呢?”他说自己七十多岁,但此时一举一动,性格处处表现得像一个孩子。

  师父开示他:“信佛首先要皈依三宝,什么叫做三宝呢,就是佛、法、僧。接下来要受五戒。有不杀生”。老者马上说:“这个我还没做到。”。“有不偷盗”。老者说:“这个我能做到,我这人从来不偷别人东西,看来学佛我能学”。师父开示着,讲到不吃肉,老者说:“这个我没做到,这一辈子就爱吃肉,犯戒了”。旁边的人看着他说话的表情都感觉好笑,他还没受戒,就自认为犯戒,比那些受过戒又不想守戒的人强多了。师父又开示:“将心比心,你想想,动物我们吃它的肉,它不疼吗?”

  后来又给他结缘了几本经书,一张西方三圣像,他接过顺便就放在了腿上。告诉他:“不可以这样,应放在高处”。老者马上捧在胸前,说:“回家我得做个镜框装好,这可是个宝贝,那怕不怕人看?”

  有一个妇女买菜回来,路过这里,也过来看,招呼老者:“喂,今天你得到了什么了?”老者朝她脸一扭,双手本来捧在胸前的佛像往头一边藏,说:“嗯,不给你看”。旁边有一位僧人见状告诉他:“你知道佛好,是宝贝,怎么藏着不给人看呢?”他一听,说:“不怕给人看?那就给你看看吧!”拿着给那妇女看了,接着朝我们来了一句:“没事,我是和她开了个玩笑,她是我侄女”。真不知这个玩笑是朝我们开的还是朝那妇女开的,从那妇女招呼他的口气及他的回答,老者的此时孩子性格也就略见一斑了。因他虽然七十多岁,在佛法中今天才上第一堂课,当然属小学生了。再那妇女似对佛法稍知一些,停住又问师父在家有烦恼应怎么办等,然后离去。

  再那个妇女向老者索要看的西方三圣像是一纸像,约三四厘米长,二厘米宽,不大的,行脚也无法带太大像与人结缘。上面画的佛像十分庄严,但在我们这里很少有人请后摆在外面供养,得到之后只是欣赏赞叹一番,然后就夹在书里或放在某处恭敬保存了,摆在外面供养的是大的铜像、瓷像等,这里不是说供养大像不好,是好的,那是为了表达对佛菩萨的恭敬,但不要刻意追求,若那样生分别心就有些不好了。只是举这个例子说明:此老者对一张纸相如此看重,因为他心里太需要了,需要的来到世间,一直等了七十年,今天才得到。

  老者又问你们住在哪里,将地址给他后,他说:“我以后也出去到海城旅旅游,顺便去大悲寺看看你们。那你们给了我佛像,我给你们拿点什么东西呢?”师父告诉他:“你好好学佛就可以了,就算给我们拿东西了”。他说:“不行,我这人从来不欠别人东西,我不占便宜,一定要给你们拿点东西”。

  受他诚心所迫,师父没办法说:“那你就带点咸菜去吧!”他一听:“噢,咸菜,咸菜那谁家没有,怎么能给你们带呢!”后来又说:“那也好,我好好地腌点咸菜给你们带去”。真的希望他以后能来寺院,给带来一些好咸菜,更希望他别只腌咸菜,而忘了今天才学到的“阿弥陀佛”。

  僧人行脚看似苦了一些,此时却正在以这老者为代表的身上获得乐趣,想想他是一退休工人回到农村,不可能去朝山,更不可能去寺院,他也许根本不知世上还有寺院这么一回事呢。他却是为了想知道三宝来到人间,不然他不会这么大岁数一见僧人就生欢喜心了。但若无行脚,他就不可能知道佛的名字,法的名字,僧的名字,那他可就真的要白来人间了。行脚对我们出家人来讲,别说不苦,就是苦,那又算得了什么。

  时间不早准备上路,老者说:“我也不请你们去我们家了,我家还吃荤,我明白俗人家请你们也不会去的”。大众背包时,范居士告诉跟她们来的一个十几岁小男孩,“去帮着师父们把包背起来”。老者一看,又学会了,也上前拿包往我们背上放,送我们又踏上了行程。最后只有一句话:我们经常说要普度众生,发愿普度众生,既然普度就一个众生也不能丢下,应该记着,有一个老者曾在他住的村子等僧人,等了七十年。

  在师父从五台山行脚回来经过北京时,曾向一修自行车的老者要水喝,老者说:“我好久没看见了,在六十年前我还看见有僧人拿方便铲走“。师父回述时说:“看老者的年龄似乎只有五六十岁,但从说的话看,应早已六十以上了,也就是说六十年前还有僧人拿方便铲走”。

  今天晚上我们就走出黑山县了,短短一天半的时间,发生了以上那么多令人难忘的事,再还要一提的是那些司机们,见到行脚僧人车辆放慢观看又缓缓离去……这事在别处也有,但从未有过这么多,说明这一带显得更需要出家人行脚,以让更多人能够认识僧人,认识佛法。在那些放慢速度的小客车上,以及路上的一些儿童,现在就已经见到手拿大铲的行脚僧了,不会再像那个老者所说,“我七十多岁了,从来没见过”。

  但有一点,他们以后会不会重复那个北京老者的话呢,“我好久不见了,在六十年前我还看见过一队僧人经过呢!”若把这话告诉小孩,说今天你看到僧人拿大铲走路的情景,等六十年以后再让你看。相信小孩个个会不同意的,说:“不嘛,你凭什么让我等六十年,我喜欢看大铲,喜欢看他们走路,太奇怪了,太令人向往,最好我明天还能看见他们拿铲经过”。因此呢,为了他们的期待,僧人更应出外走走,手中拿着方便铲,月形的铲面令人一见生畏,它将惊醒人贪恋世间的梦,愿他们醒后在僧人行脚中锡杖、方便铲上八个哗哗作响的圆环声音的引导下,一直走向彼岸。(附注:在阴历十月份,上面所提到的黑山县城请法的一张姓男居士,来道场拜见师父,据他讲整个黑山县只有一座寺院,并且还属新修建未完工,只有两名出家人,虽黑山也许还有寺院他不知道,也不希望他所说的一座寺院是事实,但此处非常缺乏是肯定的了。)

  下一行程进入的是台安县境内,天已黑了,人大多都回到家中,很少有人知道我们的到来,当然我们也不需要他们出来迎接。“法雨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行脚应甘于寂寞的。此时天也阴沉沉的,不知会不会下雨来润我们了。再说这一段村庄本来就不多,新修的公路,路边护坡很高,想随便下路找休息地方是不可能了。

  向前走着,在晚九点多时,发现路边有一约十米多长的废柏油路,大众即在此停住。前几天在羊肠河下雨后,海城张居士她们发心给请了两块苫布,现在将苫布一半铺在地上,一半盖在身上以防下雨,看着应没什么事了,休息。

  九月初二

  夜半,下起小雨。师父顶着雨在外面来回拉苫布给我们盖上,我却后来才知道,想起真是惭愧。在苫布边的人被略淋湿,转移进旁边一小桥洞下,余下几人继续在苫布内坚持。至清晨,雨断续未停,无法上路。这个小桥洞不大,只有四五米宽,十来米长,高应不至三米。旁边村庄有条路斜着过来至桥面上,这时已有学生披着雨衣上学,及一些必须出门办事的人行走,因路是斜插过来的,坐在桥下可眼见他们一个个走过来,走在我们头顶上的桥面上,而他们呢,因路比桥洞下高一些,不会发现我们的,也不会想到,在他们现在所走过的小桥下,有几个身份特殊的人正在看着他们。望着他们从头上经过,觉得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看来人天师也不太好当,若想当好人天师,还得先结众生缘,进小桥下承担他们双脚,愿他们经过后都能走向彼岸。

  盘锦范居士、张瑞芳居士因是女众,昨晚去了台安县城休息,现在又赶了回来,问我们昨晚怎么度过的。听了述说师父顶雨在外面给盖苫布,另外以前师父经常半夜起来给两个小沙弥盖睡袋等等,张瑞芳居士为此感慨地对师父说:“你收这么多弟子也不容易,真的像父母照孩子一样,哪里照不到也不行”。是的,父母给了我们肉身,而师父却在成就我们的法身,师父需付出巨大心血来教导我们,呵护我们,这些都是在家父母所不能够做得到的。

  至八点多钟时,雨基本上停了,开始行走,这一带村庄稀少,天阴沉着,路面是新修的,少见行人,更加显得凄凉。雨虽停了,路面积水不多时间就将鞋全部湿透。向前走着快至中午时,海城张居士她们又开车过来,虽地面是湿的,她们照常给师父顶礼,说中午供斋。同时言及她们在前天有事回了海城,这次赶回来所带斋饭中有一部分是道场内几个居士供养的,另外平时很护持道场的海城尹居士,大石桥徐居士也跟着过来。

  过斋地点呢,是一路边小树苗间的空地,虽是湿的,苫布铺上足可隔潮。过斋时,当地有一男司机过来供养大众一束鲜花,师父接过后放在我们过斋时所供的很小的两尊(本师释迦,弥勒)像前。他并对师父说:“以前我拉过一客车八十多个和尚都是假的,这回遇见你们是真的”。

  看见他很欢喜,我们也很喜悦。另外他说拉一客车都是假冒的和尚,有些不大可能,若有四五个假冒的也就够多了,也许是为了突出我们是真出家人而故意夸大其辞。在当时也没问他,你是以什么来分辨所拉的都是假冒和尚,我们只是坐在这里过斋,也没人向他讲我们可是真出家人,他不知如何就认为你们是真出家人的,也许有居士对他讲,现在这些可是真正的出家人,但人都有分辨能力,不是说你讲这些是真的,他就附和是真的,你讲这些是假的,他就随声说是假的。这个男司机究竟以什么来判断真假和尚呢,因没问他,只能留着以后分析吧!

  过完斋,准备起程,出家人也不能拿着束鲜花走路,师父告诉把花插在地上,男司机供养花就是为了培福嘛,现在僧人将福种在他家乡的这片田地上了。

  下午行走中,曾坐在一现代化示范农场前休息,对这些天所发生的种种感人情景,盘锦老张(张双聪)居士说了在以上曾提到的那句话:“若出家人都出来走走多好”。和他同是盘锦人的张书勇居士接了一句,意思是行走还应如法,若不持戒出来走收到的效果会适得其反,会让人认为又是假和尚,是骗子来了。其实不用他说,是出家人,出来行走自会时时持戒的,若不持戒那也就不是出家人了。

  天略晴后又转阴,此时已快至傍晚,走到京沈高速公路台安出口处附近,此段路与高速公路交叉有一桥,桥下有一很大面积,空旷的沙滩,中有挖沙后留下的坑无水,大众走下桥准备在这里休息。那边有一新建的房子有看沙滩人住,师父过去与正在往我们这边看的妇女打了声招呼,妇女点点头说:“可以”。她是替老板看着的,也没想到这么片荒沙滩还需人看着,看什么呢,也许是盖个房子占地方吧,免得别人把地皮给占去。

  大众至一沙坑中,打开苫布,将自己应用之物取出铺好,开始写日记,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在天快黑时,过来一男人,询问具备什么条件才能出家。师父给他解答了,问他是不是想出家,他点头笑了笑,说:“有点这个意思,主要这一段心情不太好”。师父又开示他不应贪恋世间,介绍他如有心,可先去寺院看看,那个男子又说:“我是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一队师父从这里经过,今天有人告诉我这里来了一帮和尚,我特意过来看一看,你们去不去我家住,我家就在附近”。

  看来此行是早已被“梦中注定”,一切都似早已被安排好,人家早就做完梦在等待,不来梦怎么圆,霎时觉得行脚虽是我在走路,却不是我在做主,我也不能做主了,俗话讲,只好“听佛由命”吧!

  天阴沉着,不知今晚会不会再下雨了,下雨也没事,那边有桥可避。此时觉得天宽地阔,前后左右再无一人干扰,开始集体诵楞严咒三遍,“妙湛总持不动尊,首楞严王世希有”,咒声在沙滩响起,自认为此处夜景有一独特的美,人虽只是在一沙滩中,却真是一世间稀有的享受。

  我为什么认为行脚好呢?单是在野外露宿的情趣,住在家里就是想象也想不出的。人与大自然融合在一起,旅游怎么能生起这种对世间之爱呢?我是出家人,不能忘记身份,还要做布施,把美景还给世间,让别人慢慢欣赏吧!我不欣赏了,此布施也不完全是自愿,却得奉行:“行脚有规定,摄心不许乱看”。解释一下,别误会,布施给别人欣赏的美景也是让他真欣赏,闭上眼睛不看而看。

  再转回来说,这些都是想法,美不美与心情有关,行脚在外,牵挂少了,才会喜欢这样一个地方,应这么说,美景色皆是头陀行所严饰出来的。就拿此沙滩来讲,请人来看都没人愿来,说是沙厂,其实只是一片未经开发的荒草片子。草比地皮高不出多少,大众所休息的地方是卖沙后留下的一个沙坑,沙子还是细面沙,建筑上很少用的,此处应属一无人管区,无人理区。头陀是令我们破除贪着,没想到在此还对这么个沙滩看好,从这里也好理解有人讲的行头陀一树下不许住三宿(注:相传,不知出在何经律)。我应想办法破除贪念,心里生出一不易被人理解的怪念:想到上次在榆树林看好,结果被雨无情地淋了一场,心里当时并没有烦恼,上次是雨菩萨帮忙,现在又看好了沙滩,应有一事帮忙,把我们赶走,替我们破执著。其实对沙滩也不是真看好,有怪念头倒是真的。又想不会有人来的,这里离路有段距离,离住家也很远,根本无人知道或想到在远处沙坑里还会休息着十多人,还是安心诵咒吧!

  然不知是感应,还是本该发生的事,旁边张书勇居士在与师父说话,并在寻找什么,过去一问,张书勇说看沙场一男人回来要看一下手续,不是不让住。他拿手续去了一会却不见回来,师父见状知道其中肯定有事,也过去看。不一会就回来,告诉大众诵咒马上停止,收拾东西走,这里不住了,这种人不能给他种福田。原来那个男人看完手续又要看身份证,验明身份,还要报告公安局。出家人行脚本是住在树下水边,走哪住哪,没什么所求,这里本以为是一无主的沙滩才过来,又已与那妇女打了声招呼,他只是替人看沙场,有什么理由检查僧人身份呢。

  将包装好后重新上路,抬头见此时云已散开,繁星布满天空,雨是不会下的了,可我们却也不能住了。盘锦范居士正在沙场那个新建的房子处站着,见我们走过来,似要安慰地告诉说:“师父,现在才晚上七点”。意思是天还不算太晚,可以继续赶路的,但晚不晚都得马上走了,这样才会显示僧格不可辱,不过遇见这个看沙场男人是需要忍辱了,你不住想离开,他还拦着不让走呢!

  大众沿台阶上公路,这个男人正在路边站着,旁边还有几人看热闹。他见我们上来,抽着烟下命令似的说:“等一等,事情没弄清之前,谁也不许走,公安马上就过来”。问他你是不是公安,他当然不是了,他还没有资格扣人就不再理他,向前走了。这时也有人提议:“先不要走,等他一会,不然他更会说我们是假的,一听见公安来害怕吓得走了”。但公安局又不是他家开的,他能不能调动还是未知数,在这里等有什么意义,再说走也好或者等也好,他要说闲话总是要说的,不然哪会有如此举动。一个荒无人烟的沙滩,只是住几小时,事先又打了声招呼,你看他晚上回来,看过手续,又要查身份证看相符不相符,最后走还不让,他还没有这个权力,都要扣人,真是岂有此理。

  然只是说他这种行为无理,我走着觉得还很有意思,想让人来赶,破贪著,现在他帮我实现了,若从这儿讲也应谢谢他了,不知想让人赶的心算不算贪著,今晚真是打了一个有趣的怪念头。愿虽满了,现在天已黑,前方据说就快进入县城,漫漫长夜,今晚不知又要走到何时,在哪里休息了。

  走了一会,一辆警车突然停在我们身边拦住去路,下来三个穿便衣的人,车上写有公安两个大字,红绿警灯还在来回闪烁,一时间情势好紧张。我只低头走路,车是从前边拦住还是从后面追上来的也不清楚,这时只听见他们说:“先不要走了,到哪里去,你们当中谁是负责的”。语气还是比较客气的,估计就是那个男人打电话后赶过来的警察了。

  范居士急忙上前解释:“师父们行佛制二时头陀,是苦行”。师父拦了一下说:“范居士,不必解释这么多”。因为他们要了解的不是这些,师父说:“我们是僧人,走路路过这里,回海城”。问有没有手续,将手续给他们,一人在车灯处仔细看过,知道确实是僧人走路,就不再说什么,也没说我要看看你们身份证,看相符不相符。公安一看是僧人都不再检查,两下对比,更显出看沙场那个男人的无理程度了。他呢,居然也跟了过来,一见僧人这边没检查出什么,和尚谁不认识,他用手一指范居士气冲冲地告诉警察:“还有她”。范居士在我们出来时站在那个房子处,应该跟他交涉过,现在被他恨上了。

  有一个稍胖的警察问范居士等:“那你们是做什么的”。今晚这时后面共跟着范居士,大石桥徐居士,盘锦两个张居士四人。范居士回答:“师父们行脚,我们不放心,跟在后面护持”。胖警察明白,说:“那你们就是居士了”。又有警察说:“我们接到报案,说有一伙身份不明的人经过这里,这才过来看看”。言下之意哪有那么回事。他们又问张居士等家住哪里,出来带没带身份证“。范居士说;“我身份证放在车上,车晚上去县城休息,没在身边,如实在要看可打电话让他们送来”。他们没再说什么,心里已明白今晚发生的是什么事情了。

  有一警察又解释,怕我们对沙场男人有什么想法,为他开脱几句,说什么他也是好心,又说你们要住,前面有很多地方。意思是何必住他那里,惹来此麻烦。他们这么晚了,本应休息的,但为了那个男人无缘无故的报案而出来白跑一趟,见没有事情也没恼恨他,还为他解释,而开脱的目的是为了尊重僧人,恐僧人有想法,这种为他人着想之心体现了他们作为人民警察的素质。再补充一句,即使警察不解释,说那个男人也是好心,我们也不会瞋恨他,因为他在帮我们成就,这个才是沙场男人真正的好心。三个警察最后说:“对不起,打扰你们赶路了”。开车离去,一场风波就此平静下来。

  应怎么看以上发生的事情呢?依旧用上面那句“梦中注定”应该发生的,对待它只有“听佛由命”,若嫌“听佛由命”这个词不好,就换成是诸佛菩萨暗中加持吧!通过以上事情:首先告诉我们,行脚是仕农工商社会各界人人都能理解支持的。再有这一晚可以多走出不少路程。还有师父在沙场时本有点感冒,有病按理应有热地方休息才好,而雨后潮湿,沙坑中是凉的,感冒在凉的地方怎么会好呢。现在经那沙场男子一赶,走着不知什么时候病突然没了。还有在前方说不定有人在做过梦后等着我们。

  宣化上人在“梦里说梦”中开示:睡觉时可以做梦,醒着也可以做梦,在世间本来就是一场梦。既然醒着也可以做梦,以此推理,前面的人若没做过盼望看见僧人的梦,我们怎么会行脚出现在他面前呢。你看那个去沙场拜见师父的男人,他就是头一天做过见到一队僧人行走的梦,第二天僧人才赶到的。但世间众生因本在梦中,不认识以前的事,也许会说我没做过见僧人的梦,是你们僧人自己来到我面前的。有可能他昨天确实没做过,但是把前生做过想见僧人的梦给忘了。还有最后一个是我们自己的梦想了,人不能总做梦,希望通过学习头陀行,多经历一些风雨,再加上那沙场男人赶着,可让贪恋世间之梦早醒。

  向前走着,有一辆吉普车停住,下来两年轻人,问去哪里,要送我们。回答“不用”,车就开走了。等在路边休息时,车又折了回来,重新上前问师父“晚上住在哪里”,“我花钱为你们在前边找个旅店住不住?”“晚上吃没吃饭”。知道只一食后,他们帮不上什么忙,其中一人开车去买回两箱矿泉水供养,又向师父请法。后来他们带的手机响了,留下两张名片说;“你们走在这一带有什么麻烦事可以打电话找我俩,我俩有点急事先走了”。为什么要记这一段呢,因他俩车很特别,身份也有点特殊,又说要为我们解决麻烦,那么看沙场男人找麻烦是不是为了他俩拜见,圆他俩见僧人的梦就不知了。

  再说休息的路对面,是一高级中学,各个教室还都亮着灯。一问时间,已是晚九点,还亮灯做什么呢?张书勇居士解释:“高中需十点才放学,三年下来很苦的”。他们确实很苦了,为了将来打算,为了考学,现在已晚上九点,还得在教室里冥思苦想。我们现在坐在外面学习头陀行苦不苦呢?有人会认为很苦,在那边被人赶走,都九点了还不知今晚在哪里住宿呢,但此苦终有尽头,总比世间没有尽头的苦好。况且现在虽在路边,我还不认为是苦呢,天宽地阔,可以随意活动,他们却不能了。看着他们在教室里受苦,为什么这样说呢?

  他们在里面学习,只有几个老师照看着,老师只能指导他们书本上的忙,帮不到他们心里的忙,他们脑子得不停地转着,学习,升学,未来,冥思苦想,苦不苦?我们在外面学习头陀行,一路上有无数人看望着,赞叹,讥讽,赶你走,迎接你等什么样的人都能遇到。我们都把他们当作老师。这些老师能直接帮到我们心里的忙,脑子慢慢就不必用了,没有冥思或苦想,乐不乐?再说学习条件,他们几层楼的教室无法和我们比拟,因它坐落在我们心里显现的天地这间大教室里。后学生是九点半左右放学,有些学生怀着好奇的目光看看我们,也许互相都有想法:“真苦”。

  再以后时间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走着见路边有一洗车场,人早已下班离开,各个车库门都锁着,大众过去在外面水泥台停住休息。此是一排楼房,后面有院,上面二楼灯还亮着,和下面洗车场应属两个单位。走了这么晚,又经历了这么多事,那我们是什么心情呢?请听一位僧人的话:我们就在这休息了,出家人怕啥,若再来人赶就走呗,出家人生活就这样。

  需知这可不是无赖,因这里主人早就走了,水泥台本是用来停车洗车,人住在上面地面也压不坏。他是因有人说上面的人别下来赶我们,才说“我们出家人怕啥”,上面的住户应真正与楼下没关系,一晚也未见有人过来,这就是僧人,虽睡在一个楼下的水泥台上,在人屋檐下,却发出一世人绝没有的无畏:你赶我,就走呗,因为出家人生活就这样。

  我们铺开睡袋休息,路边的路灯虽还亮着,但再不见人经过,车也少了,噪声也小了,人经过一天的忙碌,现在已快是半夜,应进入各自的梦乡了。

  九月初三

  天又亮了,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正式穿越台安县城。做生意的人正在忙着布置自己的事情,无暇及我们,只是匆匆看上几眼。街上人不多,一部分人还没有出来。只有一带着胶皮手套的女工在路边上前说:“道长,赏你们几个钱吧!”又言:“钱是给你们买吃的还不行吗?”虽我们不要钱,但对她好意也要谢过,再就对她虽有心想布施僧众,却不知如何说而令人痛心,台安县城就这样过去了。

  继续赶路,后行至一小村庄外停住,行脚中也未问此处是何镇,(注:后居士问之,名管屯村)在路边略作休息时,师父问:“现在几点?”亲昌师从衣袋内取出手表,看后回答:“九点”。因前方再看不见村庄,决定在此路边休息至九点半,然后进村乞食。是手表为什么不带在手上而要放在衣袋内呢?因佛制不得著香花鬘,若带在手腕上也会成为一种装饰,而乞食时又需掌握时间以防过午,故放在袋里,可实用又避免与佛戒相违。又平时放在里面,不经常看,慢慢还能断除时间观念,是一举两得。即使这样,回到寺院还不用它,出来时从常住领出,回去再还给常住。我们个人都没有手表的,这次出来亲昌师是僧值,也只有他带了一块,不然这种东西多了就是个麻烦,从哪里讲都是“麻烦”。

  九点三十分,下路,在村外一小树林里放包,分班进村乞食。我跟在师父后面,分配进第一条胡同,走了一会,沙弥还没有跟上来,好,看来今天我要一人单独乞食了。后面有几个妇女喊:“告诉他们不要进去了,那些家都没有人“。我走着确实连续几家锁门,但总不能这样就回去,还是向前走碰运气吧!

  终于至一家,女主人正推车出屋,估计是准备出门,我在大门外念了两句佛号,认为他们能够听见,却没有回音。男女二人又转身回屋,稍等一会不见动静,想是故意避开,转身准备走时,女主人又出屋推自行车向外来。再等一会吧,用一个词可以形容此时心情“孤助无援”。女主人脸上似阴沉,以为定是不能给的。出至大门推车向我走来,我不知她要做什么,本已站在门边,又向墙边连着避了两小步,这时想若沙弥随着就方便多了。

  女主人车头又向我转了一下,我已快靠在墙上,再无路可躲,她还没问:“你来我家做什么?”我都快说出:“喂,你要做什么?”准备夺路而走了,这时她手一伸,递出一枚硬币,我看了一眼双手捧在右胁的钵,生出一个荒诞念头,如被她放在钵里怎么办?那不就是非法的托钵乞钱了吗?可别让她将钱放在钵里,看看钵盖是盖得很严的。摆手回答:“我不要钱”。女主人说:“不要钱,那你要啥?”脸色看不出缓和,应是天生这样,言语似生硬,但听得出已变柔和,说话时生硬中似有一听不出但能觉察到的笑意在说,她应在笑什么呢?

  我说明只要食物,这时男主人也跟出来,又向他解释:“只要食物,是素的就行”。略微思考后,女主人问:“卷子行吗?”我不知卷子是什么意思,但她要给就回答:“只要没有荤油就行”。女主人说:“不是荤的,是用豆油做的”,然后便骑车走了。男主人回屋,过一会端出一满盘,近了,原来卷子指花卷,他面带笑容问:“从哪个宝刹来的?”回答:“海城大悲寺”。他说:“只有这么多好的了,你一要素的给我要蒙了”。向钵倒时发现花卷有两个已散开花。他在屋里过一会才出来,原是和盘托出,他欢喜布施,我欢喜收下,同时又为他说要素的蒙了心里好笑,心说:“谁让你不吃素的,吃素的不就不蒙了”。

  “所谓布施者,必获其利益。若为乐故施,后必得安乐”,回向毕离开,此时正是秋收,时间又早,人大多不在家,又经过几处锁门,来至一家门前,在屋门口站着一穿学生服的小男孩,我问:“你家大人在家吗?”回答:“不在”。大人不在,他就是小主人了,向他说话,小孩大多未受污染,心善,可以希望。问他:“你家有素的能吃的食物吗?”他略一迟疑,说:“剩饭可以吗?”我说:“可以”。

  他回屋一会小跑出来,用一铝盆端着剩米饭,饭不太多,我掀开钵盖要了一勺,正在思惟再要还是不要呢,他是小孩,将食物送出太多,大人会不会责怪他呢?而从布施心考虑又应让他发大,这时他替我回答了,给过一勺之后,带着童音:“再来点儿”。第二勺过后接着又是一勺,盆里这时只剩半勺左右了,我接受了他的布施,却一时没想出应为他回向什么最恰当,说好好学习,我认为最应好好学习的是佛法。吉祥如意人虽爱听,他又是一小孩,还不太适合,最适合我说的是将来出家为佛子,却无法出口。他现在怕是不能接受的,最后究竟说的什么,如何离开我也记不清了,只记清他是笑着回屋的。

  再向前人家依旧是无人,这样走到村中一小商店前,今天还有居士供斋,顾居士正在这里烧开水,边等水开,边为商店旁站的几人宣传行脚乞食。她以前曾当教师教育学生的特长此时可充分发挥了,说现在很少有人肯吃这个苦了,到这里乞食是为了给你们种福,不摸钱,你们布施,这就是供养清净福田僧。但听的几人除了表示同情,还有的表示赞叹,但见僧人过来却始终没有行动上的表示,也许是不知应如何,或福报因缘不足,虽听了也想不起布施。我钵中食物快满,并不太需要他们布施了,但心里却希望他们能够表示布施。虽然他们听见供养僧众可得福报,机会就在眼前而没有布施,善根只有等以后成熟,令人有些遗憾。而顾居士却同时令人欣慰,她是以度人开始成为度自己了,她反复赞叹二时头陀,赞叹苦行,赞叹行脚,不摸钱,乞食,你们应布施食物,这是供养清净福田僧。何以说她度自己呢?因她也准备发心出家,现在如此赞叹佛戒,出家以后必定能持,愿她将来成为一个如法的出家人。

  后回至小树林坐好,准备过斋时,发现布施我米饭的小男孩正在面前观看,我朝他一微笑,目的呢,是为了证实是不是他,果然是他,小男孩见我微笑也朝我微笑,那他笑的目的应是什么呢?

  大众在等,亲行那一组还没有回来。大家在谈着乞食收获,师父说走了七家,有的无人,有的没给,有的说没有,其中一家是个五六十岁的女人,见我们进来沉着脸用锹扬着羊粪朝我们喊:“快走,快走”。师父说时是满面笑容,后来一家给了剩饭才没有空钵。另外有两人空钵而归,居士们正在前面整点斋饭,师父对海城张氏姐妹中最小的老五说:“张瑞文,你有机会也应乞乞食”。她听了马上站起来合掌问:“师父,那你们乞食是给人种福田,我去乞食那算做什么?”师父说:“可以降伏慢心啊!”她听后再没说什么,也没说想去也没说不去,因此不知她对此什么想法了。

  有位居士与旁边的居士议论着说:“看来这个村子没福,要点食物都不给”。有一穿白色半截袖的妇女,长的很魁梧,有些像男人,我们在路边时她就问居士话,肯定有些收获,知道点行脚乞食的事,后得知她不是这个村子的。此时她一听居士说这村没福,对旁边一个老者大声喊:“老头,老头,你听见没有,她们在说这个村子没福,她们在说这个村子没福”。听这句是像在帮居士,又似在向老者告状,让老者反驳,分不清她是属于哪一伙的。下一句就是冲着居士来的了,反应真够灵敏:“谁说这个村子没福,没福僧人能到这个地方来吗?他们到这里来村子就是有福”。

  见居士没人答,她也不管这些都是人家才教的,又朝着师父方向说有福,一看师父同意她说的话,她见好不收,又喊:“看来这个村子要发财了”。师父纠正她一句:“不对,只有少数布施善心的人才能发财,若不布施把握不住机会只有以后后悔”。

  再说那老者,也许真的没福,他从我们在路边休息时就背着手观看,别人的问话他也全部听见,据张书勇居士后来说,在我们入村乞食时,他就劝这个老者你应回去开门布施僧人一点,什么都行,福报很大的,可他就是在村口站着不肯回去,后过斋时他又始终在旁站着看,居士说话时他也凑上前想听个仔细,看年龄应已有六七十岁以上,也似很老实的人,但就是一点点食物也不肯拿出布施。唉,众生有时真是可怜,仅仅是一个苹果,一勺米饭,一个馒头,一顿饭少吃几口就能省出来的,却都不肯送人。由此看来福报真是难培,被无始劫的悭贪习性所障住,机会送上门又被溜掉了。又那白衣妇女为何要点名喊他,说这个听见没有,他们在议论这个村子没福,是见他不布施,还是这妇女平常在村内蛮横惯了,故意拿他取笑,种种原因,不敢乱猜,只是觉得以上一段对话很有趣,也符合道理。那老者也不能说他完全无福,虽未布施没种上福田,却也如那妇女所说,僧人到这村子即是有福,老者能见僧一面,亦够他以后受用的,以上所说有福没福是论的大小不同。

  过斋时布施我食物的小男孩,和另一个小男孩在不远处的小树下坐着看,一个问:“你给他饭了”。他回答“是”。两个在那议论着,并数我头上受菩萨戒时燃的戒疤,一个说:“一二三四九个”。另一个说“不对”。那个坚持是“九个”。另一个观察仔细说“是十二个,头皮上还有三个”。

  两个男孩蛮有意思。说到头上戒疤,顺便提几句,梵网经中要求烧身臂指供养诸佛,否则非出家菩萨,并没确切要求燃顶供佛,或燃在身体某个部位。因此有人说古代统治者歧视出家人,或因有人假冒僧人,为了识别而发明烫戒疤等等,但这些都无确切史料记载,只能属传说类。另外也许有一原因,却还未见人提到,就是出家人每天早起有三摩头,以提起正念,在《楞严经》佛曾对阿难说“汝三摩头”,若发心诵楞严经就可看到。很有可能古时有大德依次而倡导燃顶供佛,令更加提起正念呢!现在为保障公民人身权利,禁止强行为他人烫戒疤,但并没有限制发心,所以有的出家人还继续燃顶供佛。

  再继续说过斋。一位沙弥乞食时有一家给的剩米粥,他回来当时问了一声“可以倒在一起吗?”然后把剩米粥同饭倒在了一个盆里。想想稀米粥倒在干饭上,行堂时若再一搅会变成什么样子。张居士行堂时,众居士帮忙,乞来的食物份量少,品种多,都要把它分均匀,一个馒头分成几小块,米饭一人一勺,使乞食收获每人都能品尝到。再说今天居士所供养饭菜当然是热的,此剩米粥分到我钵里,它少,米粥又滑,一进嘴没等分清何味已进入肚中,但凉气留在口中还能回味。当时想大概是饭热,让它调节一下吧!再有花卷撕成条,一人分了几小条,我一看便知是那家男人布施的,十僧一人几小条,数量不少,他确实属诚心布施。过斋时有规定,不许分别食物味道,但我却想,若当时品尝一下花卷,记住它是什么味道多好。

  因过斋后,师父看着似和大众顺便说几句话,而却是一很重要的开示,让我立刻明白了剩米粥凉味存在的原因,也是后悔当初没品尝花卷的原因。不是想品尝它的味,而是想品味它所表出的法。师父开示的是什么呢?是“乞来的食物看着是原来的样子,却不是原来他们家的味道,他们家是做不出这个味道的”。

  先前就感觉剩米粥凉味有点不一般,说不一般,不是说它有什么特殊凉味,而是觉得一口米粥应没有那么凉。此时思维:剩粥凉不是因菜饭热而显出的,饭菜热是居士的诚心,舍离种种一路风雨跟着护持,它能不热吗?粥凉呢,它是早上剩的,乞食也没管剩不剩,稀不稀,就把它乞来,再放进冰凉的铁钵里,粥一因剩而不分别,二因钵的功德,二合为一,没办法只有变得无上清凉了。

  好,再不多解释,凉热具体转变过程,留着在乞食过程中慢慢悟解吧!

  今天中午小树林共来了八个十多岁的小男孩来观看,上面提到那个穿白色上衣的妇女,在过斋时拿了一枝鲜花给其中的一个小男孩,让他上前献给师父,告诉这对他好。他不好意思,被拉扯着来回躲闪,就是不肯。僧众结斋后,居士们开始过斋,并拿葡萄,包子等食物分给这些小孩,一开始他们不好意思上前,后慢慢向前靠,可说是“先以欲勾牵,后令入佛智”。给食物不是白给的,是以此诱导他们念佛,范居士表现特别出色,逐步开始教导他们,一点点熟了,八个小孩被她排成了一队,告诉他们要孝敬父母,好好学习,教他们拜佛念三皈依等。

  范居士越教越高兴,念一句“自皈依佛,当愿众生,体解大道,发无上心”。八个小孩也很有兴趣地学着“自皈依佛,当愿众生,体解大道,发无上心”。范居士告诉:“合掌,自皈依法,当愿众生,深入经藏,智慧如海”。八个童音也跟着学:“合掌,自皈依法,当愿众生,深入经藏,智慧如海”。别人听了一愣,怎么多了一句合掌,马上又反应过来,虽三皈依中没有“合掌”二字,他们夹杂了一句,相信功德一分也不会少的,甚至会增多,因他们这是真心诚意无分别的学诵。然后范居士又领他们过来拜见师父,对范居士中午的表现我们评价像一“老师”,师父下结论说可以当“校长”。

  居士将剩下的食物送给了那个白色上衣的妇女,这时得知僧人过斋前洗手的盆是居士从她家借出,她拿着食物回了路北不远处的那个村子。从居士和她的谈话中可看出,以上那场关于“有福没福”的争论,是谁也没生气的,关系正在从不认识至逐步密切,就把它看做是一场“辨经”吧!

  另外居士充当“记者”,“采访”供养我食物的小男孩,问他为什么要布施?这也是一个人人都想知道的问题,因平常乞食体会所写都是自己的感受,对方只能从他面上的表情等来分析他布施后的喜悦,那么心里究竟会想什么呢?为什么会布施或不布施呢,都值得以后去探讨。以下是小男孩的回答:

  问:“你为什么要给出家人饭?”他有些不好意思,过一会小声说:“我看出家人可怜”。

  答得有点出人意料之外,又问:“那你看出家人可爱吗?”

  答:“可爱”。

  问:“你以前接触过出家人吗?喜欢不喜欢出家人?”

  答:“没有,喜欢”。

  对以上这个村子里的人,老者,白衣妇女,小男孩,供养食物的男主人,以及那些没布施的人,在路边休息时问话的人,究竟谁有福,谁没福,谁真可怜,谁最可爱,再不想多评论,留给别人吧!

  略休息一会上路,此时那个穿白色上衣妇女不知怎么又回来了,坐在村口的小桥上,见我们走过抬头说了一句:“祝你们一路顺风”,然后还是坐在那里。我想:僧人都已经走了,此时已快至中午,她不回家吃饭,还在桥头等什么呢?

  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下面就着我乞食时的那个念头 “比丘托钵乞钱非法”,简单介绍一下各部广律中皆有记载的第二次结集,来试着破解那家女主人生硬语气中的笑意。

  《四分律》卷五十四云世尊般涅槃后百岁,毗舍离跋阇子比丘行十事非法,说这是佛所听许的,是清净法。其中有别众羯磨,可食用共宿食盐等,第十事为于布萨日,接受檀越布施金银而共分之。若依《根本说一切有部律》缘起,为比丘严饰其钵,派沙弥持钵出去,言若以金银投中可得大福,然后共分之。

  有一耶舍长老闻说此事,即往劝化他们舍离非法,并对居士言沙门释子不应受取金银,并为他们讲了佛所说的四威神:佛告诸比丘,有四事故,令日月不明,何等为四,阿修罗、烟、云、雾尘,是为四事,令日月不明,如是沙门婆罗门,(是印度的一种外道)亦有四事,污染尘秽,令沙门婆罗门无有光显,何等四,或有沙门婆罗门饮酒不能除断,此是第一尘秽;或有沙门婆罗门行爱欲法不能舍离,此是第二尘秽;或有沙门婆罗门受取金银不舍饰好,此是第三尘秽;或有沙门婆罗门以邪命自活,此是第四尘秽。以此四事故,令沙门婆罗门污秽不明,无有光显。以此因缘故,沙门释子不应受取金银。

  毗舍离跋阇子非法众见耶舍长老说受蓄金银等为非法,因此要报复他,作非法羯磨让他忏悔。

  耶舍长老乃邀请离婆多,三浮那,一切去等贤圣比丘七百人,集会于毗舍离城,断除十事非法,恪遵佛制,重新扶持戒律,这就是佛教史上所称的第二次结集,因有七百大阿罗汉参加,又可称为七百结集。时间关系,以上只是略引,欲知详细经过者可看《十诵律》卷六十,《四分律》卷五十四,《五分律》卷三十,《摩诃僧祗律》卷三十三,《善见律毗婆沙》卷一,《毗尼母经》卷四,《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杂事》卷四十,《摩得勒伽论》卷五,《汉译南传大藏经》律藏第四册。

  上面在有部律中提到非法众出去托钵乞钱,而引起第二次结集断除。现在非法众托钵乞钱的少了,却有人假冒僧人拿着化缘簿,还有伪制的证件,挨家逐户地要钱,此类事时有发生,这些人不怕因果,将来必然恶报难逃。

  在行脚中我们有时也议论这类事,因此在乞食中才有那个念头。面对着女主人拿钱要布施时想,可得防备好,别让她把钱放在钵里,若乞钱我不就变成非法比丘了吗?再解释那女主人的话:“不要钱你要啥”。

  我认为一定是有人假冒僧人在这里乞过钱,“假和尚”所谓的化缘,她才产生误会,认为出家人也乞钱。她心还很善,看见僧人来就要布施,而一见僧人不乞钱就奇怪了,“不要钱你要啥?”你看假和尚到处化缘危害有多大,以至让人误会真正的出家人都托钵乞钱了。因此行脚乞食,我们通过不乞钱就可以揭穿有人假冒僧人做种种恶事的阴谋,让他们无处藏身。

  再分析她说此话时语气生硬不解中还似有一笑意的来源。道宣律祖释此戒时言“令息灭贪竞,兴道相师”。相师就是令俗人学习归心的意思。她见出家人不乞钱,虽一时还不太明白,但佛法重当下,虽不太明白也已经被不乞钱的清净所感,所以她嘴里说出“不要钱你要啥”,是因她以前见“假和尚” 乞钱而言,是属以前事情,而说话时生硬不解中的笑意,应属于同时被不乞钱的戒法所感而笑了。

  最后将她那句“不要钱你要啥”给对上:“我虽不乞钱,但不是什么都不要,我还要佛法”。

  走了一段进入路边小树林休息,在此境内所说小树林就是路边新植的防护林带,树只有二三米高,阳光还能照着,因此二三人找一背阴处休息,相隔都不太远。我和某位比丘师父在一起,十几米外师父和亲昌师在一起。我此时身上背着师父的雨衣,送过去铺在地上以防潮。师父一路上物品经常不见,坐垫到了这个弟子背上,雨衣进了那个弟子包里,实在拿不到的就将水瓶收走,等该用的时候再送回。这几天就看见师父的裤子上的补丁开了一个口子,(注:所穿为百衲衣)此时又见打定了一个主意。

  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雨衣铺好。这里有条小路通向田地,一会顺小路来了一人,拿着一把镰刀,夹着几个空编织袋,一看这边有僧人,就过来在我俩身边坐下,开始说话。他怎么评价呢,就是看着似有点不太……不说了,就是那种人吧。应还喝了酒,这种人不能理,若被他缠上轻易是脱不开的。

  正好我还有事,拿一布袋,里有针线,走过去给师父缝衣服。此时亲昌师不在,师父正休息,我蹑手蹑脚走,还是出了点声音。师父睁眼看了看说:“亲融,你笑什么?”这实在难回答,若说没事,过来有事,若说有事,师父衣服从不允许别人缝洗,都自己动手。在以前有人悄悄洗了,师父后来将衣服扔在地上用脚踩,等它脏得不成样子再重新自己洗。有人悄悄缝了,曾被师父扯下再缝。为的什么?不求人,不攀缘。师父说虽是别人主动发心,为我洗了,但慢慢就会生出求人心,口里不说,心里就会想着让别人洗。用这种方法可彻底断除自己的攀缘心。

  但平常师父非常忙,衣服很久不洗不补,身为弟子,应尽孝心,想办法问师父:“律中有弟子应为师父洗衣等,若不让洗,弟子不就有过失吗?”师父回答:“你若不发心就有过失,发心就没过失,用不用洗是我的事,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你们将来也不求人”。因此说明师父肯定是不会让缝。就是在旁边笑,准备等会师父休息暗中动手缝。

  师父见我不回答再没说什么,过一会又闭上眼睛。机不可失,开始行动,但布忘记拿过来,转身回去取布,见某比丘师父正在被那人缠着说话。回来线却不见了,记得刚才线没刚才带回去,但还是又回去找,然后再回来在师父身边找。有响声师父又睁开眼问:“你找什么?”我找什么呢?无法回答还只是笑。师父说:“不用找了,布袋我收起来了,你去休息,等会走时就还给你”。我一听无奈,心里又想笑,笑什么,笑聪明这次失算了,失算觉得更好笑。

  以前在寺内,亲昌师来给师父按摩,我在旁边拿针线就暗中缝过几次,我二人配合默契,师父不知,这边缝好,亲昌师就按摩另个地方,我也接着缝,自叹缝衣手艺高超,衣服在师父身上,却不知不觉被缝了,可是嘴不牢,一高兴为表扬手艺就顺口说了出来,其实师父有时也纳闷地说:“衣服前几天出个口子怎么要补时找不到呢?后来知道对亲舟师等人说:“亲昌平时看着那么老实,这时也与亲融搞鬼。”但我俩认为不算做手脚,应该做的,怎么能叫“搞鬼”呢?而师父不让缝,我俩又暗中合作,缝了,师父还不知道,边缝边觉得好笑,这不算“搞鬼”又算什么呢?

  这次行脚走在盘锦路边休息时,同样情形,几人围着师父按摩时,我又故伎重演,在缝至一半时,被师父发现夺走,自己缝了。没想到今天想做手脚,师父却有了防备,将针线没收,想做案工具没了,好笑不好笑。

  回来见那男人还在,某比丘师父平时很欢喜给人解答疑问,而面对此人却是个难题。你讲什么他就是不往道上靠,又喝了酒,说话笑嘻嘻,也不应解答的。他却又劝不走他,告诉他我们要在这休息会还要赶路,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去吧!他可不管你这些,就是赖着不走,接着说他想说的话,根本也不是向他请法。

  某比丘师父这已经是第二次遇着了,上回那是八月二十六,也是午斋后走在路边树林休息时,从路上下来一男人,头戴一顶破草帽,头发披肩,很脏,赤着脚,黑黑的,穿一双拖鞋,眼睛里有一异样的光,至我身边说他也是“僧”。我说俗人是不能称僧的。问他做什么的,他自称是一流浪汉,和你们一样在外走走,家住山东。

  我见这种人最好不要理,正好某比丘师父和他接上话,我就躲开。此人说他看见和尚喝酒吃肉等,某比丘师父给他解释好一会,说那是假的,真正僧人是如何等等,最后换来结果呢?他突然站起来边走边大声说:“告诉你,我根本不是什么流浪汉,而是捡破烂的,哈哈,你们说平等,一听捡破烂的就变了吧!”其实谁也没对他改变什么,他既自称捡破烂,还将纯净水瓶送给他,法不接受以空水瓶结上缘,等以后再度他吧!

  行脚真是什么人都能遇上,也许他真是一流浪汉以捡破烂生活。有各式各样的人陪着,觉得走在外面真是一点也不寂寞,情趣十足的。某比丘师父被他缠着,知道我这次又是故意躲开,见我回来对那男人说:“你去找他,他讲的好”。我可不想惹无谓麻烦,说:“你向他请教,他讲的好”。此男人似真与他有缘,又给他讲了这么久,对我只是看两眼,接着缠他。我见某比丘师父想休息却碰到“魔头”,高兴,一时有点失态的说:“好好开示,我可要休息了”。说着身体往后一靠就开始笑,笑虽没出声,却不可收,无法止住。明白得意忘形,被境所转,脸上还在笑怎么办呢,一想“我这不是要着魔吗?”此念生起,笑容僵在了脸上,再也笑不起来。

  “我这不是要着魔吗”这是师父的开示,师父说以前在盖县修行时,有一天从早上就想笑,看见什么都高兴,这时明白一想:“我这不是要着笑魔吗?”笑容立刻就僵在了脸上。我听过后,在遇到某种事一笑不可止时,也学用,果然非常灵验。别人也可学用,因人修行就会遇到如上种种境界,说定力不足也行,说得意忘形也行,说这是以前业力把它消除也行。为什么会出现,先不管它,出现事情总要处理,用这句“我不是要着魔吗”是足可破笑魔等的。

  以上只是师父所教导的法水中一滴,随师出家,法乳深恩无以为报,只好利用上面所说的缝衣等事来聊表寸心,今天却缝不成了,结局却令人值得深思的。

  再接着说那个男人应不应理他,某比丘师父讲你不要喝酒。他就说:“嗯嗯,不要喝酒好,但我喜欢喝酒”。他现在嘴里还有酒气,怎么能不喝酒呢?他又对某比丘师父说:“你给我治治病”。告诉出家人不治病,他说:“你们不治病呀?”结果一会又重复你给我治治病。一会他说我肩头肿了,是被家里女人打的。我以为他这种人不可能结婚,一人过也是福报。真没想到他还结了婚。

  某比丘师父为喝醒他,干脆地说:“你是女人的奴隶”。他点点头喏喏应声:“嗯嗯,我是女人的奴隶”。可是他嘴里承认,语气中还带着一点挨打后的得意,看来奴隶命难除了。此人还与他讲什么,躲开一点也不为过。令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结婚挨女人打自愿当奴隶,当局者结婚昏迷,希望别人通过旁观他应清楚,不要做奴隶了。

  他总算走了,拿着镰刀、袋子从家出来经过这里,应是去南边田地干活的,可他却又向北边家的方向走去,令人不禁会想:他究竟是什么人?至这里究竟要做什么?再休息一会该上路了,我低头正在收拾包,师父到了眼前:“亲融,布袋还给你“。我接过再没什么可说的了,背包前行吧!

  一只调皮的小青蛙跳到路上,被我们电筒晃到抓住放在路边,以免它被车压着,此时天已黑,行至张家地桥,后得知这就是辽河大桥,今晚就在桥下休息。九月初三,一轮弯月牙在天边现了一会又消失,很晚了,不远处田地农民还在收秋,面对此,我应做什么呢?

  九月初四

  早,辽河大桥很长的,行过后略作休息,然后连续走了八里路。此段又经受了一点小考验。我们每人应用之物装起来是一个大包,走路经常被背包带勒得肩疼痛,走了几天后渐渐已觉得适应。

  今天这一段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勒得难以忍受。通常大众都在上午走路时诵楞严咒,完成各自的遍数。一般我诵五遍咒时间能走出四五里路,这时会停下休息一会。今天不是,我诵咒五遍或六遍停住了,肩头疼痛没停,大众行走也没停,跟着走,看地面想不理它,但还疼,向两边略看几眼想放松放松,看了它也疼。此时一手拿着锡杖,另一只手伸进背包带里,把带托起不勒肩,它也疼,总之无论想什么方法它照疼不误。师父在前面行走不停,自己呢,也只能忍痛跟着走。疼虽无法克服,难以忍受,但却能忍受。为什么呢?不是难以忍受时一忍受它就不疼了,它还在继续疼得我难以忍受呢,此时能忍受原因很简单,前面还在行走不停,自己虽不能让肩头疼停,却能让脚步不停,这也是大众在一起行走的好处,是特殊之加持力。若单独一人,别说这段走了八里,疼得这么厉害,也许二里三里就停下脚步,放下背包缓解肩头,让它不疼了,但在大众中没办法只有忍疼走了。

  终于休息了,包放在地上,人站在那里,两肩好久不能动,突然觉察到,刚才背包带勒着你疼,现在不勒你了,你为何还不能动呢?这说明什么?

  此次肩疼痛在这次行脚中应属最重,休息过后今天再也没这么疼痛过,又和往常一样,肩虽勒得疼点但能忍受了,也许与这一段走的时间长有关,但也不全是,因有时走的时间比这还长也没这么疼,而且又是早上,肩头经过一夜缓解,承受力应强,若下午晚上走累时再如此疼才有可能。

  原因没找到,最后只好说:大众薰修希胜进给了我一个肩头疼痛得不能忍受时还能忍受疼痛的机会。

  中午行至黄沙镇,在路边一块刚收割完的黄豆地内过斋。海城张居士等和上午请法的台安一女居士发心供斋。此女居士很有善根的,后得知是昨天下午看见僧人行脚,她就跟在后面在了一段,问后面的居士这是怎么回事,以此与居士联系,她很是诚心,今天上午师父为她开示约一个小时,一直跪在地上听着。请法时她说台安她家那里人去什么钟馗寺,拜胡黄等所谓的大仙(即供奉的黄鼠狼、狐狸、蛇、蟒等,塑成人形或立牌位,妄言成仙,巫婆神汉等借此名义敛财,此属不正信,这些形象是内心幻听幻觉),一次就去两小客人,其中包括她在内,去的目的当然不是为敬胡黄,而是让它保佑发财,现在知道肯定是错了。

  我在不远处听,供仙,钟馗,路上过往车辆很多,没太听清。一联想,供仙,供胡黄等都是仙鬼不分的。民间传说钟馗捉鬼,去的一定是叫“钟馗寺”了,只有能在有鬼地方才能供这些。后别人告诉听错了,不是“钟馗”,你太能联系了。这也不能全怪我往上联系,人供这些所谓的胡黄等仙,是他自己与鬼与畜生道众生联系,即不叫“钟馗”,还是叫它“钟愧”吧。身为佛子,本应受一切世间人、天、魔、梵礼拜,却去反拜胡黄等所谓的仙,惭愧不惭愧。

  女居士并提到家里条件不怎么好,赡养父母对她要求很难做到,实在没有能力怎么办?师父开示:“应全心全力供养,如实在没能力,可以卖房子,换间小房住,押地也要供养”。她听了一笑说:“即使我能做到,我家里同修能够同意吗?”师父说:“只要你能做到,他受到感化一定能同意”。

  女居士最后说:“我还有一件难心事,就是父母本有几个儿女,他们条件都很好,其实他们稍帮一下我们也就不能想养父母都养不起了,因此心里有些不平。师父,应该怎么样能让他们也孝养父母呢?”师父回答:“不是他们不想养,是因你曾发过愿,他们这样是为了成就你”。

  听了这出人意料的回答,女居士特别欢喜地顶礼接受,最后说:“这回我可遇见真正的佛法了”。

  这个女居士家住在上午走过的辽河桥头一村,昨晚护持行脚的女居士就是在她家休息的。此中值得一提的是盘锦范居士,没有进屋,拿行李住在她家的柴草垛边,以示白天学行脚,晚上学露地宿。再有前晚被那个沙场男子赶走,她和大石桥徐居士本本在别处休息,后来见有事也一直跟着走,至楼下洗车场大众准备休息时,张书勇居士过来问:“她俩在一边等着不走,怎么办?”让她们走是不可能了,两个女居士在外面又恐有意外,她们一片护持心,又不能不理。因此对张居士说:“你就这样告诉她们,你们住在哪里师父不管,可随意找地方休息,最好是大声喊能听见的地方,以防意外”。张居士传达后,于是她俩就在这排楼的另一边,拿块塑料布罩着休息。虽然对居士没有行露地宿的规定,他们也没有受持,但相信只要学习善功德不会少的。

  过斋后,海城的张居士她们几个人说:台安这个女居士今天请法后非常高兴,她讲以前曾有一境界,有人告诉她,以后会有“佛”来指点她。对此我们一听就过去了,她那个所谓的境界猜想也许就是做梦吧,再加上以前那个男子的梦,从这里也可看出行脚确实是众生的需要,人早就在等待着,行脚至这里是随缘而来。那个“佛”指点,别人容易生误解,但那是居士原话,也不能改动,因此听听就算了,把这件事就看作行脚中一感应事迹吧!她早在等待请法,并且知道一定会有人给她指点,然后僧人如期而来,若还要解释,佛就是戒,戒就是佛的化身,二时头陀就是佛的戒律,那个女居士是受到佛戒的指点。高兴是因行脚功德的感化,相信这样谁都不可能再生误解了。

  另外那个女居士也确实很诚心,张居士她们几人说,她还要供养几袋大米。她们没有收,对她讲中午你供斋行,我们可不敢做主收下大米,师父们行脚走哪儿在哪儿吃,不贮备的。

  下午在路边休息时,亲舟师与道场的几个居士乘车过来,其中海城一男居士腿行走不便,不能过道沟至小树林内,就在路上费力地朝着在树林里的师父拜了三个大头,虔诚极佳,也是受行脚的感化。亲舟师他们说,上体下清老和尚在寺院里对师父及行脚大众很惦念,在外是否很苦,希望能够早些圆满,回到寺院。听后令人感到温暖亲切,我们知道,上体下清老和尚虽远在寺院,也在以他老的修行加持、摄受着行脚的大众。

  亲舟师还带了一捆图纸向师父汇报寺院的事情,并告诉前面就快过收费站走出台安了,他们守护寺院非常辛苦,我们能够安心行脚与他们的护持是分不开的。

  等他们走后天已不早,再向前行一段过那个收费站。看来真应行脚,因车行驶它收费,人走路它管不着。路边有个纪念台安修此段公路而建的园亭,里面很宽敞、干净,是可以随便进出让人休息的。

  此时天已微黑,本应进到里面休息,但因有人看着它认为是好地方,有人认为砖面比土地凉不是好地方,师父一听,说继续走。出台安回至海城境内,后在稻田边一个很窄的小桥与上面差不多同样原因,本已停住又继续走。公路两边是稻田,车速很快,走累了也不敢多在路边休息。晚上司机疲劳怕他开车撞着。

  最后一直走至晚上十一时左右,终于在路边找到了一块水泥地,是田地运稻子时停车用的,在上面休息。走了这么久,对我体力来说倒没什么,在路边载着花,此花一路漫漫向前,连条岔路也少见,村庄就更少了。走了这么晚也没经过几个村庄,有个院外本有空地,却有个不大的小狗,出生没几个月,不知何时得罪过它,走在路上还离很远就开始朝我们叫,将上前看空地的念头都被它打消了。另外还发现四只死鸡被排成一队放在路边花丛里,我们虽有些累,它们却比我们还苦,全部以慈心将它们掩埋。

  走着心里想什么呢?人至中阴投胎应像此种情形吧,目光望着茫茫稻田,以至后来见条岔路都充着希望,里面能不能休息,后来发展至见路边花朵断开处就想是不是有条岔路,因这路上岔路也太少了,只能望着路边花向前不断延伸,漫漫不断地延伸。人至中阴若无定力就应如此,累了见一地方就想停,到时若没能力提起正念,就不知又生何处去了。师父常开示:“念念往生”。唉,若能做主时不努力,将来想努力也不能做主了。

  不过我急着想找休息地方,并不完全为自己,我体力还没什么,因众中有两沙弥年纪小,他俩和我们背同样重的包,走同样的路,大人都感疲劳,他俩当然更累了。在一处略休息时,最小的沙弥只有十四岁,坐在地上靠包就睡着了。走时先把他喊醒,虽有点不忍心再让他俩走,却又不能不走,路上过车太危险,再我们还有一个比他俩能够稍轻松不累的心情,而他俩不知道,自然就更累了。轻松不累的是什么呢?

  走在盘锦时,海城张居士看着年龄最小的沙弥经常对我们说:这么小的孩子若不是出家,在家父母哪舍得让他这么走。她这话很对,但小孩之称应换成“小师父”,小师父年龄虽小。一路上正在感化着他们这些大人。稍大点的果成沙弥,个子也很高,但在第一天早上放包休息时背就已被汗润湿。有居士曾想替他背包,他坚持不让,说,一出来时就发愿要背到底的。写到这儿,让我们虽疲劳而又不累的是什么相信谁都会知道了:那就是他俩给我们的希望,这么小的沙弥都能行脚,我们大比丘应该行得更好。

  九月初五

  早略下小雨,在苫布内避了一会,等停后行走经高坨镇转入一乡村公路,路面窄,车辆少了速度变慢,但此路无桥无镇区,想找一休息地方非常困难。

  天又开始下雨,披雨衣前行,雨水与前几次比凉了好多。路上积水带着白色的沫,看上去很脏,不久鞋湿透,浸得脚非常凉,有一刺骨感觉。当时想鞋这么湿这么凉穿着别留下病,但又转念,认为不应这样想,出来不就是想吃苦锻炼吗,怎么能面对一点凉就动念呢?再说动念也没有用,雨也不会停,现在这条路走也得走,不想走也得走,是无处可逃避的,倒不如随缘忍受为上。

  雨略小,在路边几棵杨树下稍停休息,路上本来车就不多,这时更少急急开过。因雨更没人理会我们,行人就更少见了。今年气候真好,此时路边小草还是绿油油的,草种也不错,似草坪一般。身为比丘不能踏青草,于是坐在外边。沙弥问你们在外边我们可以进去吗?回答“不管你们。”于是他们披着雨衣在里面坐着,靠包休息。

  我觉得雨衣碍事,脱了坐在外面,离杨树有些远,遮挡不太好。雨还在下着,细细雨丝不时能淋在身上,其实即使在里面也要被淋的。人在此情此景下,突然有一平时没有的放下之心情,虽心还在打妄想,但觉得有一与世断了牵挂的感觉,这种感觉若无行脚,若无此雨是难生起的。

  那打妄想想什么呢?按行程计算再有三四天就回到寺院了,但却不是想尽快回去,以免在这里被雨淋,而是想这次行脚就快结束了,若能如此在外面多一些时间多好。

  雨又稍大,起身继续前行,上午路程一点没比平常少走,雨中路面窄实在没有休息的地方,这时海城张居士她们开车过来供斋,却找不到过斋的地方,发现有条小道,里面却还有村子,恐有车经过再向前走。这一带路边都是田地,张居士她们说开车过来也没找到理想地方。走到路边一桥上,大众披着雨衣,背包还背着,将背包底放在铁桥梁的横柱上,人就这样靠着缓解一会,过斋地方找不到,休息地方没有,雨还在不大不小地下着,看来它真想将我们赶出这个世间。

  师父说:“在这里若用几个杆子将苫布支起也可过斋”。前天师父曾说你应学着乞次食的海城张瑞文,一会真不知从哪里扛来了一个大木杆,师父笑着说:“算了吧,再向前走走看”。她一听又扛着木杆送回去,护持之心实在可嘉。

  大众向前走了几十米,路边有一片小树林,在这一带真少有这样地方,进内拿绳子把苫布拴在树上,遮挡起来准备过斋,树林边村头第一家主人在屋门口见来了这么多僧人,飞快地跑出来,问这是要做什么?树林就是他家的,居士解释几句,他点点头回去了。过斋后,居士在村里烧了两壶开水,在这种雨天,身上一湿,有雨水润着谁都不渴,水拿来没用,一看还很热,不能让它浪费,灌了一瓶水放在身上烘衣服吧。虽有雨衣,来回走着衣服也湿了,一会就冒出了蒸汽。大众就在这里避雨休息,准备等雨停再走。人靠包坐着,水瓶放在身上热热的,觉得这又是一种享受。

  下午两点多大众动身,至一丁字路口,这里叫做温香镇。居士介绍直走经过牛庄镇,若拐弯虽不经过镇区,也能经过牛庄镇的几个村子,因原定行程是牛庄镇起程,绕一圈回至牛庄镇再回寺院,放下包商量应走哪条路。路口一家的柳树上最少有上千只麻雀吱喳叫着,过来几人围看,并介绍两条路都经过哪里至海城。一男子说你们走公路线太远了,那是车跑的。盘锦,台安,海城若走小路很近呢。对此我们没说什么,他不知我们为什么要走路,所以才问居士:“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海城张居士她们笑着告诉他:“师父们走到这里来是看看谁有福,谁能把握住机会”。

  这个男人说:“我们温香镇四面有四条大河经过,只要不发水,就年年大丰收”。他把福理解成这个了,既然喜欢丰收福,也就祝福这里在僧人行脚过后,人心向善,风调雨顺,辽河等四大河洪水不起,并愿头陀法水流进他们心田。

  决定经岔路前行,经过那男人所说的四大河之一太子河刘家台渡口,就是用船连接起来搭的浮桥。在浮桥上有人正在熟练地撒网捕鱼,我边走边为他念“多宝如来”。佛言念“多宝如来”可令众生笼网免离。别看这个浮桥,车经过是要收费的。一路经过了不少收费站,这次过桥后感慨地说了一句笑话:“欲想此路过,留下买路钱”。想还是行脚的好,无人收走路人的费,走好了无牵无挂,更是三界也留不住。

  居士说他在浮桥看捕鱼的人很长时间,并和他们谈话,三斤鱼十元,他一天可卖五六十元,但方才他连下十几网,一条也未捕到。我认为是因僧人行脚路过慈悲加持,他才有捕不到鱼免造杀业的福报。

  过河后走至一段至太子河外坝,上是一沙路,晚上无人车通过,即在上休息。居士和来观看的几个小孩说话,通过这个关系就从在坝下的人家借来几捆玉米秸立在一边,以防晚上有车过来看不见,人出危险。

  天已黑了,我从另一边往回走时,与一扛着个木杆的人打了个照面。以为是谁又借来东西立在那呢,刚要说“玉米秸已立得很好,不用了”,看出此人不认识。他看我一眼扛着木杆走了,气氛也不对。木杆有一人多高,别人告诉这是船上的东西,叫浆或什么名字他也叫不准。那男人是打鱼的人回家,怕船丢了才将那个东西扛回去。天黑打鱼回家,不禁叹息,杀业何其重,最后他又能留下什么呢!你学僧人在这广阔无垠的外坝休息多好!

  却也有考验,坝下即是村庄,晚上下面传来有人唱歌声,小孩嬉戏声,人喊声,狗吠声,好不热闹的乡村夜话。我住在山中寺院惯了,却对此显得很不适应,想寺院确实不应该建在村里闹市中,不然住久会与此连成一片又如同回家而不得自在。人本在打坐,也怪自己没有定力,歌声、嬉戏声都找我,向耳朵里穿,认为不应听这些,没有能力抵制想就进入无记吧,睡过去那就听不见了。却又失算了,打坐虽没能让嬉笑声远离,把人坐的倒十分精神,想睡怎么也睡不着。坝下歌声又在向耳朵里穿,难受不难受,想睡觉都不放过你,这是什么滋味,唉,最后人总算是睡了。

  九月初六

  昨天下雨,今早行走时起雾,心在盼望着天亮日出,想着《普贤观经》中的“众罪如霜露,慧日能消除”。日出后露没也代表罪无。终于一轮红日出现,雾渐渐小了,却没有完全消失,后来雾又变得比头一次更大,遮挡了太阳,并将我们的衣服润湿。

  乡村公路此段是在村庄中穿过,在茫茫雾中众生也在哭泣着。路边一家内传出猪挣扎的叫声,可别是杀生,望去见里面正在抓猪。走在前面的师父说,你们先走。他停住了。

  我们走出几里路,居士追上告诉让等会师父。原来师父领居士去那家问抓猪做什么,若杀就劝他们不要杀。回答是不杀。不杀那就不能管了,此是一哭声,愿我们都学师父的慈悲。

  另外哭声是什么呢?想休息时我提议不在这里休息,因为那边扩音器放着为死了人而哭唱的调。死人不听,却让我们活人听,于是又向前走。

  直至声音听不见了,坐下休息,却来了一辆卡车,上面人穿着孝服,喇叭也在猛放着这些哭腔怪调,不知这是去做什么。车开过去又开回来,让我们听了两遍,现在死人都搞这些,不管死人听不听,活人都要放这些喇叭里的哭声,更有甚者还搞什么二人转(一种东北地方戏曲)等,活人动念,死人也动念。卡车上穿孝服的人看着我们,不知他们心里是什么悲哀的念头,我们看着他们,也为他们放这些东西感到可悲,人死后需要安静,需要功德才能往生善处的。为他们出个主意,把以上哭声调整一下,就会各得其所,谁都不哭了。

  怎么调整呢,死人之后,不用这些喇叭等哭腔怪调,用这笔费去放生,一放生,以上那头猪就不会哭了,死人可得到真实的利益,往生善道他自己也不会哭了。孝子贤孙们哭也就用不着了,我们也不会再因为他们的哭声而劳神动念了,结局是皆大欢喜。

  走着进入路边一还没开业的露天大集内休息。太阳出来,这里有足够的地方让大众晾晒雨衣,坐垫等物。海城张居士等开车过来发心供斋,对师父说再不要向前走了,这里广阔,前面很难找到空地过斋的。问时间上午九点,通常我们十点过斋的,还有一小时,师父说再走走看,不然就净等吃饭了。

  动身前行,前面张居士等开车过来就已看了,乡村路边连空地也很难找到。最后至一玉米地边的过道停下,大概是因明天就回寺院了,决定又进路北的村子乞了一次食。时间已是很晚,我有事走在最后,张瑞芳居士的大姐合着掌朝我和亲行沙弥说:“师父,现在已经十点四十了,过去就快点回来”。看着她的表情,还没去就告诉回来,怎么能够乞到食。

  我们显得急匆匆走着,村子不大,前面有几条街都已有人进入,跟在后面的亲行又在说丧气话,说什么“亲融师父,我看今天弄不好会空钵”。我告诉他:你在说什么呢,等乞时再看。

  至一家老者正站在院外,我上前说明乞食,他摇摇头说没有。我说了声:“没有,那好吧”,乞食遇上没有食物很正常,旁边老婆婆却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是残疾人,还需要人帮助”。意思是哪能给你们食物,看着他们都站在院外,不知是何残疾,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需要帮助,我能给他什么帮助呢,说乞食会给他种福,律上也不允许。看样子说了他也不会相信的,只好笑笑离开。走着想起应怎样回答了:“只有先帮助别人,才会得到别人的帮助”。自觉此句回答很妙,却已走开也用不上了,有了“上次人本在家他说不在家,问他向你说可以吗,回答向我说也没用,我没什么可帮你的”这段经验,知道当时即使说“只有先帮助别人,才会得到别人帮助”也没有用,因是不想布施,不在于你说什么。

  师父上次在台安管屯村乞食时,就遇上这样一家,男主人五十左右,看着似有文化的样子,见师父说乞食,他很客气地告诉:“家中只有剩的,没有新饭”。文化人就是不一般,见他这么客气,师父满怀希望地说:“剩的饭也可以”。

  他轻轻地摇摇头说:“剩饭也不给。”样子十分气人,至此才真相大白,客气文明是假的,用客气把人支走才是真的。乞食有没有意思呢,若你碰上此人,面对如此回答,轻轻地摇摇头说:“剩的也不给”,表情十分气人又好笑,你应怎么对待,是哭呢还是笑呢?

  我对那家不给而想起了只有先帮助别人,才会得到别人帮助,对他们说了也许会没用,对我自己却很有用。因以前没帮助过人家才会乞不到,若我前生曾帮助过他们,不信他会不布施,以后多帮助人吧!

  又走进一家院内,出来两男人问我做什么?回答“乞食,就是要点食物”。他们又问都能吃什么?告诉只要是素的熟食,能吃的就可以。他们没有,想了一会说方便面可以吧。年龄稍大约五十左右的男人回屋拿出两袋方便面,还解释说:“调料里有荤的,你可以把它扔掉”。接过一看,调料里有牛肉,肯定不行了,再看配料表,面里掺有鸡蛋,说:“你们好意心领了,面里有鸡蛋,不能接受”。他们又要给米给钱给做饭,都谢绝了。

  旁边那个男人问年龄稍大的人:“早晨吃什么饭?”年龄稍大的男人摇摇头,表情很实在,似难过的样子回答:“早晨吃饺子,那更不行,肯定是荤的了”。我没乞到食物应受安慰,又似在安慰他们:“没关系,心意已经接受了”。乞食没得到,却觉得此堂素食课上的十分满意,学生也接受得非常好,再下面却是别人想要为我上课了。

  这时有三个男孩跟在我们后面看热闹,因时间有限,走得很急,至一家锁门,见邻家一穿红衣服的妇女站在院中,来到她家大门外念了几声佛号,见她进了偏房,等一会再不见动静,知是躲开不想理会。

  再又入一院内,几声佛号过后,听见屋内有柴禾响声,本以为人要出来,等一会却不见走出,又向前走几步念了几声“阿弥陀佛”,终于有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站在外屋,隔纱门望着我们,我们说了一句“出家人路过这里,乞些食物”。她将胳膊抬起朝我们挥了一下,不知为什么,我从看见她就认为她很善良,见她摆手还是此心情,也许是一种说不清的缘分吧。但却也只好走出了这家院子。

  盘锦老张居士找来,说时间不早,师父让快点回去,看来今天得空钵而归了。后面跟着的三个小孩嚷着:“这家,你们能从他家要出东西,我给你磕三个头”。他们指路边一家,若次第乞正好轮到他家。小孩喊出磕三个头,居士在一旁说,亲融师父去看看。

  我也动了好奇心,看看他究竟是什么人家,何许人也。听小孩说出“能从他家要出东西就磕三个头”的话可知一定是吝啬出名的,但我还抱着希望,我这身袈裟可与常人不同,又不要钱,平常人不给,这时也许会有奇迹发生。

  带着种种想法过去,家没有院门,我怕他在屋远远一轰,可就什么也说不成了。就径直走进他家院子。屋里急急出来一男人,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拿一食物,出门刚刚又咬一口,喊道:“快走,快走”。

  我说了一句:“我只要食物”。他又挥手:“没有,快走”。我想起,他急忙出来定是正在屋内吃饭,看我进院怕闯进屋内向他要,这才急着出来,本还想与他说几句,逗逗他,看能不能有奇迹,又想时间已到,纠缠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向回走吧。他是不管你是比丘还是什么人的,平时自认为高尚,这种慢心此时破灭了。

  走着,旁边的居士或是别人又说一句:“那边有一家结婚”。他们当然不是让我去贺喜,意思是结婚人多,过去也许会乞到食物。我回答:“结婚我过去做什么,如死人我还真要过去看看”。这不是乞食没乞到说气话,而是事实如此。人家结婚,我出家人过去,人家问你过来是贺喜还是做什么。结婚,一个和尚去凑热闹与身份不和,即使过去,人家给了食物,众人说“今天大吉,不结婚的和尚都跑着来到新婚家乞食,供养僧人得福报,新婚一定如意,你说是不是呀?”试问谁能替我想出应怎样回答。再说若认为你和尚来是冲了喜气,若讥谦怎么办,说你这个和尚出家不结婚,却来我家看结婚,你想做什么?那时我又应怎样回答呢?所以不去为最妙。

  再还要举两个例子,证明世人对此怎么看法。师父在寺内客堂,接待外来人请法,那真是什么难题都有。就有人问:“师父你看我结婚怎么样,什么时候能结婚?”师父回答:“你看我都出家了,一个和尚,还能劝你们结婚吗?来问我就是不结婚,出家最好”。来问的人一想,也是,结婚的事问和尚,问错人了,不但心不生恼,他及在旁边听到的人于是都笑,在此笑中就接受了人应出家不应结婚的法。

  第二个例子隐去其名(在文中其它地方,说到别人不太理想的事时,也都隐去其名)。一出家人去年在寺院挂单住了一阵离开,辽阳一居士来寺正好与他碰上。于是进寺院对客堂亲藏师说:“他怎么还能在你们这里住,住多长时间了,我们辽阳老徐家结婚我还看见他去了呢”。此出家人到底是路过还是真去贺喜,不做评论,这也与他不住寺院住在俗人家有关,结果弄得人家结婚都去来表示随缘,迎合人家,但居士对此并不表示感谢,还要生讥谦。

  婚娶礼法,乃生死之结,障道之源,在家人没办法,出家人再去贺喜,自然让人看不顺眼了。佛在比丘戒中规定不得媒嫁,即为人说合做媒。有人说这是声闻急于自利,不开为人作媒嫁,我也不犯。但菩萨比丘,为引导人入佛门,可开一些吧,我为人证婚,其实那真是证明人已经“婚”了。皈依三宝,应让人觉悟,故《梵网经》云:“菩萨应救度一切众生,净法与人,而反更起一切人行淫,无慈悲心者得重罪”。

  结婚我去看什么,死人倒要去看看”,对死人还真有办法,例如前面单说放生一项就能让谁都不哭,那家结婚我能去劝什么呢,若告诉他们不应结婚,结婚也免不了生死,出家才能了生死,他们正“婚”在兴头上,还不得拿棒子打人?如不这样劝,改种方法他家也许会高兴,像有的个别人说出家人不打妄语,可为你们结婚做证明。其实那是说话的人因不学戒而昏了,护戒神王得拿金刚宝杵将他打醒。因《十诵律》卷五十二中佛言“媒合男女事已成,比丘后来佐助”也是犯戒!

  托着空钵来乞食,又托着空钵回去也不容易,这村子街道也许是圆弧形的,走错路前面是水塘出不去,绕了一会才又回到公路上,我走得快,将亲弥落在后面累得都有些跟不上了,对世间真有些迷了,应往西走,回过斋的地方,我却要顺着公路往东走。居士告诉一声才分辨清方向。虽如此却不敢起烦恼,因这就是乞食,路没少走,话没少说,人也累了,空钵回来怎么办呢,就用回来后过斋时所念的食存五观作为今天乞食结束吧,一记功多少,量彼来处,二忖已德行全缺应供……

  过斋后大众听了那三个小孩要磕头的事也觉得有趣。被那家男人毫不留情地赶出来,以前也被骂过,记不清是哪天有人说了这么一句:“以后乞食怎么办,人家这样是不是让他造业”。当时初一听也对,骂僧确实是罪大,比丘将此辱骂视为消业的机会,是不是会造成对方的堕落呢,我们究竟应不应乞食呢?

  这个问题如何回答,行脚结束后,想出这么一个大答案:乞食是佛所制的四依法,如错是佛错了,佛当然不会错了,但乞食中确实会有人辱骂,若没有乞食他也不会造此口业,虽然比丘能忍受,对方骂后是什么样呢?

  略说一下,乞食时虽有的人会骂,看着似非常生气,那只是一时的自身业力显现,心里并非真正恨我们,像八月二十二在稀拉拉村乞食时,那家女主人在园中没露面就骂我们是“老道”,是“法#轮*功”,后来乞食毕向回走时,发现她就站在家门口,看她人长得也似很凶的样子,本以为一开始骂得那么凶,现在见我们又经过不知还得骂些什么,但她却只是站在那里眼睛向一边看着,对我俩连再重新转身看都没有。当时觉得怪,骂过之后按理应气冲冲的,现在对我们怎么连看都不看,像是不知有人存在呢?试想一下,这只是一段因缘,是她原来本有的业力,并不是恨僧人,或恨乞食,骂过之后此缘已了,所以再对我俩连看都不看了。此是一种情况。

  再有因一些骗子假充出家人在外化缘,有些人被骗,而造成对僧人的误解,再看见比丘来乞食也会骂,但明白后会马上改变看法,像在有的地方乞食后过斋时,他们就会上前解释,以前被骗,才有误解。现在见到真正出家人,心里才明白,若是此种情况更须消除他心里因骗子而造成对出家人不好的印像,以乞食在他心里种植清净僧相,虽被骂而避免人因误解僧人而堕落也是值得的。(附注:后见那天随我乞食的果成沙弥日记中也有一段:“回来后见那个骂我们的女主人站着不动,不再看我们,想她是不是已转变看法了,但愿她转变看法。”)

  佛法讲因果,绝不会有人会无缘无故骂我们,相信见僧人一面定会成为将来解脱因的。师父对此开示一公案:当初佛为忍辱仙人时,歌利王曾以刀断其肢体,这比乞食时遭人辱骂不知重多少倍,但佛发愿,我成佛时第一先度你。歌利王即佛成道后初转*轮五比丘中的憍陈那,果真是第一个得度的。(注:此为行脚结束后在寺院为写此段论述时师父慈悲开示)

  乞食时无论对方是欢喜布施还是无理辱骂,我们都要发愿度他,用此一公案相对照,人会不会堕落,自可明了。师父常讲:“是太阳永远不会给人黑暗”。即使被乌云遮挡时,光芒也是在照着我们的,而比丘清净的戒法,是导人解脱的宝筏,怎么会有人因此而堕落呢?

  因时间关系,不再多写,未尽之处留待在以后乞食中再论。

  下午上路后,从路边的石碑上,得知乞食的村子名铁嶺屯村,真应记下这个地名,记住在这里乞食的结果,十僧只有一人乞到了十来个桃。余者都空钵而还。师父说这大概是前生我领着你们和这里没结善缘,现在来受这个果报。这也是我乞食中第一次空钵,是值得纪念的。记下这些并不是记恨这里,因师父还有一另人欢喜地开示呢 “空钵表空法,行脚快结束有功德才会空钵”。感谢这个村子的人吧,他们是为了让我们不贪恋世间,悟入空相呢!疑问也来了,到底是我行脚度他们还是他们在度我呢?

  今天下午,还有几件事值得一记。在路上向前走着,一辆载人小客经过我们身边,路面坑洼不平,车速不是很快,大众都在低头走路,车上有几个女人突然嘻嘻哈哈叫嚷:“喂喂,走路不好好走,左右乱看什么?”“唉,头怎么又低下了”。我听见第一句还真以为队伍中有人在看,幸好没抬头看是谁,抬头就上当了。真是好狡诈的女人,听见喊的第二句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因我们不抬头看她才乱嚷,等我们抬头一看,她就骗人成功,“走路不好好走,左右乱看什么?”即使你不抬头她也有说的,话马上又转过来,好象真有人听见她喊。才低头似的。这种行为不怎么好,有人女人文文静静的,现在居然敢调笑到我们头上来,莫非这就是她们露出本来面目?过后想想也很好笑,不说她们了,还是找自身毛病吧,一定是在别处看的过多摄不住心,才会经历此一令人哭笑不得的考验。

  下一件事是在路边休息时,不远处站着三个或四个女人,穿戴很整齐,从村中出来一男人,约四十左右,真是奇怪,平常人对我们一般都是左看右看,他却似乎一点不感兴趣,面上含着笑容从我们前面的路上经过,至那几个女子身边。此人真是不寻常,不喜欢看热闹,因此对他也有点留意。

  他笑着问那几个女子去哪里。一女子回答:“去某村”。男人又笑着说:“我送你们去”。真是很客气,主动送人很难得。女子一听也笑了,是感谢他吧,但说出话却大大地出人意料之外 ,她笑着问:“二叔,你送我们要多少钱?”笑意至此我认为该结束了,这个男子连看僧人几眼都不上,笑着很客气的要送那几个女子走,女人也笑着与他答话,都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最后那句“二叔,你送我们要多少钱?”叔啊,你送我得要多少钱,我们在这边听到都觉得为她们不好意思,若不以假笑为掩饰,相信他们也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他们还在笑着向下说,大概是在坐车讨价还价吧!对此不再想多作评论,引用律中一故事去分析此笑意来源:

  《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卷四十云:尔时薄伽梵(佛的尊号之一),在王舍城鹫峰山,于日初分执持衣钵,下鹫峰山入城乞食,将尊者阿难陀以为侍者。于时过天大雨水荡崖崩,见劫初人所安伏藏光色晃耀,(伏藏即宝物)。世尊告阿难陀曰:“汝应观此,是大黑蛇,是大害毒”。阿难陀曰:“是可畏毒”。

  作是语时,去斯不远有一贫人,常采根果以自活命,闻称毒声便生是念,我试往观,所云毒害其状云何,勿令于夜蛰害于我。即至其所见是伏藏光彩外发,于时贫人见已欣喜,窃生是念:愿此毒蛇恒蛰于我父母妻子所有眷属亦不辞痛。遂将叶盖细细持归,渐兴宅舍以供衣食。共诸亲族随意受用,便大富盛。

  时未生怨杀父自立,便令使者遍观国邑谁有多财,时彼使人见得伏藏者,舍宅昌炽衣食丰盈,奴婢牛羊有异常日。便问之曰:“汝于昔时贫无衣食。何故今日忽然富盛,岂非窃得王家伏藏耶”。即便执捉送至王所,王便问曰:“汝今卒富得我伏藏耶?”彼便拒讳。王曰:“此违我命准法当死,所有眷属并收系狱。此应断命”。

  时彼狱官即将其人欲往刑戮。于其路中作如是语:“阿难陀,此是大黑蛇是大毒害,阿难陀曰是可畏毒”。然王国法,将刑之人所有语言必须反奏,见是语已即白王知,王曰:“可唤将来”。

  即至王所,王自问曰:“如汝所言,有何义理?”彼人具陈昔事,王于尔时于世尊所创发信心,问彼人曰:“咄男子,汝信佛语”。答言:“大王,我实深信”。时王闻已泪落沾衣,报彼人曰:“此物与汝眷属皆放”。(注:此男子后将伏藏布施,见佛闻法获预流果)

  从以上可见,脸上看着虽似在笑,内心深处实是痛苦,只是人陷入此中,未观察到而已我们痛苦时,脸上也要变化的。《四分戒本疏行宗记》卷十二云:“如来制戒,不约俗人,唯斯一戒,对俗而制,欲使息灭贪竞,兴道相师”。人若未灭贪竞,每天忙碌拼搏,疲惫不堪,为交际还要强装笑容,实是痛苦中的微笑。

  后来那几个女人不知是坐车还是怎么走的,没太注意,那个男二叔回村后一会兴冲冲的推着一摩托三轮出来,头左右转着找,几个女人不知哪里去了,女人走了,他挣钱的愿望也空了,他看见僧人还是在路边休息,能不能从中悟出点空相呢?

  向前走着出乡村公路,回至主干线,觉得马上又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似的,人来人往很热闹的。这里是东四镇,海城张家旭、宁居士等上前迎接,一是祝师父们走回海城此行就快圆满,二是想请师父晚上走到他家过夜。宁居士跪在地上顶礼时还说了一段,表情激动,所说也许是词也许是偈,大意是行脚圆满、风餐露宿等,可惜这边听完那边就忘了,怎么回想也忆不起来。

  再向前经立交桥进入海城外环,此时天已黑了。宁居士对师父说:“师父你们九九年行脚经过海城这里,有好多人看见,可惜没人告诉我,若有人告诉我,当时一好事,真的出来看看,这样那时就认识你们了”。

  师父说:“你当时出来看做什么,能像今天这样发心,那时看看种个善根也就过去了”。宁居士正式学佛发心刚一年多,这时听师父的话说:“也对,当时也就看看,没学佛时别人怎么说都不信的。”行脚一次,多少人看见,再加上后来听说的,这个数字不好统计,以上宁居士只是其中一人,可别小瞧他们只是为新鲜出来看看,看看当时似没起什么作用,那就看看以后的结果吧!

  这一带属新开发的地区,晚上显得很冷清,我们走一段休息一会,有几个男人过来问去哪里,听后说:“你们回大悲寺。还有五六十里,不得走到半夜十二点。”另一个说:“没有那么远,用不上,他们走的也慢,从那边至那里十里(指外环一段路)我走过只一小时。”可惜他没想想,你一小时走十里,两小时、三小时之后呢,你还能走多少里?你是空手闲逛,你背上包再试试一小时走几里,等让他一天在外十几个小时后,恐怕一里地也不肯走了。宁居士解释今晚去团山村那里休息,他们说那还行,又开始计算,说还有十二里。

  等过了那个居士所说的白铁球转盘转弯后,居士们也在不停的算着行程,有的说还有十二里,有的说还有四里八里不等。再走一段师父问宁居士:“这里离你家还有多少里?”宁居士看看路,显得很实在的样子,略带着笑容说:“师父,我实话实说,最少还得有八里。”先说有四里的张家旭居士等听了都笑了,说:“看来我们都不说实话了,按理早就该到了,究竟几里我们也算不清。”他们这样做目的无非是想让僧人走到他们那个村子,师父告诉即使走到也不进他们家,只住在村外。宁居士说:“那也行,我给你们借木板、草垫子铺在外面,让村里人都知道僧人,培培福,省得他们对我们学佛说闲话。”

  这段柏油马路的人行道很宽,又有隔离带,走着却非常危险,路中间有的下水道盖不知被何人悄悄拿走了,里面黑洞洞的很深,黑天看不见,人若掉在里面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大众互相照料着前行,下水道盖还真被拿走不少,但也不能派人看着,居士说那边唯一办法就是打水泥盖,谁也拿不动,再向前走有的真已打上了很大的水泥盖。比路面还高出一块,显得很不协调。为此盼望佛法的五戒十善等通过行脚能尽快的深入人心,普及到每一个角落,人若都能相信因果,你再让他拿他也不会拿了。

  张书勇居士见大众都已走的很疲劳,悄悄上前问师父:“师父,今晚前面还不知有多少里,能走到吗?”师父也轻轻的说,这话是不能让海城几个居士听见的,“他们那么诚心,没有办法,满他们愿,向前走哪算哪吧!”

  再向前又走一段,终于他们自己提出师父不要走了,宁居士说:“今晚看来是走不到我家了,我们也不勉强请师父,师父自己随意找一处休息吧!”

  于是大众就在前面方砖铺的甬路上准备休息,路很宽,又有栽着花的隔离带挡着,不必担心车会冲过来。他们又先取来棚胶棉垫在底下,只是九月这时天气已很凉了。

  半个月间温差变化很大,刚一出来时晚上觉得盖件雨衣就没什么,经历了那几场秋雨,俗语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至现在虽有睡袋、苫布以及刚送来的棚胶棉,还是觉得冷。但僧人行持,居士们护持头陀法的心,都是温暖的。

  九月初七

  幸亏昨晚没有走至团山村宁居士那里,今早三点起身,速度不慢,在天快亮时才走至团山村,行程为八里地多。昨晚在那里计算三里五里都没正确。宁居士说八里也说少了,他说过后又走过几里呢!昨天夜里 那么疲劳若硬要走到真不知会是晚上几点。也许有人认为不是这样,而是你们走路太慢了,故意不快走,一天才预定四十里,实际行程有时超出,有时才走三十里,像昨晚海城外环那人就对我们说:“人正常行程应一小时十里。”若以这个计算,今早八里地那算什么,转眼就到。

  这话也确实是真的,师父在前面压住步子,故意不快走,压住了我想快走的狂心,但也绝不慢走,消除我想放逸的心。不慌不忙的走着,走累了该停住休息时就休息。若再有事,一天走不了多远。

  但走快的人呢,急急走到又要做什么,真是何苦来着,一小时十里,连走八小时八十里,在第一天提到,八十里地乘车只需一小时,所以走你没有车跑的快,车又没有飞机快,飞机它也没有人心快。此心可一念天上人间不知绕多少来回,可见快慢还不全是妄想心作怪。

  今年行脚从海城出发,绕一圈又回到了海城,要快、出去又没事、直接停在海城多快。因我们心里有弯曲心,才会计算这个圆圈,行脚就是顺着这个弯曲心显现的圆圈走,一直把它走回来。看着从海城出发,又走回海城,一路像是没做什么,但试着思惟:圆圈走没了,弯曲心还存在吗?

  记得走在盘锦时,有人问去哪里,回答去北宁,然后去台安。他说:“不必了,去台安不用经过北宁,我告诉你们路,从盘锦直接就能走到台安。”他是好心,为了我们能少走路,对此我们只是笑着谢过。

  世人不知行脚僧为什么要走路。行脚所走是行脚僧心里的路,若外面的路走没了,心里的路也就升起来了。(注:当写至外面的路走没了,下一句想写心找到或心没有了,都觉得不恰当。后师父慈悲,给改为“心里的路也就升起来了”,并解释此心里的路即代表“道”。)

  再说张、宁居士等几个男居士一大早我们刚走出不远时就迎接,现在僧人终于坐在了他们村外的路边,心里自然高兴了。村里的一些居士等出来拜见,信仰程度不同,拜见方式也各自不同。张家旭居士儿子是跪在地上顶礼,然后拿热水瓶来回给僧众倒水。一个五十左右的女居士在师父前双手合十,点了三下头,表情似很拘束然后就退在一边,还有人只是过来看看。再有一女居士给师父顶三礼,刚起来时就哭了,我当时看着:僧人现在并没做什么,早上走路她也没看见,昨晚睡在路边她也没看见,若看见会认为苦,僧人只是在这里坐着,她为什么还会哭呢?

  又海城有的人还真挺喜欢哭的。此是行脚最后一天的早上, 二○○○年那是行脚第一天的下午,走至毛祁镇后山村一个胡同里休息,海城于居士等几个居士过来要给联系住家烧开水,没想到进去也是一居士家,是位姓王的女居士,听说师父行脚经过这里立即跑着出来顶礼,同时激动地哭了,她还算不上正信,经常去一个供着仙却还自称佛教的地方,但见到行脚僧后,哭却一点不比别人逊色,今天这个女居士哭后即止住,她当时却是哭的很厉害呢!

  下面再略为解释几句,现在多称在家学佛的人为居士,而且在一般人观念中认为只有皈依后才能称居士,没正式学佛的人不能称居士,但像以上的几人,不知她们是否都正式学佛,也不能见人就问:“你是不是居士,有没有皈依。”因此为称呼便利,在本篇体会中对大多数人都通称为居士。又有德者才称为居士,居士为对人之尊称,人能见僧一面,亲近三宝,自为有德,故通称亦无妨,特作一说明。

  走着路边传来羊哀求的叫声,这里是田地,不会有人伤害它吧!放眼望去,在一片割倒的玉米地里,拴着一只小山羊,白色的小山羊,正用力地往我们这边冲,却挣不断拴在它脖子上的绳索,身体转着个,想绳子勒着它会很疼的,朝路上咩咩叫着似在哀求什么,心中一阵难受,只有为它授三皈依了。后来别人也提到了这只羊朝我们叫的情景,看来不是联想,而是它确实需要,祝它好运吧。为了这小羊咩咩的哀求声,也应多行脚,最后再劝世人不要杀生,不要吃肉,你看小山羊也喜欢行脚僧,灵性是与人无二的啊!

  现在走的路是哈大线,朝阳升起不久,景色非常美。海城一位姓周的女居士及一男居士跑着从后追上,迎在前面顶礼。周居士哭了,一经常护持道场的居士,知道师父每年都要行脚,在路上迎接师父早已是预料之中的,张瑞芳居士说早上就打电话知道已回海城,周居士心里应有准备,见面后却还如此感动,让人又一次体会了头陀行的有缘无缘皆摄受,未种善根者令种善根,已种善根者速令增长。

  从岔道口回至毛祁镇,一辆卡车载着些所谓的孝子贤孙经过,此灵车比前面提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喇叭大放哭腔怪调外,还拿着鞭炮边走边放,若不是车上的人穿着孝服、戴着孝帽,让人真难分清是喜事还是丧事。今天所遇到的婚车也没它热闹。灵车开过去,穿孝服的人看着我们,一串鞭炮正扔在我身边爆炸,炸得我耳朵好一会听不见声音,但愿这不是故意想调弄我,放鞭炮本来就令死人惶恐不安,若他们再以此调弄和尚,罪过就更大了。因此称他们为所谓的孝子,人死了,还在笑。

  再有前面街上一男子推着车在卖烧纸,一女人正在买,旁边五十岁左右的妇人说:“快到重阳节了,都要给死人烧纸。”但对就在旁边走过会诵经超度死人的和尚,却只是看了几眼,连搭句话都没有。

  以上之事若在别处就不论它了,此时已快回至寺院,大悲寺的僧人与他们住在同一镇内,有人却还问我们从哪里来去哪里,他们也还不知烧纸放鞭炮没有用,佛法才能令死人往生善处。众生需不需要佛法的滋润可想而知,他们的可怜意味我们必须经常行脚,以让众生能见到僧人得闻三宝的机会,能上寺院的人毕竟太少了。

  刚刚休息过,走不一会,又在路边一贴白瓷砖的房子前停住,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师父告诉:“在这里休息一下,你们还记得这房子吗?”二○○○年行脚回来,也是最后一天早上走至这里,曾在一个小修理铺避雨,位置是这里,但它不是小修理铺啊。师父说:“没错,肯定是这间房子。”

  因是最后一天,海城居士这时跟着十多人,一见大众要在人家门房前休息,张尹等女居士说:“我们去和里面人说一声。”师父告诉不用,她们不知原因,以为师父又要走,说:“在他房前休息没关系。”进去一会出来说:“休息吧,他们同意了。”随后女主人也出来,拿出七八个凳子让大众坐,旁边村民上前问要做什么。这家男主人等人也全出来了,师父问这里以前是否开过修理铺,还记不记得三年前僧人来避过雨,他们点点头。在谈话中,得知他家小孩有病了,还在抱着,也就有两三岁,师父给了他甘露丸,并告诉有缘应去寺院看看。

  二○○○年九月初七,至二○○三年九月初七,时间真似一巧合,整整三年,同是行脚归来,同是早上,又停在这间房前,不禁有些感慨,三年之中做了些什么呢?

  既是感慨,就易动情,就不将它写出来,而这次行脚再有半天多就快结束了,张瑞芳居士上前对师父说:“周居士打我手机,说今天中午一定要满她愿让她供斋,我告诉她已有张居士、宁居士他们供斋,今天不管,最后一天了,谁愿意供谁供,满众生愿。”

  真是在家曾当老板作惯了,出门还当指挥。现在这个指挥是主动发心护持僧人行脚,因这时是秋收,十点多乞食人大多都在田地里,以及他们对僧人乞食还不太了解,这些居士跟在后面供斋,护持之心可嘉,行脚能够走出去,离不开方方面面的支持,现在圆满归来,这里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德,同时做为居士,这也是他们应该做的,但僧人对此供斋持何看法呢?

  还是以二○○○年行脚途中一件事说明。那时是从沈阳往回走,沈阳市林盛堡镇的居士已经供过两次斋。在那天上午又来了两个居士在后面跟着,快至十点时,又开来一辆中巴。有十几个居士下车拿饭菜等至路北一处院内,大众此时在路南胡同休息,林盛堡居士上前问师父:“就在这过斋吧!”师父同意,告诉大众搭衣准备乞食,他们一见不明白:“师父,我们要供斋,你看那边斋饭都已送来,怎么还去乞食,到过斋时间了,就别去乞食了。”师父说:“你们告诉在这里过斋,是指这里可以休息,我们需要去乞食的。”他们这才明白,立刻说明中午他们供斋,那边斋饭就是给师父们送来的。在向路北走时,一年轻男居士跟在师父身边又解释,“我们这些人都是在家学佛,没人指点,也没上寺院,不明白师父们的戒律,也不知怎么说”等。师父说:“别人没说供斋,而去盼着供斋,心里动念是犯盗,就违背乞食。”

  向前走着,有七八个小孩围上来,也就十多岁,问做什么,告诉回大悲寺。他们问是不是在山里面的大悲寺,有两个小孩带头吵嚷着也要跟我们一起走到寺院。有一个说太远了,别跟去。被他俩几句:“没勇气,人家背包走这么远都能走,咱们怎么不能走”而被说得不好意思,都随着我们左右走着,一直行过毛祁镇中心,跟着走了足有六七里路这才回家。从他们身上可以得到一些令人欣慰的希望,有一个孩子见我们背包很大,问师父:“你们背包走路累不累啊?”师父告诉他:“有一个累的,有一个不累的。”不知他对此如何理解,小孩中有几个对走路看上去很有兴趣,对他们的希望也就是将来能够出家背上包行脚,亲自体验“有一个累,有一个不累的”是怎么回事。

  过镇子后,在路边寻得一小块刚收割过的田地,即在此过斋。海城张、宁、周等居士供斋。加上跟着护持的共有十五六个居士,最后一天,过斋后应居士要求大众在一起合影留念。

  下午上路,此次行脚皆是走在平原中,现在要回至寺院,行在郁郁青山边,觉得真是换了一环境,脱离了那个世界。这时海城有十几个居士跟在后面走着,队伍变得长了很多,居士并且大多找了一个包背着,但有的包实在太小,像个学生书包一般,就此祝他们今后学佛精进吧!

  留守寺院的僧人,以及居士,早已在寺外等候,寺内钟鼓齐鸣,路上铺着红地毯。我们参加本次行脚的僧人:上妙下祥住持、亲昌师、亲兴师、亲融等五位比丘,亲行、果成等五位沙弥,共十僧,在留守众人的迎接下进入大殿。

  炉香赞梵音悠远,师父拈香礼佛,升座开示。在开示中首先问候留守寺中的僧众及护持道场的居士,说你们辛苦了,是因你们的发心,保证了外面人能够安心行脚。此次头陀行圆满与你们是分不开的,大众为道场所做一切是为了护持行脚僧人的修行,这是舍掉我,是行菩萨道。并且提及行脚能够圆满结束,与在寺中镇守的上体下清老和尚加持分不开的。

  大殿中约有一百余人聆听开示,听到师父介绍行脚情况,传出了哭泣声,居士说寺中是一片喜气洋洋,而前后又有这么多人哭着为喜气洋洋添彩,本次学习二时头陀就在此悲欣交集中圆满了。

  最后感谢寺中坐镇的上体下清老和尚对我们的加持,祝老和尚法体安康、度生无量。感谢留守寺中的僧众,将行脚机会让给了我们。再还有在道场内护持的居士,以及在外面为道场办事的居士,像本溪等地有的居士得知师父们出去行脚,寺中人少而专程赶来护持等等,这些功德都是不可磨灭的,也就不一一说了。

  最后按理应有一总结,却恐写不好,就只有以“此次学习二时头陀圆满,就是下一次学习二时头陀的开始,我们不是什么都不要,我们还是要佛法”作为行脚体会的告一段落。

  后记

  经过增删修改,总算完成脱稿,由于水平有限,写时显得很吃力,有时为了一个词、一个语句可谓是绞尽脑汁,目的只为了以此微不足道的力量来赞叹头陀行,虽有种种赞叹,在前文中也已说明:“不是说我能行头陀,我能如何,我自度还不知从何开始呢,因此只是希望通过学习二时头陀断除自己的习气毛病,并且相信这是最快的法门。”

  师父曾开示:“写体会等于将功德进一步巩固,将提高我们对行脚的认识,并且写体会不是为了个人,说个人能如何,而是为了赞叹这个法,是为了大众而写,让别人都能够知道行脚的好处。”觉得写的时后,对此段开示体会很深,在行脚中眼睛收不住、耳朵向外听、心念乱动,因此在第一天即写到此体会属忏悔日记,忏悔自己所动的不好念头等等,确实在提高对行脚的认识,每写一遍感觉都不一样,相信以此因缘今后行脚能够走的越来越好,本次只是以此体会作为没行好的一补偿吧!

  这次修改比第一次稿增加三分之一以上的内容,有个别语句的变动,并将别人未记的一些事情都尽量补上,作为一资料记载。这次出外行脚时间虽然不长,然每天所发生感人的一幕幕实在太多,以上体会只能算是篇提纲,实在无法详记。,

  写体会记录需要如实,但行脚中不知为什么,写不出几句,大都是回来后凭记忆所写。有些事情回想很困难,像每个人说话内容、表情等,对此不能有任何发挥改动的。如在九月初三管屯村乞食,本写小男孩布施米饭后满面笑容回屋,后又想似有点不太准确,虽笑,却没有那么高兴,因此改为笑着回屋。像上面这种反复修改是很多的,以确保体会记录之实在,可以说体会是一篇真实的记录。为避免繁琐,对一些话虽适当缩短,意思却无改动,但一些地方却还是写得很罗嗦,能力有限,很难写完美,再认为不这样,别人也很难理解当时所发生的事情。

  师父开示我们体会如何写,不时指导应突出哪些方面,并亲自对一些语句等做了修改,对此只能说是惭愧无以回报。就此顺便说一下九月初三体会中所说缝衣事,别人缝曾被拆掉,为何我缝未被拆呢,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就把它当作幸运了。行脚归来后在九月二十五师父为大石桥居士开示,孟居士曾提问诵《楞严经》功德,师父说答:“难思难议,如果你能看一遍楞严经,这一生就算没白活。”并讲到,“我虽不许别人洗衣、缝衣,但为鼓励他们背经,而告诉他们谁能背诵楞严经,就可为我随便洗衣、缝衣。亲融曾能背两卷多,虽不够标准,但对他暗中悄悄缝衣也就不再说什么、默许了。”我这才明白,又是沾了楞严经的光,真是佛顶光聚处处在普照着我们,还得感恩师父慈悲对弟子的摄受。

  本次行脚在九月初七下午结束。在九月初八傍晚,有六位新戒比丘,从河北赵州柏林禅寺受戒归来,当时真可谓是双喜临门。从十月初八开始,隆重举行了五天行脚受戒报告法会。第一天大石桥来了八十多居士、营口二十多居士、海城十余名居士,当时我所读的为体会初稿,当天下午,念完后别人告诉从一点多至五点半读了有四个多小时,而嗓子却未哑,还挺轻松,真有点不知如何念下来的。至客堂海城一女居士突然进来向我顶礼忏悔,她就是第一天随观音寺妙融师去看乞食的那个女居士,后得知姓谷。我说那段不是说你们不好。谷居士似有不安,连着解释那天不是故意的,是妙融师她们要去她随着护持。我又解释那段其实是表扬你们,旁边海城王居士说:“师父已经说了,不怪你,是表扬你,再不用忏悔了。”这件事过去,不知别人对此段是什么想法。当时写此段是想说明她们对行脚的一片护持之心,学习头陀之法,也是尊重八敬法,敬重比丘的一个表现。

  亲行沙弥的体会安排在第三天,他仿照六句赞写了几句词作为回向,写的很好,其中有“头陀苦行,末法难行,惟愿正法兴”等,但对头陀苦行我建议改成了“头陀正行,末法难行,惟愿佛法兴。”因觉得苦字不能完全说明头陀行,大修行者行头陀无苦无乐,我虽是凡夫,学行也未觉得苦,认为那是苦中有乐,这在体会中已大致写了一些。另“头陀正行”,佛言若头陀行在世,法亦当久在于世,即头陀能令正法久住,末法难行不是说行持难,而是行的太少,若能常行一定会转末法为正法。再头陀正行,正字代表头陀行的中道义,这些就得在以后行脚中慢慢论吧!

  因没有修行,能力有限,以上语句有诸多不通顺、引证义理错误之处,若有比丘大德不嫌弃阅读后望慈悲予以指正。

  最后回向,祈愿:国家昌盛、世界和平、佛陀正法、久住世间

  二○○三年十二月初五修改完稿

  主要参考书目

  大佛顶首楞严经            唐 般刺密谛法师 译

  大乘大集地藏十轮经    唐三藏法师玄奘  译

  梵网菩萨戒            姚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    译

  增一阿含经            东晋罽宾三藏昙摩难提等  译

  四分律                姚秦佛陀耶舍共竺佛念 译

  十诵律                姚秦弗若多罗  鸠摩罗什等译

  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  唐三藏法师义净    译

  毗尼母经              失译人名

  善见律毗婆沙              箫齐外国三藏僧伽跋陀罗译

  清净道论              觉音造    叶均   译

  四分律行事钞资持记    唐道宣律祖著 宋圆照律师记

  四分律戒本疏行宗记    唐道宣律祖著 宋圆照律师记

  四分律随机羯磨        唐道宣律祖著

  参禅要旨                  虚云老和尚著

  沙弥律仪要略集注          广化律师著

  分文不取                  汤敏达著   库那威罗等编译

二〇〇四年行脚体会(释亲达 沙弥)

大悲寺妙祥僧团·心得体会:履净法界 获胜善根——04年行脚体会(释亲达 沙弥)

   顶礼尽虚空遍法界十方三世常住一切诸佛

  顶礼尽虚空遍法界十方三世常住一切尊法

  顶礼尽虚空遍法界十方三世常住一切贤圣僧

  顶礼尽虚空遍法界十方三世常住一切波罗提木叉

  履净法界 获胜善根

  此二句出自《华严经》,在此简单概括一下二句的含义。“履”字义可解三:一、用脚走;二、修行的过程;三、有无量功德。(又称”应”,能够满众生所有的愿望)因”履”字具此含义,二句的意思就可以说:当我们僧团双足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就为修行的过程。而这个过程具有无量功德,能满众生所有愿望,可以说“千处乞求千处应”。这个过程又是“众善奉行”,又是在清净法界,我们每走一步,都是在清理这五浊恶世,使其清净。也好给众生种下无量善根,令结无量法果。在另一个观点看,这个清理法界过程,实质上也就是在清理我们的内心。外相的一切都是随着我们的内心变化而变化,心如果清净了,法界自然也就清净了。

  顶礼:三界导师四生慈父  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为众生示现  演扬妙法  摩诃迦叶尊者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尊敬的上妙下祥恩师、尊敬的比丘师父、尊敬的诸位沙弥、诸位居士:

  今天特殊的因缘,有幸与大家作行脚报告。将上妙下祥恩师带领我们十余人,依顺佛制学习二时头陀,行脚乞食的体会奉献给大家。由于年龄小,所习有限,错误之处必然很多,还请大家慈悲指正。

  八月十六

  公元二零零四年农历八月十六日,晚十点半左右,一切准备就绪,可心中仍然有些不踏实,不知还需做些什么。但又已得知,行脚出发时间是凌晨零点,也只好带着激动的心情入睡。不知此是何时,被十分急促的声音叫醒“起来啦!起来啦!快起来准备走啦!”睁眼见是知客师父。目光随后就关注在闹表上,时针表12,分针表2,“零点十分啦!”知道要耽误事,快速穿好鞋子、大褂,背上大包走出僧寮。

  上妙下祥恩师已在安排行脚众排班。僧团中如有集体法事,都要排班,时时有威仪。人员到齐,由恩师带领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山下走去,这也许意味着行脚的重要性吧!行至大殿前,便踏上一辆中巴客车,各自坐好后,车子就起动了。此时正处中夜,大地万物都在沉睡,星空明朗,月光皎洁,而座落在山中的大悲寺显得更加宁静。将要出山门,眼睛带着渴望的目光,迫不及待的再看一眼梵刹的清净。顺窗口望去,可看见的却是一位发心出家的男居士(小孟)在对着车子礼拜,当时心里酸溜溜的,显得又更加沉重,有一种使命感。坐在车子里,又好似个丈二和尚,只知道是行脚,但从什么地方行,又行到什么地方,大概需要多少天,一律不知道。只是听亲融师父讲过一次:“坐上车,待明白时三百里地都出去了!”常住这么安排,必有道理,也许不让我想那么多,一心行脚吧!

  八月十七(第一天)

  凌晨,天灰蒙蒙的,僧众下车,在上妙下祥恩师的带领下,踏上了这条“出世之路”。其中比丘十人:上妙下祥恩师、亲实师父、亲融师父、融庆师父(挂单)、亲昌师父、亲顿师父、觉胜师父(挂单)、慧观师父(挂单)、亲航师父、亲显师父;沙弥五人:亲殊师、亲行师、果成师和我亲达等。

  因去年行脚也得到了些体会和经验,行走时,眼睛收住,不敢乱看,紧紧盯住前人的脚跟。恩师讲:“眼观卧牛之地(初方便)。”我理解应该是:眼睛不向外分别、乱看,专观眼前卧牛的空间,这不过才是修行的起步,也就是刚开始。

  走了一会儿,师父吩咐僧众靠路边休息。放下背包,向公路对面的方向眺望而去。“那是什么?”有些吃惊。身边一沙弥答说:“那不是双塔寺吗?我们去年走的地方,去年就是顺着这条路往回走的。”顷刻间,耳旁便传来清脆悦耳的铃铛声,猜想应是崇兴双塔上的风铃铛了。只不过瞬间的一幕,可是语言已无法表达内心的喜悦,这种喜悦应是来源于不看而得到的,当时如果看了,心就会乱,就会妄想纷飞,人是在路上行脚,可心念不知已到哪去了?同时这也说明了“一根回收,六根具收”的道理。

  转身眺望星空,一望无际,身心坦然,感觉自心十分广阔,好像能够把这广大的虚空包起来,而这个虚空每个角落都是我的家,我可以随便走,走到哪儿哪是家。正如宣化上人所说:“逍遥法界任意行,清清白白观自在。”这也使我进一步更深的体会到:如果我不放下世间那个小家,也永远得不到法界这个大家。

  休息一会后(大约能有二十分钟),继续向前走。不知现在几点,天下起了小雨,地上先是受到侵害,接着就是我这件大褂和僧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空气潮湿大褂就会长,空气干燥它才适合。僧鞋的鞋底不是很薄,但也不厚,可走在雨中,大褂一长,再加上背着包稍弯点腰,下摆触地就弄湿了,脚再向前一迈,一踢下摆,鞋面湿了,袜子渐渐也湿了。

  时间大约九点二十左右,护持行脚的张居士、马居士等,正在前方公路对面空地的小杨树上绑苫布,待僧众走到时,张等上前请示师父,是否可以在此过斋?师父同意并吩咐僧众过去帮忙。将要绑好,可因风大等原因,师父另选择了路旁的排污渠为临时用斋地。排污渠虽然坑洼不平、脏,但主要能挡风遮雨。于是又把苫布扯过来,一面绑在路旁大树上,另一面用石头、背包压在对面空地上,一个既简单又实用的临时斋堂就完成了,条件虽然差一点,但这种天气能有个临时帐篷吃饭,对行脚僧来讲已是十分满足。

  见前面有个村子(后得知庙下村)还可以乞食,但张居士说她家供斋送饭的车马上就到,不必乞食。师父正在思考着,雨还未停,乞食恐下大,而且供斋也算乞食的一种;不乞,又见僧众几人第一天出来有些兴致,再三考虑,最后决定乞食,但因时间关系,也没有分组,随缘搭配奔村子走去。

  走在公路上,先是跟在亲昌师父后面,准备和他一组,可谁知融庆师父要我们三人一组,说他还从来没乞过食,不知该怎么乞。但我愚见,总觉三个人在一起有些不方便,于是就舍去了这组,另选了亲顿师父。亲顿师父罗汉相,跟着他应该能有所收获!至道边一家门前,见窗户上写着“烟酒糖茶”,已知是商店,本不想去,但亲顿师父不识字,也不管那些,就走了过去,没办法我也只好随从。可突然间倾盆大雨对我们开始了袭击,此时就见两个三十左右的男子急忙要进屋,并说:“和尚又来化缘来了!”亲顿师父走向前,站在雨中说:“阿弥陀佛,我们乞点食物。”我们二人这时被大雨淋得袈裟都湿了,我的大褂鞋袜更是别提,犹如活泥。依然站在雨中,等待二人的回答,大家可以想一想我们当时的可怜形象。而那两人站在房檐底下又会回答些什么呢?就见俩人笑呵呵地说:“这是商店!”十分简单的一句话,听了也不得不离开。恩师多年的行脚曾得到了些经验,其中就有:商店、饭店、路边摆摊的,尽量不去乞。第一个原因就是:商店等的食物基本都是荤腥,不易乞到;第二个:他们做买卖不容易,心里多是嫉妒吝啬,恐怕别人向自己要东西,也不易乞到。

  雨还未停,急忙向后赶,想:得找个避雨的地方。亲顿师父速度快,先选择了一家院墙外的屋檐下,可墙檐短怎么能避雨?站在底下,滴水正好流在我们身上,更糟糕。见状就有些着急,不避了,自己急忙到下一家乞。亲顿师父见我走了,他也不避了,向前紧走几步跟上了我。这家,长院子,我站在院口充满了希望,很有兴致地喊了一声“阿弥陀佛”,因雨大恐怕主人听不见。就见是三间陈旧的瓦房,屋门口站着一老者,大约60来岁,远远看去,脸上显露着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真不知他会怎么回答?老者听后,喊了一声:“去!”头随后一甩,看到他的表情,听到他的声音,心里有些凉了。当我们往回返又路过这家时,雨渐渐停了,那老者站在院门口问:“你们这是干啥呀?”口气十分生硬,脸色更是难看。亲顿师父回答了“乞食”,就见他紧紧地皱着眉目,头随后又一甩。亲顿师父又连续走了好几家,可都是兴致而去,丧气而归。后来没有信心,我就独自回去了。亲顿师父说他再乞几家。

  此时的我,外衣袈裟都湿了,鞋子又是泥又是粪的更脏。因村子土路泥泞,大粪很多,都堆在院外,雨一冲,跑一地。去的时候是满怀欣喜,可回来的时候却丧气垂头。再打开钵一看,空的还没乞到,见到别人都满怀笑容地乞回了食物,我的头真有些抬不起来。我此时失去的是这种温暖、情面,但我得到的又是什么呢?我得到的是这种清净,是对世间的厌离,对世间的暗淡,心里对世间的发凉。此时此刻,心情难以表达,也只能用以安慰:“雨大法雨令开悟,行菩提行众生利”。“雨大法雨令开悟”,今天的雨是大法雨呀!是佛菩萨加被,让我厌离世间,早早开悟;“行菩提行众生利”,行脚乞食是利益众生,就是行菩萨道,行菩提行。虽然只是一面之缘,而且还没乞到,为其种下福田,但善根早已种下,将来有一天是会开花、结果的。

  僧众归来后,开始过斋,一切如同寺院无别,供养、僧跋、出食、五观,最后结斋。斋后天还未晴,阴暗暗的,恐雨再下大被淋,就暂时原地休息,没有继续赶路。

  此时心里更是忧苦万分,天这么冷,还刮着风,大褂湿了一少半,虽然挂在绳子上晾着(指吊苫布那条绳),可又晾到什么时候会干呢?鞋也和了泥,袜子也是湿的,两脚冰凉。说是坐着休息,可我又怎能坐得住呢!宣化上人讲:“享福是消福,吃苦是了苦。”噢!我是在了苦呀!

  世间人这时也许都在享受家庭的温暖和情份,而我们却在野外默默地厌离家庭,跳出世间。佛喻家庭为火宅,并设了很多方便,说:现在城里着火了,你们赶紧跳出来,你出来,我给你羊车、鹿车、牛车和大白牛车。

  下午2点多,天虽然还未晴,可也不能总在这等着,应随缘找个避风雨的地方,也好晚间过夜。继续向前走,可不一会雨又下起来了,属于小雨,大众及时披上雨衣,踏着积水赶路。本是湿的鞋袜,这回还配上音乐了,发出吱吱的声音。而大褂更长了,拖拉着地,边走边踩,心中很是烦恼。后至一小桥洞下避雨,我把大褂底边剪掉了二寸,毛边又窝上了二寸,我倒要看看你还长不长?

  师父已有心晚上在此过夜,可因时间一长洞壁漏水,洞小还脏,而且张居士说前面一里地远有个大桥,桥洞七八个,其中几个地面是沙滩,很干净。师父考虑后,又休息了一会儿,便决定顶雨奔那座大桥走去。走在路上,可大褂还是很长,也拿它没办法,深深叹了口气:“哎!随缘吧!”

  来到桥下,见到清洁宽广的沙滩,心中自然也很是欢喜。大众放下背包,把居士供养的两块苫布,一块铺在靠桥边的第一个桥洞——因桥高风大,只留一个口往里钻,三面全用细沙压住,准备比丘师父们用;另一块照上铺在第二个桥洞,沙弥和三位男护法居士用(分别为马居士、尹居士、王居士),某居士是睡在自己的车里。天渐渐黑了,各自铺绳床、开睡袋,一切就绪,就准备休息。

  挨着我们休息的另一个桥洞,有小河,流着水,见状就请示师父可不可以把鞋袜脱下就水洗一洗?师父同意。真是不洗不知道,一洗吓一跳,河里的水远远超过我手、脚、鞋袜的温度,很不让人理解。洗后坐在睡袋里打坐,此时脚都冰凉冰凉的,是怎么搓它也不热。后张居士、尹居士送来热水让我们烫烫脚,大众都说不用,婉言谢绝。行脚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八月十八(第二天)

  雨过天晴,大约4点多,灰蒙的夜色下,居士的车灯照着桥洞。几位沙弥起来了,正在收拾背包,三位居士还在熟睡,他们好像是累了。

  预知时间差不多也该起来了,就找来昨晚洗过的鞋袜,准备穿上。可用手一摸,冰凉呀!还真不如昨晚刚洗时。那也没办法,就得咬牙硬往里穿,而鞋子一踩还出水呢!虽然昨晚师父把自己备用的那双干袜子借我穿,可我又怎么能用呢?显宗的师父,密宗称做金刚上师。《上师五十法颂略释》里讲:“我们对于上师,应该虔诚的恭敬信仰。在上师的脚底下,日中三时,要恭敬顶礼上师,并且用各种喜爱的宝物供养。十方诸佛菩萨,日中三时都在供养礼拜金刚上师。”而我自己供养还来不及,怎么还敢用上师的东西呢?

  不一会儿后,大众都起来收拾好行囊,苫布放在了居士的车上,沙滩归原,登石阶,上公路,开始了第二天的行程。

  天亮了,僧众坐在路边休息。马居士走了过来,问我鞋子干没干,不干他拿车里用机器给烤干,并说一会儿就完事。我答“不用”,可又见他再三要求,就告诉说:“师父没吩咐我是不能用的!”他看我意志坚决,也只好犹豫地走开。见到他这种下心恭敬,的确很令我满意。(护持就得这样,样样想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依教奉行。)他要求给我烤鞋,那我想不想烤呢?这不仅是想烤,而是非常想烤!因为我也有知觉,也有分别,也想穿一双干爽舒适的鞋。但恩师法语在先:“我们从无始皆来在触上就不断地贪着,本来这个身体是没有冷、热、疼痛、好受的感觉,是一块顽肉,是由父母的精血而成,由于神识的掺入,才会有各种触觉。这是一种不断地执着,是欲望所形成的。只有不断地克服这种感觉,六根才能回收。一定不要被它骗了,这种感觉非常顽固,不是一般小定力能转化的,小的方面都不要放过,要坚持地走下去,有个不怕死的精神。”他老的教诲,勉励我向前,告诉我放下,放下我的贪欲,放下我的执着,在佛法的道路上,写下光辉的一页。

  上午9点多,僧众穿过正安镇,坐在路旁大树下休息。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醒来时,见张氏姐妹的车又开来了,正在与师父说些什么。一听,是在请示中午能否在原地过斋,她们供斋。就听她们说:“现在都9点40了,前后又没有村子,还乞啥食呀?”亲实师父见师父正在思考中,就说道:“不乞不行,前面就个村子叫王屯,到那乞食去。”(大概意思。原来亲实师父早就探听好了)

  师父听后也就允许,带领僧众奔王屯走去。行至村口,在护法居士的引导下,在岔路口来到一片枯草的空地上。师父说了一声:“准备乞食。”大众各自搭衣持钵。师父又给分了组,15人共分成7组,师父、亲融师父、亲显师父三人一组,其余都是俩人一组。我是跟随慧观师父。

  行至一家,长院子,因风大,在门口说话恐怕主人听不见,就向院子里走,离门口有些距离,我俩站住。慧观师父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就见屋里走出一年轻妇女,也许是第一次见到陌生的和尚吧,表情很是紧张,两眼发直,问:“你们这是干啥呀?”慧观师父左手持钵,右手做出合十的姿势答:“我们出家人(回头用手指了指我),路过此地,到中午了,想随缘乞些斋饭,不知施主方便不方便?”说着又把钵布打开给她示看。女子听后带着发愣的面容说:“要饭呀?”我又加了句:“要素的。”女子随即回屋拿出一中碗大米饭,倒在了慧观师父的钵里。慧观师父右手合十:“阿弥陀佛,谢谢施主。”微微一笑已做回向。女子见慧观师父笑了,也不自然地一笑,但眼神还很发直。

  下一家,铁栏门关着,门口停着一辆微型面包车,向院里望去,三间旧正房,三间新厢房。见一中年男子从厢房出来,拎着一个桶,转身正在关门。随即院里传出猪的叫声,猜测他好像是要喂猪?慧观师父站在门口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男子听后一转身,这时我很注意他的表情,如果像昨日老者那样,恐怕就要有“不测风云”了!见他先是一愣,又笑了,走近问:“你们干啥的?”语气和表情都好似看到了热闹。见后心里就有些底了,总不至被骂吧!但也许他会说“这是商店”。慧观师父说:“施主,有礼了!”说明了来意。男子听后就回屋取了四个苹果,放在了我的钵里。之后,给他回向吉祥如意,就走开了。

  又连续乞了三家,一家是中年妇女,布施了慧观师父一碗高粱米饭,很有同情心,说:“没菜怎么吃呀?”就又给打了一勺大酱,这时慧观师父的钵就已经满了。下一家,是一老者布施了我大米饭,怎么个情况就记不清了。又一家,中年妇女问清情况后,回屋端出半盆高粱米饭,给我打了几勺,这时我的钵也就满了。慧观师父说了声:“谢谢啦!”我俩就向外走。这时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从外回来,随主人回屋说了声:“不用谢!”很自豪的表情,而又带有陌生。看得出小孩这颗心很是纯洁善良,见到母亲布施,自己脸上也感觉有几分光彩。我也没有什么对他说的,只希望他早日成为“法门大器”,广度群迷。未走出门口,女主人又急着走了出来,捧了一捧小地瓜放在了我的钵上,并慈祥地说:“吃吧。”表情好像对自己儿女一样。我的钵是不能再装了,于是就跟随慧观师父原路回去,心中也十分欢喜,想:“慧观慧观,真是智慧观照!”

  回至空地,准备准备开始过斋。《大智度论》云:“凡受食时,先供三宝,次行大众,后施四生。”出食时三弹指,把一小块食物放置坐位一净石上。(律制:饭不过七粒,面不过一寸,馒头不过指甲许。然出生之物,宜送置出生台上,若无出生台者,置石上或净处皆可,但不得置桃树及石榴树下。)这时就听一男子问:“这是给谁的?”当时一念:“这人善根挺深,能问这个问题。”但过斋是不能讲话的,因此也无法解答他的疑问。缘起是这样:

  有一种大鸟,一对翅膀伸开,长有三百六十由旬那么大,如果一扇,就会把海水都扇干了,又能把海水扇到别处去,我们这个世界也只能容它的一足,故名“大鹏”。鸟的翅膀又有种种宝色,又名“金翅鸟”,合在一起就叫做“大鹏金翅鸟”。中午施食时其中就有它一份。那这个金翅鸟它吃什么呢?它专门吃“龙”,龙虽然有神通,能大能小,能隐能伏,飞行自在,可一见到金翅鸟就什么神通也没有了,动弹不得,只有等着它来吃(但不能吃三皈龙)。所以金翅鸟吃了很多的龙种类。龙王也没有办法,只好到佛那里求救。向佛哀告:“若金翅鸟再这么食噉龙种族,不久龙种就将全部灭迹了!”请佛想办法帮忙龙类不要被金翅鸟吃光了。于是佛就给金翅鸟说法教诫它戒杀,以后不许再吃龙种。金翅鸟听后就说:“我若不吃龙,将没有东西吃,怎么办?”佛说:“我会叫我的弟子每日於斋食时,送供与你,你得受僧出生之食,维护佛法。”出家人午斋出食,并不单单给“大鹏金翅鸟”,还要给旷野鬼神众、罗刹鬼子母。缘起如下:

  在很荒凉的地方,有一鬼名叫“旷野”,它有无数眷属,全部依在树林之中,栖止在岩穴之内。有一次,佛游行至彼旷野鬼聚落的地方,见到旷野鬼多杀众生,每日都要食一个人。佛就为它说法。可是这个旷野鬼愚痴无智,不识佛的教诲。佛见它这样,于是就化身为大力鬼,摇动其宫殿,使其不安。旷野鬼见宫殿摇动,就带着它的眷属准备抗拒,可一见是大力鬼,惊倒在地,神志不清,犹如死人。这时化身大力鬼,就以慈悲怜愍心,用手摸它的身体,并把它扶起来安慰它。后现回原身,并为彼旷野鬼说法,受不杀戒。这时,旷野鬼就问佛:“世尊,我及我的眷属以食血肉活命,今天给我们授了戒,以后我们该怎么活啊?”佛回答说:“从今天开始,我命我的弟子,在修行佛法的地方施汝饮食。”《大般涅槃经》云:“善男子!以是因缘为诸比丘制如是戒,汝等从今常当食彼旷野鬼食。若有住处,不能施者,当知此辈非我弟子!即是天魔徒党眷属。”

  再解释“罗刹”和“鬼子母”。“罗刹”就是恶鬼,食人血肉,或飞空、或地行,极其残忍。“鬼子母”者,亦为罗刹中之巨魄,它出现在世时,吃了很多小孩,它什么都不吃,专门吃出生婴儿,认为婴儿肉又嫩又香又甜,还富营养,比吃其它维他命都有功效。鬼子母自己生了一千个儿子,可却偏偏吃别人的小孩,所以人类都快绝种了。佛也不能再不管这件事,于是就将鬼子母最疼爱的小儿子捉起来放在钵里。鬼子母吃完别人的婴儿回来时,却发现自己的小儿子不见了,就天上地下的到处找,很是焦急。因它也有神通,故知道被佛捉走了,于是就来至佛所问佛:“你无缘无故为什么把我小儿子捉去?”也很不客气。佛就说:“你现在也知道要你的小孩子呀?那你出去吃别人的小孩子,别人又和谁要呢?”鬼子母又说:“我吃小孩子是为了维持我的生命,你现在把我的小孩子捉去做什么?而你又不吃!”佛说:“你知道你的小孩子,世界上的人也都想要他们的小孩子,你吃了人家的小孩子,人家心里皆极忧伤悲痛。从今以后,你不许再吃小孩子了!”鬼子母听后就说:“我若不吃小孩子,将没东西吃,岂不饿死?”佛说:“不要紧,我将教我的弟子每逢斋时,出食分一部份给你。”并为授五戒,归正法,而得须陀洹。从此鬼子母改恶向善,发菩提心,护僧伽蓝。

  以上是僧伽斋时,出食与谁的缘起,正如经云:大“鹏金翅鸟,旷野鬼神众,罗刹鬼子母,甘露悉充满。”“甘露”梵语叫做”阿蜜哩多”,味甘如蜜,也是天人所食。食者命长身安,力大体光,故又名不死之药。金翅旷野之流,罗刹鬼子之类,仗佛威光,餐毒药而醍醐,饮鋊铜悉是甘露,大有益也。然七粒之微,一寸之鲜,指甲之许,而能普遍十方,旋周沙界,供金翅旷野之类,罗刹鬼子之流,惟全仗神咒,及佛威德之力,故经云:“法力不思议,慈悲无障碍,七粒遍十方,普施周沙界。”男子疑处已解,此处不必多言。斋后刷牙,收拾背包,上路。

  太阳渐渐西下,僧众行至一荒凉地,在绵延起伏的山下,有一大约15米长,4米宽的坡形水泥地面,再向下就是水渠。暂时原地休息,师父和另几位师父向两山相交的地方走去,不知做些什么,也许是找休息的地方?此山真美呀!四周不见人烟,就显得更加清净。

  张氏姐妹的车开了过来,带了几暖瓶热水,由护法男居士行给僧人。不一会儿,师父回来了,和大伙说了些什么现在已记不清。最后决定晚上就休息在那坡形水泥地面上。

  沙弥和男居士找了些草枝把地面灰土打扫了一番后,准备铺苫布。此时唯有亲实师父的背包放在水泥地面上,师父说:“是谁的包?赶紧拿走!”这时张居士脸带着笑容,走近对僧众问:“我拿呀?”手似想拿又不敢拿。这时亲实师父说:“我拿。”急忙走过去给拿走了。张居士说:“不让我拿呀!”大众都笑了。刹那的一刻使我明白了:头陀这个包人人都想拿,可一般人拿不动,因为这个法太重要了,它关系到佛法的兴衰,能令正法久住,是佛教的顶梁柱呀!

  不一会儿,师父接到寺院亲舟师父的来电,在谈话中,听见意思是:亲舟师父问师父,藏地一位很有名望的堪布,到了汉地来,现今要到寺院见一见师父,是否可以回寺院?师父回答说:“现在正处于行脚过程中,正在行持释迦牟尼佛的教法,即使佛来了,要我回去我也不能回去,实在要见我只能到这来见。”语气十分坚决。我想,这个道理也许正是禅宗讲的“佛来佛斩,魔来魔斩”吧。不去分别它,直心就与佛等同无二,还上哪去找佛?到哪去找堪布!而那位大堪布如果知道这样,也会很高兴的,因为他们的心里时刻都希望着正法久住,并不想讲什么人情面子。师父的回答,同时也让我知道了怎么才是持戒。

  八月十九(第三天)

  不知此是何时,朦胧的夜色下,一行十五人的队伍又上路了。上午过了白厂门镇,走出黑山县边界,进入了阜新蒙古自治县的管辖。两天来,行人问路,才使我知道了今年行脚的大概路线:自去年的终点北宁市出发北行,路过黑山县的一角,进入阜新县,通过阜新市,再到义县、锦州市,穿过凌海市,到达盘锦沼泽地——无人区——大苇塘,再走多远,就看天气如何,听师父的安排。

  到过斋时间了,僧众走进国华乡,在国华村信用社对面岔口,拐进了一小路旁。放下背包,各自执持“应量器”准备乞食。因时间关系,也没分组,于是跟在慧观师父后面。来到这一趟胡同,一连四五家都没有人,心里有些着急,因临行时师父吩咐乞两三家就回去,还有人供斋。虽然家里没人不算,可走的时间快够乞两三家的了。而且有居士见我俩昨天满钵而归,今天就和昨天下午帮他开车的某信士(只是听某居士这么叫)拿着摄像机、照相机满怀欣喜的跟在后面,如若空钵也会令他失望。

  来到这家,木制半栏门,长长的院子,陈旧的瓦房。站在院口,慧观师父念了几声佛号,好像家里没人,不见主人回应,转身刚准备到下一家,这时某居士说:“人出来了!”就见一位70来岁的老妇人缓缓走至院门口,与我们对面站,当时相互说了些什么已记不清,只是向她说明来意。她的面容很是慈祥,告诉我们:“进来吧!”跟在老妇人后面,离门口有一定距离站了下来。老妇人走进屋,回头看了看我俩说:“进来吃吧!”我赶忙解释:“你把食物拿出来就行。”

  这时有一位中年妇女,先从锅里捡了一盘子热气腾腾的包子,端了出来,一言不发,表情严肃。老妇人也随后跟了出来,我先问了问是什么馅的?老妇人说是糖馅的。慧观师父对我说:“倒在你的钵里,你的钵大。”一连六个包子往我钵里放,放了三四个的时候,我对中年妇女说:“剩下的放在他的钵里吧!”(指慧观师父)话说完了,也只剩下了一个放在了慧观师父的钵里。因两个人乞食,如果以后乞不到,慧观师父岂不空钵?老妇人答完“是糖馅”后的表情好像要说:你还不信任我们?我们都是一家人!又说:“我们也信佛,也供佛,也供观世音菩萨。昨天”关老爷”开光我们都去了,今天才回来的!”慧观师父见状就笑着安慰了她一句:“那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又给她回向,就走了。

  出了院子,某居士看了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顺原路走回路边。僧众差不多都回来了,居士们已经把苫布铺好,是一长条,师父坐在中间,左面是亲实师父和沙弥(为东单),右面就是八位比丘(为西单)。准备就绪,开始过斋。这里顺便介绍“钵”,钵是半梵语,梵语叫“钵多罗”,简称叫做钵。律中记载:如来令诸比丘以钵受食,有异外道故。外道缝叶为器,拱手而食,非是僧相福田之状,故佛制之。(摩诃僧祇律)又佛制如法钵,具三个条件,又称三如:一体如。唯用瓦铁二种,其余铜、镴木石、宝钵等,依律不许畜用,若用非法结罪。律云:佛游化苏魔国时,见彼国泥土细润,乃亲手取泥,自作钵坯交陶师烧成新钵,即今比丘受持之瓦钵。后因老比丘,力衰气弱,失手打破瓦钵,心中不乐,佛为开听用铁钵;二色如。色则用麻子、杏仁捣碎,涂其内外。竹烟熏制,熏成鸠鸽顶色,及孔雀咽色。经药烟熏制过的钵,盛物不馊,不染垢腻。印度人瓦钵亦要熏,由于他们饭菜皆一钵而食,恐其油腻不净,多引虫蚁故。至于彩画及琉璃等色,是外道式皆不得用;三量如。量又分三种:上钵客受一斗,下钵受五升,在二者之间的名中钵。虽分三种,佛令随分量故。(以上解释出自广化律师《沙弥律仪要略集注》)我用的钵,是台湾“正觉精舍”惠赠常住师父的,为律制如法钵。下午在路旁山上松树下休息,不一会盘锦连居士等5人找到了僧众,上山拜访。到师父身前先是顶礼,后就地而坐,和师父谈了起来。看到他们下心礼拜,真令人敬佩,不管衣服多么干净,地上多么肮脏,都是那么虔诚。又坐在潮湿的地上,更不怕得风湿病,也许我还没有做到,惭愧。

  临走时,连居士才和师父说,大概有这么个意思:连居士曾说师父行脚太累太苦了,又有一个和连居士经常在一起的听后就产生了疑惑,他说:“你总说师父苦,师父们累,我到想知道他们到底有多苦,有多累。”连居士便说:“好,那我就带你去感受感受,你和师父们一起走,一起睡。从今天开始,你就把家里老婆孩子先不管了,兜里的钱、手机暂时没收,路上不能抽烟,不能喝酒。”而且怕他半路跑了,还给他剃了光头。那人也说:“如果我半路跑了,这一辈子人都不做了。”看得出这也是一个强汉,后来得知名叫陈某某。

  连居士等人来时,还特意买了药品供养,品种挺全:有感冒的、消炎的、止痛的好几样,主要是风湿膏,恐怕我们半路生病受风,考虑得也很是周全。可后来看到有护法居士用他们的药时,才发现很多药都有动物的成份。也许是连居士不太清楚,打发别人给买的吧?究竟用这种药如不如法,这里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但决不是批评连居士或哪个人,只是让大家以后有个谨慎而完整的善待。举两个例子:比如牛黄,大家也许都很熟悉,它为牛科动物牛的胆囊结石,少数为胆管中的结石,称天然牛黄。可现在出现个人工牛黄,大家就认为是以人力加工的,没有牛的成份。但中医都清楚,人工牛黄是以牛胆汁或猪胆汁为原料,经化学合成而得的牛黄代用品,称人工牛黄。所以大家对带有“人工”二字的也要注意。再举个例子就是“珍珠”,它为蚌科动物三角帆蚌和褶纹冠蚌,或珍珠贝、科马氏珍珠贝等贝类动物贝壳的珍珠层。这个大家也要注意,不要认为你用的是珍珠层,而不是它的肉体,你知道珍珠层是怎么来的吗?它是由人类冬季潜到水底,自水草或石头上采取,后去肉、洗净、晒干、打碎才用。这些步骤全都是在为用药的人而服务,如果病人不用这成份药,他也不会采取杀,而用药的人等于教他杀和自己杀也没什么两样。有些人也受了戒,也不杀生也不食肉,可这方面他忽略了。有病吃药是对的,但动物成份的药绝不能吃,无论它的营养有多高,有多丰富,甚至吃就活不吃就死,那也不能吃,只能自己死,让它活。也只有这样,将来自己才有放光的那天。动物成份的药很多,以上只简单举出两种,如果想知道更多更详细的资料,可查有关药典,在此文繁不述。讲多了,好像我是个中医在给你们理论似的。好,下面继续汇报行脚。连居士等人走后,我们又上路了,僧众后面的护法又增加了一人,更是气派非凡。

  天黑了,不知现在是晚8点还是9点,大板镇里一行20来人的队伍还在默默地走着。在路灯的光线下,看见几男子正在往大挂车上装煤,这么晚了他们究竟为了什么呢?他们看到我们后,也许会想:这么晚了,他们到底为了什么呀?但我想,我这个谜能解开,而他们这个谜也许不会解开了!

  行至潮阳寺村,还没有出大板,在路侧的山边下找到了一块空地,常人看也许不是太好,坑突不平,有枯草,旁边有几块石头,都是乱七八糟的,但我已经很知足了,只要有条件能让我躺下,能让我闭上眼睛,那就是“阿弥陀佛”了。

  师父决定在此休息后,大众就铺好了苫布。这时张氏姐妹过来供养了海绵垫,每人能用一块,一块长1。8米,宽大约0。7米,高0。1米,今晚用完,明早上她们用车载着,晚上再用。还供养了“马甲”,每人一件,棉的,穿上的确暖和了很多。

  此时满天繁星,眨眨闪烁着,是预示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吧。对面的加油站亮着灯,还在服务,名字叫做红太阳。今晚僧人在此休息,加油站在以后的日子里,也许真会像红太阳一样为人民服务。同时更希望在我们走过的地区,都有头陀法的红太阳普照着,令众生“无明即灭,而明长存,破灭众魔,速得道果”。

  八月二十(第四天)

  天蒙蒙亮,僧众起来收拾背包后上路。

  行至不远,还没走出镇子,左侧是一美食城,城下一大挂汽车正在起动。我拿着方便铲跟在后面,见前面有些间距,想及时弥补,可刚走几步,突然间感觉一个东西落在地上,“砰”的一声,还没待我反应过来,就打在我左脚的外踝骨上,又飞过脚面,落在地上,发出金属的声音。急忙转头一看,是一大约15公分的铁棒,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后亲实师父告诉好象是汽车上的销子。

  冻得冰凉有点发木的脚,顿时火辣辣的瘸了,心里马上反省自己“谁让你乱看,打你一下是提醒你!”又看了汽车一眼,就赶快向前走。司机此时好象也在向这边看些什么,也许会很纳闷。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世间人的头上定会骂司机:“你怎么搞的?你这是擦伤,如果直接打上踝骨,碎了怎么办?你掏补偿费呀?”可它幸运的发生在出家人头上,我这一方面得感谢他使我正念具足,帮我消业,还令我血液循环——脚都热乎了;另一方面,我都不敢看他,恐怕他来找我:“你这个和尚,走路不好好走乱看什么!把我车销子都看掉了,你耽不耽误我的事儿啊?”

  脚是渐渐缓解了,可内心的矛盾却生了起来。查着埋在地上的石标,好象走过了4个了,但前面师父还没有停下来休息。此时心里十分烦恼,背包在肩上,松了不得跨,紧了吧,勒得酸、胀、麻、痛,很是难受,腰还直不起来,再拿着方便铲,气喘吁吁。外在的违缘,令心里更是不安,皱着眉头,撇着嘴,晃着身子,不想走,狼狈不堪。可又不能让僧众及行人看到,僧众看到起心动念,很是不好;行人看了笑话你:“这个出家人怎么这副模样,活不起,死不起的!”这样一来,会给佛抹黑,会给头陀法抹黑,会给师父抹黑,也会给寺院抹黑,更会给关注此次行脚的四众弟子们抹黑。见到行人就得装模做样,不能被看出来,以失僧相。在此引用宣化上人的法语来坚固自己:不退初心,虚老一生,舍生忘死才把本来面目认识清楚。我们受了什么苦?做了什么功德?就妄想开悟,什么五眼六通,什么神通妙用,简直是幼稚的想法!修道人不要有所企图,要志不退,愿不退,行不退,一心一意向前精进,所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要管成就如何,只要发菩提心,努力修行。

  上午走出长达一公里路的大巴沟隧道,隧道前后两旁的风景真是壮观,群山围绕,高耸眼前,有一种大丈夫的气魄。

  走过大巴沟收费站,站旁有村子叫“大巴沟村”。时间好象要过斋了,僧众转入村口原地休息,师父和僧值师父等进村子看有没有合适地方过斋,也好在此乞食。一会儿后,师父们回来告诉往里走。背着包,跟着队,拐弯抹角来到了一住家房前,院墙挡着,应不算他院里,是属公共小道上。看见许多人围观注视着我们,听到他们自言自语的问话,真不知今天这顿饭会怎么吃下去。

  准备乞食,各自搭衣持钵。师父说:“还是昨天那个组,乞几家快点回来!”难道今年的行脚总是昨天那个组吗?也只好盼望明天的乞食。跟在慧观师父后面,左一拐右一转的走了很多家,可家中都没人。这个季节好象是农忙,基本都下地去了。又来到这一家,在院口喊了几声佛号,风也是很大,听不见响应,也不见人出。这时就有一四十多岁妇女,头上系着围巾,肩上扛着一把长叉子,边走边说:“都这个时候来,这个时候哪有人哪,家家没人,家家锁门。你来你得中午来,这个时候哪有人?都下地干活去了,家家没人,家家锁门!”语气带着讥讽。当时心里很是不高兴:“你又来刺激我,你不布施也不能挑唆呀!你又不明白,以为我缺你饭吃呀?比丘叫做”乞士”,上乞佛法以资慧命,下乞食物以养身命。不要把我们看做世间的”花子”。”可事后想一想,怎么又被境界所转,攀缘、抱怨,失去了这次考验的机会,哎!真惭愧。

  后至一家,女主人四十多岁,正坐在门口收拾玉米。向她说明情况后,她毫不犹豫地布施了一碗米饭,倒在慧观师父的钵里,给她回向后,离开。见侧面远处好几家都开着门,因我还没乞到,慧观师父准备再过去看一看。我说:“回去吧!没乞到就没乞到,一会儿别又不赶趟了!”于是向回走,可原路已找不到了,这个村子人家比较密集,没有次序,左一户,右一家,不是一趟挨一趟的,后向村里人打听才回到小路上。

  可回来一看,僧众都急着装包,好象过斋点要转移,见他们衣服(袈裟)也没抽,就拎着包走。见状知道先回来对了,如果再乞一会,回来到哪找人去。这时人群中几人叹道:“这往哪走呀!这往哪走呀!”弄得我更是丈二和尚,根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简单一装也拎着跟在后面。后来得知是道边的那家主人,开车拉庄稼恐进不去院,有些意见,倒没说不让我们在这过斋,只是说:“你们在这过斋也不能影响我们干活呀!”总之没有什么两样,也许是怕今后会招来麻烦?身在福中不知福。师父也只好带队向后走,再选个地点。脚步很急,也就不能一个跟着一个排队向前走了,速度快的跟在师父后面,速度慢的也许还没收拾完包呢,那也没办法,这个时候如果再不紧张,等完这个等那个,主人也许就发火了。至一胡同转弯时,看见几个小孩大约都在6、7岁左右,正在一住家院口玩些什么,僧众走过后,就听他们喊道:“和尚搬家了!和尚搬家了!”几声后,又高兴地戏笑唱了起来:“和尚搬家了!和尚搬家了!”想到他们高兴的样子,我合计真应该多搬几次家。

  后在一小树林旁找到一块空地,各自准备后,开始过斋。本是马、尹二居士为僧众行堂,但因他俩是“过午不食”,时间关系,由某居士代替,他俩坐在我下面与僧众同食。

  斋后,某居士向师父忏悔,说乞来的食物发了不一点儿,剩了很多,后来见师父不食了,才明白怎么回事。这关键是他见乞来的食物太凉了,怕僧众食后得病,而张家姐妹供养的饭菜还冒着腾腾热气呢!某居士忏悔叩头后,以不吃饭来表诚意。师父见他诚心忏悔,于是才说道:“给众生种福田,僧人不吃,福田怎么种?饭该吃还得吃,下次注意就行了!”听后自己心中很欢喜:“我又得法了!”但某居士说他不饿,后来也没吃。上面讲到忏悔,“忏悔”是半梵语,梵语叫做“忏摩”。《摩诃止观》卷七说:“忏名陈露先恶,悔名改往修来。”忏悔不但具有“去旧”,还含有“更新”,是在自己做错事之后,知错改过的表示,也是一种不甘堕落而向上升进的心志。如果犯了错误不忏悔,那就叫“覆藏”,隐覆包藏,是有罪过的,但忏悔之后,心里会感到清净,如“云开月现”,“日照霜消”。因此说明某居士忏悔是对的,但是,忏悔不代表不吃饭,向师父诚心忏悔只是一部分的完成,是“发露”,而另一部分的完成,叫做“更新”,就是不犯,今后不犯了是名真忏悔,并不是说不吃饭是名忏悔。

  僧众刷牙后,又把晚上用的那两块苫布晾了晾,因晚上降露水把苫布弄得里外都湿。昨晚休息时,苫布里都快和泥了,早晨带露水叠好,中午再铺在地上过斋,干面朝上,湿面朝下,又沾了很多土,完事晚上再拿出用,如是反反复复。可以说昨晚上是全靠供养的海绵垫和自己的睡袋了,苫布底面有海绵垫垫着,上面就是睡袋的外层防雨绸挡着。而钻进睡袋,既无泥又无水,也就先啥也别想了,明天再说!但这是有条件才利用,如果没条件就得忍着。想当年(95年),恩师从山西五台山往东北走,用了两个半月,也就一块塑料布,一件棉袍,雨衣还是到了北京,李居士供养的,哪有什么睡袋、海绵,又是苫布的?那都到阳历12月份了,在秦皇岛才有居士发心给做的棉衣、帽子(观音斗),而且当时师父还得乞食、乞水,上哪吃热乎饭、吃饱饭?上哪喝开水呀?我想那才能真正体会到“风餐露宿”,真正体会到出家人的本色。宣化上人也经常说:“忍为无价宝,人人使不好,若能会用它,万事都能了。什么是定力?就是不为物所转,而能转物,若能转物,即同如来!”

  待护法居士们过完斋,僧众背包上路。并没有转回村头收费站,而是在原地小树林,村子的边缘,直奔公路。但刚走了不远,还未上大道,却停在了玉米地前休息,也许师父见快到阜新县城了,休息地方不好找吧?而且坐在玉米地前,还有小杨树遮挡,既解决了太阳暴晒的问题,又解决了群众围观的问题。当背包落地,疲乏的身体向上一靠,不知不觉中又睡过去了。准备上路时,更极为疲乏,背上大包更不想走动,一副十分不乐意的样子。这也许是被师父看出来了,勉励我道:“亲达网上都有名了,网上都知道亲达!”恩师虽然只是两句极为普通的话,但我感触深刻,当时我明白了,他老在告诉我“你为了众生的期望,众生得度,应该不舍疲劳,应该无私奉献地向前走,应该给众生一道光明,给众生开一条活路,而不能只因一点疲劳,却失去了你出家人的本分!”当时的心情很是沉重,觉察责任重大,也只能用恩师的开示偈来表达:“愿汝成真出家汉,清净无为虚空般,高尚品德如青莲,行解度众大法船。”

  下午看到有人捕昆虫,问他捕昆虫做什么?他回答捕回去怎么样怎么样弄,完事吃掉。于是马居士就要拿钱买,说:“你以后不要捕了,我可以给你多少钱?”两人讨论了一会后,男子也不要钱,就是捕,而且说捕回去不吃,养活!也是应付语。马居士又对僧众说:“那个人呀!脸长得和蚂蚱(蝗虫)似的,鼻子都勾起来了!”这应是食众生肉的花报吧!就见那个人弄得好象很有乐趣,手中拿着一根长棍,(后得知棍前头是钩,直接钩住昆虫拢起来,至于拿什么拢的已记不清)聚精会神,迈着猫字步,一会手动一下,再走几步,又动一下,真是太残忍了。行为残忍,没想到长得也如此。见到他手突然一动,真不知就会有几个昆虫丧命。

  《悲惨世界》一书里面讲:呜呼蛮横愚盲人,践踏生命红美花,世上所有金银宝,难买瞬息生命也。细针刺入自身时,剧苦难忍出哀号,利刃切砍肉身苦,岂能忍受当深思。金银财宝不为贵,盗贼娼妇虽为劣。侵杀众生更为劣。在这个世界上,生命是最可贵的,当我们濒临死亡而被人救度,那将比得到全世界的财富还快乐;反之,如果我们被夺取生命,那痛苦要比倾家荡产还要大无数倍。我们人类是这样,其它生命,大至狮子老虎,小至昆虫蚂蚁,都是一样贪生怕死。它们虽然不会说话,但对痛苦的感觉则和人没什么两样,在《楞严经》上讲:“羊复为人。”既然羊可以变还人,其它比它大比它小的动物,也是可以还复为人,只是换换衣服,改头换面,我们人就不认识它们了。而这些猪、羊、昆虫、蚂蚱,就是自己的朋友,亲戚,六亲眷属,也说不定就是自己的前生父母,或今生父母,或无始劫的父母。佛说“一切众生皆是前生父母”,而且更是将来的“明行足”,佛说“皆是前生父母未来诸佛”,而这样滥杀众生,等于断慧命,断如来种一般,果报是不堪设想的!浅言之,在“异熟果”来讲:杀生者必堕地狱,无数劫感受难忍痛苦,因为他曾让被杀众生痛苦;又在“等流果”来言:杀生者,生生世世且命短多病,因为有杀生的习气,及缩短被杀众生的寿命;而在“增上果”来说:杀生者,转生于环境恶劣之处,因为他曾夺取了被杀众生生存的幸福。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果不虚的,每个人死后都必须感受所造业的果报。(包括我也跑不掉)所以我们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是不是应该将心比心,推已及物,和人类、动物各自友好相处,让世界充满和平与幸福呢?

  没办法!看见那人捉,我们也只好念咒回向,默默祝福男子以后不再捕杀,而已被捕杀的众生早日离苦得乐,同证菩提!

  又休息了一会儿,前头便传过话来:“快要进县城了,下一站一气走20里,各自做好准备,方便的赶快去!”走至一垃圾堆,眼睛一扫,还以为是方便袋——方便袋在垃圾堆里应是正常的,但眼根放逸,仔细看了看,哪是方便袋呀,上面写着“梵唱大悲咒”,原来是光盘的外壳,还画着密宗的观世音菩萨。

  看到这里心中既喜又悲,行脚途中能见到观世音菩萨庄严相好实为难得,可人们却把观世音菩萨像弃于垃圾堆中。这可属佛法中一大弊病,光盘、磁带、经书、佛像,一大堆五花八门,搞得到处都是。由于佛教徒越来越多,人们也就依靠贩卖这些来赚钱,拿佛菩萨像来做生意。自己还以为很聪明,既经济又实惠,而且钱来的又方便,实质上可都糊涂到家了,佛菩萨只能请来供养,是绝不可以买卖的。不学佛的人看看好看也就买,“大悲咒”都当流行歌曲听了,可到不爱要时,就弃于垃圾堆甚至用火烧,这种行为等于毁佛,叫做“出佛身血”,为五逆罪,不通忏悔,是要下地狱的,是不能挽回的!即使人们要把佛像买回去恭敬供养,那也不能贩卖,只能结缘惠赠,但不是交易。佛从来不轻视每个微小的众生,可我们现在却拿佛来做买卖,佛就是我们的父母,父母也拿来做买卖,这是轻视父母、轻视佛,将来必要下地狱。地狱可不管男女老少,凡是慢佛者都是跑不掉。

  有的贩卖主也许会想到:“我心里从来都没对佛起过轻视心呀?我只不过是维持生活!”你说没轻视,谁又会相信?你外面拿佛来买卖,就是轻视佛。因为外相的表现就是内在的心动,人的妄想还分很多种,有坚固妄想、粗妄想、细妄想、微细妄想、幽隐妄想,觉察好象没动,但没有觉察的微细妄想已经在动了。即使觉察微细的妄想没动,可幽隐的妄想觉察不到已经不知动多少了,这些特别细的妄想一般人是觉察不到了,必须有一定的禅定功夫才能觉察。而所谓的贩卖主一心为了钱,他的妄想十分粗,十分坚固。另外维持生活虽然是世间人的本分,但宁死也不能拿佛来换钱换生存。现在人都中了钱毒,为了钱什么都不顾,父母也不要了!可现在比不要父母还厉害,佛菩萨也不要了,就为了钱,这还不下地狱?自己不想去,到时候它也拽着你去。所以大家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能拿佛菩萨形象、经、咒等交易买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以上的话并不是开玩笑,说的虽然有些过火,但这属事实。而我做为一个出家人,不能看着佛法灭在这里而不管,也不能见到众生愚痴下地狱而不顾。

  休息一会后,继续赶路。傍晚进入了阜新县城,人们见了更是议论纷纷。就见一蹬三轮的30多岁男子,不知向一妇女介绍什么。仔细一听,男子说:“就这玩意儿!就这玩意儿!就这玩意儿都得有大学毕业证!就这玩意儿!”口齿不太伶俐。当时我听了心中很是好笑,出家人必须得有大学毕业证?世尊可从来没这么规定过。外道有的有这种制度,但他终究不属于佛法。如果某个寺院僧团有这种制度,那可以说是断人慧命。天底下一旦没有大学毕业的人出家,那世界不就没有出家人了吗!出家人若没有,佛法随即也就会灭掉。

  大学也只不过是世间的学问,它有着世间法的执着,出了家修学更不一定就好修。如果一点儿学问没有,大脑空空,也许很快就证道了。就想六祖慧能大师,一字不识但有一句“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闻之就开悟了。既然都“无所住”了,还哪有什么大学不大学呀!大学者不要执着大学,不大学者更不要求大学。

  天黑了,大约能有9点钟,大众出了县城,在育才高中对面公路岔道口找到了住处,两侧商店什么都没有,很是寂静,往前再走是一乡村小学,我们睡的得离小学远一些,以防打扰,让人产生疑心。先是靠着马路牙子休息,后来师父见不是很好,就吩咐睡在排污渠里。排污渠虽然有些不平,很硌背,但闭上眼睛后这一切简直如不存在一般,而硌背也就当作按摩了。(以上为前四天的行脚报告,内容也不是十分详细,有些遗漏。而以下十三天,因懒惰,没记笔记,现在大部分都遗失,想不起来了,也只能简单做个汇报,忏悔。

  八月二十一(第五天)

  凌晨2点,漆黑的夜色下,培养社会人才的学校还在沉睡,可引导众生走向解脱的头陀法又开始了。(前面好象要进市区了,早些出发,大道上还不至那么喧闹,也能摄住心。)

  今天是行程的第五天,两只脚不知不觉中疼了起来。自寺临出行时,脚的第一趾骨部位,因僧袜在那有条连接点,已磨出了茧子,不是十分老,但也很疼。当时亲默师劝告,早早换一双免得到时受罪,他说他的脚都磨出血泡来了,而且还不是行脚,行脚就不知会怎么样了!当时有些犹豫,就没有换,想:“到时再说。”现在是第一趾骨、大脚趾,一触地就疼,而脚后跟就像上了一块铁皮似的,更是难受,这应是本生的果报吧!

  但那也没办法,不能说一触地疼就不走了,如果出家人连这点疼都忍受不了,还谈什么大丈夫,谈什么舍身舍命为佛法!

  如此忍着,走了好长时间还是很疼,但这时是面不改色,不是像昨天那样,又皱眉头又咧嘴的,为什么呢?就是因为现在我心里不苦,没把苦当作苦,而昨天心里太苦了,越苦越想,越想越苦,越苦越难受,心里简直爆炸了!所以佛说“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心正即佛,心邪即魔。很惭愧。

  天未大亮,穿过市区。9点多,僧众坐在“拉拉屯”村的垃圾沟岸上休息。好象要过斋了,师父进村子里去看地方去了。这时候就见对面公路上一男子驾驶出租车而过,很高兴的向我们招手,也许表示问候吧?这两天走过地区的人们都不错,像昨日下午在阜新县城过人行横道时,车辆都主动停下来,等我们走过,他们再走。有一次在路边休息,一中巴停了下来,乘务员主动问上不上车,免费。都是十分热情。但前三天就不行了,司机一见到出家人太高兴了,都十分激动,鸣笛惊吓,弄得我好不自在。

  师父回来了,好象没找到合适的地方。这时有一中年男子,骑摩托车过来,也不知道和师父问了些什么,师父又带队向前行,好象前面有过斋的地方。大约走了一公里,僧众拐进了一个院子,我抬头向大门口看了一眼,见上面写着“拉拉屯道班”,又见在那头骑摩托车的男子站在院口自豪的说:“进来吧,院子里可宽敞了!”原来是道班,要不然师父怎么会轻易进院呢!

  开始乞食了,今天师父分配我和融庆师父一组。第一家,大门楼,三间有些陈旧的瓦房,院子里有一大约20左右的女子正在敲打收割后的向日葵盘,身旁还有一4、5岁的小男孩,也许是女子的弟弟,正在闲玩儿着。我俩站在门口,融庆师父念了声:“阿弥陀佛!”女子听见了佛号,抬头向外看了一眼,见我们一言不发,就喊了一声:“干啥?”声音十分尖锐。融庆师父于是说明来意,女子听后就回了屋,出来时空着手,走至院口。

  这时我就注意观察她的动作,就见她一只手向裤兜里掏,猜测好象是要给钱?说老实话,当时我是这么想的:“融庆师父站在前面,即使给钱,她也得先往融庆师父钵里或手里放,至于我就没有太大的危险性!”因此就没有阻止说明,忏悔。再看那女子,“给你一块钱吧!”话音未落,急忙掏钱就要往融庆师父钵里放。融庆师父向后退了一步及时阻止,摆摆手说:“我们不要钱!”可谁知女子见融庆师父说不要钱,虔诚心好象马上升起来了,就再次往融庆师父钵上放,说:“没有饭了,就给你一块钱吧!”语言、动作都十分敏捷,险些就放在融庆师父的钵上!融庆师父及时躲开,并加说明。女子见是真不要,表情好象更虔诚了,问:“钱不要,那你要啥呀?”又好似有些不知所措。我答:“要些素食,吃的就可以!”她听后再次回屋,并自言自语的笑着说:“钱也不要!”好象头一次见到,很感叹。进了屋,她母亲问她怎么回事?她答:“来化缘的了,给他钱也不要!”不一会儿出来,手中拎着一个小袋对那小男孩商量说:“这面包给他们了啊?没有饭了,把你吃的面包给他们了啊?”小男孩很老实,慷慨地答应了。女子来到门口,笑着说:“没有饭了,这两个面包给你们吧!”很是客气。此时融庆师父也又些不好意思,但还不得不说:“面包我们不能要,那上面有鸡蛋!”女子听后,有些发愣,但看得出虔诚心更足了,笑着说:“这可把我难住了,那你们吃啥呀?”我答道:“剩饭、剩菜,只要能吃,素的就可以。”她于是又回了屋,打开锅盖,难为情地问:“这大米粥行吗?昨天晚上做的。”我们答“可以”。她就端出一小盆大米粥,给我俩一人一半。此时见她的表情很欢喜,好象做了一件大事。同时我也被这种虔诚所感动,为了令我们满意,来回跑了三趟,而且一趟比一趟有信心。就这种行为就十分了不起,恐怕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布施后又给她回了向,就转身向外走,这时她问:“你们这是从哪来呀?”我回答:“海城。”她好象有些疑惑:“海城?”听后我便又加了句解释:“鞍山海城。”这次她明白了,笑着说:“啊!这么大老远来化缘呀!”听得出她还是没明白,“乞食”是佛制,是行头陀,比丘法,不是化缘要钱!她以后会真正明白的!

  下一家是奶奶与孙子俩,没饭,给钱我们又不要,她们也是很不好意思。这时,这家邻居主人出来就把大门关上了,站在人群中观看。又连续乞了好几家都没乞到,融庆师父就开始计算一共乞了几家,其中就把关大门观看的这家也算上了。这时我强调说:“不能算!”但他却讲:“那家是看到我们来乞食了才关上的,应算一家!”语气十分坚决肯定。

  途中遇到了师父和亲融师父那组。师父问:“乞没乞到?乞到就回去吧!于是就跟在师父后面向会走,融庆师父这时也许很不解,就向师父请问了上面那个问题:“到底算不算一家?”师父语重心长的答道:“那不能算一家,你又没和人家说乞食,人家关大门你还不让啊!”说后就对融庆师父笑了一笑,很是慈祥。可融庆师父大惑也许还未解开,又说:“那师父,他是见到我们俩过来了,才关上大门的。”师父解释:“你不是没和人家说乞食吗?那人家关大门与你是没有关系的,人家平常也会关大门,人家关大门你得让人家关。只有你说明了乞食,他不想布施,关大门回避,这才算一家!”

  融庆师父与我辩论了好一会儿,就认为算一家,可这听师父一讲,他总算明白了。所以说一个乞食,还有很多学问。比如在这家门口念了几声佛号,见家中无人响应,不能算;家里有人,如果不知道,没发现我们,也不能算;但家中有人,发现了我们,不搭理装糊涂,这个算是一家;再者家中有人,发现我们,或道说家中无人,或无饭等等,算一家;辱骂、驱赶、回避,也算一家。这里只能把自身了解的一点,介绍介绍,更多的经验,还待以后遇到机缘,亲身体会到时,再向大家作以汇报。跟随师父回到道班院,开始准备过斋。

  斋毕,回向后,也许是地点的方便无扰,师父郑重为大众作了一段开示。(以下只是记忆中,大概举出几点,文句也许稍有改动,但原意未变)1、乞食的一个关键。师说:“乞食要以平等心对待一切众生,布施也不能欢喜,不布施更不能悲伤。乞食不仅是今天放逸没用功会乞不到,这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今天用功摄心也许会乞不到,因为你没有向外分别。再者乞不到,就是你前生没给他种下善根,所以修行更得在因地上下功夫。2、楞严咒的利益。行走时为什么要诵楞严咒?师父说:“诵楞严咒来回收六根,主要是降伏这个欲望心。当欲望心起来不能控制的时候,要马上提起正念,诵楞严咒,一遍它就下去,诵好了也许几句就下去了。”还特别强调了,行脚时除了楞严咒之外,一切咒都得先放下。3、行脚途中,为什么要记笔记。师父强调说:“你们虽然都不爱记,嫌累脑子、多打妄想,感觉没有什么必要,我也能理解。但你们要知道,你以为记笔记是给你记呀?并不是,你这是给众生记,将来是要做份资料,利益众生,并不是给自己记!”其次又讲了些行走时应注重的一些威仪,以及半路结缘书应注意的事项等等。大众依教奉行,做礼谢法。

  在僧众刷牙,收拾包的时候,张家姐妹拿了几袋药,问僧众谁脚打泡了,把药抹涂在泡上,用创可贴包好,就可以,很快就好。众中有人接过药后,亲融师父告诉他交给亲昌师父。这里又是个关键,为什么要交给亲昌师父?因为亲昌师父是僧医,专管僧众用药的,可以代表常住。道场的共住规约有一项就是“一切供养归常住”,无论谁有什么单独供养都要先交常住,如果的确需要可以再向常住领,以伏私心。这里恩师给大众做了个好榜样,他老为一寺之住持,可以代表常住分配,如果他老说这袋药给你用,那你就可以用,因为这是常住分给你的。可他老从来没说过这袋药给自己用,即使别人供养他老的,他老也得马上交常住,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老提倡,即使是一口饭,大伙也应该分着吃。而我此生有幸能遇到这样一位师父,内心无悔,感到一生没有白活,值个了。

  “一切供养归常住”,在去年的行脚中,给了我一个教训:大众坐在路边休息,这时某居士走了过来,拿了两串念珠,其中送我一串。当时我没要,告诉他“一切供养归常住”,但他说:“我已和师父打过招呼了!”我想既然师父都同意了,就收下吧,常住都同意了!后来在一日过斋前,师父讲了这个问题,说:“前两天某居士给大伙发的念珠得交给常住呀!”于是交了常住,并且忏悔改过,但疑惑并未解开。也许又行了一年脚,智能长了一点吧?现在懂了:师父同意是满某居士的愿,供养僧众,并没有同意说给我后可以不交。即使师父说可以不交,那也得交,师父也许是在考验我,面对考验就是“佛来佛斩,魔来魔斩”,并不是斩了谁,而是如如不动,不被境转。佛法不像世间法,法律面前可以开方便,走后门,佛法里直心是道场,只有一条路,没有开缘。而师父代表常住,已经定下了“一切供养归常住”,无论是谁,再说些什么,甚至多起一个念头,都是没有必要的,全都是浪费。

  再见张居士供养完脚药,又说:“你们现在可以行军呀,全靠这两只脚那!”我听后默默地笑了,恩师刚刚开示完“脚坏了拖着也得走,爬着也得回去”。师父的话并不是呵责,而是在另一方面鼓励我们要有骨气,要做大丈夫,不能被世人轻视。总之两方面的勉励使我勇气更加十足。

  张居士又问僧众缺些什么医药。亲昌师父答都带了。其实还缺一样止血药,师父的右腿出了血,通红的,因为没有药,他老还是默默地忍受着,并没有吭一声,而且面容还很慈祥。做弟子的见到自己的师父这样,心中怎能不郁闷、难受?后来师父告诉我连居士下午会给带来,听后心里才踏实了一些。

  临行时,僧众又给道班工人结缘了经书及佛像,愿其吉祥,就上了路。下午,阳光很足,僧众在路旁小树林休息。盘锦连居士带来了三个人及两辆车过来拜访、护持。(三人:一位是其弟弟,一位是名中医,另一位是名司机。二车:一台乳白色的面包,另一台是吉普)连居士与师父谈了一会儿后,就到护法男居士那露地躺下来,显得很自在。

  再看前天下午来的那个陈某某,见到连居士(人们都称他老板)可高兴得不得了,很是自豪,吹来捧去。刚来时见这个人还挺老实,少言语,行动检节,连居士嘱咐他有空就念《金刚经》,看《金刚经》。昨日下午,见他还在默默地看着,今天却如此兴奋,以后不知又会如何。刚来时他也没有背包,只是带了个手提大拎包,因携带不方便,一直放在某居士的车里。今天连居士给他带来个背包,他背在身上,很是欢喜,说道:“这也像点样了哈!”

  晚上天黑了,僧众在东粱镇下了公路,在一片经检查后的小树林中准备休息。将要铺好苫布时,跟着走了一下午的连居士等人在自己的面包车里搬出了五六个大海绵垫和很多枕头及被子,准备给僧众用。(海绵垫大约有2米长,1。5米宽,0。1米厚,顶面为蓝格床单布,底面和围面为造革;枕头大约能有十多套,外表是墨绿色,似军用式。)师父一看,都是睡觉用的,说:“这我们都有。”(指睡袋、绳床)没办法,人家诚心诚意供养也不能不领受,因此师父忙了好一会儿,总算安排完了。师父自己和众沙弥用的张家姐妹供养的小垫子,比丘师父们借用大垫子,剩下的大垫子是给护法居士们用,因数量有限,不够的只好用小垫子,枕头和被子也是给居士们用,因为那都是世间的样式,出家人怎么看也不恰当。再者,大小垫子是师父如此安排,必有深意,我的愚见是这么理解,只供大家参考:僧团中,比丘为大僧,沙弥称小众,大小垫子参杂的时候,应是因为为自己是上座,为大众的领导者、分配者,用大垫子虽很是正当,但对根基浅薄,对佛法道理未深入了解的人,也许会造成误解。师父这样做是一种谦虚,是灵活运用某种条件,转识成智,令众生对佛法有信心,对三宝生恭敬。又分配我们沙弥用小垫子,第一个原因是大垫子给我们用不够,只能一部分人用到,一部分人没有,因此只能皆用小垫子;第二个原因就是去除我们的慢心,我们出家,慢心还是很多的,用这种方法令其减少,慢慢断除,还能对比丘生恭敬尊重心。这里又能看得出,师父自己与我们沙弥皆用小垫子,同时也是对我们一个安慰,令我们不生埋怨心,因为自己的师父也是和自己用一样的。而且比丘用大垫子也是对连居士的一个安慰,如果僧众无一人用,也是会令供养的连居士很伤心的,因为他供养是奔行脚僧来的。以上也是我俗子愚见,只供大家参考,如有不当之处,还望慈悲指正。

  供养总的来说,小垫子都没必要,何况大垫子?只不过是随顺众生,满其诚愿而已。佛在《梵网经》中讲:“若佛子常应二时头陀,冬夏坐禅,结夏安居,常用杨枝、澡豆、三衣、瓶、钵、坐具、锡杖、香炉、漉水囊、手巾、刀子、火燧、镊子、绳床、经、律、佛像、菩萨像。菩萨行头陀及游方时,此十八种物常随其身,如鸟二翼。”以上这十八种物,对行脚僧来说应该是足够了,因为这是佛制。但佛时是在印度,我们是居北方,据地理的不同,气温的误差,除此十八种物之外,我们又带了睡袋、帽子等,在这样的条件下,已经不再缺什么了,可以说“一钵千家饭,众僧万里行”。物质不是急需要,最急需要的就是“道”字,虽然表面上无人供养“道”,但在另一观点上看,众生供养物质就是供养“道”,关键就看我们会不会用,如能转心识成智,则佛道堪成。

  一切就绪,僧众就准备休息了。这时护法居士又把在百姓家烧好的开水拿了过来,要给众僧泡泡脚。师父允许后,先安排脚打泡受伤的先洗,洗后亲昌师父又把中午供养的药给涂好,包扎好,休息。后来有人请师父也泡一泡,他老才洗,当时很令我敬佩,师父时刻不与誓愿相违背,“有一众生不成佛,誓不成佛”。这也许是佛菩萨的加被吧。灵机一动:待师父洗完脚,用空瓶将洗脚水装起来,以后饮用加持力会更大的。因为我知道师父修行在脚上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如果不下些功夫,又怎能写出那首高深玄妙的《经行》偈?

  眼观卧牛之地(初方便)  面现呆沉小相(不攀缘)

  慢调息摄六根(心无念)  两手垂少摆动(人生淡)

  下脚如踏棉云(慈悲升)  行走缓缓不滞(轻风来)

  落脚坚稳不翘(平心地)  日晒风雨雪闹(增定力)

  不别石坑屎水(直心去)  绕直室外小行(无所求)

  日月时念长行(功德现)  念佛持咒话头(随己愿)

  境现光动无相(皆除尘)  能行所行消失(是真行)

  得于无所得时(方为道)  十方如来菩萨(同护叹)

  行道本无话可说,以无念为宗,慈悲为本,无所求为持戒,无所得为目的。略说相貌,心中常悟,趣入实相,以助道业。其功德之大,难思难议,难说难尽。为十方如来、菩萨所加持,护念赞叹。众生欢喜拥护,如荷花出水清净,虚空无貌自在。

  说到这里,我心中十分惭愧,哎,大家还是慢慢体会吧!

  八月二十二  (第六天)

  凌晨2点钟醒来,睁开朦胧的睡眼,见僧众都在收拾行囊,钻出热乎乎的睡袋,身心疲倦,又困,脚又疼,是真不想往前走,想再睡一会儿。我也清楚,那简直是幼稚的幻想!谁让你要做大丈夫,要为众生做榜样,救度众生?没办法,只好硬咬牙起来向前走。

  天未亮时,至一路边空地休息,总算缓了一口气,也不顾晚上降露水地上有多潮了,背包落地,向上一靠,就睡了过去。“准备走啦!”醒来听见口令,叹了口气,真困呀!两腿很酸,跟着队伍向前走,朦胧的眼睛狠狠地瞪着,恐怕和去年一样,险些掉进水沟。可谁知,又有不测风云,眼睛瞬间一眨,一脚踢在马路牙子上,惊醒过来,悲喜相加,如果没有马路牙子,很可能就掉进了深沟——也许因果成熟又会摔开悟?

  上午9点多,僧众走到了石桥子镇庄稼店村,至公路岔口顺着小路向里走,不远处,找到一小块空间可以过斋,是在豆地旁、小树下,空间是收割的地,不碍交通。

  准备乞食,各自搭衣持钵。这里简单的介绍一下“衣”。“衣”分三种,常称“三衣”。分别为:五衣、七衣、大衣,用以蔽形与俗服不同。“五衣”,梵语安陀会,为下品衣,表法断“贪身”也;七衣,梵语郁多罗僧,为上着衣,表法断“瞋口”也;大衣,梵语僧伽黎,为杂碎衣,表法断“痴意”也。《僧祇律》云:“佛在王舍城帝释石窟前经行,见稻田畦畔分明,语阿难曰:过去诸佛衣相如是,从今依此制作三衣。过去诸佛弟子,着如是衣;未来诸佛弟子,亦着如是衣。如我今日,以刀割裁,成沙门衣,不为怨贼所劫,此是解脱服,福田之衣。”(以上出自广化律师《沙弥律仪要略集注》)三衣又名三领袈裟,为比丘制服,沙弥是不允许披的。沙弥所披,据广化律师《沙弥律仪要略集注》中讲,应当是缦衣。《百一羯磨》说:“求寂之徒,缦条是服,而有辄披五条,深为罪滥。”(注:求寂之徒指沙弥,缦条是服,指缦衣为沙弥制服;而有辄五条,深为罪滥,指若沙弥披五条衣是有很大罪过的,更何况披三衣。)以上为“衣”的简释。

  在准备差不多时,来了一位老妇人,自称80多岁了,但上身却穿着大红色的衣服。站在离我们不远处问:“你们是寺院的?这是不是行脚呀?就是练走路呗?”有人一一给予回答。这时师父也许是见她蛮有善根吧,就说:“你这老居士什么都懂啊!”那老妇人一听,挺高兴,双手高举至头顶一合掌笑着说:“老师父!”的确很有善根,能称一句老师父。后她说自己也信佛。当时就有人结缘给她一本经书,她接过有些陌生地说:“书呀?”看样子好象挺高兴,但又说:“我这也不识字呀!”众人听后都笑了。

  准备就绪,师父又给众人分了组。今天是融庆师父与我随师父一组。心中自然很高兴,僧团乞食有个规矩,就是跟着和尚乞食,可以持锡杖。“锡杖”音译隙弃罗,中国译为智杖、德杖。锡杖是表法高树如来的法幢,和竖贤圣的标识,以显圣人的智能与德行。锡杖用自乞食,摇动以令主人惊觉,先三下,后五下,再七下,若主人不出即离去。杖头之处又有三昂四台,安十二环。《锡杖经》云:“四钴”应四谛(苦集灭道),“环”应十二因缘(无名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名色缘六入,六入缘触,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忧悲苦忧),“中召”名中道义(不偏于二边),上头应须弥底,第二应须弥山,中央木应于空,下错应须弥根。

  见锡杖挂在树上,就请下来,并念偈云:“执持锡杖,当愿众生,设大施会,示如实道。”跟随师父上至公路,师父先给其余六组分配好后,就来到旁边的一家。我们站在此家的后门口,向两扇铁门望去,见一家三口人都在忙活计。男子和妇女大约30左右,小男孩7、8岁。妇女站在装着满满豆秧的三轮车上,男子站地上做些什么现已记不详,小男孩呢,是在车旁闲玩。此时场面映在眼前,不由令自己产生了分别,认为人家都在忙活,也许会几句话把我们打发走,甚至毁谤,不易乞到。再见师父面色不变,很是淡定,简单几句话明了来意。“出家人路过这,乞点食物有吗?”男子听后转身向前走了几步问:“干什么?”既严肃又老实。师父又进一步告诉他:“要点饭,有吗?”这时三轮车上的妇女问:“饽饽行吗?”(饽饽是一种干粮,俗语也称“锅贴”,因为它是自锅边贴出来的)师父回答:“可以。”男子即回屋,用食品袋装了五个饽饽出来,分别放在师父我等三人钵里。这时女主人又问:“没有菜,生茄子你们吃不吃?”师父回答:“可以。”女主人即下车进菜地(院子里)摘了七八个生茄子,这里很让人欣慰的是,是由男主人用食品袋拎了过来。女主人好象知道自己递给我们不太合适,就交给男主人,而男主人更是全力以赴,使其圆满。生茄子是放在融庆师父的怀中,他自己捧着,本是应该我这个沙弥捧着,但因我一手持着锡杖,另一手还得照应一下挂在肩上的钵,如再捧茄子就有些忙不过来了。供养毕,师父又双手合十给他们做了回向:“愿你们吉祥。”第一家整个乞食都很圆满,男子、妇女的表现更是老实而又带着饱满的虔诚,更体现了他们将来的得度。临走时也很令我懊悔,当时不应该分别妄想,忏悔。

  走出院子,又连续乞了七家,详情记不清,以下只有简单介绍一下:一家供养了一张油饼,个儿要比我的钵体还要大。有两家向其说明情况,都很客气地说家里没人,一老妇人80来岁,也许有情可原,只能看个门,说话不当家;可另一户主40来岁,却也说家里没人,真不知他是干什么的?很是矛盾。又有三家告诉“没有”。其中两家都是中小学生,师父说明来意,语气没有一丝强行压迫的感觉,很普通的一句话“出家人路过这,乞点食物有吗?”其平稳柔和,既不哀求,又不苦索,给对方容空,能令其自由选择。

  清朝书玉律师著《沙弥律仪要略》:“哀求,则失僧体,与乞丐何殊;若索则令对方生厌,与冤家相似。”而两位学生回答更是平淡:“没有。”再一家是一青年男子,正在院子的玉米地中忙活,师父向他说明来意后,因当时风大,我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只见他犹犹豫豫,迟疑不决,最后也没有布施,让我们到别人家再看看。后来据师父一说才知道,是家中有剩饭,但不好意思布施,而给钱我们又不要,没办法,他只好推辞。看来他还是不如第一家善信夫妇那么实在,但他能有一颗布施的心,将来也必结善果。

  跟师父回至小道,一会儿后,僧众也差不多都归来,各自谈乞食的收获。这个村子村民善根还是蛮可以的,十五人各有所获,而且有两组师父乞得钵是再也装不下了。平时装我们乞回来食物的中号铝盆,今天也出乎它的容量。据说附近有座“瑞应寺”,出家人很修行,乞食的一切顺利,也许是发源在那吧?

  今天跟从恩师乞食,令我感受深刻,生大法喜,尝大法味!乞食乃佛祖行道之法式,自古相传,至尊至贵。所谓“谋道不谋食,忧道不忧贪”,如此道人,若无世间衣食,必有诸佛加被,天人送供。《佛藏经》云:“若有一心行道比丘,千亿天神愿供养,但能一心行道,终亦不会念衣食所须,如来白毫相中,千百亿光明,其中一份,供诸弟子。假使一切世间人皆出家,随顺法行,毫相百千亿分,不尽其一。”(此段出自广化律师《沙弥律仪要略集注》)

  僧众一排而坐,开始过斋。斋后收拾行囊准备上路,这时某居士开车带来一位男子,是前面吕家店村的,也是学佛人。当时听了某居士的介绍,就特意赶过来见一见。上路时,他也随着走,在师父一侧也不知谈些什么。

  阜新是煤都,这一带煤矿也比较多,很难找个休息的地方。由此,吕家店的那个男子就准备带僧众在吕家店附近找个地方歇脚,并说明大约四里路。走了一段路,僧众在马路边坐下稍歇歇脚,师父吩咐大众不必脱下背包,几分钟后就上路。这时,不知陈某某善信接谁的话头,偶尔提起了连居士,一上午未见,一提才知道,连居士把那台面包车司机留下护持,剩下人都回去了。就听陈某某赞叹道:“老连呀!真不简单,就是放生,有钱就放,没钱贷款放。”是不简单,听后我心里也赞叹。龙树菩萨在《大智度论》中讲:“诸余罪中,杀业最重。诸功德中,放生第一。”

  以前曾有这样一个公案: 佛在世时,有一比丘已证道果,得六神通,知道随侍身边的小沙弥再过七天,性命将尽,因此命沙弥回家探亲,并吩咐说:“八天以后再回来。”八天后,小沙弥回到师父身边。比丘觉得奇怪,于是入定观察原因,原来沙弥在回家途中,看见蚁穴被水侵入,千万蚂蚁处在水中,将被淹死,沙弥顿发一念慈心,随即脱下袈裟堵住流水,并救度,万千蚂蚁因而得免溺死,由此功德,沙弥转短寿而长寿,后来活至八十高寿,并获罗汉果,永离轮回之苦。所以说,放生的功德是不可思议的。每当信众居士有难处、病苦,问法于恩师时,恩师都会答:“多放生。”放生治病大家要清楚,放生得经常放时时放,不能说我现在没病就不放了,等到有病时再多放点,如果是这样,等到有病时再放,那时得到的利益就小了,因为心地不真。世人终日辛勤,以求养家糊口,资财受用,殊不知辛勤如山,不如积福如火星。印光大师曾总结了放生的十种功德:1、无刀兵劫;2、集诸吉祥;3、长寿健康;4、多子宜男;5、诸佛欢喜;6、物类感恩;7、无诸灾难;8、得生天上;9、消灭恶业及四季安宁;10、生生不息善心相感。《普贤菩萨行愿品》中讲:“众生至爱者生命,诸佛至爱者众生,能救众生生命,则能成就诸佛心愿。”放生的功德简直千经共指,万论同证,一切有为善法中,功德最大。最易行之法,莫过于放生。在此就不一一列举了,愿大家多多放生,救护众生,救护自己。

  片刻后,又继续赶路,行至吕家店村时,看样子这村子还比较富裕,一栋栋楼房收现眼帘,但也许离煤矿太近了,楼房也是黑乎乎的。在吕善信(不知他是不是优婆塞,这里称善信)的引指下,顺着小路来到了一片树林中休息。某居士开车绕弯也过来,有些不高兴,随后和吕善信议论了起来。某居士讲:“你说四里路,可我用车量了一下,差点八里。”吕善信说:“那也许是我经常走吧,我感觉没多远,也就四里。”某居士又说:“我看你话里是水太多了。”吕善信说:“你说那个没用,我不至于这点事和师父打妄语。”师父见他俩争吵了起来,也没说谁对谁错,对某居士说:“吕善信经常走,也许感觉不出来,倒不至于打妄语。”又对吕善信说:“某居士看师父们累了,就着急了。”最后师父说:“哎呀,有个休息的地方就行啦,总之都已经走完了。”师父真是“无缘大慈,同体大悲”呀!

  接着再说我,当时还不知道他俩在吵,就听某居士说:“你的话是掺水太多。”太多了什么意思?我想也许是说,你的话是水平太高,含义太深了吧?可众人听后都笑,哈哈,好幼稚的想法,后来才知道是什么意思(原来是打妄语)。

  这里再说一下融庆师父,在第六天过桥时,因紧紧跟着前面人的脚跟,遇到了桥上防胀缩的橡胶,前面人一脚迈了过去,可等他反应过来时已摔倒在地,背包还在背上压着,人趴在那却不动弹,也许被摔懵了吧?见状几个人赶紧给他扶起来,继续向前走。后见到他时,右眼青又紫,还肿着,摔了一跤脚也受伤了,但他毅力还很坚强,刚才从大道岔向树林,那条小路十分坎坷,有个下坡,融庆师父走起来就有些吃力,他前面的人都走了很远,可他后面的人都在等他。因为路也窄,见状,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时,亲显师父就上前扶着他,想让他快点走,可就见他有些烦恼了,不用亲显师父扶,说不是脚疼的病,表情很委屈,告诉“你们先走”,这时眼睛红通通的,好象很难过。几天来师父也经常看望他,劝他留下来,做个大丈夫,真不知他以后会如何?

  下午僧众走至清河门区,傍晚在河西镇南街村下了公路,晚上就准备在田间小路挨着黄豆地过夜。铺好苫布,各自准备休息,这时马居士说他可得舒服舒服,就把外衣脱了,正要脱袜子,又有些犹豫不决,也许怕明早误事。恰好师父在身前过,他就问:“师父,袜子脱了行不行?”师父答道:“我不管你们,总之我们不脱。”但也许师父见马居士疑惑还未解开,就又讲了一句:“生死无常,还敢脱袜子?”马居士一听,深知惭愧,说道:“对,生死无常还敢脱袜子!不脱了。”

  在古时候有这么个故事:有三个老人,一个九十岁,一个八十岁,另一个七十岁。一次三老在一起聚餐聊天,七十岁那位说:“今年酒席筵前会,不知明年又少谁?”就是说今年我们三个在一起,喝酒吃饭,可是不知明年我们三个中谁会不在。八十岁的听了就说:“你说得太远了。今天脱了鞋和袜,不知明天提不提?”说今天晚上我们把鞋和袜子脱了,明天能否穿上了。但九十岁的老翁却说:“你说得也太远了,我这口气喘出去,不知下口气来不来。”说我这口气呀出去了,下口气来不来都不知道。这么可怕,八十岁老翁认为脱袜子很无常,但那九十岁老翁说那还不行。这就告诉我们生命无常在呼吸之间。《四十二章经》云:“佛问沙门,人命在几间?对曰:数日间。佛言:子未知道。复问一沙门:人命在几间?对曰:饭食间。佛言:子未知道。复问一沙门:人命在几间?对曰:呼吸间。佛言:善哉!子知道矣。”(三十八章“生即有灭”)不但死在刹那间,生也在刹那间,开悟作祖在刹那间,堕落做畜还是在刹那间。而脱袜子为了舒服,是贪恋皮肤,分别触的感觉,是一种对自己放纵,是轮回的表现。(触为六尘之一,修行人必破之门。色声香味触法。)前面(第二天)已经引用了恩师的法语讲了:“这个身体本来是没有那种感觉的(冷热呀、麻胀呀、滑腻呀、粗涩呀、舒服及不舒服)本是一块顽肉,由于神识的掺入,才有了那么多的感觉,这是不断的执着,是欲望所形成的。人如果舍不了这个,就认假为真了,只有不断地克服这种感觉,六根才能回收。所以修行人要谨慎,刹那的时间也要珍惜,利用好了马上开悟,利用不好了马上堕落。”我应时时切记!

  八月二十三(第七天)

  凌晨三点半起来,朦胧的天色下着雾,外感不是太冷,也许意味着今天是个好天气吧?

  上午僧众走到了高台子镇,因煤矿多的缘故,空气不是太好,昨日的吕家店吕善信今天坐出租车也过来了,还带来了食物供养。大石桥居士有居士供斋,张家姐妹还供斋,在算上乞食和吕善信的供养……简直五花八门,可这也是个考验,如果利用好了,不去分别,不断的摄心回收舌根,会有所成就。如果没利用好,不断的品尝味道,创造舌根,分别好坏,便会堕落饮食里,不能成就。所以这个饮食在六根中是个大关键,大家也许都知道人类的由来,是从光音天而来(光音天为色界,二禅的最高天,此天绝音声,众生欲语时,自口发净光而为识别,故名光音),天人的福报思衣衣至,思食食来,花冠庄严,永不凋谢,衣无垢腻,身放戒香,常在空中,飞行自在。这么大的福报,可就因为贪吃这个世界上的地肥,最后神通失去,飞不动了,成了劫初的人类。就是说来这个世界上轮回,饮食为起因,《起世经》云:“世界初成,惟一海水,由内鼓激,渐凝为地,梵天光音之众,下视山地,见其地肥,色香美好,以指尝之,味若醍醐,食之不已,身体粗壮,失天光明,不复上升,遂为人祖。”

  世尊见到末法众生的弱点,为了令众生见到本来面目,制定了最宝贵转舌根的办法,就是日中一食,过午不食。《四十二章经》云:“受道法者,去世资财,乞求取足,日中一食,树下一宿,慎勿再矣。”(第三章“割爱去贪”)

  僧众行至台子村,在村口暂时歇脚,师父及护法居士到村子里找地方,猜测也许快过斋了,等到快回来时,亲藏师父来了。亲藏师父是替亲实师父来的,亲实师父回寺院看管,师父安排的原因不太清楚。开车过来的孟居士是发心出家的,见到我们后,乐得嘴都合不上了。见他手还有些发痒,好象很想背起大包,拿把大铲,过自在的生活。在此也祝其早日实现吧!

  僧众跟随师父走进村子,避开人家,在一树下,准备乞食。今天的分组,亲融师父命我去离树林最近的这一趟人家。拿着锡杖,心里更是欢喜,锡杖平时行走时,都是比丘师父们轮流拿,沙弥是拿不到的,只能拿方便铲。

  来到这一家,站在门口,见院里有女孩,八九岁,在菜园栏台上晾什么,我念了几声佛号,她抬头看了我们一眼,便低头不理睬,很骄傲的样子,太可惜了,错过了这次机会。又来到一家,站在院门口念了几声佛号,就见走出来一个胖男孩子。当时见他的身材,体形估计能有八九岁,(后来得知已二十二岁,这里就称他青年童吧)行走缓慢,表情严肃,两眼平视,来到面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个问讯问:“你们有事吗?”“乞食,我们乞食。”说了好几遍,青年童也没听明白,这时我便解释:出家人路过这儿,中午乞点食物。这回他听懂了说:“噢,你们等一会儿。”就回了屋。

  我想原因是他以前没见过出家人乞食,听不懂,如果现在是佛在世时,青年童马上就懂了,甚至不用我们讲话,一见搭衣持钵就明白。当时舍卫国上至国王,下至乞丐,都知道佛弟子得乞食。清朝书玉律师释《沙弥律仪述义》云:“乞食有四义:一福利群众,二折伏我蔓,三知身有苦,四除去执着。佛弟子是受此无穷之食,以修无尽之法也。”再说青年童回了屋,这时身旁录像的某居士、尹居士及开车来的孟居士等人都赞叹不已,此人善根真好,知礼法。一会,青年童端出了一碗食物出来,很客气的说:“没有饭了,就剩这一碗菜。”我这时还想,真难得,乞食还有人布施菜。可又有些怀疑,就问:“我们要素饭素菜。”他一愣说:“噢,那就没有了,对不起。”这时某居士也许见青年童机会难得吧,就给他提示:“水果、黄瓜、茄子……(说了五六样)只要素的能吃都可以。”青年童听了说:“那你们等一等。”后来用食品袋装了六七个小梨。

  看得出,这个青年童虽然个子小点,可他内心宽阔,人的外表其实没有太大的用途,那都是轮回的东西,是臭皮囊,但这颗心可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大事。后为他回向,向下一家走去。

  连续乞了好几家都没有人,就准备回去了。因临乞前,师父吩咐,“乞两三家就回去,还有供斋的。”可某居士见前面一家后门聚了很多人,一女子还端着一中碗,看着我们,就请再到前面乞一家,说那人已经答应给了。于是又向前走了不远,恰好和师父碰个对面,这时就停下了脚步。师父问:“乞到了?”我答:“乞到了。”师父说:“乞到了就回去吧!”某居士急着说:“前面那家人还等着呢!”可师父却说:“都布施完了。”对面的女子也笑着说:“都给了。”于是就向回走,走了不远,师父问我乞没乞到。我答:“没乞到。”师父告诉:“没乞着再乞几家,赶趟。”于是又来到另一家。站在房后,见门开着,隔着纱窗,我念了几声佛号,里面在打牌。随后就有“哗啦”的声音传出来,我说:“那咱们走吧。”刚一转身,就听随来的居士说:“出来人了。”一胖青年女子走出来,表情不是很吃惊,以平常语气问:“干啥呀?这么多人。”“我们出家人乞食。”看样子她好象听懂了,说:“乞食,这也没有呀?”表情有同情心,想布施,但认为新饭好饭才可以,这时,就见她手往衣兜里摸,并传出响声。我猜想是要给钱,就做好防护准备,这次可不能像第五天和融庆师父乞食那样。就听她说:“给你点钱吧?”我急忙解释不要钱,只要食物,剩菜剩饭无所谓,素的就可以。她听后就进屋找食物,又一妇女,好象她的母亲,也有些好奇,出门想看一看,可一出门就见两台摄像机对着她,很不好意思,转身一关门便进了屋,动作很敏捷。不一会儿,那女子出来用电饭锅端了些大米饭,能有两三勺,这时那母亲好奇心又生起来了吧,急忙又走出来问:“他们拿啥盛的?”“拿这个。”女子放慢了口气答,“这叫钵。”听后令我很吃惊。向她回向后,便顺原路回至树林,准备过斋。

  在此,说明一下只要些食物而不要钱。佛制托钵,为疗色身但乞食物不乞钱。佛在世间时,众千二百五十人之多,每至食时,各持应量器,入诸聚落,次第循乞。但据律中记载;在世尊涅槃后百岁,毗舍离跋阇子比丘行十事非法,说这是佛允许的,是清净法。第十事为于布萨日,接受檀越布施金银而共分之。依有部律缘起,为比丘严饰其钵,派沙弥持钵出去,言若有人以金银投中可得大福,然后共分之。有一耶阇长老闻说此事,既往劝化他们舍离非法,并对居士言,沙门释子不应受取金银,并为他们讲了佛所说的四威神:佛告诸比丘,有四事故,令日月不明,何第为四?阿修罗烟云雾尘是为四事,令日月不明,如沙门婆罗门(印度的一种外道)亦有四事尘秽,令沙门婆罗门行爱欲不能舍离,此是第二尘秽,或有沙门婆罗门受取金银饰好,此是第三尘秽,或有沙门婆罗门以邪命活,此是第四尘秽。以此事故,令沙门婆罗门污秽不明,无有光显,以此因缘故,沙门释子不应受取金银。毗舍离跋阇子等非法众见耶舍长老说受畜金银等为非法,因此要报复他,作羯磨让他忏悔,耶舍长老乃邀请离婆多等贤圣比丘七百人,集会于毗舍离城,断除十事非法,恪遵佛制,重新扶持戒律,这就是佛教史上所谓的第二次结集。因有七百大阿罗汉参加,又可称为七百结集。此段出自亲融师父的《兴道相师》。所以当时说明只要食物,不要金钱,如果接受金钱,就为比丘托钵乞钱,非法了!

  再说乞完青年童看到的那女子,僧众刚到树林时,她聚在人群看热闹,后听尹居士解释后说,那没问题,还以为是化缘的呢。我想她前世也许知道比丘乞钱是非法和七百结集吧。

  过斋时来了七八个小学生观看,也有和我同龄的,还有布施我们食物的青年童,一双蓝眼睛,炯炯有神,长得虎头虎脑,和一些大龄学生在一起,当时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今年有二十二岁。后某居士给他作了采访,但具体也没听见,个子也许比融庆师父稍高一些,总之差不多少。当时过斋不能抬头,我想,青年童及那些学生们,也许都在注视着融庆师父吧?

  过完斋,那些小学生都过来,给结缘了经书、佛像和护身符,当时他们还有些不好意思,是青年童先打的头,后如愿磕头拜谢。有一个来晚的男孩,没有得到法宝,另一个女孩便劝他,并说:“要东西得磕头。”男孩说:“他又不是我爸。”女孩又说:“不是你爸就不磕了?不是你爸也得磕!”听这语气,女孩还是比较恭敬的。男孩不好意思,就没有过去请法宝。但我能听得出来,他还是有心想去。以上两个孩子天真对话,令我心中暗想:在我此生记忆里,也只不过给父母磕了三四个头,那还是临剃度时,拜别父母没办法。对父母磕头是对的,因为父母给了我们色身,使我们将来修行。但是,父母是永远不能和师父相提并论的。师父能教导我们解脱,赐我们法身,而父母只能赐给我们色身,甚至教导我们轮回。我这个想法并不是说人以后都不要敬父母了,而是说不要拿父母来压师父,父母得敬,但师父更得敬。希望那些小孩早日反省,明白这个道理吧!

  过完斋,又给他们讲如何做人、如何学佛。张家姐妹又把剩下的水果等食物给他们分了分,学生都很欢喜,总之是有吃的就高兴。

  过了好一会儿,人群才都各自散去。僧众在此又稍休息一会儿就上路了。师父带领僧众先行至村口停下来。融庆师父意志坚强,留了下来。

  下午走出了阜新市境,进入了锦州义县的管辖,在走近阜义交界不远时,一匹马拉着一辆车,车上还有个男人用鞭子抽打着,而两条腿还在自由的摇晃着。见到这一动人的场面,知道它在为我表法,好象在告诉我:放下吧!放下吧!放下四相,放下五欲,放下六尘,放下就是自在呀!我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放不下呀!当时见到那一场面,心中也是难受。正如《涅槃经》云:“居家如牢狱,妻子如枷锁,财物如重担,亲戚如冤家。”赶快放下吧!

  下午,我和另一沙弥拿大铲,埋完路旁的动物死尸后,加快脚步向前赶队。这时,路旁有一小伙子,脸上黑乎乎的,身旁停着一辆农用三轮车,好象在修理,问道:“你们这是干啥呀?”口气挺横,可见我俩不理他,语气便慢慢柔和,又问:“拍电影呀?”这时,身旁的大石桥尹居士简单的给他答复。我当时没理他,但现在想起来也够好笑的,拍电影呀?对,拍电影!拍一部无常影剧,使人们知道生死的侵扰,无常的到来。

  人们总不认识无常,说无常在哪呀?实质上无常天天在眼前出现,我们却不认识!这里说一个故事:以前有个中年人死后到阎罗王所,问:“我年轻少壮这么健康,你叫我来干什么?我活着又可以作很多事情,而你叫我来更不预先通知我一声,打个电报或写封信,也好让我有个准备。你这样就把我叫来了,太不讲道理!”阎罗王说:“我给你捎了好几封信,可你都忽略不注意。”中年人就问:“你什么时候给我捎的?”阎罗王答:“我给你捎的第一封信,是当你邻居生了个孩子,第二天就死了,你有没有想你也会死?”中年人说:“啊!这封信是你给的?我不识这个字,也不会读这封信。第二封信呢?”阎罗王说:“你看和你差不多年纪的人也死了,这就是第二封信!”中年人说:“但我也没想到我会死,那第三封信呢?”阎罗王说:“第三封信你看老人耳朵也聋了,牙也掉了,你为什么不小心,想将来会轮到你呢?”中年人听后垂头丧气,无话可说。而我们行脚受苦,也就是让自己深知无常,更是让世间人知道无常,早日修道。

  佛弟子,敢于向无常挑战。勤修八正道,粉碎无常的世间,证得不生不灭的永恒。

  天黑了,僧众走到观音堂村,下了公路,在一花生地边上的空地歇息过夜。(详情已记不清)

  八月二十四(第八天)

  凌晨,天放着雾,露水很大,不知此时是何时。僧众收拾行囊,上路。清晨,雾还未消,迷蒙着白昼。天气有些冷,空气潮湿,坐在路边休息,也只好披上雨衣,时而清醒,时而昏沉。昏沉时,是什么也不知道了,但清醒时,全身发潮,雨衣里也积存了哈气,好似露水,搞得是很难受。可就在这难受中,才令我稍稍体会到,恩师当年行脚的辛苦。

  早晨,僧众在一公路工程公司前面不远处休息。雾渐渐散了,太阳将要出来,人们也开始一天的忙碌。五六个中年妇女骑着自行车,带着手拎筐,向我们对面骑去,好象是去购物。就听一人问:“这是干什么的?”另一人答:“骗人的。”语气很是肯定,好象她经常被骗似的。每当我听到这一幕,心中都在暗笑:我们骗人,我们究竟骗人什么呢?

  上午走出长达二公里左右的大凌河桥,这里距县城大约有100米,看看时间也离过斋差不多了,恰好桥头下侧就是一片树林,而且也没有人在,于是师父带领下桥来到树林中,各自找位置休息,致于远处有人家,乞不乞食还没决定。

  过了一会儿,某居士拿着三角架摄像机及照相机,带着兴致的情绪,下桥走到师父身旁,向师父诉说了奉国寺的庄严气魄,并把拍好的照片给师父欣赏。(奉国寺又名大佛寺,为辽代皇帝寺院,有中国最古老最大的佛殿,世界最古老最大的佛像群。)我坐在离师父不远处,见他描述,又有感情,又带着手势,简直要回到原始佛教了。他说:“以前去过的寺院印象好的,都在南方。可现在见到大佛寺,才知道,好的寺院还在东北(指规划建筑)。”

  他描述的大佛寺就好象祇园精舍一样,而佛像群就是如世尊应世在那似的,可最令他叹息的就是那寺院已经成了旅游胜地,一张门票二十元。他昨晚上去时,门口一大群人在扭大秧歌。悲哉呀!悲哉,难道佛的庙宇,僧人的家就将毁在这里吗?钱究竟又要做什么?

  待某居士快描述完时,半个小时也过去了,今天由张居士等供养。

  准备就绪,开始过斋,亲实师父回了寺院,由沙弥亲殊师代维那,一切如常,供养、僧跋、出食、五观,可将要结斋时,亲殊有些规矩也许还不太清楚,师父没有推钵,便误敲了引磬。斋后师父批评了他,寺院过斋的规矩,行了饭,如果师父没用,大众是绝不可用的,而师父有誓愿:“有一众生不成佛,我终不成佛。”如果行饭有一人没行到,师父绝不用,这是过斋时。而结斋时,师父见大众都吃完了,再推钵,一声磬响,如果有人没吃完,听到磬响,嘴外食物就不可以再吃了,嘴里的食物还可以咽下去。所以今天慧观师父就没能再吃了。

  斋后僧众就在树林里休息,大桥上行人络绎不绝,有人说是化缘的,有人说是卖艺的,等等。在此就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化缘”,宣化上人讲:“我要向你们化个大缘,小缘有什么意义?三五百万是没什么大用的,在世上,钱只是花花绿绿的钞票,尽管拿来金子银子也不能吃也不能带去,都是没什么大用的。那么,我向你们化什么呢?我化你们所有人的脾气,所有人的无明、烦恼、嗔恚,这一切都要舍给我。这些东西,我都不嫌多,愈多愈好,全部施舍给我之后,待我用无明炉,慢慢用无明火锻炼,把这些东西全部锻炼成真金、钻石,将来大家共成佛道。”上人以上讲的无明炉,什么是无明炉?就是我们本性,在这个本性里,用无明火锻炼,也就是用定慧锻炼,锻炼成真金,钻石,就是锻炼成般若,这也可以说是行脚的一个含义了——化缘。再一个就是“卖艺”,大家进一步认识化缘,卖艺也应该理解了。我们是通过行持佛的教法,以这种力量的光芒照破人们的无明烦恼,而人们得到了佛的教法,舍去无明,这就是“卖艺”。我们是把佛法送给众生,而众生如苦瓜换甜梨,伊兰换旃檀,把无明换成了般若,这该多好!下午僧众在小树林里休息,来了很多人向师父礼拜、问安。他们和张居士都有一定关系。后师父又给张居士和她四姐妹开示了好一会儿“因缘果报”等。八天的行脚令我更深地体会到,做师父的也真不容易,一切都得为别人无私奉献,任劳任怨。师父令我最敬佩的就是从来不说一个“不”字,不会皱一下眉头,宁死不攀缘,为后人修行的楷模。

  大约两点钟,师父还在给张家二姐妹开示,因时间关系,吩咐众僧剃发。剃发者为剃除须发,为佛子出家之相,表去骄傲之法,区别于外道之出家(外道是长发)。《毗奈耶杂事》记载:时具寿卧牛比丘,须发皆长,上衣破碎,下裙垢恶,于一树下,跏趺而坐,官人遥见,各并惊惶,喝言大王:有鬼有鬼。芯刍即往入坑窟中。王闻声已,拔剑行至窟所,执剑而问:“汝是何物?”答曰:“沙门。”王曰:“是何沙门?”答曰:“释迦弟子。”问曰:“汝得阿罗汉果耶?”答曰:“并不得。”王闻是已,转更瞋怒,告大臣曰:“此是凡夫,犯我宫女,可将大蚁填满窟中蜇其身!”芯刍后被近窟边旧住天神而救……急持衣钵,疾行而去,渐至室罗伐城,诣佛,如常致敬在一面立。世尊告言:“比丘汝岂作如是非法恶形状耶?”佛告诸比丘曰:“留长发者,有如见过,是故汝等不应长发,故长发者,得越法罪山。”《增一阿含经》云:“世尊告沙门,出家有五悔之法。云何为五?一、头发长;二、爪长;三、衣裳垢坌;四、不知时空;五、多有所论。”读体律师所集《毗尼日用切要》云:“剃除须发,当愿众生,永离烦恼,究竟寂灭。”宣化上人曾开示说:“你为何有烦恼?若能早一点落发,烦恼则会慢慢断除。”

  僧众剃发,护法居士们早已准备好了水,先是用水把头发沾湿,再往上涂肥皂,就可以用剃头刀刮了,可以自己刮,也可以找别人帮忙。肥皂和剃头刀也是十八种物里的,古人无肥皂,故用澡豆来去腻垢。剃头刀又称刀子,用以剃除须发等。

  师父给张氏姐妹开示毕。剃完头稍休息一会,记下笔记,僧众便上路。穿过县城、郊区,人们好奇的议论,还在耳边回荡:这是真的,假的?你们演节目呀?等等。他们的怀疑令我更深的感受到,末法需要坚固戒,众生需要头陀行,需要真佛子。所以说末法时期有一人行头陀法,当令正法住世五百年。五百年呀!五百年的正法会令多少众生在此脱离苦趣,又会有多少众生在此闻法奉行!《大报恩经》云:“欲报佛恩,当持戒,护持正法,夫能维护佛法,三乘道果,相续不断,尽以波罗提木叉为根本。”

  又走了不远,队伍突然停下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前面停了一辆红色出租车,走出一位出家僧人,还有三位护法,至于他们下车和师父谈了些什么,不是太清楚。几人走后,僧众原地休息。护法居士的述说使我知道了大概情况。那位出家人是锦州佛协会的会长,办事路过,特意下车看一看,并邀请到佛协,师父婉言谢绝了。临走时,其中有一位女护法居士拿出一叠纸钞,大约二千元,供养师父,小马急时阻拦,说明情况,三人赞叹流泪,顶礼而去。金钱戒可以说是对俗而制的出家人的戒律,唯有这条,俗人可以知道,以便护持僧众。出家人是非但不捉金钱,即使金银所造一切器皿钗钏等,亦不可捉,包括佛菩萨像。清朝书玉律师释《沙弥律仪述义》云:“出家修无为法,向清净道,当远离受染,断贪蓄心,以成清净梵行。若捉持者则生贪着,贪世间财物,则失出世间法财,慧命戕残,世所贱之。”故律中云:“沙门释子不得捉持金钱,沙门释子舍离珍珠璎珞,不着饰好。若应捉持金钱,不离珠璎珍宝,则应受五欲,若受五欲,非沙门释子法。”金钱这东西,有人说它神通广大,什么——钱能通神,又说 “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此说来,似乎一切事情,非钱莫办,简直“金钱万能”了。但是有人持相反的论调,大叫:“金钱大恶。”人人为钱不知惹出多少麻烦来,古今中外的罪恶案件,都不免与金钱有点关系。钱把人支配得颠颠倒倒,胡作非为,六亲不认,互相倾夺。是故如来将它喻作毒蛇,制禁捉持。

  往昔世尊在耆阇崛山,阿难见一坑伏藏,故白佛言:世尊,毒蛇。佛言:毒蛇。如来去后,樵夫闻之便来观看,见坑金银,而作是言:此蛇但愿毒我一生。即取回,造作楼阁,一年之内,种种现成。时王游猎见之,告群臣言:去岁观见,本是荒郊,今日如何如此茂盛?即唤樵夫,问知其故?樵夫具白上事,王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有伏藏,皆是官物,汝何盗取?即付有司,问成死罪,将赴行时,口便唤言:世尊,阿难。有司具奏。王言:汝盗官物,念佛何用?樵夫具白毒蛇之事。王言:即于佛边所得伏藏,放汝生命,财物入官。可见,金银有如此之厉害也,故如来禁止捉持,以修清净道。(出自清朝书玉律师《沙弥律仪要略述义》)

  天黑了,僧众行至全杨乡,下了公路,在护法居士找好的黄豆地边空地小树下歇息过夜。

  八月二十五(第九天)

  凌晨接近三点,天气很冷,放着大雾,僧众起来顶着雾气上路。几天的放雾,似乎在告诉我头陀法的甘露,人们已在不知不觉间吸取了。所谓种豆得豆,种瓜得瓜,既然已经种下了,我们“龙华三会”愿相逢。

  上午雾散了,队伍还在默默地走着。大约九点多,至洪家屯村一短桥上,一妇女50多岁,站在桥边合掌念着阿弥陀佛:“师父们辛苦了。”后来得知她姓刘,是一位在家居士,刚下了公交车,是准备到村里妹妹家。跟随师父拐进村子里,僧众暂时停在道边,师父和护法居士找一找是否有合适的地方,中午过斋。就见那位女居士又急忙走了过来,看样子还满有恭敬心的,可由于太欢喜,造成了激动,说了很多话,又好象很对不起似地说:“哎呀!师父们辛苦了!师父们辛苦了!头陀僧是最苦的了。”反复说了好几遍。后又问中午吃饭没吃饭,没吃到前面她妹妹家吃。有人回答她:我们乞食,师父去找地方了。至于中午在这个村子过斋或是向前走,还没有决定。师父回来后,带领僧众转了几个弯,来到一块空地上,中午就在此过斋。准备乞食,我还和师父一组,融庆师父因脚扭伤,走路困难,师父安排他看包。受持锡杖,跟随师父走了好几家都没人,一家有人却说:“没饭,对不起。”又来到一家,大门外拴着一头驴,院子里有狗,有鸭,还有个棚子,看样子应该是驴的住处。普通农房,一进院,鸭也叫,狗也吼,这种情况自然就不用我们讲话了。一老者坐在屋里,听见声音,向外看了一眼后,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见他面容,年龄大概在60岁左右,来到我们身边,手扶着驴棚,一边提鞋一边问:“你们这是干啥呀?”见他没有一丝紧张的感觉,嗓门高,声音粗,有点凶态。我心里紧紧地绷着,他不会骂我们吧?师父很是平静的回答了他:“出家人路过这儿,乞点食物。”此时,我们是站在院子中部,又有一妇女好象是那老者的老伴,年龄要比他小些,站在门口很不乐意地说了一句:“我们都上岁数了。”老者并没有理她这句话,而是拖着长腔音吩咐她说:“那就给一碗饭吧!”又问了我们的来历。妇人见到老者让她盛饭,先是一转身应付了老者,之后照常站在门口,驼着背,背着手,侧着头,看着我们对话,面色还很是不高兴。师父见老者的老伴也不盛饭,老者又不闻不问,就很平静地对老者讲:“如果不行,我们就走了。”老者一听,好象明白怎么回事了,又拉着长腔对站在门口的老伴说:“你就给他盛碗饭吧!”好象对老伴也有些不满了。老伴听后才进屋,可又说:“这也没有菜呀!”老者笑着说:“那咱们没法,就这个时候,都没菜。”一会儿,老者的老伴端出一小碗高粱米饭,师父我俩一人一半,并给他们回向,愿他们吉祥,离去。

  时间差不多少了,便跟随师父向回走,行至半路,穿过人群,就见一男子四十多岁,手扶着自行车,眼睛盯着我们,和旁人说些什么,原话已记不清,大概是说我们是假和尚,真和尚化缘有政府的支持,就过路的见到都能给千八百块的。和师父回至空地,准备过斋,就听那人和别人讲,意思是让别人举报派出所,说了很多。我听后很难过,一幕幕的事件又在脑海里浮现。之所以有人做自了汉,就是因为众生太难度了。四宏誓愿,第一愿就是“众生无边誓愿度”,喊起来很好喊,可做起来就太难了,但是我也要努力,效仿地藏王菩萨的精神,“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男子还在鼓动村民报警,可僧众将要过斋了,又不能继续向前走,躲开他,因为向前走容易过午,过午就不能再吃了。这时沙弥亲行就向师父请示,不行先把文件拿出来交给居士,待派出所人员来了给他看。(文件是在亲融师父包里,是由鞍山市宗教局、鞍山市佛教协会开的介绍信,有时至半路,或中午用斋或晚上露宿,就有公安局检查,只要给他们一看,就没事了。)因为僧众过斋时,要做到“一坐食,食不语”。一坐食就是自己坐下过斋了,食事未终,还没吃完,屁股离开了座位就不能再吃了。食不语,也就是过斋时,不能讲话,如出声则檀越信施恐生嫌鄙,又觉太粗,复动众念。所以派出所人来了,也不能说话,还不能动身,文件又给谁看?但师父没有同意,不知何原因。

  将要过斋,此时太阳火辣辣的,僧众对面坐,师父在中间,本来天气就很热,师父穿得又多,可阳光直射师父面孔,眼睛会晒得很难受,甚至睁不开。我就向师父请示说:“太热了,不行师父到对面坐吧。”如果到对面坐,只会晒到后背。可师父说:“没事,就这样,如果条件满足你了,毛病就出来了。”阿弥陀佛,这真是心静自然凉啊!所谓放大光明为觉悟,离诸热恼恒清凉。

  过斋接近尾端。上面讲的刘居士和他妹妹端着刚做好的食物,急匆匆地过来了,边喘着粗气边说:“哎呀,师父辛苦了。”就这样来回走了好几趟,端来了小地瓜、大米粥、汤菜,还有桌子碗等等。护法居士见他们虔诚的供养,都赞叹不已,行堂的便给行了下去。虽然过斋接近尾端,但也有几位师父接受了热气腾腾粥菜,也许是被女居士的诚心所感动吧?可将结斋时,我再看那几位师父脑门上都挂着汗珠,饭菜也好象太热了!

  再说那女居士,端完了饭菜就和张居士等人谈了起来,只听她惊奇地大叫起来:“上妙下祥法师!我三年前梦见过他!梦里梦到的就是上妙下祥法师!——是三年吧?”好象在问她妹妹,她妹妹也是说在三年前。

  僧众斋后,师父并没有理会她三年前如何如何,还是照常收拾行囊上路,走出村子。绕过了一座正在施工的大桥,就是路侧下有一片树林,可以在此歇息,就各自走下去。坡极陡,我想融庆师父被两个人扶着,也应该很困难了。几天来,融庆师父可吃尽了苦头,眼肿还没消,背包已经背不动,师父允许他可以不背,放在护法居士的车里。他的背包大概能有二十来斤,(大众的包都在四十斤左右)而又有两个人扶着他,后来是马居士自己扶着他。僧众还在休息,他们就得提前走,待僧众休息时,他们又已落后几百米了,没有马居士给他按摩烫脚,也经常听见他的痛苦声及呻吟声。而师父也时常过去安慰鼓励他,让他感受到僧团的温暖,鼓足勇气。而且,某居士还告诉了他一个减少疲劳的咒语叫做“不累不累娑婆诃”,众闻皆笑。

  刚坐下不一会儿,张居士就带着上面讲的那位刘居士等四人过来了,向师父顶礼,并问法怎样修行。师父回答他们应持戒等等(现已记不清)。那位刘居士并简单叙述了三年前那个神奇的梦境,她说有人在梦里告诉她:“你别着急,三年之后有一位上妙下祥法师在这路过,你有什么难题可以请教他。”可师父并没有感到什么稀奇,说只是一种因缘,并平平淡淡地为她们开示。当时,正在为师父缝破了口子的大褂,这时便来了几个看热闹的男子,其中一个好奇地问:“这也得自己缝啊?”可另一位却平淡地答:“那不得千缝百纳呀!”听后心里很是自豪。百衲衣也是粪扫衣,它的功德也很多,比如令自己没有贪心,无守护之苦,也令别人没有羡慕心,对自己无盗贼的怖畏。正所谓“降伏魔军行者的粪扫衣,如穿铠甲闪耀战场的刹帝利(国王)。”世尊亦舍迦尸绸布而着粪扫衣,还有哪个不宜穿?(出自《清净道论》粪扫衣品)

  众人走后,僧众又休息了一会儿,收拾背包上路。傍晚,走到了七里河镇,穿过了锦丰加油站,坐在路边休息。一男子二十左右岁,穿着迷彩服,骑着变速车,停在了我们前面,喘着粗气说:“可追上了。”下了车子,并供养了一包饼干和一瓶矿泉水。水当时我们收下了,但饼干没收,并告诉他我们过午不进食,也不储备,让他带回去。这时,某居士见他一片虔诚,就说:“这个我替你保管。”居士替他人保管供养,至明相时再交给僧众是可以的。但师父也许是怕别人产生疑惑,就告诉某居士让他送回去。可不一会儿,那男子骑车又过来,供养了三瓶矿泉水说:“这水不是要吗?”这时把陈某某感动得不得了,说:“哎!你这孩子买这个干啥?哎,你这孩子。”他是不让他买吗?不是,而是说“你买得太对了,你太了不起了。”因这几瓶水来的很有意义。最后,大家平均分了,又结缘了那男子《出家功德经》。男子急忙向僧众顶礼。某居士并问了他是干什么的?他答是加油站打工。某居士又问:“那你为什么见了出家人就追来供养?”他答:“因为我父亲也是出家人!”

  八月二十六(第十天)

  夜间起来,雾气弥漫,整个夜空白蒙蒙的。钻进睡袋,就听见叭叭的声音,知道是树上的露珠落了下来,幸亏我还有“护身符”——苫布。

  凌晨三点钟。星出雾散,僧众起来收拾行囊,开始了第十天的行程。走了不一会儿,天还未亮,感觉视力模糊,四周一望,原来又下雾了。天蒙蒙亮,路边难遇休息的地方。僧众也只好勉强在一信用社大门口歇脚。有人看了看时间,是五点,计算一下,三点半出发,一气走了一个半小时,而一个半小时应该能走十里路,我说我怎么感到这么累!可师父却说:“哪有十里,也就走了四里。”但大众都说走了不少,不止四里。直到现在才明白,师父应该是太摄心了。所谓万法唯心造,摄心的人十里可以当四里走,也可以当一里走、几步走。这个道理师父也曾在《经行》中开示过。

  上午行至下闲集村,不知此是何时,师父带领僧众转了几个路口,走进了一片收获后的苹果园,准备在树的间距空地上过斋。今天乞食,还是跟师父一组,先是来到这一趟。乞食规定次第乞,毋越贫而从富,毋越贱而从贵。次第乞食也是头陀支里的一支,即一家挨着一家乞。《楞严经》上说:“阿难已知,如来世尊,诃须菩提及大迦叶,为阿罗汉,心不均平。”须菩提尊者专向有钱人乞食,他认为有钱人为什么有钱呢?因为他前世做了功德,所以今生有大福报。如果不向他化缘,给他种福田的机会,来生不就穷了吗?而大迦叶尊者乞食,不乞有钱人的,专门去乞穷人的。他的想法是:穷人为什么穷?因为他生前不晓得作功德,所以,今生就穷,我现在去度一度他们,令他们在三宝前种点福田,来生就会有钱富贵了。但这两种乞食,都是偏于一边,不合乎中道,所以,佛就呵斥他们俩是不平等的行为。

  佛制乞食肃恭仪表,日限七家,次第行道。《楞严经》里说:“实时阿难,执持应器,于所游城,次第循乞,心中初求,最后檀越,以为斋主。无问净秽,刹利尊姓及旃陀罗,方行等慈,不择微贱,发意圆成一切众生无量功德。”这里注意点,乞食虽然次第乞不分别,但也有五个条件。《圣教论》云:“乞食五处不可往:一、唱令家,谓歌唱曲令,但取欢娱,能乱禅定故。二、淫女家,谓行止不洁,声名不正,障道根本故。三、沽酒家,谓酒是起罪因缘,能坏善法故。四、王宫,谓内庭严禁之所,非可干昌故。五、屠杀家,谓杀心甚大,见者伤慈,无有信根故。”这也说明,福田不是什么人都给种的。

  再说日限七家,也就是一个人乞食可以乞七家,若七家皆无供养,则这一天就不能吃饭(但信施供养的例外)。像现在是师父我俩乞食,就可以乞十四家。

  跟随师父至村头第一家开始乞,几家过后都没有人,就又来到一家,屋门开着,预知应该有人,向院里去了几步,便站了下来。一条狼狗和一条哈巴狗又跳又叫,也许是表示欢迎。可又见几个六七岁的小孩子,躲在屋门口吃惊的盯着,又一青年女子,从后门口来,向外看了几眼,不一会儿,便面带微笑,走了出来,站在师父面前。师父见她靠近,就向后退了一步,沉稳地说:“出家人路过,乞点食物有吗?”但她好象没听清,问:“你们有事吗?”师父又重复了一遍前话,她听明白后,回屋端出一中盆,里面剩下了一点饭,又拎了一小袋煮的花生说:“就剩下这点了。”便给师父我俩平均分。这时,又出来一青年男子,也许是这家男主人,他问:“够不够?不够给你们炒两个鸡蛋。”女子笑着问:“鸡蛋能吃吗?”男子听后也笑了。这里又是行脚的一个好处,就是当施主见到我们时,会提起这么一念:出家人不吃鸡蛋。虽然只是微细的一念,但已在他们的种子识里种下很深的善根。待因缘成熟,便会断掉鸡蛋,断掉荤腥。给她回向后,又乞了一家,这家告诉没有,便跟随师父向回走。

  路过上面那家门口时,见又有两位五十左右岁的男子在和尹居士辩论什么,师父没有理睬,依然向前走,走了好几步问我:“他们怎么还不出来?”我说不知道,于是师父又返回看发生了什么事。走至门口,见其中一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和尹居士争吵了起来,另一男子在旁边站着,表示助威。而那年轻夫妇都带着笑容,站在一边无可奈何。就见那五十岁男子吸着烟,口气生硬:“你们录这个干啥?”尹居士答你们行善,将来在网上给你们发表。他又问:“你们凭什么录这个?”尹答:“如果你不让录,我可以给你洗掉,现在马上就可以。”但那人咬住不放,又问:“你在网上发表干啥?”尹答:“我告诉人们都行善学佛。” “那凭什么让人行善学佛?”就着样反反复复问。尹最后也没办法,口气也硬了些说:“你跟我来,我拿工作证看。”这人好象和这家有点关系,那女主人还替他说了句好话:“慈悲心人人都有,但咱们得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这样那男人和尹居士在前面走,我和师父在后面,另一人在师父侧面。师父说:“我们都有文件,等会给你们看看。”可谁知,刚才还站在那儿的他却叹了口气说:“哎,咱们被骗得左一次右一次,都给骗了。”

  走至一十字路口时,与尹居士争吵的那男人停下来不走了。尹说:“走啊,我把工作证给你看。”可那人却说:“我凭什么跟你去?你拿这儿来看。”因此他就没去。尹也没有强求,又走了不远,在师父身侧的那男子说:“这人啊,原来是大队书记,下台了,心里还不服气,他是那家他爸。”又说,“你们来这找善人呀?”用手指着一家门口说:“这就是我家,我老母亲刚给完。你到这找善人呀?”将要行至空地,尹对他说:“师父们不缺你们那点饭,只是给你们种点福田。你看,那三台车跟着,饭有得是。不是缺你们的饭,一会儿,我给你看看工作证。”至某居士车前时,那人说:“我看看这个就行啦!”指着那新闻记者牌。

  后到空地,尹给那家女子看了记者工作证。师父也拿出文件给他们瞧了瞧,那女子看后笑着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当时我想,你有防人之心,别人就有害人之心。如果是害人之心不可有,自然就不需要防。再者,谁让你有钱,有钱财就得防。所以佛说:“财物如重担,财物把人给压得紧紧的喘不过来气。但是,人还不认识,认为钱可通神。就比孙悟空认为神通广大,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但是,他也没翻出如来佛的手掌。可他都认为自己已经到天边了呢!(这里只是个比喻)而再看我们,该有多自在,没有重担压着,走路人家不要钱,小偷见了都躲得远远的。那是第十二天吧?以后的事了。一辆金融护卫运钞车,停在凌海市银行前,那武警拿着抢,在车边站着,僧众低头贴着车走了过去,人家却没理我们。如果换成别人,也许早就中枪子了,出家人就是这么自在。但是,自在还来源于放下,观自在菩萨,观就是放下,放下就是自在,自在就是菩萨。

  所以《沙弥律仪要略》云:“佛在世时,僧皆乞食,不立烟爨、衣服、房室,悉任外缘,置金银无用之地,捉持尚禁,清可少矣。”而所谓的“假和尚”,要钱的,有的是不明白,有的是明白也做,再一个就是出家心念不正。无论如何,要钱可以不给,但绝不能瞋恚、辱骂,这样将来会遇大果报的。《大乘集地藏十轮经》卷三,佛告诉天藏大梵天说:“复次天梵,若有依我而出家者,犯罪恶行,内怀腐败,如秽蜗螺,安排沙门,自称沙门,安排梵行,自称梵行。恒为种种烦恼所胜,败坏倾覆。如是此丘,虽破禁戒,行诸恶行,而为一切天龙八部人非人等,作善知识,示导无量功德伏藏。是故,依我而出家者,若持戒,若破戒,下至无戒,我尚不许转轮圣王及余国臣等。依各正法以鞭杖等垂拷其身,或闭牢狱或复呵骂。”

  僧众回来,开始过斋,虽然是过斋,但乞食那一动人场面还在脑海中回荡。不愧为下闲集村,没事找事。闲着就下集,你说那人傻,他也不傻,说他不傻,他也不聪明,只能说傻没傻透,聪明也不到火候。而另一人就够聪明,先是观察,先站在那人那面,后又见我俩不像骗钱的,又站在我俩面前,说那人坏话,总之,二人都在为我们表法,你想满意乞一次食很难,所以,上人讲:“要学好,冤孽找,要成佛,先受魔。”元朝明本大师这样说:“夫乞食者,破他悭贪,折伏我慢,未图奉已,先欲利人。当循门行乞之时,常念众生悭贪垢重,没溺爱河,仗我化机,令彼生施,或多或少,皆是福田。遇喜遇瞋,勿生憎爱,弘平等愿,行无愿慈,十方世界皆是檀门,一切男女,同名施主,自他同益,食法相资,远伐悭贪痴恚之稠林,高附解脱无为之逸驾。”

  过完斋,僧众把包简单收拾一下,到侧面不远处树林中休息,半路越过小河,见流水清澈,真忍不住想趴下喝几口。下午上路,得知几位美籍华人特意从大连过来拜访师父,并过几天要回国。

  将近傍晚,僧众走在某镇子里,几位华人赶到了。我们暂时在一饲料总经销院前,平价食杂店对面的一条放在地上的电线杆子处歇脚。师父给三位美籍华人(二女一男)做了开示,内容不太清楚。很多自行车、摩托车都停在了路边,繁华气派的小镇,显得更加热闹喧哗。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在饲料经销处的栏墙内东跑西跳,拿个棍子挥挥舞舞,比比划划,好似自在,更似疯狂,真为他的将来而担忧。宣化上人曾开示说:“小朋友,不要想如何升官,如何发财,怎样能在世界上有名望,怎样在世界上出风头。你们现在像欣欣向荣的小树,要时时将不正的枝杈砍去,令其向上发展,将来成大树,可做有用大树材料。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你们现在正是学习的时期,不要沾染不良习气,切记,养成高尚的品格,保持廉洁的操守,应该要想怎样才能为人类谋幸福,怎样才能为人类造利益。帮助世界和平,帮助众生安乐,不要在世界上争名夺利,勾心斗角,互相陷害。”在此也祝愿那位小朋友,早日舍假求真,成为法门龙象。

  天渐渐黑了,僧众继续向前走,越过万达加油站下了大道,拐进田间小路,晚上就准备在此休息。几人在给师父按脚,以减轻疲劳,我见很热闹也凑了过去,真为幸哉,师父随口给大家讲了行脚的一个关键,说:“行脚啊!时间不太能短,太短了不行,体会不到这里的好处。太长了也不行,回去容易懈怠,就半个月正好,千万别小瞧这半个月,这半个月,就能让你半年慢心起不来。”亲行说:“那二时头陀,一年没慢心了。”

  众闻而笑。这里简介一下“二时头陀”。二时者,中国将一年分为春夏秋冬四季。而佛教(指印度)分为春夏冬三季,没有秋季。春季自十二月十六至四月十五,夏季自四月十六至八月十五,冬季自八月十六至十二月十五,佛在《梵网经》中规定的二时头陀,是在春冬二季为比丘的受持,比丘需在夏季做结夏安居,不得再游行。再说头陀:头陀者是梵语,中国译为“抖擞”。谓于修行的过程中,振起大无畏的精神,抖去无始来潜藏于生命内在的烦恼,以求无上佛道,而使功德善根,一天天的增长。《清净道论》中记载:世尊听取比丘受持十三头陀支。即一、粪扫衣支;二、三衣支;三、常乞食支;四、次第乞食支;五、一坐食支;六、一钵食支;七、食后不食支;八、阿阑若支;九、树下住支;十、露地住支;十一、冢间住支;十二、随处住支;十三、常坐不卧支。比丘尼八支,沙弥十二支,式叉摩那及沙弥尼有七支,优婆塞、优婆夷有二支,实为七众所共学之(如前述十三支,除去三衣支,其它的是沙门二十支)。

  师父讲完后,我又去看融庆师父。融庆师父虽然很痛苦,但是他每天晚上都不倒单,很令人敬佩。和融庆师父刚唠了一会儿,就听见远处传来嘟嘟的响声,不好了,知道是拖拉机开过来了。护法居士及时上前和他们商量,能不能不从这条路走。农民说:“不从这条路走,再没路了,你得让我们回家去呀!”这时大约有八点多,天已黑,没办法,僧众只好把苫布折迭起来包着行李,推在小道旁的玉米地茬子上,(指庄稼收割后余在地上的短根),拖拉机开过后,重新铺好休息。拖拉机向外开着,一妇女说:“这是和尚呀?我还以为唱戏的呢!”

  听后想,唱戏的哪能住这种地方,唱戏的还不得住宾馆呀!又有一男子说:“你们这是吸收大自然的灵气,将来好成佛呀!大自然的灵气好啊!”我听后暗暗自喜,你什么都懂,既然懂,你怎么不吸收,将来成佛呀?本身就矛盾。恩师曾开示过这么一个问题,大意是:人为什么知道这样做好而不做,就因为他心不直,总爱拐弯,比如走路,一遇到水、遇到石头就拐弯,最后把人弄得没有定力,不能直心。明知这样做好,这样做对,但就偏不这样做,总拐弯。就告诉我们修行的一个关键问题,做什么小事,都要克服这个拐弯,最后做大事时,才能不拐弯。再说,我见拖拉机过来了,恐怕再走,就把包收拾了一下,即使不走,也不麻烦。后来没有走,师父笑着说:“有时候太聪明了也不好!”惭愧。

  八月二十, 七(第十一天)

  凌晨三点左右,僧众身背大包,头顶群星,又默默地上路了。

  几天来,我对这40来斤的大包已适应了很多。腰偶尔也能挺起来,每当临行时还可以双手把包甩起来背在背上,途中只要包背得动,就不会更愁什么!

  上午,僧众进了繁华地带——锦州城,走在市区里,闹市的沸腾,一阵又一阵的汽车鸣笛声、人们的欢叫声,传进耳里,习惯了山里寂静生活的我,感到很不自在,他们究竟在做些什么呢?走近居民区时,又听见有人在大声喊,仔细一听,“擦玻璃!”妇女两个一伙背个小包,边喊边走。这两个短暂的事件好象在告诉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终日忙忙只为饥,得了饱饭便思衣。出家人也要托钵乞食,但这是为了养活色身,以修道故。锦州城很大,岔路口也多,不像阜新城那样一条路便走了出去,很方便。幸亏遇到一短发女子在前面引路,才不至迷失。在女子和马居士的对话中,知道她也是一位佛教徒,而且十分崇拜宣化上人,经常在网上寻查上人的资料、书籍。小马居士听后告诉了她道场里的修行方式,祖师殿里供着两尊宣化上人铜像,她听后也赞叹不已。大约九点半左右,女子有事离去,临去时,供养了水,但小马仔细一看却是饮料,也只有等到过斋时再饮用了。而这种行持更加令女子震惊。

  《毗罗三昧经》瓶沙王问佛言:何故佛日中食?佛言:“早起诸天食,日中三世诸佛食,中后畜生食,日暮鬼食,如来欲断六趣因,令入中道,故同三世诸佛食。”

  所以僧众早起也不能食,食后升天终究会是堕落。大约在十点左右,僧众还没有完全走出市区,也只好就地过斋,地点是延安路城门楼下的水泥台上。在此过斋,就更避免不了人们好奇的围观,惭愧释子脸皮薄,好面子,被别人看着吃饭,实在不好意思。而人们对僧众吃饭的方式,心中也很是不解。比如:吃饭不能说话,不能抬头乱看,喝饮料时还先倒在钵里等。

  这里借此因缘就简单介绍一下饮食的关键。上面已经说了人类的由来就是因为贪着饮食(地肥),世尊看到了末法众生的弱点,为了让众生见到本来面目,回到本有的家乡,制定了“日中一食”,而就在这日中一食里,还包含了许多细小的方法。我认为饮食不仅仅能令舌根分别,它更能令六根都分别。只不过舌根为最主要,能够回收舌根,六根俱收。眼睛是先分别色,看菜什么样,看饭什么样,看看这个人怎么吃,看看那个人怎么嚼,等等。耳朵再分别声,听打饭声,炒菜声,嚼食声等。鼻子就分别香,这个什么味,那个什么味,这个怎么香啊,那个怎么臭啊!舌头分别味,这个好吃,那个不好吃。身根一般主要是手,比如用手拿着吃觉触,再用勺子在钵里乱搅和,搅东搅西。意,就是起分别心。而对治眼睛的就是低着头,不能乱看,来什么吃什么,给就吃,不给就等着。打在钵里的食物眼睛只能看离你眼前最近的,后面是什么应不知道。(注:耳朵就不能听,这也得有一定功夫,无论炒菜声,打饭声还是嚼食声,都应听而不听,即使火车来了也是一样。)身根不能想吃那个就蒯哪个,只能按顺序向前吃,这叫次第食。桌子上的食物,非用手拿着吃不可的,可以用手拿。如果能用勺吃的决不能用手拿着吃,这叫离触。恩师讲过:你以为碰一下没什么,实际上已有无数生死在此出现,只是微细,有时你觉察不到。鼻子就不能闻,这个是什么味,那个是什么味。即使味往里钻,我们也不能分别,要摄心。食存五观。再一个就是舌根,它主要是分别六尘中的味尘。这个味香呀!而且滑腻,这个味苦,涩,这个甜,那个酸。说来说去就是舌根的分别,而能令六根分别,如果舌根收回来也就能令六根收回来。这里引用恩师的法语说明一下,舌根不分别的好处和分别的害处。

  恩师讲了:我们的舌根本来具足一切功德,什么叫具足一切功德?就是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舌根就是具足一切功德。(这里讲的无眼耳鼻舌身意,并不是说不让人长六根,而是不让六根分别放逸。)因为有了舌根,我们就不能具足一切功德,仅有八万功德,有了神通力也是只能观察八万大劫以内的事情。在八万大劫以外的事情就无所知。而且我们有了舌根,就不能自在,就不会有长舌(三十二相广长舌相),佛是长舌,佛的长舌能通天触地,又有无量长舌,所以舌根是我们流转生死最关键的一根,因为一切众生皆贪饮食而住。人离不开饭食,离开饭食就无法生存。因此,就不断地贪着在饮食中,也就不断地流转在生死轮回之中。有了饮食就有了众生,有了众生就会产生饮食,是互相辗转变化的。我们为什么控制舌根?就是因为我们有生死。虽然有个大的生死,但也没有离开念念生死,只有控制念念生死,才能控制大的生死。你如果想控制大的生死,而不在念念上下功夫,就上当了。只有念念控制生死,才能在大的生死上做主。我们有了舌根,才会不断地念念生死,不断地起心动念,不断地分别。你一分别好坏,它必然有生死。修行不是不抓大事,关键是在小事上抓,我们连习气毛病都改不过来,在别的地方怎么修?你脚都不放正,怎么能把道走下去?必须先把脚放正,路选好,有力量,你再向前走。大事小事本来就是一个事,是你认为有个大事、有个小事,在我看来,每个事都是大事。所以这方面有的人就不认识,寻求外面的轰轰烈烈。要知道最难的不是轰轰烈烈,而是念念去做,这个最不好做,是需要极大的忍受力,才能做到的。

  饮食又包括每一念,每一个菜,每一口饭,结不结斋时候的处理都不一样,处理好了吃饭时候就可以证道,甚至吃饭就可以成佛,可能这饭还没吃完就成就了,进去时还是凡夫,吃完饭出来时就是圣人,如果你不懂这个方法,你吃饭就堕落,结果可能下地狱或者当畜生去了。虽然披着人皮,但心里已是畜生了,贪着就使你种下这个种子。我们必须严格控制这个舌根,先从味觉上控制,在饭食上不分别。一个修道人,证果的人,在饮食上都会不分别的,而不分别者才是真正修道的人。有人说:“我证果后再不分别。”现在如果你不放下分别心,你将永远不会证果。快速得道,悟佛法,应该马上做,这才是对的。

  僧众在人们围绕议论的场面下过完了斋。因地点不方便,没有刷牙,赶忙收拾背包,向前走,出了市区,暂时在一排大杨树下停脚刷牙。稍歇息片刻,此地人们倒不至于把我们围起来。但过路人也会停下来观看。一老者五十多岁,眼睛盯着我们对旁人说:“这些人都是下岗没饭吃了,经济没有来源,就干这个,共产党如果这样发展下去,最后都走这条路。”语气表示呵责,不知他没饭吃时候会不会干这个。记得那是第四天过阜新县,有人说我们都得有大学毕业证,好象在赞叹我们如何了不起。可这又呵责,我们没饭吃干这个,真猜不破众生业力和思想。老者说后,见地上有个空矿泉水瓶,便捡起来拿走了。看起来他也下岗了。

  又有一老者,岁数和上面那位差不多,抱着胳膊,很我慢的样子,眼睛也盯着我们和旁人说:“就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家庭受到挫折,家庭分裂,才干这行,信不信?”这时旁边就有一四十多岁的男子对他说:“你这老爷子别乱说,说那有什么用,不懂就不要乱说。”当时我听了心里又是一阵暗笑,“挫折、分裂”,人如果不受到挫折,家庭不受到分裂,是很难出家的,比如释迦牟尼佛,他为一国太子也受到挫折,游四门,见到生老病死,知道无常时时到来,人生几十年一混而过,最后出家证道了。

  《四十二章经》最后一章“达世如幻”中讲:“吾视王侯之位,如过隙尘;视金玉之宝,如瓦砾;视纨素之服,如敝帛;视大千界,如一诃子;视阿耨池水,如涂足油……”如果佛当时看不破又怎能这样?所以,家庭是应受到挫折,受到分裂,如果不受到挫折,谁会出家修道?有时出家心还放不下,就应该自己创造挫折,令心灭贪境。世间一切有为法都是梦幻泡影,都在南柯一梦中,待醒时早已晚了。虚云老和尚讲:“问渠为何放不下,苍生苦尽哪时休。努力今生须了却,莫教累世受余殃。”祝愿大家早日受到挫折,家庭分裂,看破放下!

  再说这老者,说一遍还不罢休,一会儿说一遍,一会儿又说一遍,好象在呵责我们的身份下贱。但僧众都在默默地坐着,并没有说些什么,十一天的途中,不仅是他一个人说这些,很多人都在说。“臭老道”呀,“假和尚”啊,又“骗人的”,又“某某功一伙的”等等。无论他们说些什么,我的心里都在暗笑,并没有火冒三丈。因为他们说的终究不是我,而我好象又在看戏一样,他们演得很精彩,五花八门。世尊在《四十二章经》第七章“恶还本身”中讲:“有人闻吾守道,行大仁慈,故至骂佛。佛默不对,骂止。问曰:子以礼从人,其人不纳,礼归子乎?对曰:归矣。佛言:今子骂我,我今不纳,子自持祸,归子身矣。犹响应声,影之随行,终无免离,慎勿为恶。”又在第八章“尘唾自污”中讲:“恶人害贤者,犹仰天而唾。唾不至天,还从己堕。逆风扬尘,尘不至彼,还坌己身。贤不可毁,祸必灭己。

  所以,我说我们都在看戏,而且还不用门票,真是一举两得。

  当时我是挨着融庆师父坐着,那老者又走过来站在我俩面前说:“我会看,我会看,他俩岁数都不大,都不过二十,他比他小。”(指我比融庆师父小)很是得意的样子。哎!世间人呀,从来都是压低别人抬高自己。他也就是遇到出家人,如果遇到世间人,臭他一顿,他还怎么收场?所以当说别人的时候,要给自己留些余地。

  融庆师父一生经历人们的猜测,的确很多,30、40、50,多大都有了。

  又向前走了不远,至百股镇,中午就在百股镇小树林中休息。面前是铁道,一会儿便是一趟火车。将要睡着,就听见“嘟”的火车声音,不一会儿又是“嘟”——微风吹过脸庞,火车声时断时续,使我感到十分舒服自在。正如恩师讲:“虚空为房盖,大地为床面,十方世界为道场,真自在啊!”和上午过市区相比,简直天地之别。但我如果不尝过市区的苦,也尝不到小树林的快乐。

  这条路应为大锦线,锦州通大洼的省道。在锦州之前走的是204省道。下午走进了紫荆山,晚上,下了公路,找了一块收割后的田地,准备过夜。地点是双羊镇,消防队对面。苫布睡袋铺好后,有的师父在烫脚,有的静坐。我在给师父送药时(因师父眼睛还没好),有人向师父提了中午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件趣事。中午刚刷完牙向前走,将要出市区,我埋了几只老鼠的死尸,这时某居士开车上来问:“亲达师埋的什么?”我答:“老鼠。”又问:“什么老鼠?田鼠、家鼠?”我想一想,这怎么回答?老鼠被车都压扁了,即使是活的,我也分辨不出来呀!当时想答,你说什么鼠就是什么鼠,不行,这也不确切,又想了想,就很幽默地说:“长胡子的。”他听长胡子的,合计了一会儿,明白过来时,追上我又问:“亲达师,什么老鼠不长胡子?”众人听后都笑了。师父说:“长胡子的,你要是禅师,人家还以为你有什么禅意呢!”亲融师父说:“当时某居士都懵了。”

  行脚也是很自在的,不但度己利人,还陶冶身心。途中还发生很多趣事,令自己放松愉快。但时间长了也不行,时间长了就容易被这种顺境所转,以致退道,就不爱勇猛精进了。这也是末法众生的弱点。所以马祖道一禅师创了丛林,百丈怀海禅师立了清规,这都是很有根据的。佛在世的比丘,人家都是证果的罗汉,在山林树洞过着自在的生活。但他们并不是在享受,而是在用功修行,常在种种定中。可现在众生根机不行,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学佛世的比丘,只能老老实实的听师父话,依教奉行,让你走你就走,不让你走你就不能走。虽然上人也经常讲:“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但并不是师父领自己进门,自己想怎么修就怎么修了。而是师父领我们进佛门,告诉我们怎么修行,至于努力不努力就靠我们自己了。所以也有句话叫做“离师无法,离法无成。”

  过了一会儿,僧众还没有躺下,就来了一场风波,当时详细情况记不清。后查询资料,简略记录如下:就见马路的方向有一强光照了过来,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心中自然有些不踏实。不一会儿,就见有几十号人一起向我们走过来。除了一个领头的和拿手电筒的之外,剩下的人手里都拿着家伙事儿,有摇把子(一米来长)、大号扳子、铁管、砖头等等,见那架势好象大战来临一样。但见他们走过来时,打头的表面看去很威武,但时走时停,好象怕后面的人不跟着,把他扔在这。再见领头一人肩上披着西服,双手抱着胳膊,大肚子露得更加明显,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有没有证件?”能听得出,这句话说出来也不容易,是壮着胆子说的,边说还边看我们一共有多少人。这时尹居士站了起来,表情有些紧张,哆哆嗦嗦,看来他胆子也不是很大。我想如果是陈某某肯定行。还是别提他了,他如果上去就出事了!尹居士回答:“我们师父行脚路过这儿,晚上休息。”人群中拿手电筒那位这时才松了口气说:“你们在这住倒行,得事先给我们打招呼呀!你们这不打招呼,二十来号人就进来了,我们知道咋回事呀?”的确有情可原,二十来人背着包还拿着大铲,又有三台车跟着,进来就铺苫布坐下了,真容易把人吓着。可我们也不知道和谁打招呼,一个镇子这么大,和镇长打招呼,村长再来找,也只能说随缘。这时领头人还有些不放心,又问:“那你们有什么证明吗?”语气平和了些。亲融师父听后就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来查我们的证件。”就见一人用手比划说:“这是我们大队书记(指领头的)。”好象在表示大队书记的高大,但也表示有什么事可以告诉他。证件拿出来交给大队书记检查。这时人群中有一人说:“你们怎么不住庙呢?”又有一人解释:“这消防队后面就有座庙。”仰望六层高的消防队大楼,真不知庙又会是什么样子。大队书记看了文件,又看了尹居士的身份证、工作证。而尹居士此时的紧张表情也平息了很多。看过文件,手持砖头的,就把砖头仍了,摇把子、大扳子也自然成了工具。这时众人又有一人惊呼:“哎呀!这原来是帮和尚啊!这把我们吓得,酒都没喝好!”也许他被吓一次,以后再不喝酒了。大队书记又吩咐身旁的人,把道边派出所的人叫过来,并说:“你告诉他没事,让他过来吧!”派出所的大英雄,此时好象也在提着心吊着胆。这场风波发生的这么突然,真不知结尾会是如何。

  派出所一人看过手续后,大队书记用领导的口吻和我们讲:“你们在这住,得和我们打好招呼,这块治安乱,某某功闹得欢。”看来还是领头的,总拣干的说。但所谓领头,也就是让你在前面走,我们大伙拥护你。如果真是打起来了,逃跑我们先跑,你在这和他们打。但领头的也都明白,时刻观察对方有没有威胁,及手下的人离没离开身边。咳,世间人,也就是我骗你、你骗我罢了。众人见没有什么事,就回去了。唯独拿手电筒的留下来说:“这个果园是我的,我就在那小房住(指离消防队不远处),你们有啥事到那边找我。”语气很客气。又叙述了事发时的情形:“当时我在山上喝酒,老婆给我打电话,说家里出事了,果园进了二十多号人不知干啥的,老婆也没说清楚,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急三火四的找大队。”又说,“你们需要啥吱声,啥病不犯!”就回去了。

  当时我真是如梦初觉,恐怕不让住,再往前走,天又冷又黑,往哪走呀!可过了不一会儿,那果园主人拿着手电筒在前,后面还有一人肩上扛着个大篓子,走了过来。姿势步伐就和上回不一样了,上回走起来为横晃,令双方心都不踏实,而这次就如送礼一样,走到跟前说:“不管怎么地,来到我这旮,咱们就有缘,这是今天刚落的果,表一表心意,大伙尝一尝。”尹居士说明师父下午不饮食了,那男子听后还强调好一会,最后交给了居士保管。师父见他虔诚供养,又给他找了护身符和佛像结缘。他得到了佛像,也很欢喜,又见到师父正在烫脚,就问:“你们用热水呀?用热水我给你们烧。”转身就要走。这时小马告诉他不用烧了,够用。他又再次说:“需要啥吱声,啥病不犯。”就回去了。

  可过了一会儿,他和另一个人又过来了。来意主要就是请护身符,原来,那伙人离开都没敢散去,坐在小房里,好象还在观察有没有动静。而男子回去把护身符一分,不够就又回来请。问:“你们需要啥不?用啥吱声,没病,用开水你说多少,我给你们烧去。”很自豪的样子。师父回答:“什么都不需要。”又吩咐僧众给他结缘几本经书。来到我的身旁,有师父给找了《无量寿经》。他看在给找《无量寿经》,说:“哎,这就行,这就行。”找了一本,又找了一本,他说:“这就行,这就行,哎,行、行。”好象以前看过似的。又问:“小师父呢?我看看小师父。”我手向那边一指融庆师父,他随着指的方向,醉得迷迷糊糊地走了过去问:“小师父,怎么样?能不能坚持住?”好象也知道融庆师父脚受伤了。融庆师父答:“没事,还可以。”他又问:“缺啥吱声,啥病不犯。”当我又听到这句话时,险些张嘴大笑。好幽默的地方话。融庆师父回答不缺什么,那男子就告辞回去了。佛法可真不可思议,晚上在家喝酒,因缘成熟一样转变。再给他种善根培福田,正所谓“诸佛护念,百福庄严,能与众生施无畏,普使世界得大明,普念众生得法喜,犹如满月得高山。”

  八月二十八(第十二天)

  半夜醒来,天刮着二三级小风,没有降露水,气候温和。此时心中充满了法喜,不知今天的气候会是如何?四周静静的,万物都在沉睡,唯有一趟一趟的汽车跑着。看来司机师傅要比我们更辛苦。哎!整日为一个钱字忙得昏天黑地,最后到老了,也是迷迷糊糊就走了,永远不能明白生命的真谛。宣化上人曾对生命的真谛做过开示:生命不是钱,而是无价之宝,不能用钱买卖。但一般人却将自己的生命在世上贱卖,为了钱甘愿牺牲生命。社会上的三教九流,五行八门,无不为了钱而出卖灵魂,出卖生命。按时下的风气可以说:“天命之谓钱,率性之为钱,修道之为钱。钱也,不可须臾离也!所以后门广开,前门紧闭。”在此大家可以想一想,人生究竟都在做些什么呢?古来有偈云:终日忙忙只为饥,得了饱饭又思衣。衣食两般但丰足,便想高楼与美妻。娶下娇妻与美妾,出入无船少飞机。轮船飞机具已备,又无官职被人欺。五品四品嫌官低,一品当朝作宰相,更想面南去登基。一日登基坐了殿,又想成仙下局棋。

  也许有人会说,你说的只是一部分人,我可不是那样,我生活得很平淡,两袖清风。但是,平淡还得分怎么个平淡。迦叶尊者有偈云:所食不过一生饭,睡卧惟须一小床,两张氎布足遮身,此外并是愚痴物。这已经说得很明确了。我们即使不能像迦叶尊者这样,但也应该减至最极限。佛在《遗教经》中讲:有少欲者则有涅槃。我们可以看一看,自己能不能涅槃?(涅槃不是死了,是一种不生不灭的境界。涅槃所具有八种法味,即常住、寂灭、不老、不死、清净、虚通、不动、快乐。)清朝的顺治皇帝,因为看明白了人生的虚妄,所以出家修道。他曾写下一首赞僧诗,那里面说的正是他当年的愚痴和僧人的清高:“天下丛林饭似山,钵盂到处任君餐。黄金白玉非为贵,唯有袈裟披肩难。朕本大地山河主,忧国忧民事转烦。百年三万六千日,不及僧家半日闲。来时糊涂去时迷,空在人间走一回,未生我时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长大成人方是我,合眼朦胧又是谁。不如不来也不去,来时欢喜去时悲。悲欢离合多劳碌,何日清闲谁得知。若能了达僧家事,从此回头不算迟。世间谁比出家人,无忧无虑得安宜。口中吃的清和味,身上穿的百衲衣,五湖四海为上客,皆因夙世种菩提。个个都是真罗汉,披搭如来三等衣,金鸡玉兔东复西,为人切莫用心机。百年世事三更梦,万里乾坤一局棋,禹开九州汤放桀,秦吞六国汉登基。古来多少英雄汉,南北山头卧土泥,黄袍换却紫袈裟,只为当年一念差。我本西方一衲子,为何落在帝王家,十八年来不自由,南征北讨几时休。我今撒手西方去,不管千秋与万秋。”意思很简单,我也不必解释了。修行来讲,一句话就够了,纵使千言万语,只说不做没用,希望大家能够真正明白这个道理而精进。

  凌晨四点来钟,僧众起来,准备上路。通常都是在师父及执事人的催促下,赶忙到大道上排班,瞬间,公路上就出现一排背负大包,准备启程的僧队。一般都是师父在前面问:“到齐了吗?”站在队外的僧值师父点了人数答:“都到齐了。”师父便带队开始经行。

  一路沿途而上,走出了锦州市,下一个目标就是凌海市了。天蒙蒙亮,刮着大风,气温很低,路上行人少见。僧众在路边休息。真好冷的天啊!冻得手脚都有些不灵活了。坐在那披着雨衣,身体蜷曲着。不远处本有一堆沥青石,可以挡风,但天未亮,看不清,还以为是煤,就没坐在那儿。因缘所致。

  这一带好象生产葡萄,一路上,葡萄园很多。行至四角炮村,不见人家,僧众在公路不远处铁道旁一块空地上,准备过斋。地上坑洼不平,还有很多枯草,条件不是很好,但关键就是人少寂静。这可以说是最好的条件。准备就绪,僧众就在这荒郊野外开始过斋。今天供斋的是沈阳王居士,从沈阳特地做好斋饭送过来,也实在不容易。我也被这种虔诚心所感动。可过斋时,总感觉这饭菜和张家姐妹供养的不一样,张家姐妹做的和寺院里做的差不多,味道很为平淡,可今天的饭菜有浊的味道。后来听说是从饭店做的。他们做的又怎能清净啊!虽然有些异味,那我也得吃,不吃下午走不动怎么办?世间还有人是铁饭是钢之言。但我更得生惭愧,食物虽然有异味,主要是因为我心不清净。我的心如果清净了,毒药也会化为甘露,何况一点异味!可又吃着吃着,菜里出现了木耳,当时就犹豫了,寺院里从来不吃木耳,师父好象也说过木耳最好不吃。但他这个也经常到寺院的居士怎么还给做了呢?又抬头看了看师父,他老低着头默默地吃着,表情看不出什么。又见身旁也没有木耳,又看了看大众,也看不出什么。就更加犹豫了,吃不吃呢?行脚的大菜里有香菜,我挑了出来,知道这不能吃,可木耳不是荤腥,难道……想了一会儿,最后就犹犹豫豫地给吃了。

  过完斋,见师父身后放着几片木耳,知道好象不应该吃,就请问师父。师父对大众讲:“不是木耳不能吃,是木耳里的虫子不能吃。木耳里有虫子,像这天气看不出来(因为今天阴天),如果在强光下就看出来了。而且这小虫子还拿不出来,一拿出来就死了。所以,我们只有不吃。”正所谓:一失足变成千古恨,再回头早已百年身。错误虽小,但终究不如不犯呀!忏悔!师父又给大众开示了过斋不允许两个食器。钵里放了馒头,再行菜时,不能把馒头拿出来,虽然没用两个容器,但在一个食器上也不能分别创造(大概意思)。而一钵食也是头陀支中的一种,它的功德是:除去种种的爱味,舍去贪多之食欲,眼观自己的钵不乱于多器,无携带各种容器的麻,不散乱于食事,随顺少欲等生活。

  僧众收拾好行囊,暂时原地休息,可阴暗的天下起了零星小雨。某居士及时过来向师父请示:“前面0。5公里,有一大桥,桥下可以避雨,如果雨下大了,过夜也没问题,而且桥外面有树林、柏油路,不下雨也可以到外面来。四周寂静,行人少见,条件很适合。”师父听后,知道前面有好地方,关键是下雨,避雨要紧,就带领僧众向前赶。来到桥下,雨也停了,但也不能马上向前走,万一雨再下大了怎么办?而且,马上就到凌海市了。师父检查后带领僧众踩石阶走了下去。就在桥外面的柏油路上休息。能看得出,柏油路是以前未建桥时的老路,大路很高,后得知名叫“兰家公铁立交桥”,中间桥洞是铁道,走火车的,旁边几个都空着。再见此时,天渐渐晴了,太阳晃晃悠悠也露了出来。阴了一上午的天不会就为了一阵零星小雨吧?如果是这样,零星小雨中定有奥秘。难道是我吃了木耳为之洗尘不成?我想它的含义不会就这点儿,必有珍藏。

  休息一阵后,僧众顺着旧公路,向里走了不远,踏上大道,进入凌海。将要离开人们的喧闹,在一大型的加油站脚下休息。一排陌生的僧队坐在那儿,人们也自然围了过来议论纷纷。不一会儿,就在人群中间开进一台车牌显示“辽G01707警”的车,预知应该是公安到来了。就见几位便衣男子下车,带着平淡的面容走过来问:“你们这里谁是负责的?”身旁护法居士向师父那里指了指。几人便走了过去,具体说了些什么不清楚。因为向来是次第而坐,师父坐在前头,我们坐在后面,前面说什么,根本听不见。也不能凑过去特意听一听,这样有失僧格,与世人有何分别。再说这几位男子,其中一位是有些面熟,仔细一想,啊!是昨天下午,未进双羊镇前,一台轿车停在路边,车顶上是红绿灯,车牌显为”警”,车侧面又有“公安”两个大字,自然就知道是警车了。又一穿警服男子站在车旁问我们是干什么的,而车上却是一女子一小孩,头探出车外注视着,看不出是一位公安,更看不出是罪犯。因当时见到这一幕,印象很深,一个警察开公家的车,带着闲人做什么?所以一见面就能认得出。再见几位男子谈几句后,就回车上搬了一箱水果和一箱矿泉水,送了过去,并放在了居士的车上。

  休息片刻,走出市区。将要踏上位于凌海的一座大桥,就是上面的那台警车在我们身侧穿过。停在前面不远,待我们走过后,又向前开了一段停住。如是往返,表示护送。当时我想,这样可好,有一台警车及几名警察护持行脚,可就更方便多了。僧众在三里多长的大凌河桥上歇脚,也许是过了警察的管辖范围,不见警车了。

  此时正处傍晚,天空一望无云,将要西下的太阳很灿烂,再配上前方造纸厂烟囱上冒出滚滚浓烟,更为壮观。而那精彩的一幕也反复出现脑海。警察的供养,更使我感到僧团的清高和头陀法的伟大,正如《华严经》里讲的:“为利众生而出现,常为世间良福田。普作群生功德藏,恒演如来寂妙音。”也许那一阵零星小雨和这是有分不开的关系吧?

  行至桥头,在师父的带领下,踩石阶下桥,走了不远,来到一片树林中,在贴地皮厚厚的树叶上铺好苫布,准备过夜。十多天来,今日过夜的地方应该是最好的了。不但宽敞平坦,而且寂静,没有人打扰围观。未休息前,某居士和师父谈了一阵,听后令我大概了解了下午在凌海加油站的情况,当时那几个人中有一位是老板,水果和矿泉水是他供养的。而那个警察是公安局专门负责宗教的,上午刚刚执行了两个到处骗钱的假和尚。而见到我们行脚,知道是正行,承认我们是真正的出家人。当时他们和师父汇报了些情况后,师父讲:“如果真的不出现,假的就猖狂。”

  从昨晚那一场风波,到今天警察上午抓了假和尚,下午护送真和尚,说明所有人皆理解头陀行,赞成头陀行。不但众生需要头陀行,我也喜欢头陀行,需要头陀行,虽累点,但今天警车开道,心中也是很舒畅。

  八月二十九(第十三天)

  蒙蒙夜色,凌晨接近四点,一行十五人的队伍又默默地上路了。今天是行脚的第十三天。随着气温一天天的变冷,师父的脚也受伤了。早晨太阳渐渐升起,僧众多数站在路边,手捂着热水瓶走来走去,好缓解手足冻之不灵便。可师父坐在那儿,几人过来给按脚,难道师父不冷吗?又上路时,见到亲昌师父等轮流搀扶着师父,某居士也给捡了个木棍做手杖,才知道他老脚受伤了。哎,做徒弟的,不能帮助师父减轻痛苦,真是惭愧。每当见到别人给师父按摩时,心中实在羡慕。可自己不仅手法不行,主要是没有胆量走过去,没有按摩碰触的习惯。这一点就只能以后慢慢锻炼了,但我想,我只要好好行脚,利益众生,师父他老人家才会真正减少负担,会很欢喜的。恩师钦佩的赵州和尚八十行脚,沙弥如果有条件,八十也要行脚,令头陀久住于世。所谓:“为灭众生苦,而兴大法云,绍隆佛种不断绝,摧灭魔宫无有余。”

  上路时,师父用某居士捡的棍子刚走了几步,就问某居士棍子的来源,是从什么地方捡的?某居士回答在路边,是没有人的地方。师父听后才拄着棍子继续带队。律中云:若物属他,他所守护,前人不与,举离本处,即成盗戒。犯盗戒具足六个条件是不通忏悔的。1、有主想。2、有主物想。3、起盗心。4、用盗法。5、值五钱。6、举离本处。此六个条件如果不完全具足,是通忏悔的,犯中罪或下罪。也又有六种开缘:1、与己想。2、已有想。3粪扫想。4、暂用想。5、亲厚想。6、误取。这六种开缘具足一种就不犯盗,属无罪。某居士捡那个棍属无主物,粪扫想,不属犯盗。而师父这种表法,告诉了我们修习佛法应该持戒,微细的方面更不能犯。一根棍子太普通了,别人捡了拿着就用吧,可那也得问一问,以防是不与而取犯了盗戒。粗的戒相都是由微细所凑成的,不可以小瞧微细,一个微细就能影响到修行的成就。

  恩师以前做过一个梦,意思是自己正在盖大搂,可盖了两层的时候,才发现没有安门,把自己盖在里面了,没有出口。也就是说持戒要把方便门关得紧紧的,一个漏洞不能有,一个出口不能造,最后才能成就。优波离尊者就是持戒持到了极点,执身获得圆通。《楞严经》云:“优波离即从座起,顶礼佛足,而白佛言:我亲随佛逾城出家,亲观如来,六年勤苦,亲见如来,降伏诸魔,制诸外道,解脱世间,贪欲诸漏。承佛教戒,如是乃至,三千威仪,八万微细,性业遮业,悉皆清净,身心寂灭,成阿罗汉。我是如来众中纲纪,亲印我心,持戒修身,众推为上,佛问圆通,我以执身,身得自在,次第执心,心得通达,然后身心一切通利,斯为第一。”

  在《杂宝藏经》中有这么一个典故:罽宾国有一恶龙,众多阿罗汉各尽神力,驱此恶龙,龙不去。尊者祇夜多后至龙所,三弹指言:汝今速去,不得住此。龙即远去,不敢稍停。诸阿罗汉白祇夜多言:我等与尊者俱得漏尽平等法身,云何尊者而能若是。祇夜多答言:我以凡夫以来,严持禁戒,护持突吉罗轻罪如四重无量。今诸仁者不能动此恶龙者,或戒律有不建耳。就是说祇夜多尊者对可通忏悔的小戒,当做不通忏悔的戒守,坚决不犯。所以众罗汉无论神通力、禅定力都驱不走毒龙。可祇夜多尊者,因能坚决不犯故,三弹指,毒龙就服气,不敢停留,马上就走。这里注意一点,就是众阿罗汉驱不走毒龙,并不是说他不持戒,而是在凡夫的时候犯过戒,但忏悔清净,最后证得阿罗汉。所以,大家要把小戒当做重戒守,不然证了阿罗汉,那毒龙也不听你的。

  在此也简单介绍一下戒律的重要性。《四十二章经》说得很清楚,佛言:“辞亲出家,识心达本,解无法,名曰沙门。常行二百五十条戒,进止清净,为四真道行,成阿罗汉。”就是说你二百五十条戒清净了,才能证阿罗汉,如果有人说我不持戒,我证道了,这种人就如在说“我家那树没有根在空中就能长”。所以龙树菩萨讲:“犹如万物依大地,一切功德依于戒。”而恩师的这样严守戒律,也是在给我们做一个榜样。

  行至乞食的时候,僧众下了公路,拐进了一个小村子,后得知名候屯。师父先是进去选了地方,在路边的一个大土坑里。土坑真不小,大约能有四百平方米,好似一块盆地,中午就在此过斋。各自准备好,开始乞食。

  今天师父分配我和慧观师父一组。行脚途中跟随慧观师父已乞三次食。我想大家对他的乞食方式也不会太陌生,在此不再重复。在村子里走了很多家,都没有乞到,我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恐怕僧众都回去了,再等我俩多不好。因此,就顺着旧路托着空钵走了回去。脸上自然带着几分不光彩,可回到坑里,却只看到三位僧人,一位是融庆师父,现在身体不行,已经跟不上乞食了。另两位是亲显师父和觉胜师父。他俩说是最后出去的,乞了一家获得了供养,就回来了。此时我的心里可太难受了,出去得最早,走的家数也不少,可就没乞到。但见慧观师父很平静,带着几分笑容说:“哈!空无烦恼,空无烦恼。”看来比丘境界就比沙弥高,惭愧!愿我早日做个高行沙弥吧。

  过了一会儿,僧众归来,准备过斋。今天盘锦范居士在家里做好了斋饭,开车送了过来供养,随行又有20来人跟了过来,参见拜访(大多数都是女居士)。这一点能看得出头陀行的力量是不可思议的,不要以为就十几人在默默地走着,没有什么威力——别说十几人,如果有一个人能这样做,那就等于在击大法鼓,敲大法锣,施大法雨呀!那不知会有多少众生因此得度呀!在去年的行脚归来时,恩师开示,大概意思说:“愿我们行脚的途中,见到我们相的,闻到我们名的,赞叹的、毁辱的,都能在龙华会上授记成佛。”在此借此因缘也简单介绍一下“龙华三会”。

  《增一阿含经》卷四十四,十不善品第四十八序号(三)记载:弥勒当说三乐之教,如我今日弟子之中,大迦叶尊者行十二头陀,过去诸佛所善修梵行,此人常佑弥勒,劝化人民。尔时迦叶去如来不远,结跌趺坐,正身正意,系念在前。尔时,世尊告迦叶曰:吾今年已衰耗,年向八馀,然今如来有四大声闻,堪任教化,智慧无尽,众德具足,云何为四:所谓大迦叶比丘,屠钵汉比丘,宾头卢比丘,罗云比丘,汝等四大声闻,要不般涅槃,须吾法灭尽,然后乃当般涅槃,大迦叶亦不应般涅槃,要需弥勒出现世间。所以然者,弥勒化弟子,尽是释迦文佛子,由我遗化有漏。摩竭国界毗提村中,大迦叶於彼山中,遂佛恩,诸鬼神当与开门,使得见迦叶禅窟。是时,弥勒伸右手指示迦叶,告诸人民,过去久远,释迦文佛弟子,名曰迦叶,今日现前,头陀苦行最为第一。是时,诸人民见已,叹其曾有无数百千众生,诸尘垢尽,得法眼净,或复有众生,见迦叶身已,此名为初之会。九十六亿人皆得阿罗汉,斯等之人,皆是我弟子。所以然者,悉由受我教训之所致也。亦由四事因缘,惠施仁爱,利人等利。尔时,阿难,弥勒如来当取迦叶僧伽梨著之。是时,迦叶身体奄然星散,是时,弥勒复取种种香华,供养迦叶,所以然者,诸佛世尊有恭敬心於正法故。弥勒亦由我所爱正法化,得成无上正真之道,阿难当知。弥勒佛二会时,有九十四亿人皆是阿罗汉,亦复是我遗教弟子,行四事供养之所致也。又弥勒第三之会,九十二亿人皆是阿罗汉,亦复是我遗教弟子。尔时,比丘姓号皆名慈氏弟子,如我今日诸声闻皆称释迦弟子。

  过斋时,来了很多村民围观,听见其中有人道:“这以前也是寺院,文化大革命毁了,就剩下一个香炉了,以后还得建。”那这因缘可太好了。过斋时,师父前面是佛像,佛像前面是香炉,佛像后面是师父,合起来不就是佛法僧嘛!庙的遗址现有佛法僧在此过一堂斋,我想将来佛法僧也许还会出现在此吧!正如村民说:“以后还得建。”也但愿这里以后也会是个正法道场。佛像在十八种物中表法为自己的得戒本师,亦是自己的最高良导,以示不敢时刻或忘。在此顺便也介绍一下菩萨像和香炉,菩萨形象是为显这是自己的同学善友,亦是自己最好的良伴,亦是不敢时刻或忘。所以菩萨比丘游化人间,身带佛菩萨像,随时随地供奉,以做为自己修学菩萨行的榜样,不因任何困难而怠堕下来!香炉是用以烧香的,以示清净之体,表断疑生信,出入於佛道。这个香炉一般是由师父手提着,炉里烧的是檀香,一路燃香不断,在中医里讲有理气清肺和去邪作用。

  佛在世时,有一种香树叫旃檀,亦有一种臭树名伊兰。此伊兰之臭气,如有人闻了一口就会死亡。但如果闻了伊兰后,再闻旃檀之香气,就能避免死亡,就这么厉害。所以走在路上,行人闻后心里会很踏实,生大欢喜。又檀香在佛教里讲,好处就是能令人提起正念,在妄想纷飞的时候,闻到此香能令正念具足。师父曾讲:世间那些香,闻后都能令人生欲望心,唯有檀香能提正念。所以,佛令弟子烧檀香。这种香,还能表示什么呢?还能表示戒定真香。真正的香是戒和定。但这种香气,人闻之后能令正念具足,容易产生戒定,再飘入世间,也意味着头陀法在飘入世间,令人们闻此香会产生戒定,常行头陀,令正法住世。所谓:香气普熏於一切,大悲广济诸群生。

  斋后收拾行囊上路,盘锦范居士等人还没有回去,也跟在后面随行。这样队伍又扩大了,人数大概有四十来位,汽车也增加了两台。(奥迪、微型面包)此时的规模让人看了真不知怎么想。僧众还在默默地前行。这时一男子,三十多岁,看着打扮,是个农民,手推着比较陈旧的自行车,车后座的摆放能看得出好象是卖干豆腐的,随在僧众身旁侧着脸看着。因没有发言,脸上的表情,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也许是好奇吧。就这样走了一会,突然,随在后面的范居士姑爷,开着奥迪,停在那男子身侧,冲他说:“快走!”语气比较生硬。男子听后,又看了几眼,没说什么就骑上车走了。能够听得出,这句话有一定含义:你瞧不起师父们,我还瞧不起你呢!不知他有没有皈依,对出家人如此恭敬,但能说出这句话,也是不简单的。比如在锦州,人家就侮辱“下岗没饭吃,家庭分裂”,听见怎么办?只能忍着,不但我们忍,居士们也得忍着。无论火冒三尺、火冒四丈,只要忍住,把它当作一场戏就完事了。总不能在人家里打架呀!所以他能说出这句话,简直是在关羽面前耍大刀了。但是,虽然是对出家人恭敬,可这种言语,也最好不说,容易伤人心那。伤了别人的心,自己心里也会不安,等于伤了自己的心一样,有必要可以用柔和语说明。对方如果不接受,就默言完事了,不会出什么是非。正所谓:“常乐柔和忍辱法,安住慈悲喜舍中。一切胜福皆成就,三毒习障尽道除。”同时见到这,也告诉了我一个道理,正如弘一大师“华严集联”中讲:解了世间犹若梦,灭除障垢无有余。谛观诸法真实性,不起凡夫染污心。世间人就是这样!

  又向前走了不远,行至某电车桥下,一解放柴油车上三层笼子里装着很多大肥猪,旁边还有一农用三轮车,也装着猪,几个男子手持铁棍,棍头还带着钩,把农用三轮车上的猪赶到解放车上。肥猪也许知道要失去自由,很快会大灾临头,拼命的摆脱后退,不往解放车里去。此时,几男子用铁棍子打,又很勇猛地一手握住猪尾巴,一手拽住猪耳朵向车里推。就见猪很紧张的乱窜,嗷嗷直叫,声音很是悲惨,听后让人心寒,让人颤抖。正如弘一大师的一首《示众》诗讲:“影像太凄惨,伤心不忍睹,夫复有何言,掩卷泪如雨。”没办法,此时也只好念佛号、经咒为它们回向,希望它们早日脱离恶道。

  跟随队伍转了一个弯,在桥的另一面暂时休息。范居士等人告别回去了。这时又来了几个人向师父请法,师父给他们耐心地开示着,面色慈祥,但我想他老的心里应该在惦记着吧?坐在树下,猪的惨叫不绝于耳,不时转过头向那边看了看,不仅解放车没开走,从远处又来了几辆拉着猪的三轮车,照常向里赶。但这也只是轻的,猪的处死还需要几个过程的。但却又听到了痛心的消息,过大桥时,队伍中曾有人看见几男子当场用刀杀死了两头猪,不知是什么缘故。

  前一阵子有因缘看了《悲惨世界》,当时是一天晚上,看着看着,后脚跟突然木了,心里如刀绞一般,这到底是在做什么?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有谁能愿意接受被宰杀的痛苦?平时我们生病,对于一个小小的针头都很畏惧,而屠夫则把一尺多长、一寸多宽的刀刺入那些傍生的身体里,像这样杀害那些不会言语只会感受痛苦的傍生,一般人都认为是应该的,其实,这是很不合道理的,因为它们没有对我们做什么损害,如果实在觉得应该的话,那么,当年日本人屠杀三十万南京平民,是否也是应该的?如果世上的众生以强凌弱,弱肉强食,天下哪里还会有和平的日子!往往不识地狱,说地狱在哪里?你眼前就是呀!现在你用力杀猪,但你想没想过,将来狱卒会用利刀这样杀你,而且会无数次,多生多劫。《正法念处经》云:“多杀众生而行放逸,彼人以是因缘,身坏命终堕活地狱,生极苦处,受热铁火极重苦恼,堕险崖下,铁钩焰蔓,如是受苦,常不休息,日夜不停。”《华严经》云:“杀生之罪能令众生堕於地狱,畜牲恶鬼,若生人中得两种果报:一者短命,二者多病。”而且不但杀者会受此报,还有养猪人,贩猪人,食肉人,都会受到果报。不卖也就不买,不买也就不杀,不杀也就不吃,而你不吃他也不杀,不杀他也不买,不买他也不卖,总之这些人都会受到果报。《大宝积经》云:“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在此深深祝愿世上所有拿屠刀的人,放下它,如果想世界和平,国泰民安,过着放马南山的生活,就先要放下手中的刀,来共同协力清洗这个血腥的世界。也祝愿所有被遭杀的众生永离苦处,获得究竟大乐。

  在此也与大家进一步的看一下这个问题,它还告诉了我们一个什么道理?猪在中阴身时,也是迷迷糊糊就入了母胎,出胎的时候也是迷迷糊糊,长大后整日在圈里除了吃就是睡,之后就搞淫欲,生子生子再生子,生来究竟为了什么也不知道,整日困在五欲里,人们看了都认为它最愚痴最笨。清代赵翼有诗曰:“只道主人恩竟厚,谁知要汝肉登盘。”最后,人们把又肥又胖的猪捆起来装上车,拉往屠场,这时它就傻眼了,更不知如何是好,拼命挣脱。但是如果这时你放了它,再拿五欲勾引它,它还会上当,听你的话顺从你,可最终还是被人屠杀。但这时它也不会反省投生的来意,认为来就是搞五欲(财色名食睡),没有什么。我想这些就应该是猪的思想吧?但我们发现猪的愚痴,就应该反省自己在做什么,是否也很愚痴,沉闷在无明暗室之中,没溺在爱欲悬河之内。我本人没有能力和大家论些什么,这里是宣化上人的教言:“无明是生死的根本,无明就是贪瞋痴慢疑,这五种恶业,能令人颠倒发狂,这五种心皆不正常,皆因无明引起,修道人一定要消灭无明,不让它兴风作浪,否则祸患无穷。”

  “无明令凡夫在情欲上下功夫,认为世间情情爱爱是最真实的,所以离不开丢不掉,放不下,因之纠缠不清,放不下六亲眷属,搞得善恶夹杂,染净不分,生生世世在轮回中打转,永无了期,所以说无明是生死的根本。”

  “修道人没有这种累赘在心里重压着,容易得到清净、解脱——了脱生死。若不和无明一刀两断,会永远为它所支配,往地狱里跑,跑到山上,跑进油锅里,届时后悔,当初为何不精进修道?可惜来不及了。”古德说:“莫待老来方学道,孤坟尽是少年人。”以上上人告诉我们放下无明,因为无明能令人生情欲,情欲这两个字是最害人的,人之生死皆因爱著情欲。《四十二章经》第二十五章“欲火烧身”:“佛言: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又二十一章云:“譬如烧香,香之烬矣,危身之火而在其后。”再第二章“断欲绝求”:“佛言:出家沙门者,断欲去爱,识自心源,达佛深理,悟无为法,内无所得,外无所求,心不系道,亦不造业,无念无作,非修非证,不历诸位,而自崇最,名之为道。”

  这些已足够照清我们是否在无明中、爱欲内,以上这也告诉我们一个什么道理呢?就是说众生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为我们表法,关键就在自己认不认识。见到猪被杀了,自己很悲惨,认为它太可怜了,也有着那一天,现在猪自己救不了自己,那将来我们有没有把握救自己呢?上人他老人家悲心切切,怜愍末世众生,因此又进一步做了开示“勿走生死之路”:

  “我们都知道,人之出生乃是被父母所逼,人之死亡也是被父母所逼而死。相信大家听了这话会大吃一惊,不错,人是由父母所生,但死则由老病而死,那为什么说是由父母逼死的呢?对,父母把你生下来,但他们天天催你结婚,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即是强迫你往死路上走。父母自己要死,也愿意其子女往同一条路上走。父母要生育,也对子女说:无后为大。也要子女们生下一代,接下来不断,把子女生下来也叫他们死去。有生必有死,但学佛的最终目的,就是了生脱死。”

  “我有个徒弟,父母整天催他结婚,但他不应上当!我讲这个道理,你们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父母对子女说:你的人生大事未了。什么是人生大事?就是叫你去死的人生大事。父母自己往这条死路走,也要逼子女重蹈覆辙。就因为这样,而弄得天翻地覆,世界打乱!我们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多数不知在做些什么,糊里糊涂的生来,又糊里糊涂的死去,在生和死的期间,为名而颠倒,为利而颠倒,为色而颠倒,为要好吃东西而颠倒,为享受而颠倒。为什么会颠倒呢?就因为没有认识做人的本份,所以忽天忽地,由生到死,总不想求一个真正的明白,了解做人的根本意义是什么。追声逐色,在声色名利上用功打转,只知道维特生活,可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而生活。我们单单为了吃饭、穿衣、睡觉,这样活着有什么价值?人人都不把这个问题弄清楚,所以糊涂活又糊涂死。到死的时候还是挂东挂西,挂子女、挂着财产,放不下。可放不下也没办法,到死的时候就得死!”

  “学佛就是要明白生死,进而以修行解脱生死。生死的事若未明了,做什么事都没有意义。所以各位学佛人,首先要把根本问题弄清楚,要明白怎样活着,怎样死去,要明白做人的任务是什么,你若明白这个任务,就不至于那么糊涂了。”

  “释迦牟尼佛修行三大阿僧衹劫,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生不是一件好事,死也不是一件好事。因此佛就不生也不死。佛为太子时,厌倦宫廷生活,骑马逃跑,四天王各托一马蹄,太子的马遂凌空而去,抵达雪山,佛就在那六年修苦行。雪山很冷,没有暖炉或热水,不像我们那样舒适,可以天天淋浴。佛在雪山日食一麻一麦,专一其心,如是勤苦六年,后到菩提树下静坐四十九天,夜睹明星而悟道。既是不要糊里糊涂的生,也不要糊里糊涂的死,于是他便留下了这条道,允许人出家,不致被父母所逼而走上死亡途径。因此人出家,即是学佛专走这条成功路。佛的宗旨,人所贪佛不贪,人所爱好的,佛也不爱好。佛是迷途知返,把一切放下,去妄存真,故悟道而明白出世一切事相,法而如是。今天来此法会的人,应以释迦牟尼佛之志愿为自己的志愿,找寻了生死的道路,不要去走死亡之路。”《四十二章经》第二十三章“妻子甚狱”:“佛言:人系于妻子舍宅,甚于监狱。牢狱有散释之期,妻子无远离之念,情爱于色岂惮驱驰,虽有虎口之患,心存甘伏,投泥自溺,故曰凡夫。透得此门,出尘罗汉。”

  佛见我们愚痴的众生,十分为之担忧。见众生如有一善根,佛都会设种种方便,令彼脱离五浊恶世。可无知的众生,还以为我要吃有吃,要穿有穿,这该多舒服呀?咳!这个问题不再多说了,大家还是慢慢体会吧!

  傍晚时分,天色模糊,僧众行至马家湖镇,当时我拿着大铲正在埋五六只老鼠,一中年妇女看见了,十分感动,赞叹说:“看他们是修好的!”听后心里美滋滋的,感到很自豪。埋毕刚走不远,又有一中年男子问:“你们这是拉练呀?”两个人的话,一个属于问,另一个属于答。你们这是拉练呀?看他们是修好的!拉是拉着,拉着谁呀?是拉着自己,拉着众生。去练,练什么?练“修好”,正如上面所讲的,要认识清楚人生是怎么回事,我们活着究竟为了什么?这也算是行脚的又一个含义了——拉练,不但要自己明白,也要拉着众生令其明白。正所谓:菩萨苦行无与等,觉悟无量生死行。悉使众生离诸苦,普于十方演妙音。

  又向前走了不远,天色漆黑,僧众走下了公路,就在一块空地里的一排挺直的小杨树下过夜。

  八月三十(第十四天)

  中夜醒来,天气很凉,地皮上挂着一层晶莹的白霜,出来一次,再钻进热乎乎的睡袋,全身还是一阵发抖,也预想今天是要难过了。

  大约五点多,僧众上路,此时的气温,据我的估计应该也就不超过零上5度,而且还刮着刺骨的寒风。路上行人少见,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气温一天天的演变,恩师的脚随之也就更重了,走在路上,由两个人架着,也一拐一拐的,让人看了很是痛心。虽然是这样,但行走的速度还是没有减慢。

  上午走进一镇子,我与亲殊刚埋好十多只死老鼠,可前面有一只血肉淋淋的大白猫在等着我俩,估计是汽车压死的,时间也不能太长。行脚的路上,死尸纷纷,预想造成众生死亡的人们也更是血债累累。数量最多的要数老鼠了,就是昨天傍晚来讲,一会埋一堆,一会儿又埋一堆,每一堆少数都有四五只,多数就有十多只。但倨我预测,十四天来共埋的老鼠,有一部分都是用毒药害死后扔到马路上,才会被汽车轧扁。昨日傍晚,见前面有一堆,估计好象是死尸,就用大铲铲,可铲了几下生了怀疑,这也不是老鼠呀,好象是塑料膜。哎,可怜的老鼠,真不知饱尝了多少的日晒雨淋,多少汽车碾压,已变成贴地皮的塑料膜了。接下来就数刺猬,刺猬属于昼伏夜出的哺乳动物,很少接近人类,因此被伤害的也就不多。它的身体虽然长着很多硬刺,可终究也逃不过轮胎的暴轧,轻者血肉模糊聚成一团,重者就像一堆堆的荆棘,杂乱的摆放在公路上,很难分清是一具尸体。再者就是少许的蛇、狗、蟾蜍也死于轮胎之下。更有甚者,还有一些猪鸭鸡羊被弃于路边,发出尸臭,全身生蛆,无形中应更是痛苦。更有甚者,就连聪明绝顶的黄鼠狼,也逃不出这种恶运。哎,这个世间真太惨忍了。一切众生皆是前生父母未来诸佛,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皆堪做佛。我们做为一个佛弟子,又怎能见到众生日晒雨淋而不顾?岂不失慈悲、丢本分。沙弥是梵语,道宣律师译为息慈,息恶行慈,所谓息世染恶,而行慈济众生之事。慈济众生,是说行救济事业时,不可存私欲心,而要以慈悲心,利济一切众生事业。息世染为断生死因,属自利;慈济众生为福德因,属利他。自利利他二德兼修,成佛可期。二者缺一不可,是名沙弥。而掩埋众生,世间人其实也是应该做的,是应该有慈善心,不杀生的。

  宣化上人讲,就是仁慈的表现,有推己及人的思想。自己不愿意身受的事,不要加在旁人的身上。明确的说就是自己不想被毒药毒死,被车轧死,就不能毒死别人轧死别人。自己不想死在大街上,日晒雨淋,腐烂腐臭,无人给掩埋,就不能见到别人这样而不管,包括一切有情众生。而做为一个仁者,更不能认为一个畜生的死活和我没关系。这种思想是无情的思想,受以上的果报还不算主要,主要的是很容易变成无情的众生。宣化上人开示说:“种子可分为有情种子和无情种子,有情的种子能生出胎卵湿化四种众生;无情的种子,能生草木植物类和金石矿物类。有情众生,有情有性;无情众生,无情无性。有情和无情的性是相通的,原是一个。无情是暂时无情,它要是返本还原也会变为有情,但是不容易,要经过很长时间才能得到返本还原的机会。这机会好象是三千大千世界中的一微尘这么小,又它虽然转为有情众生,也都是低级的动物,如孑孓虫蚁一类的众生。我们虽然是有情,乃是暂时的,不是永远的。如果不好好做人,就会性化灵残,化为无情的植物。所以在大树中,皆有鬼神住在那里,为什么?因为大树和鬼神息息相通。人和鬼也是息息相通的,没有隔阂,修道人要明白这道理,不要堕落到植物中。植物虽然有性,但不易变有情。”所以做为一个世间人,见到尸体应该马上给埋上。而我们出家人就更应注意了,行脚时必须携带方便铲,见到尸体马上给埋上,再诵咒回向,生怕无慈悲心,堕落无情众生。同时也是给世间人做一个榜样,世间人不是不知道应该这样做,主要是有时放不下这个脸面,认为吃亏,怕别人耻笑,感觉别扭。别人都不埋,我埋干什么?他们是需要有人带个头这么做,所以说出家人做人天之师,也是应该负这个责任的。正所谓:觉悟一切放逸,圆满无上大菩提。深入广大智慧海,普作清凉功德池。一切如来同赞喜,十方众生悉安慰。

  埋完大白猫,僧众就在不远处公路岔道口休息。此时九点多,凉飕飕的小风还未间断。我想太阳出来也是没有光芒的。有人向师父请示,是否可以在前面空地过斋,而且,乞食这儿还有村子,时间也差不多。可师父思考后,决定再向前走,也不知道是何原因。我的知见认为原因大概有三个:一、早上起来得晚,再向前多走一些,可以保持一天的里数(僧众每天走40里);二、路边饭店很多,属于杀生场所,在此过斋也不很合适;三、刚刚见到血肉淋淋的大白猫死在路上,那是父母呀!刚刚埋完父母,自己就在这吃起饭来,又怎能忍心?吃饭也不是个小事,如果地点不合适,不知别人如何,总之,我对这顿饭是没胃口。

  又向前走了不远,行至两个大型加油站之间的门架前,陈某某双手揣在裤兜里,一仰下巴,对其他几名护法居士说:“这就归盘锦管了。”语气既带着自豪,又有点幽默。

  此时已进盘锦地带,东郭管辖区。又向前走了半个多小时,遇到一个村子,后得知叫尹屯。跟师父拐进村子,一片收割好的玉米地,只差玉米根部还未刨除。地中间有一条很窄的小路,也就一米宽左右。时间关系也不顾小路的窄了,就在此过斋。此时虽然已十点多了,而且张家姐妹还供斋,但也得珍惜这次乞食。已经传来消息,说师父决定明天再走最后一天,后天就回去了。可前面又是无人区大苇塘,估计今天乞食也是最后一次了。

  乞食前师父又给我换了组,是与亲行沙弥。慧观师父也就有幸和师父一组了。与亲行俩行乞没人的除外,一共乞了七家,他乞了四家没乞到,我乞了三家有一家布施了米饭,以致没有空钵。这个村子据我眼睛看见的人家,大多都有大门,各有后门,而且一般的大门都紧闭锁着,专走后门,惟独一少部分走大门的,还是拉庄稼时候走农车。行乞时的前四家各是什么情况基本记不清了,下面简单介绍一下后三家。由于后三家是我乞,亲行自然随在我后面。走在前面的我,也更得振作起来,仔细观察门户及施主的举动。前面已经跟随亲行乞了很多家,自然也就得到了些经验,封闭的大门紧关着,看不见院里的动静,干脆就不要敲。因为今天风大,人家的院子有那么长,我们敲门的响声根本听不见,扣门一次是三响,第二次是五响,第三次是七响,如无人应,即可离去。而且扣门用力太大也不好,太小的确听不见,太重容易被人误解为讨债的等。所以我的认为就是干脆向下一家。这里注重的一点,就是越过并非分别,如果家里有人,或预知家里有人及某种情况越过属于分别。就这样走了一家又一家,都关着大门,又向下走。

  这家后门开着,预知有人,就走了过去。这里也得注意一项,就是因为是后门不是院子,我们站在门口就得找好距离,离门口太远了,还恐屋里听不见。太近了吧,第一个就是会给施主造成威胁,容易起误解。第二个就是里面人很冲的走出来,容易碰到我们,这样更不好。所以佛制乞食离檐三尺。站好后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果然和上面所说的,一中年女子急匆匆地走出来,表情带着几分慌张,不解地问:“你们有事吗?”答:“我们出家人路过这儿,中午乞点食物。”她听是乞点食物,表情便温和了,带着微笑说:“乞食,乞食干啥呀?”又答:“就是要点饭,素的。”她又说:“素的,没有呀?”她虽然说没有,但听得出话音未断,所以,还不能马上离开,有时她也只是不明白而产生的疑惑。“素的,也没有呀,什么算素的,鱼是素的?”说完这句话她又笑了。我答:“鱼不是素的。”她又继续问:“鱼不是素的吧,那你们要啥呀?”她虽然这么问,当时我也没敢说我们要大米饭呀、咸菜呀、水果呀,因为如果这么说,自己本身就是想让施主施这些,自己已经想好什么能吃了,佛制乞食是“空诸怀抱,随分纳些”,也不能有希望心,施主所布施的一粥一饭,虽是现世福田,实由昔缘种植。更不能邪命教化,激发信任,令其惠施的甘露,到自己钵里也变成毒药了,所以当时没有这么说,只是答:“只要素的,能吃都可以。”

  她听后回屋了,还自言自语地说:“素的这也没有呀,鱼也不是素的。”说完把电饭锅端了出来,里面有一大勺大米饭,又问:“这个行呀?”答:“可以。”因为就一小勺,亲行说:“就倒你那里吧!”虽然一小勺,而且亲行也说就倒我这里吧,但那也不能这样做,这样属于自私。人家说倒你那里吧,自己一听倒我这里,好就倒我这里吧,这就不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果以后乞不到,亲行岂不空钵?恩师当年从五台山往回走,与另外一个师父俩乞食,两个人乞完回来,不管你乞的我乞的全部平分,这才能算是平等,出家人的本分。最后就把一勺米饭分他一半,分我一半,并给施主回向,走向下一家。

  下一家是在这家的后面,大门对着这家的后门。大门是木栏门,向里望正门是开着的,预知有人就走了过去,站在大门口,就不是念一声佛号了,风也大,院子也长,恐怕听不见,就向里喊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虽然是喊,但得适当,不能破着嗓子喊,如个老炮筒子,也容易被人误解。喊了几声后,见屋里走出一老者,六七十岁,手里还端着什么看不清。他也没奔我们走过来,而是站在门口大声问:“干啥?”“我们出家人路过这儿,中午乞点食物。”他好像没听清,又问:“干啥?”我又说一遍,这次应该听清了,但好像不明白什么意思,又问:“干啥?”语气重了。我又答:“要点饭。”他听后说:“要饭啊,没有,这锅都烧漏了,你看这是刚买的新锅,锅都漏了。”说着向旁边的地上一指,他也许怕我们不情愿走,又说:“没有饭,锅都漏了,还没做呢!”见好就收吧,我一摆手说:“那好,那好,没事了,没事,愿你吉祥啊!”那老人见我们要走了,又安慰我一句:“真没有,锅都漏了。”好象是告诉我们,不是我不想给,是锅不争气。

  下一家铁栏门,是在房子侧面,站在院子门口看屋门开着,院门口与门口的距离不是太远,同时也听见屋里有炒菜声,念了几声佛号,就听见屋里传来了话音,不是像上面那么柔和,语气很冲:“干啥?”当时我也不管他冲不冲,答:“出家人路过这儿,乞点食物。”“干啥?”“要点饭。”“没有!”当时我还想:没有,那你干什么呢?你不正在做饭吗?怎么说没有呢?虽然这么想,但也得走,总不能像乞丐一样赖在那里。上面也说了“粒米粥饭,虽是现世福田,实由昔缘种植”,就是说布施也不是谁都能布施的,你得无始劫种下善根,这天成熟了才能布施,也是得有一定福报的。离开这家,感觉都出来了很长时间了,也乞到了食物,就顺路向回走。这时就见一中年残疾男子,架着双拐,面带微笑对另一个人说:“某某你回家给我捡几个红辣椒啊,要熟透掉地上那个。”听到这句话,我简直汗毛直竖了,看样子他很喜欢吃辣椒,而我却与他相反,最怕辣椒,真不知无意中他给我种下这个因要干什么?

  回到空地,准备开始过斋,刚才给我种的那个因,现在可把我给害苦了,在寺院里基本天天吃辣椒,不能离,而行脚途中,也天天有辣椒,今天还特殊优待,给做了两种辣椒,一种红辣椒,一种腌过的青辣椒,而且行堂一样行两趟,一趟要一勺,总共就要四勺,可真把我给辣苦了。未出家前,有时见别人吃辣椒,看了也尝一尝,可每次就舔一下,能辣得我直蹦几个高,痛苦难堪。大家如果体会一下那种滋味,在得口腔溃疡时,可用“硝酸盐”涂抹能够体会到。由此可想,舔一下辣得那么样,如果吃了四勺又会如何?但因为我还是凡夫,没有成就,我是想尽量收回舌根,不令分别,所以才这么做。所谓:一根收回,六根俱收,一根放逸,六根放逸。这一根是依精明而住,这是《楞严经》所讲的,也是恩师的教诲。

  第十一天的日记说了很多的饮食中的关键,但那只是大体的,细的就得靠自己一点点的研究,慢慢深入。因为我们在饮食上产生了贪欲,就有了舌根,就流落生死,我们众生成佛,也必须去掉这个舌根,克服对饮食的贪恋,打破这个味觉和分别,不能因为这个甜好吃,就多吃,那个苦难吃就不吃;或者这个没营养吃了得胃病,我就不吃,那个有营养还保护胃,就往死了吃。大家更知道,“万法唯心造”,心能造天堂,亦能造地狱,那个胃病,又从哪来?那个营养又从哪来?那个营养又从哪入?那个甜那个辣又在哪起?我进大悲寺已三年了,日中一食,可以说每天都要饿,最开始的时候,饿得我在床上打滚,肚子咕咕直叫,当时也怕得胃病、胃下垂等,而常住也给开了方便,可以与民工一起吃两顿饭(老弱病幼可开早粥),民工还经常劝我:“去吃吧,别把你饿坏了。”但当时我克服这种困境,绝对不去吃。一晃两年过去了,想起来,心中好是一片清凉,感到这一生还没有白活。再看我现在是胃有病,还是肠有病?什么都没有,身体也正常发育,甚至比三顿饭还好。这又说明了什么?当我饿时,如果干活太忙,或者那个时间睡着了,一天过去了,再想一想,哎!今天怎么没饿?这又是怎么回事?

  再说那个辣椒,也不能起分别,每当辣得我汗毛直竖的时候,我心里都在想,辣是从哪里来辣?我辣死你这个分别心,辣死你这个欲望心,就硬往下咽。经常吃辣椒,偶尔也感到上火和胃热,一旦和别人提起,他们都会劝我,不要再吃。其实我本不想吃,但就是因为想不分别,来啥吃啥,有时心念不坚定,也会放弃先不吃了。但也许是佛菩萨的加持,经常在恩师的开示中听到“过斋不要分别,来啥要啥,给啥吃啥”。上体下清老和尚,他老是恩师初学佛时皈依师,曾对我开示说:“修行就是除毛病,去习气,就是听师父的话,一修就成。什么云不云,雾不雾的,一修就入罗汉位。”这么大的修行者也这么说,所以我再次提起正念,依师父的教诲,降伏这个分别心。因为我出家是为了出三界,并不是来混饭吃,这样的经过已经好几次了,现在对辣椒也适应了很多,那些临时症状也不治而消失。而所谓适应,什么叫适应?不是我爱吃这个叫适应,而是自己对某种食物起分别,渐渐灭除,不吃而吃这叫适应。也可以说是得到了清净心,得到了坚固定,这两个例子就说明都是我们的妄想在作怪。对待自己的妄想可以把它当作敌人,一定要消灭它,什么酸甜苦辣一概不留。阿罗汉译为杀贼,就是把这些无名烦恼全部灭掉。

  我们为什么要饮食?饮食为了什么?五观第四条:正事良药,为疗形枯。民国广化律师释《沙弥律仪要略》云:饮食养活身命,如良药之疗病,若无此食,则形体枯瘦,无由办道,故於饮食,莫求美好,只要能养生保健便可。《杂宝藏》偈云:“是身如车好恶择,香油臭脂,等用调滑。此谓是身如车,食物为油,油涂辖轴,只望令其转滑,岂别香臭?食亦如是,惟图持力,足以办道即了,莫分别好恶。”这就告诉我们吃饭不是尝味道,而是养活色身修道。大家一定要记住,这个臭皮囊有一天是会败坏的,适当珍惜就可以。释迦牟尼佛一麻一麦能活,我们即使不能一麻一麦,也不能去分别而活着。

  因此,我们再在这个饭食上搞贪欲,起分别,那我们等于把摩尼宝珠扔掉。因为本来这个饭食利用好了,可以变成摩尼宝珠的,众生的知见认为这六根是我的,我是肉人,眼睛就能看色,鼻子就能闻香,身体就能感触;夏天就热,冬天就冷;饭菜太热了,就知道烫嘴,太冷了就知道冰牙。大家应该看过《楞严经》,《楞严经》里有二十五圣,各述圆通,不知大家注没注意,自阿若憍陈如至大迦叶各述的是什么?他们述的就是六根虚妄,而利用其中的一根开悟。在此介绍一下舌根:“药王药上二法王子,并在会中,五百梵天,即从座起,顶礼佛足,而白佛言:我无始劫,为世良医,口中尝此娑婆世界,草木金石,名数凡有十万八千,如是悉知,苦酢咸淡甘辛等味,并诸和合俱生变异,是冷是热,有毒无毒,悉能遍知,承事如来,了知味性,非空、非有、非即身心、非离身心,分别味因,从是开悟,因味觉明,位登菩萨,如我所证,味因为上。”

  这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八万四千种类,只要用舌头一舔就能分辨出来,可后来悟得非空非有,也不是有味,也不是没味,最后就开悟了,这是其中一种。《楞严经》里都已介绍了,六根眼耳鼻舌身意,只要抓住运用其中一个就能开悟,在此就不一一列举。所以说六根是虚妄的。有时候,我也能觉察这个问题,说手是我的,我用手来触,但每当手冻木了或麻了的时候,还不听使唤,它还不是我的。偶尔,某种香气就往鼻子里钻,鼻子就能分别是香是臭,那眼睛怎么就不知道呢?因此,我也感觉六根虚妄,但我并没有开悟。佛在世时,是有很多的例子,阿那律陀尊者,他不用眼睛能看三千大千世界,如同观掌中庵摩罗果一样清楚,这是因为他虽然眼睛失明,可他得到了天眼通。跋难陀龙没有耳朵,他用天耳来听声音,闻声救苦。殑伽神女(恒河女神)她的六根均可嗅到香气,无论哪一根,都有嗅觉作用。憍梵钵提尊者,不用舌根而能尝到味,用鼻子来代替。舜若多神(虚空神)他没有身体,用其它根来接触,而知道一切法皆空,故名为自在之神。摩诃迦叶尊者不用意根,而能知道诸法实相的道理,亦即无相。以上都是六根互用的例证,大家想一想,这该有多自在。所以我要努力抓住这个舌根,不令分别,以至最后达到空性。

  过完斋,我扶着师父去洗漱。洗漱后,张家姐妹问起师父的病情,并请示:她们上东郭镇请了个按摩师给师父按摩。师父拒绝了,说:“不用,咱们亲昌师父的手法够厉害的。”张家姐妹又说:“那就得慢慢养。”师父听后笑着说:“慢慢养,每次行脚后都得犯,最长那次一养就养了三年。”张家姐妹听后都笑了。恩师的脚最初伤于九五行脚,因为当时那双鞋号大鞋小,而师父根本没想过,认为号大鞋自然大,是自己的脚有问题,就这样穿了一年多,至闭关第二年才发现。而且打楞严七时,有七天是站着,又有七天是行道,脚肿得如圆棒了,人家架着都不敢碰地,坐在地上要起来也得十多分钟。一晃十年过来了,真不知恩师在痛苦中是怎样熬过来的。对话中得知师父的脚伤今年不是太厉害,而是在脚伤的基础上转成了软组织拉伤。师父虽然走路一拐一拐的,但脸上的笑容常常显露。每当看到这一幕,我这个做徒弟的,更是痛心如刀绞一般,在《华严经集联》(卷一)中有这么几句话:“其心无所著,诸佛常现前,其心得安稳,有苦皆灭除。”我想也许是这个含义吧!

  临行前有一老者过来问问情况,师父给做了解答。也许是师父见他年龄大,知道的事多一些吧,对他说:“我呀!十年前也在这儿走过,当时是两个人,那时是十年前。”老者听后,脸上带着几分笑容:“啊,啊,也在这儿走过,没看着,不知道。”此时我笑了,心想:你啊了一气原来也不知道。看来知道师父十年前行脚的人也为数不多了。老者站在那儿又问了些什么,也许看见我们鼓鼓的大包,心里有些痒吧,就走向前拎了拎亲昌师父的包,爱不释手地说:“挺沉的呀,就这么走也够累的了,你们出家也不容易呀!”师父也许见他有些善根吧,笑着答:“世间人做小买卖,起早贪黑的不容易,出家人更不容易,关键是意义不一样。”听到这里心中很是自豪,意义不一样啊!你八十老翁,活着是往下流,我十五少年,活着是往上走,是要示“人天之路”,这区别可不是一般的大呀!

  下午僧众走进东郭镇,此时正处中学生放学时,他们一个个用好奇的眼光注视着我们,不知道会想什么。当时我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他们看我们很苦,十分可怜,穿件破烂衣,也不讲究,再背个大包,一步步走,累得有时都喘不过气来,很不值得,现在社会又这么发达,可他们还这么苦,落后。可我看他们更苦,更可怜。有的长大了娶妻生子,做个农夫,有的做个工人,有的要去经商等等,而心中的目标时时没有满足,想这个,想那个,终日奔波,不知不觉一生混过,也不知道人生到底为了什么?有四句话是这么说的:不求大道出迷途,纵负贤才岂丈夫,百岁光阴石火烁,一生身世水泡浮。真是太可怜了,他们虽然看我们可怜,可我看他们更可怜。他们追求没有满足,而我们现在觉得却很满足,很自在。

  小时侯,大约十岁左右,在母亲的带动下进入佛门,并且吃素,由于十三岁无意中来到大悲寺,也许是佛菩萨的加持,见到出家人,就要出家,并没有考虑过我还可以读书,还可以与同龄人欢跳,还可以感受家庭的温暖、长辈的疼爱,以至将来如何如何。作为独生子的我,父母双方完全同意,而且,更令人惊奇的,当时我虽然十三岁,对一顿饭会很饿,不摸钱也会很别扭,穿得破破烂烂的又不要名,又不要利,更不舒服,脸上无光彩,而且别的寺院不这样,当时选择这么个寺院,却没生一念悔心。出家前的经历,僧团中很多人都十分羡慕,童真入道真清净。我想大家也会很赞叹,但我时常懊悔痛心,佛陀制戒七岁即可入道,而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出家?修学佛法不一定要对文化水平有一定限度,总的来说就是去毛病、去习气,释迦牟尼佛修了三大阿僧祇劫,就是把毛病习气去掉了,最后才成佛,就这么简单。如果我能七岁出家,那么会少多少毛病,少多少习气,修行又是多么容易!如果当时我能七岁出家,今天大家看到的也许就不是现在的我。行脚途中众生的愚昧无知,这个责任谁来负?是要我来负!谁让你们不早些出家,早出一天家,不知会多度多少众生。现在后悔是来不及了,但我要尽力挽救,以后尽未来际,七岁童真入道,“誓得出家修净戒,恒以正法御群生;誓得出家修净戒,普为众生作世灯。”不但自己要童真入道,也要教导所有众生童真入道,我要继承如来家业,使佛法大兴。

  出了镇子,就走进了无人区大苇塘,这里是亚洲最大的芦苇湿地,世界有名的苇田。秋风乍起,芦风摇动,苇叶深绿,水塘淡蓝,太阳西下,晚霞也映红了苇田,好一道绵延千里的苇海奇观。

  天黑了,僧众在苇田之间相距的小路上过夜。这时有人说在这睡觉,螃蟹可别爬上来咬人呀。听后真心惊胆寒啊。好心的螃蟹呀,就看在我此生没伤害过你同类的面子上,晚上就不要爬上来咬我啦!

  九月初一   第十五天

  大约在凌晨四点左右,灰蒙蒙的夜色,僧众就在这极其寂静的苇荡中开始了最后一天的行脚。最后的一天应是最可贵的,最难忘的,又是令人最留恋的。但这天过得却是平常中的平常,又是平常中的不平常。

  早晨的天气可真冷呀!气温大约在零度左右。在路边休息时,实在坐不住了,便起来开始活动,又跺脚,又拍手,的确缓解了很多。可这时还见恩师默然的坐在那儿,看后,心中又翻江倒海了,谁又能理解他老的心情?坐在那儿是干挨冻,走起路来是干脚疼,上路时,师父把香炉暂时交给亲融师父代拿,自己走在了后面,跟不上了队伍。一幕又一幕的浮现,当时的心情用语言很难表达,总之我认为,师父活着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所有的众生而活。恩师的愿力就是度众生,没说将来我要如何如何,或者开五眼,或者证六通,或者生到哪个彼国,只是说永远度众生,众生度尽方证菩提。我想也只有想让众生成就的人,自己才会真正成就,只有想让众生都开五眼,自己才会开五眼。六祖大师说:“一切相即佛,心离相即成一切。”

  又向前走了一会儿,冻得我有些不情愿,心里的烦恼就要往上升。可这时,也许是佛菩萨的护佑,头自觉不自觉地就向侧看了一眼。这一眼看过去,心里马上就平了,这么冷的天,冻得我手都不好用了,脚也痛,可却见苇塘里站着一男子好像在捞网。他捞网杀生咱不说,只是说为了生活,这么冷的天站在水里。看后我也鼓足了勇气,“冻死迎风站,饿死挺肚行。”

  又休息时,某居士上来说:“这农民包了一块地,一年也就挣两万块钱。唉!起早贪黑受那个罪干啥?”宣化上人曾做了一偈子:夙兴夜寐为谁忙,众生难度颇堪伤,迷诸尘劳性颠倒,耳提面命化无方。第一句就是让大家问问自己起早贪黑都在为谁忙?忙些什么?第二句是说众生的愚痴,起早贪黑忙得不正当,而佛菩萨就随类化度,可众生实在太愚痴了,不肯接受,因此,佛菩萨时常为众生的颠倒而悲伤,这个悲伤并不是动情,而是大悲心、平等心。第三句是告诉我们众生为什么那么愚痴,因为他们无量劫就在六尘里转来转去,在苦海中头出头没,弄得颠颠倒倒,是是非非,以苦为乐。第四句是说众生如此颠倒,而佛菩萨苦口婆心的谆谆教诲,就如长辈拽着小辈的耳朵当面训诲一样,可小辈却不管那些,你说你的,我做我的,甚至还毁谤,所以佛菩萨也没有办法。佛菩萨的确是大慈大悲、大愿大力,可没有善根的众生,佛菩萨也束手无策。上面说的“受那个罪干啥?”如果告诉他出家好,不受那个罪,他会不会出家?很难做到。因为他们终日都在六尘里转,认为出家多没意义。所以也告诉大家一定要种善根,不要起早贪黑终日在六尘中转,如牛拉磨一样,永远转不出去,到时候善根都被六尘淹没了,佛菩萨也救不了你。再分析那句“起早贪黑受那个罪干啥”,所谓:整日迷途为钱忙,一大早起便捞网,某君叹其为了啥,其实自己也一样。某居士看了认为他太苦了,就为了两万块钱,干点别的行业不是一样吗?但我看某居士呢?唉,也太苦了,活着在世间,就如牛拉磨,今闻到佛法为何不出离?可佛菩萨看了我也叹了一口气,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皆堪做佛,你已出家入道,为何迟迟未开悟?

  在八点钟左右,僧众停在了路边休息。盘锦羊圈子念佛堂各居士开车过来,向师父请法、拜访,并供斋,师父在前面讲了些什么不太清楚,这时候气温升高了很多。

  陈某某走到我们跟前,又开始大聊了一番。他这个人属于眉毛鼻子一起动,善于表演,而且这个人还实在,想说什么说什么,他以前养螃蟹,是鱼贩子,在连居士多次的劝阻下,总算改行了。他说:“在这儿只是随顺你们,回去之后,那可就不是现在的老陈了。(恢复世间打扮)”那是在今年行脚归寺后的一个超拔法会,连居士带着他来寺办事,他亲口向师父说:“现在烟酒都戒了,酒一滴都不沾,烟一口都不抽,以前每天三盒,现在一口不抽,而且别人抽,我闻到还烦。”连居士也说:“烟酒都戒了,现在一天吃两顿饭,正在练日中一食呢!”当时听后,心里充满无限喜悦。老陈以前也属于个社会人物,就因为与连居士抬杠,因此也随从走了十二天半,现在烟酒都戒了,渐渐善根成熟,也会不用劝而入佛门,修习佛法。好象是在第八天,在义县过了大凌桥,下午见过锦州佛协会会长后,他和亲藏师父及我说:“半路背包累,也走不动,当时想逃跑,可又一想,身上一分钱没有,往哪跑呀?后又坚持了几天,几天过后,一片清凉,不但不感觉累,而且还爱走。”十二天的行脚,利益了这位社会上的老陈,不但烟酒俱戒,而且还让他知道了人没钱也是能活的。他现在还没有把钱断掉,我想有一天,他会真正不用钱而活,并从中体会佛法。

  羊圈子念佛堂等人,坐在那儿听师父开示,一直听到临过斋前。在过斋前,路对面走过来一男子,大约五十来岁,农民打扮,长得黑黝黝的,傻乎乎的,带着几分憨呆,过来就很自然地坐在了我们身边,也不怕地上潮。当时问了几个常人问的问题,接着又问:“你们吃不吃肉?”答:“不吃。”又问:“不是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吗?”这个问题当时一下子就把我给问住了,不知该怎么回答。我只知道佛制戒不允许喝酒吃肉。尹居士说:“这是济公说的,人家是活佛,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凡夫。”那人听后便没有再说什么。行脚归来,向师父请法问到这个问题,师父讲:“济公是从来不喝酒吃肉的,他表面上是吃,但他这边吃去,那边吐出来是活的。谁要能吐出活的,谁就可以吃。他已不存在吃的问题,而是救护众生。只不过用这个相,显出大神通来。就是有神通他也不会吃的,佛菩萨都把众生看作自己的父母一样,有的为了度人还吃钢针嚼子,这都是神通变化,属于神通变化教育人,有时候外道根本降伏不了他。至于那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呀,都是后人编的,绝对不是济公说的,那都是诽谤佛法。吃肉喝酒除非有神通本领,为了度人,剩下的那都是骗人。”唉,后人编这句话不知会迷惑多少人,错乱修行。就连我一个出家人当时都被问懵了。因此,我要在那两句话下加上:作此恶言者,必向地狱走。

  过斋时,念佛堂的居士们分列两排,站在公路岔口那注视着我们,不知在观察什么,也许是在学习出家人吃饭吧?就此因缘再介绍一条恩师关于饮食的法语:“不过饱食。虽然我们是日中一食,但也得考虑,众生还有很多的苦难,还有吃不饱的,我们应该舍一口食物给它。舍,从哪舍?是从自己的口里舍,并不是拿常住的舍,说,我吃得饱饱的,从常住那要一块去舍众生,这样的话,实际上已经盗常住物了,这就不好了。应从自己口里舍,食物吃到八九分饱就可以了,虽然一顿饭,也不能过分,这个很重要,对一切众生要有平等心、慈悲心,能够难布施能布施,哪怕这口饭已经咽到嗓子眼,但如果众生需要,你抠也得抠出来吐给众生,得有这个决心才行。我们发愿要度众生,有一众生不成佛,我不成佛,我替众生受苦,但吃起饭来,从来不给众生留一点什么,你说你替众生受苦,从哪替呀?眼前都做不到,说以后看到哪个众生饿了,把东西给它,你能做到吗?根本就做不到。这些事情就得以平时一点点做,就是我们平时一点点做到了,还不见得在生死面前能够真正做到。”师父讲的这个要给众生留食,无论是乞食,还是应供,都得这么做,在留食的时候,只要肚子里还能容下这一口,我可以留,如果肚子里再不能容这一口了,就不能留了。也许这一口食物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关键就是自己这颗心,得时时想着众生,不能忘了自己的责任,只有这样慢慢的积累,将来才能为了众生不顾自己。释迦牟尼佛在因地时,舍身饲虎,如果我们见到老虎快被饿死了,又能不想自己如何如何,纵身跳下去喂老虎?别看舍身喂老虎时就那一念,那一念也是往昔一点点积累成的。禅宗大德的瞬间开悟,那在一瞬间之前不知道得下了多大的功夫,最后才能出现这个一瞬间,所以我们留一口食物给众生,也就是在创造那一瞬间,创造将来舍身饲虎,创造成佛正因。

  过斋时,师父是坐在桥的中间,我是坐在桥的里头。这时候,上面讲的那个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男子从小路走了过来,坐在我的身后侧,和王某、陈某某等谈了起来。当时地上长的是大白菜,好象是野生的,该男子谁也不看,用手拽下一把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但是我看了,心里很欢喜,想:世间人除了要饭的,也就这种人能自在一点。世间人在名利上下功夫,妄想纷飞,这种人在名利上不能说一点功夫没下,但相对之下少了很多,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什么他们会不会瞧不起我呀,会不会以为我是傻子、精神病等等,这种活着,能不能了生死我们不说,但他活着不知会少多少麻烦。即使不能以虚空为房盖,大地为床面,但也差不多,穿得破烂烂的,长得傻乎乎的。我想,小偷见了他,都得离远远的,就怕也是同行。

  待我们过完斋,羊圈子念佛堂的居士们也用了斋,之后就礼拜告别而去,僧众暂时在小桥上休息。此时,正处阳光灿烂,苇荡的风景更美了,广阔的田坝,一望无际,丽日下清风徐徐,遂使苇荡滚滚,微风摇曳中,放眼望去,碧波万倾,苇塘悠远处飞起的白鹤,阵阵低鸣,野鸭子悠然自在,蛐蛐的虫鸣声也不绝于耳,真是好一派田园风光!此时某居士,更是不错过这美好的细节,来回走动,反复的拍摄,以让别人看了能护生放生。

  休息了不一会儿,亲融师父传师父的话,让僧众向里走,在苇塘之间的小路上布萨。护法居士只能在小桥上等着了。因为比丘布萨他们不能听的,不但他们,就是沙弥也不能听。布萨此云长净,即比丘半月半月的诵戒仪式,诵戒也是检点自己半月所犯的错误,也是一种表法。戒就是佛,诵戒就等于见佛,而时刻不与戒离,就等于时刻不与佛离。《四十二章经》云:“佛子离吾数千里,忆念吾戒,必得道果,在吾左右,虽常见吾,不守吾戒,终不得道。”

  我们四个沙弥与比丘师父们保持了一段距离后,各自准备好,开始了简单的诵戒,也没有什么仪式,搭上袈裟礼完佛,各自坐好,拿出戒本,由一人念戒条,剩下几人随听,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诵完戒,僧众收拾背包后就上路了。

  天渐渐黑了,将要跨进辽河油田,僧众在苇海度假村不远处,两块苇塘交接的小路上过夜。晚间,月光明媚,苇塘的水面显得更加平静,看后身心坦然,说道:“这芦水太好了。”谁知不幸旁边有人说:“一个脏苇湖有什么好?”行脚的最后之夜,就在此句话后度过了。

  九月初二,凌晨二点钟,张居士安排载我们归寺的客车已在路边启动等候了,僧众起来收拾好行囊,来到公路上,人员到齐,一字排开,次第上了车。大悲寺僧众甲申年学习二时头陀,行脚乞食,也就在此圆满的结束了。这台车要比出来时那台宽敞了很多,是大巴卧铺,车子里整洁优雅,我坐在那儿的确很不踏实,心生惭愧:“唉,自己无德无能,也就权当是沾师父的光吧!”自己在外边走,能不能有人免费供座不重要,关键这十天能不能吃饱饭是主要的。细细思维,如果不是跟随师父走,自己不饿个半死也差不多。

  上车后,发现少了一个人,仔细一想,啊!陈某某。昨天傍晚,连居士弟弟过来,老陈就对他说:“某某,明天早晨来时别忘了把我那手机带来啊!”每天早晨起来,收拾现场时,他都是慢慢悠悠的,可今天早晨的动作却十分地麻利,我们回寺院时,他坐的是连居士的小车。当时就是他动作的麻利,我就想:老陈这又该忙了,回到世间就要为家而忙,为妻子儿女忙,为他那金钱而忙,那种什么都不用想,悠闲自在的生活在此也就结束了。

  车子里面是卧铺享受,但坐着的确也很累。而护法居士们也要我躺下,可当时见师父还在安然的坐着,没有丝毫的动静。如果累,应该师父最累,岁数大,身体疲乏,而且脚还疼,那又为什么不躺下?又一想,应该有两个原因:1、保护僧格,注重威仪,避免白衣产生讥嫌,也许会说:那和尚有什么了不起,一见到床,腿就伸开了。2、对床的厌离,有了床就有了放逸,容易产生轮回,贪恋在床上。而头陀支有一支名“长坐不卧”支,就是减少放逸,提起精神,精进修行。这两个应该是师父的想法了吧?但我这放逸惯了的人,没有这个想法,只是想,师父躺下,我就躺下,师父坐着我就坐着。《上师五十法颂》第25颂亦曰:“金刚咕噜站起来时,应当勿坐勿卧。”意思就是说,自己的师父站起来的时候,做弟子的不能坐着或躺着。师父坐下的时候,弟子不能躺卧。也是告诉我们,对待自己的师父,要如对待佛一样,必须身心恭敬,最后才能成就。不但密宗这么讲,其实显宗也是这么讲。恩师曾开示说:“开悟不大劲,一个是苦行到位,另一个就是恭敬心到位。”这里还有一个体会,有句话叫做:离师无法!由于跟随师父,尊敬师父的缘故,以致令我克服了这次的放逸,同时也保护了僧格。这一举两得的好事,就发源于没有离开师父。若是离开了师父,还想那么多干嘛?有条件就利用呗。由此,我说这句话太妙了。上面这也只是粗说,细的我用语言也无法表达。大家也只有慢慢去体会,才知道究竟妙在哪里。

  车子连续行驶了三个多小时,就停在了大悲寺门口。僧众下车,此时是清晨五点,山中的大悲寺及四周的景象极其清雅。天空的碧蓝,长松的墨绿,再配上山门前水库平静,偶尔荡起波纹,使这座历史不长的梵宇显得更加古老。随即钟鼓齐鸣,迎请队伍在维那师父的引领下,打着庄严,相对分别两排,一字站好。寺中平日的护法居士,也分别两排,瞬间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眼眶里涌出的泪水犹如水流,也许是在内心弥补行脚途中僧众所流的血汗吧?而大众口中唱念的本师佛号,意味很深,四众弟子,次第走进大殿,一抬头便见本师佛像,安然的坐在眼前。那相好的面容,再加上手中旋转的*轮,看后,此时的心情更难以表达,如离家的孩子又重新回到了父母身旁,好象要说:“慈父,我归来了,已完成您老的这份寄托。”随后,维那师举腔,大众齐唱“炉香赞”,一股带着颤抖的海潮音顷刻间响彻大雄宝殿,紧接着上妙下祥恩师高升法座,又给四众做了开示,文繁未录。自迎请至进殿、退殿堂,前后大约用了一个多小时(6点左右),众人各自法喜充满,悲欣离去。

  沙弥文学浅薄,修为有限,通过在半路休息时不断地记笔记,写心得,回寺后又用了一个多月时间,尽心尽力,也只能写到这里。还望各位谅解。所谓一即是多,多即是一,以上罗嗦了很多,这里总结一下,不过也就两个字——放下。佛法讲也是放下,贪嗔痴得放下,情情爱爱得放下,妻子儿女也得放下,五阴要放下,六入要放下;禅宗讲的“一念不生”是放下,净土宗讲的“一心不乱”是放下,想成圣做祖更得要放下。

  生死炽燃,苦恼无量。发大乘心,普济一切,愿代众生受无量苦,令诸众生毕竟大乐。

  最后,普愿法界一切众生各发菩提心,受持清净戒,头陀若住世,正法永不灭,仰报三宝宏恩,共免劫难法运。

  佛历三千零三十一年

  岁次甲申冬月

  惭愧 沙弥 释亲达

  阿弥陀佛!

二〇〇八年戒七体会(释果成 比丘)

大悲寺妙祥僧团·心得体会:二〇〇八年戒七体会(释果成 比丘)

   二〇〇八年戒七体会

  ◎释果成比丘

  礼敬:十方三宝

  往年打七,均自认为失败,此次虽名为菩萨比丘身份,也不免以自认失败而完成任务,后学自知,障盈虚空,陋行久习而成性,实在惭愧。

  经过了一次次的失败,昔日的踌躇满志,在正报的主业和依报辅业的磨砺中,逐渐的化为云烟,消融在浩瀚的天际里。曾经茫然不安,烦躁的心,也渐渐安静了。

  此次戒七的要求大致如此:

  一、昼夜六时,诵戒不息。

  二、坐姿诵戒。勿动。

  三、出声。勿默诵。

  严格的说,乃至一般来讲,哪一点都不如要求,实在惭愧。勿说,六时不眠不息,少睡一点都觉得难受,昼时早八点以前,斋后中午。夜间十点以后。这几段时间可说是昏沉重点区域段。戒七内,没睡好。幸亏没睡好,要是存心睡好了。师父也就不对我发言呵责了。“木已朽,不堪为材了。”

  再说坐姿。确实是坐着,或二或三的双盘一会儿。接着单盘还有散盘。另还有两腿一顺边,或左或右。也有一种古人称为危坐的坐姿记录。至于不动,哎!不是不动,而是不少动。昔日的不服气,自认为的不含糊。如今已不是乍行的小马,初展翅的大鹏了。

  至于出声,因恐妨邻人后七日中,后四日,多为小声或默诵。

  未能按师父的要求去力行,果成忏悔。

  眠多梦繁。好在周围戒声环绕,阻碍内神与外贼的密切沟通,才没有出未断欲的麻烦,佛戒的威力不可思议。

  戒七使我对戒法,多少有了新的认识,例如出家人的坐位,以受戒先后,一一如法次第坐。不论是何身份,哪个阶层。皆是如法次第坐,我的理解是这个如法,就先受戒:为依次而排,不分僧俗、男女、国王、奴婢皆以受戒的先后而排,男女、僧俗、贵贱混坐,我为菩萨的境界发出了叹服之心。《金刚经》所示:若有人相、我相、众生相、寿者相,此非菩萨。无相的大乘菩萨戒子,真是令人感叹其境界的高深。我从心里有些服气。可后来与亲行师父谈体会时,却遭到了几乎半全盘的否认。再查阅一下蕅益大师著的《梵网经合注》。才发现我错了,略摘数语:“百腊比丘尼,不得于初夏比丘前坐,设比丘尼受菩萨戒亦经百腊,犹故不得于初夏小乘比丘前坐。何况是菩萨比丘。以比丘是上众故。式叉摩那,虽生年百岁。或菩萨戒已经百腊,总不得于大小乘比丘,比丘尼前坐。……七众尊卑定分。后乃各就其类。自叙戒次也……盖王子,虽受菩萨大戒。即未出家。仍不得居君父之先。……”各自分类。同类叙戒次而坐。说明如我当时所解者为非。学戒要深入。要学明了透彻才可以。否则,也是以持戒之心,却在别人眼里为非法事。以持戒心为非本戒法宗旨之事。虽不能犯处罪其结果,以斩妖除魔之利刃,去劈材、切菜了。大将军去看守城门的开关,大街上扫垃圾去了。令人惋惜、心痛。

  还有,就是诵着戒打妄想。

  对于现前佛教内部的一些现象,有些看法,一些未知深浅的大德名人的行事,后学多有难以苟同之处。妄想构设者,或面谈、或书函屏谏,或愤然提笔驳斯谬论,斥为非法,能令佛法加损。欲谏其令舍此事故。但内心也是预料,果熟何色,人微言轻故尔。

  对于佛教教职人员搞慈善,做慈善家。若未受大戒之时,出家日短之即,倒也不觉得如何,似乎还挺赞成。但是如今,从中国佛教界整体着眼,则不妥了,本末倒置。搞教育的兼做生意,增加了个人和国家的收入。他的学生恐怕要倒霉了。在抗灾第一线上,省市各乡镇一把手都换上抢险服与官兵一起抢险。谁也不去指挥,行动不一致、不统一。哎,这里的灾民是有福,还是灾上加灾呢?啰嗦一堆,我对出家人迎合政府的一些无远见、无惹眼者,提出的出家人搞经济,但他们用辞婉转,美名曰“慈善事业。”直说就是让学佛人、信佛人及一切与佛有所求的人多拿钱。一些无明之人趁机捞上几笔。岂有此理,啥钱都敢收。

  戒七里,或明想到或暗含其意的,打了很多妄想。哎!十法界依正庄严,唯心所现,唯识所变。果成业障深啊!才现出如此非法,非孝顺之事。

  果成惭愧,面对良机,为业所障,未能达到什么效果,实在羞惭。唯愿十方三世一切诸佛,慈悲加被,早日业障除尽,成就佛果。同时祝愿大家,发菩提心,证佛果。

  惭愧后学、菩萨比丘弟子

  释果成于大悲僧伽蓝安居处

  时为三千零三十年 农历 戊子年五月初八

二〇〇八年戒七体会(释亲空 沙弥)

大悲寺妙祥僧团·心得体会:二〇〇八年戒七体会(释亲空 沙弥)

  二〇〇八年戒七体会

  ◎释亲空沙弥

  顶礼恩师

  一、诵戒、读戒、阅戒、听戒

  师父在戒七前开示说,要一个劲地诵戒本,要出声诵,大声诵。师父的开示已经很明确,可是我在执行的时候却无端生出好多疑虑来,以至于不能专心诵戒。

  由于自己愚钝,没能背下戒本《沙弥律仪要略》,只能对着戒本一遍又一遍地读。戒七头一两天还能老实地照本读。到了第三天以后,那颗心不甘心被束缚在戒本上,耐不住枯燥,开始找借口突围了,俗话说“照本为读,脱本为诵”,自己这么照本读,好像并没有达到师父要求的“诵”。可是,要背诵的话,我不能说自己读过多少遍以后,就能把戒本背下来,只能将沙弥十戒律,二十四威仪逐个地去背。这几天也不敢保证就能背下来。这么一想,心情就很沮丧。再读戒本时,不免有些疲怠了,有些有口无心了,只是嘴在机械地念“沙弥律仪要略”,不能再往心里去了。有时,读完一遍,要愣住好一会儿,才又打起精神,接着读下一遍,到后来,不出声了,变成默念,成了“阅戒”。再后来,更发展到干坐在垫子上,也不翻戒本,只在那听别的沙弥师诵戒,变成了“听戒”。一念懈怠,发展到“听戒”,正像上人讲的“一切是考验,看尔怎么办。对面若不识,还须从头炼。”

  后来,查字典,诵字的解释有(1)用高低抑扬的腔调念。例朗诵、诵诗。(2)背诵,凭记忆读出。例熟读成诵。读字的解释为(一)依照文字念。例宣读、朗读。引申为1.阅读、看书、阅览。2.求学,背字的相关解释为(二)凭记忆读出,例背诵,背书。原来读字,诵字的本义都是要出声念,这和师父强调的“要出声诵,大声诵”是一致的,至于“照本、脱本”师父并未作要求,可以根据自己的能力自行选择,虽然师父平日要求我们把戒本背下来,但是在戒七的时候,师父并没有要求我们脱本背诵,只是让我们一遍又一遍地读诵。

  师父的要求,原本就很明确,可是由于自己心不老实,无端生出许多妄想分别来,以至未能打好戒七,真是惭愧,回想师父在冬天活不忙的时候,就要求我们沙弥背“早晚功课”、 “毗尼日用”、“沙弥律仪”、《遗教三经》等,还有每天磕大头等任务,而我由于自己懈怠,只是背下了“毗尼日用”。“早晚功课”勉强背下,又已忘得七七八八的了,磕大头也中断很久了,真是很惭愧,在这里向师父忏悔。《遗教三经》云“我如良医,知病说药,服与不服,非医咎也。又如善导,导人善道,闻之不行,非导过也。”师父讲过的,师父要求的,自己都做不到,这能怪师父吗?只能自己忏悔了。

  二、出家了

  戒七前,亲藏师父让给每人发一张红纸,一张黄纸,好写吉祥、超拔,将戒七的功德回向给各自的亲朋或历代祖先等,我没有填写吉祥、超拔名单,认为既然出家了,最好把亲人、朋友都装进一个思想的黑盒里,不再去提起,甚至忆念。事实证明,这种强行的压制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譬如用巨石压小草,小草只是临时被压住,并没有被压死。

  忘了是在戒七的第三天,还是第四天,从下午开始连续不停地诵本,一遍又一遍地诵到晚上七、八点时,诵到威仪门“至人家第十八”:“若诣俗省亲,当先入堂中礼佛,或家堂圣像端庄问讯,次父母眷属等一一问讯。”“不得向父母说师法严,出家难,寂寥淡薄,艰辛苦屈等事……”“不得与亲族小儿等久坐久立,杂话戏笑……”等时,原先被压制的对亲人的思念,一下子喷发出来,心里充满悲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乎要掉下来。想到“出家了,再也没有机会顶礼父母了,再也不能向父母亲诉苦或畅谈了,再也不能和自己钟爱的侄儿、侄女逗着玩了,再也不能……”抑制不住的悲伤涌起来,赶紧把戒本合上,低下头,咬住嘴唇,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以前只是想到出家了,再也见不到父母亲人了,从来没有考虑过再见到父母,亲人时应该怎么办。现在读到戒本,想到万一再见到父母亲时,已形同陌路,禁不住心如刀割。况且,身为沙弥时已是这么要求,受大戒以后可能更是另一番情形了。这时,才深切地体会到自己已经出家了,那种至亲的,骨肉相连的情感已经不能再留恋了,虽然达不到佛菩萨那种“无缘大慈,同体大悲”的大慈大悲的精神,但是也不能把自己局限在血肉至亲那种狭隘的情感里了。

  定了会儿神,再翻开戒本,看到“诣俗省亲”,又止不住地悲伤,忽然又心生警惕,“不是着悲魔了吧!千万别着了悲魔。”这样再三提醒自己,心情才平复下来。

  忘了是过了一天,还是两天以后,师父告诉我说:“你母亲来电话了,说你奶奶……”师父还没说完,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问:“是走了吗?”师父回答说:“是的,等打完七你给回个电话吧!”因为经历了前面的感情触动,我听到奶奶过世的消息,并没有特别的悲伤,略显平静地说:“我给写张黄牌吧!电话就不用回了。”可写黄牌的时候,考验又来了,我只记住了奶奶的姓氏,名字却记不清了,又不想回电话,生怕又横生许多枝节。最后写了两张黄牌,一张写上奶奶及依稀有点印象的名字,一张写上奶奶曾黄氏,希望以自己打戒七的微薄功德,及师父,僧团大众师父的慈悲拔济,能令奶奶早生善道或净土。打完戒七后,我问师父,是否需要为奶奶额外做些什么。师父平静地说:“不需要,给写张黄牌就可以了。”一下子心情平静了。

二〇〇五年行脚体会报告(释亲古 沙弥)

大悲寺妙祥僧团·心得体会:去垢行——二〇〇五年行脚体会报告(释亲古 沙弥)

   去垢行——二〇〇五年行脚体会报告

  ◎释亲古沙弥

  顶礼十方常住佛、法、僧三宝!

  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尊敬的各位善知识:

  现在,将二〇〇五年大悲寺僧团行脚我个人的体会向诸位报告如下,行脚历程按农历时间顺序,以日记的形式记述。报告中不如法的地方,不足之处恳请大家慈悲,不吝指示,使我能够有一个忏悔改正的机会。

  (农历)八月二十四行脚第一天

  “起来了!”“集合了!”睡眠中的我被喊声叫醒,简单地收拾一下床铺,背起包走出僧寮。

  今天是大悲寺僧团二〇〇五年行脚的第一天,按照昨天的安排,现在时间应是半夜十二点多点儿,比往常起床提前了两个小时。在僧团里进行大众薰修就是这个特点,一叫就得起,不管睡意如何,硬要把贪睡的毛病克服住。而在家里是很难长期一贯地做到的。光是睡觉不脱衣袜这一点,在家时就够我戗的。而到大悲寺后,随众起居,很自然地就做到了。在家里,长期养成了很强的毛病习气,对这个身体执著得要命,追求一种所谓的舒适感,不脱衣袜恐怕会睡不着,或者会睡得“很不舒服”的。

  在僧寮前,参加这次行脚的十六位僧人排成一队,有十二位大戒师和包括我在内的四名沙弥。上妙下祥师父(以下简称师父)简单交待了几句应注意的问题,大意是行脚途中要随众而行等,便带领我们向山下走去。

  说起行脚途中应注意的问题,远不止注意一下这么简单,这也是一门法。前几天我向知客师亲藏师父问起行脚乞食时,亲藏师父向我说了一些乞食时不应去的地方。我请教亲藏师父有没有一个总的原则,亲藏师父没说总的原则,却对我说他那儿有师父开示的行脚应知。那还是师父在茅蓬闭关时,一天晚上亲藏师父做了一个梦,梦见师父的弟子围着一口棺材跪着,师父让亲藏师父读给他们听,但亲藏师父不知道读什么。结果第二天,师父让亲藏师父读——《头陀行脚应知》,师父的其它弟子,都跪着听。亲藏师父这才明白,原来梦中那口棺材比喻的意思是圣法财啊。梦境虽然也是妄想所现,但有时也确会有善恶之兆。亲藏师父的梦,看来就是一个大大的善的征兆。

  昨天公布的行脚名单正式确定有我之后,我便用几乎一个下午的时间将那份《头陀行脚应知》抄到了我的行脚日记本上。这样一来,我收拾背包的时间就有些仓促,出发时显得比较匆忙,但有这样一份法宝在身,心里感到格外满足。同时,人的习惯(其实是习气)总希望准备工作做得十分充分了,再从容地做事情。这次匆忙而行的不从容感觉对自己的执著正是一次极好的对治。

  山下,一辆大客车正等着我们。好象周围有居士在送行,我没去注意。登上车后,车便载着我们驶向一处预先没有通知的地方。为避免引起过多居士的注意和跟随,我们的行脚将悄悄从那里开始。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行脚,按说第一次嘛,心情应该有所特殊,但车上的我却感觉没有心情,确实是什么心情也没有。

  我试着做了一个假想,就是把这次行脚当成一次不再回寺的出行,是离开大悲寺没有目的地的出行,心情马上就变了,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觉得心没有依靠似的,急切想回到平时那种状态去。

  原来是这样,因为我的潜意识里存在着不管出不出去,还得回大悲寺的这种想法,所以心情变化不大。一旦这种认识被打破,也就是归宿感没有了,马上就出现不适应感。人的毛病习气就是这样重,总想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自己把自己限定住,限定得越坚固,自己就越舒服,其实是习气舒服;反之就生烦恼。在家人就是用家把自己限定住,自己把自己关在一个叫做“家”的牢笼里。因此,虽然在家、出家在修行上是平等的,但在成就上却是不等的。修行修的是无我,就是《金刚经》上讲的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而在家人成天所想所接触的都是我,我的房子、我的家人、我明天吃什么、我的工作怎样,甚至我今天怎么修,修的出发点都是我,一边修一边用“我”把自己套住,还谈什么成就!刚打坐、念佛、听法有了点状态,上街买菜跟人一讨价还价就都没了。所以,出家是学佛必走的路,早晚得走。

  什么是出家?就是对在家毛病习气的去除。而行脚呢,在我看来,是对出家后毛病习气又一次去除的过程。

  感觉是大约三个小时后,车在一条暗暗的公路边停住了。下车列好队,师父又交待了几句,行脚便开始了。公路很静,偶尔有一、二辆车驶过,大部分时间只听到我们脚步走过的沙沙声。不知始点,也不知终点,我的第一次行脚就这样正式启程了。

  刚才师父交待时特别强调前后要保持距离,以免相撞。果不其然,才走没一会儿,前面可能由于路面情况突然停了一下,我因天黑看不清,脚步没停住,一下子撞到了前面师兄的背包上,眼镜弹飞了起来。我心里一紧,手下意识地胡乱一抓,竟然让我抓住了。真是万幸,如果眼境摔碎了,那行脚中麻烦可大了。不过要真是那样也好,没眼镜看不清东西,能摄住眼神,不到处乱看。师父说有眼睛,能看见其实就是毛病,你看个什么就被什么骗了,看个房子,就被房子骗了……师父的《行道》偈中,头一句便是“眼观卧牛之地初方便”,就是通过摄住目光来作为初下手的方便,去掉我们眼根对外境追逐的习气。

  天色逐渐变亮,公路上的车辆也开始增多了。我从别的沙弥师兄那里接过方便铲。这是我第一次正式拿方便铲。这次行脚我们一共带了两把方便铲,关于方便铲将在后文中介绍。

  僧值师父突然指着路上示意我,原来是一个小动物的尸体。我用方便铲把它铲起,旁边亲达师利落地用方便铲在路边挖了一个坑,我们就把它埋了,并诵住生咒给它回向。《头陀行脚应知》中说:“道路上见有众生尸体,可方便掩埋,念咒助往,以免暴露日晒、雨淋、车碾、人踏而伤慈悲心。又令死者犯嗔心,同类众生不安、鬼神不宁,不可以小事轻之,感应明应迅速。”或许是第一次用方便铲,或许是只注意埋的过程了,我后来对埋的是什么怎么也记不起来了。行脚途中见到众生尸体就掩埋的这种做法,使人很容易对掩埋的对像失去分别心。

  包在肩上背着,感觉就是一个字——“沉”。包的背带压得我的左肩都麻木了,这种麻的感觉甚至延伸到了整个左半身。

  走到一处立交桥下,我们调整小憩。休息了一会儿,师父为我们讲了讲乞食的规矩,其中有几条是这样的:

  1.开头语要这样说:”我们是过路的僧人,中午到这儿乞点素食,方不方便?”如果对方不明白,就再说明要点饭。

  2.如果院门开着,进院不要太深,念几句阿弥陀佛。

  3.主人回屋拿饭,应两目下垂,静静地一站,显得很有威仪,以身示法。要以威仪来摄受众生,不能用语言说你给我吃的,给你种福田。如最终不给,很平静地出去,不慌不忙,也不要生气。

  4.走胡同走了一半以上,对面有女人过来,主动退回,若快到头了,可说:”麻烦你,让我过去。”对方如不听,扭头便往回走。

  5.屠宰的人家、小卖店、饭店、吵架的家庭、部队、公安等地不乞食,养鸡、养鸭户尽量不去。屠宰场宁可饿着也不给他种福田。

  6.一人可次第乞七家,二人一起可乞十四家(乞的人家无人不算)。

  7.生大米,生玉米等食物不能要。

  8.如对方让你自己从某处取,这种情况不能自己取,在旁边站着,不行就放弃。(注:本次行脚途中师父曾开示,如果对方明确拿出食物给你,哪怕是扔在地上给你,也要带走,乞食就是要降服我慢。)

  9.乞食最忌讳的就是荤腥和钱,僧人乞食破的就是钱。

  10.乞食、过斋时尽量不要结缘书,免得对方生以书换食想,失去布施的大利益。

  11.乞食,不管什么途径乞来的食物,最终变成一味,那就是–清凉味。在《头陀行脚应知》中师父还曾开示:受戒后应搭衣乞食,以身示法,利益巨大;不分别贫富贵贱,净与不净,平等乞食。

  后文中将结合实际乞食,介绍其它一些应知事项。

  接着师父划分了乞食小组,两人一组,原则是由乞过食的带未乞过的。我与一位大戒师父分在一组。师父告诉我们,再稍走一段就开始乞食。有师兄说居士还没跟上来,乞食时看包等方面的事情没人护持,师父坚决地表示,没居士护持也一样乞食。结果走了一会儿就遇上带着车来护持的张瑞芳居士等。

  到一村庄旁,乞食开始。第一次乞食,我准备动作慢。带领我的大戒师父催我快点,我急忙搭好衣,挂好钵跟他走。

  乞的第一家出来一位老年妇女,说家里没人要给钱。我们说出家人不收钱。她听后愣了一下,说:“不收钱啊,”又说:“家里没人,没有饭。”我们离去。

  第二家进院后,发现一大堆拔光毛的死鸡鸭,主人拿钱走过来,我们说出家人不要钱,并借机扭头便走。走出门,跟来的张瑞芳居士跟主人说水果也行,听声音回答说有,但我们也没回头。对众生不慈悲,不能轻易给他们种福田的机会。

  第三家门口有人站着,我们问:“有人吗?”那人问:“什么事情”?我们一说情况,那人说他是残疾人,意思已经很明显。于是我们走了。

  再后面的几家都说前面已有出家人乞过,没有饭了。村子不大,一会儿便转遍了。亲殊师父想带我往远走,经过集合点附近时被师父叫住,因过斋时间快到了,不再乞了。我们过斋必须要在日中之前结束,还要给行堂、护持的居士留出过斋的时间,他们中很多也是日中一食。

  过斋了,由于当时男居士未赶来,我发心和另一位沙弥师兄行堂。

  行堂的顺序是乞来的食物先行,这被我们看作上味。

  在寺里发心出家时我行过堂,深深体会行堂就是一门法。特别对外来人员行堂时,他们过斋时会表现出各种各样的毛病习气,心量小是行不好堂的,必须把自己的毛病习气忍住,来随顺他们。

  过斋约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护持的男众赶来替下我俩。长时间未行堂了,这半堂斋行得感觉并不怎样,手有点发生。匆匆过完了斋,似手感觉出了些清凉味,但这清凉味不是在食物中,食物吃过了以后是一个味儿——那就是没味儿,但自己本身出现一种清凉的感觉。这种清凉的感觉是食物没味后显出来的。

  过完斋,休息时师父叮嘱不要压着草。《头陀行脚应知》上说:“食后需要休息时,可找避人、避风、无危险,不伤众生之地休息,免俗人见怪犯轻心。”

  下午在路边小憩时,从一辆中华轿车上下来一人,对我们说喝点水吧,然后放下一箱纯净水就回身准备上车。

  后来我想了一想,我竟然认出了那是辆中华牌轿车,看来是在家时喜欢辨认车牌的习气不经意中发挥了“作用”,这毛病习气真是如影随形啊。

  八月二十五行脚第二天

  凌晨,被果成师叫醒,大家已开始收拾睡袋。盖在睡袋上的雨衣结了一层露水,睡袋没被盖住的地方已被打湿了。

  又上路了,这时大概三点钟多点儿。

  路上,我看到一只蛤蟆的尸体,被压扁了,紧紧地贴在路面上。回头,却不见了两位拿方便铲的师兄,他们大概因埋众生的尸体而落在后面。我停下在原地等,老远见到一位沙弥拿着方便铲朝大众急赶。等他过来,我要过方便铲,把尸体铲起,在路边埋了。然后,和另一位拿方便铲的果成师急追队伍。快追上时,发现队伍正在前面等我们。

  休息时师父让拿方便铲的走在前面。再走时,我和果成师便在大众前头走。师父让我们离大众三十步的距离就行。

  往前一段,死亡的众生挺多,给果成师和我紧一个忙活。正边走边埋的时候,旁边车上下来一人,那车我没注意是提前停在那儿的,还是刚从后面赶上来的。下来的那人说要供养水,我说你跟后面说吧,我们现在要掩埋众生。再往前走出现了一个岔路口,我们停下等师父来决定往哪边走。这时看到刚才那人在跟师父说着什么。车上还下来几人。一会儿有一人拿着一袋子纯净水走过来要给果成师和我,我连忙说我还有,他给了果成师一瓶。后来想想,还是少问了一句话,应该问是不是师父让他给我们纯净水的,否则不能收,收了也要上交,因为必须“一切供养归常住”。不过看当时的情形,大众应该已经接受他的供养了。

  到有村庄的地方,今天的乞食开始了。乞食时间的把握很重要,《头陀行脚应知》上说:“行乞时间不宜过早,贪心大了;不宜过晚,无新食,又易过午,应观察后可根据路程远近等决定之。”

  乞食人员搭配调整了一下,换了一位大戒师父带我一起乞食。昨天空钵,今天不知会怎样。师父说乞食时对方不给你其实给你的是另一种东西。那是什么呢?是空无烦恼?我还没切身体会到。

  到了一家前,大戒师父走过去,让我到旁边的一家,并嘱咐我不要和他离太远。

  我走向旁边的一家,在院门口停住,见一老年妇女站在屋子门口,我怕她听不清,大声说:“阿弥陀佛,我是过路的出家人,中午到这儿乞点食物,不知道方不方便?”

  那老年妇女一听,赶紧从外面把屋门锁上,说:“没有。”“阿弥陀佛。”我回身退到路边,等着领我的大戒师父。那边住户里的人拿出不知是什么食物给他,他没要,转身走过来。后来听他说是鸭蛋。关于蛋类,有争论说蛋类属于素食,其实它是动物的卵(不管能不能孵化),带有腥气,若吃它就与这种众生建立了六道轮回的因缘,所以是不能用的。

  我跟着大戒师父又来到一家院门口,这时后面有一家出来一位妇女,又回去了,大戒师父让我去乞,试试看。我过去一看,院子里淌了一地水,那位妇女正忙着清理。我说了声“阿弥陀佛”,那妇女一看我,一挥手说“没有”。“阿弥陀佛,”我又回来。另一家院门关着,大戒师父敲门,里面传来狗叫声。他喊了几声“阿弥陀佛”,里面有人问干什么的,大戒师父简单一说,里面人说:“不是不给,怕狗咬你们。”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响应,我们又继续走。

  接下来印象深的一家是我单独去乞食,院门开着,里面有两人。我还没说话,站在前面的一位中年妇女就冲我摇手,我刚说了声“阿弥陀佛”,那人便吆喝:“走、走、走。”“阿弥陀佛。”我转身离开。在她冲我喊“走、走、走”的一瞬间,我突然有一个奇怪的感觉,好像是我自己对自己喊的“走、走、走”,就是说我感觉那个喊“走、走、走”的人就是自己,我在向自己乞食,然后自己冲我吆喝:“走、走、走。”这种感觉使我以前那种向别人乞食的想法突然变了,原来我是在向自己乞食。后来我突然有所感悟,她的表现就是我的毛病习气,其实我是在把我的毛病习气乞出来。

  没乞到食物,虽然按要求两人可乞十四家,我们尚未乞满,但时间不早,决定往回走。往回走的路上,准备试试最后一家,结果敲门后刚说了声“阿弥陀佛”,院子里面就回话:“到下一家吧。”这句话为我们今天的空钵而回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到集合点,先回来的师兄上来问乞到没有,我说空钵,他们都看着我。看来连续两天的空钵表现,使他们已经开始注意我了。

  一会儿师父回来了,大家问师父乞得怎么样,师父说乞到了,并说明是在最后一家乞着的。下午启程时,师父对我说找个塑料袋装死去的众生,一块儿埋。这办法省了不少事,后来听说是下院尼众师父想出来的,很显方便智慧。

  前面是闹市区,果成师和我边走边将发现的众生尸体装进拣来的塑料袋里。

  忽然果成师叫住我,一指路边,一只死鸡,上面是成群的苍蝇。怎么办?装是装不下,埋吧,路边又没有能深挖的土。我俩犹豫了一下。我在想,是不是大众走过来再请示一下师父。这时我突然发觉周围的人都在注意着我俩,这不正是教化众生的好机会吗?“咱埋几铲土。”我对果成师说。“行。”我们就铲周围的浮土住上掩埋。周围的人在议论着,似乎有人在数落另一个人,但路面声音太嘈杂,我没听见说什么,也不想刻意去听。但这时我觉得我的形象一下子变得非常高大,一种出家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师父带着队伍默默地经过我们。把死鸡掩埋好后,我们追上队伍继续走。

  又发现几只早已死去的,被压扁在路上的老鼠,把它们装进了塑料袋。又听见议论的声音,这次听清了:“他们把耗子装起来干啥呀?”

  是啊,干啥呀?让他们带着这个疑问生活下去吧。多少年以后,他们还能议论起这个地方曾走过一队带方便铲的僧人,他们把死鸡埋掉,把死老鼠装进袋子,这就足够了。在疑问和议论中,僧人的形象已成为他们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记忆,僧宝的种子已经在八识田悄悄地种下。种子成熟时,他们也将出家,修行,乃至证果成佛。

  这块儿是闹市区,出家人不宜久留。我提着方便铲,快步低头前行。

  这里介绍一下方便铲,这是《头陀行脚应知》中记录的:

  “方便铲——多为出家人行脚参方而用,又是修禅定时必备之品,时提正念,除恶镇邪,因指明月,又称禅杖,常勤擦拭,心常清净,勇猛常生。行脚持时,光大威仪,令众生信,人多碍行,环响知让,乞食摇动,令知布施,路险探道,救护众生,掩埋尸骨,慈悲普渡,入寺挂单,礼数明了,知修喜留,内处方便,示人天路,行如实道。”方便铲全长五十三寸,代表五十三参;铲头部分长十八寸,代表十八界,即六根、六尘、六识;铲头部分的柄上有三个环代表出三界(欲界、色界、无色界);铲头上有八个环,代表八正道,即正见、正思惟、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铲头的头呈圆弧面代表圆月,指见性;铲尾是一小圆头,代表圆实,即圆成如实道。方便铲偈云:“行参五十三,勤修八正道。灭度十八处,解脱出三界。见月成正觉,圆成如实道。”

  拿方便铲有点应注意,就是“不可方便铲著肩上行”。

  下面继续说行脚。真怪,这会儿走得快了,反倒不累了,竟然象刹不住车似的,让果成师跟得气喘吁吁的,有几次我回头见他落远了又稍停下来等他。果成师的负荷量恐怕是全队中最重的,除了背包,还外带一大袋经书、结缘品,这跟他体力好有直接关系。果成师虽然个子矮,但生活经历使他锻炼出一个超乎常人的好体质。但一般人可学不了他,俗话说远路无轻担,像我这样的,又是第一次行脚,还是越轻越好,按师父说的轻装上阵吧。说是轻装,其实必备物也有五十斤左右,主要就是佛制行头陀的十八种物,再加上观音斗(出家人常用的一种带披肩的帽子)、雨衣、坐垫、手电、剃须刀及预备添换的衣物等。每人再根据情况带些结缘的佛菩萨像、经书、护身符等。

  十八种物包括:杨枝、澡豆、三衣、瓶、钵、坐具、锡杖、香炉、滤水囊、手巾、刀子、火燧、镊子、绳床、经、律、佛像、菩萨形像。(其中绳床用睡袋代替。杨枝、澡豆这两样现在用牙刷、牙膏和肥皂代替。其中代替澡豆的肥皂必须是无味的,不能用香皂。《头陀行脚应知》上说:“如果没有如法用肥皂,宁可不用,不可勉强代之;用皂为除尘(心垢),反用香皂之类,又如涂上屎尿了,慎之。”)这么多样,看起来挺多,其实背着背着就会有另一种感受,这将在后面谈到。

  途中一僻静处看到一装在袋子里的烧鸡被扔在路边,我想一切众生都是前世父母,烧鸡也应埋掉。便捡了装起来,后和其它众生的尸体一块儿埋了。埋烧鸡使我产生了一种疑问,如果在人多的地方看到烧鸡,当时又无可埋的地方,应不应该拿走呢?拿走的话会不会让俗人讥嫌出家人捡烧鸡呢?

  晚上我就这个问题向师父请法,师父说应带走,我们是为佛法活着,而不是为他们的议论活着;如果怕别人讥嫌,可在烧鸡上撒两把土再带走。我一听真有茅塞顿开之感,是啊,在烧鸡上撒上土再带走,别人就不会以为是要捡去吃了,师父的智慧真是无处不在,能在师父旁边实在是太有幸了。

  躺下准备睡觉时师父过来巡查,发现一位年龄最小的沙弥睡袋底下没铺绳床,说这样不行,容易着凉,让他铺上,然后回去了。他一边慢腾腾地起来,一边埋怨身旁向师父“告发”他没铺绳床的师兄,嘟囔着“不铺没事儿”。正这时师父拿着一条绳床又过来了,说“你不铺我给你铺”,便蹲下身给铺了起来。

  我心里一阵感动,师父老人家平时是师父,有时是严父,有时又是慈母。但不管他显的是什么相,都是为了给我们这些徒弟去毛病习气。曾经有一位在家的学佛人问我,师父达到什么境界了?我说师父达到什么境界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把你调治到什么境界。佛有一句名号叫做调御丈夫,不就是调御众生的毛病习气,使之回到本来的家——净土吗?什么是净土?师父说过,就是干干净净,无垢无染。那人想来大悲寺出家,又怕不适应会受不了。但我想,当知道终将回家,对归途中的风霜雪雨还会太在意吗?出家,其实就是回家。

  八月二十六

  今天是行脚的第三天。

  早上起来,感觉腿肚子发硬,走起来痛痛的。我没去特别关注它。走了一会儿,身体的不适感不知不觉地消失了,发硬、疼痛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看来身体的发硬,疼痛都是虚妄、骗人的,本来没有发硬、疼痛,所谓的这些感觉都是妄想执著所现。但妄想执著是不容易去除的,因为它们已经坚固化,成为病态,此毛病习气很难制止的。你不想打妄想,但它非要打不可,你不想执著,但就是放不下,十分坚固。修道就是要努力同这种毛病习气作斗争,像我们现在的日中一食、不捉金钱,每天睡四个小时等,都是同根深蒂固的毛病习气作战。《佛说四十二章经》上:“佛言,夫为道者,譬如一人与万人战。”这“万人”,其实就是指无始劫以来的毛病习气,它的力量如此之大,使得修道有如同万人作战。

  同毛病习气作战,也就是去除毛病习气,就是修行,这是我出家后对修行的一次质变式的全新认识。师父曾说过,无始劫我们具有佛性,只因为毛病习气多了,遮盖了佛性,成为众生;如果我们去掉毛病习气,就是现成的佛。师父还作了一个譬喻,说就像挂着几层窗帘的窗户,开始是暗的,当把窗帘层层掀开时,光明就逐渐透过来了;但你想抓住这个光明是抓不住的,它本来就有,当窗帘全部掀开时,它自然就现前了。师父讲的这法太大了,太真实了,也太简单了,我开始无法接受它,总想追求一种境界。但我发现,只要有一丝一毫的追求之心,那就不是本来面目;本来面目是不需要追求的。当我在对师父开示的不断薰习中,接受了师父讲的道理之后,感觉对佛法的认识来了一个大转个,觉得能有幸得闻这种大法,这一生算是值了。

  能够认识到这个道理:就是只要是能追求到的,就有失去的时候。求这求那,其实都是毛病习气,包括求做佛也是毛病习气。然而人的所求之心是很难去除的,师父在一次讲法中曾这样警醒以求之心学佛的人,师父说:“如果有人说要给你阿罗汉果你要不要?”你会说,不要;有人说要给你菩萨果你要不要?你可能说我考虑考虑;有人说要给你佛果呢?哎,这个我要。轻松的言语中,以有求之心学佛的毛病习气不攻自破。而毛病习气去掉了,本体自然就现出了。《佛说四十二章经》上讲的,譬如磨镜,垢去明存。如人煅铁,去滓成器。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今天乞食还是按昨天的分组。这回我俩一起乞,师父说因为有的人家有女人等原因,乞食时两人应在一块儿。行脚乞食中对女人是应特别注意的一点。《头陀行脚应知》中说:“施主如果是女人,不应进室内,不要用手直接接食。”“乞食时见门上挂红布条之类忌物(这是产房作法或其它原因忌人来)应不乞。”“不与女人或比丘尼同单饮食(父母不算)。”“淫女家不行乞。”“不许在女人后面行(过近)。”居士引路,“如果是女居士,距离远问明路线后,僧慢行,不可跟女居士行超过一村庄。”“经窄桥或窄人行道(只利一人通行)与女人相遇,应主动退回不可相撞,以免强行通过而失威仪。”这样强调注意女人,在我认为,无非是因为无始劫来我们贪恋异性的毛病习气太重而采取的自我保护措施。

  今天乞的第一家门口有一抱小孩的老年妇女,说她家信“主”(基督教),没有布施。

  第二家院门关着,敲了会儿门没人应。正准备走,感觉里面有人出来。我说好像有人,又等了一会儿,一年轻妇女打开院门,我们说明情况,她说:“没有。”

  第三、四家都说没有。

  第五家门口,陆续见到有人往里进。“阿弥陀佛,我们是过路的出家人,乞点饭。”一位像是串门的老年妇女出来看着我们说:“没吃饭吧,我回去给你们拿啊。”说完走了。一会儿,院子里又走出一位老年妇女,问了问,回去端着一个盘子出来。盘子里盛着米饭,饭边上还有些菜。她说饭是剩的,不知道有没有味,怕你们吃坏了。大戒师父发现菜里面有葱,让她只把米饭打给我们。这时院里出来一位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一边作欲吃状,一边冲我们略带乞求地说:“大小伙子,你们是不是到别处再看看,你看我还没吃饭呢!”看他这样说,我们只好离开。

  我们顺着路一直往前走,忽然听到后面有人招呼,回头一看,是刚才说要给我们拿饭的老年妇女。我们返身过去,老年妇女已经在门口摆好了饭菜——一大盆米饭,一碗豆腐脑,一碗酱。大戒师父让她把米饭打到他钵里,老年妇女奇怪地问:“不在这儿吃啊?”回答说:“我们还有人,回去一块儿吃。”老年妇女又说:“这饭我怕它凉,用热水泡的。”然后把水倒掉,把饭打到大戒师父的钵里,又让她把豆腐脑和酱倒给我。我怕酱里有大蒜,她说没有。回向说:“阿弥陀佛,祝您一切吉祥。”老年妇女很愉悦地笑了。

  又来到一家,出来一位年轻妇女,说饭是剩的。我们说素的、能吃的就行。她又说从哪儿找素的啊,给你们钱吧,说着递过来两块钱。她又说(大意是)昨天剩的饭,早晨又吃得差不多了,你们拿钱得了。说我们不要钱,然后我们离开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往回返。路上碰见了几组正往回走的师兄。马上就有师兄问我:“亲古,今天乞得怎么样?”看来两天的空钵表现已经使我快成新闻人物了。我回答:“乞到了。”也没再多说。我们几人边走边自然按次序列成一队。到集合点,经过师父时,师父也问我:“亲古,乞到没有?”师父问得仔细,我回答后又问我乞到什么。我说豆腐脑和酱,并拿给师父看,师父说:“噢,还有豆腐脑啊,好。”

  大家把乞到的食物都倒入一个盆中。

  ……

  中午有师兄向师父请法,没听着问什么,只听师父解答说,乞食不是为乞食而乞食,重要的是通过乞食向众生解释佛法。(注:师父在讲法时不应在旁边为人说法,有失师徒上下位置。)

  下午在一城市街道边小憩时,有人过来问到哪里去,有什么目标?我说没目标。“没个目标哪行啊,就这样走?”我回答:“没有目标就是目标。”“噢,没有目标就是目标。”那人自言自语地重复着。人的最大毛病就是老想为自已设定个目标,以有求之心去做事情;没有目标地去做也就是以无所求心处事应物,人会觉得自己没有利益,不肯这样做。人为什么而活?师父曾开示过,人为了利益而活。这话放在世间上也是至理之言,世间上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一位政治家语)正是因为追求利益这种习气根深蒂固,才使得我们遗失了本性,沉迷于轮回之中不能自拔。师父还说,包括修行也有个人利益在里面,有的可能喜欢这种修法,有的可能喜欢那种修法,有时会感到大众的修行妨碍了自已原来的修法,这些毛病习气都要破除。如何破除?无所求。师父说过,众生为什么成为众生?因为有所求。有所求没有法,求到的是污垢;只有无所求,才能没有痛苦,我们才能得到真正的法宝。什么法宝?我的体会就是去垢的法宝,去毛病的法宝,见自己本性的法宝。

  又上路时,余光见路旁一穿橙色工作背心的清洁女工合掌不断向队伍问讯,口里念着阿弥陀佛。因行脚途中要求不能东张西望,我没有抬头仔细看她。《头陀行脚应知》上说:“道行时,对路两侧商店、影院,俗人热闹地及橱窗广告等不应观看,或指手划脚;因人、车多而等候时,不可观看人群品头论足,失威仪。”一手提着方便铲的我,以单掌放胸前回敬。在公园内停下休息时,那位清洁女工跟上来,特意买了冰镇纯净水供养我们,还向师父磕头顶礼。旁边有人问她我们是什么人,她指着师父简单明了地说:“这是‘佛’。”我当时的感觉,她这句话既简洁又深刻,简直是直指人心,把我的知见全给破了,因为要我说的话可能会说一大堆。她说的意思,我的体会是,指我们是佛子或行的是佛制等等,并不是说我们或师父就是佛,但其含义却深广。就像“阿弥陀佛”一词,本是指西方极乐世界的教主,但却能用在很多地方:学佛人之间叫名字时,被叫人应一句“阿弥陀佛”,对方会听得很舒服;做事犯了点小过失,说一句“阿弥陀佛”,被冒犯的人火气马上就消了……真是一声佛号,习气顿消。师父让拿了一些经书和结缘品给她,她非常感谢。

  天开始下雨,越来越大。

  晚上,闹市的一处公路桥洞成了我们的栖息地。可没想到的是,雨天给这处桥洞带来的短暂宁静却被一起交通事故打破。

  当时我正准备把袋子里的众生尸体拿到公路对面找地方埋掉,只见右侧路上一摩托车瞬间划着弧线撞在前面的自行车上,两车倒下,骑摩托车的两人和骑自行车的人均随车倒地。两方起来后,争执起来,看来人没有多大事儿。由于外面下着雨,一会争执便到了桥洞里。两方各执一词,骑摩托车的说自行车拐弯太快,骑自行车的说摩托车撞人,都拼命讲自己的道理。一会儿矛盾有所升级,骑摩托车的找了人来,骑自行车的那边也有熟人来劝。哎,世人讲理的毛病习气重,烦恼也重,如果都能照师父要求的——不去讲理,不就天下无事了?

  过了大约两三个小时人才散去,我忽然又从另一角度想到,这拨人能在我们身旁呆这么长时间也应该是有因缘的,没有撞车这个引子他们不会不经意中见到了僧相,而且是这么久。从这个角度来说,撞车也许是件好事,是他们的福报。如果是我,在家也未亲眼见过僧人,可能非常愿意因这样一次撞车而有缘得睹行头陀的僧人,甚至花更大的代价,因为我会因此而被种下成佛的种子。师父在某次行脚结束时,曾这样说过:“佛法需要我们,需要头陀行。如果没有这个头陀行,就不会有僧种的存在了,正法也不会存在了。如果我们有了头陀这种正法,正法就会多住世五百年。它播下了很深很重要的种子,将来会有一天成熟的,因为这个种子它是不灭的。它会让所有的众生——见到我们的,闻到我们的,诽谤我们的,嘲笑我们的,将来都会在龙华会上授记成佛的。”

  八月二十七行脚第四天

  由于雨一直下,我们等到天亮了才出发,比平时推迟了大概两个小时。这几天从师父和护持居士的口中我听出,我们这次行脚是向山海关方向走,出发地是去年行脚的终止地——锦州。对于这些我不是很关注,也不刻意去打听,我想该我知道的它自然就让我知道了。还有每天,到什么地方,天气情况,遇到事件的确切时间等,我也不特别留心。我只是头脑简单地跟着走,我想用心来感受行脚。也许以后的行脚中我会特别关注行走路线、每天走多少里、怎样选择乞食村庄、怎么找睡觉的地方、天气怎样变化等细节,那是为了将行脚这门法的具体行持更好地传下去。

  行脚这门法已经失传一两千年了,以佛法传入我国以来,只在历史资料中见过有行脚的零星记录,但具体行持少见传承,像佛陀时代那样僧团集体行脚乞食更是几乎绝迹。现在能遇到这个法,实行这个法是多么的难遭难遇,让它传下去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师父在《头陀行脚应知》中开示说:“行脚乞食是佛制,乃出家人本分,修行正路,特别在末法时期为继如来家业,更显得重要,必须行之。前有祖师大德为榜样,我应继之,后者会呼应接之,正法就会久住。”所以尽管行脚途中走得都很累,但师父要求我们每人都要记笔记,也是为给后人留下宝贵资料。

  今天乞食的时间比较紧。

  从第一家开始就没有。到第四家门开着,里边有说话声,可大戒师父和我又敲门,又念阿弥陀佛,就是没人理我们;里边的人该说他们的说他们的,好像就在几步远的门口站着的我们对他们一点儿影响也没有,显得很有定力。有意思的是斜对面的一家本来是开着门的,我们原准备下一家到他那里,却不知什么时候那家的门悄然关上了。《头陀行脚应知》上说:“乞食时来到门前,主人已知提前故意将外门关闭应不乞。”我们就避开了这家。

  又找了一家,出来一位瘦高的中年男子,好像刚睡醒的样子,听明来意之后,忙回身从屋里端出一盘米饭和一碗菜,不好意思地说:“真对不起,饭太少了,你们吃不饱。”说了好几句。他把米饭打进大戒师父的钵里,大戒师父问他菜是不是素的,他说是,豆油炒的。于是大戒师父让他把菜打入我的钵里,是炒土豆丝。

  可惜的是,后来发现炒土豆丝里夹杂着几片葱花,只好倒掉,并刷了钵。《头陀行脚应知》中说:“出家所忌食物不乞,不可勉强留用,而失去教化机缘,与犯斋戒。”但那位中年男子歉意的神情却久久留在我的脑海里。

  中午过斋时刚选好地方放下包,路那头却来了一辆拉草的马车,草横得挺长,道又不宽,只得挪包让道。但那马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走了,赶马车的人说马见到我们穿的衣服(应是指袈裟)害怕,我们又往远处躲。赶马车的人又说还要回来拉一车,我们只好换过斋的地点。

  关于马见到我们不走,以前行脚途中也有类似情况,甚至受惊等。师父曾开示说我们在法界中的形像是很高大的,马的眼可能会看到。这样一来,马有异常表现也就很正常了。

  另外,那赶马车的人说马见到我们穿的衣服害怕也不是没有道理。当时是过斋前,按照戒律,我们搭的衣,也就是披了袈裟。袈裟的威力有多大呢?当年佛陀在世时,有大鹏金翅鸟,以龙为食。欲取龙时,以翅扇开海水,龙宫即现。龙怖此故,向世尊求得一小片袈裟着宫门上。大鹏金翅鸟见后生敬,不敢取食。那披袈裟的利益有多大呢?《大悲经》云:但使性是沙门,污沙门行,形是沙门,披着袈裟者,于弥勒佛,乃至楼至佛所,得入涅槃,无有遗余。《大集经》中云:剃头着袈裟,持戒及毁戒,天人可供养……假使毁禁戒,犹住不退地。若有挝打彼,则为打戒身。若有骂辱彼,则为骂辱戒。是人心欲灭,正法大明灯!可见出家的功德利益之大,在家的条件是很难与出家相提并论的。

  所以,为什么弘法要由出家人?出家人身著法衣往高座上一坐,不用说什么,这本身就是法。当请法、听法的在家人向法师顶礼时,哪怕一念的恭敬,向往之心,都种下了今生或者后世出家成道的金刚种子,而且当下就能生出离心。在家人说法,就算从名相上说得再好,也很难让听者发起真正的出离心,反而向往在家修行,断掉出家的种子,失却大利益。三世诸佛都是现出家相成佛,没有在家修成佛的,不明白这点,就会走弯路,甚至误入歧途。佛陀涅槃后,僧人是住持佛法的代表。白衣说法,是末法时期的象征;僧人住世而出现大量白衣说法,其实是灭法,等于加速佛法走向更深的末法阶段。其实所谓的末法,不是法末了,而是人心末了,人的毛病习气加重,把出家之心挤没了。

  真是好事多磨,几经周折过上了斋,吃得格外香,师父说比在寺里吃得都好。而在末法时期出家,更是好事,更要多磨,更将格外香……

  八月二十八行脚第五天

  早晨起来,感到很凉。背上包走了一会儿,肩背开始痛起来。休息时一摸,肿了。今天感觉特别累。

  感觉行脚队伍中少了一位,原来是有一位专程来参加行脚的外寺师父离开看病去了,听说是胃肠病复发。这次有五位外来师父参加行脚,不管结果如何,他们能否坚持下来,只要能参加行脚,具有勇于行解佛法的这种精神就不容易了。他们的表现令人敬佩。

  其实行脚,体现的是学佛的一种精神。师父说过,佛法要求我们去行解,而不是解行,就像师父的那首偈子最后所说的:“行解度众大法船。”佛经中也有对行脚乞食的讲解,如《楞严经》中佛说:“我教比丘循方乞食,令其舍贪成菩提道,诸比丘等不自熟食,寄于残生,旅泊三界,示一往还,去已无返。”等等。

  但你再怎么揣摩这些经文,而不去实际行持,永远也不会真正体会到行脚乞食的意义。所以说佛法最终是落在一个“行”字上,而不是一味的理论空想,甚至把学佛变成“佛学”。因为行,才能真正地去毛病、去习气;行,才能把滔滔不绝的“口头禅”化为实际的行持。

  有人不理解行脚为什么一定要走,坐车多“快”呀!从表面上看是坐车比走快,坐车一小时够走好几天的,但从见性上来讲,走要比坐车快了不知多少年,多少世,甚至多少劫,每走一步在法界就有一步的功德。“具足修习诸功德,朗然开悟大菩提”,见性成佛只是个时间问题。

  今天乞食由果成师和我一组。第一家,第二家没有乞到,具体情形记不清了。

  我现在的脑子对很多事情很难记住,过了就忘。像乞食吧,有时乞完后,对刚刚发生的事,如谁出来的,说了几句,前后顺序等细节就忘了,只能拼命记住乞了几家,怕乞过数。为了写日记,能使劲回忆起一些印象比较深的,但有些地方只能回忆个大概,只好凭印象进行描述,不具体的地方还请大家见谅。

  第三家院门关着。叩门,诵了几声阿弥陀佛后,传出来一位老年妇女的声音:“谁啊?”我本想说明,果成师示意我先别作声。“谁啊,谁啊?……”声音越来越近,在门后停住了。“谁啊?”又问。“我们是出家人。”门开了,果成师说,“我们是出家人,过路的,到这儿乞点食物,有没有?”

  “也没有啊,光有剩饭。”

  “只要素的,能吃就行。”

  “就有点高粱米饭。”

  “可以。”

  “我一个老太婆吃的……我回去看看啊。”

  一会儿,米饭端了出来,不算多。果成师把钵放在地上,让她把饭给我俩各盛一半。盛完后,果成师为她念偈回向,我也随着念:“所谓布施者,必获其利益,若为乐故施,后必得安乐。”

  关于回向,其实是一种修行法门。普贤菩萨“十大愿王”,最后一愿便是“普皆回向”,这是让我们学佛人把修行中的功德等都回向出去,轻装上阵。否则的话,修行中功德很容易变成前进中的重负,让人步履艰难。

  所以回向,说到底是为了去除自己对功德的贪着,是在为自己回向。当然,这种回向也可在心里进行,而不必让施主听到。这样做容易使施主无条件布施,避免产生以食物讨几句“吉利话”的想法,从而获得诚心供养僧人的大利益。而出声回向可令施主生法喜,也是好的,乞食时可根据情况而定。

  后面又乞了两家,一家一位小女孩开门说“没有”,一家锁着门。怕再乞会耽误大家过斋,我们便开始往回返。

  赶回去后,看见集合点聚集了一些村民,问这问那,还有要书的。师兄中有乞满钵还另带食的。按《头陀行脚应知》中说的,“乞得食物不超过三钵,钵装不下可用它物装,但不可故意覆藏,以望多施。”

  我乞的相比之下就少多了。一个小女孩拿着一个苹果给果成师,果成师用钵接过来,又掰开分给我一半。

  人到齐后,我们等了一会儿,居士供斋的车才来,而以往会提前到来等候。

  在行脚中过斋,有两种食物来源:一是乞来的,二是居士供养的。师父说过,只要精严持戒,缺什么就会来什么,所以不用追求什么神通,持戒就是最大的神通。像我们行脚中不用担心饿肚子,也是这种道理的体现。即使有居士跟随供养,但也有可能会出现供养食物的车半路坏了,食物没做好,供斋的车找不到我们等种种意外,让你吃不上或吃不饱饭。即使没有食物供养,乞食中也会出现另一种因缘,不大会饿肚子的。拿另一件事来说,我们行脚中所需要的饮用水,护持的居士不可能总是带着够近二十人喝的水,但路上总有人供养纯净水、矿泉水等,还需要我们每人多携带几瓶。

  所以,修行的关键就是要持好戒,别的什么果位啊,神通啊都无所求。真正持戒后,这些就会不求自得。持戒就是最直接有效地去毛病、去习气。境由心生,能够控制自身的毛病习气,外边现的境自然变得圆满。

  开始过斋了,有居士供斋,主食是饺子。过完斋写日记时,我才确定今天是我的生日,不知吃饺子是巧合还是特意安排的。不管怎样,都难得居士们的一片苦心,他们为护持我们而付出的一切让人感动。世间有句话:舒服不如倒着,好吃不过饺子。但需要说明的是,我对饺子并不感兴趣,甚至有抵触情绪。来大悲寺后,就听说寺里不提倡吃饺子,因为饺子在世俗中与团圆、亲情、合家欢乐等氛围联系在一起,爱吃饺子是在世俗中养成的毛病,与出家修道并不相应,容易让出家人动俗情。

  由于斋前有人往外结缘书,过完斋,师父要求我们过斋前不要给结缘书,把结缘经书放在过斋之后进行,并让每人随身只带三本经书用于结缘,多余的统一上交,待三本结缘完后再去领新的。

  下午的行途中,一辆飞驰而过的大客车上传来一声惊呼:“和尚!”那声音像是终于亲眼看到了这世上真的有和尚。一路上我听到对我们各式各样的议论:杂耍的、练武的、少林寺的、和尚搬家了、和尚也拉练呢、到五台山啊、到哪儿朝拜啊……还有哈哈大笑的,对于这些我都习以为常了。假设是在寺里听到这些不免会起不平感,但在行脚时已无所谓了。行脚的利益就是这么大,让人把欲望、要求降到最低,用一种无所求的心态对待发生的一切,无形中就降伏了我慢的习气。

  八月二十九行脚第六天

  今年行脚,因为要应付想占有大悲寺土地的那帮人频频制造事端,才推迟了一周左右。当时我对师父感慨地说,今年行脚阻力真大。师父说名气越大,阻力越大。我听了以后觉得释然。正法能得到弘扬,行脚遇到这些阻力,也就不足为奇了。这阻力正是成就我们的,是帮助我们更好地、更彻底地去毛病、去习气的,磨砺将使正法更长久地住世。我想,不管师父在不在,我们都会把行脚坚持到底。

  说起大悲寺的修行,外界可能有人冠以“苦行”的称谓。然而大悲寺的修行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遵照佛制而已,只是做了出家人应做的本分事。师父行脚途中回答居士的提问时曾说过,“现在有人认为依照佛制修行是苦行,称我们为苦行,那我们也没办法,只好受着。其实修行只有这一条路。”我个人的体会是,所谓的八万四千法门,并不是说有一种苦行的法门,还有另外的很多法门,而是八万四千法门只不过是对治八万四千种毛病习气的方便。八万四千法门总体上就是一个——去毛病习气,离开了这个谈法门,就是心外求法。这也就是历代祖师大德都是从苦中成就的原因,为什么释迦牟尼佛能成佛?师父说,就是因为他经受住了五浊恶世的磨砺,速成佛的秘密就在这里。

  今天行走时,腰部皮肤有些疼痛,估计是磨破了。背包也有些破损,利用休息时间补了一下。我这个在家时的文弱书生,以前最不爱干家务,现在也会缝缝补补了。在寺里发心出家的过程中,还在斋堂学会了做馒头、花卷等面食,我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在大悲寺发心出家受考验时有个特点,经常是你熟悉的活儿偏不让你干,反而是让你干在家时不愿干的事,以此来磨练身心。这滋味当时是很难受的,特别有时还要在不同岗位调来调去,刚熟悉了一个地方,又要面对另一个陌生的环境,加上日中一食,睡眠少,不准讲理的考验,简直有重新锻造一个自己的感觉。但没有大死就没有大活,只有坚持下来,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妙处和师父的良苦用心。所以,在大悲寺修行,前提便是断后路,把离开大悲寺还有一线生存希望的路全部断掉,这样才能待住,这样才不会在起烦恼时顺着后路跑掉,这样才可大死一番。“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死得越彻底,越能脱胎换骨,重得新生。憨山大师有句话说得好:“不经大冶洪炉,怎知是个铁汉。”在大悲寺出家,就是要做一个铁汉。铁汉就是道心比铁还坚固的大丈夫,承担如来家业,弘扬如来正法!

  今天乞食,我带着方便铲。带方便铲乞食,有它独特的好处,不但可以光大威仪,令人生敬,而且可摇动作响,令户内人知。摇动的方法:将铲直立,第一次三响,第二次五响,第三次七响,也可用扣门代替,方法相同。“如无人应或不出来可离去,不可强留不动,免生求心。”(《头陀行脚应知》)

  我跟在大戒师父后面,钵挂胸前,右手提铲,低头匀速前行,尽量体现出出家人的威仪。《头陀行脚应知》上要求,“乞食时应注重威仪,缓缓而行,钵、锡杖、行李等应搭配好,免拖拉不整,减少威仪。”

  到第一家,给的米饭,并说没菜要去给买点咸菜,大戒师父说不用了,现成的就行,并示意将米饭给我俩一人一半。这里说明一下,按《头陀行脚应知》规定,如果稍候一下,也是可以的。“乞食时遇施主让稍候,自己去外面购食供养,可以稍候(在院内或门外),应收摄目光,不可左右观看,或稍退半步,侧身垂目而坐,威仪自生。”

  第二家布施的糖饼。本来主人回屋拿了两个,出屋见到有位居士跟在后面,又对里面说:“哎呀!三个人,准备三个人的。”居士忙示意是两个人,户主这才过来。我们问是什么馅的?主人说是糖的。又问带不带鸡蛋,回答说没有,是素的。我们这才用钵接了。

  第三家说没有饭,问豆浆行不行?我们说行,对方于是回屋拿出一个盛满豆浆的专用大杯,倒给我们,也是一人一半。豆浆是热的,估计刚烧好,盖上钵盖走了一段时间,居士说还能闻到豆浆香味。

  第四家没乞到。

  第五家女主人给的花生。没地方盛了,便让她放在我们的钵盖里。这户的一个小孩子还拿了两个苹果出来,分给我俩。他们回屋拿食物时很高兴的样子,特别是小孩子,他们回屋时口里喊的语调我挺熟悉,因为我小时候也那样喊过,但内容不一样。印象中他们是这么喊的:“噢!——拿饭喽!拿饭喽!”而我喊的可能是“噢!——吃饭喽!吃饭喽!”

  第六家是一位老年妇女,说没有饭,又说有花生,你们要啊?我们说花生也行。当时我们已没地方再盛食物,说只要几粒就行。可等了一会儿,那位老年妇女只顾自己忙活,也不见来布施。我问了一下,她摆了下手,不知说了句什么,还是没动。我们于是离开了。这种情况《头陀行脚应知》中也有说明:“乞食时如遇施主为女人,不说不布施也不说布施,只是忙自己的事,应及时离去。”

  准备再乞一家就回去,一看下一家房门锁着,于是往回赶。这次大家都乞得不错,说这村子人挺有善根的。

  过斋时自然有村里人围观。过完斋洗钵时听到围观人的说话声:“真好,我以后出家算了。”

  “二婶,长大了我也要出家。”

  “我也要出家。”

  僧人过斋时的威仪就有这样大的感染力和摄受力,让看到的人在短时间内萌生出家的想法。不管这想法程度有多深,都将在他们的八识田中种下出家的种子,早晚会成熟。曾经有一位出家修行证果的阿罗汉,他出家的因缘是前世喜欢穿出家人的衣服唱戏。因果的力量就有这么大,更何况是一念的出家之心。

  今天是月末,下午我们按半月诵戒的佛制诵了戒。戒是出家人的生命,没有了戒,也就失去了慧命。佛陀涅槃前告诫弟子要“以戒为师”。我曾想过,这戒为的是什么师呢?是告诉人一条路,让人到达一处世外桃源的老师吗?我想不是这样,这只不过是学佛时一个权宜的比喻。以戒为师,我的想法是,戒是给人去毛病习气的大师。

  曾经有人问师父:“执著是不是戒?”师父回答:“执著不是戒。”那人没有继续请法就走了。师父说:“还有一句,那人没问,我没说——戒不是执著!”师父的这两句话连在一起就是:“执著不是戒,戒不是执著”。戒就是去我们执著的,现在却有不少人把持戒认为是执著,比如说认为日中一食是执著,学佛人应该放下。我觉得这不是放下,而是顺着毛病习气走了。自己执著着一日三餐,甚至四餐、五餐,却说日中一食是执著,真是奇谈怪论。如果真不执著,平时一天吃三餐的,改成日中一食应该也没任何问题,恐怕那时不争气的肚子会让嘴巴再无力争强。师父更明确指出:“戒就是佛,佛就是戒。”《佛遗教经》中,佛说:“若我住世,无异此也。”这里的“此”就指戒。《佛说四十二章经》中,佛言:“佛子离吾数千里,忆念吾戒,必得道果。在吾左右,虽常见吾,不顺吾戒,终不得道。”

  当持戒持到极点,把毛病习气全部去除了,剩下的不是佛性还是什么呢?持戒的本身就是在修行(师父语)。如果认为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人修到某种高层次,那只不过是心外求法,空中楼阁。能修到的所谓层次,最终就有坏掉的时候,不明白这个道理,就会贪图“捷径”,甚至将违背戒律的行为神秘成某种“速成”的大法,不知不觉走向堕落,非常可惜,也非常可怜。可以想见,不树立正见,不严持戒律,修行是多么危险。持戒,就是我们修行成功的保证,正像师父在偈子中说的:修行容易守戒难,不守戒条魔一般。守住戒相心坦然,提木叉保解脱船……

  九月初一行脚第七天

  早晨起来,感觉头有些麻木,但身体挺轻松。前几天身体曾出现过极限期,感觉身体的承受力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几乎要支撑不住了。现在看,终于挺过来了。

  “眼观卧牛之地初方便,面现呆沉小相不攀缘。”这是师父开示的《经行》偈子中的前两句,我努力按照《经行》中所说的方法走着。《经行》这首偈子又名《行道》,是师父在长期修行实践中智慧的结晶,可以说是末法时期修行的至宝,可惜它的价值很容易被忽视,因为人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门法。这门法实际上也非标新立异,佛在世时经行就是一种修行方法,经文中亦有记载,但具体方法已经失传。如果大家注意的话,会发现《阿弥陀经》中有这么一句:“即以食时,还到本国,饭食经行。”可见西方极乐世界也行经行这门法,足见它的殊胜。

  “眼观卧牛之地初方便,面现呆沉小相不攀缘”,就是让我们把目光摄在眼前只可以卧一头牛那么大的地方,以此作为初下手的方便,渐渐不再攀求外缘,把自己看得很低,从而面上现出呆沉谦下之相。

  这两句表面上看可能没有什么高深的理论,但却是一种实际的行持,不去照着行的话是体会不到它的高深之处的。它的高深就在于真正开始“行”了,而不是由一肚子知见而引发的滔滔不绝的“口头禅”。所以说佛法重在行,而不是光说不做。理论说一大堆,也赶不上实实在在地做半分。

  在大悲寺有一条要求就是“不准讲理”,不管你认为自己多么有理,师父说不对就不对,不准你讲理。其实所谓的理,就是自己的知见,说穿了,不过是执著而已。而知见太重,正是学佛人普遍的一个毛病。当初我刚到大悲寺发心出家时,师父问我,什么样的人根基大,什么样的人根基小?我没回答对。师父说,知见小的人根基大,知见大的人根基小。现在想想,真是太有道理了。知见大的人,执著就大,毛病就难去除,见性就难,当然根基就小;知见小的人,执著也小,毛病就容易去除,见性也容易,当然根基就大了。六祖不识字却成为一代宗师,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

  其实读经的目的,也正是破除我们的知见,正像《楞严经》上所说的:“知见立知,即无明本。知见无见,斯即涅槃,无漏真净。”关键是我们自己被经转了,反而有时会生出疑惑:怎么经中有时这样说,有时又那样说,把自己给弄迷糊了。所以有句话叫做:“不逢出世明师,枉服大乘法药”。可见修习佛法时善知识的重要性。正像宣化上人所说的:“世间上没有一样东西是值得宝贵的,没有一样东西是难觅难求的。只有能讲说佛的正法的人,才是难逢难遇的。”什么是佛的正法?我的理解,正法实质就是没有法,或者说破除我们心中根深蒂固的知见的法。我在修行上准备走的方向,与过去一种带有权威性的观点不一致,心里曾经产生了很大的困惑和矛盾。是师父明确了义的答案,让我重新坚定了信心。修行到了关键路口处,往往就是善知识的一句话。这句话是一般人不会说也不敢说的。所以没有善知识,就很难有自身的成就。

  所谓善知识,我把他定义为善于了知、识别人的不同毛病习气,并予以去除的人,也就是善于给人去知见的人。佛有一名号叫“善逝世间解”,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善于消除各种世间的知见。没有知见,或者说使知见消除,就是正见;有一点儿知见,就不能称为无上正等正觉。没有比没有知见再无上的了。怎样才能达到无上?持戒。你有个一天必须吃三顿饭的知见,持日中一食戒,就把它给破了;你有个没钱没法活的知见,持不捉金钱戒,就把先前那个知见给破了;舍身护戒,就把“我执”这个知见给破了;持戒持得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了,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怪了,就开始向深层次破法执了,因为感觉到怪,是跟自己的基本认知发生了强烈的抵触。其实善知识就是戒的化身。师父曾讲过,选择依止的善知识,一条重要标准就是看其戒律是否清净。选择前要仔细观察,有时甚至需要几年的时间。是啊!自身不清净的人,又怎能让人清净呢?有人也许会拿“心平何劳持戒”来为不持戒找借口,但他不知道心怎样才会平。师父说还有下一句他没有体会到:“持戒才能心平”。心不是想象着说平就平了,为什么说成佛要三大阿僧祇劫,不下一番苦功夫是很难断除无始劫以来的毛病习气的,只要毛病习气没去干净,心是不会平的。

  上面说的是能够作为师父的善知识,我还觉得从广义上来说,善知识是与除毛病习气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如果有人骂你,你能看作是在消自己的业,那骂你的人就是你的善知识;如果有人打你,你能像弥勒菩萨说的那样“打着也不理,推着浑身转”,那打你的人就是你的善知识。甚至万事万物,只要能去你的毛病习气就是你的善知识,哪怕茶杯落地,都能成为自己的善知识,像虚云老和尚就是因茶杯落地而开悟。总之,只要能去除自己毛病习气的,都是自己的善知识,能这样看,那烦恼很快就会变为菩提。

  今天乞食乞了九家:

  第一家,没理我们;

  第二家,给的苹果;

  第三家,给的黄瓜;

  第四家,给的米饭;

  第五家,梨;

  第六家,没乞到;

  第七家,记不清了;

  第八家,是花生;

  第九家,花生。

  回去把乞来的食物往盆里倒时,有块米饭滚落到地上,粘上土了。我捡起来放到自己钵中。师父以前说过,乞来的食物掉到地上脏了也不能丢弃,得尽可能地让供养食物的人有种福田的机会。

  九月初二行脚第八天

  今天进入绥中县——这是我不经意间听到的,具体绥中县在哪儿我也不太清楚。

  这两天乞食,都让我为主,好让初次参加行脚的我锻炼一下。今天乞了七户,四家没人,实际只能算三家。

  前两家给的分别是饼和米饭。第三家施了米饭,还拿出菜来。我问菜里有葱花吗?她说有点,我说不能要。她说是素的,就有点葱花,不要紧。我们再次强调不能要。她又拿了青辣椒,可能看我们钵里有饭不好意思混放进去,想直接给我们。我解释出家人不能直接从女施主手中接食物,她这才把辣椒放进我们钵里。可能觉得菜少,她又给我们酱,我问酱里有没有蒜,她说没有,我这才放心。我向她解释,葱、蒜、韭菜属荤,肉属腥,荤腥出家人都不能吃。“噢!”她笑了。这种笑我一路上遇到过好几次,是那种从不明白到明白的,敬佩的,带几分赞叹的笑,都是在用戒律行事时对方发出的。

  到集合点,那里已经围了许多人,听说有专程来迎接的秦皇岛、山海关的居士,还有来送行的绥中居士等。过完斋,师父给他们做了开示。

  下午继续上路。如果有人注意观察,会发现我们走路有两个突出特点:一个是头略低,目光视地,这在前面已经介绍了;另一个便是两臂下垂,身子走而臂不摇,这正是《经行》中的“两手垂少摆动人生淡”。师父开示说,人一生下来两只手就是握着的,不肯伸开,就是这么执著,走路习惯两臂前后摆动,这其实是心在动的表现。两手垂,少摆动,就把这些习气逐渐转了,从而放下执著,淡泊人生。

  行脚途中经常可以遇到马粪蛋、驴粪蛋等物,开始不愿踩,绕着走,后来念着《经行》中的那句“不别石坑屎水直心去”,硬着头皮往上踩。也怪,不想踩时,抬脚很容易踩着,真下决心踩了,又不容易踩着了。看上去很多,可经过时脚步就是踩不到,又不能改变步调故意去踩。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正好在落脚处,一脚下去,心里是一片坦然。还有来往拉粪的车,不用抬头看,闻着味就知道它经过了。以前看宣化上人开示,说他曾经在寺里打扫厕所,那时修行还没有功夫,打扫时闻到一股香味。打扫厕所还能闻到香味,我当时以为上人是在说反话,现在确实体会到了这点儿:粪车经过时,沉下心一闻,真像是有香味,不过不是粪本身的香,而是粪味把鼻子对香味的执著破除后自身所现出来的清净香。具体做法是平静地一口气吸到底,吸的时候保持平静,在吸到底的那一瞬间就会感觉到。也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那回事儿,说的不对还请各位切勿见笑。

  师父这首《经行》的偈子,我的体会,其实就是把去毛病习气融于日常生活当中。平时我们念佛、打坐刚有了点定力,可一上趟厕所,一去办点什么急事儿,那点定力就没有了,稍有所控制的毛病习气又翻身成了“主人”。有了《经行》,就可以在走路中都能用上功,将去除毛病习气贯穿于一天的修行之中。

  我现在对《经行》体会最深的是这一句:“落脚坚稳不翘平心地”。人走路脚都是不由自主上翘的,有个词叫做“趾高气扬”,心气越高,走路越翘。我刚开始练落脚坚稳不翘时,很费了些功夫,虽然说起来简单,不翘就行了,但即使刻意去做,也很难让脚步走路不翘。我请教了几位大戒师,好不容易才找到点走路坚稳不翘的感觉,从这一处小地方也可看出人毛病习气的力量之大。“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所谓本性,世俗指人的个性、习惯,其实就是一个人根深蒂固的毛病习气。如何能移“本性”呢?靠的就是“行”。

  在行中逐渐地体会落脚坚稳不翘,会产生一种走路的方式,就是脚底板以极近的距离贴着地面走,感觉脚就像两只熨斗在熨地面。这样一来,前面那句“行走缓慢不滞轻风来”会自然出现。走下去,会觉得自己走的不是平地,而是起伏的波浪,并有在浅海里趟水的感觉。慢慢会感觉到,那“波浪”其实就是自己起起伏伏的心念。走得久了,“波浪”的波动会变小,也就是心念的起伏变弱。走路脚不翘,其实是心变平的表现,努力让脚不翘地走路,正是一个平心的过程。《楞严经》中的持地菩萨,正是修行平心地的法门而证圆通。心平则境平,行道中会感觉到自己渐渐的把道路走平,因为外境所现的种种困难挫折都是由心不平产生的,《楞严经》中云:“当平心地,则世界地一切皆平”。

  而平心地实质平的是什么呢?我发现平的是念,念平则心平。正因为有了起伏不断的念,才把我们的自性遮住,使我们不能见到本来面目;念没有了,则本来面目自然现前——一念不生全体现。起心动念,正是我们最根本的毛病习气,去毛病习气,最终正是要在念上下手。“慢调息摄六根心无念。”师父说:“无念是修行必须的过程,是成就的关键。有念就有了这个娑婆世界的六道轮回。往生极乐世界就是根据我们的念多和念少决定的。无念就是真正的清净,就是极乐世界。”

  从念上来修,这是继去毛病习气之后,我对佛法的又一次重大深入的认识。人的生死,正是念念生死的变化,了生死,从源头上来说就是了念念生死。所以控制住念,就抓住了生死的关键。当明白了这一点后,会感觉眼前像是打开了一扇门,修行的道路变得更加广阔,无时无处不是修行的机会。在受辱的时候,嗔恨心大起,想骂对方,这时当下的修行就是要与这一念嗔心作斗争,努力持戒“不恶口”,控制住这一念,就是修行的成功。在刚开始日中一食时,习惯于一日三餐的肚子会在非食时起想吃东西的念,这时如果通过严持“日中一食”戒,克服住想吃东西的念头,那我们的定力又增强了一分。可见持戒从根本上来说就是控制念的,而控制念的过程,就是持戒的过程。控制念,我的理解就是摄心为戒,是心戒。正如上面所探讨的“落脚坚稳不翘平心地”,平心地就是在戒心,最终目的是要达到不起念,那就会“一念不生全体现”。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戒的根本对象是念。我们应该万分庆幸地感谢佛陀,他以他正遍知的大智慧,洞察了我们起心动念,为我们制定了对治妄念的法宝——各种出家、在家的戒相,使我们在没有深刻了知念头习惯性生灭的情况下,便能依照戒条恰到好处,直接了当地灭除妄念,了断生死。而戒,除了佛,连菩萨、罗汉都不能制,足见它的殊胜与珍贵。为什么现在的人不爱持戒,就是它对了生死太有效了,以至于自己无始以来的毛病习气、妄念不“喜欢”它,就像肿瘤不喜欢手术刀一样。如果不持戒,师父说过,就算修得能在虚空中飞行也是罗刹道,这是很可惜的。

  行道,又名经行,我的体会,行的就是戒。而戒就是保解脱,即保证解脱之意。行道就是持戒。

  九月初三行脚第九天

  今天途中有好几批居士来迎接。中间休息时我正低头补衣服,感觉一女人过来蹲在我面前问:“师父!来多长时间了?”我没抬头:“你去问(我们)师父吧!”旁边居士让她离僧众远一点,她说她是电视台记者,不知道什么规矩。

  没出家时对有女人的环境习以为常,出家后才感到远离女人的重要性。只要认出是异性,这时心已经动了。举个例子,当你准备用力拍一团棉花时,突然发现棉花原来是石头,你的手会马上停止下拍,而不会手一边下落,脑子一边想能不能拍石头,因为在认出是石头的一瞬间——坚硬的、手拍上去会疼等体验已经出现了。在家时因为有更粗的妄想盖着,所以对有些微细的念不易察觉,这并不代表对周围有异性的环境不动心。出家后也许清净些了,慢慢能感觉到遇到女人而引起的心动,这是习气使然,你不想动,它非有这个习惯性,虽然可能微弱,但也足以种下障道的因。

  听师父讲过一个公案,有一位修行人,修得挺不错。一天晚上,有一女子敲他屋的门,请求留宿。按戒律是不能让她进屋的,但修行人一来考虑她没地方住,二来也想借此试试自己的定力,就开门让她进来。女人进屋后,过一会儿又要到床上睡觉。修行人感觉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也同意了。上床后,女人脱衣准备睡觉。女人长得并不漂亮,但这时修行人动了一丝邪念,那女人马上现了原身,原来是观世音菩萨示现,并对那修行人留下了一句话,说他今生不能了道,但命终可生天上。修行人这个后悔呀!本来不让女人进就完事了,这下今生不能了道了,尽管能生天上,但这跟了道不知差到哪儿去了。

  感谢师父给我们讲这个公案,否则凭我那点小聪明,遇到这种境界可能也会试一试。我现在体会,这就好比一堆刚灭的火,灰里还有火星未尽。只须再过一会儿,火就完全熄了。如果这时又让它与可燃物接触,火星一溅,火苗又会起来,结果前功尽弃。所以,修道过程中一定要坚决地远离女性,让无始劫来贪恋异性的念头彻底熄灭。《楞严经》上说得很明白:“必使淫机身心俱断,断性亦无,于佛菩提斯可希冀。如我此说,名为佛说;不如此说,即波旬说。”

  今天过斋时,师父只吃了一点就不吃了。我没吃完时发现师父已经停止用斋了,随后也不再吃了。后来听说是因为一位新发心行堂的居士,行至师父面前时,可能见师父没有伸钵,就把馒头往师父钵下面某处放,师父一摆手,结果后面的食物就不能再要了。按寺里的规矩,过斋时见行堂人行至面前,想要就伸钵,不伸钵就表示不要,若摆手,表示以后不再要了,再要就犯妄语了。

  下午有些乏力,可能是没吃饱的关系。师父他老人家更没吃多少,这么大岁数了,还要亲自带我们出来行苦行,太不容易了。但师父外表和往常一样从容、平静,他说过,“我们在能吃饱的时候,要做好挨饿的准备。”今天果然用上了。这是必然的,因为当一个念生起时,一个相反的念已在后面等着了,生灭法就是这样。当产生了我吃饱了,我吃得挺好的念时,一个吃不饱,吃得不好的念正在后面等着呢。只要一动念,就会产生因果,就有生死;不起心动念,才会趋入不生不灭的实相。

  途中停下休息,我和几位队尾的师兄正好停靠着路边的一个垃圾堆。垃圾散发着异味,上面苍蝇乱飞。我本来觉得无所谓,刚放下包,师父招呼我们挪一下。我一边说没事儿,念着《经行》里的那句“不别石坑屎水直心去”,一边把包挪了几步。旁边的师兄笑我:“刚说不别石坑屎水,还往前移。”我解释说开始不移是去毛病,后来听师父的让移就移也是去毛病。大悲寺有句标志性的话:“听话干活,不准讲理”。现在体会,真是去毛病、歇妄念的速效药。为什么现在人成就难?恐怕大都是不愿听话,不想干活,特别爱讲理。

  九月初四行脚第十天

  今天背起包来觉得很舒服,似乎包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中午的斋饭是居士供养的,里面又有饺子。只吃了两个,这两个是没看就伸钵被打入的。在寺里过斋时要求不分别食,就是食物打进钵里后,不分别其种类、味道、爱不爱吃等,从钵前至钵后依次吃,不可挑着吃。对出家人来说,过斋就是一堂功课,是一堂与妄念作斗争的功课。过斋前,急于进食的念头很强,通过唱供养文和念“食存五观”,将妄念化平静;过斋时将眼神控制在钵前,依次食,便压制住了分别食物好坏的妄念,有时更是不看食物就伸钵,不管爱不爱吃都要,做到不分别食;过斋完毕又唱回向文等,一摄心就将吃饱了的念忘却,尽量控制妄念的生起。难怪师父说过斋过好了也可开悟,进斋堂是凡夫,出来就是圣人了,多么殊胜!

  但我现在还没有什么修行,需要靠远离贪著而达到不分别、不动念,但饺子的进入很容易让人认出这是逢年过节时吃的饺子,从而产生分别。后来菜里还吃出了调味的花椒等物,而寺里的菜中除了盐、醋等之外,是不允许加味精、大料、花椒这些调料的。

  下午剃头,剃头时念着“剃除须发,当愿众生,远离烦恼,究竟寂灭……”

  九月初五行脚第十一天

  由于下雨,早上五、六点钟才出发。

  途中有人邀请入村歇脚,我们未停。为体现行脚的真正意义,这次行脚,师父回绝了所有入室休息的机会,包括途中遇到的寺院。

  选好乞食的村庄,时间已不早。师父让乞两三家就回来。

  第一家,一位三、四十岁的妇女开始想给钱,我们告知出家人不要钱后,她说不好意思给师父剩饭,要去买点面包。我们怕面包里有鸡蛋成份,说有鸡蛋的食物不能吃。她一会儿带回八个馒头,给我俩每人四个。

  另一家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说真的没饭了。我们说剩的也行。“有还能不给你们啊!”她说。我和亲航师父对视了一下,道声“阿弥陀佛”后,离开了。

  过斋时,风又冷又大,饭吃进口里凉凉的,应算是风餐吧!真有点行脚本色的感觉。行脚,就是应该风餐露宿。听到围观的一妇女兴奋地跟人说:“给钱他们不要,给他们买的馒头。”

  晚上,在市区一公路桥下休息,九点左右有警察来查问,没看我们的证件就走了。

  九月初六行脚第十二天

  今天,秦皇岛市大高庄的居士邀请我们去那儿乞食。但还未行至大高庄时,时间已不早,便进了大高庄前面的一个村庄准备乞食。但那村的负责人不让我们呆在那儿,我们只好出来,去了大高庄,看来还真和大高庄有缘。师父让我们乞几家就快回来,时间已经比较紧了。

  第一家刚问了问我们吃什么,突然过来一位当地供斋的居士,对我说:“师父!不用乞食了,供养的足够吃了,吃不完。”我伸手制止他,他又过去跟我们乞的这家人说类似的话。不过他的“游说”没起什么作用,这家人布施了饼和米饭,我俩各盛了大半钵。

  又经过几家,没人。路上有人给钱,我们告知出家人不收钱。听到有想给钱的人不解地嘀咕:“拿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多方便啊?”这一路上我们对钱的反应就像是看到了炸弹,不是坚决拒绝就是后退,这的确让生活在金钱世界的世人无法理解,他们也许从未想到这世上还有躲着钱的人,也让他们意识到离开了钱也能生存,这点非常重要,因为它是出离心的种子。所以师父在行脚开始时就强调,僧人乞食,破的就是钱。有人说有钱可以将事情变得方便快捷,他不知道,钱其实是内心污垢在外面的体现,摸一次,污垢就加深一层,与这个世界的缘份也就紧密一分,轮回得也就“方便快捷”。不捉金钱看似不方便,实际上是在轮回中不方便,为的正是解脱的方便快捷。佛曾说过:末法时期,有人自称是我弟子,而捉持金钱,当知决非是我弟子。

  再来到一家时,女主人说没饭了,这时后面跟上来一妇女,像是本村的,让女主人快拿点饭给我们。男主人恰好回来,要给钱。我们连连后退,说出家人不收钱。接着他们拿了一碗蛋炒饭,我们说鸡蛋不要。跟来的那位妇女忙让他们拿点花生,他们照办了。

  回到集合点,已聚集了一大群居士和村民。

  过完斋,这一大群人集体向师父磕头顶礼,仿佛正法时代的情景,场面感人。《解脱之路》的光碟被争着要,以致于需要维持秩序。

  后来听说十一年前师父从五台山行脚回来时在这里乞过食,在一户人家里吃过饭,想不到十一年后,佛法的种子结出了这么大的果实,行脚不可思议的力量得到了时间的检验。师父斋后讲了法。

  晚上刚找好地方准备休息,来了两位带着酒气的人,又是要查看我们的证件,又是找来警察,折腾了半天。后来我们决定离开,连夜往前走,在一僻静处简单休息了一下。这次行脚以来,找睡觉的地方一直挺顺利,以为行脚中住宿还挺容易呢,这回可让“善知识”给去了把毛病。

  九月初七行脚第十三天

  上午到了秦皇岛海边,在沙滩上过的斋。斋后,秦皇岛居士买了一些海里的众生,我们按放生仪轨进行了放生。

  这几天脑子开始“迟钝”,对发生的事情基本上只是记录,不想多想。

  下午行进途中,有一女人在前面拦了队伍两次,队伍都未停。后来又有两位出家人在前面与师父交谈了一会儿。

  晚上听说,当地佛协组织要在后天,也就是行脚的最后一天供斋。

  九月初八行脚第十四天

  早晨起来感觉很冷,睡袋被露水打得湿湿的。

  今天乞食,师父调整了一下人员搭配。本来师父让我和他一组,这正是我非常期望的,不由自主地笑了,这一动念不要紧,师父又让我跟一位挂单的传悟师父一组了。

  在村口听人说村里人大都赶集去了,不在家。

  第一家,我们问:“我们是过路的出家人,中午到这儿乞点食物,不知道方不方便?”回答直截了当:“不方便。”答话的是位老太太,说是只她一个人在家。

  第二家,主人在门外,问干什么。我们说了以后,她好像对乞点食物没有听懂,我们重复说道:“乞点食物。”“什么?”她又问。“要点饭。”我们只好方便回答。“要什么样的?”“素的能吃就行。”“也没饭呢。”我们没有马上走,一面保持威仪,眼不到处乱看,一面解释:“剩的饭菜也可以。”一会儿,主人回去拿了一根油条,分给我们一人一股。行脚刚开始时,师父就曾在开示中介绍了一个乞食的小窍门,就是对方如不给,应稍停几分钟,等他判断。停留时间也不要过长,但一听不给,扭头就走不合适。这一窍门果然挺有效。师父说乞食,不是我们吃不吃的问题,是给众生一个机会,让他们种福田,有时是硬往下种。

  再往后,几乎家家都锁着门,最后一家有人,一说来意,那人回答,他是帮人看门的,不是这家的人。

  本想绕另一条路返回,这样可以再乞,但我又想如有因缘路上也会有人施予食物,就按原路返回,这样做的最大好处是不致于迷路或走冤枉路。

  我们两人低头前后相随着往回走,听见路边一年轻人问:“给馒头可不可以?”我说:“可以。”发问的人和旁边一中年人稍一商议,便掀开其面前一个大箩上的棉被,拿出好几袋馒头。他先把馒头往前头的传悟师父钵里塞,传悟师父的钵小,一会儿便冒出老高。传悟师父说:“那些给他。”那人便把其余的两袋馒头装进我钵里。“祝您全家吉祥!”传悟师父给他回向。我说了声“阿弥陀佛!”。

  馒头从钵里冒出了尖,以致于钵盖都不能完全盖上。钵挂在胸前,手握住钵带,按着钵盖,心里有一种充实感,其中也夹杂着几分兴奋与喜悦。这是一次实实在在的满钵。按说是不应该因满钵而生分别心的,但却不由自主,也许是满钵的机会太少了吧!

  到集合点往盆里倒食物时,我注意了一下,传悟师父和我各是十个馒头,一股油条。可能因村里没人不好乞吧!我们俩乞的量引来别的师父的惊叹。

  过完斋师父强调说,过斋时不管行堂行得怎样不合理,都要容纳,要有一颗容纳一切的心,行堂的好坏都是我们的业力所感。师父还拿他自己举例,当行堂行到他时,行堂的人出于好心,总要自觉不自觉地多打一些,有时就打多了,都要容纳。

  有居士拿来两只刚从附近买来的貉子,我们给它做了放生仪式。当时周围聚集了很多居士和村民。

  九月初九行脚第十五天

  今天是本次行脚的最后一天。

  乞食中只有第二家,一抱小孩的妇女给了传悟师父和我各一个苹果,其余不是说没有就是不理睬,或者说在替人看门。

  其中有一家人原在门外,见我们来了又进去了。耐心等了一会儿,出来一个小伙子,要推走停放在门口的自行车。他在推自行车时向后倒了一大块儿,撞着了我的腿。我开始下意识地想闪一下,但意识到他大概是故意的时候,便没有动,并准备好迎接他再一次的撞击。不过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当时我有股想和他讲理的冲动——“我站得好好的,你凭什么无缘无故地撞我?”但我努力克制住这不平的一念,这正是去毛病的好机会。当年师父在行走途中有人平白无故地骂师父是骗子,师父就坐下来听那人骂,并反省自己是不是有这方面的过失,最后终于查出自己有一事差点失约于人,于是及时纠正,避免了妄语的过失。师父说过,人在顺境中是最不好修的,逆境正是修行人汲取营养的好时机。是啊,人都是怕苦的,我也一样,喜欢做事顺利圆满,得到别人的称赞,身体不劳累,舒舒服服地修行,但我不知道这样修行得多少阿僧衹劫才能去掉无始劫以来的毛病习气,也不知道这样修行有没有可能磨平我那颗念念生灭,虚妄而坚固的心。但我知道一点,那就是历来的佛祖、大德都是从苦中成就的,想找一位从享受中成就的,翻遍大藏经也找不到。这苦当然不是无益之苦,而是空性智慧的体现。

  回到集合点后,师父回来叫我们挪地方,说当地派出所不让我们呆,理由是村委会不让。师父说让挪就挪,没什么好说的。但费了好大劲才清理出一块地方,已经安置好过斋用品的居士有的就不太情愿,嘟囔着:“都跟这块地的主人说好了,他们愿意让咱们用……”嘟囔归嘟囔,挪还得挪。我们一直走出村子,并确认脚下已不属于村子的农田范围了,才找地方落了脚。

  今天秦皇岛佛协组织供了斋。

  晚上的休息地我们选择了一处小山。到那里要经过一条公路,我照例用手电朝来往的车辆一闪一闪的打信号——这是我在行脚中发现的一个好办法。过公路时,由于我们人多,需要一定时间,往往是开始过的时候车还在远处,等人到了路中间,车已呼啸而来,天色黑时车辆看不清我们。用手电朝车辆一闪一闪地打信号就可以使车及早作出反应。这一招很好使,一打信号车辆隔着老远就减速了。最好是队伍首尾各有一人向两边打信号,这样更为保险。

  在山顶我们找好歇息的地方后,有当地佛协组织的出家人特意前来看望。这些出家人走后,师父又为前来请法的当地居士做了行脚途中的最后一次开示,大体内容是“万法唯心造”。在我印象中第一次听师父讲这方面的内容,非常稀有。

  明天需要凌晨一点钟就起来,坐居士提供的大客车往回返。师父已经决定以后行脚只往前走,返回时乘车,这样可以使行脚的范围、影响地域等进一步扩大。

  半夜十二点多我就醒了。最后一晚了,就让我负责将大家叫醒吧!当时闲着没事儿,我打了几个妄想,试图把行脚结束与九九重阳节、登高等联系在一起,但写报告写到这儿时才意识到都是世情俗心,生拉硬扯,没什么实际意义,统统删去。

  一点钟,我准时将大家叫醒。下山后,一辆大客车正在山脚等着我们。上了车,我仍像来时那样坐到了车的最后一排,这个位置比较颠,让有些晕车的色身感到一些不适。写到这儿想起了大悲寺里曾经流行的一句非正式用语:“色身瘦了,法身肥了”。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车停在了离大悲寺不远的地方。我们下车搭好衣向寺里走去。低头随队伍慢慢前行,听到撞钟声响起,旁边有人礼拜,还有哭泣声……一切都逐渐熟悉起来,又回到了这片熟悉的地方。

  此时,有了另一种感觉,整个行脚我其实没有动,好像是在原地走,只不过外境在随着心念而变幻出各种形相,使自身产生了动的感觉。本来是一真法界,因为念的生起,而变幻出种种的相,一变成了多。念歇了,刚与念对峙而生的境自然而灭,多回归一。原来,外境只不过是由心念虚幻而现,不追求外境,则这颗妄心自然止歇。我想,妄心歇了,那么一真法界会自然现前,本无分别,正像师父所说:“诸法如幻演空花,无所得时真自在。”

  这里需要特别声明的是,本人没有什么修行,文中涉及的对佛法的理解只是把个人的一点见解供养大家作为参考,切勿见笑,还请慎而用之。

  行脚的过程,就是去毛病习气的过程,就是戒心歇念的过程。去掉毛病习气后,也就是无念后,就回到我们本来的家,就是现成的佛!

  “一念不生,万法庄严!”(师父语)

  行脚行脚,行的是脚,歇的是心。

  汇报于佛历三千零三十三年

  公元2006年2月5日

  惭愧沙弥 释亲古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