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一切可以重来
——二〇一一年受戒体会报告
◎释亲宣 比丘
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佛法僧三宝!
顶礼剃度及依止恩师!
顶礼坛上十师!
顶礼堂头大和尚!
顶礼开堂寮诸师!
顶礼大悲寺常住!
顶礼永清寺常住!
二〇一一年农历二月下旬,大悲寺有十五位戒子赴山西盂县永清寺求受比丘戒和菩萨戒。历时四十天后,顺利归来,而我也是其中的一员。虽然受戒之行已经结束,但它留给我的不只是戒体和记忆,还有许多的收获和教训。如果这一切可以重来,相信我能做得更好。
其实修行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重来。不断地去掉我们的习气毛病,不断地放下我们的执着、贪爱,直到无为清净。所以今天是昨天的重来,明日又是今日的重来,而以后的戒子便是我们的重来,乃至居士将来也会成为出家人的重来。愿在重来之中,不再是遗憾的重演,而是我们自性之光的重现!
出于这一愿望,我将自己此次受戒的主要经历和体会写成报告供养给大家。自己无修无证,只是恩师座下一个普通弟子,错误在所难免,还望大家布施欢喜,不吝赐教。
第一章 别了,珍贵的沙弥阶段
三年前,我有幸于上妙下祥恩师座下剃度出家,并受持沙弥十戒。从自己未学佛懵懵懂懂二十多年,到学佛受持三皈五戒,到在家过午不食,再到出家受持沙弥十戒。随着持戒的增加相比较来看,自己感到戒律不是枷锁,戒律是破枷锁,无戒律才是枷锁。持戒多不但不会增加负担,反而使身心更轻安。何况戒为无上菩提之本,修行佛道,自度度他皆应严持戒律,如人求宝无有厌足。出家僧人之所以堪为人天师表,其根本原因之一,也是因为行持着更高更全面的具足戒和菩萨戒。于是自己发起求受具足戒和菩萨戒的心愿。
虽然自己很想成为一名菩萨比丘,但是更想成为一名合格的菩萨比丘,所以自己把受戒作为一个长期的目标,先在沙弥阶段打好基础。恩师也教导我们:沙弥阶段十分重要,很多习气毛病都容易去除,等做了比丘就难了。所以大悲寺的沙弥,至少磨炼一年才会去受比丘戒和菩萨戒。
为什么说沙弥阶段这么珍贵?一者,沙弥的身份卑微,我慢我执比较轻,易于接受指使和教化;二者,沙弥的行持是比丘行持的阶梯。比丘戒是兼制沙弥戒的,沙弥学处的很多内容是包含着比丘戒的精神的。但比丘戒中大部分的内容,沙弥并不清楚,所以沙弥除了五种事情之外,做其它的事情都要先禀告剃度和尚,以免无知犯过。但是沙弥犯过,罪比比丘要小,只需要向剃度和尚忏悔即可。而比丘忏罪就没这么简单了。可见沙弥是在一比较宽松的条件下预先学习比丘的许多律仪。这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向比丘过渡的阶段。
而菩萨戒也是兼制沙弥的,菩萨的精神也融入到沙弥学处之中。可见在沙弥阶段,把沙弥学处做得越好,将来做菩萨比丘会越轻松。
就我个人而言,让我做十年沙弥也不嫌长。
虽然自己希望多做几年沙弥,但也得听从常住的统一安排。然而自己在此次受戒期间犯了不少过失,才逐渐明白,能延长做沙弥的时间固然是好,但更重要的是应该抓紧利用好已有的沙弥时光,把握住今天,严格要求自己,这才是珍惜沙弥阶段最好的方法。
如果沙弥阶段可以重来该有多好!而我如今只能吸取教训,去做好一名菩萨比丘。把今天视为生命最后的一天去珍惜,人生的价值会得到最大的延长。
二〇一一年正月,行脚乞食报告会刚一结束,常住就通知我们这十五位已出家两年以上的沙弥,做好准备去受戒。戒场是永清寺,得戒和尚是上妙下江大和尚。
在去戒场的前夕,自己把在做沙弥时所犯的身口意过失写下来呈给恩师忏悔,一来,让恩师定夺自己是否够受戒的资格;二来,若能去受戒,也可以清清净净地,心安理得地去了。
临行前拜别恩师及阿阇黎。恩师说:“要讲的平时都已经讲了。总之,一句话:如履薄冰!”
是啊,恩师对弟子们的要求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平时在寺院做好了,去哪都不怕。而我对恩师的话,在受戒期间又有了更深地认识。
第一次去永清寺受戒,对戒常住不了解,大悲寺常住决定让监院亲舟师父和我们一同过去。农历二月二十三凌晨两点半左右,我们十五位戒子连同亲舟师父及两位护持男居士,一行共十八人乘车离开大悲寺,驶向山西盂县,驶向我们沙弥生活的终了——永清寺。
第二章 第一重惊喜
在车上,亲舟师父告诉我们一个喜讯,这也是此次受戒之行的第一重惊喜。
那就是永清寺戒常住同意免收我们大悲寺十五位戒子的授戒费,也不会收取其他名目的费用。这是对我们不摸金钱的认可。
然而我们在永清寺挂单,一住就是四十天,衣食、药、卧具等种种生活所需皆由戒常住提供;受戒所需的袈裟、钵、具、海青等也由戒常住统一给发;还得礼请十师授戒及开堂寮诸师(二十三位)进行三十天的全天封闭戒教化,所有这一切的开支若按世间培训的标准来看,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何况我们还是来拜师求受无上佛戒,求受做人天师的教化。我们用什么来供养十师及开堂寮诸师,我们用什么来回报戒常住?我想到这些不禁感慨万分。
而且这还是大悲寺的戒子第一次受到真正意义上的免费受戒的待遇。虽然大悲寺以往戒子也没钱可交,但是用其他方式作了补偿。如今,是大悲寺僧众用自己长期的行持,是以往的戒子们用他们在戒场的表现,为我们赢得此次在永清寺的礼遇。
没起程之前,自己曾对受戒与碧山寺无缘,只能到这个没听说过的永清寺而感到遗憾。如今渐渐觉得自己会为在永清寺受戒而倍感殊胜和荣耀。也许我们与永清寺往昔有不小的因缘。
永清寺始建于北魏时期,素有“先有永清寺,后有盂县城”的说法。该寺鼎盛于宋、金、元三代。长老昂公于大观二年至寺院担任住持,曾经一度门庭兴盛,高僧云集。又由于年代久远,寺院碑记残损严重,期间的兴衰难以考查。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此之前,戒常住建议我们提前半个月到戒场,但因为一些手续的问题我们耽误了几天,最后是提前十天动的身。
不过,让人不解的是,所收戒费不变,却让几百位戒子提前十五天报到,这无疑会增加戒常住不小的一笔生活开支。这是什么道理呢?
听说寺院是刚修复的,还是第一次传戒,难道是让戒子们去帮忙干点活?也好,不收我们的戒费,就让我们为戒常住出点力吧!然而后来我才明白,根本没有活让戒子干的。就巡夜、打扫厕所、斋堂、客堂有几个岗位,也被早来的戒子分完了。戒常住在整个受戒期间强调最多的,就是希望戒子们能得到一个清净戒体。为此戒常住克服重重困难,为戒子们提供便利,让大家能专心学习,安心受戒。由此看来戒常住让戒子们提前去,可能是为了给大家一段时间把心沉淀下来,平稳、顺利地去受戒。不管怎么说,自己当初是把戒常住看轻了。
而当时的我们对戒常住还是有太多的不了解。虽然戒常住在电话里同意免收我们的戒费,但其他方面呢,是否还会认同我们并提供方便?
根据过去的受戒经验,我们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让用钵,就用一个碗;宁可少吃或不吃也不能过午;争取用坏色主衣会有较大的难度等等。总之此次去受戒如同上战场,要跟自己的贪嗔痴做艰苦地斗争。
汽车载着我的希望,也带着我的决心,向山西方向快速地行驶而去。经过一天的风尘奔驰,于晚上七点半左右到达永清寺。
在永清寺的客堂,监院汇云师父等人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并为我们办了相关手续。许多戒子闻讯也过来观看。而此时在客堂里,还能听到从不远处的般若堂传来上百人连绵不断的佛号声。汇云师父跟在场的其他戒子说:“大悲寺日中一食,多向人家学习学习!”
给我们办手续的也是发心来帮忙的戒子。他说,你们大悲寺很有名气。从他的语气能感到,这不是跟我们客气才这么说的,而是大悲寺真的很有名,之前我也没想到情况会有这么“严重”。
恩师说过,大悲寺在外面名气变大了,对我们也好也不好。人家对我们的定位高,我们只能对自己要求更严!
办完手续后,亲舟师父被安置在比丘的寮房,我们十五位沙弥被单独安置在一间有二十张床位的房间。这是戒常住特意为我们留出来的。房间里的用品一应俱全,不会让我们在这里居住四十天有任何的不便。后来我们才知道这里还有几十戒子、上百戒子挤一个屋子的。他们可都是交了戒费的。戒常住对我们的关照令我们深感不安。
农历二月二十四
,第一次到般若堂与其他戒子们一起上早课。僧值师父说,以后大悲寺站西单第一排。而东单第一排是打法器的。出堂时,或出位绕佛时,打法器的在最前面,接下来就是我们了。
戒常住对我们的过斋问题也很关心和照顾。过斋时间安排是上午11:15过头堂,三十分钟结斋,去头去尾过斋时间不到二十分钟。11:45过二堂,12:20过午,过斋时间能长一点。戒常住不但同意我们用钵,而且为了让我们吃好吃饱安排我们过二堂。
我们在斋堂外边站班时,斋堂的人让我们先进堂,并让我们坐西单的头两排。当我坐下来时才发现对面东单头两排坐的是戒常住的比丘师父。而我们此时只是沙弥。虽然二堂时间稍长些,但也就二十多分钟,所以也没敢多吃。最后一共用了不到二十分钟我们就一起吃完放下钵了,没想到斋堂的人居然还给我们行水洗钵,并把洗钵水接走。离开斋堂回到寮房,亲舟师父问:“有谁没吃饱的?”我吃了七分饱,觉得也可以了,就没有作声。
农历二月二十五
,上午快十一点时,戒常住突然通知我们过头堂,而且过头堂的就我们大悲寺的,没有其他人,让我们自己念供、出食。念供就是代法界有情供养十方三世一切佛、菩萨及僧众;出食就是布施鬼神食物。结斋后,我们自己作回向。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今天停电了一段时间,中午以前斋饭做不出来。而我们又是过午不食的,为了让我们能正常过斋,戒常住让斋堂先做一点。戒常住对我们的照顾平实而周到。
在短短的几天里,我们再一次深深地体会到,僧人日中一食,反而不会饿着;僧人不摸金钱,反而不必为钱的事担心;僧人持好戒律,方方面面都会得到护持。
另一方面也看出戒常住对戒律很恭敬,对持戒很护持。其实我们在戒律的行持上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然而戒常住就已经对我们大加赞叹,大力护持,使我们在惭愧中不得不暗暗地把自己充实,不负自己出家一回。而且戒常住这种僧赞僧、僧护僧的德行,也是值得我们好好学习的。
另外,我们能在尊重戒律,护持修行的戒场受戒,并成为大悲寺第一批无偿受戒的戒子,这是我们莫大的荣幸。也是我们四众弟子共同的荣耀。这表明不摸金钱、日中一食等行持在中国佛教界正越走越稳,路子越走越宽。
第三章 我们的腰有点粗
从我们到戒场的第一个凌晨开始,以后每天上早课前,我们都会很谨慎地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把僧人必备的三衣,也就是三件袈裟装入护衣袋,穿在身上贴着腰的两侧,样子有点像水上救生衣。然后再穿上海青,搭上沙弥的缦衣。所以上早课时,大悲寺的戒子个个看起来腰都有点粗。虽然其他戒子们有不少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们,但我心里却很坦然,很欢喜。
根据比丘戒的要求,如果在天快亮时,大界内有女人出现,三衣就不能离身。而这也是兼制沙弥的。就像开报告会这几天,出家师父们上早课时都随身挎着一个包一样,包里装的就是三衣。只是我们在戒场若挎个包太特别、太不随众,所以采用这种较不显眼的方式。
由于我们僧团的比丘师父在行持这条戒律,所以沙弥也得以跟随学习。将来成为比丘了,不会使如鸟之双翼的三衣名存实亡。感谢恩师、感谢常住给了我们沙弥一个健康成长的环境。
在永清寺上早晚课及平时的三次念佛,戒子们在般若堂,永清寺的比丘师父及护持居士在念佛堂。能容下三百人的般若堂,在我们第一天去的时候就已经来了两百多位戒子。戒子们有穿黄色海青的,也有穿咖啡色海青的。但我只见到极个别搭沙弥缦衣的。当然我也不能四处观察,只能说从我眼皮下经过的戒子的情况是这样。不过这也很正常,大家是来受三坛大戒的。第一坛受的就是沙弥戒。他们之前没受过沙弥戒所以没搭缦衣,倒是我们十五个人搭着缦衣显得“不正常”了。
按佛教规定,只剃度而没受沙弥戒的,叫作形同沙弥,因为他们光有沙弥的外形。受了沙弥戒的在戒法的行持上已经符合沙弥的宗旨,法同沙弥排在形同沙弥的前面。这也是为什么僧值师父让我们站在西单第一排的原因之一。
不知形同沙弥是如何看待我们这些法同沙弥身上的缦衣的,是羡慕还是无动于衷?但我心里很自豪,很感恩。自豪的是这顶缦衣也叫无相福田衣。
感恩的是,恩师的慈悲与智慧使我们荣幸地披了两年这顶福田衣,同时去掉了许多的毛病习气,为成为比丘奠定了一个好的基础。
当然,自己做得还是不够,如果我能完全遵师教导,而成为一名优秀的沙弥,让人看了赞不绝口的话,大家就会去思考其中的原因。
当知道这与大悲寺注重基础教育分不开时,大家就会重新重视发心出家阶段和沙弥阶段。白衣发心出家时不急于剃度,先用一年以上的时间作考察和培养;剃度以后不急于受比丘戒和菩萨戒,而是只受沙弥戒,先做一年以上的法同沙弥,为成为菩萨比丘打好基础。就世间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都各有六年的学习阶段,何况是作为人天师的僧人教育呢!当然戒场的教育和传戒有它的困难及限制,不可能把几百人封堂教育好几年。但是只要我们有了重视基础教育的意识,就可以在各自寺院先把作菩萨比丘的前期工作准备好,然后再去戒场受比丘戒和菩萨戒,这样所有的问题都能很好地解决了。
第四章 第二重惊喜
没来永清寺前,我有一个不安,那就是正式封堂前要考核早晚功课,以此作为受戒的门槛。我的功课水平在十五位师兄弟之中是倒数第一。常住说了,功课不过关不让去受戒。当时一想不去正好多做一年沙弥,后来又一想,不能用这种方式去延长做沙弥的时间,只好老老实实去背功课。
有一天,亲舟师父见到我,开口就问:“功课背得怎么样了?”我说:“还差一点。”亲舟师父听后笑着走了。过后想想,是不是亲舟师父误会我的话了?我说的还差一点,不是跟全部功课都背下来比还差一点,而是跟勉强及格比还差一点。但不管怎么说,连亲舟师父这么忙的人都知道我功课差了,我的功课水平可想而知。说我记忆力不好,大家都不相信。信也罢,不信也罢,反正不能让我免考。
临走前,僧医亲昌师父带我们去王石医院做受戒体检,无意中听到亲昌师父说我记忆力差,心里倍感安慰。终于有人相信我的记忆力不好了。学医的就是不一样,看问题就是专业!自己感到一下轻松了不少。
过后反省自己的心理,为什么我老爱强调自己记忆力不好呢?记忆力再不好,勤奋也是可以弥补的,多背几次还是可以记住一些的。关键还是因为自己平时不重视功课,不抓紧用功,到头来想把责任都推到记忆力不好上,好为自己开脱。
过去的就算了,如今是面临受戒前的考核,而且我们是第一次去永清寺受戒,第一次与戒常住接触。大悲寺的大名大家早有所闻,然而大悲寺真正的实力到底如何?大家都没有亲眼见过,怎么不好好考一考,见识见识,也让大家能心服口服。有几位师兄弟都这么提醒我。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们以往去的好几个戒场,不是没有碰钉子的。所以我得做最好的准备和最坏的打算:准备好扎实的功课,打算遭遇严格的考核。
本来说在去永清寺前,常住还要对我们的功课考查一下,后来又不了了之了。估计是考虑到我们是提前十天去的,还有点时间复习功课,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所以就不考了。
在永清寺这几天,我也不敢放松自己,别人打坐,我就默背功课。有师兄弟好心安慰我,不要太紧张。
其实从这几天戒常住对我们大悲寺戒子的待遇来看,我心里隐隐约约感到,戒常住不会用考功课来卡我们的。然而越是有这种预感,自己才越惭愧。越是这样,才越要把功课复习好。
为什么戒常住会让我们顺利过关,对其他戒子则严格考核?因为人家已经完全信任我们了。所以我们在考试中更应该拿出优异的成绩,向其他戒子证明,戒常住这么优待我们没有错。否则我们不但丢大悲寺的脸,更是在丢戒常住的脸。
农历二月二十九到三月初二这三天,戒常住开始对戒子们进行功课考核。二十九那天早上,刚下完早课不久,监院汇云师父来到我们的寮房,通知大悲寺的功课免考。这真是让人太不敢相信了,考得松一点就算了,居然连考试都免了,戒常住信任我们到了这种地步!
以往大悲寺送出的戒子到各个戒场受戒,虽也受到不少优待,然而像我们这种连功课也免考的,又是头一次。免了受戒的费用又免去受戒的“门槛”,真是双重大喜。守点戒怎么就这么多好处呢!
然而在自己欢喜的同时,也不敢忘却另一个问题。虽然戒常住非常信任我们,但是其他戒子们心里未必都服气。也许有人会说,就冲着大悲寺能做到不摸钱、日中一食,你不服也得服。话虽如此,这种服气也只是被迫的服气,不是彻底地服气,不是欢喜地服气。
我们应该在各各方面都做好,不是拿持戒去抵功课的过,得让大家对我们样样满意才行。就算我们现在还不能完全做好,至少在认识上要清楚这是我们的本分和职责。
另一方面,在封堂以后,还有一次背诵毗尼的比赛。如果我们不能在比赛中拿出优异的成绩的话,大家自然会联系到戒常住对大悲寺免考功课的举动是否明智。既然大悲寺毗尼水平一般,那么其他的水平面是否真的好到免考的水平呢?可见往后的毗尼背诵比赛,不但关系到大悲寺的脸面,也关系到永清寺的脸面。因此,免考了,还是不能松懈,反而更得好好复习。
第五章 结另一个“大界”
亲舟师父在永清寺停留了六天,在与戒常住进行深入地交流接触后,于二月二十九比较放心地离开了戒场。往后的路就得由我们自己走了。
三月初二
,上午考核功课结束,从下午开始,传戒的各项流程按部就班地展开。首先是结大界,戒场的所有比丘一起作羯磨法,对整个戒场重新结大界。而戒子们因为还不是比丘,不参与结大界,必须退到戒场之外,站班等候。这个结大界十分重要,它的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今后的传戒是否如法的问题。所以这个羯磨做得十分慎重,整个过程一做就做了一个多小时,而五百戒子在外面也冻了一个多小时。
因为我们是西单第一排,站在队伍的最边上,对于我们而言,右边是开阔的山野风光,左边传来别人说话的声音,中间则是自己冻得刺痛的身体。三重考验里外夹击,看看我们的六根摄得如何。
对眼根的收摄最重要也最困难的是第一眼。因为从没看过,很好奇,就想看一眼。一旦看了,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就作罢了,以后不看也不怎么难受了。所以最难忍的是自始至终一眼也没看。然而很多时候我们刚一出门,或刚进入新的环境那一瞬间,早已自动完成了一览无余地扫描工作了。
恩师也说过,若平时不严格要求自己,到时境界一来,你跺脚、瞪眼都不管用,它早已随着深重的习气跑了,漏没了。
止住了习惯性的第一眼之后,闭上眼睛就好办了。然而对人说话声音的感知,又上升为主要矛盾。你也不能用手去堵住耳朵,或像眼睛一样自由关闭。而且它不像其它噪音,人说话的声音是有意思的,当你努力借助念佛或思维其它事情而不去听他说什么时,发现根本不管用,你的思维会自动地跟着别人说话的意思走。若在平时,惹不起还能躲得起。如今却只能在队伍中,原地不动地站着。
一次次地对抗,一次次地失败,都快要到发疯的边缘了。此时若起嗔心,就会彻底崩溃。只有放下对抗的方式,以感恩的心去重新审视它。它不是来干扰我的,而是来考验我,看看我的专注能力如何。要求很简单:把佛号或密咒拆成一个一个字,只要我能在心里清楚地念出一个字就算成功过关。然后再念下一个字。也就是说只要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当下所念的那个字上就行了。不一会儿,别人说什么也就能充耳不闻了。
当外界的诱惑和影响对我不起作用时,身体的感觉又成为新的焦点。此时的盂县气温还在零下好几度,戒场外边还刮着风,自己穿得也少,浑身冻得难受。四肢都冻木了,而知觉却一点也不麻木,能清晰地感到刺痛遍布四肢。好几次想动动手脚暖和暖和,但每当看到前面的师兄弟也没动时,自己又重新燃起了信心:别人能忍得住,我肯定也行。于是也一动不动地努力摄心,任由低温和寒风将自己的四肢浸透。
比丘师父们为了能如法地传戒,而在戒场结大界。我们新戒子为了能得清净戒体,也应该在自己的心中结一个“大界”,把三毒、五欲、六尘等挡在大界之外,界内只留下清净无为,只留下自度度他的菩提心。如此一来,戒子心中的“大界”与戒场的大界相应,而戒子的心则与所传的戒体相应。传戒与受戒就是一场清净对清净的共鸣。
第六章 恭敬护持感召五百戒子
农历三月初三
,正式开始投单挂号,办理受戒登记手续。最后统计一共有五百零四位戒子求受三坛大戒。
以往按照中佛协的硬性规定,戒场每次传戒的男众新戒人数必须严格控制在三百人以内。因为只给三百个戒牒的指标。而此次传戒法会因缘极为殊胜,有五百多位戒子共同受戒,而戒常住已经向中佛协又争取了一百四十九个戒牒的指标。永清寺的方丈上一下度大和尚,也是我们的堂头大和尚,对戒子们说:“你们不用为戒牒的事担心,只要你们能依教奉行,如法受戒,坚持到最后,我保证你们都有戒牒。”
大和尚说他的愿望,就是让所有来受戒的戒子都能得到清净的戒体,满意而归。为此大和尚总是在幕后默默地操劳,默默地护持着此次传戒法会,护持着五百戒子。我们平时也很少能见到他。
就有一回,我们的师兄弟在路上遇到了大和尚,大和尚看到他们的百衲衣知道是大悲寺的,就问:“你们大悲寺住的房间冷不冷?有没有什么困难?”当听到说不冷,没有困难的回答后,大和尚才放心地走了。
听亲舟师父说,他去拜会大和尚时,大和尚也给他顶礼。大和尚很谦虚地说,自己没有修行,但愿意护持修行的人。自己只是个看门人。
在后来受戒结束,离开戒场的前一天,大悲寺的戒子一起去拜谢大和尚。大和尚很认可大悲寺的行持,还说有机会要来拜会我们的恩师。最后让我们回去以后好好学戒、持戒。
而最让我获益良多的是,在一次开示训导中,大和尚以身表率,领着五百位戒子一起发愿要恭敬坛上十师及开堂寮诸师如佛菩萨。一个方丈大和尚都能把自己的身份降到这么低,去恭敬他人,这是何等的境界!要知道开堂寮中有不少的引礼引赞师父都是大和尚座下的弟子。
大和尚以身表法,把恭敬做到了极致。我一个沙弥,即使之后成为比丘又有何理由值得贡高我慢的?我还用担心对别人的恭敬会过了头吗?大和尚的德行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中,将一直指引我的修行。
再说,有什么样的方丈就有什么样的常住。所以永清寺常住能这样地照顾,护持大悲寺的戒子。永清寺这次承办的传戒法会能吸引到五百戒子来求戒,除了得戒和尚的感召力外,我想还跟永清寺常住这种对修行人的恭敬和护持是密不可分的。
虽然大和尚和戒常住不是主要扮演教化我们戒子的角色,但他们却用自己的身体力行给我们作了重要而深刻的教化。
第七章 受戒与烧窑
农历三月初四,上午的法事是礼请开堂寮诸师并封堂。戒常住正式把五百位戒子移交开堂上隆下悟大和尚进行封堂教化,就像封窑烧制瓷器一样,等三十天之后开堂,再把教化好的五百位菩萨交还给戒常住。开堂大和尚对我们受戒期间的教化起着主导的作用,而两位陪堂师父,二十位引礼引赞师父就好比开堂大和尚的执教助手。
上一下度大和尚说了,坛上十师是得戒的因缘,开堂寮诸师是成就我们德行的因缘。他们都是我们的善知识、法身父母。所以我们要恭敬地把他们请进来,顶礼、供养,请他们来教化我们,成就我们。
想想自己这一生做过几次正确无悔的选择?也就只有学佛修行和出家为僧了。而在自己出家的道路上又有几人扮演着教化自己的重要角色?一位是依止大和尚,再一位就是开堂大和尚。
开堂大和尚对五百戒子悲心切切。然而面对这么多的弟子,有这么多的东西要教,而戒期又这么地短促,都恨不得把心掏给弟子们看。
只有把每天的日程都挤得满满的,除了晚上是必不可少的消罪拜忏外,白天就是不断地教化。所教的项目太多,不讲不行,细讲又不够时间,只能泛泛地讲,勉强应对着受戒需要。
虽然讲的东西很泛很多,然而开堂大和尚始终为我们指示着一个不变的方向,那就是要做一名品行高洁的僧人,不负自己人天师表的僧相。在受戒期间所学的大部分东西都是为受戒服务的,当受戒结束后所学的意义也就不大了。唯有开堂大和尚向我们指示的这个方向,是我们要朝着它一直走下去的。
而每天的过斋也是一堂很重要的功课,也有许多的东西要教。戒子们过斋时,以开堂大和尚为首的开堂寮诸师都会拿着香板在边上看着,随时教化。
为了在过斋时能统一教化,开堂大和尚从封堂后就让大悲寺的戒子和其他戒子们一起过头堂,可是头堂时间短,怎么办?开堂大和尚有令,大悲寺不吃完不结斋。
没封堂以前教化,让大悲寺过二堂是戒常住的慈悲。封堂以后让过头堂并加此条令,是开堂大和尚的慈悲,保证了我们的法食和饮食一个都不会少。
当然我们也不敢恣意慢用,当大众吃完时我们也快吃完了。我能吃到六七分饱已很满足。
下午讲堂规。五百戒子同堂共住,于行住坐卧四威仪中不能无章法规范,所以从古今芳规中订出相应的戒堂规约。我们戒子只有顶戴受持,严束身心,才不负佛祖垂训,不负自己出家的好心,不负信施供养。
宣讲完堂规后,开堂大和尚供养五百戒子每人两香板。当香板打在我肩上时,感觉不重不疼,也不是轻率敷衍。据说这两香板代表福与慧。想想挺有道理,香板会帮助我们弃恶从善,故是培福;香板能促使我们放下自己的知见不打妄想,故是修慧。
然而这两香板打在我身上,我更感到是开堂大和尚对戒子们的慈与悲。慈的是他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修养品行都传授给戒子们;悲的是他无法如愿以偿,只能是在这三十天时间里紧紧忙忙地修修补补之后,就看着羽翼未丰的戒子们各奔东西了。
开堂大和尚慈悲而智慧,就像烧窑师有着出色的烧窑技术一样,能给戒子们提供一个最佳的烧制条件。但是还得先有制胚师前期的制作:从选择土质,和泥,到做胚,再到上釉等等。这一过程应是在做法同沙弥时接受依止大和尚的教化所要完成的。
开堂大和尚曾感慨地说:“没人管、没人教、没处去最可怜!”是啊,如果这一切可以重来,让弟子们在入窑以前都能先把胚子做好,把釉上上该有多好!
第八章 下座比丘偷着乐
农历三月初五
,今天下午重新编班站排,这一顺序将直接决定将来登比丘坛的顺序。而先登坛得比丘戒的被尊为上座比丘。上座在佛教中会得到更高的地位和权益。如上座可以指使下座,下座必须要恭敬、礼让、顶礼上座。所以一般的都想往前站。排在后面的则感叹自己福报不够。
开堂大和尚让永清寺本堂戒子站在东单头几排,让大悲寺的戒子站在西单第一排。每排有两个班,每班有三坛,每坛有三个人。登比丘坛时,是东单一坛,西单一坛地依次往上登。之所以让我们大悲寺的戒子排西单第一排,这也是戒常住和开堂大和尚对我们持戒的认可和尊重,准确地说是对戒律的认可和遵重。
虽然我们大悲寺的排西单第一排,但同一排之中各人的位置也有调整。一开始说按身高由矮到高从前往后排,后来又说年轻的在前面。引礼引赞师父对大悲寺总是很放心,很多时候都不管我们,这回又让我们自己调。原先站在我前面的师兄弟与我身高相当,但我比他年轻,所以我们俩应该换一下位置。但我看他没有主动换的意思,那我就自己走到他前面去吧?再一想,要无所求,要如如不动。
虽然自己忍住没动,但能感到自己对这个位置先后还是挺在乎的。后来在正式登比丘坛的前几天,核对每一坛的个人资料时,隐约听到别人说自己这一坛的被往后调了,当时心里就起了波动:要不要过去看一看,如果真是搞错了,就找戒常住改过来?之后一想,要收摄六根,不打妄想,于是忍住没去看。可是心里还是很不平,抱怨排序的人怎么这么不认真呢!也只能怪自己倒霉。
再后来,让我核对身份证号时,才看到自己的登坛顺序,原来是虚惊一场。然而那已说明自己对名还是没有看破放下。想一想,这还是被自己所忽略的尚未斩断的枷锁。自己当时不是因为看破了世间的名才出家的,而是因为佛说出家比在家殊胜,所以虽然自己出家了,但是贪名这个毒瘤还在我身上。以此类推,财、色、食、睡同样如此。它们只是处于没有恶化或扩散而已。
如今,受完戒回到寺院已经大半年了,因为自己登坛的顺序在十五位师兄弟的中部,所以既有做上座的时候,也有做下座的时候。然而自己逐渐感到被下座恭敬也没什么意思,还是自己恭敬上座有意思。
做别人的上座时,别人恭敬的不是我本人,而是我身上的戒体。自己无修无证,没有什么值得别人恭敬的。就像做偶像的木头是假的,人家礼拜的是形象不是木头。我就是这个木头,徒当摆设而已。
然而做下座就不一样了,而且越下越好,有这么多的上座可以顶礼膜拜,正好可以修恭敬心,得法水甘露;有这么多的上座来指使自己,正好可以折伏我慢,破执增慧;有这么多的上座侍奉孝养,正好可以服务大众,培福消业;有这么多的上座拍板做主,正好可以依教奉行,省去操心劳神;有这么多的上座为自己抛头露面,正好可以远离外缘,潜心修行。
可见做下座比丘与身份卑微的沙弥有许多相似的地方。虽然我已经找不回那段沙弥的珍贵时光,但是从做下座比丘中又收获了许多与做沙弥相同的利益。下座比丘看似卑微,其实好处多多。所谓吃亏是福,能做下座比丘可以偷着乐了。
当然,这也不能执着,这里说下座的好处是为了对治自己争做上座的名利心的。最终的目的是对做上座或下座都无所求,不分别。因为已有数以万计的人先我而受戒,也会不断有人后我而受戒,自己不会成为绝对的上座或下座的。若执着于做上座或下座都会因为不能完全如愿而生烦恼。
如果这一切可以重来,我既不应争早登坛,也不该求晚登坛,而是不管让我在哪个位置上,都能心如止水,无有挂碍。只有心平,才能平稳地登坛,平静地受戒,平安地归来。
第九章 一张特别的合影
农历三月初六
,上午学习过斋的规矩,下午则学习穿衣搭袍。也就是统一规范穿海青披袈裟的动作标准。
今天戒常住让各班统计戒子的主衣尺码。监院汇云师父知道大悲寺用的是双重的咖啡坏色主衣,于是专程来找我们要尺码,打算另外给我们补定这种样式的。亲虚师说不用了,我们自备有。而汇云师父的意思是,戒场给其他戒子都订了主衣,对大悲寺的戒子也不能例外。经过亲虚师父的一番努力,汇云师父才作罢,带着歉意走了,好像欠我们似的。
要知道,我们没有向戒常住交任何费用,也没有用其他供养作补偿,戒常住免费接纳我们来受戒,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没想到戒常住给其他戒子发的三衣、钵、具等物品,也全都给我们每人准备一份。这等于是戒常住白送给我们的。白送,还是这么客气。
当然,盛情难却,最后我们收下了海青,主衣没让重定,发的钵与我们平时用的不统一,也就没收。
根据以往受戒的经验,跟戒常住商量不用大红主衣,只用自备的咖啡坏色主衣会费一些周折。没想到永清寺戒常住不但不反对,还要为我们追定这种样式的主衣。这真是让我们……说什么呢?说什么也不能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有点持戒的精神而感召的。就让我们把它保持并发扬光大,以此来回报戒常住的恩德,回报一切的恩德吧!
于是在受戒结束后,便有了一张很特别的合影,这是永清寺传戒法会的合影。合影中五百新戒比丘个个身披长衣;在一片大红色中,还有一小部分的咖啡坏色。
第十章 积少与平淡
农历三月初七
,今天上午学习展具。下午比赛毗尼。
听前两批的比丘师父说,他们在碧山寺受戒时,开堂也是上隆下悟大和尚,他们那时比赛毗尼是个人主动上台接受考官考问毗尼,直接评出优胜。而我们这次则分为初赛和复赛。初赛是五百戒子都考一遍功课和毗尼,这两项都是“优”时才能进入复赛。我的功课考优,毗尼考良,所以没能进入复赛。
原先给自己定的目标是封堂前考功课良就行,但毗尼比赛得拿一等奖。因为自己的毗尼比较熟练。没想到没考好,没能给恩师和常住争光。但也很庆幸,至少我这个功课倒数第一的没给大悲寺和永清寺抹黑。
最后复赛评出五个一等奖,我们占了四个。但我觉得我们应该拿十五个一等奖,因为毗尼天天用。
自己的失手也说明对毗尼的熟练仅是使用上的熟练,还没达到考不倒的那种熟练。而且自己有怯场的毛病,容易紧张,一紧张脑子里就一片空白。这都是平时思想上不重视,行为上不锻炼的后果。
想临时抱佛脚或超常发挥的风险太大,不可靠。功夫只能在平时练,而关键时候全靠平时的基本功。
然而以前自己总以没有专门的时间为借口而懒得背诵。其实哪能总有专门的时间?就算给你专门的时间,那原先的日程安排便落空了。跟大众的进度比,自己在这方面又欠债了。找专用时间无疑是拆东墙补西墙。
而且有了大块的专用时间,自己反而紧张不起来,走走停停的效率不高。自己在临去受戒前,因为已经如救头燃,能用的时间都用上了,但我发现零散时间比大块专用时间的效率要高得多。而且零散时间如平时走路,上下殿,过斋往返,出坡以及各项日程之间的间隙等时间,如果能利用起来是十分可观的。
其实这个方法我们平时也知道,只是因为善小而不为,结果几年,十几年就这么一晃而过了。即使是世间的学习方法都有这么一条成功的经验:每天用十五分钟去研究某个领域,三年后你就能成为该领域的专家。这个方法的优点是省时省力,不影响平时的日程安排,而且收效很大,相当于得了个大便宜。
另外,为了避免半途而废,应给自己订个小计划,这样不容易忘失。
而有了好的学习方法,如果缺乏好的学习动机,还是不愿去做的。自己以前对早晚功课就没有什么兴趣。上课时虽能不迟到不早退不无故缺席,但却提不起热情,完全是一种被动应付。有一种世俗的心态,认为物以稀为贵,觉得早晚课太普通太容易得到而不重视它,总想去找一些难见难得的殊胜法门。
受完大戒以后,渐渐感到,在佛教里最平淡的才是最殊胜的。古大德在编早晚课时,早已在通晓三藏的基础上,把其中最殊胜的法门放进来了,哪里还轮到我再东一枪西一炮地去找什么殊胜的妙法?
可惜这些道理我明白得太晚,虚度了不少沙弥时光。如今只能吸取教训,把做比丘每一天的点点滴滴利用好,把每天的早晚功课上好。
第十一章 被饥饿所骗
农历三月初十
,晚上授幽冥戒。
三月十一日白天,五百戒子分批沐浴。浴室每批进十人,每次洗十五分钟,共有五十批,得十二三个小时才能全部洗完。晚上继续拜忏消业。三月十二日正式受沙弥十戒,而我们在两年以前就已经受过了。因为时间关系,这里就不提了,只谈一谈自己对日中一食的一点体会。
日中一食是沙弥十戒中的一条。因为我们行持这一条戒,在受沙弥戒前后,戒常住、开堂寮诸师让其他的戒子们向大悲寺学习不说,就戒子们自己也流露出相同的意思。
有的戒子曾相互议论说,原先只能在影片上看到大悲寺的,现在他们就在我们面前,这下可以直接跟他们学了。也有不少戒子表示想到大悲寺去参学等等。
在戒场四十天里,几百戒子中我没有听到有一位戒子说过一句对我们不满的话。种种这些,说明大家对我们日中一食等行持还是比较认可和赞叹的。但是,五百戒子中除了我们之外,就没有几人日中一食了。为什么都认可、赞叹,却不去做呢?
有一次,在我洗衣服的时候,有位戒兄跟我说,他也试过日中一食,后来因为有胃病就放弃了。看来他认为日中一食会把胃饿坏。
还有的戒兄跑到寮房来问我们饿不饿?因为他曾经有过一次一天不吃饭的经历,结果饿得受不了。当我们告诉他不饿时,他仍难以相信。可见戒子们对日中一食又爱又怕的原因就是因为饿得难受。
这也难怪,就我们以前一日三餐时,也有一顿不吃饿得慌的体会。若我们习惯吃夜宵,有一晚不吃也会感到饥饿难忍的。而上课上班一族有不少习惯不吃早餐的,早上也不觉得饿。这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饿不饿不在于我们一天吃几顿,而在于与习惯的冲突上。一般来说,在我们习惯吃饭的时间里,不吃就会感到饿,反之,当我们习惯了不吃早晚饭时,即使到了时间也不饿,乃至都忘了这时该吃饭了。道理就这么简单,只是个习惯而已。日中一食,习惯了就不会饿了。
然而大家还是担心,我一顿不吃,确实饿得难受。这种感觉很强烈,很真实,是不是我的身体不适合日中一食呢?
我们都知道抽烟危害健康,但戒烟又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那我们能因为戒烟痛苦就说此人不适合戒烟吗?我们能说是不抽烟这个好习惯给他带来了痛苦吗?那他以前未学会抽烟时怎么不痛苦呢?可见痛苦不是好习惯带来的,而是坏习惯得不到满足所引起的。只要忍过这段过渡期,养成一个好习惯,把坏习惯破除,痛苦就消失了。同样,我们从前习惯了吃早晚饭,突然不吃,肯定会痛苦的,但只要忍一段时间就好了。
那饿的时候,胃已经空了,会不会把胃饿坏而得胃病呢?这是大多数人长期以来的一个认识误区。误认为饿是因为胃空了,胃空了才有饥饿感。
我们正常一顿饭以谷类,也就是碳水化合物为主,蔬菜为辅,再有少量的蛋白质和植物油脂。这顿饭在胃里消化十个小时左右才能排空。可是我们在吃三顿饭时,中间的间隔哪有十个小时呢!早饭与午饭间隔四五个小时,午饭与晚饭间隔五六个小时,那时胃里还是半满的,我们不也到点就饿吗?而习惯日中一食后,从晚上九点到第二天十点吃饭前这十多个小时,胃是全空的,却很少有饿的感觉。可见饥饿感与胃空无关,只是我们的习气和坚固的妄想所起的一种错觉。
我们都有这种体会,在生气和悲伤时,在玩得高兴时或专注地做一件事情时,感觉不到饥饿。秘密就在于你没动想吃的念头就不会感到饥饿,也就没有食欲。反之,就会生起饥饿感。这也是为什么在日中一食的寺院持这条戒,比个人单独去持要容易的原因,前者想吃也没有用,干脆不想。不想于是就不觉得饿了。
另外,我们知道断食被称为天医,能让身体机能自我疗病。因为胃空了,胃才能休息,才能自我修复。一日三餐,胃几乎没有空的时候,而日中一食胃会空十多个小时,这相当于每天都能断食十多个小时,每天都能让天医治疗十多个小时,所以日中一食不会导致胃病,反而会治疗胃病以及身体的其它疾病。
佛说,汝意不可信。不要相信凡夫的我的感觉,不要被饥饿感所骗,要相信至尊佛陀广大无碍的智慧和慈悲。日中一食被称为佛食,不但是解脱成佛的条件,也是一种最科学最健康的饮食习惯。
然而这些话在受戒期间不方便说,只能过后在报告里做一说明,也算对戒兄弟有个交代。
第十二章 摄心求受净戒
恩师教导我们,要为成就无上菩提而求戒。而与戒相应的是不打妄想。因此要在发菩提心的基础上去摄心,求受净戒。
刚来戒场时,感到挺热闹的。也难怪,人逢喜事精神爽,快要受戒了,快要成为真正的僧人了,能不让人高兴吗?
随后一想,不对。恩师讲过类似的话,不是外边动,是自己心动。戒场的热闹是自己心动的反映,自己的心若不动,是不会感到戒场热闹的。快要成为真正的僧人了,更应该让自己心不动才对。于是赶紧收摄六根,并告诫自己,以后若再感到周围很纷乱,那不是别的,正是自己心乱的警钟。
为了帮助自己更好地摄住心,平时要求自己在寮房不散心杂话,出寮房不东张西望,更不与其他戒兄弟接触交谈。若别人主动搭话,一句两句就打发掉。如果要请教问题让他找大悲寺常住。对于别人的指使,不能讲理,只能依教奉行等等。
来永清寺是农历二月二十三,那时寺院里的积雪还没有化,而且昼夜温差大,在屋里穿棉衣棉鞋都不觉得热。没过几天,戒场就暴发了大面积的感冒。
自己自从过午不食以后,到现在快七年了,已经很少感冒,而这次在戒场里也招架不住,我们十五位师兄弟几乎无一幸免的。也许是快要受戒了,戒子们正在以一种比较安全的方式消除业障。感冒一般不会要命,只是难受得要命而已。开堂寮诸师对大悲寺的戒子很信任,所以我们请病假比较容易,不过还是少打妄想为好,忍一忍,即能了苦,又不耽误每天的学习和拜忏。
戒常住原先给三百戒子准备的是般若堂,没想到来了五百多戒子,于是戒常住在一个四周几乎全被楼房包围的小院子里最大限度的盖了一间勉强能容下五百戒子的简易房,名为新戒堂,以供戒子们平时上早晚课、学习和做法事用。不久,戒常住又在新戒堂的屋顶开了一排天窗,以便换气和散热。为了给戒子们提供一个好的受戒环境,戒常住也是尽心尽力,毫不含糊。
然而因为简易房的先天不足,从而给戒子们提供了很好的消业机会。清晨,新戒堂就像个大冰箱。感冒加冰冷,戒子们不少都流涕不止,只能一边擤鼻子一边上早课,我也是其中一个。上午,虽然太阳已经出来,但阳光被四周的建筑遮挡,新戒堂又像个大暗箱,阴冷不已,使人往往不到一个小时就想上厕所,因此走动的戒子此起彼伏。我不想动别人的念,也不想动自己的念,只能尽量摄心忍着。
下午,气温较高,阳光也照到了新戒堂,而堂内的五百戒子又挤得严严实实的,新戒堂又成了大烤箱,十分闷热。这还是屋顶开了天窗的。而我站的地方正好对着侧门,此时侧门打开作通风口用,穿堂风呼呼地吹个不停。对我而言,新戒堂更像个大风箱。而我又不能为了自己而把它关上,只能尽量摄心忍着。
因为大风箱的因缘,我的感冒好了又犯,再好再犯,反复不断,直到受戒结束。
自己在戒场期间,几乎每天都受着这种煎熬。但你能摄心忍过去了,再回首时,发现这反而成了自己受戒期间,除了三坛正受之外,又一段珍贵而难忘的记忆。因为这是在与自己的身体做斗争,在与自己的坚固妄想做斗争的一个历程,是自己在成长的见证,也是笔宝贵的精神财富。每当想起这段时光时,自己会颇感欣慰地说,那时我忍过来了!
只是我当时并不知自己日后会有这番体会,会有这份意外的收获。如果这一切可以重来,我会边痛边感激地说:就让了苦的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然而对我而言,受戒几乎不可能重来。但还有后来人,他们可以比我看得更远,比我做得更好。
新戒堂是我们消业了苦时间最长的地方。而晚上在广场拜忏,则是我消业最重的时候。“拜忏”这两个字也因此而显得更有份量,而对摄心的要求也更高。
本来感冒就头重脚轻,浑身难受,躺着都没力气,何况拜忏呢!加上感冒怕冷,室外温度低,还有风,人一冷就老想上厕所,结果上厕所的戒子也是络绎不绝。而自己还是想摄心忍着不去,可是这一拜就持续两三个小时。这不光是对身体的考验,更是意志的磨炼,只有靠努力摄心拜忏,减少与时间或身体有关的念头。
虽然自己在整个受戒期间都克服下来了,但心理压力也很大。因为这不像疲劳、疼痛、寒冷等身体的难受,强忍可以忍过去。尿急靠身体的强忍是忍不了的,否则就不叫尿急了。若没有经历过的人,是很难理解那种心理上的巨大压力和痛苦的。
唯一能克服的办法就是尽力摄心,少打妄想,而这一功夫又来自于平时的严格要求,以及这几年行脚的锻炼。
当然,我们平时还是应该按照《沙弥律仪》上说的做,欲大小便即当行,莫待内逼仓促。我这里所忍的是自己的尿急症,它是自己所要面对的一个较大的苦报。
另外,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不同,不是每个人都会尿急,但都有各自的薄弱的地方,有自己易发的病症,如胃病、头痛、关节炎等等。在戒场,戒子多,为了便于管理,为了保障传戒的顺利,只能牺牲个人需求,顾全大众。这时自己的老毛病就容易出问题。
然而正如我之前所说的教训,最好尽量摄心忍住,少打妄想。反正老毛病是好也好不了,死也死不了的。我们何不以感恩的心态去做这件事呢!如果忍过去了,我们会发现自己得到的不光是受戒的顺利,还有一种清凉。它其实是帮助我们摄心受戒的助缘。
当然了,摄心求受净戒不光是针对身体的病苦而言,它包括一切问题,一切的妄想,应是随时随地都要做的。自己的受戒报告,每一章的内容看似不同,其实都是自己在努力摄心,这是一个问题上不同角度的体现。所以本章对其他方面的摄心就不作赘述了。
如果问我此次受戒最大的体会和教训是什么?那就是应该努力去摄心,少打妄想。
第十三章 好险,我成比丘了!
这几天,受比丘戒各项前期的事项正陆续进行。农历三月十七晚上放焰口,对饿鬼众生施食、超拔。十八沐浴剃头,晚上审戒。也就是审察戒子们受完沙弥十戒后行持是否清净。而不摸钱、日中一食正是沙弥十戒中的两条,所以我们心里很坦然。感谢恩师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成长环境。审戒完后是拜忏。
十九上午礼请并供养将为我们授比丘戒的十师。下午作登坛受戒前的最后演练。晚上拜忏至十一点。
来戒场已经二十多天了,虽然自己的身心每天都在随着受戒日程的安排不停地转着,但与此同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渐渐增强。
我们都知道善业的果报是生人天道,恶业的果报是堕三恶道。佛说我们南阎浮提众生往昔所造的善业非常少,而所造的恶业多得连虚空都装不完。所以得人身的机率小得如爪上土,下三途的机率大得如大地土。
若不是赶上我那点极少的善根比那些无量无边的恶业先成熟的话,自己今生岂能得人身?显然自己的人身从一开始,来得就很险。
虽然得了人身,但自己善根不足而生在了佛法的边地。那里没有寺院,没有出家人常住,我活了二十多年也没接触到佛法。后来到了佛教比较兴盛的北京,还是没有人领我入佛门。若不是因为自己所学专业的关系,需要去看佛教文化书籍的话,我也不会没事去了解佛教的。而了解了佛教才相见恨晚。
信佛之后,发现原来佛教就在身边,只是因为因缘不具足,就怎么见面也不相识。想想自己入佛门入得也很玄。
在家学佛四五年了,也认可持戒,也过午不食。因为自己工作的关系,也接触了不少寺院和出家人,却还是认为出家人不是消极就是自私,要么就是古怪,除非你无老无小无家庭。所以自己从未想过出家,甚至还给想出家的朋友做心理疏导。
在自己准备离开北京回老家时,朋友让我来大悲寺干点活培培福报,好回家成家立业。如果我当时不来大悲寺的话,今生可能都不会再来了。因为自己的老家远在三千公里之外。而如果我不来大悲寺,就不会见到恩师,也就不会知道出家的真相和殊胜,当然也就不会决定出家。所以我出家出得也很险。
庆幸的是,当初被我阻拦出家的朋友也和我一起出家了,否则我的罪过是很可怕的。佛说障人出家断人慧命,下地狱受无量苦,于三途及人道中常得瞎眼,永不得见法解脱。障人出家的罪报,和放人出家、助人出家的功德,佛说他除了饮食外,连说一百年也说不完。
这里面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那就是出家修行是远远胜于在家修行的,大悲寺结缘处有《佛说出家功德经》,大家一看便知。
因为出家修行的功德如此殊胜,所以它需要的善根福报因缘也更高。女人出家更不容易,违缘更大。有不少人来寺院发心出家后,又被家人抓回去,再逃出来的,最后靠着死死守住出家的正见和正信,使家人障碍出家的因缘果报不能成熟。她们的出家之路比我的更艰险。
当然剃度出家了还没完,只有受了具足大戒才算真正的出家为僧。而受具足戒将成为最艰险的一关,很多的业障会在这里出现。
我刚到戒场没几天就感冒,几乎持续整个受戒期间。上呼吸道已经发炎,引发剧烈的咳嗽,肺都快咳出来了。这还是好的,大不了落个哮喘的后遗症,但不会影响到受戒。就怕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让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
五百位戒子不断有人现业起烦恼,自动放弃受戒,或者顶撞开堂寮诸师被清单的,直到受完戒最后发戒牒时,已有十五人离开,平均每两天就得走一个人。听说我们这批戒子还算比较安分,闹得比较轻的。
而农历三月初八晚上进行得戒教育的那一幕,至今还让人心有余悸。那时上正下生律师给我们讲了受戒、得戒的条件,必须是健康的正常人,六根具足,以前持在家戒清净等等。又讲了十三种重难和十六种轻遮。重难比如从前犯杀盗淫妄的根本戒;犯五逆重罪;污染清净比丘尼等。轻遮比如不是真心求戒的,欠他人钱财的,不是大丈夫的——大丈夫必须是行为高洁、心能忍耐等等,所有这些只要有一条不合格,就不能受戒或不得戒体。
当律师讲完这些不一会儿,突然听到有一个戒子喊到:“师父啊,我不求了!我不求了!”他的声音大,我虽然没有抬头去看他,也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那种恐惧,绝望和悔恨。这些情绪是那么地强烈,它们在声音的传载下,就像死光一样,将周围的一切一同摧毁。在我那貌似镇定的身体里,我的心已经在不停地颤抖。然后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眼睛的余光能感到一个人影飞快地冲出了新戒堂。
开堂大和尚告诉我们:“大家要好好忏悔,刚才大家都看到了,古时发生的都是真事啊!有的一登坛就口吐白沫,身体发直;有的直接就死在了坛上。所以在登坛前都要普佛、授幽冥戒、放焰口,就是帮你们忏罪消业啊!”
在去永清寺受戒前,我也听别的比丘师父说过,有的受戒时重病不起,只好抬上戒坛去受戒;也有的从戒坛上摔下来。当时我听了还奇怪,怎么能摔下来呢?后来自己登坛时才明白,真的有可能啊!还有的过一个通道,上面写着“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就怎么也过不去。佛教不讲灵魂,但有鬼神,而且我们心里有鬼也不行。再有就是自己往昔所造的恶业成熟了。
这是最让我担心的,就算今生清清白白,然而往昔所造的恶业多得连虚空都装不完,随便哪一个成熟了,我都吃不消的。何况自己未学佛前二十多年还造了那么多的恶业呢!我就像走进了雷池,那种感觉是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踩上地雷,但我知道我随时都会踩上的。以前就听说过这么一种说法:最可怕的是,你知道有危险,却又不知道危险在哪里。
此时,对恩师强调的如履薄冰,我才有了更深的理解。原先以为只是为了不给大悲寺抹黑,如今看来,抹黑是小,能顺利受戒,平安归来是大。
我目前能做的,就是忏悔往昔所造的恶业,把恶果成熟的助缘断掉,而最好的忏悔就是尽量不打妄想,都摄六根。这也是恩师告诫我们受戒的最佳状态。
好在从一开始到戒场时,自己就记着恩师的话,尽力收摄自己的六根,凡事低调,心里有不平时,也尽量放下不说,保持心态平静。经常地提醒自己:我为菩提来求戒,我以无念去受戒。在这个时候必须十二分地谨慎,一个地雷都不能踩着,我没有第二次机会,我输不起。
另外,又听说登坛时得脱鞋,而且是从一边上去,另一边下来,所以得劳烦引礼引赞师父替我们把鞋从一边拿到另一边。让师承给自己提鞋,这多让人过意不去!为此应在鞋里有所表示,只是自己拿不出什么贵重的东西放在鞋里,只有头一天抽时间把鞋洗刷干净。不说报师恩,但求少过失。
农历三月二十
,开始正式登坛受比丘戒。上午恭请十师,然后十师入坛、祝延等。这些过程我都尽量不看。不需要看时我就垂目恭敬,专心听讲,让我顶礼我就顶礼,让我唱念我就唱念,自己少动念头。之后是第一坛的三位戒子先登坛。我是第十坛,下午登。
下午,没有登坛的戒子全部坐在新戒堂准备,我们这一坛跟别的坛一样,提前两坛就被引礼师父带到羯磨堂外等着。等我们在羯磨堂做完法事,受了主衣后,又被引礼师父带到比丘坛。因为人多时间紧,整个登坛前后充满了匆忙紧张的味道。不过也好,能更好的摄心。
在登坛前,所有与受戒无关的物品,如手表、手帕、纸巾乃至戒子证等都要交出来,不可携带登坛。手机是封堂时就全部没收了,开堂后再退还。
登坛前有何感想?就是什么都不要想,记住自己到时要做什么,说什么就行。这不是世间的表演,也不是竞赛,不用努力表现或激烈地角逐,但这如同在穿越机关重重的暗道,唯有都摄六根,好能使业障的机关失效,唯有按规定完成每个步骤,才能走出暗道。
正受登坛时,先到戒坛正前方的供桌前拈香,因为双目下垂,戒坛的正面是什么样子自己也不清楚。拈完香后,赶紧右绕到戒坛的后边。这时能看到戒坛的外部是用红地毯围着的。来到戒坛的背后,发现右边角上有个入口。引礼引赞师父小声地催促我们赶快脱鞋登坛。后来才知道原来整个戒坛是个四方形。后方的左右两个角上各有一个口,一个是登坛的入口,一个是下坛的出口。
上到坛上,只见坛的中间摆着一张大供桌,桌上供着本师佛以及文殊和弥勒两位菩萨。三师坐在供桌的后面,七师坐在三师的后面及两边。坛的三面装璜以黄色为主,很庄严华贵。看到戒坛和十师,让人感到一种尊贵威严的气势。而戒坛的正面则开了一个落地式的大窗口。也就是说我们刚才拈香时,坛上十师能透过窗口看到我们。
在坛上,我们面对十师先展大具,因为把具铺开占地很大,而我所站的地方较窄,于是我就往后退了几步,把具展开铺在地上,三人一同顶礼十师后长跪。教授阿阇黎问我们十三重难和十六轻遮,十师最后进行审察,决定可否授戒。一致通过后,我们三人一起向上妙下江戒和尚乞受具足戒,三乞三叩首。然后十师做羯磨,我们只要专心听清楚,就得戒了。
最后得戒的过程就这么简单。如同寻找巨大的宝藏一样,几经曲折,历尽艰难险阻才找到藏宝地点,冒着生命的危险,通过雷池,又穿越布满机关的暗道,最后,得到珍宝的过程,简单到只是把珍宝装进口袋就行了。
然而之前的过程已经无形地把多少人挡在了外边,与珍宝无缘。中国有十多亿人口,而每年受具足戒成为比丘的不超过两千四百人。光是北京大学每年入学的本科新生都比这多。成为一名真正的比丘,能让九代祖先都为之荣耀,并获得天人福报。
授戒羯磨结束,羯磨阿阇黎告诉我们得戒的具体时间,并让我们牢记不忘。我们一起礼谢十师。还没等完呢,就听到引礼引赞师父在催着我们赶紧下来。让人从庄严肃穆的气氛中一下又回到了登坛前的那种匆匆忙忙的状态。礼谢完起具也不用叠好,直接搭在手臂上就行了。然后问讯,向右转身下坛。
刚一转身,就吓我一跳,此时才发现自己刚才后退展具时已经站到了戒坛的边上了。而当时因为摄心,根本没想过在后退时要边退边往后看一看。回想起来,如果我当时内心有点随意而多退半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想到之前听说的例子,这时才明白原来别人就是这么从戒坛上摔下来的。幸好自己当时比较摄心,退到戒坛边上就自动停下来了。
这时不容多想,我迈起步子就赶紧下坛。因为走得太急,我又差点失去平衡从上摔下来,不知是给受比丘戒留个纪念,还是受菩萨戒的业障开始现前?我怀着怦怦直跳的心情走出戒坛出口,引礼引赞师父又催促我们快穿好鞋。没等礼谢师承呢,又被催着赶紧离开。
这时过来一位引礼师父把我们领走,先到天王殿去礼谢韦驮菩萨,后到祖师殿去礼谢历代祖师菩萨,再到客堂去礼谢伽蓝菩萨,最后到斋堂去礼谢大圣紧那罗王菩萨。礼完四圣后,引礼师父向我们表示祝贺。礼谢师承后,我们回到寮房。
我呆呆地坐在床边,之前那种匆忙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另一种意识由隐约逐渐变为清晰:我成为比丘了。我今生居然能做比丘了!
在无量无边的众生中,得人身的极少;得人身又信佛的更少;信佛又能出家为僧的微乎其微。僧为众中之尊,能不能持戒,有无修行且不说,光是其身披袈裟的释子僧相就堪为人天礼敬的法幢,所谓“黄金白玉非为贵,唯有袈裟披最难”。因此要成为僧人,所需的福慧资粮也就非常的高。
对于大多数出家人而言,出家受具戒为僧是一条充满艰险的道路。这种艰险不是指身体的辛劳或性命的危险,而是因为善根因缘不具足或违缘多而不易达成,从而与无比殊胜的出家为僧的功德失之交臂,让人千万劫都悔恨不已。
至于自己有多少福报也看不出来,自己的恶业什么时候成熟也不知道。最稳妥的方式就是自己尽最大所能去护持好自己的善根,并防微杜渐一切身口意的恶作,如履薄冰地往前走,如此不管遇到什么都不会后悔了。
自己也庆幸能在大悲寺出家,作沙弥时,有一个很好的持戒环境,如顺风扬帆。还有护法对戒律的护持,可能止住了许多危险业障的现前。沙弥不但是在戒律的行持方面为做比丘打好基础,他也是为成为比丘而进一步培植福报资粮的重要阶段。另外在戒场努力都摄六根少打妄想,也为受戒的顺利圆满保驾护航。
如果这一切可以重来,我会更加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去做,愿大家在听了我的教训之后,对受戒之行也更胸有成竹。然而对我而言,哪用重新受戒才叫重来?每天的修行都是一种重来。危险每天都存在,无常命终、瘟疫饥馑、刀兵劫、破戒灭摈还俗,随时都会发生。过去无量的罪业像乌云一样一直都笼罩在头顶,只要我们稍一放逸,危险就趁机而入,就像闪电一样,随便来一下就能将我击个粉碎。
受具足戒不容易,守具足戒更不容易。前者时短,易于集中防范;后者时长,易于麻痹大意。所以要让受戒时那种如履薄冰,都摄六根的状态在今后的修行中不断地重来!
第十四章 沙门事大难做
农历三月二十三,今天上午十师出坛。五百戒子,共一百六十多坛,历时三天终于登完,传授比丘戒圆满结束。这三天来,十师除了饮食时间等,从早上七点一直坐到晚上九点,非常辛苦。而开堂寮诸师负责各个环节的协调和引导工作,忙个不停,也很辛苦。比丘戒不好受,也不好传。
下午发比丘戒本及讲义。终于可以翻开神秘的比丘戒本了,光看戒条还看不懂,必须看戒本的讲义。然而光一本讲义就快一千页,平均一条戒就讲了四页,这还是粗讲。
我看了一部分戒条的讲义,已经感到巨大的压力,乃至受完戒回来的大半年里依然焦虑不安。
比丘戒不愧是具足戒,不愧为人天师表的规范,很全面很细致。就走路的一个动作或一个坐姿,或衣着不威仪就犯戒,乃至动一个念头也犯戒。这全是在对治日常的行为、语气和思想习惯的。
这不禁让我感到后怕,如果自己是刚一剃度出家就去受三坛大戒的话,就算自己有正知正见要严持戒律,然而一下就面对十条沙弥戒,二百五十条比丘戒和五十八条菩萨戒,共三百多条戒律,心理上能不能受得了?
就现在的我虽然预先做了两年的沙弥,再受二百五十条戒都感到心理压力很重,何况没有这两年的过渡期呢!
就算我对自己有信心能持好,然而这三百多条戒几乎包含我们日常中所有的生活习惯,等于是把我们的生活来一个翻天覆地地大改变。我们都知道要改一个旧习惯都不容易,都得有一段过渡时期,这期间难免反复或失误,而我们平时的很多习惯都是与戒律相违背的。不受戒不知道,受完戒了都得改。三百条戒不是只针对三百个习惯,一条戒就涉及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直接对治很多的习惯,要不怎么有三千威仪,八万细行呢。
一时要改这么多的习惯,就算你真心想改,然而由于旧习惯会反复,所以这一天得犯多少条!你得承受多少罪过的压力!焦虑不安、迷茫会将你压得透不过气来。那时还能不能支持下去,还是舍戒、还俗或是破罐破摔?
万幸的是自己一开始没有走上那条道路,否则自己出家为僧的因缘在受完大戒后极有可能就迅速夭折了。感激恩师及常住给了我两年沙弥的准备阶段,而且自己还能比较好地按沙弥学处上的要求去做。很多与比丘戒、菩萨戒不符的坏习惯都已经提前改掉了,很多与之相符的好习惯都已经提前养成。
沙弥等于是菩萨比丘的排练及预演。平时在台下犯错失误问题不大,等真正登上菩萨比丘的舞台再犯错,性质就不一样了。
可见不可掉以轻心,大丈夫不好当,人天师表不好做。我们靠什么能披上无上尊贵的袈裟?我们凭什么能接受人天的礼敬和供养?不就因为这难持能持的出家戒律吗!
僧俗最根本的区别就在这三百多条出家戒律上,相信大部分正信出家的人,都是作好了要持戒的准备的。然而为何到最后持戒的却少了呢?大多与一出家就受三坛大戒有关。又多又难的戒律突然压在身上,谁能受得了?只有望戒兴叹。
当然也不要对受比丘戒和菩萨戒有过度畏惧心。只要在沙弥阶段好好地按沙弥学处的要求去做了,再去受大戒问题就不大。做菩萨比丘就好比肩负沉重的珍宝,虽然压力大但获利也大,是一种满怀感激的痛并快乐着。而做沙弥则是在提前增强自己的负重能力。至于刚做菩萨比丘时感到不安和压力是正常的,它在我们能承受的范围,我们可以磨合好。历年来,我们这里没有谁受完大戒回来,因为持不了戒而舍戒还俗的。所以别人能的,相信自己也没问题。
总之,沙门事大难做,沙弥学处做得越好,将来做沙门的难度越小。这还不像世间法,盖多高的楼,打多深的基础,够用就行。佛法广大无边,作沙门的基础也没有边。只管尽心尽力去做,不必担心自己做沙弥会好过了头。
第十五章 把心印在头上
来永清寺之前曾请教了僧医亲昌师父和一些比丘师父,知道如果要在戒场燃顶燃指一般是在受完比丘戒之后,受菩萨戒之前进行。这个时候距离开堂离开戒场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然而这一个星期的日程从早上到晚上依然是安排得满满的,燃顶还好,半个月内不会化脓没有什么影响。但燃指就不同了,不管当时做不做手术,在戒场余下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里都会很不方便的。
而且燃顶和燃指不应在同一时间内进行,必须一个痊愈了,才能进行下一个。因为两者的处理方式不同。燃顶后几乎不用做什么处理,任由它自己恢复就行。燃指正好相反,需要作消炎处理,让它尽快愈合。所以亲昌师父建议我在戒场只燃顶,回来后等头顶的戒疤好了再燃指。当时我也决定采纳亲昌师父的建议。
然而在受戒期间,不断感受到坛上十师、戒常住,开堂寮诸师对我们恩重如山,就是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相比之下,在戒场燃指给自己带来的不方便又算得了什么呢!于是暗暗决定,只要不令戒常住为难,我就在戒场既燃顶又燃指,以报师恩。
受完比丘戒以后,亲虚师让我们想燃指燃顶的统一等他通知。这一等就等到了受完菩萨戒的当天晚上。
那天晚上我们刚到新戒堂,只见里面已有一些戒子开始作燃顶的前期准备了。那自己就晚一点燃,先给他们作护持。不一会儿开堂寮诸师赶来制止。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戒常住不让在受戒期间燃身,发完戒牒后就不管了。但那时我们也已经离开戒场返回寺院了。
戒常住的决定,我们能理解。我们也不打算私下单独燃身,还是回寺院再等因缘吧。一来不想让别人认为大悲寺有戒律没规矩,不让做的事还偷着做。虽然所做的事情本身没有错,但是因为时间地点的不适宜而做得不圆满。二来不想让戒常住为难。虽然事情的目的之一是为报戒常住恩,但是也得站在人家的角度来考虑问题,恭敬不如从命。三来燃身先燃心。到底自己燃指燃顶的主要动机是为了相貌庄严,为了获得他人的恭敬、赞叹、供养,还是为了去掉自己对身体的贪着,为了舍己利他成就菩提?如果是前两者就会迫不及待地去做。后两者则能燃就燃,不能燃就再等因缘,不会硬来或偷着来。
这让我想起了〇八年行脚,亲藏师父之前一直坐着睡,而最后一天因为依教奉行而躺下睡。表面上看没能坚持到最后,挺可惜,但恩师说,他这样更圆满。因为破除了对功德圆满的执着。
原先自己还为不能在戒场燃身而感到遗憾,认为自己福报不够。如今看来依教奉行而推迟燃身更有意义。戒常住给了我们一次放下执着的好机会,更大地成就了我们燃身的功德。
受戒回来后,在恩师的允许下于农历五月上旬燃了顶。燃指则因为其他事情而一直延后。燃顶就像受戒一样,发菩提心,尽量不打妄想。虽然燃的是自己的头顶,但怎么燃是别人的事。老戒比丘经验丰富,到时听招呼就行。这里只谈一谈自己的一些体会和教训。
关于燃顶的动机。虽然也难免夹杂着为了庄严、为了看起来更像个比丘的成份,但是舍己度他,成就菩提的决心必须是主要动机,否则可能会燃得不顺利,或者将来戒疤的效果反而不庄严。因为相由心生,发心正,相才会正。燃顶等于是把我们的心印在了自己的头上。以什么样的心去燃,就会得到什么样的相。因此燃顶前先端正自己的心,先把舍己度他,成就菩提的决心燃起来。而这应该是在沙弥阶段,在受菩萨戒以前就应该培养起来的。当然没燃好不一定都是发心的问题,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如身体或香炭等等的因素。
在燃顶的时候,由于每个人对疼痛的感受不同,有的觉得不太疼,有的感到疼得很厉害,而疼痛感严重的还会引发生理上的其他反应。
当我燃顶的时候,虽然只是点燃了十二粒香炭,但是火辣辣的感觉已经连成了一片,好像整个头顶都烧了起来。这种感觉以前从没有过,很陌生,于是不由得感到紧张。同时头部巨大的疼痛引发呕吐感。但这也是因人而异的,有的是当时没有,过后才想吐。
剧痛消耗大量的能量,使身体发虚。自己当时是合掌跪着的,师兄弟们有的扶持着我的身体,有的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对我有很大的支持力,否则我都快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了。同时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面对这种巨大的陌生的疼痛感,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能燃完,更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不能坚持,会不会晕过去。
这时我的身体几乎是靠师兄弟把持着,而心理上则是靠着一个信念在支撑:行菩萨道就得为众生舍身弃命,以身饲虎那一幕又呈现在我脑海中。释迦如来往昔作菩萨时,有一世为摩诃萨埵王子,见一虎产七子已经七日,无奶喂养,命在旦夕。于是思维到:在过去无数生中,我的身体再怎么爱护,到头来还是会死亡,不想舍也得舍。而自己并没有因为爱惜这个不净的身体而得到什么真实的利益,那我今天何不为了救护众生而主动舍弃这个臭皮囊呢!如此还能造就利益众生的功德。愿此功德使我能早日渡过生死轮回的苦海,成就无上菩提,布施众生无量的法乐。于是摩诃萨埵王子生起了巨大的慈悲和勇猛心,将自己的身体投到饿虎的身边……
释尊往昔能以身饲虎,而我现在只是表个决心烧点皮肤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呢?行菩萨道的路还长着呢,这只是个开始。于是自己下定决心,就算疼痛能使我的身体晕倒,我也决不放弃燃顶。下定了这个决心之后,我发现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了,你疼也好,身体发软也好,恶心想吐也好,跟我没有关系,最后我就是靠着这个信心挺了过来。
可见发利他的心很重要,它能帮助自己在最困难的时候,增强斗志冲破难关。而发心本身也是燃顶的基本意义所在。
以我个人及其他师兄弟的经验来看,在燃以前不打怎么燃和在燃之后不打怎么护理伤口等等的妄想。在燃完之后的日子里,脓血淌下来用纸擦一擦就行了。平时尽量不去管它,不要照镜子,不要去上药,也不要做其他的处理。过斋时也不要去多吃什么发物、不发物的,平时怎么吃现在还怎么吃。总之,发心越正,心里妄想越少,燃得越顺利,最后戒疤的效果也越庄严。
我把这些体会和教训供养大家借鉴之用,愿大家在燃身中能燃出自己的菩提心、清净心,以此作为受菩萨戒的入场券。
第十六章 受菩萨戒
从农历三月二十三上午授比丘戒结束后,下午开始过比丘戒本。二十四一整天,由上正下生律师讲解比丘戒。二十五开始演习受菩萨戒仪轨。二十六沐浴剃头。
二十七正式受菩萨戒。这可以所有的戒子一起受,所以授戒法会在天王殿前的广场举行。当我感到自己的六根要放逸的时候,就提醒自己:我为菩提来求戒,我以无念去受戒。
所以在排班去广场的路上,我也尽量摄心。到了广场,其周围的情况我也不去看,只是余光能感到边上站着居士。还有风也来了。
受戒仪式开始前,开堂大和尚把拍摄的及其他无关人员都清出了广场。风却没走。
受戒开始后,风逐渐变大,并能听到很大的呼呼声。看着台上的三师,不禁让人担心他们身后的宝盖要被风刮倒。然而奇怪的是三个宝盖一个也没有倒。也许这风不是来捣乱的,而是来受戒的或是来护法的。
风也越来越大,三师讲话的声音虽是通过扩音设备传出来的,也被风声盖过了大半。到了三番羯磨时,也就是得戒体最关键的时候,风也达到最强,风声达到最大,几乎要把三师说话的声音淹没了,正好促使我们专心地去听三师的话。
其实受菩萨戒的大体程序与受五戒差不多,只是受菩萨戒以释迦如来为得戒和尚,以文殊师利菩萨为羯磨阿阇黎,以弥勒菩萨为教授阿阇黎,以十方一切如来作尊证师,以十方一切菩萨作同学伴侣。
三番羯磨之后,宣菩萨戒相。十重四十八轻戒,这是出家菩萨戒。若受的是在家菩萨戒则宣六重二十八轻戒。
没受菩萨戒以前,我不知道其内容。但我知道要度众生成佛就得行菩萨道,要行菩萨道先从受持菩萨戒开始。不管菩萨戒里是什么内容,都得顶戴受持。
宣完戒相,最后在受戒功德的回向中结束了本次法会。一直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等真来了又高兴不起来。菩萨戒好受,菩萨不好当。虽然只有五十八条戒,却要求更高,直接奔成佛去了。
因为不好当才值得去当,得人身不容易,不要虚度生死徒劳无益,要把这最宝贵的生命用在最崇高的菩萨事业之中,方对得起自己做人一回。就世人尚且知道为珍贵的财富而倾其一生去追求,如今我们有幸知道了比财宝更珍贵的修行菩提圆成佛道,更要尽未来际去努力行持。
受戒结束,风也缓和许多,时间已快到十二点。开堂大和尚通过扩音设备说道:“大悲寺的、持午的,先回去过斋。其他人留下交供。”交供就是将饮食等送到佛菩萨面前供养。
我们来到斋堂,这次过头堂的就不光是我们十五位师兄弟了,还有许多大悲寺的居士。听说此次来受菩萨戒的居士有二百多人,而大悲寺的居士就有一百六十多。我们此次受戒是大悲寺历年来送出的戒子最多的一次,而来同受菩萨戒的大悲寺居士的人数也达到历史的最高。这真是很难得很特别的因缘。
午后,我们十五位师兄弟一起去拜谢上妙下江戒和尚。第一次以这么近的距离瞻仰戒和尚,原来戒和尚这么平易近人,这么慈悲。戒和尚很赞叹我们恩师,很认可大悲寺的持戒修行,希望我们受戒回去后不离依止。最后戒和尚很谦虚地说,自己没什么修行。
戒和尚的开示简单平实,却耐人寻味。戒和尚对我们的教诲是不离依止,即是让我们受戒回去后跟随着恩师好好学戒,持戒,即是让我呆在一个地方老老实实地修行。另外身为德高望重的戒和尚,中佛协副会长、山西佛协会长、碧山寺方丈,却在弟子面前如此地谦虚,并且赞叹持戒的弟子。这是戒和尚用自己高尚的德行给弟子们作的第二条教诲。
第十六章 人生的地图
农历三月二十七日,受完菩萨戒,接下来的几天主要是讲菩萨戒本。二十九下午开始讲丛林规矩。三十下午讲《遗教经》。四月初一上午讲如何挂单。而下午本来是要礼祖祭塔的,因为永清寺没有祖师塔,改让戒子们相互照相或与诸位师承合影。
而我们十五位师兄弟正好呆在寮房里学习比丘和菩萨戒本。我们以这种方式来礼祖祭塔,以戒律为祖,以戒经为塔。
佛说要尊重珍敬戒律,它是我们佛弟子的大师。对于大僧而言,他要遵守十条沙弥戒、二百五十条比丘戒和五十八条菩萨戒,共三百多条出家戒。这些戒律可以演变为三千威仪,它们涉及了人生的各个层面。却不是束缚,不是负担。
我们修行是为了出离三界,要出三界就得断掉世间套在我们身上的枷锁,这三百多条戒不但不是对我们的束缚,反而是斩断世间枷锁的利剑。一个想获得自由的人,怎么会嫌自己身上的枷锁被斩断得太多呢?
我们要想开悟见到自己的如来藏性,就得先去掉自己的毛病习气,不打妄想。这三百多条戒律,不是增加我们的负担,而是帮助我们去掉累赘,使我们改掉坏的习惯,止住恶的妄想。这就好比洗去摩尼宝珠上的污垢,让其重现光芒,又岂会担心洗掉的污垢太多呢?
而我们要成就佛果,福慧双全,就得先圆满这三百多条戒。这就像在一颗钻石上磨出了三百多个反射面,一条戒的严守,就像一个反射面发出夺目的光芒。我们知道一颗钻石的反射面越多就越璀璨耀眼,所以怎么会嫌钻石的反射面太多呢?
佛陀用他广大无边的智慧和圆融无碍的慈悲,给我们开示了作为众中之尊、人天师表的行为标准,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嫌其太全面太详细了呢?
关于戒律的殊胜,我不禁想起恩师说过的话:要勇于去受戒、持戒。那犯戒怎么办呢?恩师很痛快地说到,犯戒就犯戒。一直以来都不太明白恩师为什么这么说,还是用这种语气。
如今看了菩萨戒、比丘戒后,有点能理解了。那是内心的敞亮,是一种轻松,是一种感恩,更是一种智慧。怎么犯戒还轻松,犯戒还有智慧呢?
就像前面所说的,戒律是佛陀广大的悲与智的体现,它能给佛弟子们带来无比殊胜的利益。当明白这一点时,对于三百多条出家戒,我们就会欢喜受持。就像一个旅行者对地图的需要和使用一样。
如果一个旅行者没有地图是难以想象的。没有地图连目的地的方位都不清楚,往哪里走呢?而地图不但能告诉我们方位,还能显示正确的路线,从而避免错误,避免危险,避免徒劳无功。
三百多条出家戒律就是人生最详细,最有价值的地图。它能告诉我们哪些是人天善道,哪些是三恶道,如何能找到净土,如何能到达涅槃城。
看到这么一张地图时,我们心里当然明白敞亮,当然感到无比的轻松,对绘制地图的佛陀油然而生起无尽的感恩。
虽然我们也会有看错地图,走错路的时候,但我们会因此而拒绝使用地图吗?这怎么也比没有地图要强得多。通过地图我们可以及时发现错误,马上调头,很快又回到正道上来。
戒律也是如此,知道戒律对人生道路有准确的指示作用,从而乐于按照戒律去做。在这种自觉和主动下,有时失误犯戒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可以马上忏悔灭罪,然后接着行持下去,使自己继续保持清净。就算犯某戒没把罪忏悔掉而下了地狱,也会因为持其他戒的功德而很快又回到人道来继续修行。
如果不受戒,根本不知道善恶的标准,天天都在糊里糊涂地造恶。不要以为出家戒是佛陀给出家弟子另立的标准,不要以为不受戒而去做与戒律相违的事就没有罪!不受五戒去吃肉喝酒同样是在作恶,乃至你不受具足戒,天天在世间俗家里呆着还是有过失的,它会破坏你的禅定和解脱的善根资粮。难道堕三恶道的都是受戒破戒的出家人吗?
可见没有一个全面的戒律作为人生道路的指引,我们经常是造无量无边的罪恶而不知,更别说忏悔改过了。将来下地狱千百亿劫都难以出离,这跟受戒、持戒,偶尔失误犯戒马上又忏悔清净,如何能比呢!
所以当选择了后者,跟前者相比,我们心中当然会有无比的敞亮和轻松,并庆幸自己做出了最有智慧的选择。由此也对佛恩感激不尽!
结尾 能否不分离?
农历四月初二
,正式出堂,五百戒子在广场严整以待。开堂大和尚“开窑”,把“烧制”好的五百新戒交还给永清寺常住。之后戒子们就可以拿上戒牒离开戒场了。开堂大和尚说想最后再听一听弟子们的应答声。随即广场上响起了整齐而洪亮的三声“阿弥陀佛”。而我怎么也喊不起来,只是在下面小声地随了三下。
我不想让大和尚听到我的声音,因为我不希望这是他最后一次听到弟子的应答,我不希望这是自己与大和尚最后的诀别。
开堂及交接仪式结束后,亲虚师说我们马上就走,他去向戒常住告假,让我们把行李装上车。最后我们在永清寺门前展大具九拜后乘车离开。
回想这三十天“烧窑”的日日夜夜,开堂大和尚为弟子们呕心沥血。早晚课是大和尚领殿,上午下午的法事及学习是大和尚主讲,晚上拜忏大和尚还过来巡视。等戒子们止静休息了,大和尚还在与开堂寮诸师商讨第二天的法事安排。上一下度大和尚说开堂大和尚一天都睡不到四小时。当戒场暴发大面积感冒时,大和尚也病了,嗓子沙哑咳嗽,却依然不辞劳苦地教化弟子们。开堂大和尚用他的言传,更用身教告诉我们,做一个脱尘离垢的僧人是怎么样的。
三十天时间,一转眼已到离别之时,能否不分离?接受大和尚的教化毕竟太短,报答大和尚的机会实在太少。然而因缘消散,我们还是得离开戒场。
回到大悲寺,在拜谢恩师时,蓦然发现恩师又苍老了许多,之前的离别之泪终于从眼睛里流了下来。
佛说一切功德皆来自于善知识,恩师即是我的大善知识。没有善知识,我出不了家,更不会有两年珍贵的沙弥时光;没有善知识,我不能在顺利的条件下学习戒律,也不能在保护伞下健康地成长;没有善知识,我不能到永清寺受戒,更不能成为一名菩萨比丘并行持下去。如果今后离开了善知识我将如何解脱?我将如何修行菩提成就佛果?
在感恩善知识的同时,我更无法避开那个问题:能否不分离?能否永远追随善知识?
如同我的出家,出家不是与父母分离,我怎么会狠心与生我养我的父母分离呢!我只是要去寻找能与他们永远在一起的方法,我只是要把自己往昔所有的父母都带到一个能永远不分离的地方。
当我历尽艰险终于成为一名真正的出家僧人时,却发现父母已年逾花甲,恩师病体欠佳。我才刚开始,还没有开悟见法,更没证得涅槃,我用什么去度化父母,我靠什么去追随恩师?而且饥饿瘟疫刀兵劫,以及恶报违缘寿命终随时会发生。我要走的路还很长,而剩余的时间却不多了!
后记
很荣幸也很惭愧,今日能以报告的形式把自己的受戒体会供养给大家。说是供养大家,其实我本人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因为写这份报告已使我再次回到受戒的那一段时光。对我而言,这一切已经重来。写报告是我的“重来之行”。在这次“重来之行”中,使我体会加深,收获增多,远超出我受戒当时的心得体会。
感谢恩师!感谢常住!感谢审稿的亲融师父及各位执事师父!感谢诸位师兄弟!感谢大众给了我这次重来的机会。
在我的报告中,所有的正确知见并非自己的所修所证,只是自己对佛经以及恩师教导的引用,并作一粗浅的体会而已。为免繁琐而未能一一标明,在此向大家说明。
最后,愿我的“重来之行”能使大家今后的修行重添光彩!阿弥陀佛!
惭愧释子亲宣谨记
二〇一二年正月初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