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二年行脚乞食体会报告(释亲理比丘)

从心开始

——二〇一二年行脚乞食体会报告

◎释亲理 比丘

顶礼十方常住佛法僧三宝!

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大悲观世音菩萨!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顶礼上亲下藏阿阇黎!

各位出家师父、各位居士:阿弥陀佛!

这篇行脚报告主要是我自己的一些经验和教训,希望为大家提供些许借鉴。若有不当之处,希望大家慈悲指正!

八月十六 第一天

昨天中午过完斋,我们登上大客车,拉开了这次行脚的序幕。

今年行脚的地点在陕西,比较偏远,坐车的时间明显比去年长。下午两点多,我发现快到地方了,因为现在已经到了去年行脚经过的地方。这段路程行脚要半个月,坐车却只需要几个小时。行脚不是游山玩水看风景,要的不是速度,也不是路程,要的是过程,是一步一个脚印,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体验。行脚行的是心,往内观,看自己内心深处的“山水风景”,这山水风景就是自己的贪嗔痴慢疑,自己的种种习气毛病,自己的许许多多的妄想,自己的每一个念头。所以行脚要从心开始。

我往车外看了一眼,刚才还说要往内观,现在就忍不住要往外观了,这真是习气毛病。看一眼看到一条铁路,觉得很眼熟,似曾相识,忍不住再看一眼,又看到一排广告词,似曾相识的感觉更加强烈,我立马想到下面应该是条小河,于是又毫不犹豫地再往下看一眼,果然是条小河。去年行脚我们在这个地方休息过,还清楚地记得我们在这条小河边埋了一头大死猪,当时的情景在脑海里一幕幕地显现了出来。

时光如梭的感觉再一次在心底油然而生,过得太快了,真是年华似水。水也许会断流,时间却永远不会停滞。明明是一年前的事情,却总感觉仿佛就在昨天,时间这种东西太虚幻了。

记得当时我去这条小河里灌水,河水很清,我赞叹不已,然后在心里想,河水这么清,这里是不是应该有河神?于是我闭上眼,在心里很庄重地说:“如果有河神的话,请河神现身让我看看!”我还在心里想:“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受了沙弥十戒的出家人,我日中一食、不摸金钱,还算是有点‘修行’!如果真有河神,见了我这样的出家人,他应该不会置之不理,对于我的要求他应该不会无动于衷,兴许他真的会现身让我看看。”然后我慢慢地睁开双眼,结果什么都没看到。我不禁嘲笑自己:自不量力,有慢心,竟然觉得自己很有修行,以至于产生这种痴心妄想。现在想一想,真觉得有点丢人,以后我是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了。

后来我们在河边发现一头大死猪,我们几个沙弥下了很大功夫把它埋了。现在不知道它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变成一堆白骨?或者仅存的白骨也早已被河水冲得无影无踪?将来我们每个人都会这样,什么都带不走,也留不下。

以后我不能再掘地埋猪了,因为去年我还是一个沙弥,而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比丘。

三点半下车,我们背上包开始行脚。

八月十七 第二天

早上大约三点起身,背上包开始走,走一程后在一条小路上打坐。这条路是个斜坡,如果从高往低坐,后边高前边低,正适合打坐。但师父让我们并成一排坐在斜坡上,然后让我们打坐。我们只有斜着身子打坐,一边高一边低,很不舒服。

师父只说了声“打坐”就不管我们了,也不管路面平不平,也不管我们有什么感受,好像师父不知道这是个斜坡似的。但师父不可能不知道,我想这是师父故意给我们的考验:“依教奉行,还不许讲理。”这个时候最好反观一下,看看自己是何种心态?有没有起烦恼?有没有在心里埋怨师父?这正是认识自己的烦恼习气的好时候,只有在逆境中才更容易发现自己的烦恼习气。

我当时就起了一点烦恼,我在心里边埋怨师父:明明是个斜坡,还让我们在这种地方打坐。让我们换个方向,从高往低坐也行。就说一声“打坐”,再也不管我们了,好像不知道这是个斜坡似的!然后我马上意识到这是自己的烦恼习气,师父这么做就是为了考验我们。一切都是考验,看你怎么办?对境若不识,须再从头练。烦恼是自己的,不是别人给你的。这么一想马上就不烦恼了。不烦恼归不烦恼,斜坡照样还是斜坡,斜坡不会因为不烦恼就变成平地,所以打坐还是照样不舒服,但不舒服也得心甘情愿地忍着,大家也都这样默默地坐着。一会儿我心里冒出来一个想法:“干脆我自己把身子转过来算了,天比较黑,师父离我这里又比较远,师父应该看不到。”然后另外一个想法马上冒了出来:“不行!做事情要光明磊落,不能偷偷摸摸,不能弄虚作假。师父让我们这么做,我们就要依教奉行。再说师兄弟要同甘共苦,再苦也要和大家一起苦,不能独自一人偷偷地享受这种安乐。”

上午走了几段路之后,在公路边的空地上停下,准备乞食。村子小,没多少人家,师父只安排一部分人去乞食,我们几个新戒比丘都没去。

过完斋又走了几程,穿过延川县城,天气很热。最后我们来到一个偏僻的小河边休息,这里非常安静,没有外人打扰,只是河边有几个人在钓鱼。一群出家人在此打坐,修习佛法,了脱生死,旁边却有一群世俗之人在造业、堕落、轮回生死。出世与世俗,解脱与堕落,智慧与愚痴,清净与贪欲,这可真是鲜明的对比。

我以前也喜欢钓鱼,从小就钓鱼、抓鱼,这一辈子不知道杀了多少鱼。想起以前杀害的那些不计其数的鱼和其它众生,我不由地痛心疾首,后悔莫及。伤害这么多生命,不知道该如何偿还,真是迷时不悟,悟时不迷;迷的时候怎么都是迷,等到觉悟的时候怎么都不迷。粪池里的蛆觉得粪池就是天堂,总觉得粪池里那些东西是最好吃的东西,永远不觉得脏。等到将来它投胎做人时,自然就会知道粪池里那些东西有多么污秽,多么不净。

我们迷的时候就好像粪池里的蛆,觉悟的时候就好像粪池边上的那个人。我以前做了很长时间的“蛆”,后来很幸运地觉悟了,然后就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现在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的“蛆”,想告诉他们不要做“蛆”了,做一个人吧!但他们不会听我的,就好像一个人站在粪池边对粪池里的蛆说:“出来吧!出来做一个人!”它们肯定会问:“做人还可不可以天天在粪池里?”答案肯定是不能,它们肯定会说:“不能呆在粪池里,为什么还要做人?”有一个词叫“行尸走肉”,这个词应该改一改,改成“行尸走蛆”,用这个词形容没觉悟的人最恰当不过。也许是业力,也许是因缘,我只能给它们念几声佛号,念几遍三皈依,结一点缘分,等因缘成熟了再度它们。希望那些“行尸走蛆”早日觉悟,早日做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八月十九 第四天

早上大约三点出发,走一程之后在一条路上打坐,路面很平坦。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当然也洒在我们身上。远处漆黑的夜幕里不时地传来阵阵的鸡叫声,整个山谷都显得更加幽静。我们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人家,这里的人家也不会知道有一队行脚的出家人在此静静地打坐,然后又悄悄地离去。

九点多在公路边的一片空地上停下,准备乞食。住户少,只安排四组去乞食,主要让几个新戒比丘去,因为上一次我们没去。我搭衣持钵站在旁边,师父给他们分组,好像把我忘了。我说:“师父,还有我呢!”师父好像没听到一样,又安排几个沙弥进去,然后让他们去乞食了。彻底把我忘了,我感觉这是师父对我的考验,或许师父想告诉我:要无我!

他们去乞食,我们在原地休息。今天有西

安的

居士来供斋,来了几辆车,供养很多斋饭。这时过来三个小女孩,十岁左右,她们一起给师父顶礼,一看就是经过锻炼的。

过斋时下起了小雨,并且雷声大作,车滚似的炸雷在我们头顶响个不停。这雷太响了,响得简直有点跟假的一样。我感觉像是高大而凶猛的天人拿着两个坚硬无比的东西猛烈撞击发出的这种响声,不知天上有多少天人在注视着我们。这雷好像是冲我们而来,可能是天神在欢迎我们,也可能是天魔在扰乱我们。不管怎么这都是一种考验,我们像往常一样默默地过斋。雨越下越大,师父让我们把雨衣披上,我们坐着披上雨衣,继续在雨中过斋。居士们弄来一大块塑料布,几个居士举起来为我们挡雨。塑料布有点小,不能把所有人都挡住,师父让居士把塑料布撤掉了。

结斋之后还在下雨,师父让我们不要起来,继续在雨中坐着。这也是一种意境,一种难得的体会。坐在雨中任它风吹雨打,我自身心放下,无牵无挂。

雨停了之后,我们洗钵、刷牙,装好背包。刚才我的鞋没盖好,被雨水淋湿了,穿上之后袜子也湿了。过一会儿又开始下雨,我们穿上雨衣开始在雨中行走。如果雨不停,又找不到避雨的地方,我们只有在雨中走下去。这种感觉像是迷失方向的船在大海里漂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岸,这也是一种考验。我的第一个念头是希望能遇到一桥洞,在桥洞下避雨,但这几天都没见到过高架桥,这种希望是很渺茫的。我想既然没有桥洞,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把雨停了。我想到了楞严咒,于是我开始诵楞严咒,诵了大概一遍雨就停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诵楞严咒这雨才停?还是这雨本来就要停?这个问题实在是说不明白,不管怎样雨是停了。大家把雨衣脱了下来。又走一会儿遇到一个隧道,大概有一百米长,隧道边上是水泥台,估计不到一米宽,可能是人行道,正好可以供我们休息。师父给我们安排位置,一人一个防潮垫的长度。

隧道里光线比较暗,车来车往,噪音很大,风也很大,对别人来说也许这是非常恶劣的环境,即使是要饭的乞丐也不一定愿意在这种地方休息,但对行脚的出家人来说这已经很不错了,能有这样的容身之地,我们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负责给师父点香炉。我去给师父点香炉,发现师父的位置在最外边,那里风很大,师父用棉披布把自己蒙了起来,棉披布在风中不停地颤抖。第一次见师父这个样子,显得有点可怜,不知道棉披布下的师父是何种心情?风雨中师父总是走在最前头,忍受着风雨,忍受着委屈,忍受着很多很多的东西,但又从来不会对别人诉说。师父就像一杯茶,把苦涩留在心里,散发出来的都是清香。

整个下午我都在打坐,坐了将近十个小时,感觉很好。本来打算坐一晚上,但到晚上将近十点时还是躺下睡了。

八月二十 第五天

早上两点左右醒来时觉得心脏疼,后来起身打坐,一坐起来心脏就不疼了。但打坐效果非常不好,跟做梦一样,恍恍惚惚的,头非常难受。坐了几个小时,难受了几个小时,跟昨天打坐的效果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很后悔如果昨天晚上一直坐下去就不会这样,心脏疼、头也难受,真是自讨苦吃。

昨天晚上本来打算坐一个晚上,但没有坚持到底,到最后还是躺下了。本来我觉得可以做到,只要坚定信心就一定可以做到,完全是心理问题。正念和邪念总是同时存在,它们两个总要经过一番斗争,分出胜负。这个邪念就是我们的习性,我们的贪嗔痴,最后邪念在我心里现出了原形,告诉我一个晚上的时间很漫长,打坐是种煎熬,很痛苦;而睡觉则不一样,时间会过得很快,眨眼工夫就到第二天了。不得不承认我对睡眠还是有一种贪恋和执着。我也知道什么是苦,什么是乐,我还有避懒偷安的习性,邪念就是钻了这个空子,结果正念一下子就崩溃了。我心甘情愿地做了邪念的俘虏,结果换来了今天的痛苦。这种事情太多了,为了一时的快乐和享受却换来长久的痛苦;而这种快乐又不是真正的快乐,只是自己的贪欲,是自己的颠倒想。

贪睡是个魔,我们已经对睡眠形成了深深地执着,根深蒂固,当睡魔来临时我们心甘情愿地,甚至主动地当它的俘虏。睡魔很难战胜,但不是不能战胜,关键就在于我们有没有信心,有没有向睡魔挑战的决心和勇气。以前打戒七和念佛七时,我经常睡觉,比平时睡得都多。打七本来是难得的机会,应该精进办道,不能懈怠,不能放逸,我却懒散、懈怠、放逸,随顺自己贪睡的习性,心甘情愿地当睡魔的俘虏,浪费难得的机会和宝贵的时间。戒七和念佛七成了睡七,精进七成了懈怠七、放逸七。戒七结束时一点收获感、成就感都没有,相反却有一种很深的失落感、空虚感。

后来有一次打戒七,我下定决心向睡魔宣战,决心在戒七期间宁死不睡觉,拼了命也得试一回,绝对不能再做睡魔的俘虏,自己要做自己的主人,要对得起自己;不能再浪费机会,虚度光阴;不能再随顺自己的习性,死也得把它断掉。跟睡魔斗必定是很痛苦的,特别是后半夜,头疼得厉害,不间断地疼,我一直忍着,始终抱着一个信念:宁死不睡,疼死也不睡,打完戒七死了也行!最后忍着忍着就不疼了,本来视死如归,最后却没死,并且持续了几个小时的疼痛,突然一下子就不疼了,一点事没有,跟没疼过一样。这让我体会到疼痛是一种虚妄。

戒七结束时,我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那一刻我的心更加平静。那时我深刻地体会到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是自己,做到做不到关键就在那一念。

八月二十一 第六天

记得有一次休息时,我去给师父的香炉添香粉,当我把香炉拿起来的时候,师父说:“别弄了。”我随口就想说:“还是再弄点吧。”但我只说了“还是”两个字,然后突然就定住了。就在那一刹那,我脑海里似乎一片空白,又好像闪过很多念头,然后我在心里说:“还是——依教奉行吧!”我把香炉放下,回到自己的位置。

中午走进一个开发区,走了好几程,又累又热,最后来到一片非常僻静的空地上,我们在这里休息,晾晒行脚装备。我把师父的香炉拿过来,香炉早已熏得漆黑,香炉里边和香炉盖上都积累了一层厚厚的污垢。行脚前见到这个香炉时,这个香炉就是黑的,不知道上面的污垢积累了多长时间,可能上一次行脚它就是这个样子,也有可能上上一次行脚也是这个样子。

这个香炉就是我们的心。在很早很早以前,我们的心是干净的,一尘不染的,后来染上了污垢,但没有及时清理干净,污垢越积越厚,一直到现在,以至于我们连自己的本来面目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污垢虽然积累了很长时间,但真要把它清理干净却只需要一次。这就是一灯能除千年暗,一除能去万年垢。

把外在的污垢清理干净,自己的心也会变得清净,这是妙不可言的道理。

我决定把香炉清理干净,用小剪刀使劲刮。这时我担心把剪刀弄坏了,然后又反过来一想,这种担心实在太多余了,吃饭的时候怎能担心把嘴累坏?走路时怎能担心把脚走坏?写字时怎能担心把笔写坏?打仗时怎能担心把枪打坏?为了了生死,怎能担心把色身累坏?为了达到目的,应该不惜一切代价。

用了大概两个小时才勉强把香炉清理干净,这时能看清楚香炉盖上面雕刻的图案,看样子像是一条龙。这时脑海里显现出一个画面:师父拿着香炉盖儿问:“这是什么?”我答:“本来面目。”

八月二十二 第七天

早上两点多下起了小雨,我们打包出发。走了很长时间,肩膀疼,只有坚持,最后停下打坐。我鞋都没脱,懒得脱,太累了。想靠在背包上休息,结果却很难受,然后往前趴着,还是难受。过一会儿又昏沉得厉害,身子不停地晃。后来我把鞋脱了,盘上双盘,一会儿就不难受了,也不昏沉了。看来正念很重要,正念足正气才会足。永远不要失去正念,有了正念就不会懒惰,不会懈怠,不会出现种种问题。一旦失去正念,很多问题马上就会接踵而至,最终只能自讨苦吃,后悔莫及。

不要在风雨面前显示你的胆怯和懦弱,它不会同情你,只有挺直身躯,用正念将它粉碎。

八月二十四 第九天

今天早上冷得厉害,还有雾。师父感冒了,我冷得直流清鼻涕。

八点多我们来到一条废弃的铁路上,路面全是石子。太阳刚好出来,有一段路上有阳光,但师父没安排在那里休息,而是在另一段路上,那里没有阳光。我想晒太阳,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这么安排,大家都冷,都想晒太阳,但不管怎样,都要依教奉行。

休息一段时间之后去乞食,法意师父、亲扶沙弥我们三人一组,最终只乞到一个月饼和一个西红柿。

八月二十五 第十天

早上醒来,盖在最上面的雨衣结了一层冰,有人说得穿棉袄了。走一段路后在路边打坐,太冷了,与其说打坐,不如说是和寒冷做斗争,冻腿冻脚、冻手冻脸,背包都冻得僵硬。

打完坐又走一程,走了很长时间,但不觉得累,因为太冷了,一走起来就不冷了。

又走一程,走了更长时间,一口气穿过甘泉县城,大约有十里地。

十点多在一块空地上过斋。过完斋在原地休息,中午热得厉害,跟火烤一样,简直是火焰山。这里好像离太阳太近了,实在是太热了,温差也太大,晚上冻死人,中午热死人。

下午走了两程后,在一条路上停下。师父在路上捡到一面小红旗,上面大概写着“钓鱼岛是中国的”。有人建议把国旗贴在最后一个人的背包上,不过最后贴在了护持居士的车上。

路边是一大片杨树林,树叶黄了,落了一地,前边不远处是条河,“哗哗”地流水声不时地传入耳根。最后在杨树林安单,一人一棵树。以前我最喜欢秋天,喜欢落叶,因为这代表成熟,代表收获,代表感伤,还代表很多很多难忘的事情。在这种情景的诱惑下,自己竟不由地妄想纷飞,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然后又察觉到这些妄想不清净,也没什么意义,不是一个清净比丘应该想的事情。能有什么事情?无非就是财色名食睡,杀盗淫妄酒,说的简单一点就是情欲、贪欲、执着。佛在《四十二章经》上说“学道之人,不为情欲所惑,不为众邪所娆,精进无为,吾保此人必得道矣。”“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明知道是假的,为什么还总是让它在心底浮现?是毒药为什么还总是含在嘴里?出家人就是要断欲绝求。

八月二十六 第十一天

九点半在道镇村乞食,亲幢师、亲彰沙弥我们三人一组。我乞一家乞到一个馒头。亲彰沙弥乞一家,女主人布施三个馒头,一包咸菜,还有三双筷子。我们把馒头和咸菜收下,筷子没要。给她回向,祝她全家吉祥如意。她显得有些意外,也显得很高兴。今天就乞到这么多东西。陕西人烟稀少,学佛的也少,乞食经常都是乞不到多少东西。

过完斋在原地休息,这时来了一个看似很强壮、穿着一双长筒水靴的男子。他在我们面前一站,双手重叠放在胸前,很有气势地问:“你们哪个功夫最高?”他想跟我们比武。但他不像一个凶恶之人,他的表情有点搞笑,像个电影演员似的,他肯定是看电影看多了,以为和尚都是武林高手。有人说:“我们不是少林寺的。”他说:“哦!你们不练武。”他很威风地从头走到尾,然后又走回来,他一边走一边说他是连续三年陕西散打冠军。有位师父说:“我们练心!”他说:“哦!你们练心!”他想了想,又问:“你们可不可以还俗?”这个问题问得有点过分了,气氛一下子变得格外寂静,空气好像都凝固了,每一个人都沉默不语。对于出家人来说,这是莫大的羞辱,但我们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忍。因为我们是出家人。出家人与世无争,时时刻刻都要修忍辱。那个男子看我们都不说话,他说:“哦!你们不还俗!”然后那个男子就离去了。

他问的那个问题让我想起今年在五台山受戒时,一位引礼师父讲他自己的经历。

有一次他坐火车,对面坐着一对年轻的夫妇,男的主动跟这位师父说话。他叫了声:“小师父!”这位师父说:“你看我小吗?”男的马上改口,叫了声:“老师父!”这位师父又说:“你看我老吗?”最后男的叫了声:“师父!”男的问:“这位师父您信佛吗?”“信啊!不信怎么会出家呢!”男的又问:“佛真的存在吗?”“存在啊!”“那您见过吗?”“没见过。”“没见过您怎么就相信存在呢?”这男的是故意找茬来了,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又不能把佛请出来让他看看。很多人都遭到过这样的责问,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这位师父则不然,他问那个男的:“你有爷爷吗?”“有啊!”“你爷爷的爷爷有爷爷吗?”“有啊!”“你见过吗?”“没见过!”“没见过你怎么说有呢!”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是那个男的依然不死心,又问了一个更过分的问题,他问:“你还还俗吗?”和今天这个男子问的问题一样。世间人不信因果,不信佛法,总想调侃出家人。这时这位师父不动声色地问:“你们结婚了吗?”男的回答:“结啦!”然后这位师父又问:“那你们还离婚吗?”坐在旁边的女人碰了碰那个男的,那个男的再也不说了。

出家人修忍辱,但并不是只会修忍辱,出家人里边卧虎藏龙,也并不是好惹的。很多世间人世智辩聪,无可救药,自己不信佛不学佛,还要反对别人信佛学佛。见到那些信佛学佛的,他们还要想方设法地刁难你、挖苦你。像这位师父一样,能用巧妙的语言、无碍的辩才把对方辩倒,令对方折服,这是非常值得赞叹的。除此之外,沉默也是非常好的方法,有时候也会起到非常好的效果。遇到这种情况,我往往选择沉默。

在我信佛以后,遭到了很多同事的反对,他们经常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和语言对我进行讽刺、嘲笑,甚至人身攻击,我往往选择沉默。

有一次我在车间里来回地经行,有一位同事来到旁边故意说一些很难听的话,当时还有几位同事在场,他以为这样会把我激怒,但我一点也不生气,就像没听到一样,依然来回地经行。他看我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他就加大嗓门,说一些更难听的话,最后实在没办法就对我进行人身攻击。但我依然不为所动,结果那位同事越骂越生气。他本想让我生气,没想到自己却骂出一肚子气,最后他大声地喊:“这个人脑子有问题,说得这么难听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把他气坏了。从那以后他再也不说了。

这种事情有很多,时间长了有一位同事都看不过去了,他不理解我为什么这么软弱,他可能觉得我心里很委屈。有一次他忍不住问:“别人说你,你怎么就是不说话呢?”我说:“狗咬你一口,难道你也要趴在地上咬狗一口吗?”那位同事开怀大笑。

沉默是金,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在这里沉默就是忍辱,忍辱实在是太重要了。佛在《遗教经》上说:“忍之为德,持戒苦行所不能及,能行忍者,乃可名为有力大人。若其不能欢喜忍受恶骂之毒,如饮甘露者,不名入道智慧人也。”佛还在《四十二章经》说:“忍辱多力,不怀恶故,兼加安健。忍者无恶,必为人尊。”

那个想跟我们比武的男子走后,有人说:“亲忍师父!这次你忍住了!”大家都乐了。亲忍师父以前是武林高手。如果是以前,亲忍师父可能会站出来跟那人一比高下,但现在已经是出家人了,以前不能忍的现在也忍了。

八月二十七 第十二天

十点多在一空地上过斋,过完斋就地休息,天依然热得厉害。

休息一段时间后我去厕所,快到地方时后边突然传来一声“准备啦!”这是催促大家马上装包出发的号令,只有师父才能下这个号令。我知道师父是故意的,师父要考验我。刚才我已经想到:当我快到地方的时候,师父可能会让大家装包出发,这是考验人的好办法。师父喜欢这样考验人。我犹豫该怎么办?是上厕所还是马上调头回去?这时正好有一位长老比丘也来上厕所,于是我赶紧上厕所,上完厕所洗过手,又赶紧回去装包。包没装完我又想应该先给师父点香炉,于是立马去给师父点香炉,点完香炉赶紧回来装包,还没装完,师父背上包就领着大家走了,把我一个人扔在了后面,好像我根本不存在。这还是师父给我的考验,看你怎么办?看你起不起烦恼?起不起嗔心?我没有起一丝一毫的烦恼,相反我觉得这很有意思,不由得感到高兴,不由得想笑。不过我犯了一个错误,我不应该上厕所,应该立马调头回来,这才是依教奉行,只可惜我没做到。

八月二十八 第十三天

上午九点多在东茹子村乞食,很多人家都锁着门,都去苹果园收苹果去了。亲彰沙弥乞一家,从屋子里跑出来一个小胖男孩儿,他可能刚学会跑,跑起来一晃一晃的。小男孩儿欢欢喜喜地朝我们跑过来,看样子那已经是他最快的速度了。总感觉小男孩好像认识我们,他把我们当成了亲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入我们的怀抱,或许他还想跟我们一起走。女主人从后边追上来拉住小男孩,小男孩一边笑一边挣扎,但还是被拉了回去。也许前世他和我们有特殊的关系。可能是一起出家的师兄弟,希望他能早日出家。女主人给钱,亲彰沙弥告诉她出家人不要钱,最后女主人布施三个馒头。

我乞一家,正好也有一个小孩,比刚才那个还小,从屋子里出来一个年轻的女主人,应该是小孩子的母亲。我说我们是过路的出家人,乞点食物。她好像没听明白,我解释:“就是要点吃的。”她说还没做饭,然后又问苹果行不行?我说可以。她布施给我们三个苹果、一个梨。

今天就乞到这两家,这都是那两个小孩子的功劳。正是因为他们,他们的母亲才会留在家里照看他们,结果正好遇到行脚的出家人上门乞食。如果没有那两个小孩儿,他们的母亲估计就会和其他人一样到苹果园收苹果去了,从而就会错过这难得的种福田的机会。所以可以说是这两个小孩儿给她们争取了这个机会。再说这里的苹果园,给这里的人们带来很大的收入,这里的人们因为种苹果而变的富裕,但他们却因此错过了种福田的机会。最要紧的不是种下福田,得到多大的福报,而是错过了和出家人结缘的机会,即使不布施东西,见一面,说句话,听声佛号也行,这都是解脱之因。凭这一点缘分,等将来因缘成熟时,就可以得度。只可惜他们错过了这次机会,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有第二次机会。没办法,只能随缘。

八月二十九 第十四天

上午在永乡东汉寨村和西汉寨村乞食。我们组只乞到一个馒头,大部分人家都没人。

有一次休息,我看到路边苹果树上的苹果很红,忍不住说:“这苹果怎么会这么红?看着跟桃似的。”旁边的几个师兄弟听到了,然后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起来,有人还说这苹果像西红柿。我又忍不住说:“这一棵苹果树上结多少个苹果?”然后又数了数,大概有三百个。旁边的师兄弟听到了,然后几个人开始议论苹果树上有多少个苹果?还有人用自己的方法数了数苹果树上有多少个苹果。

我不该说话,说的完全是没有意义的话,“苹果为什么那么红”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苹果树上结多少个苹果”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跟修行有什么关系?跟了脱生死有什么关系?

我说的话并不多,只有一两句,问题是说一两句之后,旁边的人接着往下说,有时还是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一直说个不停。说话的人会一边说话一边动念头。还有更多不说话的人听到了也会跟着动念头、打妄想,所以这个过程当中不知道有多人动了多少念头,打了多少妄想!而罪魁祸首就是刚开始那个只说了一两句话的人——也就是我。就像水龙头一样,你拧一下,水不会只流一下,水会不停地流。

这个问题是很严重,因果不堪设想。以后一定要引以为戒,不能随便说话,特别是不能随便说第一句话。

为什么人这么喜欢说话?把说话当成一种享受,一种乐趣。饭有吃饱的时候,话却没有说够的时候。明知道祸从口出,话说多了不好,但还是忍不住说,真是习气毛病。

口开神气散,开口必动念,开口心就乱。宁搅三江水,不动道人心。不能动自己的心,也不能动别人的心。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一块石头,击起的波纹会波及到整个湖面。所以说话一定要谨慎。

摄心为戒,后边应该加一句“摄嘴为戒”,嘴都摄不住,怎能把心摄住?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嘴是心灵的大门。窗户关不好,贼会从窗户里爬进来把家里的宝贝偷走。大门比窗户更重要,大门不关好,我们的宝贝更会被贼偷走,所以一定要把大门关好,做好防贼工作。什么是贼?话就是贼!一句话就是一个贼。每说一句话,就意味着一个贼偷走一点宝贝。我们的宝贝就是这样被人偷走的。话是贼,我们却把它当成亲密的朋友,经常把它请到家里来,这就叫引狼入室,不分敌我。

散心杂话,信施难消。祸从口出,一点不假。沉默是金,永远不变。

九月初一 第十五天

记得有一次到苹果园休息,当然苹果树上的苹果已经摘完了,要不然我们不会到这种“瓜田李下”休息。背着包往里走的时候,背包会刮到苹果枝,为了避免把苹果枝弄断,我们都弯着腿勾着腰往里走,这样走很费劲,但还会碰到苹果枝。我们正费劲地往里走的时候,有人喊:“把包放下!”到了自己的位置后,我把包放下。这时后边的沙弥也都用同样的方式往里走,一位比丘师父对着他们喊“把包放下”。这时我才恍然大悟。把包放下,然后提着包往里走,这样走既省劲儿又不会刮到苹果枝,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刚才我听到有人喊“把包放下”,我以为是让那些已经到了自己位置的师父把包放下,根本没想到是让我们把包放下。因为以前每一次休息时都会有师父告诉我们把包放下,但都是到了自己的位置后把包放下,从来没遇到过今天这种情况。所以一听到“把包放下”就以为是让那些已经到了自己位置的师父把包放下,这就是知见,还是依教奉行的心不到位。“把包放下”的意思就是把包放下,没别的意思,当时应该立即依教奉行,立马把包放下,不能用自己的知见去思维,思维是让我放下?还是让别人放下?是现在放下?还是过一会儿放下?把包放下之后怎么办?一思维就错。这又是一次深刻的教训,再一次让我体会到依教奉行一定要用直心,不能思维,一定要当下放下。

九月初二 最后半天

上午九点多乞食过斋,过完斋我们登上大客车,返回寺院,结束了这次行脚。

连续三年行脚,写了三次行脚报告,这让我写出来很多难得的心得体会。

第一年写行脚报告,那时我出家还不到一年。写了一份五万字的行脚报告,题目是“光明行”,意思是说我们是光明,要把整个世界照亮。我还写了一首诗和十多个偈子。当时我起了很大的慢心,自认为自己的行脚报告写得非常好,见解独到,还很有才华。

后来冷静下来以后,我竟然发现自己确实起了很大的慢心,但自己却一点没察觉出来。那份行脚报告确实有很多错误的知见,原来我认为我们日中一食、不摸金钱,而其他地方的出家人一天吃几顿饭、还摸钱、设功德箱,我们要批判他们,这时我才知道我错了。我们不能批判别人,也没有资格批判别人。别人守不守戒律是别人的事,尊不尊重别人是我们的事。不守戒律不是一个合格的出家人,不尊重别人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出家人。我们不能批判别人的过失,我们应该检讨自己的过失,看住自己,看住自己的习气毛病,改正自己的习气毛病。

最后我重新写了一份行脚报告,题目为“从零开始”,放下了以前的慢心,也放下了以前错误的知见。最终这份行脚报告取得了比较好的效果。

再说第二年写行脚报告,我自认为自己已经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和教训,已经知道怎么写行脚报告了,最终我写了一份四万多字的行脚报告。我觉得这一次是在上一次的经验和教训的基础上写的,比上一次写得还好,一定会让大家产生共鸣。我信心十足,相信不会再出现什么问题。在不知不觉中,我又起了慢心,但自己还是丝毫没有察觉出来。

结果把行脚报告交上去之后,被删掉了两万多字,最关键的是那两万多字是我自认为写得最经典、最有价值的东西。这对我的知见是一种挑战,当时我不能理解。

后来想一想,那两万多字被删掉是有原因有道理的。那两万多字渗透着我的慢心,幸好被删掉了,要不然我就发现不了这个慢心。如果没被删掉,就等于我的慢心得到认可,得到肯定,慢心会变得更加坚固,更不可能发现这个慢心。

这也让我体会到我们的知见太不可靠,不能太相信自己的知见。自认为是对的,事实上有可能是错的。所以不能执着于自己的知见,错误的知见要放下,正确的知见也要放下。

这也让我认识到慢心会变化,实在是防不胜防。这一次你觉得已经把慢心降伏了,下一次慢心将会以另外一种形式显现出来,让你完全察觉不到,所以面对慢心,我们不得不小心谨慎。

今年行脚回来以后,我觉得有很多东西可写,有很多话可说。于是我自己抽时间写行脚报告。刚开始还觉得自己的报告写得挺好,后来又觉得这还是慢心。在经过多次审查,删改之后,我把行脚报告交了上去。我隐隐约约地察觉到可能还会有东西被删掉,但自己又想不到哪些地方有问题,会被删掉。

结果真的又删掉一些东西,当我被指出来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又是慢心和错误的知见。自己已经多次审查自己的报告,但还是没发现这些问题。这一次感触更加深刻,我实在是低估了自己的慢心。仔细地回想一下,自己什么时候没有慢心?无时无刻没有慢心,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念头都渗透着慢心。慢心已经把自己的心蒙蔽了,但自己一直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了,原来自己一直在坐井观天!这口井就是慢心,我被它骗了。我这才觉得有点怕了,不得不重新面对这个问题。或许这是我最大的收获。

写行脚报告的一个主要目的是回报大众,希望大众能得到法益,但最大的受益者还是自己。因为写行脚报告我发现了自己很多错误的知见,还暴露了自己很多习气毛病、慢心、虚荣心等等。如果不是写行脚报告,就不会发现那些错误的知见,更不可能改正那些知见。同样,也不会发现自己那些习气毛病,不会改掉那些习气毛病。所以说写行脚报告修正了自己的知见,减少了自己的习气毛病。

师父以前给我们开示说:为什么行脚之后要总结?因为头陀行一言一行都带着正知正见,使我们的修行更有方向,这也是一个继承的过程,使头陀行能够延续下去。师父还说:写行脚报告可以提高正思维,行脚乞食生活所产生的思维会为以后精进修行起到正见、正思维、觉悟、证道的作用。

去年写行脚报告,写到最后我闻到了香味。我想这可能跟我写行脚报告有很大关系。因为在写行脚报告的过程中,我对一些与修行有关的问题进行了认真地、深入地思考,一遍又一遍地思考、提炼、总结,自己的思想认识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到最后不知不觉地就出现了香味。从这可以看出来,写行脚报告有不可思议的功德和利益,而自己是最大的受益者。

记得在最后一天乞食之前,亲融师父想让一位师兄弟替我去乞食。亲融师父还说了理由,理由是明年行脚那位师兄弟去不了了,而我还可以去。当时我想,这次不让我去,没问题,可以做到,但明年能不能去?不敢保证。一切都是无常的,谁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活到明天?更何况明年?但无常中还有无常,谁能保证自己一定活不到明天?所以希望明年还能继续走下去。

最后祝愿大众:法喜充满,早成佛道!

2012年赴五台山大圣竹林寺受戒体会报告(释亲理比丘)

一路走来

——2012年赴五台山大圣竹林寺受戒体会报告

◎释亲理 比丘

顶礼十方常住佛法僧三宝!

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律藏会上优婆离尊者!

顶礼坛上十师!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顶礼上亲下藏阿阇黎!

这份受戒报告主要是我自己的一些见闻和体会,以此供养大众,若有不当之处,请大众师父

和各位

居士慈悲指正。

提前消业

经常听说受戒之前容易现业,去年就有一位师兄弟在受戒之前出坡干活时脚被砸伤,错过了受戒的机会。还有一位师兄弟也是在那一次出坡干活时把手指砸伤,所幸没有影响受戒。

今年轮到我们几个了,在一次擦玻璃时,我从大概一米高的窗台上掉下来,把脚摔伤了。当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从一个很高的地方掉下来,当场摔死。这让我觉得,我这是重罪轻报了,本来该死的,把脚摔伤就把这个业障给消了。休养一个多月,脚就好了,没有影响受戒,如果在受戒前几天把脚摔伤,那就肯定不能去受戒了。这可以说是现业,也可以说是提前消业,为受戒清除一道障碍。

后顾之忧

临近受戒,一直有一个后顾之忧,就是我经常拉肚子,已经几年了,怎么都治不好。听说受戒时不让上厕所,这让我忧心忡忡,不把拉肚子这个病治好,受戒肯定会受影响,甚至不能受戒。在去受戒前大概二十天时,从广西来了一个中医,他给我看了病。这位中医不简单,是宣化上人在梦里边给他写了一封信,让他学中医,后来宣化上人还在梦里边给他授了菩萨戒。也许这也是因缘,如果没有宣化上人,我这个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治好,这次受戒也肯定会受影响,能不能受戒都很难说。在五十三天的戒期里,我拉肚子的毛病一次都没犯过,让我顺利地度过了戒期的每一天。我的肚子从来没有这么好过,这让我自己都赞叹不已。

闰四月初八 第一天

昨天中午过完斋,在亲舟师父的带领下,我们坐车离开寺院。今天早上五点多,我们到达五台山大圣竹林寺。

五台山这个佛教圣地早就听说过,但以前没有来过,为了受戒我们才来到这里,受完戒马上回寺院,或许这一辈子只来这一回。

竹林寺是个圣地,据说当年法照国师多次在钵中看到竹林寺的景象,还看到文殊菩萨在竹林寺教化一万位菩萨。于是法照国师到处寻找,最终找到了这个地方,并在这里建立了竹林寺。

这里群山环绕,左边一排山像一头趴着的大象,右边一排山像一头卧着的雄狮,竹林寺就坐落在中央的山坡上。这里山青水秀,环境幽雅,又远离闹区,人烟稀少,是块静修的好地方。现在正值夏天,这里却像秋天,格外清凉。

车停在传戒办公室门口,我们师兄弟八人把包从车上拿下来,在屋檐下依次摆好,简洁整齐。这时我才明白常住为什么要求我们把所有东西都装在一个包里。我的东西比较多,硬塞才勉强塞进去。当时我就因为这件事情起了烦恼,觉得这个要求太不合理,那么多东西非得塞到一个包里,我还想:应该一人发一个行脚的大背包,想装多少就装多少。虽然有意见,但我还是选择了依教奉行,毕竟我还知道,不能随顺自己的烦恼习气。

我们出来受戒,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大悲寺,如果我们弄得大包小包的,跟搬家一样,肯定不太威仪,可能会让别人讥嫌。现在我才明白这个道理,非常惭愧。我也很庆幸自己当时选择了依教奉行,没有随顺自己的烦恼习气,这也让我体会到知见真是害人的东西,它总是让人起烦恼。

传戒办公室的一位执事师父得知我们到来的消息之后立马过来,非常兴奋地问:“哪位是妙祥师父?”亲舟师父告诉他:“师父没来。”原来这位执事师父是师父的戒兄弟,他对师父赞不绝口。

我们去传戒办公室报到。亲舟师父告诉他们我们有几个人手续不全,一位执事师父说手续不全得回辽宁办手续。刚才那位执事师父马上说手续不全没关系,让我们去找妙江大和尚。亲绪师父领着我们去客堂找妙江大和尚,解决了问题,最后还免了戒费。

我们又回到传戒办公室,这一次很顺利。有一位执事师父要检查包,在得知我们是大悲寺的之后,他说:“大悲寺的不用检查。”另一位执事师父要给我们发《毗尼日用》和《沙弥律仪》,他问我们是不是自己带了?我说我们带了,他很高兴地说:“还是大悲寺的好应付。”然后没再给我们发。

一位执事师父很热情地给我们发了八个暖瓶,八个脸盆,然后去新戒寮安排床铺。去年的师兄在永清寺受戒,常住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我在心里想:估计这次也会给我们单独安排一个房间吧。但我想错了,那位执事师父把我们领到一个非常大的新戒寮,和其他戒子住在一起,估计有一百多人。看来是慢心作祟,觉得我们是大悲寺的,应该受到特殊待遇。有这种想法就不对,我们是来求戒的,应该保持一种谦卑的心态,师父在临行之前给我们开示就说:“不要老想‘我是大悲寺的’”。

十点多准备过斋,我们端着钵,有一位戒兄弟告诉我们:不让用钵。他说他也带了钵,但不让用。最终我们还是端着钵去斋堂。斋堂很大,比大悲寺的斋堂还大,估计能容纳四五百人,桌子上都已经摆好了一大一小两个不锈钢碗。一位执事师父过来跟斋堂的工作人员说了几句话,然后斋堂的工作人员把我们桌子上的不锈钢碗收走了,很显然是允许我们用钵。

这里过斋时间短,只有十五分钟左右。在出发前,师父给我们开示说:“在戒场,肯定会挨饿,只要活着就行,千万不能在过斋的问题上打败仗。”每次行的东西比较少,但行的遍数多。一位执事师父走过来,告诉行堂的多给我们一点,最终我们基本都吃饱了。在戒场能吃饱,这真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我们几个都很高兴。

过完斋在床上打坐。从昨天中午坐上车到今天早上下车,我一直没怎么睡觉,因为坐在开

车的张

居士旁边的位置上,我要是睡觉的话可能会

勾起张

居士的睡意。这个时候我一下子变得非常疲惫,非常困,困得头疼,但还是一直坐着。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亲怀师看我昏沉得比较严重,他过来让我背《阿弥陀经》。我头疼得厉害,根本背不了,也正是昨天在车上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一直忍着没睡觉,所以现在才会头疼,才会昏沉得这么严重。我觉得亲怀师根本就不了解我的情况,竟然提出这种要求,一种无明的冲动想从心里冲出来,但我忍住了,不能随顺自己的烦恼习气。我跟亲怀师解释说我头疼,背不了《阿弥陀经》,亲怀师也没再说什么。

后来想一想,我不应该解释,应该依教奉行,立即把课本拿出来背《阿弥陀经》,能背一句就背一句,能背一个字就背一个字,即使一个字都背不了也没关系,关键是尽心尽力。

晚上上晚殿,我们几个分散了。其他戒子只穿海青,没搭衣,只有我们几个搭着缦衣,一位执事师父看到亲开师搭着缦衣,想让亲开师把缦衣抽了,后来认出来我们是大悲寺的,就没再让他抽衣。不仅如此,还把我们几个叫到一起,让我们站在最前边一排。

晚上九点止静。九点多,几位引礼师父来巡寮,我们正在打坐,有几位戒子不太守规矩,引礼师父很不客气地呵斥了他们一番。临走时,一位引礼师父轻轻地对我们说他们是来巡寮的,只是看看,不要管他们,只管打我们的坐。这位引礼师父是担心影响我们打坐。

四月初九 第二天

上早殿排班时,亲怀师过去给僧值师父顶礼,僧值师父立马站到一边,侧着身子说:“别顶礼。”亲怀师说:“我们不吃早粥,吃早粥时我们怎么办?”僧值师父很客气地说:“你们下殿之后就回寮房。”他还很惭愧地说常住没安排好,过斋时头堂结斋了我们可以不结斋,可以接着吃到二堂。亲怀师说:“时间够用。”

有一次在寮房里听到一位戒兄弟兴奋地对别人说,他上厕所时看见一个穿百衲衣的,不知道那人的百衲衣是真的假的?现在只有大悲寺的才穿百衲衣。我想他说的是亲幢师,因为亲幢师的衣服补丁比较多,我们几个的比较少。他还说:“一件假百衲衣非常贵,好像是一千多块。”

四月初十 第三天

今天上午一位引礼师父找我们,给我们调整了寮房,从二楼调到一楼,两个连在一起的小房间,这里比上边清净多了。

晚上来了一位出家人,他平时戴着一个袖章,上面写着“护寺僧”三个字。他大概有六十岁,非常恭敬我们,平时一见到我们就合掌。他说他没别的事情,就是来看看我们,还说我们是真修行,一天就吃一顿饭,还出坡干活,今天还看见我们铺路,太感人了,当时差一点掉眼泪。他从外边的箱子里拿过来两大袋板蓝根,说那是公用的,他让我们喝点板蓝根,预防感冒。后来知道他也是戒子,是少林寺的。

四月十一 第四天

这几天已经形成了一个惯例,排班的时候总是让我们几个站在最前边,无论是上殿、过斋或其他佛事活动,都是这样。有时我们去得晚了一些,前边的戒兄弟已经将位置给我们留了出来。有时不知情的戒兄弟站到了最前边,引礼师父就让他们往后退,把前边的位置让出来。都把我们当成榜样了,给我们特殊的待遇,这也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压力,每一次排班都不敢懈怠,恐怕去晚了。

今天上午全体戒子到斋堂诵《地藏经》。打鼓是集众的信号,一打鼓我们就立马准备去排班,这时我发现我的胸牌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着。这胸牌太重要了,就像一个人的身份证一样,戒常住要求我们必须把胸牌戴在身上,没有胸牌到最后还不能登坛。真是十万火急,我把被子底下都翻了个遍也没找着。最后实在没办法,我只有不戴胸牌就去排班。

我心里既着急又惭愧,这一次可能要给大悲寺丢脸了。我们排好班,过一会儿来了一位引礼师父,我在心里想最好还是主动坦白,主动承认错误,这样或许能得到谅解和宽恕,要不然一旦被发现了,就很被动,可能会被罚。最关键的是隐瞒自己的过失这种心性是非常卑劣、非常不光明的,会严重影响大悲寺的形象。这时那位引礼师父让我们出发去斋堂,我赶紧过去顶礼,跟那位引礼师父说我的胸牌找不到了,他看了看我,估计他看出来我是大悲寺的,没有责怪我,而是很和蔼地说:“回去慢慢找。”然后我随众去斋堂诵经。

诵经时我们还是坐在第一排,这给我带来很大的压力,别人都戴着胸牌,就我没戴,还坐在第一排。对面也坐着一两百个戒兄弟,哪个戒兄弟抬头看一眼都可能会看到对面第一排竟然有一个戒子不戴胸牌,还若无其事地在那里端然正坐。实在是没办法,我心里忐忑不安,紧张、惭愧、忧虑等种种复杂的心情像开了锅一样在心里翻腾,但表面上我还要镇定,若无其事。又来了几位引礼师父,他们来回巡视,他们不知道我已经向刚才那位引礼师父坦白过了,我担心他们发现我没戴胸牌,可能会让我到前边罚跪,然后当众问我是哪个寺院的,那可真给大悲寺丢脸了。

我一边诵经,一边担心,还一边打妄想,寻思胸牌的下落。今天上完早殿回去后我把胸牌摘下来放到床上,一直到打鼓我才发现胸牌不见了。在这期间,亲怀师和亲开师调换了床铺,本来我和亲怀师在外边的房间,他们六个在里边那个房间,下早殿后亲怀师和亲开师换了床铺,可能在搬东西的时候,他们把我的胸牌当成他们的给拿走了。

最终我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诵完经走出斋堂,我如释重负。回到寮房,我问亲开师有没有把胸牌拿错了,他把胸牌亮出来让我看,是他的,不是我的。我又问亲怀师,结果也一样。然后我到厕所去找,我正在厕所里找时,亲怀师在厕所外边叫我,他说找到了,就在亲开师的脖子上挂着呢。

刚才他亮给我看的是他的胸牌,等他把大褂脱了以后,发现里边还有一个胸牌。应该就是在他们换床铺的时候,亲开师把我的胸牌当成他的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穿上大褂以后又把自己的胸牌挂在外边了,然后就发生后边的事情了,让我虚惊一场。

上完早殿我们在寮房诵楞严咒,最后我还回向祝大家受戒顺利,刚过一会儿就发生了这件事情。可能是当时我起了一点慢心,这件事情把我的慢心给打消了。这是一次有惊无险的教训,以后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起慢心。

我们房间外边是一个大寮房,上午又来很多戒子,一位引礼师父来找我们铺床,我们欣然答应。我们把每张床铺上褥子、床单、被子,还有枕头,好像那些新来的戒子是客人,而我们成了主人。好像引礼师父们知道我们喜欢干活,一有事情就找我们帮忙,把我们都当成自己人了。

四月十二 第五天

今天上午我们去斋堂擦玻璃,正擦玻璃时,那位戴着红袖章的戒兄弟从旁边经过,他又合掌给我们问讯,我们也赶紧给他问讯。

一会儿又过来一位出家师父,五十岁左右,穿着棉袍,戴着帽子,黑红色的脸,跟伽蓝菩萨一样,显得很忠厚,给人感觉像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老修行。他过来就说:“你们是大悲寺的吧?”很意外,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我们是大悲寺的。我们说:“是。”他说他供养我们一箱吃的,放在我们床上了。这更让人感到意外,他竟然还知道我们住哪个房间。我们大悲寺有一条规矩:一切供养归常住。我们说:“我们不要。”他说:“不要可以结缘。”说完转身就走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我总觉得这位师父不简单,很有修行,听说他是北台顶的,看来他非常关注我们,又跑这么远来供养我们一箱吃的,然后说几句话就走了。

有戒兄弟想供养我们衣服,有的还想供养我们鞋,但都被我们拒绝了。有一次有一位戒兄弟看亲怀师的大衣服上有很多补丁,他说这人有修行,于是拿钱往亲怀师兜里塞,亲怀师幸好躲了过去。

四月十三 第六天

下早殿后一位戒兄弟来我们寮房,他是东林寺的,他很谦卑地问我们怎么持金钱戒。他说昨天下晚殿,他听到有人说:“正规军就是正规军,杂牌军就是杂牌军。”这让他感触很深。原来是昨天下晚殿时我们几个排着班,而其他戒子不排班,于是有人就说“正规军就是正规军,杂牌军就是杂牌军”。还有一次我们排着班走路,有人说:“他们好像当过兵似的!”

四月十二 第七天

今天功课考试,我们都有些紧张。上午一位引礼师父领来一位新来的戒子,安排在我们对面床上,一会儿一位引礼师父又领来两个戒子,也安排在对面床上。这位引礼师父跟我们说我们不用考试了,我们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去收拾厕所。厕所纸篓里的纸都已经满了,没人收拾,便池也很脏,很多天了都没人清理。我们把纸收了,把便池也清洗了一遍。

回寮房后发现我旁边的床上放着两个包,显然是又新来一个戒兄弟。

新来的几个戒兄弟有手机,不停地打电话接电话,手机铃声像是流行歌曲,让人起心动念。一切都是考验。

下午打扫戒坛殿。戒坛刚建成,这一次是首次传戒,整个戒坛殿长四十五米,宽四十五米,高有二十米,整个外形是古建筑模式,以红色为主色调,上面画了很多彩绘图案,看上去雄伟壮观,又精致美观。戒坛殿门口挂着一个大牌匾,上面写着“万圣戒坛”,门口供着碧山寺开山祖师金碧峰禅师。戒坛殿的正中央就是戒坛,戒坛全部用汉白玉雕刻而成,听说戒坛的尺寸是按照《戒坛图经》上1:1的比例建造而成。

回到寮房后,刚来的一位戒兄弟问我什么时候吃晚饭?我告诉他我们不吃晚饭,我让他去问外边的戒兄弟。我觉得我不能告诉他晚饭时间,如果我告诉他晚饭的时间,就等于给他吃晚饭提供了助缘,自己不能犯戒,也不能给别人犯戒提供助缘。

我旁边新来的戒兄弟没有枕头。下晚殿后一位引礼师父来我们寮房,我跟他说我旁边的戒兄弟没有枕头。他说这都是小事儿,让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他说他忙了一天了,饭都没吃,从他的口气可以听出来,他确实忙坏了。最终我把我的枕头给那位戒兄弟用了,我枕自己的衣服,我带的衣服比较多。

我一直在心里想:我这样做是不是有所求?我为什么向那位引礼师父提出来,那位新来的戒兄弟没有枕头?我本想帮他,因为他刚来,人生地不熟,不好意思说话。我是不是多管闲事?这是不是有所求?宁死不求人,不为自己求,是不是也不能为别人求?在帮助别人和无所求之间该如何选择?是不是为了无所求就宁可不帮助别人?就这件事情来说,我不应该跟那位引礼师父说那位新来的戒兄弟没有枕头,我应该直接把我的枕头给他,这样既帮助了别人,又不用求人。

刚过一会儿,那位引礼师父又来找我们,又给我们换房间。这一次还是里外两个小房间,但条件更好了,外边的房间还有门,不像原来那个房间没有门,经常有戒兄弟进去充电。这一次就住我们八个,没有别人,没有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床很低,肯定不是高广大床,有一张桌子,正好可以放我们的八个钵。被子和褥子都是新的,刚开封的。我们都很高兴,都说:越来越如法,越换条件越好。

四月十五 第八天

今天封堂。

四月十七 第十天

今天分班,所有戒子在斋堂前边的广场上集合,天很冷,脚底冰凉。按年龄分班,九人一班,开堂大和尚在最前边说:“大寮的不用分开,大悲寺的不用分开。”就这样,我们八个人一班。最终我们是二十八班,和二十六班是一个大班。所有戒子按照班次重新分了床铺,我们八个没换房间,还是原来的房间。常住太照顾我们了。

我们的引礼师父是离尘师父,他来我们寮房看我们。离尘师父说话很谦虚,他告诉我们要相互照顾。一会儿又来一位引礼师父,他问我们能不能吃饱。他说他了解我们的情况,每天就吃一餐,要是吃不饱就跟开堂大和尚说一下过二堂。他跟师父也是戒兄弟。

晚上上殿,上殿的位置按班次从后往前排,结果我们还是第二排。第一排是引礼师父,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的安排。

四月二十二 第十五天

今天下午在斋堂学习法器,我们几个昏沉得比较严重,但引礼师父们一直没打我们,而其他戒子一昏沉就打。又是照顾我们。

有一次去上厕所,我见路上停了一辆机动三轮车,车上装了一车瓜,原来是卖瓜的。卖瓜的竟然跑到寺院来了,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他们这种行为会导致很多出家人犯很多戒,很多出家人会因此得到严重的果报,那些卖瓜的人果报更严重。

刚进厕所一会儿,就听到外边有人厉声呵斥:“谁让你们卖瓜的?在庙上卖瓜,懂不懂规矩?”声音很大,估计百米之外都能听到。这个声音很熟悉,一听就知道是二十六班的一位戒兄弟。这位戒兄弟是碧山寺的,岁数有点大,六十左右岁了,脸黑黑的,他平时很和气,跟我们说话总是乐呵呵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厉害的一面。他话音刚落,立马有人说:“对不起,师父!我们错了!”那些卖瓜的肯定被吓住了,说话这么有底气,岁数这么大,脸黑黑的,不是老和尚也是当家的——其实就是一个戒子。紧接着又传来严厉的呵斥声:“赶紧走!再不走就把你的瓜砸了,一个不剩!”这位戒兄弟够厉害。我从厕所出来一看,那辆卖瓜的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位戒兄弟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平时很和气,关键时刻却能现出金刚怒相,起到立竿见影的作用,令人赞叹,令人佩服。这也让我感触很深,刚才我怎么不现金刚怒相,也给他们来一通金刚棒喝?明知道这是造罪业的事情,却见死不救?不说话本来是好事,但该说的话还必须得说;不能多管闲事,但该管的时候还必须得管。要慈悲,但慈悲不是懦弱,不是胆小怕事,更不是见死不救;要修忍辱,但该现金刚怒相的时候还必须得现金刚怒相。菩萨从来没有一个固定的“我”,从来没有一个固定的“相”。

四月二十三 第十六天

今天上午在斋堂考毗尼。轮到我时,考我的引礼师父问:“大悲寺的吧?”我说:“是。”他提一个我答一个,顺利过关。我们八个都顺利过关。

晚上继续在斋堂考毗尼。上午总共有三十四人过关,晚上要分出一、二、三等奖。开堂大和尚问:“你们有谁能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背下来?”有十三位戒兄弟站了出来,其中就有我们八个。开堂大和尚让我们八个推荐出来两个背得最好的,我们推荐亲幢师和亲怀师。开堂大和尚说我们六个不用考了,意思是免考,直接得奖。在那五位戒兄弟里边也选出来两位,这样就只剩下四个人。开堂大和尚问:“你们谁敢跟他们四个比?”我们一位师兄弟把手举了起来。开堂大和尚意外地“哎”了一声,说:“还真有敢比的!”开堂大和尚让他上去,这时另外一位师兄弟也把手举了起来,然后也走了上去。场面热闹了起来,大家都乐了,我本来犹豫要不要上去,我看大家情绪这么高涨,我也把手举了起来。一位引礼师父很高兴地示意我上去,于是我也走了上去。

开堂大和尚把亲幢师和亲怀师拉到我们面前,轻轻地问:“你们敢不敢跟他们两个比?”这时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全神贯注地期待我们三个的答复。大家都有些紧张,我想所有在场的引礼师父和戒兄弟心里边大概都有一个呼之欲出的心声:比!站在前边的两位师兄弟默不作声,于是我轻轻地说:“试试吧。”开堂大和尚更意外地“哎”了一声,说:“有胆量!”大家都笑了起来,引礼师父们笑得最开心,每个人都希望场面能精彩一点。

我们师兄弟五人展开一场激烈的比赛,一人对着一位引礼师父,看谁背得快。我们都很紧张,因为我们知道我们几个背毗尼的速度差不多少,关键在临场发挥。我们在寺院专门打七背毗尼和功课,很多师兄弟都把毗尼逐条地倒着背下来,可想而知,让我们五个比,竞争会有多么激烈。开堂大和尚一声令下:“开始!”我们开始背,我紧张地简直想把两句话并成一句话背出来。最终,亲幢师特等奖,亲怀师一等奖,我们六个二等奖。

四月二十六日 第十九天

昨天突然降温,今天早上我感冒了。早上下殿之后剃头,刚开始一位师兄弟给我剃,由于感冒的缘故,我有点发烧,他的手按在我头上,我感觉非常凉,非常难受。他剃得有点慢,这时我开始有点烦躁。一会儿亲怀师给我剃,他用手轻轻地按着我的头,我还是觉得非常凉,非常难受。我告诉他不要把手按在我头上。非常惭愧,一点忍受能力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我应该忍,用自己的“忍”解决问题,而不是一味地改变别人,甚至怨恨别人。

剃完后,亲怀师倒杯热水,往我头上浇,给我洗头。这时我又觉得水太热,我说:“兑点凉水。”但他不兑,他说:“差不多就行。”本来心情就烦躁,他这么一说我就急了,头是我的,是冷是热我自己最清楚,我明明觉得太热了,但他偏说差不多就行。我生气了,我说:“得兑凉水,差太多了。”这时一种冲动从心里冲了出来,我伸手就抓住了亲怀师手中的水杯,想把它夺过来,自己兑凉水。这时我又突然意识到不应该这样,应该忍,不能太冲动。我把手松了,冲动的头脑也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以后,我发现刚才我没有一点忍受力,到最后实在太冲动了,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平时我并不是这种性格,这是我十多年以前的性格,那个时候我比较容易冲动,遇到令人生气的事,就会非常冲动,会大发脾气。十多年了都没有犯过这个毛病,而现在又犯了,这也可以说是现业,那些不良性格和习气毛病显现往往都是业力的感召。十多年没有犯过这个毛病,并不意味着我把这个毛病彻底改掉了,应该是改掉了一大部分,还有一小部分残留隐藏在心底深处,今天因缘成熟,这一小部分残留的毛病被逼了出来。在戒期中压力大,平时能降伏的毛病,此时也暴露出来。现业的过程往往也是消业的过程,这也让我更加深刻地认识了自己的这个习气毛病。

问题的根结是我执,执着于自己的身体,执着于自己的感受。这是一种坚固的习性,坚固的习气毛病。一旦自己的执着被触动,就无法忍受,就要反抗,就会起嗔心。就像一根弹簧一样,你把它拉开,它非得缩回去;你把它压下去,它又非得弹上来,这叫固执,没有可塑性。而细铁丝则不一样,可塑性非常强,你可以随意地把它折成三角形、四方形或者其他形状。我们就像弹簧一样,应该把弹性去掉,把自己变成一根柔软的细铁丝。

四月二十九 第二十二天

昨天过斋,行堂的戒兄弟不给我们行大菜,行到我们时掂着桶就跑过去,拦都拦不住,把钵伸出去他们也只当没看见,所以昨天没吃饱。今天还是这样,行米饭行到我时刚好又没有了,行堂的戒兄弟回去以后再也没回来。今天就吃了一点点东西,感觉就像没吃东西一样。

行堂的戒兄弟本来很热情、很照顾我们,这两天却风云突变,极端地冷落我们,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以前听说过佛陀的“马麦之报”,现在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我们身上,这或许也是我们的果报。

刚出斋堂,引礼师父告诉我们去大殿干点活。我们洗钵刷牙之后立马去大殿,原来是让我们贴分坛名单。先把名单贴到红纸上,然后再贴到大殿外边的墙上,活不多,但忙了一中午,一直干到打鼓。

整个下午都感觉很饿,幸好晚上放假休息,要不然还拜忏的话,估计我就坚持不下去了。晚上我一直在寮房打坐,希望以此恢复一些体力。实在饿得厉害,饿得胃有些难受。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做饭吃,或者到外边买东西吃,因为以前我是一个在家人。现在再饿也不能吃东西,只能忍着,也必须忍着。这就是戒律给我带来的定力。

这让我想起以前一次惨痛的教训,那是我出家以前的事情。有一次打坐,我进入一种境界;第二次打坐又很自然地进入这种境界。这种境界可真是妙不可言,得未曾有。结果我起了慢心,我想我可能快有神通了,可以看到房子外面的人在干什么,也可以看到千里之外的家人,打电话告诉他们,我看到他们在做什么事情,然后他们就不得不相信我,我就这样度化他们,让他们信佛。

《楞严经》上有句话,叫:“若作圣解,即受群邪。”

紧接着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发生了。那天晚上到了打坐的时间,这时我突然觉得特别饿,从来没有过那种饥饿的感觉,好像有人在我胃里边,把我的胃撑得特别大,大得像无底深渊似的,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让人觉得非得吃东西不可。我告诉自己不能吃东西,绝对不能吃东西。刚过一会儿,我的想法就变了。我用电饭煲蒸了一点米饭,拌点白糖就吃了,吃过之后身上非常热,热得头脑发晕,然后就躺在床上睡着了,一觉睡到第二天。

第二天晚上到了打坐时间,我看到供桌上供的一盘花生,那种强烈的吃东西的欲望突然又生了起来。我立马警告自己,昨天晚上有过一次教训,不能再吃了,绝对不能再吃了。我这种心念很坚决,但我刚说完,自己的两条腿就朝那盘花生走过去,双手把花生端起来,然后走到床边,坐到床上,准备吃花生。这让我感到震惊,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听自己的,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控制着我的身体。我坐在床上,看着手中的花生,我再一次坚决地告诉自己:“不能吃,绝对不能吃!”刚说完,我的双手把花生剥开,送到嘴里,嘴也很配合地嚼一嚼,然后咽下去。我不得不妥协了,我对自己说:“要吃就少吃一点,不要吃太多,吃几个尝尝味道就行了。”但我的双手不停地剥,不停地往嘴里送,嘴也不停地嚼,不停地往下咽,一直把一盘花生吃个精光。

吃完之后我去打坐,刚坐下就突然觉得身体里边着火了,一种极其猛烈的火,我立马站了起来。

从那以后打坐时再也没有出现境界,而且我陷入了一个严重的昏沉怪圈,一打坐就睡着,醒来时感觉特别冷,头特别难受。慢慢地我对打坐产生了恐惧感,后来就再也不敢打坐了。

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处在深深地自责与悔恨之中。错过了难得的机会,掉进一个难以自拔的深坑里,怎么爬都爬不出来。有些事情不可能重来。

这是一个教训,这让我多少有些明白为什么很多修行人会出问题,有的疯掉、有的甚至上吊。一个原因就是贪心,像我一样,贪求神通,还贪吃,所以就有了漏洞,在关键时刻就出现了问题。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缺少戒律的保护。毕竟我那时还是一个在家人,日中一食对我来说还不是戒律。现在就不一样了,日中一食就是戒律,它给我带来坚定的定力,它就像大坝一样,把我的贪心拦腰截断,所以现在再饿我也能忍住。

在学戒时,一位律师给我们讲了一件真实的事情,他说有一位修行人喜欢打坐,后来就出现一种境界,一打坐就有人来给他端一碗酒,刚开始他没喝,后来忍不住喝了,每一次都喝,结果最后瘫痪了,再也不能修行了。后果就是这么可怕。戒定慧三学,戒律永远是基础、是根本。我们一定要严持戒律,为修行打下坚固的基础,要不然将来必定会出问题,后果不堪设想。到出问题时只能后悔莫及,遗恨终生。就像盖楼一样,一定要把地基打好,要不然盖到一定高度,整座楼就会轰然倒塌。

五月初五

今天过斋有一位行堂的戒兄弟拎着桶行大菜,我把钵伸出去,他“唰”一下就把一大勺大菜打到钵里,这时我才看出来那不是大菜,是辣椒。

以前都是用桶行大菜,用盆行辣椒,今天却出乎意料地用桶行辣椒,并且他又把勺子放在桶里,让人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都认为是大菜,你把钵伸出去,他“唰”一下就把一大勺辣椒打到你钵里,动作非常迅速,不给你一点反应的时间。

没办法,已经打到钵里了,只有吃掉。这时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很快就要结斋了,必须在结斋之前把这一大勺辣椒吃完。于是我大口大口地往下咽,甚至嚼一两下就往下咽,更意想不到的是,这竟是刚出锅的油焖辣椒,又热又辣,再加上吃得急,吃了几口之后,就辣得胃疼,然后浑身发抖,直冒冷汗。这简直跟吃毒药差不多,真是业力呀!即使这样我还是把那一大勺辣椒全给吃了。吃完后我又吃了一个棕子,想以此缓和一下辣味儿,能好受一些。谁知棕子也是热的,吃两口之后,胃立马疼得厉害了,这可真是火上浇油。棕子已经剥开了,也已经吃了一两口,如果就这样放在桌子上肯定会被人讥嫌,实在没办法,我还是硬挺着把整个棕子都给吃了。也许这真是业力现前,明知道是毒药也得心甘情愿地往下咽。吃了之后,胃疼的程度再次加剧,浑身发抖、直冒冷汗的情况也跟着加剧,我感觉马上就要吐出来了,我赶紧跟旁边的引礼师父请假,匆匆地离开斋堂。

到今天为止,这个业障算是结了,从这儿以后就恢复正常了,行堂的戒兄弟又开始像以前那样热情,像以前那样照顾我们,一直到戒期结束。

五月初六

有一次排班,我身后的一位岁数挺大的戒兄弟说:“这是哪个寺院的?一动不动!”口气里充满了惊讶与赞叹。有人告诉他:“是大悲寺的。”这时我才明白他说的一动不动,说的是我们几个站着一动不动。他又问说:“大悲寺?大悲寺在哪儿?”那人告诉他:“辽宁。”看来他还不知道大悲寺,这一次他肯定记住了,并且印象深刻,就因为他前边的几位戒兄弟站着一动不动。这也给我上了一课,以前只知道一言一行都很重要,但没想到重要到这种程度,从一件小事,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行,从一件小事,就可以看出一个道场的道风。

五月初八

二十六班那位少林寺的戒兄弟非常恭敬我们,在路上遇见我们就马上站到一边,说:“给菩萨让路。”他经常说我们是菩萨。我说:“惭愧!我们不是菩萨!”他说:“你们就是菩萨!”有一次洗澡,他看我们身上都没有肉,他说:“菩萨都瘦。”

中午我们没有休息,去大殿贴红黄牌。红牌是做吉祥用的,黄牌是超拔用的。因为明天正式登坛,在登坛之前要做一次吉祥和超拔。每位戒子都写一张红牌和黄牌,加上引礼师父、常住师父,还有居士,总共大概有一千张红黄牌,我们要把红黄牌贴到大殿后边的墙上。

晚上做超拔,然后拜忏,中间有段时间,别的戒子都去喝非时浆了,我们不喝,正好留下来贴黄牌。最后拜忏结束已经十点多了,大家都回去休息,我们刚下台阶就被一位引礼师父叫住了,他说让我们干点活,帮忙卸地毯。一卷沉重的地毯,大概得十几个人把它扛进大殿。本打算把地毯铺在大殿中央,但地毯太大,铺不下,最后又卷起来放在大殿外边屋檐下。这时有人供养一车水果,我们去帮忙卸水果,卸完水果,我们回去休息。这时已经夜深人静了,平时嘈杂的戒子寮现在也变得格外寂静,我们顺着漆黑但熟悉的道路回到寮房,仿佛我们才是这里的主人。

戒兄弟把我们当成了“菩萨”,引礼师父也把我们当成“菩萨”,不怕苦不怕累,一天就吃一顿饭,还能从早到晚不停地干,我们也毫无怨言。这是戒兄弟恭敬我们,引礼师父信任我们,常住信任我们,这是他们对我们的肯定,对大悲寺的肯定,对日中一食、不摸金钱的肯定。

五月初九

今天开始登坛。

下早殿时,我们看到知客师父和几个人在搬花,亲怀师领着我们去帮忙。当时下着雨,我有点感冒,有点发烧,我想回寮房休息,犹豫了片刻之后,我决定留下来和大家一起干。雨越下越大,有人拿来几顶草帽,一人一顶,一直干到打鼓,我们的鞋和袜子都湿透了。知客师父让人拿来八双雨靴,我们穿上雨靴,搭上衣,进大殿集合。上午的佛事安排满满的,我们站了一上午,湿袜子穿着雨靴,又凉又湿,但我们都坚持下来了。

五月十一

今天下午到医务室拿药,医生是个女众,她拿药递给我,我意识到不能接,应该让她把药放在桌子上,我再把药拿过来。但我又想,她可能会有想法,不理解,甚至讥嫌我们拐弯抹角,多此一举。于是我伸手把药接了过来,接过来之后我就后悔了,不应该这么做。

我这种想法本身就是不对了,我怎么肯定她一定不理解?甚至讥嫌?有可能她会肃然起敬,对我们另眼相看。因为戒律是清净的,清净的戒律最能感化人、教化人,我这种想法纯粹是知见,是杞人忧天。这种知见违背了戒律,是不清净的,这种做法也必然是不清净的。即使别人真的不理解,真的讥嫌又怎样?我们能因此就不守戒律了吗?守戒律是出家人的本分事,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又有什么关系呢?守住戒律,自己才能心胸坦然,问心无愧。我们要理直气壮地告诉自己:守自己的戒,让别人说去吧!

五月十三

今天上午我们登坛。

登坛时引礼师父会把我们的鞋从入口提到出口,听说戒子应该在鞋里塞上钱,供养引礼师父,以表谢意。

登坛前亲开师跟引礼师父说我们没有钱,我们给他顶礼,他连忙说“持戒是真供养”,他转过身和我们一起顶礼。

有一位引礼师父告诉我们在登坛时要观想,观想十方善法。我想我们的想本来就包含十方,自然包含十方善法,只要心清净了,十方善法自然会显现出来。观想难度太大,并不是随随便便哪一个人都会用,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人在登坛时贸然用观想这个方法不太稳妥。师父告诉我们的方法是不打妄想。

在坛上,三师坐在中间,七证坐在两边。我们三人跪在地上,我双目下垂,认真听羯磨词。刚开始我头顶有点发热,在第三番羯磨时,我闭上双眼,开始摄心,此时身心清凉,我可以看到心里边的几个念头,就像虚空中的水泡一样,生生灭灭。这时突然冒出一个恶念,恶念很容易把心牵走,我立马把心摄住,不理它,不随它转,让它自生自灭。最后坛上诸师一起答:“成!”这时我感觉仿佛有无数个“成”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传到脑海深处,汇集到一个点上,“轰”的一声,像是有一股强大的能量在脑海深处释放出来,像爆炸一样,头部产生微细的震动,然后迅速向下,传至全身,同时伴随着一种麻酥酥的感觉,整个过程就像一股电流瞬间从头顶传到全身。

五月十六

傍晚有两位戒兄弟在门外谈话,一位戒兄弟问:“大悲寺怎么样?”另一位说:“大悲寺是苦修,只能修福报。禅定修的是智慧。”这话听起来让人有点哭笑不得,让人觉得好像大悲寺只知道修福报,不知道修智慧,好像大悲寺的出家人都很傻似的。我们也知道修定的重要性,禅定修的是智慧,但并不是只需禅定就可以修出智慧,并不是天天盘着腿一坐就能修出智慧,必须得先持戒才能修定、修慧,要不然只能修出邪定和邪慧。

五月二十

晚上拜忏快结束时,一位引礼师父把我叫到一边,告诉我亲清师拜忏时老睡觉,趴在拜垫上不起来。他说大悲寺名声好,他要是打他,其他戒子看见了会说“大悲寺的也睡觉”,实在没有办法,他就打自己的手,以此来提醒他。我答应引礼师父回去后告诉他,拜忏时不要睡觉。回去后我说了这件事情,大伙都累,但累也得坚持。

亲清师是我们八个当中岁数最大的,已经60了,但他跟我们一样,也是日中一食,所有佛事活动照常参加,一次都没落过。但毕竟岁数大了,身体比较虚弱,再加上频繁的佛事活动,心理压力大,体力消耗大,亲清师经常处于一种非常疲惫的状态,严重时就会头脑迷糊。他自己就说:有时候站着站着就迷糊了,什么都不知道了,有时候都要晕倒了。有一次学习展具,简单的四折具,一学就会,但他怎么都学不会,我们七个轮番教他都没把他教会。尽管如此,亲清师还是坚持到了戒期结束,真的是不容易。

我们几个虽然没有亲清师那么严重,但也都好不到哪儿去,都很累,都一直在坚持。大家都明显地瘦了,一个戒期下来都瘦了十斤左右。受戒不容易,以前听人说受戒就是扒层皮,这一次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后天受菩萨戒,在受菩萨戒之前还要做吉祥和超拔,贴红黄牌的任务又交给了我们。我们贴红黄牌的方法有点费事,我尝试了一种新方法,比较省事,告诉亲怀师,他不假思索地说:“不行!”一口就把我的方法否定了,也不给你解释的机会。这又是一次考验。我已经用事实证明我的方法是好方法,他却用他的知见否定我的事实,这是什么道理?一种冲动立马涌上心头,我想演示一遍,让他亲眼看看到底行不行,让他看看他的知见对不对?这时我意识到这是我的嗔心,立刻忍住了。

我们的目的是修行,不是做事情,事情做得快慢跟修行没有关系,跟了生死没关系。即使我真的当场演示一遍,证明他是错的,让他低头认错,那又怎么样?那也不能说明我有智慧,只能说我嗔心太重、我执太重、知见太重。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放下我执、放下知见,任何知见都必须放下。正是因为亲怀师否定了我的想法,最终我才放下了我执、放下了知见。虽然他让我起了烦恼,但不得不承认,他是难得的同参道友,是我的善知识。

五月二十七

今天上午受菩萨戒,下早殿后回到寮房,我们在胳膊上燃了香。

中午我们去法堂燃顶,因为时间有限,三个师兄弟燃了之后,下午的佛事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于是我们到斋堂集合,参加下午的佛事活动。结束之后我们又去法堂燃顶,很多戒兄弟也来随喜。燃顶比想象的要疼,但疼得有意义,燃顶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消除了我们无量无边的罪业。

六月初一

今天打千僧斋。

大概八点钟,所有戒子到大殿集合做佛事,这时大殿前聚集了各色各样的出家人。

希望将来我们寺院也能打千僧斋,我们那里比较偏僻,想凑够一千个出家人不太容易,不过希望将来我们大悲寺的常住僧人能超过一千,那样的话,我们每天都是千僧斋。

六月初二

每天晚上十二点左右,一师兄弟经常去厕所捞便池里的虫子。便池是水冲式的,里边有水,一到晚上就有虫子去喝水,结果掉进去之后就再也上不来了。后来我也去捞,没想到虫子还挺多,几十个便池,几乎哪一个便池里都有虫子,虫子在水面上不停地爬,危在旦夕。很多人都不知道便池里有虫子,所以上厕所时很少有人去看便池里有没有虫子,上完厕所一冲水就把虫子冲走了。有师兄弟发现了这个问题,让很多虫子免于死难。这位师兄弟直接用手把虫子捞出来,刚开始我想用根木棍或者其他东西,因为便池太脏了,那水肯定也特别脏。然后我一想这是分别心、是我执,于是我也直接用手捞虫子。真的下手以后也不觉得怎么脏,心里越来越轻快,起来越清净。我们一直坚持到戒期结束,也算是尽了我们的一点儿责任。

六月初三

在这里,上殿经常发钱,一般都是在下殿时,发钱的人在门口等着,出来一个发一个。刚开始的时候,他们给我们发,我们就摆摆手躲过去。后来一看是我们几个就不发了,再后来一看是我们几个,发钱的立马把手放到背后,恐怕让我们看到了,等我们走过去之后他们又接着发。

过斋时也经常发钱。发钱的一般是供斋的居士,他们不认识我们,只管拿钱往我们桌子上放。我们都准备了“持不捉金钱戒”的牌儿,有一次发到我时,我把这张牌儿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发钱的居士一看,先是一愣,然后很庄重地鞠了一躬。也许很多人在看了这张牌儿之后才知道出家人还有这么一条戒,才知道世界上还有持这条戒的出家人。我们不仅要受持这条戒,还要护持这条戒。

很多人担心持金钱戒就活不下去了,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大悲寺全体僧众持不捉金钱戒,但从来没有哪一个出家人因此饿着或者冻着,相反,东西吃不完、穿不完,也用不完。根本不用我们操心,居士们比我们细心,他们会把各种各样的供养送到寺院。

还有人说持不捉金钱戒就不能建寺院。这种说法也不对。我们的七佛殿去年就已经封顶,钢筋、水泥、木材等源源不断地运到寺院。还有戒坛、楞严坛、僧寮等好几处工程同时开工,整个寺院都忙得如火如荼,但建筑材料从来都不缺。不摸钱照样可以建寺院。

六月初八

今天出堂,上午在大殿发戒牒和毗尼考试的奖品。

五十三天的戒期结束了,从来到的第一天,到今天整整两个月。戒和尚上妙下江大和尚说:“这次戒期是民国以来最长的一次。”这最长的一次正好让我们遇上了,把我们的身心都彻底地锻炼了一番。

六月初九早上,我们顺利回到寺院。师父给我们开示,说:“我们以前修的是善法和不善法的区别,现在修的是无为法和善法的区别。”师父的开示一针见血,可以说是提醒、教导,也是一种鞭策,为我们以后的修行指明了方向。

回首当沙弥的日子,那段时间太宝贵了,因为那段时间为成为一名比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在大悲寺,只有当了两年沙弥以后才允许受大戒,这种做法太有智慧、太有远见了。我们在当沙弥的两年时间里不断地出坡干活,每天还随众上殿、诵十遍楞严咒、坐五支香,福慧双修,培植了大量的福报,消除了无量无边的业障,还去掉了很多习气毛病,为受比丘戒打下了坚固的基础,扫除了很多障碍,让我们终身受益。我想只有在大悲寺才会这样,才会这么幸运,如果是在其他寺院,很可能是头一剃就去戒场受戒了,然后很快就成了比丘,一点基础没有,这种比丘的将来实在令人担忧。谁知道不打地基就盖起来的房子能经历多少次风雨?

我们真的太幸运了,这都要感谢常住、感谢师父,为我们创造这样一个环境,为我们提供这样的条件。

感谢竹林寺常住对我们的悉心关照。感谢马居士和张居士的悉心护持。感谢所有关心我们的人。

最终,还要感谢大悲寺常住,感谢上妙下祥恩师!

祝大家:法喜充满,早成佛道!

二〇一一年受戒体会(释亲源比丘)

在戒法中增长

——二〇一一年受戒体会

◎释亲源 比丘

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律宗初祖摩诃迦叶尊者

顶礼律藏会上优婆离尊者

顶礼得戒坛上十师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亲源很惭愧,没有报告可供养大家,借此机会忏悔。另有一点经验和教训,供欲受大戒的师父们及诸居士参考。

1、戒律真清净

以前听恩师老人家讲戒律真清净,没什么感触。受戒前恩师慈悲,给众求戒弟子充分的背功课时间,亲源趁此机会认真看了常住发的《沙弥律》和《毗尼》方面的书,以及恩师开示。在看的过程中真正感受到了戒律的清净,有种荡涤心垢,身心清净的切实感受。

正是戒律和恩师的开示,将亲源从〇九年底到二〇一〇年秋那段时间学某法师讲法产生的痛苦烦恼中走了出来,得以顺利受戒。受戒前学诵沙弥律,受戒后坚持读诵比丘戒和菩萨戒,逐渐削弱乃至清除了不少邪见。产生痛苦烦恼,受邪见侵害,情绪低落消沉都源于没按沙弥律要求去做,没有先学戒,而去学教理。没有认真白师,持戒不严,使邪见有机可乘。清除邪见,树立正见,远离烦恼,积极,源于学戒持戒。

由此可见,戒律是清净,是正,是保护伞,是修行道路上的保障。要修行必须抓住戒律,亲源当沙弥期间吃了这一大亏,也体会到了戒律的巨大好处。塞翁失马,福由祸出,幸甚!

2、感慨

我们这次是在山西省阳泉市盂县永清寺受的戒,寺院位于距阳泉约

三十八公里

,距县城约

二公里

的东杜村,是第一次传戒。二〇一一年农历三月初二至四月初二封坛。我们

农历二月二十三

一大早出发,四月初三上午回到寺院。永清寺不出名,又是首次传戒,但得戒和尚说盂县以前归五台山管,说我们是五台山的戒。由于三师及诸位戒师的关系,永清寺方丈一度大和尚更称这次是山西省佛协传戒,他们只是承办单位。出家后第一次长时间离开常住,面对各地的出家人、戒兄弟们,经历了很多事,而使亲源产生了诸多的感慨。

感慨一:戒场殊胜

戒场的殊胜源于得戒和尚,羯磨阿阇黎,教授阿阇黎,尊证阿阇黎,开堂陪堂师父,诸位引礼引赞师父及戒常住的共同成就。

得戒和尚上妙下江大和尚是五台山碧山寺的方丈,少年出家,非常有修行,恩师老人家对他很尊重。亲源第一次见到得戒和尚即生起敬信心、欢喜心,此为得戒体的关键。《梵网经》中说:“以生重心故便得戒。”

迎请那天,戒和尚开示:“能在永清寺聚集五百余戒子受戒很殊胜,是累生累劫的福报因缘,也是将来成佛的因。受戒是修行中最清净、最纯洁的事,是重中之重,一定要珍惜。”一次打上堂斋,得戒和尚告诫诸戒子:“不是受戒了就圆满,要学戒、持戒。大家要种正因,种了生死的因,种成佛的因,好好学,好好用。”

受菩萨戒后我们去顶礼戒和尚请求开示。戒和尚说:“大悲寺的名气大家都认可,是你们师父有修行。你们能在大悲寺出家也是有点志向志气,回去后能在寺院长住下去很好。你们师父也是茅蓬的戒(茅蓬指五台山碧山寺十方广济茅蓬),你们也是茅蓬的戒。”他还谦称自己没什么修行。跟着这样的戒和尚求戒,不得戒只能怨自己。

羯磨阿阇黎上如下空法师是五台山大塔院寺方丈。开堂大和尚介绍时称羯磨阿阇黎别具手眼,显密通达,教理通达,戒律修行。迎请那天老和尚搭着一身藏传法服,举手投足,拈香礼拜,不急不缓,规规矩矩,从容自在,往那一坐稳稳当当,低眉垂目,很有威仪,让人十分信赖。

羯磨阿阇黎开示:“三无漏学戒为基。戒是如来亲制,菩萨罗汉不能制戒。受戒是人生大事,要重视。”受完比丘戒、菩萨戒后,羯磨阿阇黎反复告诫诸戒子:“五年学戒,十年不离依止,结夏安居。”真是婆心切切。有这么好的羯磨阿阇黎,受戒一定很顺利。

教授阿阇黎上昌下善法师是五台山黛螺顶寺方丈。开堂大和尚介绍说,教授阿阇黎规矩唱念、仪规等方面非常好,教导有方,桃李满天下。开堂

和尚称赞

教授阿阇黎法事非常精通,主持大型法事了不起,法相庄严,不仅是山西和尚的骄傲,出国了也是中国和尚的骄傲。教授阿阇黎教诫诸戒子:“要好好学规矩,这就是戒,一定要得清净戒。”

开堂大和尚上隆下悟法师是五台山碧山寺和奉化雪窦寺的首座,广灵朝阳古寺方丈。陪堂和尚介绍说开堂大和尚有修有证。开堂大和尚年龄不大,但已受戒二十多年,俨然一大修行,大德风范。少年出家,童贞入道,不仅法器、唱赞、佛门礼仪、丛林规矩样样精通,讲法也非常精彩,典故公案,古德事迹信手拈来。

开堂大和尚为法忘躯的精神特别值得敬仰,看得出来那种要让众多戒子多学点,不辜负出家一场的悲心,按他的话说:“我是拼了命教你们规矩。”晚上我们习仪或拜忏到很晚,他一直陪着,之后还要查房。与引礼引赞师父,本堂和尚开会,制定以后的日程安排。早晨上殿他又亲自到场,巡场检查、指导、领殿。白天讲规矩、习仪时我们还常坐着,他都亲身示范,言传身教。整个戒期事无巨细,似乎都要他操心安排,是最忙的一个。

正如有人说,戒子来受戒,诸戒师来受累。开堂大和尚真是受累,虽然很忙,精神一直很饱满。传戒期间曾感冒咳嗽严重,还坚持领殿,讲规矩。有几天脚伤了,瘸着腿照常为传戒忙碌,不吃药不休息。沙弥头沙弥尾去给泡脚被撵了回来。一引礼师父说看到大师父带病教我们,他都掉眼泪。开堂大和尚没有一点身架,把自己放得很低,无论在示范礼仪规矩时,还是在三师、诸引礼引赞师父面前,总像个跑腿干活的,很了不起!

开堂大和尚跟我们说过几次这样的话:“现在刚出家的人没人教,没人管,没处去。”在教我们时非常认真投入,要求严格,尽可能利用有限的时间多教一教、管一管某些没人教、没人管的戒子们。他教诫我们的一句话,亲源印象最深:“我最讨厌那双贼眼!”说话的声调表情,都记忆犹新。是要求我们摄住眼根,到处乱看如同贼眼。

当去申请燃顶燃指时,开堂大和尚做了一个有些夸张的动作:闭眼,身子向后靠,头向胸前一低,低头的动作很大。亲虚师会意,我俩一拜起身准备离开时,又嘱咐我们一些话。永清寺第一次传戒,上面不允许燃顶燃指,开堂大和尚在讲时说可以回去以后燃,或到善知识那燃。却非常详细地讲了如何燃及注意事项等,并说燃后告诉斋堂多放点蘑菇、木耳等。还开示说:“燃顶、燃指实际上是燃心,身体没有罪。如果不燃心,身体燃没了也没用。”戒场开堂大和尚中难有出其右者。

本堂和尚一度大和尚本事大,短短十年间能恢复扩建古刹,并得以传戒,很不容易。请来诸大德来传戒并有五百余戒子前来受戒,给大悲寺十五名戒子免戒费,足见大和尚的气度。从中佛协申请到近五百份戒牒,说明本堂大和尚活动能力很强。

他说他本人没有修行,但特别恭敬那些道心坚固,有修行的人。以前来此寺院的真正修行者,他都跪接跪送。请引礼引赞师父那天,他强调一定要恭敬这些师父们,说他也把诸位戒师当佛恭敬,与我们新戒作同学、同参,一起向诸大德学习,并领我们三念:“从今日起,恭敬开堂、陪堂、引礼、引赞师父,当如佛!当如父母!”离开前一天晚上礼谢本堂和尚时,开示我们:“大悲寺戒子有修行,为全国戒子带了好头,为戒场带来一股春风。回去以后好好按师父要求去做,坚持下去,把这条路走好。”

戒常住的首座兼知客师父跟我们说什么事,都带着商量的口气,非常谦和。亲虚师父和我代表大悲寺戒子去礼谢时,坚持不让拜,我们刚拜下去他也拜下回礼,并说:“你们威仪等方面,做得非常好,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他柔和谦让的长者之风,是亲源应该努力学的。当家师父也是轻声细语,非常柔和,戒子们有事都愿意找他,对我们更是照顾有加。知道我们不穿大红主衣,特意要订做双层坏色主衣,得知我们自己带了才作罢。

他还代为解决了供养十师的事,事前我们都不知道。他认真学戒,在道场自己坚持护衣、用钵、持午,非常难得。戒常住僧值师父对戒子们该慈悲慈悲,该严厉严厉,而对我们只有慈悲,没有严厉。在上殿、过堂、生活等方面都非常照顾,曾听他跟一位引礼师父说:“看他们日中一食还这么精神。我们……”言语中有赞叹,也有自我批评。

亲虚师去礼谢时坚持不让拜,后来勉强受一拜,拉我们坐下,说:“也没什么特殊对待你们的地方,没照顾好你们,你们都瘦了。”戒常住能聚集起几位这样的人才,也是取得这样的成绩,得以传戒的关键。阳泉地区产煤,干旱少雨,山多植被少,空气污染非常严重。寺院离阳泉市很近,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坚持弘法利生,实属菩萨行为。

七位尊证阿阇黎和众引礼引赞师父大都是各道场方丈、首座、当家、知客等,受戒时间挺长,有修行,有威仪。在封坛那天晚上做净坛仪规,唱韦驮赞时开始下雨,逐渐下大,开堂大和尚、陪堂师父、诸引礼引赞师父一直在雨中与我们一起绕各殿堂,做仪规。在转弯,有台阶处均有引礼引赞师父拿手电照路并一再小声提醒“注意台阶”,“小心别踩着海青”等。从广场往回走时,雨已经比较大,戒子们走在房前走廊内,而引礼引赞师父们却在雨中照路。他们的法服都湿了,里面的衣服也好不到哪儿去,气温很低。诸师如此慈悲,让亲源在封坛第一天就对戒场产生了极大信心,相信在诸师共同成就下,传戒一定能圆满。

感慨二:越护持越惭愧

由于恩师老人家的行持,以及前几批出外受戒师父们的表现,加上大悲寺这些年的影响力,戒常住、诸戒师、戒兄弟、众居士对我们的照顾,对日中一食、不摸金钱的护持超乎想象,如同多女家庭看护唯一的男孩,也如《梵网经》中说:“如念一子,如事父母。”

这是对戒律的赞叹护持,也说明大家普遍知道戒律的重要性,佛法需要戒律,汉传佛教需要大悲寺这样的寺院。本堂和尚那句话很具有代表性:坚持下去,把这条路走好。这也是佛教大兴的希望所在。可是由于亲源做得不好,他们越护持,越觉惭愧。

去之前就听说戒常住为我们单独准备了一个二十人的寮房,去后才知道,我们的寮房位置和条件在诸戒子中是最好的。由于戒子多,条件有限,大的寮房住五六十、七八十人,空气潮湿不堪,后来只好加排气扇。能住人的殿堂也都住满了人,连往生堂都住了戒子。我们寮房在二楼,有暖气,空气好,离新戒堂、斋堂、厕所都很近,隔壁是常住戒子寮,非常方便。

临去前亲源有两件事比较挂碍,一是不让用钵过斋;二是要求穿大红主衣。结果是杞人忧天,根本不存在问题,不少戒子赞叹我们的钵和主衣。

封坛前上早晚殿,我们不与诸戒子在一起,而是与常住师父同堂上殿。念佛也多是与常住师父单独在一个殿,甚至让我们领念。受戒后知客师父还请我们为当地几位信众授三皈依,真把我们当常住看。恩师说:“你越把那当常住,人家越把你当常住。”

在封坛前戒常住安排我们过二堂,时间较充分,并说不必下去排班,会来叫我们。进堂时我们先进,西单头两排不摆碗筷,特意留着。行堂时别人主食大菜行一遍,我们行两三遍,还小声问够不够,就怕我们吃不好。有一天僧值师父来跟亲舟师父商量,能否安排我们过头堂,不随众结斋,用两堂时间来保证吃饱。亲舟师父可能是不想麻烦他们,没那么做。到第三天,快过斋前僧值师父到寮房通知我们过头堂,下去时已有不少戒子在斋堂前排班,我们则直接被领进斋堂,是特意安排我们十几人先过斋。还没坐稳,一居士在面前顶礼忏悔,说换变压器,影响正常过斋。真是让人特别惭愧,我们是去求戒的,换变压器是外界因素,又不是他们斋堂人为造成过斋不能正常,而且离过午还很早,却先让我们单独过斋,还向我们忏悔。这都是戒法的感召,恩师持戒的感召,我们是有前人栽树而得以乘凉。

封坛后我们在西单,在楼上过斋,诸师父在楼下斋堂。刚开始几天怕结斋时我们未吃完,引礼师看我们吃完后给楼下一个信号才结斋。行堂的戒兄弟们一般会多给我们行几遍,一次开堂大和尚还给我们十五个单独行一圈。

诸戒师对我们特殊照顾,特意让我们十五位选出一位作沙弥尾,分班时先排常住戒子,接着就喊大悲寺的。得戒和尚、羯磨阿阇黎及诸戒师的弟子都排在后面,我们在西单最前面,出堂、回堂、过斋、上供、迎请都在前面。登坛则被分在第二、五、六、十、十一坛,排序非常靠前,与戒常住戒子穿插受戒。

诸戒师的照顾是多方面的,考功课毗尼时,就有引礼师父说:“是大悲寺的应该都会背。”又有师言:“听说他们不会背不让出来受戒。”考时几位师兄弟都是简单问问就结束了。给优的不少,而一位师兄弟则被要求背晚课从头背起,我们都结束了,他还没背完,可能是想让他表现一下背的熟练程度。

诸戒师的照顾也让人生大惭愧心。比如在学仪规听讲戒时,也有坐姿不妥,乃至昏沉的时候,恰巧我们坐在过道边,引礼引赞师父常走来走去,发现别的戒兄弟有此情况一般会呵责、打香板,对我们则不怎么管或轻声提醒。一次羯磨阿阇黎讲四种常住物,亲源正闭目听得投入,大概忽视了坐姿,一引礼师父过来用手轻轻碰碰肩膀,小声说:“别睡着了。”非常慈悲。

一引礼师父打上堂斋,要求我们十五人统计鞋号,买灰色布鞋供养。我们是一切供养归常住,他知道后又跟常住说是特供养我们。在他和戒常住坚持下,我们把鞋带了回来。有一引礼师父对我们特别关注,他带别的班,却常在我们周围走动,发现有什么不合适的即予以提醒,感觉像是一种怕我们有过失暴露出来给大悲寺丢脸的心情,对我们帮助挺大。

五百余戒子,加上诸戒师、护持居士及受菩萨戒者,寺院可谓爆满。而常住人不多,很多活需要戒子来做,尤其斋堂缺人。临去前向恩师请法,如果安排我们干不合适的活怎么办?恩师开示:找点能干的活出坡。亲源比较担心受戒后还让到斋堂干活。除有固定岗位外,余戒子轮班到斋堂行堂,大悲寺诸戒子既无固定岗位,也没被要求进斋堂帮忙。偶尔有急活一般也不叫我们,尽管去时我们就申请出坡干活。

戒兄弟中很多人对我们也很照顾,到的当晚,打水时就有戒兄弟过来要帮忙拎水。第二天早上打开水,下楼时被一戒兄弟拦住让到斋堂打,进去时还招呼女居士让开,出来时交待我们以后就到那儿打。他提前到的,临时在斋堂当典座。斋堂比指定打开水处近且人少。他这一弄我们打水轻易不敢从斋堂前面那条路走了。平时走道,戒兄弟遇到时大都主动让路,非让我们先走,去洗钵、刷牙时有不少戒兄弟主动让位子。

有时过斋行杏仁露、月饼,一看就知道是常护持大悲寺的居士供养的,月饼应该是在这边定做,带过去的。后来听

居士说,居士们怕我们吃不好,供养了不少细菜和水果。众居士的发心很好,如果是真心供养大众更好,不分别供养最好。月饼大家基本都吃到了,饮料和水果几乎没碰或干脆不要,时间不够。水果直接用纸箱或袋子行,做没做净不知道,不吃为好。当地居士在戒场碰到一般也主动让路合掌侧立。听亲舟师父说,有当地居士怕我们日中一食饿,买了几箱小吃送到客堂要供养我们。

同去护持的张居士、马居士非常辛苦,有什么事随叫随到,有时一天到寮房几次,主动询问有事没有,想得周到,办事认真,如理如法,恭恭敬敬。有的戒兄弟很羡慕地对马居士说:“还是你们北方居士会护持出家人。”他们还主动为常住烧锅炉,事情不少。我们过斋被照顾得那么周到,还时常处于半饥饿状态,他们就可想而知了。一看二堂快过午了,为护日中一食,抓紧到盂县县城对付一下。住的条件也差,到那儿后不适应气候和空气条件而生病挺长时间,两位居士都瘦了,马居士瘦得特别明显,人看上去老了一大截。

感慨三:饿一饿,挺好!

恩师老人家当年与性空比丘从五台山行脚回东北,可能经常吃不饱,看那时的照片恩师很瘦。现在随众行脚吃不饱的机会很少,如果不是去受戒,难得有多日吃不饱挨饿的机会。亲源前世不知造了什么业,吃快了会噎住,嚼不碎可以引发肠病,必须细嚼慢咽。过斋时间紧,出去四十天没一天吃饱过,期间感觉还不错,回来仔细想想,这样饿一饿挺好。

出去第一天在路上过斋,怕大家等,亲源没多要。封坛前戒常住十分照顾,可是他们过斋速度很快,诸师兄弟也不慢,几次亲源都是最后吃完,未及刷钵就结斋了,自然不能要够份量,让大家等着的压力太大。封坛后头堂五百来人一齐过斋,更是不能让人等。那里午斋一般过斋时间在十五分钟左右,而大悲寺通常在四十分钟左右,有几次都是没吃完已敲引磬。所幸菜是混在一起炖的,很烂乎,另外有汤,午斋基本都有米饭和馒头,经汤一泡,不用嚼,很方便下咽。

在时间紧、贪吃作怪下,威仪上就不那么讲究了,更有犯过失的时候,在此向大众发露忏悔。一次汤要得少,钵里汤快没了,还有一个馒头没吃,如果次第吃,轮不到馒头汤就要划拉没了,馒头不泡汤就要耽误事了,勺子一动把馒头拨前面来摁到了汤里。斋后找师兄弟忏悔。

那是明知故犯,被一个馒头所转,可怜可悲。一个馒头都不能舍,何谈舍命换戒?差得太远。得戒和尚打上堂斋那天,亲虚师作为沙弥尾在下面斋堂跪堂,上来时我们刚开始过斋,他的位置空着,一引礼师父可能为让他早点过上斋,少走几步路,行堂人员也方便点,让我们六位串一下位置。站起来挪位置是不行的,情急之下就在长条凳上蹭了一下,以为不犯戒斋。后打电话请教恩师,恩师训诫:“一点骨气也没有,不吃就完事了!”恩师曾开示过:吃饭事小,威仪事大!亲源惭愧,为一顿饭大失威仪。

临受戒前一师父说:就你们这业力,还不得饿个一顿两顿。总也吃不饱,比饿两顿也差不多。受比丘戒和菩萨戒两天都差点吃不上,本来安排第二坛上午登坛,遮难都已问过,我们搭好衣在大殿前等第一坛出来。11:46了还没出来,如果登坛只能过二堂,那时已过午,我们三人也想舍一顿。

关注我们的那位引礼师父此时又过来关心,去找开堂大和尚给推到下午,赶到斋堂时别人已经开始过斋。受菩萨戒仪式结束后按正常排班进堂,肯定是来不及,开堂大和尚及时关照大悲寺的和各持午的先去斋堂。我们和十几位戒兄弟与一群女居士分两边坐下,两三个行堂人员忙于摆碗,抽空给行了点,又忙他的去了。东西太少,时间都富余,最多也就五分饱,挺知足了。若不是开堂大和尚照顾,一口也吃不上。

不知是不是当地风俗,在永清寺最后一顿主食是又宽又厚的短面条,亲源猜是一路平安之意。面条是现煮现送上来行堂,煮面速度跟不上行堂速度,烫得嘴里起了几个泡。那天的菜是在那吃到最易嚼易咽的,奉钵等着要第二勺时,旁边师兄弟碰亲源一下,把钵收了回来。过完斋感觉像没吃东西,早早就饿了。

第二天要走了,日程还特紧,除少数留下来的,大部分戒兄弟要收拾东西排班乘大巴往太原、石家庄、五台山去,其中持午的基本是没时间过斋了。我们顶礼常住后赶紧上车找地方过斋。护持居士知道大家饿,给准备了黄金饼,并有上好的副食、饮料、水果和小食,非常丰富。当地缺水,人又实在,饼做得干而结实,二斤饼入钵,亲源不敢怠慢,不能急不能躁,细嚼慢咽,稍有不慎在路上犯病太不方便。结斋时饼剩了不少,再有半小时估计能吃完,那样的话,居士就得饿一天了。这下算圆满了,整四十天没吃饱了。

为什么说饿一饿挺好呢?四十天难得吃饱,质量也远不如大悲寺饭菜,因天冷、空气差等原因生病,却基本没瘦,受戒过程中繁忙的日程安排未受影响,想象不到。因此经历让亲源对行脚更充满期待,将来如有因缘两三个人或独自长时间行脚,对饥一顿,饱一顿,甚至空钵算是积累了点经验。另外这么饿一饿,也能让亲源在大悲寺消受如是供养生起惭愧心,也降低了对食物的贪着。

感慨四:大悲寺难遭难遇

出家前亲源去过一些寺院,有的还常去,对佛教现状有所见闻。刚有出家想法时就打算走一走有名的道场,找到合适的地方再出家。当时就认为很多道场一定有大修行者,可是亲源不适合,缺乏自制力和行力,需要非常好的修行环境。了解大悲寺后,哪也不用去看,有了明确的方向,那时作为在家人,对出家生活了解不深,感受也不强烈。

这次值遇全国各地的出家人,戒兄弟们见闻更深入,使亲源感慨良多。最明显的就是各种佛事、超拔、延生、供斋、打斋、授幽冥戒、放焰口、打水陆,络绎不绝。这些佛事都有一个在主导——钱。可能因山西产煤,出了很多有钱人,也有不少北京人、河北人过来,大概以为出家人多,做佛事效果会更好,有时一堂殿下来六七位斋主,上殿、出堂,过斋时总有人发钱,有时达五六人。

幸有引礼引赞及常住师父护持,我们受打搅的次数不多,“持不捉金钱戒”的牌很少用。一天早殿普佛有人发钱,亲源摄心不好,被纸币的声音吸引,见有人将折叠整齐的绿色纸币往嘴上贴了一下才仔细放入口袋。此时发钱者已过去几个人了,也有人对发钱者合掌感谢,完全把早课的唱念放在一边。金钱毒害世人,世人却视为宝,又拿来毒害出家人,中毒如此深,可见其毒性恰如毒蛇。高旻寺地处苏北,经忏发达,来果老和尚为断经忏根,拒绝一贵夫人四万元大洋的水陆,被人称为太愚。老和尚有骨气:宁可饿死不作经忏主。大悲寺更清净,远离了金钱,少了多少麻烦。仅仅“不摸金钱”这一条就足够我们今世不离开大悲寺。如恩师所说,大悲寺还有那么多宝贝:日中一食、行脚、乞食、四小时睡眠、听话干活、不攀缘、不求人等等。

出去经受或看到听到的很多事情,使人心里常常很苦的,更觉得戒律的稀有难得,难遭难遇。现在的汉传佛教正需要戒律,需要有人严持戒律带这个头。

3、戒体

来大悲寺发心出家之前就妄想将来能在本道场受戒,可惜机缘不成熟。临来前去了宝华山隆昌寺,登了见月律师建的戒坛,非常有摄受力。当时跪在中间,对佛陀感激涕零,若非世尊制戒,时至今日,佛法早灭,何得闻法出家?

出家受戒非常殊胜,受戒拿不拿戒牒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到戒体。恩师教我们要得戒体就别打妄想。三番羯磨中会反复提到登坛者的法名,大概在第二番羯磨时,听到亲源的法名时竟起了贪名的妄想,当时非常懊悔,关键时刻怎么能这样?赶紧打住,上品清净戒估计是没份了。

原以为出家了,对名的贪著不那么强了,谁知到了考验的时候就露馅了,平时打妄想成习惯了,不注意摄心,到时候想控制根本没用。财色名食睡,地狱五条根,哪一条都很难去,关键时候就成了束缚,以致堕落。如果当时顺着妄想走,能否得戒体就很难说了。

当然现在也不知道是否得了戒体。登坛当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往墙上钉钉子,钉的人是什么身份都很模糊,当时就想比丘不能往墙上钉钉子。梦都是假的,出家人更不应执著梦,可是刚登完坛就做了一个关于比丘戒律的梦,还是挺高兴。受菩萨戒那天风很大,三师做法时所讲基本没听懂,当时以为没得戒体,就打妄想以后大悲寺传戒重受菩萨戒。后来看菩萨戒本知道对戒和尚生殷重心即得戒,就不再想这事了。

圣一法师讲:戒有很多类,戒体则只有一个。已经三皈: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这里面有两方面内涵,皈依三宝和不皈依外道。恩师讲过:发菩提心从戒开始,戒从三皈依开始,因为三皈一直通到成佛,没有三皈不能成佛,只有三皈才能达到解脱。体光老和尚开示:“出家想了生死,能把这三皈体会,照着三皈行动,今生定了生死。”佛在世时,很多人甚至外道或佛陀的圣弟子们听佛讲法后证得初果,自言:我自今日始,尽其身命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证知我。那种皈依,清清楚楚,永不退悔,令人羡慕。

三皈依是如此重要,真正做到很不容易。要破坏三皈,失戒体却很容易,那就是皈依外道。在东北主要表现为供仙堂、拜大仙。恩师总劝告那些人把仙堂送走,重受三皈,常告诫在家居士从三皈五戒学起。在全国则是以三教同源、五教同体、多元文化为旗号,引导佛教信众学习外道典籍,礼拜外道神像等等,包装得非常好,欺骗性很强,被误导者也大有人在。

比如把《弟子规》吹得很高,达到是一切佛弟子的根本的高度。把《太上感应篇》、《玉历宝钞》、《安士全书》等作为佛法公开流通。这些书有的是儒家的,有的是道家的,有的属于世间善书,所讲的善只是世间善,非出世间善。有一定佛学常识就能判断这些与了脱生死、离苦得乐了不相干。

更有甚者,要求佛弟子到外道的神庙、教堂,要以他们的方式礼拜外道神像,说这些是未来诸佛,甚至是现在佛或过去佛的示现,应以平等心去恭敬礼拜。我们知道普贤菩萨礼敬十方诸佛,绝不会拜外道像。常不轻菩萨视一切众生皆未来佛,而恭敬礼拜一切众生。平等礼拜一切众生,没有分别,那是菩萨的行为。不能做到见一切众生平等礼拜,单教人礼敬外道像,已经是骗子行为,是导人堕落的行为。

凡是教唆佛教信众学习外道典籍、礼拜外道像者,绝非善知识,很可能就是天魔外道来破坏佛法。只要记住:皈依佛,永不皈依邪魔外道;皈依法,永不皈依外道典籍;皈依僧,永不皈依外道邪众。不论怎么包装,怎么言之凿凿,也永不会上当,能保住三皈依戒体。

《弟子规》等书在许多寺院广泛流通,讲传统文化的寺院也不少,甚至佛学院开设《四书五经》等课程。亲源来大悲寺出家前曾旁听一堂佛学院的课,教授讲课,题目大概是“佛教应承担起弘扬传统文化的重任”,讲课内容一句也不记得了,印象最深的是教授课后坐车直奔阳澄边美食街,饱餐大闸蟹去了。

4、教训

此次受戒亲源还有诸多做得不好的地方,算作教训,供欲受戒者引以为戒。

一是威仪不好。明显地表现在收摄六根方面做得不好。在去的路上,进入北京东六环后就常往窗外看,观察地貌或分别树是否发芽了,麦子长多高了等等。到后来觉得非常累,头疼,才发现不摄眼根、意根是这么累。知道累还是看,习气太重。

二是依教奉行做得不好。一件明显的事是,去取投单条时,我们去时暂时没有了,发单的戒兄弟让我们回寮,等会儿送过来。亲虚师我俩觉得那样太麻烦他们了,就在那儿等。那位戒兄弟请来一引礼师父,是碧山寺书记兼僧值,我们还是称怕给常住添麻烦,他说了一句非常经典的话:“依教奉行最不麻烦!”我们赶紧称:“依教奉行!”问讯后回寮。

早点依教奉行,就不劳引礼师父训诫了。

另一件事是,开堂大和尚要求我们在封坛期间,每天将《新戒必读》装在海青袖子里,准备随时用。受比丘戒前一晚是审戒忏悔,亲源起了知见,觉得拜忏内容已熟了,用不上了,拜忏时也不方便,搭衣时就取出来了。到广场才知道有一个赞偈要唱,还有请羯磨和尚的词要用到《新戒必读》。回去取已不可能,亲源抓紧借一本把偈子和词背了下来。还有一师兄弟也是临时搭衣时取出来的,那天我们九人未带,一位引礼师父过来特别指出这也是我们没依教奉行。别的戒兄弟也有很多不带的,甚至经常不带,一般也没见引礼师父提出来。是那位引礼师父希望我们做得更好,绝非故意找茬,亲源惭愧的同时,也心生感激。

5、提醒

还有几件事在此提出来,供欲受戒的师父和诸居士参考。

一是和合。恩师临行前也要求我们出去不要争执。出去了,虽是沙弥,也是代表大悲寺,压力不小。加上诸多方面的关注,压力更大,受戒又是出家人的大事,不可有闪失。在诸多压力下,言语行为上难免有过激的地方。亲源触恼过几位师兄弟,在此向众师兄弟忏悔,恳请谅解。以后有因缘出去受戒,对此应有所准备,注意自己的言行,相互理解,互谅互让,圆满受戒。

二是忏悔。本来三坛正范中对忏悔要求很多,时间很长,三次受戒前都是通宵忏悔。开堂大和尚慈悲,减免了很多,一般晚上9:00多就结束了,大概有一次到了11:00左右,总体来看拜忏时间太短了。

也是因为戒子多,有些六七十岁的,天气和身体都受限。但人多一起忏悔,特别是在诸师加持下,忏悔效果挺好,如能抓住机会认真忏,见瑞相灭罪衍,于纳受戒体上一定大有裨益,稀里糊涂错失可惜。

受菩萨戒前一天晚上拜忏中间,开堂大和尚开示:拜忏好好拜,就能当下见取无生。就能知道曹溪一滴水,知道自己姓啥、叫啥,也就能越三大阿僧祇劫。

大悲寺法会总有不少居士专程来拜忏,他们大约是拜出好处了才再次来的。受菩萨戒的居士拜忏时间更短,应珍惜。亲源拜忏妄想多,没利用好机会,是个遗憾。不是在受戒时要好好忏悔,平时也应多忏悔。有人将要去受戒了,生病受伤不能去,就是业力的关系。

也有刚到戒场就现业被清单的。三月初八晚上正讲求戒时,一戒子从座位被叫到中间罚跪,他突然双手拍地,带着哭腔说;“师父呀,我不求了,不求了。”开堂大和尚说把他轰出去,也是借此因缘,开堂大和尚为我们开示说:“古人发生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大家也都看到了,不真心求戒,龙天护法都不容你。所以大家一定要好好忏悔。”

三是护衣。不仅护三衣具很要紧,缦衣也要护。封坛后不让搭缦衣了,上早殿应带上。

四是功课毗尼。既然“功课不会背不让去受戒”的传说已流布出去,欲出去受戒者需要多下点功夫,五个一等奖我们只拿了四个,恩师老人家训诫做得还不够,丢了一个。正如陪堂二师父复考前开示:出家人本来不讲究考试,那是世间人的事,无非是希望大家背熟,日后修行中能用上。我们也一样,不为拿奖,为修行,背不熟,日常用起来也困难。

五是借此机会与

居士交流。

第一个是有关大悲寺居士称谓。有些居士常年护持大悲寺,甚至全身心长期护持大悲寺,为护持需要,自称“大悲寺居士”,应该没啥问题。有的只是在大悲寺受三皈五戒,或来过几次,自称大悲寺居士似乎不妥。可以学学闫居士,自称“黑龙江的居士”。自称大悲寺居士会被人另眼相看,如果有个别地方做得不太恰当,可能遭人讥嫌,给自己徒增压力。若有高别的居士一等的想法更成问题,不妨说去过大悲寺,在大悲寺受的三皈五戒,或者说常去大悲寺。

第二个是平等恭敬。众居士刚到永清寺就说要找“我们师父”,这种事以后最好别再发生。作为在家居士皈依三宝,一切出家人均是师父,哪有我们师父非我们师父之别?面对常住执事、比丘师父,却要找来求戒的沙弥,所谓我们师父,有轻视常住之嫌。

对常住或别的出家人有轻慢心更不好。还有一次,我们跟一位引礼师父去取东西,正好几个居士在,见到我们就要顶礼,被制止。有比丘师父在,不应给沙弥顶礼,要顶礼先顶礼比丘师父。那位引礼师父受戒很多年了,是某山全山方丈,他先进的房间,有的居士坐着都没起来,看到我们却反应很快要顶礼,很不合适。对所有出家人平等恭敬才好。

第三个是金钱供养。亲源眼根收摄不好,看到滚动字幕上写有大悲寺居士供平安斋多少元的字样。如果是居士供养点什么物品,自己去或委托别人买来就完事了,没必要称是哪的谁供养的,更不必将所花费用表露出来,那个名是种堕落的因。《金刚经》讲无住相布施,是舍贪。供养贪心,打出大悲寺居士供斋多少钱,有给不摸金钱的大悲寺抹黑的嫌疑。

耽误大家时间了,阿弥陀佛!

惭愧新戒释亲源

佛历三〇三九年正月

2016年行脚乞食体会报告(释亲润沙弥)

第一章 集训

行脚名单公布后的第二天,即八月十一,早上得到通知,行脚人员下午十三点三十分在老僧寮门口集合,准备集训。

行脚背包已经发下来了,不过我还来不及试就又正常出坡了。也许是天天出坡有些习惯了,所以对马上要开始的集训还没有进入状态,差点误了事。

收坡回寮的时候,已经十三点十几分了,同寮房行脚的师兄弟已经背上包准备出门了,再看看自己,还有很多行李物品没收拾好,三衣包也没装包,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赶紧收拾,一阵忙活后,又赶紧穿上大褂。正准备背包,又发现背带扣还都扣在一起,越是着急越是打不开,整了半天也没整好。一看时间不赶趟了,心想得了,还是先拎过去再说吧。于是便拎着大包小包,一路小跑往僧寮门口赶。

看我费劲地赶过来,亲慧师父扯着嗓子就喊开了:“快看,走不动了。”“哦,那别去了。”阿阇黎在一旁附和道。我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去啊。”心想,去年行脚没去成,今年说什么都得去啊。去年离公布行脚人员名单还有一段时间的时候,自己就打起了小算盘,看有没有可能去行脚。最后得出结论:去的可能性很大。于是对那次行脚抱有很大的希望。其结果是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名单公布后,才知道自己打错了算盘,才晓得世间的那一套推理分析用到这儿根本就不好使,所以要怪也只能是怪自己心不太老实。都已经出家了,还乱打妄想,应听从常住安排,能不能去行脚也只能是看因缘,不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就老实多了,直到师父公布名单,心里始终很平静,大概也是觉得今年去行脚没什么悬念,所以也就不打那么多妄想。不过对这次行脚也多少还有些期待。

我一边答到,一边朝队伍走去,虽然有些狼狈,不过总算是与大部队会合了,心里也踏实很多。看到其他师兄弟都已经排好队在等着了,觉得有些对不起大家,拖大家后腿了。不过看到他们脸上都挂着轻松的笑容,心里又稍感安慰。插进队伍后,旁边的师兄弟伸来援助之手,三下五除二帮我将三衣包装进背包,又熟练地打开背带扣,帮我把背包背上,总算是收拾利索了。

阿阇黎看大家都到齐了,于是开始进行行脚前的第一次集训。这次主要训练装包,只有沙弥参加,由亲慧师父、亲幢师父进行指导。阿阇黎先让大家把背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然后再铺上绳床、睡袋,盖上大氅,再将物品、三衣包、鞋摆放好,最后再让人钻进睡袋,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相当紧凑。

“开始装包。”阿阇黎一声令下,大家又赶紧从睡袋里爬出来,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看其他师兄弟已收拾得差不多了,自己呢,却是丢三落四,不是忘了这个,就是落下那个,速度怎么也快不起来,显得笨手笨脚。总算是收拾完了,其他师兄弟早已装好包在等着了。心里有些纳闷,他们的装包速度怎么就能这么快呢?

阿阇黎过来巡察大家装包的情况,发现有人未带三衣包,“不想去行脚啦?”阿阇黎用他那惯常的不紧不慢的语气接着又说道:“下次集训把三衣包都带上。今天装包的速度太慢,回去后自己再好好练习练习,明天还得接着训练。”“依教奉行!”大家齐声答到。

装包训练结束后,就要进行拉练了,路程很短,拉练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试一试背包,看有无质量问题,同时也让行脚人员感受一下背包的重量,看行脚的时候能否适应。原以为行脚就是背包经行,没有把背包的重量考虑进来,背上包才知道,原来背包的重量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考验。

才走了一半的路程,肩上和后背就感到一阵撕扯的疼痛,有些难以忍受,平时锻炼太少,这下可就遭罪了。正式行脚还未开始,就已经尝到了苦头。看来行脚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虽然不用上殿、出坡,不过这近五十斤的背包也不是闹着玩的。

疼痛归疼痛,行脚乞食的机会很难得,可不能放弃,我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好不容易坚持走完了全程,放下背包的一刹那,顿觉浑身轻松了很多,疼痛也减轻了不少,看来疼痛也是个妄想。

第二章 准备出发

八月十六上午,刚过完斋,行脚前的准备工作就进入了紧张的倒计时。亲润赶紧洗漱完毕,收拾好行李物品就往僧寮门口赶。只见僧寮门口早已挤满了前来送行的师兄弟,行脚人员的背包也被陆续地搬出来整齐地排成一排。

过了一会儿,师父的车过来了,师父走下车,很快就给我们下达了第一道指令:“集合!”行脚人员马上齐刷刷地排好队。“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师父当过兵,喊起口号来铿锵有力,丝毫不含糊。

查完人数后,师父让我们依次上车。行脚专用的大巴车上不来,还在停车场,所以得先坐着普通大巴车过去。据往年行脚的师兄弟介绍,他们去行脚坐的是卧铺车,今年因缘变了,据说卧铺车现在不让上高速了,理由是不安全,所以今年换成了硬座车。

十一点四十左右,大巴车开始缓缓地驶出停车场,开向去年行脚的终点、今年行脚的起点,河南南阳寺湾村。

第三章 直心是道场

八月十六下午十三点三十分左右,大巴车到达凌海服务区,并作了短暂的停留。亲慧师父通知大家想上厕所的赶紧去。我站起身朝车窗外望了望,发现洗手间门口站了不少人,男女都有,心里便打起退堂鼓:人太多了,还是别下去了。想想自己从居士阶段发心出家到现在基本上都是在寺院,早已习惯寺院的生活,与外面的世界几乎隔绝,若不是因为这次行脚因缘,估计自己是不会走出寺院的,更不会再一次踏进尘世的生活。

察觉到自己的心念后,知道心又拐了弯。顾虑些什么呢?是因为自己是出家人吗?还是有些担心世人的眼光?我开始反问自己。哎,都出家了,还在乎这个,觉得自己有些胆怯,也想太多了。正打着妄想,这时已经有比丘师父和沙弥师下去了。只见他们穿着打着补丁的小褂,排着队,低着头不急不缓地向前走去。看他们这样无所顾虑地下了车,心里有些佩服他们,觉得他们比自己勇敢,不像自己那样瞻前顾后。

师父常给我们开示:要有直心,因为直心才能与法相应,直心才有道场。在寺院有时还能把心摄住一点,这一出来又都还给师父了,把师父的话完全抛到脑后。下一个服务区再下去吧,我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后来在某个服务区总算是下去了,不过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总感觉和当地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问题出在哪儿呢?想想还是自己起心动念的结果,太在意自己是个出家人了。虽然我们的出现也引起了当地一部分人的好奇心,将目光投向我们,但很快他们又都忙各自的事情去了。所以环境也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出现而发生什么变化,相反倒是自己的心产生了执着,有了挂碍,才会与外在的环境产生对立。看来自己应该好好调整一下心态,少打妄想。

第四章 在等待中前行

坐在宽敞的大巴车里,除了闭目养神,诵诵咒外,似乎也干不了什么其他事。以前在世间生活的时候,就喜欢坐着车从一个地方到达另一个地方,一路上可以看自己喜爱的书,可以吃美食,喝可口的饮料,可以欣赏沿途的风光,总而言之,就是可以毫无顾忌地放逸自己的六根,因为这样能让心情很放松。所以我很享受那样的生活,远离了尘世的喧嚣,远离了世俗的劳碌奔波,在那一刻可以将烦恼暂时放下。

而现在,虽然同样是坐车,但对这些事已经完全没了兴致,以至于车到了哪里,经过了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到站,都不太去关心,只知道离目的地还很远。

八月十七下午,大巴车进入河南南阳境内,也许是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的缘故吧,心里对这次行脚乞食开始有些期待了。在寺院里每天的修行模式比较固定,上殿、诵咒、出坡、过斋、坐禅,一切似乎都显得很平淡,除了烦恼在不断变着花样显示着心的存在外,每天的修行生活就在这种平淡中日复一日地进行着。行脚乞食的修行生活却增加了很多变数,因为将要发生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所以这对头陀僧人的身心会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同时也考验僧人是否在任何环境下都能严格持戒。当然,对头陀僧人来说不管它将会发生什么,都应平静地接受考验。《金刚经》云: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第五章 偶遇

在湖北境内走了没多少路,队伍就停下来在公路一侧放包休息。正闭目养神的时候,听到队伍后面有谈话的声音,回过头一看,来了四五个湖北警察,看行头像是民警,正和师父还有旁边的护持居士交谈着。“晚饭,住宿怎么办?”其中警察向师父询问道,语气还算客气。

“我们一天一顿饭,晚上睡在路边或空地。”师父从容地答道。又问:“你们是少林寺的?”师答:“不是,是大悲寺的。”“是辽宁的。”另外一位警察在旁边插话道。“辽宁海城。”护持居士在一旁补充道。“我们都走了二十二年了。”师父面带微笑地说道。“路上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打电话找我们。”刚才问话的警察接着说道。“这儿的人比较彪悍。”有警察补充道。

师父笑了笑没有答话。我也有点想笑,以前听说北方人比较彪悍,湖北人什么时候也变得彪悍了。警察和护持居士互留电话号码后就走了。在旁边一直没吱声的阿阇黎这时开口说道:“刚到湖北境内,警察就找上门来了。”可能近几年行脚类似的情况比较少遇到,所以让阿阇黎觉得有些意外。“湖北警察欢迎你。”阿阇黎边向队伍的前方走去,边打趣地说道,在路边休息的我们也都听得有些乐了。

第六章 安单

进入湖北后的第一个晚上是在田间地头安的单。安单地点紧靠着公路边,不过和路边还有好几米的垂直落差。公路边上长满了茂盛的杂草,正好能遮挡住路上行人的目光。师父亲自给我们安排安单的位置。师父让亲润打头,另起一排,这样亲润离师父的位置就很近了,心里有些高兴。

正放包的时候,听到师父在身后说:“旁边是块坟地啊。”我抬头一看,还真是,有两块用石头和土堆砌起来的坟墓,看起来有些旧了,心想今晚可以体验冢间住了。没学佛前,每次见到坟墓的时候,总感觉它似乎笼罩着一丝神秘色彩,常常会觉得坟墓的主人可能还一直守在那里,所以对坟墓也多少有些敬畏之情。

学佛后,知道这个色身本身是由地、水、火、风四大假合而成,人死后,四大便会分散,又会重新归于空寂,色身的主人也会随着生前所造的业去重新投生。所以回过头来再看这两块坟墓,就和两个小土包一样,没什么区别了,没什么可怕的。不过它还是能提醒我们生命的无常,那些曾给人们带来荣耀和光环的所谓名望、地位、财富和美色,在无常到来的时候,也会毫无用武之地,丝毫改变不了最终也会死亡的结局……

正打着妄想,突然有个声音从队伍里窜出来,“要是害怕,可以换啊。”像是冲我来的,准确的是冲坟墓来的。“要是害怕,可以换啊。”声音再次响起,这时候大家正在铺绳床和睡袋,有些嘈杂,所以还是没听清是谁。“不换!”我果断扔出一句。

这时只见亲诸师手提方便铲朝我这边走来,到跟前用方便铲指着我问道:“换不换?”我还纳闷,会是谁呢,为了两块坟墓,喋喋不休,您倒亲自送上门了,手里还拿着方便铲想吓唬人啦。“去!”我不客气地喝道。听到我的回答,没什么商量余地,亲诸师只好又提着方便铲折回去。

安顿好后,我便开始在绳床上打坐。想起亲真师父曾提过,在寺院里修行要参方丈、参执事人。想想觉得很有道理,因为方丈也好,执事人也好,他们都有各自的职事,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往往首先想到的是寺院,是集体的利益,而不是个人,所以他们的心量也比常人要大得多,智慧久而久之也会比常人胜出不少。通过参他们能帮助我们破除自身的一些执着,纠正自己一些错误的知见和想法。这次出来行脚,可以有机会近距离地接近师父,所以也多了一份留意。

正想着,常年护持大悲寺的王居士过来了,看师父安顿好了,就上前去给师父顶礼。师父讲着讲着就讲到怎么炒菜上去了。师父以前在碧山寺斋堂炒过大菜,对炒菜也很有研究。“前几天斋堂炒的茄子有没有吃?”师父问道。“吃了,师父,太好吃了。”居士答道。师父说有个居士要了两大勺,都快当主食吃了。接着师父就开始讲这茄子是怎么炒的,先怎么炒,再怎么炒,要注意些什么,讲得绘声绘色。

我这平常就放逸惯了的耳朵也情不自禁地竖起来听,仿佛身临其境。接下来师父又讲了其它一些菜的做法,还提到有个女居士告诉师父,说她那天吃得太好了,跟师父说话的时候都不能弯腰,一弯腰食物就会吐出来。讲到这儿,师父开心地笑了,接着又说道:“就是要让大家都吃得愉快。”听到师父这样说,心里有些高兴,大概是说到自己的心坎上去了。虽然是一天一顿饭,不过自己对食物的贪着还是没能完全放下,挺惭愧。以前曾看到师父在开示中说,要是有条件把沙弥都弄到山上去修行,多吃点苦,现在又说要让大家吃得“愉快”,看来苦即是乐。

师父后来又接了几个电话,有寺院的,也有居士打来的。平常在寺院很少能这么近距离接近师父,也不知道师父平时都在忙些什么事。只知道最近几年寺院的工程建设很多,但其实这些只不过是师父日常事务的一部分,其它的还有诸如对寺院的管理,对僧团的管理,还要弘法利生等等,可谓纷繁复杂。

有时候觉得当师父的很不容易,因为要面对很多意想不到的事。不过对师父而言,这些事情到最后似乎总能得到圆满的解决,即使是天大的事,在师父眼里似乎也显得很平常,总能从容应对。师父有一次在开示的时候谦虚地说,寺院的建设和管理依靠的是大家,依靠的是僧团的力量。不过在亲润看来,这就好比驾驶一艘大船,若是没有掌舵的人,则任凭船员们如何努力,这艘船也始终到达不了目的地,师父无疑就是这个掌舵的人。

还有一次,那时亲润还是斋堂的发心居士,有天等在斋堂门口准备收过斋卡,无意中听到师父和一男居士的对话,这位居士的原话我忘了,大意是说,师父您干了这么大的事(指寺院的建设),一点也没有居功自傲,沾沾自喜之类的,师父回答说:“这些都归功于戒律,得益于僧团的运作。”师父并没有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觉得都是沾了戒律的光。师父很重视戒律,不仅自己持戒精严,也要求弟子们要严格持戒。

所以有时候觉得师父平平常常,普普通通,似乎和常人没什么两样;有时候又觉得师父有些高深莫测,难以思量。

第七章 穿越闹市区

头陀僧人穿着长长的大褂,背着迷彩的背包,低着头静静地走在十堰这座现代化的城市里,与城市快节奏的基调似乎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在我们的左手边便是宽阔平整的十堰大道,大道上来往的车辆很多,不少人频频朝我们这边观望,还有人拿出手机想要进行拍摄。不过整个过程也就持续了仅仅几秒钟的时间,还等不及他们进行反应,彼此便又擦肩而过。

城里的人们每天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不是东奔就是西跑,不是南来就是北往,总也停不住脚。想起一首诗,这样写道:“终日忙忙只为饥,得了饱饭又思衣;衣食两般俱丰足,房中缺少美貌妻;娶下娇妻并美妾,出入无轿少马骑;骡马成群轿已备,又无官职被人欺;五品四品嫌官小,三品二品又嫌低;一品当朝坐宰相,又想面南去登基;一朝登基坐了殿,又想神仙下局棋。”

可见人们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如同沟壑一般总也填不满。烦恼也是如影随形,即使想要让心得到片刻的清净与安宁也办不到。在家生活的时候,常听人说,趁着年轻应该好好打拼一番,闯出一番事业,多挣点钱,等到老了之后,好再来享清福。于是在这种心理驱使下,费尽心思努力追求,争名夺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运气好的人最后或许能名利双收;运气不好的人,或许等不到这一天就中途夭折了。《四十二章经》中佛言:“人随情欲,求于声名,声名显著,身已故矣。贪世常名,而不学道,枉功劳形。譬如烧香,虽人闻香,香之烬矣。危身之火,而在其后。”想想真是可怕,人们为了财色名食睡等等的各种欲望,造作了无边的罪业,甚至将自己的一生都搭进去了,而到头来两手空空,临命终的时候,还是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

想想自己,以前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也同样憧憬过要努力工作,多挣点钱好让父母生活得更好一些,买房买车、娶妻生子,过世人认为再正常不过的生活。可是这样的生活在持续了几年之后,我就开始感到厌倦,心也仿佛被套上了牢牢的枷锁,失去了自由,让人感到有些窒息。于是,从那时起我便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思考人生的意义究竟何在。看到父母已年过半百,还在努力赚钱,为了我们操劳了一辈子,直到现在也停不下来。也曾劝过他们,歇一歇,每到这时,母亲就会念叨,说一天看不到我成家,心里就像有件事没完成似的,不踏实。我劝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用这么操心的。不过母亲还是放不下。还好现在我出了家,母亲的心也该踏实了吧。

那时心想,要是继续走父母走过的路,那他们现在的生活便是我以后的生活。仔细想想,人的一生要是就这么过去了,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从那以后,我便对赚钱的热情逐渐减退,开始找寻人生的真谛。再后来,直到学佛,特别是看到师父的开示,说“人生是一个修行的过程”,才将心中的疑云彻底解开,原来人生只有一个正确的选项:就是出家修行。

生活在尘世中的人们已经被利欲缠缚得无法自拔,不以为苦,反以为乐。若是不闻三宝名,不知道亲近三宝,根本就找不到出路。通过头陀行,让沉迷于五欲中的人们有所觉悟,这也正是我们进行头陀行的意义所在吧。

第八章 粗心大意

八月廿五,早上醒来发现矿泉水都用完了,于是就用热水袋的水灌了一瓶以备急用。心想只要不喝下去就没事,漱个口,洗洗手,应该没问题。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比较缺乏生活常识。后来也没想太多,就拿去给师父用了,师父洗完手,就要接过去漱口,我赶紧递过去。师父刚喝了一口便又吐出来,转过身对我说道:“这水这么苦。”“这水不能喝。”我赶紧答道。师父接着说:“这是热水袋的水。”顿了顿,又平静地说道:“嗯,你也不告诉我,这水有毒。”“哦。”我小声答道。心里很惭愧,觉得自己太粗心,要是给师父找瓶矿泉水就好了,当时也没及时给师父忏悔。

回到位置上,告诉一旁的亲际师,“啊?你怎么给师父喝这种水?”亲际师有些惊讶地问。“我也没喝过,不知道啊。”我答到。“应该先尝一尝。”亲际师回答。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先尝一尝呢?这水有这么苦吗?心里又不禁打了个妄想,于是也喝了一口,真的很苦,越发觉得对不起师父。过斋的时候还忍不住打妄想,等过完斋就去向师父忏悔,不过过完斋,师父就上居士那块儿去了,再后来,也一直没去跟师父忏悔。

其实自己粗心大意的毛病,以前在斋堂当发心居士的时候就没少犯过。特别是刚进斋堂的时候,一般流程:出家师父过完斋接完洗钵水,就要收拾桌面,而从行堂间出来,理所当然要先收拾师父的桌面。不过有几次,因为比较着急,所以从行堂间一出来就直奔阿阇黎的桌面去了。还好每次都是亲慎师(当时是斋堂执事)及时出现,给收拾的师父桌面。不过这也把他急得够呛,看我回到行堂间就一把抓过去,小声喊道:“你怎么又把师父给忘了?”因为当时出家师父还没走,所以他也不敢太大声,不过那眼睛瞪得像要伸出拳头来了。看他憋得一肚子火,自己却是一头雾水,有些发蒙,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时候发现了自己的错误,也不知道要去向师父忏悔。再后来惭愧心生起的时候也想过去向师父忏悔,但一直没付诸行动,所以借此机会向恩师忏悔,也祝愿恩师法体安康,长久住世。

有时想想,师父对亲润的恩德实在是太大了。在发心居士阶段随众出坡的时候,自己常常起烦恼,有时候烦恼起来了很长时间都下不去。每到这时,师父总会在不经意间出现。虽然师父并没说什么,有时候看起来像是在忙其它的事,不过每次见到师父后,自己躁动不安的心便会逐渐平静下来,烦恼也会在无形中消失。正是因为师父在默默中不断加持和鼓励,亲润才得以顺利通过各种考验剃度出家。

现在出家近两年了,发现自己的毛病习气真的很多,若是不能及时发现并改掉,所积的罪业也将越来越多,三恶道中也必定会有我的份,所以越发庆幸自己能出家修行。父母给了我肉身,让我有机会学习佛法,父母恩恩重如山;而师父呢,救了我的法身慧命,所以师父的恩德是无以为报的。现在出了家,就希望自己以后能做个听话孝顺的徒弟,老老实实地在寺院修行,安守出家人的本分。

第九章 乞食

八月廿三上午九点左右,我们行脚走到十堰市郧阳县城市郊区,过了大桥就是县城了。听亲昌师父说这儿属于丹江口水库的辖区,汉江从县城穿过。

将要进行乞食的住户是在一处小山坡上,大约有二三十户人家,师父说只能去三组。于是安排让亲昌师父、亲慧师父、亲彰师父各带两位沙弥进行乞食。我和亲思师被安排跟亲彰师父一组。对第一次进行乞食的亲润来说,还是希望能乞到,毕竟这是在湖北境内的第一次乞食,所以还是有些期待。也许是打了妄想的缘故,后来乞食的结果正好相反。

乞食的时候,发现住房很分散,加上山道上又长了不少杂草,想顺利走到住房跟前还得费一番周折。亲彰师父主乞了几家都没人。在穿过一条小道后,又遇到一户人家,开着门,亲彰师父让我主乞。这户人家没有小院,所以我在离门口几米远的地方停住,喊道:“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这时有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没听清说的啥,我转过身见到一老人在地里站着,估计刚刚正在地里干活,此时正望着我。

“出家人从这儿路过,乞点食物,有没有?”我又问道。“我听不清。”老人答道。“我们是出家人,要点吃的。”我重复道。老人有些呆呆的望着我,大概是还没听懂。“就是要点吃的。”我边说边用手比划。“要吃的啊?”老人回道。心想,总算是明白了。“我看不见。”老人接着又说道。“看不见?”我心里犯嘀咕了,只好回头瞅了瞅亲彰师父,亲彰师父小声说道:“走吧。”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准备往回赶,回来的途中又意外地发现一条小道,是通向另一户人家的,这回亲彰师父让亲思师主乞。一老太太正在门口洗衣服,只见亲思师大步流星一下走到人家洗衣盆跟前。“不要走太近。”亲彰师父跟在亲思后面提醒道,不过声音有点大,起初我还以为是人家撵我们走呢。

亲思师大概没有听到这一提醒,已经开始了他的开场白:“阿弥陀佛!出家人路过这儿,乞点食物。”女主人站起身,显得有些拘谨,似笑非笑地答道:“我听不懂。”“出家人乞点食物,要点吃的,有没有?”亲思师边说边用手比划。大概因为第一次乞食没有经验,所以有点紧张,语速也有些快,显得比较僵硬,听上去,不像是在向人家乞食,倒像是在讨债。

“要吃的啊!”女主人这回明白了。看了看屋里,又摸了摸口袋,显得有点紧张,估计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我儿子媳妇不在家。”女主人接着说道。她大概是以为我们要在她家里吃饭,所以回答得很谨慎。因为时间很紧,也来不及多解释,所以亲彰师父示意亲思师走人。于是我们赶紧往回赶,这次乞食也以空钵结束。“若见空钵,当愿众生,究竟清净,空无烦恼。”这也是亲润这次行脚唯一的一次乞食经历,之后再没有进行过乞食。本来行脚的最后一天有乞食因缘,但因为腿后来受了伤要拄拐棍,师父就没让去。

过斋的时候,位置正好挨着亲昌师父,所以过完斋就问亲昌师父乞食的情况,听说这次都没乞到食物。亲昌师父说:“乞到了法食,没乞到食物也应该生欢喜心。”接着又说道,“这都是业力,是这里人的业报,也是我们的业力,以前没跟人家结上善缘。”听亲昌师父这样说,自己也有些感触,能不能乞到食物都是有前因后果的,都是因缘。

听亲证师描述,他和亲昌师父一组,他们去乞食的时候,有个女的直接回道:“你们那儿不是有吃的吗?”我心想,这也太厉害了,情况掌握得这么详细。估计她事先去我们的过斋地附近考察过了。亲昌师父回答她:“那是居士供养,我们以乞食为主。”又听亲昌师父说,还有户人家有布施意愿,不过给的是挂面,生的不能吃,没要。

中午,亲昌师父拿出打满补丁的大褂正缝补着,亲幢师父看到了,于是过来说道:“师父的大褂也脱了。”“拿过来吧,赶紧培点福报啊。”亲昌师父回答道。“亲昌师父也要培福报啊?”我笑着说。“都一样啊,成佛以前,都得培福报啊。”亲昌师父回答。想起师父也曾开示说,修行要有福德资粮才能走得更远,好比一个人在沙漠中行走,要是没有粮食和水就会饿死、渴死。可见修福报的重要性。

洗钵的时候,亲真师父问我:“乞到食物没?”“没乞到。”我回答。接着亲真师父转过身向一旁的亲证师打趣地说道:“呀,本地人都没乞到食物,外地人更乞不到食物了。”说得大家都笑了。我也笑着回道:“惭愧呀。”不过心里还有点儿不服气,说我是本地人,顶多也只能算半个,这儿是湖北北部,我是南部的。嗯,觉得自己有点小心眼儿。

师父对我们乞到食物与否态度都一样,似乎并不太在意我们能不能乞到,可能主要是想让我们去锻炼锻炼,亲身体验一下乞食支的法,加深我们对这一法的认识和理解,以助于我们的修行。

这次乞食,发现这里的人对我们很陌生,虽然我们搭衣托钵,但也不知道是僧人在进行乞食,就在我们乞完食往回走的时候,路边有几个女人正议论着什么,看到我们经过,便大声问道:“你们搞啥子,干什么的?”当然我们也没理她们,一个是没时间,再就是也说不清。其中有个胆大的妇人有些不甘心,追问道:“你们是干啥的?”还是不予理会。看来我们乞食的举动让她们很不理解。不过后来过斋的时候,她们在远处的山坡上观望了我们过斋的情景,不知她们会作何感想。但愿她们也能早日见佛闻法,离苦得乐。

第十章 剃头

八月廿五,刚过完斋,师父就让大家剃头。有人说没水,师父答道:“矿泉水也能把头剃了。”于是大家纷纷拿出刀开始剃头,我也开始给自己剃。“剃除须发,当愿众生,远离烦恼,究竟寂灭。唵,悉殿都,漫多啰,跋陀耶,娑婆诃。”剃完头,发现其实也用不了多少水,一瓶水足够了。看亲真师父也剃得差不多了,于是凑上前去帮他找了找,发现有几处没剃干净,就提出要帮他收拾。理由是:咱都是木匠房的人,干的是细活,得收拾干净了,要不让人看见会说,这活儿没干好。亲真师父也没拒绝,不过在我给他收拾的时候,他也没闲着,还给正在一旁洗头的亲彰师父倒水。完事后,又仔细检查了一通,确实没有遗漏,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刚放好刀,亲际师也剃完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我抬眼瞅了瞅,发现他头上有几处没刮干净,于是果断提醒他并准备拿刀给他收拾。一旁的亲思师眼疾手快先我一步拿出刀,朝我亮了亮,说道:“我这有刀。”就上去给亲际师剃了。“好吧,机会让给你了。”我在心里默默地说道。亲思师给亲际师收拾完后,又过来瞅我的头。“哼,还怀疑我的刀法。”我心里有些不以为然。

“哎呀,你头上没刮干净的地方太多了。”亲思师有些大惊小怪地嚷嚷道,边说还边让我把头拿过去。“有这么多吗?不能吧。”给他这么一说,自己也有点蒙了。“你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没刮干净。”亲思师边说边用手指指点点,那意思是证据确凿,不容反驳。好吧,反正我也看不着,只好表示沉默,老老实实地让他收拾。一阵忙活后,亲思师悠悠地扔下一句:“这回才像个出家人了。”我回道:“什么才像个出家人?咱本来就是正儿八经的出家人。”这也是心里话,对自己这一身份挺认可。

能出家修行不容易。以前佛在世的时候,有天来了一个醉汉,到佛的精舍醉醺醺地大声喊道:“我要出家!”佛当时正好在精舍听到了,于是便毫不犹豫地指派一名弟子给他落了发,并给他换上了出家人的衣服。这个醉汉酒醒后,发现自己在佛的精舍,又看见自己已经是出家人的装扮,大吃一惊,吓得赶紧跑了。

弟子们不解,佛明知道这个醉汉说的是酒话,是不能当真的,但还是同意给他落了发,于是便向佛请问因缘。佛说,这个醉汉在无量劫来都没有动过想要出家的念头,直到今生值遇我,才在醉酒后动了出家的念头,他现在虽然出不了家,但因为这次出家的因缘,将来还会想起要出家的。有大德说:“莫道出家容易得,皆因屡世种菩提。”所以想要出家也是很不容易的,更何况修行。

虽然自己没什么修行,不过起码已经远离了尘世的生活,不用再回到世间颠倒地过活。现在在僧团里,能跟着师父、跟着善知识学习佛法,不断地改自己的毛病和习气,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出家人。出家前曾看到有大德开示说,现在的出家人大多没有刚骨。当时心想:要么别出家,要出家就得做个像样的出家人,别让人瞧不起。

以前上班的时候,就遭遇到这样一件事:有天早晨赶公交车,半路遇到一个尼僧,穿着僧袍,戴着僧帽,手里拿着印着佛菩萨形像的小牌。见到我就挡在道上合掌说:“阿弥陀佛,施主,结个缘,这个不要钱。”说着就要把小牌递给我。对这样的事自己还是有些经验的,又加上着急赶公交车,于是果断从兜里掏出准备坐车用的两块钱递给她。她也没客气,直接就接过去了。

我心想:不是不要钱吗,还是要的啊。我说:“这个小牌就不要了。”不过她坚持要给我。“好吧,那就收下赶紧走人。”我心想。这回她又开始算起账了,说她每天供佛得烧多少支香,一个月得烧多少香,需要多少钱。看她这么没完没了,我当时就有点火了,说了句:“做人要厚道。”她这才“阿弥陀佛”地给让出道来。现在的人对佛法僧三宝没有信心,不能说和这没有关系。后来自己要发心出家,父亲反对的理由之一就是他也碰到过这样的事。我说:“那都是假僧人,不是真出家人,我要是出家了,宁愿死也不会干这种事。”父亲当时就没话说了。出家后,开始持不捉金钱戒,内心很欢喜,心想以后再也不用跟“毒蛇”打交道了,心里觉得很踏实。

当然,出家也仅仅只是修行的开始,以后的路还很长,还会遇到很多考验,不过只要还有口气在,就希望自己能够沿着出家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因为比起世间的五欲生活,出家修行再真实不过了。当然师父说咱们修的是空中花,所以也不能太执着。有诗这样写道:“人生一场梦,人死梦一场;梦里身荣贵,梦醒在穷乡;朝朝是做梦,不觉梦黄梁;梦中若不觉,枉做梦一场。”当梦境破灭的时候,仍将是无休无止的生死轮回,烦恼无尽,苦海无涯,唯有出家修行才是真正走向觉醒。

第十一章 过斋

在寺院斋堂过斋,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条件都是现成的。出来行脚,过斋的地点就有点像是打游击了,每天都不一样。天气也是时好时坏,有时是晴天,有时是雨天。不过虽然如此,过斋的质量却丝毫没有降低,因为一路上都有护持居士的精心护持。

在车上过斋的时候,因为车厢的过道很窄,所以对行堂人员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行堂的居士有时端着盆,有时拎着桶,从狭窄的过道上一路行堂过来。打食物的时候,胳膊肘都伸不开,行走也不太方便,只能一步一步往前挪。即使这样,行堂的程序还跟在斋堂过斋一样,没有减少,居士行堂也很用心。

有时过斋也会遇到雨天,行堂的时候不能打伞,所以护持居士只能是冒着雨行堂,他们的衣服和鞋常常被雨水打湿,不过也没有看到他们有任何的怨言,给每位出家师父行堂都行得很到位。

其实护持居士不仅仅是在过斋的时候这样用心护持,还在其他很多方面都护持得很周到。比如行脚途中,每到放包休息时,他们就会给行脚的出家师父供养矿泉水,晚上还准备了热水和热水袋。这次行脚因为雨天比较多,行脚僧人的衣服、背包、睡袋等常被雨水打湿,护持居士又找来小绳用来挂塑料布,找来大苫布铺到地上防潮,还找来长绳用来晾晒打湿的背包、衣、袜等等。

居士的护持可以说是很用心,也很细致周到,让僧人在行脚的时候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反倒是自己觉得没什么修行,还被这么护持着,感到很惭愧。仔细想想,其实他们护持的不是某个僧人,而是整个僧团,护持的是佛法僧三宝,护持的是正法。也正因为有了他们的精心护持,僧人才能更好地持戒修行,才能更好地进行头陀行,感恩护持居士。

第十二章 最后的行程

八月廿九,下午在盘山公路上正行走的时候,左腿膝盖里侧突然骨裂似的疼痛起来,当时并没有太在意,以为是走得累了才会痛的,心想休息一下应该能缓过来。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落脚处,所以跟着队伍一直走到天黑才停下。

八月三十,早上起来膝盖的伤痛没有减轻,反而有些加剧了。心里不禁开始有些担心,算上当天还有两天半的行程,加上近五十斤重的背包,接下来的行程将会变得很艰难,心里有些期盼能少走点路。还有因为诵戒,队伍走了三四里路就停下来开始准备过斋。刚过完斋正洗漱的时候,师父就催促背包走人。阿阇黎带队,一口气走了六里,速度比较快,停下休息的时候,已是满头大汗,衣服、袜子都湿了。腿伤的地方也疼得很厉害,不过还能走路。于是又跟着队伍走一段歇一会儿。

走了三十多里路,后来在一处空地停下休息,已是下午四五点钟了。师父说可以铺绳床了,心想总算可以不用走了,这时候腿疼得有些难以忍受,头也有点晕晕乎乎,于是赶紧躺下休息。刚躺下,师父又让背包走人了,因这儿离居民住户太近,不适合安单。于是又有些不情愿地背上包,听说还有九里,心里有些暗暗叫苦。总算是撑到了目的地,天已经很黑了。找亲昌师父看了一下,亲昌师父给了几贴药膏让赶紧贴上。

夜里翻身的时候,腿疼得醒了过来,望着满天的星星,妄想纷飞,想不到就剩这两天的行程了,腿会受伤,而且疼得都有些走不了路了,真是太无常了。想着明天还要接着走,心里有些沮丧。心想:要不跟师父忏悔,说走不了了?正打着妄想,听到有人喊:“背包。”来不及多想,又赶紧爬起来,让旁边的亲雨师折来一根树枝当拐棍用。前面的队伍开始起程了,我也背上包试着走了几步,有了拐棍的支撑疼痛缓解不少,于是继续跟着队伍往前走。不过很快又被落下很远,看到自己一瘸一拐,走得很费劲,护持行脚的曹居士过来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受伤了,坐车吧?”“不用,不用。”我答道。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能走多远算多远吧,心想。

一个人在后面静静地走着,想起自己以前造了不少业,觉得自己真的是业障深重,心想这大概是果报吧,应当忏悔。于是边走边忏悔。还好上午只走了七八里路,过完斋也没再继续往前走,可能是赶上十一,路上的车辆很多,出于安全的考虑。

过完斋休息的时候,亲思师拿出一贴膏药,说比我的效果好,他自己都舍不得用,给我用。我说还是你留着吧,他说请来备用的,暂时用不上。于是我接过来敷上。到了晚上,疼痛稍微有些缓解,亲思师过来告诉我,说他去跟亲昌师父说了,要实在走不了就别走了,坐车。没想到他会去找亲昌师父,有些意外,我回道:“看明天的情况再定吧。”

九月初二,凌晨三点多,队伍开始收拾背包,准备出发。我站起身,腿还是疼得迈不开步子。正好亲昌师父过来了,对我说:“亲润腿疼得厉害,就别走了。”语气中有征求意见的成分。我有些犹豫,想放弃又有点不甘心;背包走,还有十五六里路,又感觉吃不消。正犹豫着,师父让我过去,亲昌师父已经跟师父说明了情况。我于是过去向师父忏悔,师父慈悲地同意了。

后来上了车,又有点后悔,心想背个三衣包,拄上拐棍应该也能走,刚才怎么没想到呢。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放下,大概因缘如此。不过还是期盼能走完寺院迎请的最后一段路。

回程大巴车快到海城的时候,心里忐忑得很厉害,腿伤虽有些缓解,不过能不能背包走完最后一程,心里没底。下了车,发现有不少居士已经在这儿等着了。我找到自己的背包背上,感觉比行脚的时候要轻了不少,亲绍师和亲思师关切地问道:“亲润师,行不行?”“行,没问题。”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也许是受到现场气氛的感染。

一旁的马居士听到我们的对话,问道:“背包好不好使?”“好使。”我答道。行脚队伍开始朝寺院方向行进,虽然走得很慢,但自己并不觉得累,膝盖处似乎也没那么痛了,也许是三宝的加持。听着本师的圣号,倍感亲切,连日来悬着的那颗心也总算可以放下了。路的两旁排满了前来迎请的出家师父和居士,自己感觉很惭愧,觉得没有行好脚,只好在心里默默地为他们祝愿,愿他们都能早成佛道。

现在写报告的时候,再回想起这段经历,觉得它只不过是一场考验。不过若不是亲身经历,恐怕也难以体会个中滋味。特别是后来腿疼得很厉害的时候,不要说背包行脚了,即使不背包,也迈不开步子。那时候心情很复杂,非语言文字可以描述,也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了回寺院后的种种不便,比如上殿、过堂、出坡等都会受到影响。

平常看师父的开示说,不要随境界走,面对任何境界时都要能稳住。不过真正遇到境界的时候,还是很难做到。修行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古人讲: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修行佛法更是如此,更加注重的是脚踏实地的行持,而不是说教。通过去行,才能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灰尘和污垢暴露出来,而这些都是障道的因缘。若不将它们发掘出来,清理干净,修行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功夫。

阿姜查尊者说:“所有认真修行的人,都应期待经历许多摩擦与困难。”师父也曾开示说:“修行人就应该要吃尽天下的苦,要是有一样苦没吃着,那都不行。”因为“道在苦中,苦里有道,苦能生起智慧。”所以我很感恩这段经历,虽然在受伤后的行脚途中,内心也时常感觉很苦,但经历后,又觉得很清凉。因为起码以后遇到类似境界的时候,我能更加清楚地认识到它是一场幻境,是一场考验,也能更加从容地应对。

结束语

在行脚途中,特别是走到湖北境内的时候,当地人去举报过好几次,警察也不厌其烦地来了一拨又一拨。可能是有人把我们当成了骗子,不过我们有铠甲护身,那就是戒律,所以我相信这些误解都只是暂时的。这也正说明当地民众信仰的缺失,尤其是对佛法僧三宝的认识的欠缺。

让更多的人能够见到僧相,能够认识到佛法,这也正是我们进行头陀行的意义所在。师父说,现在的世人对佛法都已经麻木了,只知道吃、喝、睡、享乐,要是有人骂僧人,这还并不是最可怕的;要是他完全不理你,当你是空气一样不存在,你的死活和他没关系,他们对三宝不闻不问,这才是最可怕的。

《华严经》云:“世间之乐,无非是苦。众魔境界,愚人所贪,诸佛所呵,一切苦患因之而起;地狱、饿鬼及以畜生、阎罗王处,忿恚斗讼,更相毁辱。如是诸恶,皆因贪着五欲所致。”所以希望那些沉迷于五欲中的人们能够早日觉悟,见佛闻法,离苦得乐,同登彼岸。

最后自己学祖师大德发了一个小小的愿,愿将自己所应享受的福报回向给法界众生,愿与法界众生一时同证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报告到此结束。

二〇〇六年行脚乞食报告(释亲洞沙弥)

目录

八月十一 行脚第一天

八月十二 行脚第二天

八月十三 行脚第三天

八月十四 行脚第四天

八月十五 行脚第五天

八月十六 行脚第六天

八月十七 行脚第七天

八月十八 行脚第八天

八月十九 行脚第九天

八月二十 行脚第十天

八月二十一 行脚第十一天

八月二十二 行脚第十二天

八月二十三 行脚第十三天

八月二十四 行脚第十四天

八月二十五 行脚第十五天

二〇〇六年行脚乞食报告

◎释亲洞沙弥

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大悲寺妙祥僧团一年一度的行脚乞食即将开始了。10月1日早七点左右,师父在戒堂里作了重要开示。这次行脚乞食与往年不同,外面的形势严峻,处在多事之秋。寺院内的工程忙,非常紧张。这次行脚,是在难行能行的情况下进行的。师父开示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真金不怕火炼,要想成器就得经过磨炼。”

惭愧沙弥亲洞承蒙师父慈悲收留,剃度出家,有幸参加了这次行脚。行脚是佛法的体现,是行菩萨道的行为,是给众生增加培福的机会。行头陀能使佛法延续,正法住世。行头陀是息灭贪嗔痴、去我慢、修忍辱、改恶习、去毛病的一付良药,我们修行时时都有佛菩萨加持、三宝的加持。行脚首先要严持戒律,时时注意威仪,看住自己,守住六根不放逸。通过行脚种下成佛之因,检验自己,增加定力,去掉分别心、执着心,让正法久住,走上解脱之路。通过这次的行脚,体会很深。惭愧沙弥亲洞由于障深慧浅,水平有限,简要报告一下。若有不到之处,望师父和诸师等慈悲不吝赐教。

在师父开示以后,开始领取行脚必备物,其中包括十八种物。参加这次行脚的出家僧人共十二人,护持居士三人。晚八点左右在静静的夜色下,我们全体行脚人员在师父的带领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乘坐一辆伪装的货车悄悄地出发了。到达大石桥后改乘中巴车,历时五个多小时的颠簸,连续路过大石桥、营口、大洼、盘锦到达义县头台镇附近。下车以后师父带领我们休息、整理背包。由师父在前面打头,随后是大戒师和沙弥,一字排开,正式开始这次行脚。

八月十一 行脚第一天

清晨三点左右,师父带领我们在305国道上由义县向北票方向行走。师父明确指出早上每人必须诵十遍楞严咒,主要是要大众摄心,回收六根不放逸,少打妄想。走过几段路后,师父带领大众休息,整理背包、写行脚日记。在行走的途中大部分是山路,多半是上坡,背上的大背包约五十多斤,就显得很吃力。但是见到师父老人家在前面领着我们行走,所有的妄想渐渐消失,眼观前方,紧随在后。

我们走到九点多钟时,到达行脚乞食的第一站——老烧锅屯村。这个村庄约五十户人家。师父分配六组,由师父和大戒师分别带领沙弥乞食。今天是我今生头一次乞食,师父分派我和果成师一组。我们搭衣持钵,正式开始乞食。我和果成师来到第一家,见有一老者站在门口。果成师到近前说:“阿弥陀佛!出家人乞点食物。”老人说:“没有。”说着摆摆手。于是,我们离开。

我们来到第二家,走到门口时,见到有一伙人正在打扑克。当我们刚要乞食,有一中年男子急忙关门说:“去!去!去!什么都没有,赶紧走!”

我和果成师来到第三家,到门口时,果成师喊道:“阿弥陀佛!”不一会,从屋里走出一女主人,见到我们是出家人,从这路过想乞点食物,于是,从屋里取出一张饼和一个馒头,分别放在我和果成师的钵里。然后我们向她说:“阿弥陀佛!”

我和果成师来到第四家,到门口前,果成师喊道:“阿弥陀佛!”不一会从屋里走出一个小男孩,约有十六七岁。我们说:“出家人乞点食物。”他回屋取出二元钱。我们急忙说:“不要钱,只要食物。”他想了一下说:“剩饭行吗?”我们说:“可以。”他边走边说:“太少了。”我们说:“多少没关系。”于是,男孩取出米饭,分别放在我们的钵里,我们给他作了回向。

我们来到第五家,到门口前,见这家男主人和家人正在抓鸡。见到我们说要乞点食物,急忙说:“快走,什么都没有!”我们听后离开,继续向前走。这时我们见到师父在前面乞食后向回走,站在路边等待。一同回到过斋地点,大众开始过斋。

过斋时,师父让把乞来的食物放在一起,然后由居士行堂。第一次吃到自己乞来的食物,感觉与寺院内有所不同。这是自己初次乞食的成绩,真有点清凉感觉,心情也很愉快。这时有不少当地人观看。过斋回向后,我们结缘给他们佛像、经书和光碟。休息过后,整理背包,师父继续带领我们向前行走。

在路上遇到一老人,他说:“这是长征啊!”心想我们确实是真正地长征,是长时间征服自己,自己和自己斗,难忍能忍,难行能行。通过行脚,就是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降伏我慢,修忍辱,消业障,撒下菩提种子,给世间留下正知、正见,让他们见到真正的佛法。

到一松树林的地方,有一位锦州学佛居士供养了一箱纯净水。经过谈话了解此人是挖钩机老板,师父还结缘给他一本《出家功德经》。下午一路上默念着“阿弥陀佛”,沿着山路向前行走。跟随护持行脚的居士有马居士、于居士、李居士等,他们护持得尽心尽力。

经过几段路后,来到路边一块草坪地休息,师父决定晚上在此住宿。住宿时,师父安排全体人员一字排开,相隔一米左右。从师父开始,下来是大戒师,往后是沙弥,最后是居士。每人地上都铺着绳床和坐垫,上面是睡袋。夜里下起了小雨,大众都及时作好防雨措施。虽然雨水浇不着了,但是塑料布捂得人憋的慌,很不舒服。这和世间人睡觉环境真是没法比。这里想到:修行就是这样要苦行,难行能行才能改掉自己的毛病、习气。不去执著自己的这个色身,不贪欲享受,用它借假修真,了脱生死,离苦得乐。

八月十二 行脚第二天

清晨三点左右,大众开始整理背包,在师父的带领下,继续向前行走。一边走一边诵楞严咒。经过几段路后,来到一个小村庄,大约有五十户左右人家。这时,过斋的时间快到了,大众开始准备乞食。

今天,我还是和果成师在一组。我们搭衣持钵次第乞食。我们来到第一家,在门口前,果成师喊道:“阿弥陀佛!”只见这家的男主人和家人正在干活,男主人没吱声,家人摆摆手,意思是没时间,什么都没有,赶紧走。就这样把我们当作“要饭的”打发了事。

于是我们来到第二家,走到门前,果成师喊道“阿弥陀佛!”过了一会,出来一位老人,大约60多岁,另还有一位中年男子,可能是母子俩,问道:“你们干什么的?”果成师答到:“出家人路过,要点吃的。”老人知来意后说道:“我们信神仙,不信你们的。”但是说完后,又问道:“你们究竟要什么?”果成师答道:“要点素食。”老人回屋取出两袋方便面。我说:“怕有荤腥。”没敢要。老人二次回屋取出一大把硬币。我们急忙说:“出家人不要钱。”老人第三次回屋取出四根黄瓜,分别放在我俩的钵里,接着又说:“太少了,我给你们取点大枣留路上吃。”于是又取出一些大枣,布施我们。老人心地真是善良、纯朴、实在。临走我们向老人家说道:“阿弥陀佛!”接着回向给她。

我们接着来到第三家,走到门口,只见路边有几个人正在说话。果成师喊道:“阿弥陀佛!”喊了三声,没有回音。这时,外面有人说:“他家没人,家里只有一个小孩,别给吓着。”我们听后只好走开。这时见到亲行师父领着亲义师乞食往回走,就一同回到过斋处。这里是一块平地,后面有一排小树,前面是大道。师父和我们在此过了斋,回向后休息,整理背包。

师父继续带领我们向前行走。我和果成师拿着方便铲,一路上,边走边掩埋死掉的众生,同时还得时时注意脚下的众生。方便铲有表法作用,让人见到生欢喜心,更重要的是能培养慈悲心。因为一切众生都是我们以往的父母,未来诸佛。我在路上仔细观察,脚下的众生太多,光小虫子就比我们多无数亿倍。体会到得人身真是太不容易,而且还能闻到佛法就更难;能够遇到善知识,而且出家修行,那更是难上加难。我们要珍惜,不要懈怠,严持戒律,但念无常,精进修行,来报答四重恩德,十方供养,做一名真佛子。

师父带领我们来到一块玉米地旁休息。这时,阳光照射着,觉得火辣辣的,又累又渴,不舒服。当看到师父们都默默休息,自己只有一良策——忍。正如上人开示那样,“一切是考验,看尔怎么办,对面若不识,须再从头炼。”下午走到小塔子时,前面正在修桥施工,大众只有从桥下经过。走到一大桥附近沙滩处,师父决定在此住宿。这时背包放下,感受到很轻松。这一天的路程创下了历史纪录。今生第一次行脚乞食,第一次负重走这么远的路,第一次在露地住宿。

夜晚月光明亮。师父在前面,接着是大戒师,后面是沙弥,最后是居士,一字排开相隔一米左右。地上铺着绳床、坐垫、睡袋,外面是雨披和大塑料布。因为晚上露水很大,不盖好的话会把物品淋湿,增加麻烦,误事。

修行就是要少欲知足。行脚、乞食、露天住宿、日中一食,跟世间无法比。如果对自己的假壳放不下,贪图享受,不满足,即使住在豪华房间、睡席梦思软床也不舒服。行脚也正是治贪欲的良药,知足常乐,不分别,就和在家里一样。我今天仍然坐着睡,睡前默念着佛号。当愿众生身得安隐,心无动乱。不知不觉中安然入睡。

八月十三 行脚第三天

清晨三点左右,大众开始整理背包。师父继续带领我们向前行走。一路上,边走边诵楞严咒或默念观世音菩萨圣号。走了几段路后,路过马友营镇。这时觉得肩上的背包越来越重,但是每次师父都能及时地领着我们休息,抽空叫我们写日记。

这些天,我们走到哪里,都有喜鹊叫喳喳,好像在欢迎我们的到来。休息时,我抽空洗几把脸。行脚在外,喝的水和方便后用水,就显得很紧张,不像在寺院内那样方便。内心提醒自己今后要节约用水,为自己惜福。走到一个村庄时,过斋的时间要到了,于是师父领着我们开始乞食。我仍然和果成师在一组。

我们俩搭衣持钵,从村后向前走,次第乞食。我们来到第一家时,果成师让我在前面。走到门口前,见这家主人和家人正在装饰新房。我说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从这路过,乞点食物。”当主人知道来意后说:“小米饭中不中?”我们忙说:“中!”于是女主人从屋里给我们每人取来一勺小米饭放在钵里。我们向她回向,说道:“阿弥陀佛!”离开此家。

我们来到第二家。走到门口,我喊道:“阿弥陀佛!”这时见到院里站着女主人,等她到近前说道:“阿弥陀佛!我们是出家人,要点吃的。”她听后从屋里取出四块月饼,我们看到后说:“月饼怕有鸡蛋,不敢要。”她边走边说:“真对不住你们呀,没有什么好东西。”我们只好说:“水果也行。”她听后从菜地里摘了八个西红柿,分别放在我们的钵里。然后我们向她回向说:“阿弥陀佛!”合十。

转身来到第三家,来到门口,我喊道:“阿弥陀佛!”这时院里站着女主人,当她知道我们是来乞食时说:“我有病,刚做完手术不敢动,家里又没人,上地里干活去了,没法给你们取食物。”我们当时感到不能让她失去这次培福的机会。于是告诉她,“落在地上的水果也可以。”她就慢慢地拣了两个梨放在我们的钵里。这真是她的福报因缘具足。但愿她身体早日康复,离苦得乐,善根增长。我们向她说:“阿弥陀佛!”

我们又来到第四家,在门前我说:“阿弥陀佛!”只见院里站着男主人,我说道:“出家人乞点食物。”他说道:“我们只有小米饭。”我们说:“可以。”他进屋取饭时,女主人说:“多给他们点。”男主人分别给我们一大碗小米饭。然后我们向他回向:“阿弥陀佛!”

这时门口站着一位中年男子,跟着我们来到第五家。我走到门前喊道:“阿弥陀佛!”这时走在前面的中年男子说道:“怎么不进去?”果成师说:“屋里没人,我们不能进,怕误会。”他说:“到家了,应该进屋呀!”我们说:“有戒律,不能进。”他说:“我就是这家主人。”我们正好跟他说:“要乞点食物。”他说:“刚才有人乞过了,给了一碗饭,家里还有刚吃剩下的饺子,给你们拿点。”我们忙说:“饺子是荤的,不能要。”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是男主人的母亲。于是男主人从菜地里特意选拔了两棵白菜,还说要给我们洗一洗。我们说那就不用了。我们让老人作了布施,然后我们作了回向,说道:“阿弥陀佛!”

这时时间不早了,就返回到过斋的地方。见师父早已回来了,大众开始过斋。过斋时感受到饿时吃饭甜如蜜,饱时吃饭蜜不甜。行脚乞食,正法住世,如同一轮明月普照大地,给众生培福和得度的机会。过斋回向后,师父结缘给中年男子一本《出家功德经》。他的脸上露出很欢喜的样子。愿他善根增长,多念佛,出家修行,早日得度。休息过后,整理背包,师父继续带领我们向前行走。来到一个小山坡,有一片松树林,非常清净。大众分别晾晒昨晚潮湿的物品。下午继续向前行走。

晚上走到一松树林,有一段枯草坪,师父决定在此住宿。今夜的月亮非常明亮。首先,师父睡在前面,接下来是大戒师,后面是沙弥,最后押阵的是居士。地上铺上绳床和坐垫,上面是睡袋,外面是雨披和大塑料布。在休息的时候,居士发心烧了许多热水,供大众洗脚来缓解一天的疲劳。在睡觉之前,听说这里还有野狼呢,心里不免多虑,提醒自己要注意。默念佛号,可时间一长,不知不觉中,坐着睡着了。平平安安度过这一晚。

八月十四 行脚第四天

清晨三点左右,整理背包,师父继续带领我们向前行走。一路边走边诵楞严咒,眼观前方卧牛之地,低头跟随前面师兄弟,还要注意队伍整齐。路过一座大桥,长约二里多路。走到一个小村庄,道边有一片杨树木,师父决定在此过斋。开始准备乞食。师父今天重新分组,师父让我跟亲融师父一组。因为这个小村庄只有二十多户,于是亲融师父决定,带我到两里外的几户人家去乞食。

我们搭衣持钵次第乞食,来到第一家,到门口,亲融师父喊道:“阿弥陀佛!”这时见到院子里有一女主人正在摘玉米,装作没听见,不吱声。亲融师父又喊了两声佛号,女主人还没有反应。稍等一会后,亲融师父带我离开。来到第二家,到门口时,亲融师父喊道:“阿弥陀佛!”这时院子里有男女主人正在干活。男主人听后向我们摆摆手,意思是什么都没有,快走。就这样失去了培福的机会。

我们来到第三家。到门口时,亲融师父敲过三次门,喊道:“阿弥陀佛!”接着我便喊道:“屋里有人吗?”过了一会,从屋子里出来一个年轻人。亲融师父说:“出家人乞点食物。”他听后转身从屋里取出两块月饼,放在亲融师父和我的钵里,我们说道:“阿弥陀佛!”然后离开此家。

我们来到第四家。到门口时,亲融师父喊过三声“阿弥陀佛”佛号后,只看见窗前有一个小孩,但是主人没有吱声。等了一会,亲融师父带我离开。走到第五家门口。亲融师父敲过三回门后,从屋里走出一女主人,站在大门里,没有开门,戒备观察情况。亲融师父说:“出家人乞点食物。”于是女主人从屋里取出两个馒头,很紧张地从大门上边递出来,放在我们钵里。当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女主人观察没有危险时,才敢开门出来。可能是见亲融师父和我穿着袈裟,托着钵的缘故吧。于是我们向她回向,愿她全家吉祥。

这时,见到没有人家了,亲融师父带我返回过斋处。到树林后,见师父早已经回来了。今天有不少师兄空钵,“若见空钵,当愿众生,究竟清净,空无烦恼。”大众开始过斋。回向后,我们漱洗完毕,整理背包。开始了下午的行走。

晚上,在榆树林中,一片很平整的空地休息。师父安排我们一字排开,相隔一米左右。前面是师父和大戒师,后面是沙弥小众,最后是居士。地面铺着绳床、坐垫,上面是睡袋、棉披布,外面是雨披和塑料布,防露水并防寒。休息时居士及时送来热水和纯净水护持我们。今天的感受很深:要想修行就得不怕苦。上人常开示:“吃苦是了苦,享福是消福。”师父也常开示:“要难行能行,难忍能忍,发长远心。能够过一关,就增加一份定力,了脱生死就有一分把握。行脚也是消业的过程,不吃苦中苦,怎得甜中甜?”从自己的亲身经历,已经得到了证实。临睡默念着佛号,不知不觉坐着睡着了。

八月十五 行脚第五天

清晨三点左右,整理背包,师父带领我们继续行走。一路边走边诵楞严咒或默念“阿弥陀佛”圣号。走到三宝乡东郭村时,师父决定在此乞食。师父选择了一块空地,作休息和过斋地方。我今天还是跟着亲融师父一起,我们搭衣持钵次第乞食。

亲融师父领着我到第一家门口时,主人和另外几个人正在说话,见我们过来就说:“刚才过去两个和尚,这又过来两位。”亲融师父走到近前说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乞点食物。”这家男主人说:“我们家不吃素,全是荤的。要是昨天来就好了,现在啥也没有呀!”亲融师父说:“只要是素的,能吃就行。”主人听后进屋取出五块月饼,问道:“中不中?”亲融师父问:“什么油做的?”回答说:“瓜籽油做的。”亲融师父说:“可以。”于是主人将月饼放在亲融师父的钵里。我们向他说道:“阿弥陀佛!”

接着来到第二家,到门前亲融师父喊道:“阿弥陀佛!”我跟在后面也喊了一声佛号。不一会,从屋里走出来一个女孩子,摆摆手说道:“什么都没有。”亲融师父带我离开。到了第三家,在门口前,只见这家男主人和女主人正在干活,亲融师父上前说道:“出家人乞点食物。”男主人说:“刚才过去两位出家人,我们已经给过了。”女主人说道:“还有一个饽饽。”男主人说:“那都给他们吧。”女主人说:“只有一个没法给。”我忙说:“没关系。”男主人听后说:“都给他们,我们晌午再做。”于是,女主人就到屋里取出那个饽饽,还加上一块月饼,放在我的钵里。亲融师父和我向她回向,说道:“阿弥陀佛!”离开此家。这时见到师父乞食向回返,亲融师父说:“再走几家。”

于是我们来到第四家,在大门口见一男主人正坐在那里。亲融师父走到近前对他说:“阿弥陀佛!出家人乞点食物。”男主人说道:“家里没人,都到地里干活去了。”他明明是人,愣说没人,真是可惜,白白地失去了难得的培福机会。于是,我们离开此家。来到第五家,走到门口,亲融师父喊道:“阿弥陀佛!”不一会从屋里走出一中年女主人,听到师父来乞食时先说:“我家什么都没有,家里很困难,还需要别人救济呢!”亲融师父说:“我们只要点吃的。”她寻思一下,回屋取出两张糖饼,放在亲融师父的钵里。时间不早了,就向过斋处返回。

过斋的地方在大道边,前面是空地,后面是一排小树,正好遮阴凉。在过斋的时候,来了一辆汽车,汽车上坐的是一家开饭店的学佛居士,饭店叫“粗粮馆”。过斋回向后,大人和小孩都很虔诚地给师父顶了礼,特别感觉到这家的小孩很有善根福报。师父结缘给他们念珠和经书等,这家人都很欢喜,要求师父祝愿他们全家吉祥。师父老人家说希望他们有时间到大悲寺看看。大众休息,漱洗完,整理背包。师父带领我们继续向前行走。路过北票市场,向着大黑山走。今天的感受是:说得再多,不如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去行、去做。

下午,师父领着我们到一座大桥边,在大树下休息,师父决定晚上在此住宿。我们仍然是按照顺序排好,每人相隔一米左右。铺好绳床和坐垫,上面盖好棉披布和睡袋,外面是雨披和塑料布。居士及时供养我们纯净水。今天觉得疲惫,睡觉前默念着佛号,不知不觉中坐着度过一夜。

八月十六 行脚第六天

清晨三点左右,大众整理背包,师父带我们继续行走。来到一小山坡,休息过后,师父选择一片空地。我见到旁边还有坟头,显得很寂静,没有人。今天诵戒,师父和大戒师在上坡,我们沙弥小众在下坡,分别开始诵戒。沙弥今天由亲惟师领着诵戒,大约四十分钟左右,顺利完成。等待师父和大戒师诵完戒后,大家一致下山坡继续行走。来到东关乡八里台村,师父选择一条大坝下的一块空地,准备乞食后在此过斋。我今天还是跟亲融师父在一组。

我们搭衣持钵次第乞食,走到村子后面的几户人家。来到第一家门口时,亲融师父喊道:“阿弥陀佛!”不一会从屋里走出一年轻女孩。亲融师父说道:“我们是出家人,从这路过,乞点食物。”女孩听后,进屋取出一块月饼,亲融师父让她放在我的钵里。走到第二家,来到门口时,见院里有五六个人。亲融师父说:“阿弥陀佛!出家人乞点食物。”没想到这几个人急匆匆躲在房后面,露头观察。亲融师父见此情形,带我离开这家。

来到第三家,到门口前,亲融师父喊道:“阿弥陀佛!”接着我也喊了一声佛号。不一会,从屋里出来男主人和女主人。亲融师父说:“我们是出家人,乞点食物。”男主人听后说:“没有什么呀!”接着掏出钱要给我们。我急忙说:“出家人不要钱!”女主人听后说:“我们只有剩的饽饽,不好意思。”于是女主人回屋取出两个饽饽,分别放在亲融师父和我的钵里。然后我们向她回向,“阿弥陀佛!”

我们来到第五家。到门口时,亲融师父喊道:“阿弥陀佛!”只见从里面走出男主人,推着自行车,车筐内装着一大堆酒瓶子,说道:“我们刚回来,捆苞米秸子,还没做饭呢,对不住。”亲融师父听后,带我往回走,返回过斋处。

这时师父已回来了,大众开始过斋。这时来了一位中年男子,他说他自己以前也出过家,现在因腿有毛病,回家疗养。他很虔诚地给师父顶了礼,并且供养了食物。过斋回向后,我们结缘他楞严咒和经书。他很欢喜,说自己有机缘一定到大悲寺来。

休息过后,我们漱洗、整理背包完毕,师父领我们继续行走。走过几段路后,傍晚来到一山坡地。这里是一片果树林,梯田形,前面一片玉米地,像座大看台,居高临下,放眼一望心情愉快。师父决定在此住宿。师父和大戒师在上坡,接下来沙弥在中间,下坡是居士。师父怕我们着凉,教每人地上放些干草,然后,铺上绳床、坐垫,上面是睡袋和棉披布,外面是塑料布和雨披,因为这个地区露水大。

今天的体会:觉得自己太自在了,放下了妻子、儿女、财产,真像逃出了牢狱,挣脱了枷锁,丢掉了身上的包袱。出家修行最殊胜的莫过于行头陀、托钵乞食。世间人看不破、放不下杀、盗、淫、妄、酒,贪着财、色、名、食、睡。最障道的莫过于贪色,女色不但能使人丢掉了性命,而且毁了法身慧命。为了一时的享受,财色交易,神魂颠倒,满足自己的贪欲,不择手段,造下无量无边的罪业。佛说:“淫心不除,尘不可出。”应该远离女色,精勤修道,脱离六道,了生死,作为对生生世世父母的回报。

八月十七 行脚第七天

清晨三点左右,我们整理背包,在师父的带领下继续行走。由于对道路不熟悉,多走了好几里弯路。我们一边走一边诵楞严咒。走过几段路后,来到一个小村庄。师父选择了一块空地,前面有许多大杨树,准备在此过斋。今天乞食,师父重新分组,师父让我跟亲行师父一组。

于是我们搭衣持钵次第乞食。我们来到第一家,到门口时,亲行师父喊道:“阿弥陀佛!”接着我也喊了一声佛号。不一会从屋里走出一小女孩,说:“我们家里没有人,都出去了。”说着跑出去找家长去了,临走时说:“你们等会。”亲行师父见此,带我离开。

走到第二家门口前,亲行师父喊道:“阿弥陀佛!”我也跟着喊了一声佛号。不一会从屋里走出一年轻男子,是这家的主人。等他走近时,亲行师父说:“出家人要点吃的。”男主人说:“我们母子俩也没啥,给你们点钱,上饭店吧。”我们急忙说:“出家人不要钱!”他听后说:“那我们只有米饭,没有别的,进屋吃点吧。”亲行师父说:“不可以进屋。”他转身进屋取出一大碗米饭,放入亲行师父的钵里。然后我们回向说道:“阿弥陀佛!”

接着走到第三家,到门口时,亲行师父说:“亲洞你上前去乞。”于是我向屋里喊道:“阿弥陀佛!”不一会,走出来一男主人约五十多岁,走到近前,我对他说:“出家人路过这里,乞点食物。”他听后说:“我们也没有什么。”说着进屋取出两个包子,我看像肉馅的,有股腥味。我问他:“什么馅的?”他说:“是肉的。”我说:“出家人吃素,不吃肉。”他听后说:“真对不住你们,没有什么呀。”他想了一下说:“剩的地瓜行不行?”我和亲行师父说:“可以,出家人不分别。”他听后挺高兴,进屋取出一盆地瓜。我让他先给亲行师父一半,把剩下的一半放在我的钵里。临走向他作了回向:“阿弥陀佛!全家吉祥。”然后亲行师父带我返回过斋地点。

等师父乞食回来后,大众开始过斋。这时下起了小雨。居士们发心搭起临时帐蓬,避免淋雨。今天真有风餐露宿、日中一食、树下一宿、别无所求、自由自在的感觉。过斋回向后,漱洗。稍作休息,整理背包,继续向前行走。走到大黑山附近,这时天刮起风,下起了雨,大众都披上雨披。但这只能是临时应付,时间一长,有的人都让雨水淋透了。真是顶风冒雨,增加定力和忍力。

在师父的带领下,我们终于到达大黑山自然保护区。师父选择了一片树林,我们就地休息,晾晒被淋湿的雨披和衣服。这时,发现河边有一具羊的尸体,几位师父及时地掩埋掉。昌光师父还作了超拔仪轨,愿它往生净土。晚上,师父决定在此住宿,这里很宽阔,前面有清澈的小溪在流淌,后面有山石重叠。景色壮观、清净优雅。师父带领我们开始诵楞严咒,回向后休息。

在这一路上,我从心里佩服、赞叹、仰慕亲行师父,因为他在休息时孝敬师父,总是给师父老人家按摩、擦药、洗脚,来缓解师父的病痛。今晚休息时,师父分派大戒师在后面一排树下,沙弥在前面一排树下,居士在两边树下。每人铺好绳床、坐垫,盖好睡袋和棉披布,上面是塑料布和雨披,防潮。我今晚仍然坐着睡,夜晚听见山林里有动物的叫声,在静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八月十八 行脚第八天

清晨三点左右,我们整理背包,在师父的带领下继续行走。今天的道路是这些天最难走的山路。这是一条盘山路,只见四面全是山,山连着山,一座比一座高。大约走了十里左右,我们在八点左右终于走到大黑山盘山路的最高峰。师父领着我们在山顶一块空地休息,放眼望去真像图画中一样,风景秀丽、优雅、壮观。

休息过后,师父带领我们走下山。路过森林派出所,正式进入蒙古地界,来到敖汉旗贝子府镇大庙村。师父选择了一片小树林休息,大众休息过后,准备过斋。我们搭衣持钵开始乞食,我今天仍然是跟亲行师父一组。

亲行师父见这个村庄共有三处人家,决定带我到最远处的人家乞食。我们来到小村庄的第一家,走到门口,亲行师父喊道:“阿弥陀佛!”不一会,从屋里出来母女二人。走到近前,亲行师父说:“出家人,要点吃的。”女主人听后回屋取两袋方便面,放在亲行师父和我的钵里。我们向她回向说道:“阿弥陀佛!”

我们仍然次第乞食来到第二家。亲行师父说:“这回由你来乞。”于是我对屋里喊道:“阿弥陀佛!”不一会,从屋里走出一位七十多岁的女主人。她问:“干什么的?”我说:“出家人要点吃的,只要素的就行。”她说:“哎呀,我是给人家看家的,年岁大了,说了不算数,对不住!”我和亲行师父听后,向她说:“阿弥陀佛!”转身走开。

来到第三家,到门口,亲行师父喊道:“阿弥陀佛!”不一会,从屋里出来一女主人。亲行师父说:“出家人要点吃的食物。”她听后进屋取出一大碗小米饭,放在亲行师父的钵里。我们作了回向。

接着来到第四家。走到门口,亲行师父喊道:“阿弥陀佛!”这时从里面走出一女主人,大约七十多岁。她问:“你们干什么的?”亲行师父说:“我们是出家人,要点吃的。”她听后说:“你们要不要人,我也要出家去。”亲行师父说:“岁数太大的不要。”老人说:“你们把盛饭家什拿过来,进屋好装食物,以免别人看见说闲话。让儿媳妇知道后,对我不信任,以后就不孝敬了。”亲行师父坚持没动地方,老人只好回屋取出一大碗面条,放在亲行师父的钵里,问道:“中不中?”亲行师父和我急忙说:“中,中。”这时,亲行师父要结缘老人念珠,于是问我有没有?我说没有带。亲行师父说:“真是不凑巧。”于是告诉老人:“要多念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出家的因缘会有的。等到福报因缘具足时,一定会满愿的。”我们向老人回向说:“阿弥陀佛!愿老人家身体健康吉祥!”

我们又来到第五家。到门口时,亲行师父喊道:“阿弥陀佛!”不一会,从屋里走出一女主人,大约八十岁左右。问道:“你们做什么?”我说:“我们是出家人,从这路过,想乞点食物。”老人说:“我们两口子八十来岁,给人看家。家里说算的上地里干活了。上午是在别人家吃的,啥也没有。”我和亲行师父说:“阿弥陀佛!”

接着走到第六家。亲行师父在门前见院里有一男主人,还抱着一个小孩。亲行师父对他说:“阿弥陀佛!我们是出家人想要点食物。”他说:“没有别的,只有小米饭。中不中?”我和亲行师父说:“中,出家人不分别。”他听后,回屋取一盆小米饭,还带了两双筷子和两个碗,可能是怕我们没法吃,真是纯朴、善良、热情周到。亲行师父见到后说:“我们有装食物的钵。”让他把小米饭放在我们的钵里。然后我们说:“阿弥陀佛!愿您全家吉祥,小孩聪明、智慧。”这时亲行师父见基本没有人家,又乞来好多食物,于是带我返回到过斋地点。

师父也回来了,大众开始过斋。回向后,漱洗,整理背包。师父带我们到一条沙沟里休息。接着师父领着我们继续走,在一座桥边休息。这时,听到路边的玉米地里有人念着“阿弥陀佛”,心生欢喜,心想真是佛光普照,在这偏远的山区,还有善根这样好的人。他见我们是行头陀,显得很高兴。我们结缘他两本经书和佛像。

傍晚时分,我们路过敖汉旗贝子府镇,还遇到当地警察的询问。当他们知道我们是辽宁海城大悲寺出来行脚乞食时,顺利放行。我们继续行走。晚上,师父领着我们在一片苞米地旁边的大树下住宿。我们一字排开,师父在前面,接下来是大戒师,后面是沙弥小众和居士。先铺好绳床、坐垫,上面是棉披布和睡袋,外面是雨披和塑料布。因为内蒙的气候多变,气温低,露水大,特别是大风,一刮起来还带灰沙,看上去乌蒙蒙的。我今晚仍然坐着睡,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八月十九 行脚第九天

清晨六点左右,我们整理背包,在师父的带领下继续行走。一路上边走边诵楞严咒。由于道路施工,许多地方不平坦,走起来不太方便。经过两三段路后,大约十点左右,来到一个小村庄。师父在村庄后面选择了一块空地,决定在此过斋。大众开始乞食。我今天仍然跟着亲行师父一组。

我们搭衣持钵次第乞食。来到第一家,到门口时,亲行师父喊道:“阿弥陀佛!”不一会,从屋里走出一年轻主人,问:“做什么的?”亲行师父说:“出家人,要点吃的。”主人问:“米饭行不行?”亲行师父答:“行。”男主人听后回屋端出两碗热乎乎的大米饭,放在亲行师父和我的钵里。我们说道:“阿弥陀佛!”向他作了回向。

我们走到第二家。到门口时,亲行师父让我上前去乞,并且告诉我,要慢点走。因为我的手拿着方便铲,以免吓着人家。当我走到近前,只见院子里有男主人正在忙着拉苞米往院里卸车。我就喊道:“阿弥陀佛!我们是出家人,从这路过要点吃的。”他听后说:“家里没人都锁着门。”于是我和亲行师父离开。

我们走到第三家门口时,亲行师父喊道:“阿弥陀佛!”这时从门口旁边走出一女主人,约八十来岁。亲行师父向老人说:“出家人,想要点吃的。”她问:“什么地方的?”亲行师父告诉她:“海城大悲寺的。”她说:“怎么出来了?”亲行师父告诉她:“这是一种修行方式,跟在家人结法缘。”老人听后问:“光是小米饭行不行?”亲行师父告诉她:“可以。”于是老人回屋取出一碗小米饭。亲行师父让她放在我的钵里,然后我们向她作了回向。

我们来了第四家门口时,亲行师父让我上前乞食。于是我喊道:“阿弥陀佛!”不一会从屋里走出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主人。我说:“出家人要点吃的。”她说:“家里没人,我是串门的,是亲戚,说话不算。”亲行师父说:“只要吃的就行。”她说:“没有。”于是我们就离开。

来到第五家门口时,亲行师父喊道:“阿弥陀佛!”这时从屋里走出两位老人,大约八十来岁,忙喊道:“不要,不要,我们不要佛像。”亲行师父说:“我们是出家人,只要点吃的,不送佛像,不要钱。”老人听后这才放心地问:“你们究竟要什么?”亲行师父说:“我们只要点素饭、素菜。”于是,老人回屋取出一张饼放在亲行师父的钵里。我们向她作了回向:“阿弥陀佛!全家吉祥!”

接着我们来到第六家,到门口时,亲行师父让我上前乞食。我向里喊道:“阿弥陀佛!”不一会,从屋里走出一位女主人,我说:“出家人从这路过,要点吃的。”主人摆摆手说:“早上吃完饭,啥也没剩。”亲行师父见此情形,带我离开,返回过斋处。

这时师父也已经乞食回来了,大众开始过斋。回向,漱洗之后,我和亲义师等用方便铲掩埋了两只死羊,让众生入土为安,也为自己增长慈悲心。昌光师父发心作了超拔仪轨,愿其往生净土。休息之后,师父让我们整理背包,继续行走。一路上默念着佛号。傍晚,师父在山坡上找到一条壕沟,中间有草坪,而且平坦,前后面都很避风,非常适宜,师父决定在此住宿。师父在前面,接着是大戒师,后面是沙弥和居士。大众分别铺好绳床和坐垫,下面是棉披布和睡袋,外面是雨披和大塑料布。今晚我坐着睡。

夜晚天下起了小雨,这时感觉到坐垫潮湿、冰凉,只好坐着整理好棉披布和雨披,紧缩一团,来保持体温。真是风吹雨淋增定力,难忍能忍,难行能行,这跟世间人真是无法比。世间人虽然住的是豪华房间,高档空调,高广大床,软卧席梦思,但是有贪欲之心,觉得还不够舒服,永远达不到满足。但是妙祥僧团全体行脚人员,为了正法久住,行头陀,日中一食,持不捉金钱戒,无论天气怎么恶劣,没有人喊天抱怨,都在默默地忍受。因为这都是佛菩萨加持,息灭贪嗔痴,严持戒律,少欲知足,树下一宿,身心自在的体现。

八月二十 行脚第十天

清晨三点左右,大众整理背包,在师父的带领下继续行走。我一边走一边诵楞严咒,诵咒之后,默念观世音菩萨圣号。愿以此功德回向布施者,回向国家,回向给护持的居士,回向给无量无边的众生,愿这次行头陀所有见到我们的众生,都能够得度,共成佛道。

经过几段路后,走到一座大桥,师父在桥下的一条河床子找到一块空地。这是一条干涸的河道,地面全是沙石,后面是立陡似涯的河沿,像座山峰一样,高有十米左右,很壮观,真是天然美景。这时大约是十点左右,阳光照射,觉得又热又渴。大众开始准备乞食。师父重新分组,我今天跟昌光师父一组。

我们搭衣持钵,一起来到一个小村庄。由于村庄人家太少,总共大约三十户人家,所以每组只能乞三四家。我和昌光师父来到村头第一家门口时,昌光师父喊道:“阿弥陀佛!”不一会,从屋里走出一女主人听后说:“我们早上吃的是稀饭,没有了。”于是昌光师父带我来到第二家。到门口前,昌光师父喊道:“阿弥陀佛!”喊了三次佛号后,屋里没有反应,像是没有人。

昌光师父见此情形,带我来到第三家。这也是最后的一家,再乞不到的话,今天就得空钵返回。到门口时,昌光师父敲门之后,喊道:“阿弥陀佛!”不一会,从屋里走出一中年主人。昌光师父说:“出家人要点吃的。”我在旁边说:“只要素的就行。”男主人听后说:“我们没有吃的,月饼行不?”昌光师父和我说:“可以。”他于是回屋取出两块月饼,分别放在昌光师父和我的钵里。然后我们向他回向:“阿弥陀佛!全家吉祥!”这时见到亲行师父和亲见师乞食向回走,正好一起回到过斋地点。

待师父回来后,大众开始过斋。在我刚刚吃的时候,忽然有一只苍蝇落在我的钵里,它可能也要分享甘露美味的斋饭。但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下子扎进菜汤里。我急忙把它连同一块土豆捞了回来。这时发现它已经不能动弹了,心情一阵悲伤,很是难受,也不知道我与它什么缘分?愿它早日解脱,往生净土。当时,我的心念复杂多变,有点恶心。这时才真正地体会到是检验自己定力的时候,什么叫难忍能忍,难行能行。如果当时的情况是在没出家的时候,我可能会把一钵饭菜全部倒掉。而现在不同了,因为施主一粒米,大如须弥山,我怎么敢那么做?而且是在犯戒,造恶业。

过斋回向后,师父领着我们在沙滩地上休息。下午,继续行走。在路上遇到当地人说:“前不久有一伙自称是出家人,他们专送佛像,过后要钱,每次要四十八元和八十八元不等。”说话之人当时十分气愤,说如果再撞着这伙骗子,就收拾他们。我们行脚就是树立真正出家人的形象,让人们看到真正的出家人是不要钱的。

晚上,我们走到敖汉旗中收乡附近时,有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大约七八个无礼取闹,开着吉普车阻拦我们向前走。其中有一个大个子,后来得知是汽车修理部的老板,态度蛮横,气焰嚣张,下车问到:“你们谁是头?干什么跑到这里?”说话时还要动手打人,真有点狂妄之极。居士见此打110报警,约一小时左右,敖汉旗来了两名警察进行了处理。经过调查作出酒后闹事的处理意见,把他们的汽车扣下作为处罚。

通过这件事情,感受到世间人对钱财看不破、放不下,见钱眼开,拿人家的钱财,替人消灾,这都是钱在作怪。钱财如毒蛇,吞噬着人们的心灵。有人为了钱财见利忘义,损人利己,心理变态,杀、盗、淫、妄、酒,甚至不顾自命,造下无量无边的罪业。万法皆空,因果不空,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因果不虚。将来受报时,一失人身,万劫不复。

行头陀,就是树立正法形象,让世间人看到真正佛子。严持金钱戒,日中一食,知足常乐,树下一宿,别无所求,自由自在,走上解脱之路。夜晚,师父为了慎重起见,带领我们不停地行走。这时内蒙的天气多变,刮起了大风,走在路上,有的时候真有点吃力。我们低头紧紧跟着师父,生怕掉队添麻烦。在休息的时候,夜晚特别凉。因为不知道什么时间行走,所以没有拿棉披布,冻得浑身麻冷。有的竟钻到苞米结子下面避风。

今晚是在行脚期间最遭罪,心理最复杂的时候。我的手里拿着方便铲,准备随时应付意外事件,保护师父老人家的安全。这也正是磨炼自己、检验自己,了苦消业的机会。我们一直走到四点多钟,来到一条大壕沟里。师父决定在此住宿。师父在前面,接下来是大戒师,后面是沙弥和居士。我们铺上绳床、坐垫、盖好睡袋,外面披上雨披和塑料布。今晚又累又乏,躺着不知不觉睡着了,平安无事到天亮。

八月二十一 行脚第十一天

清晨六点多钟,大众整理背包。师父继续带我们行走,一边走一边诵楞严咒。由于昨晚行走时间过长,师父领着我们走了两三段路后来到一片高粱地。旁边有一块空地,师父领着我们在此休息。由于今天情况特殊,离村庄远,无法乞食,所以没有托钵乞食。今天过斋全部由居士供养。过斋回向后,就地休息。大众漱洗完,师父带领我们继续行走。

下午,内蒙的天气说变就变,这里刮起了大风。经过行走,在傍晚师父寻找到一处河滩地,师父决定在此住宿。大众一字排开,相隔一米多远。师父在前面,接着是大戒师,后面是沙弥和居士。地面铺上绳床和坐垫,上面是棉披布和睡袋,外面是雨披和塑料布。由于今天的风特别大,沙土漫天飞舞。在睡觉时,嘴上刮了许多沙土,就是在方便时都觉得很费事。今天体会到行头陀,就是要不怕苦,越是在恶劣的环境下,越能磨炼人,越是困境越能考验人。大浪淘沙,勇者胜。

八月二十二 行脚第十二天

清晨大约六点多钟,大众整理背包。师父继续带领我们行走,一边走一边诵楞严咒。经过一段时间休息后,我们路过新惠大桥,进入敖汉旗。这是我们行脚以来,遇到最繁华的地段。道路非常宽,两边大楼和门市房商店都很现代化。我们从市区穿过不停地行走,大约走了两个小时,终于来到一个公路收费站。在路边休息之后,我们来到一个小村庄,大约有五十户人家。师父在村头找到一块场院,决定在这休息。然后大众托钵乞食。我今天仍然是跟昌光师父一组。

我们搭衣持钵次第乞食。来到第一家门口时,昌光师父喊道:“阿弥陀佛!”不一会,从屋里走出一女主人。等主人来到近前,昌光师父说:“出家人,要点吃的。”我跟着说:“要素的。”女主人听后说:“只剩不点小米饭。”我和昌光师父说:“多少都行。”于是女主人进屋取出一碗小米饭,分别放在昌光师父和我的钵里。然后我和昌光师父向她回向:“阿弥陀佛!全家吉祥!”

我们来到第二家,在门前,昌光师父喊道:“阿弥陀佛!”这时院里站着一男主人。昌光师父对他说:“出家人乞点食物。”男主人听后说:“家里没有人。”我见到他家有好几个人,心里想真可惜,错过培福的机会。这时,男主人又摆摆手,意思是快走。昌光师父见此情形,带我离开。昌光师父说:“他家现在布施的话,也不能要。”心想:贫穷从吝啬悭贪中来,富贵从豪爽布施中来。昌光师父带着我向回走,在路上遇到亲昌师父,就一起回到过斋地点。

师父乞食回来后,大众开始过斋。由马居士和李居士行堂。在过斋时,离我的座位有一尺远的地方有一堆马粪。这时真正体会到难忍能忍,自己要和自己斗。《金刚经》中佛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想到师父老人家在《经行》中所讲,这都是自己心里不清净,被外境所转。如果自己心里清净,不分别,有定力,就像师父老人家所讲那样,牛粪变成黄泥了。只要心态平衡,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就自由自在了。过斋回向后,大众漱洗,休息片刻,整理背包,继续行走。

晚上师父选择一片树林,决定在此住宿。师父睡在前面,接下来是大戒师,后面是沙弥和居士。大众铺好绳床、坐垫,上面是睡袋和棉披布,外面是雨披和塑料布。夜晚,我和果成师值班防范意外。今天体会到,修行就要持净戒,福慧双修,不然的话就如同:“修福不修慧,大象挂璎珞;修慧不修福,罗汉托空钵。”

八月二十三 行脚第十三天

清晨四点左右,大众整理背包,在师父的带领下继续向前行走,一边走一边诵楞严咒。经过行走,我们来到一个大山坡,有许多的松树。师父选择了一块空地,领着大众休息。这个地方非常适宜,往山下一望,心情愉快,似乎忘记了疲劳。到了过斋时,因为今天离村庄太远,无法乞食,所以,过斋全部由居士供养。由马居士等行堂。过斋回向后,就地休息,漱洗,写日记等。

休息之后,师父继续带领我们行走。路过张家营子大桥进入萨力巴乡。晚上师父选择一片树林空地,决定在此住宿。师父睡在前面,接下来是大戒师,后面是

沙弥和居士。大众铺好绳床、坐垫,上面是睡袋和棉披布,外面是雨披和塑料布。夜晚二人一组,轮流值班,以防万一。

今天体会到我们学佛要恭敬一切众生,要和众生结善缘。行脚在路上多次发现蚂蚱,你对它们念佛,它们都很欢喜。如果你对它们恶语,它们马上离开。只要有真诚的心,就有回报。随缘给它们作三皈依,希望它们得人身、闻佛法、发菩提心、共成佛道。

八月二十四 行脚第十四天

清晨四点左右,大众整理背包。在师父的带领下继续行走,一边走一边诵楞严咒。路过回道弯子镇,走了二十多里的稻田区,来到东山湾大桥。师父在大桥下杨树林中找到一片空地休息。今天,因离村庄太远,无法乞食,师父决定在此过斋。今天全部是由居士供养。过斋回向之后,大众漱洗。

今天是剃头的日子,大众先后都剃头。今天的体会特别地清爽。师父老人家说:“只有剃头的日子,才能真正地想到自己是出家人。”四大皆空、托钵乞食、日中一食、树下一宿、自在逍遥。

晚上,师父选择一块玉米地,决定在道旁的大杨树下面住宿。师父睡在前面,接下来是大戒师,下面是沙弥和居士。大众铺上绳床和坐垫,上面是睡袋,外面是雨披和塑料布。大众两人轮流值班。我今天和亲见师值班,防止意外事情发生。

八月二十五 行脚第十五天

清晨早三点左右,大众整理背包。在师父的带领下,继续行走,一边走一边诵楞严咒。上午九点钟来到一个小村庄,师父决定在一块玉米地过斋。今天是最后一天乞食,师父重新分组,共分四组,每组三人。今天有幸我和亲见师跟师父在一组,这也正是跟师父学习乞食的好机会。我们搭衣持钵。我手里拿着锡杖,心里默念着:“执持锡杖,当愿众生,设大施会,示如实道。”紧紧跟随师父向村里走。

我们来到村后的第一家。到门口前,师父喊道:“阿弥陀佛!”只见院里有男女主人正在扒苞米,问道:“做什么?”师父说:“出家人乞点食物。”男主人听后说:“哎呀,家里没人,门都锁着。”师父带着我们刚要走,男主人说道:“进屋喝点水吧”。师父说:“不用了。”

然后,带着我和亲见师来到第二家。到门口前,师父喊道:“阿弥陀佛!”从屋里走出一女主人,约三十多岁,还有一个小男孩约四五岁。师父说:“出家人路过,乞点食物。”女主人听后回屋取出两个馒头,边走边说:“今天就剩下这两个馒头。”到近前,师父让她放在我和亲见师的钵里。在旁边的小男孩脸上笑着,很欢喜的样子。我们向主人回向:“阿弥陀佛!”

我们接着来到第三家,到门口前,师父喊道:“阿弥陀佛!”只见院里有两个女主人,正在扒苞米,老人约六十多岁,年轻的约三十多岁。师父说:“出家人路过这里,乞点食物。”二位主人听后放下手中的苞米,年轻的对老人说:“我不懂,您过去看一看。”于是老人来到近前,问:“你们做什么?”师父说:“出家人路过这里,要点吃的。”老人说:“究竟要什么?”师父说:“剩饭剩菜都可以。”老人对年轻主人说:“你们屋有没有?”年轻主人说:“门锁着。”于是老人进屋取出一盆大米饭,还拿出一碗菜。师父问:“有没有大蒜?”老人说:“没有,里面有大葱。”师父说:“有大葱不行。”老人只好拿了回去。老人说:“给你们拿点咸萝卜行不?”师父说:“可以。”老人又从屋里取出几个咸萝卜和几个西红柿,分别放在师父和我们的钵里。我们向老人回向说道:“阿弥陀佛!”然后师父带着我们返回过斋处。

今天乞食是行脚乞食中乞的最多的一天,样数品种也最多,差不多满钵。这真是“若见满钵,当愿众生,具足盛满,一切善法。”就这样今年的行脚乞食圆满结束。这真是:

跟着师父走,吃穿全都有;

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

忏悔消业障,回报四重恩;

念佛求净土,了脱生死苦;

常行头陀行,广度诸众生;

圆满菩提愿,正法永久住。

今天过斋很特别,刮起的大风约六七级,灰尘包土,满天飞舞,大树呜呜响,实在是少见的天气。过斋时,体会到:虽然风大,但是心里平静;虽然天气冷,但是心里热乎;虽然环境恶劣,但心里满足。这与居士的护持分不开,居士护持功德无量。“所谓布施者,必获其利益,若为乐故施,后必得安乐。”大众回向后休息。下午,师父带领我们继续行走,路过河南营子。

晚上,师父选择一个小山坡,很平坦,长着小草,决定在此住宿。师父睡在前面,接下来是大戒师,后面是沙弥和居士。大众铺好绳床和坐垫,上面是睡袋,外面是雨披和塑料布。今晚气温特别低,喝水时发现有冰碴。晚上我和亲见师值班。今天是行脚乞食的最后一天,也是最后一宿,不免有些兴奋,盼着早点回到寺院。

清晨一点三十分左右,由马居士来接我们回寺院。于是,我们乘坐大客车,向回返,结束了为期十五天的行脚乞食。一路上,我默诵楞严咒和观世音菩萨圣号,愿我们一路平安,顺利返回寺院。大约在八点左右,我们终于回到大悲寺,受到在家师父和居士们的真诚迎接,场面十分感人。在大殿上,师父作了总结开示。这次行脚圆满与成功,是与佛菩萨的加持,国家的支持,居士们的护持分不开的。

通过这次行脚,检验了自己并锻炼了自己。内心只有惭愧和忏悔,发现自己的不足之处。通过这次行脚乞食,证实了特别是在边远的山区,更需要行头陀和佛法。愿我们永远跟着师父走,培养自己的慈悲心、恭敬心、长远心,无缘大慈,同体大悲,把头陀行永远行下去。佛光普照,众生得度,走上解脱之路,同生西方极乐,共成佛道!

阿弥陀佛!
惭愧沙弥 释亲洞

2007 年 1 月 7 日 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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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七年二时头陀行脚乞食体会(释亲洞比丘)

二〇〇七年二时头陀行脚乞食体会

◎释亲洞比丘

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大悲寺妙祥僧团一年一度的二时头陀行脚乞食,在二〇〇七年

阴历八月十六日晚

正式开始。清晨上完早课以后,师父在戒堂做了重要开示,恩师说:“头陀行是行菩萨道,为了正法久住,必须要行脚乞食,不但能够锻炼自己的身心,而且还能息灭贪嗔痴。在行脚乞食当中要严持戒律,依教奉行,难忍能忍,难行能行,一步一个脚印向前走,放下所有自己的知见,这就是佛的知见。”

人身难得,佛法难闻,善知识难遇。作为一名新戒比丘,有幸能够参加这次行脚乞食真是千载难逢。行头陀得有善根福报因缘。比丘有三种含义:一乞士,二怖魔,三破恶。比丘行脚乞食是上乞佛法,下化众生;远离魔王,不为魔眷;破烦恼无明之恶。比丘行脚乞食要次第乞,不分贫富贵贱,平等对待。

佛制规定比丘二时头陀从正月十五日到三月十五日,八月十五到十月十五日。行脚乞食时十八种物常随其身,如鸟两翼。十八种物包括:1、杨枝;2、澡豆;3、三衣;4、瓶;5、钵;6、坐具;7、锡杖;8、香炉;9、滤水囊;10、手巾;11、刀子;12、火燧;13、镊子;14、绳床;15、经;16、律;17、佛像;18、菩萨形象。外带剃刀、手纸、手电、补丁、针线。

行头陀在末法时期尤为重要,不但能去掉我慢,消业障,增加定力,树立正知正见,为法界作先锋,让众生看到希望和光明。通过行脚乞食也检验了自己,是根治无始劫来毛病习气的一副良药,对消除嗔心、杀心、淫心很有帮助。在行脚期间,作为一名初发心菩萨要让众生发菩提心、皈依三宝、求生净土、见佛闻法、持戒修行、发长远心、圆成佛道。

晚上7点多钟,行脚全体人员在僧寮门前集合,这次行脚出家人共15人——比丘10人,沙弥5人,随行护持的居士4人。

从大悲寺出发,乘车经海城、朝阳、赤峰在赤峰市郊下车。经过了10多个小时的颠簸,稍作休息,正式开始行脚。这次行脚我们顺着二○六国道向前走。师父让我们一字排开向前走,要求每人都要诵楞严咒,眼观卧牛之地,收摄六根,不放逸,紧随师父向前行走。

通过行头陀,行脚乞食,体会很深。首先在财色名食睡、衣食住行上做一下简略的报告,要有不到之处,希望师父们不吝赐教,慈悲指示。

(一)财:金银珠宝如毒蛇,它吞食着人的心灵,它是障道的因缘,有了金银珠宝,心里不清净。有钱时想法消费,享受五欲快乐;没有钱时,千方百计地想法赚钱,为了达到目的,绞尽脑汁,见利忘义,损人利己,造下恶业,没有心思修道,忘记自己人生的目的,更谈不到了脱生死。出家人捉钱本身是犯戒。佛说:若我弟子以我为师,而捉金钱非我弟子。财色招苦,看不破,放不下,不能涅槃。居士直接供养出家人金钱不如法,它能使出家人堕落,增长贪心造恶业,毁灭佛教,如同狮子身上虫。只有供养持金钱戒的清净僧才能种上福田。居士不如法供养金钱,如同钱财丢失一样,不能获得利益,无形之中也是在造业。所以说头陀行,行脚乞食首先持金钱戒。

(二)色:色是生死的根本。佛说:淫欲心不除,尘不可出。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地狱。如果对她起邪念,就要堕落轮回,地狱的大门为你开放。要想息灭贪嗔痴,淫欲心,首先行头陀,诵楞严咒,常念南无观世音菩萨圣号。女色不但能毁掉你的身命,而且毁灭你的法身慧命,毒害之极最重。不要轻易看她,少对她说话,动恶念。我们新戒菩萨比丘戒律未固,如被干草,火来须避远离。见一切男子为我父,一切女人为我母。出淤泥而不染,如同莲花作人天师表。在行脚乞食中,遇到许多女人,她们能够布施,我感到很惭愧,自己的德行不够,难消化施主的供养。佛言:施主一粒米,大如须弥山。祖训:今生不了道,披毛带角还。我们唯有严持戒律,依教奉行,护持正法,把功德回向法界众生,报答四重恩德,成为一名真净佛子。

(三)名:我们行头陀是每一位菩萨戒弟子的本分,也是末法时期众生的需要。如果有一人行头陀,佛法就会多住世五百年。当年佛住世时,迦叶尊者就是行头陀苦行,佛曾经让半座于尊者,还传位于尊者,这就可以看到头陀行的重要性。我们现在行头陀就是不为名,不为利,以无所求为宗旨,默默地去做,像山上的松树一样,为众生树立高大形象。

(四)食:行头陀、持清净戒、日中一食、过午不食,就会妄想少,淫欲心小,精力充沛,诵咒念佛,少欲知足。数数食危害大,身体负担大,容易作病,淫欲心大,贪心大,嗔心重,妄想多,心不清净,懒惰不精进,犯盗,在十方僧前结罪,下焦肠地狱,将来披毛带角还。行头陀、以戒为师,从我做起。要想了脱生死,就应该先放下自己的假壳。现在不少人说我们日中一食,比他们三食还多,他们吃的是药食。真不知惭愧。数数食不如法,是种下地狱、饿鬼、畜生因。日中一食是佛制,吃多少都如法不犯戒。上人开示:吃苦是了苦,享福是消福。要让众生能够种上福田,就应该严持戒律、日中一食。不吃苦中苦,怎得甜中甜。

(五)睡:行头陀、严持戒律,依教奉行。师父带了头,我们有劲头。和尚带了头,乞食不犯愁。睡眠也是妄想,只要内心清净,妄想就少。三点钟起床,多坐少卧,精力充沛。

我们现在行脚乞食,能够有这样好的条件,这都是师父他老人家打下的基础。没有师父,可想我们是多么的困难。当年师父在五台山受戒回来,一路上行脚乞食回到东北闭关,可那时候条件非常艰苦,都能持戒不捉金钱、日中一食、不求人,为我们今年行脚乞食打下了基础,为我们做了榜样。回想我受戒时,和师父同在一个戒场,可我是坐着汽车返回寺院的,心里真是惭愧。我现在能够有这样好的道场修行,没有师父老人家的德行很难办到。父母给予我的色身用来修道,师父他老人家给予我的是法身慧命。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们要多学戒,懂得开遮持犯、能够作比丘事、诵经、坐禅、看住自己、精进办道、弘法利生、永远依止师父。因为善知识难遇,我们定力不足,容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六)衣:行头陀,三衣不离身,身穿百衲衣。一者是为了表法;二者增福,减少贪心,少欲知足是长乐;三者提起正念。

(七)食:行头陀行脚乞食,不分别食物好、坏、凉、热。过斋时大多在露地上,树林中,大桥下。有的时候过斋就非常艰苦,野外刮着大风,有时还下着小雨,真乃是风餐露宿。特别有的师父胃肠不好,处处是考验。食物对人有很大的诱惑力,在食物面前很多人打败仗。病从口入,特别是出家人,一旦被食物所转,就要犯戒,如同吃完毒药到处找解药。菩萨怕因,众生怕果。师父曾开示:如果对食物能够少一分贪欲,了脱生死就有一分把握。过斋时控制一分就增加一分福报。行头陀能够增加定力和福报,行头陀有佛菩萨加持、随行的居士护持。难忍能忍、难行能行。

(八)住:行头陀严持戒律,住宿时过斋聚落在村庄,大多在树林中,山脚底下、大道旁、大桥下、小河边、庄稼地里、山坡上、露地住、冢间——在坟墓边住。底下铺上绳床、塑料布坐具、睡袋、雨衣,多坐少卧。

(九)行:行头陀最主要在于行,要严持戒律,依教奉行。在行走时要有威仪,边走边诵楞严咒,眼观卧牛之地,看住自己,六根不放逸,紧跟不掉队,身上还得背着行脚所需要的所有装备。有句话:远道无轻载。我们行脚乞食所用装备有四十多斤,刚走时还觉轻松,时间一长,觉得越来越重,好像大山压肩上。有的时候天气又热又冷,还有刮风下雨。肩膀疼痛,觉得自己的迈步非常艰难,再加上鞋被雨水淋湿后,身体又冷又饿,脚上有水泡难受,当时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但是见到师父老人家在前面带领我们行走,又觉得很惭愧,所有的烦恼和痛苦逐渐消失,心里仅有一句佛号,打起精神,紧紧向前行走。

八月十七 行脚乞食第一天

经过行走,九点多钟到一个小村庄,大众开始搭衣持钵进村乞食。师父首先给我们搭配分组,共分了七组。

我和果成师一组,我们来到第一家门前,敲门喊声“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不一会儿主人出来,等待走到近前时,对他说:“出家人路过,乞点食物。”主人先拿出两元钱,我和果成师父说:“出家人不要钱,只要食物,素的就行。”于是主人回屋取出四块月饼,做了布施,放在我们钵里。

第二家,敲门喊声“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出来一位男主人,我们对他说:“出家人路过,乞点食物。”男主人说干活忙,回屋转了一圈,出来说:“不懂你们的规矩,怕不好办,你们到下家看看。”

第三家,在门口敲门,喊声“阿弥陀佛!”出来一位女主人,待到近前对她说:“出家人路过,乞点食物。”她先说:“没有呀。”我们对她说:“只要素的,什么都可以。”她听后回屋取出四个地瓜,放在我们钵里。临走我们给她作回向。

第四家,在门前敲门喊声:“阿弥陀佛!”不一会儿出来一位男主人,我们向他乞食。他听后回屋取出一个花卷和一块月饼,边走边说:“没有别的就这么多。”语气中还带些抱歉。

第五家,敲门后喊了几声佛号,主人出来知道我们的来意说:“家里啥也没有,你们到别处要吧。”于是我们离开此家。

第六家,在门口敲门喊了几声佛号,“家里有人吗?”这家大门没有开,里面有女人说:“家里没有人,什么都没有。”连看都没看就把我们打发了。

大众乞食回来后,在大杨树下一条干枯的河道中过了斋,稍作休息,继续行走。晚上,师父带领我们在山岗上一块平地住宿。高高的山岗像座大看台,三面环山,放眼一望,心情舒畅。出家人真好,四海为家,自由自在,行脚乞食,日中一食,少欲知足,清净无为,体会到露地的感觉。

第二天

清早三点多钟,开始起床,打起背包,继续行走。九点多钟,来到一小村庄,大众开始搭衣持钵,进村乞食。

我仍然跟果成师一组,我们来到第一家,走到门前,这时见到有几个人正在大道边卖店说话,听到有人说:“上你们家去了。”我们向院里喊过几声佛号,见没有反应,于是我们走开。

第二家,我上前敲门,喊了几声佛号,这时见到这家男主人站在后院里,不吱声,装作没听见。我觉得他很有定力,也是考验我们的定力。

第三家,我们在门口喊过佛号后,不一会儿,出来一位女主人,我们向她乞食。她没有多想拿出几块钱。我们急忙说:“出家人不要钱,只要点吃的,素的就行。”她一听,转身回屋取出四块月饼做布施,放在我们钵里。

第四家,上前敲门喊声佛号,出来一位女主人,我们向她乞食。女主人听后问:“米饭行吗?”我们说可以,于是女主人进屋取出一勺米饭布施给我们。

第五家,在门口喊了几声佛号,出来两位老人,我们向他乞食。老人说:“家里没有人,都干活去了,家里只剩我俩不管事,没有吃的,你们到别的人家看看。”把我们当作要饭的了。临走时我们对老人说:“阿弥陀佛!”于是离开。

第六家,我们来到门前敲门,喊声:“阿弥陀佛!”出来一位男主人,我们说:“出家人路过,乞点食物。”他一听自然而然地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钱要做布施,我们说:“出家人不要钱。”他说:“那你们上饭店去,买点吧。”我们坚持不要。他为难的样子,不知怎么办好,说:“家里实在没有吃的。”他虽然没有食物布施,但是也算有布施之心。

第七家,到门前,果成师喊过佛号后,出来一位女主人。果成师说:“出家人要点吃的。”女主人问:“米饭行吗?”果成师说:“可以。”这时又出来一男孩,果成师问小孩几岁了,他回答说:“七岁了。”因为病做了手术,耽误了上学。小孩很有善根福报,先对家里的小狗喊:叫什么叫,接着对屋里说道:“能不能快点。”意思叫他奶奶快点取米饭布施我们。当他见到我们钵里有月饼时,对他奶奶说也要给月饼,他奶奶同意后,小孩进屋取出两块月饼。但果成师怕有鸡蛋没有要,让小孩送回屋里。女主人布施我们一大盆米饭,分别盛了满满的一钵,接着又布施我们两个咸萝卜,我们叫小孩做了布施。这一家欢喜布施,非常圆满,这真是“若见满钵,当愿众生,具足盛满,一切善法。”

大众乞食回来后,师父带领我们在大道边玉米地过斋,稍作休息继续向前走。

晚上在一山坡上住宿,附近还有公墓和人民英雄纪念碑,寂静的山野格外清凉。今天行头陀,行脚乞食真正体会到冢间住的感觉。

第三天

清早三点多钟起床,打起背包,继续行走。大约九点多钟,来到一个村庄,大众搭衣持钵,开始乞食。

我仍然跟果成师一组,我们连续走了几家,不是说家里没有人,就是说:没有,走吧。还有一家,一见我们二话没说,急忙插门,拒绝布施。到了第四家门口,果成师上前,喊声佛号,女主人出来,果成师对她说:“出家人路过乞点食物。”她听后先说:“没有什么吃的。”我告诉她,“素的,能吃就行。”于是她拿出了三个西红柿,又觉得太少了。我们说:“多少没关系。”女主人问我们辣椒行不行,我们告诉她:“可以。”女主人于是从园里拿了四个辣椒,布施我们,放在钵里,接着又说:“给你们几个钱吧。”我们说:“出家人不要钱。”女主人真是欢喜布施,善根福报具足。接着她又问道:“你们是什么地方的?”果成师告诉她,“我们是辽宁海城。”又问上哪去?果成师说:“向前走。”临走我们给她作了回向。我们又走了几家都说:没有,什么都没有。在返回的路上遇到昌光师父,于是一同回到过斋处。

我们今天过斋在一片杨树林中,师父为了让大众过斋时遮阴凉——因为天气太热。由护持的

居士

和曲

居士行堂。这几天过斋时都是先行乞来的食物,然

后行马

居士做的斋饭补充不足,接着是水果。过完斋后,漱洗已毕,稍作休息,继续行走。

在路边休息时,有几位开车

路过的

居士见我们行脚,先要供养冰红茶。师父说:“过午不能用,持日中一食。”他们走后不久,又专程过来供养一箱纯净水。师父为他们做了开示,还结缘给他们《楞严经》、《楞严咒》和《出家功德经》。

晚上师父带领我们到山沟里沙地住宿,这里十分寂静。临睡觉前,师父关怀我,怕我肚子凉,特别让亲空师送来热水袋。我的心里感觉到像热水袋一样热乎。师父像父母亲一般关怀着每一位弟子。物以类聚,由于过去生中共同的愿力,菩提道果成熟,所以今生在末法时期能够在一起,行脚乞食,行菩萨道。

第四天

清晨早三点多钟,大众起床打起背包,继续行走,一边走一边诵楞严咒。九点多钟来到一村庄,大众开始搭衣持钵进村乞食。

今天我和果成师组成一组,我们来到第一家。敲门喊了几声佛号,出来两位老人,我说道:“出家人路过,要点吃的。”老人说:“大米饭行不行?”我们回答说:“可以。”老人进屋取出两碗米饭和两双筷子,意思怕我们没法吃,还对我们说:“刚做热乎的。”男主人问我们是什么地方的,做什么?我们告诉他:“我们是辽宁海城大悲寺的,出来行脚,它是一种修行的方式。”老人还觉得很抱歉,说:“没有给的,别嫌少。”二位老人真是心地善良,若为乐故施,后必得安乐。

第二家,在门前见到这家男女主人正在干活,于是我上前说道:“出家人路过要点吃的。”男主人一听,说:“我们干活没有功夫。”我们一看转身离开。第三家,见院里有一人,坐在屋门前。果成师上前喊过佛号后,没有反应。我上前一看,院里坐的人像是精神病人,等待片刻,然后离开。第四家,我在门前敲门三次喊过佛号后,出来一位老人,大约70多岁。我对她说:“出家人路过,要点吃的。“老人说:“不行啊。”我一听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于是转身离开。果成师对我说:“你太着急了。”我是觉得岁数大的老人在家里不管事,只是看家,做不了主,怕惹麻烦。

第五家,这家是新盖的房子,没有大门我们到院里。果成师对着站在院里的男主人乞食,他说:“也没有什么呀。”进屋以后找了找,发现就有一根麻花,觉得太少,又拿出一包月饼。果成师说:“请看一看,有没有荤腥。”主人一看说:“有牛奶、鸡蛋。”我们说:“那不能要。”于是男主人把在外面干活的女主人找了回来,让她找找看有没有别的食物。女主人进屋找到两个馒头。男主人歉意地说:“太少了。”我们告诉他:“这没关系,多少都可以。”于是男主人把馒头布施给我们,放在钵里,临走我们说道:“阿弥陀佛!”

当我们回到过斋地点时,发现这里情况有变,见到有一辆警车停在那里,有几名警察,得知是赤锋市王爷府的。不管师父怎么说,护持居士怎么解释都不能解决问题。他们的语气蛮横强硬:“不管你们合不合法,是不是真和尚,得立即离开这里。”还说:“这里的老百姓不欢迎你们。”。师父他老人家说:“这也是考验我们,成就我们。”为了减少麻烦,师父带领我们通过收费站,在一片谷子地中过斋。漱洗已毕,稍作休息,继续行走,晚上在一座大桥下住宿。

连的王

居士和另外几位居士专程赶来,顶礼师父后请师父开示。我今天切身感受到修道人最大的障碍莫过于女色,色欲如毒蛇障道,能坏色身,灭法身慧命。修道之人如被干草,火来须避远离。佛说如果还有一种像色欲一样障道,普天下就没有一人修道。晚上在恶梦中惊醒,多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由于自己在梦中没有忘记是出家人才免麻烦。通过事实证明,只有《楞严经》、《楞严咒》来帮助去掉无始劫的贪嗔痴。要想内心清净必须守住六根,不放逸。

第五天

清早三点钟,大众起床打起背包继续行走,边走边诵楞严咒和念佛。九点钟来到一个小村庄,大众开始搭衣持钵准备乞食。

今天师父重新分组,我和亲古师一组。我们来到第一家,亲古师上前敲门喊到:“阿弥陀佛!”出来一中年男主人,问做什么?亲古师说:“出家人乞点食物,不知方不方便?”我说:“要点吃的。”主人听后,回屋取出5元钱,我们说:“出家人不要钱,不许摸钱。”他想一想后回屋取出两块月饼还说:“只有过节剩下的这两块月饼,没有什么了。”亲古师让他分别放在我们的钵里做了布施。

第二家,我们刚到门前,主人就从外面走回来了,一位女人边走边说:“前面也有二位要给他们米饭呢。”说着进屋,等一会儿我见屋里没有反应,就和亲古师说:“走吧。”亲古师说:“她没关门就没有拒绝。”亲古师又敲门喊声佛号。女主人拿出两袋方便面,后面跟出一男孩,这家主人真有善根福报,同时布施两组僧人乞食。临走说:“阿弥陀佛。”

第三家,刚到门前,从院里走出一中年男主人。亲古师上前对他说:“出家人路过,乞点食物,不知方不方便。”中年男主人说:“不方便。”第四家,刚到门前,这家有小孩一见我们过来,急忙插门跑进屋里。于是我们返回过斋地点,这里是一块沙地,旁边有一个大水井,是农村抗旱用的。

等师父乞食回来后,大众开始过斋。漱洗完毕,稍作休息,继续行走。晚上在一座山坡的大树下,小河边住宿。师父让大戒师和沙弥分别铺上两块大毡布、绳床、塑料布、睡袋、坐具。通过这几天的行走,大众师父脚上起了不同程度的水泡。师父他老人家脚上也起了水泡,沙弥师及时给师父上药,还发心给师父按摩,来缓解一天的疲劳。师父年岁大,脚有伤,又操心,但仍然带领我们行走,和大众同甘共苦,以身作则,行头陀,弘扬正法做典范。

第六天

清晨三点多钟,大众开始起床,打起背包,继续行走。通过五里多隧道,进入河北省承德地界一路下坡。九点多钟,走到一座大桥时,下面有一个小村庄,叫坝底村。大众开始搭衣持钵,进村乞食。

我仍然和亲古师一组,路过小桥来到第一家。到门前我喊声:“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这时见屋里,有三人,从屋里走出一女孩,手里拿着一元钱,直接要分给我们。我急忙说:“出家人路过这里,要点吃的。”她一听愣了,觉得意外,这时男主人也出了屋到近前,对女孩说:“是要吃的。”于是女孩回屋取出三块月饼,布施给我们。临走我们作了回向,说道:“阿弥陀佛。”

第二家,到门前,喊过佛号后问家里有人吗?屋里有一个女孩,听到后,对我们摆摆手,“没有,到别去吧。”同样是女孩,但是善根福报相差得太悬殊了。

第三家,到门前,我喊声:“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从屋里出来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男孩手里拿着苹果,对我们说:“什么都没有,快走吧。”返回过斋地点,等待亲藏师父和亲融师父乞食回来后,大众开始过斋。在我们过斋时,有一支螳螂在亲显师父的背包上产仔,真是奇缘,不可思议。这支螳螂真是大福报,能在出家人的背包上产仔,它也觉得这块安全,没有危险。给它作了三皈依。

休息时,来一名警察开辆汽车,经过询问没有发现问题,还供养我们几瓶纯净水。“所谓布施者,必获其利益。”

下午我们继续行走,在路上我发心拿着锡杖,默念:“执持锡杖,当愿众生,设大施会,示如实道。”

《锡杖经》云:“锡杖四钴应四谛,环应十二因缘,中召明中道义,上头应须弥顶,第二应须弥山,中央木应于空,下错应须弥根。”执持者不择圣贤道俗,贵贱上下无遮,会一切人普皆平等行财法二施,皆令闻法得益,究竟解脱。

晚上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住宿地点。这时天已经黑暗,走到一山坡上,师父决定在一条小道上住宿。在黑天中,由于自己的业力所致,不小心将锡杖杆打在亲融师父的头上,内心深感不安,内疚自责,在这里向亲融师父忏悔。

今天行脚途中觉得背包不舒服,腰部疼痛。休息时发现背包架有问题,经过调整,发现这个背包架可能是自己安装的,真是应了自作自受,因果不虚。睡觉前,师父特意让我跟亲藏师父、亲融师父、亲昌师父在一起。铺好绳床,坐垫、睡袋。不远有坟地,今夜真有冢间住的感觉。

第七天

清晨三点钟,大众开始起床打起背包,继续行走。在休息时有几位海城居士专程赶来供养,给师父顶礼后,师父为他们作了开示。九点多钟,来到一个小村庄。大众开始搭衣持钵进村乞食。

我仍然跟亲古师一组,亲古师走在前边来到第一家。到门前,喊声阿弥陀佛,从屋里走出来一男孩。亲古师对他说:“出家人行脚路过这里,乞点食物,方不方便?”男孩觉得不知怎么办好,转身进屋,从里面跟出二个女孩,一边走一边对我们喊到:“我们还没有做饭呢,没有,啥也没有,上别家看一看,阿弥陀佛。”虽然没有布施,但是他们看到僧相,而且能够念声佛号,在八识田里种下成佛的种子,等到善根福报因缘具足也能出家持戒修行,证道成佛的。

第二家亲古师上前敲门,喊声阿弥陀佛,从屋里走出来一男孩。亲古师父说:“出家人行脚路过这里,乞点食物,方不方便?”男孩思索一下,取出两元钱。亲古师一见说:“出家人不要钱。”男孩一听很意外,但是乐意布施,不能放过机会,于是让另外一男孩到卖店买了二包方便面做布施,还真是方便。亲古师作了回向,“所谓布施者,必获其利益,若为乐故施,后必得安乐。”这对男孩来讲终生难忘。

第三家,我们刚到门口,这时从后面急匆匆赶来一女人,她一见我们要上她家时,着急地说:“我忙着呢,没有,啥也没有。”边走边喊她家的孩子。亲古师问她:“你是哪家的主人?”女人说:“里面的那家。”她家小孩出来后,女人对小孩说明情况,小孩急忙回家插门拒绝布施。

第四家,亲古师上前敲门,喊声佛号后。从屋里走出年青女孩,问到做什么?亲古师说:“出家人行脚路过这里,乞点食物,方不方便?”女孩想一想说:“没有什么呀,大米饭行不行?可以吗?”亲古师说:“可以。”于是女孩从屋里取出一盆大米饭,很欢喜地全部布施给我们。女孩很有善根福报,还问:“够不够。”我们说:“可以。”临走我们作了回向,说声阿弥陀佛!

第五家,到门前时见这家女主人正在换豆腐。亲古师问到:“您是这家的主人吗?”回答说:“是。”亲古师说:“出家人乞点食物。”我补充说:“要点吃的。”在旁卖豆腐的女店主也给解释我们的来意。等女主人回屋给我们取食物的时候,卖豆腐的女店主问我们:“给你们豆腐行不行?”亲古回答:“行,可以。”于是女店主欢喜地布施我们两块豆腐。她是乐意布施真有善根福报,但是亲古师没有给她回向,并且对我说:“她是主动布施,不作回向功德更大。”等了一会儿,女主人的女儿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几块钱,亲古师忙说:“出家人不要钱。”于是她又回屋里取出几块月饼,边走边问:“月饼行不行?“亲古师说:“只要没有鸡蛋,素的就行。”女孩没办法又把月饼送回屋里,可能发现月饼有荤腥。女主人诚心对我们说:“你们等一下,我上卖店买两个火烧。”回来时买了两袋方便面,欢喜布施我们。我们给她作回向。我们今天乞了满钵。“若见钵满,当愿众生,具足盛满,一切善法。”接着返回过斋地点。

过斋以后,从村里来一位女众说道:“你们出家人道行高。”要为孩子请护身符。师父给她做了开示,并且结缘了楞严咒、经书、药丸,然后女众顶礼拜谢欢喜返回。

通过几天的行脚乞食。印象最深的是不论走到哪里都有喜鹊叫喳喳,似乎在欢迎我们的到来,用独特的方式,来赞叹头陀行。在行走的路上有几辆汽车停在路上,观看我们行脚的队伍,并且拍照。上前问师父,“你们干什么?”师父告诉他们:“出家人行脚乞食。”这是他们终生难忘的事情。头陀行度化着所有的众生,希望他们早发菩提心,保人身,闻佛法,出家持戒修行,共成佛道。晚上来到山底下,一废旧的老道上住宿。

第八天

清晨早三点多钟,大众起床,打起背包,继续行走,边走边诵楞严咒。九点多钟来到小庙村,师父选择在大河边树林中准备过斋。大众开始搭衣持钵进村乞食。

我仍和亲古师一组。来到第一家,我上前喊声:“阿弥陀佛!”只见院里有女主人正在扒苞米,她走到近前时。我对她说:“出家人路过乞点食物,要点吃的。”她说:“没有什么呀,你们等一下,我看一看。”说着进屋,拿出两块月饼,布施给我们,分别放入我们的钵里。然后我们说道:“阿弥陀佛!”

第二家,走到门前,我喊声:“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出来一女主人,她对我说:“哎呀,还没做饭呢!”我解释说:“素的,能吃的就行。”她为难的说:“真没什么呀,这咋办?真是难办,对不起。”于是我决定离开,说声:“阿弥陀佛!”

回到过斋处,大众师父基本都已经回来了,大众开始过斋。居士先行乞来的食物,接着是

王国城

居士等供养的食物和水果。

居士真是有善根福报,当他得知我们行脚乞食来到承德,特意赶来供养,非常虔诚,不放过每一次培福的机会。

居士等我们过完斋,领着亲属和朋友,拜见了师父,特意供养一盆鲜花,赞叹头陀。

今天是剃头的日子,非常奇特。我和大众师在河边上,眼睛看着水中游的鱼群,一边看一边剃头,我为水中的鱼做了三皈依。在地里干活的村民,见一群和尚在河边剃头,觉得很稀奇,不时地观看。晚上在公路边,露地住宿。

第九天

清晨四点钟左右,大众开始起床,打起背包,继续行走,大众师边走边诵楞严咒。昨晚下了一阵雨,大众师把塑料袋打开,放进睡袋避雨。可是里面却捂得慌。人一呼气,塑料不透气,变成水珠,弄湿了睡袋。外面冷里面凉,这夜真是锻炼意志更坚强。行走一会,天又下起雨,师父终于选择好一处桥洞,大众师进入避雨休息。这里又离村庄太远,今天无法乞食,师父决定在桥洞里过斋。今天斋饭

全部由

居士供养,

居士

和曲

居士行堂。

桥洞的对面有三座山峰,很奇特。山不太高,但是雾气缭绕,景色壮观真如仙境一般。亲行师父说:“这要是把它移到大悲寺来,可真是太好不过了,庄严道场。”

桥洞的上面有座小庙,有财神庙,车神庙。在庙上首有一座山峰,非常宏伟壮观,高高耸立,很有气势,与对面的山峰遥相呼应,中间有一条河流,真是风水宝地。在庙门前站着一个人,吹着唢呐,像是招呼客人。一看就是世间那一套,招财进宝,向钱看,没钱别想站。

在行走中,有一辆现代轿车,下来一位中年男子走到师父跟前,喊到:“师父。”手里拿着钱要给师父。师父对他说:“出家人不要钱。”那人一听很震惊,感到意外,可能头次遇到不要钱的人,急忙打听,“你们是哪个寺院的。”为将来有机会供养作基础。这可能是他终生难忘之事,他这次见到和以前所见的出家人不一样,这回遇到是真和尚。晚上在河道边上,平地露地住宿。

第十天

清晨三点多钟,大众起床,打起背包,继续行走。大约四点多钟,下起中雨,虽然披上雨衣,但是脚都淋湿了,行脚乞食主要靠的是双脚。这时候有的师父脚上起了许多水泡,但大众师父都默默地紧紧跟随师父,没有一人掉队。在往常遇到这种情况,脚凉腿痛,肚子不正常,但是现在行脚有佛菩萨加持,是发菩提心,去贪心、嗔心、淫欲心的时候,也是消业的好机会,一切都很正常。

通过行脚乞食,把自己二十多年前煤烟中毒后遗症治好了,佛法真是不可思议。师父终于选择好一个桥洞,大众进入避雨休息。九点多钟外面仍然下雨,无法乞食。师父决定在桥洞过斋,今天

全部由

居士供养。过完斋休息,一直等待雨停下来继续行走。下午行走不停急走,基本上没有过多休息,师父是要把因为下雨耽误的路程抢回来。晚上终于来到承德市郊区,在一座大桥下,露地住宿。

第十一天

清晨三点多钟,大众起床,打起背包,继续行走,诵咒念佛。今年行脚感觉很好,能够自己默诵楞严咒。心里清净许多,又可念佛,不影响别人。记得去年行脚自己大声念佛,影响亲义师诵咒起大烦恼,过后内心惭愧忏悔。今天主要路过承德市繁华的市区,人来人往非常多,对自己真是考验,只有收摄六根,才不能为外境所转。九点多钟经过几番周折,终于在一个山坡上找到过斋地点。由于这里离村庄太远,无法乞食,

全部由

居士供养。刚刚过完斋,没等漱洗,事情凑巧,有工地推土机要平场地,需要我们下山坡继续行走。过了收费站,才得以漱洗,休息。下午经过很长时间行走,通过承德开发区,晚上终于找到一桥下平地,露地住宿。

第十二天

清晨三点多钟,大众起床,打起背包,继续行走,边走边诵楞严咒、念佛。接连穿过三个隧道稍作休息,继续行走。九点多钟,经过几番周折,绕过一个大弯来到一个小村庄(下洼村)。师父选择一块玉米地作为过斋地点。大众开始搭衣持钵,进村乞食。

今天师父给我们重新分组,我和亲昌师父一组。我们来到第一家,这家的男主人站在门前见我们走过来,就立刻离开站在一旁观看,没有问话。亲昌师父向屋里喊了几声佛号,无人应声,于是我们离开到第二家门口。亲昌师父敲门喊了几声佛号,没有反应,于是亲昌师父带我离开。

第三家,在门前,亲昌师父敲门喊道:“阿弥陀佛!”出来女主人问我们:“你们卖什么的。”亲昌师父对女主人说:“我们出家人路过这里,乞点食物。”女主人说:“没有什么吃的,给你们点钱吧。”说着拿出钱要布施我们。亲昌师父对她说:“我们出家人不要钱。”院里有人说:“屋里有饺子。”我补充说道:“要素的。”那人说:“不好办呢,这怎么办呀?”女主人很诚心地到大道那边,边走边喊:“卖火烧的。”追着走到很远的地方,买回四个火烧,欢喜布施给我们,放在钵里。亲昌师父给她做了回向,愿她全家吉祥。这时亲融师父乞食也回来了,于是我们一同回到过斋处。今天的因缘很殊胜,虽然多走几里路,最终还是回到了师父预计的村庄。今天师父和我们大众都乞回来食物,没有空钵的。

过斋以后,大众漱洗完毕,稍作休息,继续行走。在村头见有一个小庙,有尊像,是观世音菩萨,这真是不可思议,殊胜的因缘。走到一片树林后,大众休息,晾晒被雨淋湿的睡袋、雨衣、绳床、坐垫。这时感觉可算松口气,这几天的潮湿不爽终于结束了。“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只有征服自己,能够看破放下,才能解脱。晚上在一座大山底下一块平地露地住宿。

第十三天

清晨三点多钟,大众起床,打起背包,继续行走。在路上遇到一辆汽车,下来了两位女众,手里拿着几张大票,要布施师父。师父对她们说:“出家人不要钱。”女施主说:“你们收下钱,好买点水喝吧。”意思怕钱少。师父说:“持金钱戒不要钱。”女施主一听非常恭敬,真诚地说:“那祝你们一路平安。”这使她们终生难忘,今天她们所见到的出家人与往常见到的出家人不一样,如同道旁工人所说:“纯和尚。”

在行脚途中,有一骑摩托车的中年男子,两趟来布施我们纯净水。师父让亲昌师父结缘给他楞严咒和经书。九点多钟,师父选择松树林附近一块玉米地,为过斋地点,大众搭衣持钵进村乞食。

我今天仍然跟亲昌师父一组,来到第一家门口,亲昌师父喊声阿弥陀佛。见院里有一男主人正在卸玉米,见我们后,待到近时,问做什么。亲昌师父说:“出家人乞点食物,要点吃的。”男主人说:“就有面条,行不行?”亲昌师父说:“可以。”他转身回屋取出一盆面条。我一看似乎有葱花,就问他:“有没有葱花?”他一问女主人说:“有。”我们说:“那不行。”男主人一听:“那怎么办,我给你们买方便面去,行吧?”亲昌师父说:“可以。”于是他就出门向外走上卖店去。赶巧,他的女儿正好回家,得知我们的来意后,坚持要求去买,让我们等一下。亲昌师父说:“可以。”不一会儿女孩回来了,买回六个馒头,欢喜布施我们,接着进屋又取出一袋榨菜放在我的钵里。这一家三口人真有善根福报,态度温和,语气和蔼,又有真诚布施心。临走亲昌师父给他们做了回向,愿他们全家吉祥。师父说:“我们出家人都得向人家学。”

当回到过斋地点时,师父早已回来了。今天乞食很顺利,大众开始过斋。这时来了几位警察巡查,刘居士向他们说明:“僧人行头陀行行脚,在这里暂时过斋。”警察说:“半小时得离开这里,因为这不是佛教场所,怕影响村里的治安。”我当时做好停止过斋的准备,但没有发生什么事。过完斋,漱洗已毕,未作休息。为避免麻烦,师父带领我们上路继续行走。

在道边休息时,有一位老人九十多岁了,他深有感触地说:“五十多年没见到穿这样服装的出家人了。”他问:“你们是什么地方的?做什么?”师父告诉他,“我们是辽宁海城大悲寺的,这是修行。”还结缘他念佛机和楞严咒,希望他在有生之年多念佛。师父又结缘给几个小学生楞严咒。

晚上,在一座山下,平地露地住宿。

行第十四天

清晨三点多钟,大众起床,打起背包,师父带领我们继续行走。依照诵咒念佛摄心。九点钟来到一村庄,在一座桥头边,师父选择一块空地半圆形,作为过斋地点。大众师父开始搭衣持钵,分别进入两个村庄乞食。

我和亲昌师父上前敲门,喊声佛号,不一会儿出来女主人。亲昌师父说:“出家人路过,乞点食物。”女主人似乎没听清楚。解释说:“要点吃的。”女主人听明白后说:“刚从地里干活回来,没有什么呀。”亲昌师父说:“素的,能吃就行。”女主人说:“还有一个馒头行不行?”亲昌师父说:“行。”女主人说:“我从地里回来喂狗三个馒头,你们早点来就好了。”说着进屋取出那个馒头,觉得少,又拿出两个梨和两块月饼作了布施,分别放在亲昌师父和我的钵里,这家女主人有善根福报。临走亲昌师父作了回向,愿你全家吉祥。

第二家,亲昌师父敲门,喊到佛号后,出来女主人问做什么?说:“出家人路过,乞点吃的。”女主人说:“刚从地里回来,还没做饭呢?只剩一张饼。”亲昌师父说:“可以,没关系。”于是女主人回屋取出一张饼做布施,亲昌师父临走作了回向,愿她合家吉祥。

第三家,亲昌师父走到门前见女主人正在干活。亲昌师父对女主人说:“出家人路过,乞点食物。”女主人说:“哎呀!没有什么呀!还没做饭呢!实在是没有什么,要是有的话就给你们了。”我们对她说道:“阿弥陀佛!”走向下一家。

第四家,亲昌师父上前敲门喊道:“阿弥陀佛!”不一会儿出来女主人问:“做什么的?”亲昌师父说:“出家人乞点食物,要点吃的。”女主人说:“可以。”女主人将米饭放到我们钵里作了布施。

我们回到过斋地点,等师父回来后准备过斋。这时突然开来两辆汽车,下来七八个警察,气势汹汹地问:“谁是住持,我们是凤山派出所的,要查看证件。”后来经过检查和询问,没有发现问题。从居士得知我们是行脚乞食,日中一食,见身穿百衲衣,有一位警察说:“这是苦行僧。”过完斋,漱洗完毕,未作休息,打起背包,师父带领我们继续行走。

今天是诵戒的日子,在一座山坡上,师父选择了一块空地。经过休息后,分两处诵戒,比丘在山坡高处,沙弥在远处。比丘师父结界后做羯磨,由师父诵戒。诵完戒后,解界与沙弥师父会合,下山坡继续行走。天黑时,师父选择一座山脚底下平地露地住宿。

第十五天

清晨三点多钟,大众起床,打起背包,继续行走,边走边诵咒念佛。九点钟终于走到凤山镇,在山沟里找到一块平地,师父决定在此过斋。大众师开始搭衣持钵,进村乞食。

我仍然跟亲昌师父在一组,第一家,上前敲门喊声阿弥陀佛,只见院里有女主人干活。她见到有人过来问:“你们做什么?”亲昌师父说:“出家人路过乞点食物。”女主人开始没有听清楚。在一旁随行的居士解释说:“要吃的,剩饭、剩菜都可以。”他怕人家不好意思给。女主人说:“就有一个馒头。”说:“一个也可以。”女主人回屋觉得太少了,不好意思给,却取出钱要给我们,觉得钱好使。亲昌师父说:“出家人不要钱。”我见她仍然坚持要给,似乎不相信还有不要钱的,怕我们嫌少吧。我补充说:“出家人不许摸钱。”女主人听后才说:“那我给你们买点东西。”我和亲昌师父在门口等待。不一会儿,女主人从卖店回来买了三个馒头,放在我们钵里,作了布施。临走给她作了回向:“愿你全家吉祥”。

来到第二家,亲昌师父上前敲门刚要喊佛号。只见院里女主人对着我们大声喊道:“出去!不要进来,快点出去!”真是火气十足,态度强硬,不容分说,把我们请走。这是今天行脚乞食第一次遇到的大考官、善知识,是去贡高我慢的良药,也是考验自己,锻炼自己难忍能忍的机会。这时见亲顿师父乞食回来,就一同返回过斋处。今天大众师乞食都很圆满,心情愉快。师父说:“一般在诵戒的时候都很顺利。”

过完斋,漱洗完毕,经过休息,继续行走。天黑时,终于选择一处挺高的山坡露地住宿。

第十六天

清晨三点多钟,大众起床,打起背包,师父带领我们继续行走。今天是最后一天行脚乞食,中午过完斋就可以返回。刚下山坡行走时,有一辆轿车经过,停车打听询问:“你们是做什么的?”这时我们正在诵咒没人应声。车上的人犯疑,觉得很特别,于是向丰宁公安局报了案。在我们休息时,丰宁公安局刑警大队接到紧急报案,乘了辆警车奔驰赶来,像遇到大案要案追捕犯人一样,下来十多名警察,但是他们没想到是行脚乞食的穷和尚。经过验证、询问、查看手续,没有发现可疑情况,打电话证实我们是海城大悲寺的出家人。有的警察举手表示觉得歉意,于是开车返回丰宁。

在行走中,有一辆轿车下来两位女士先拿出许多钱要布施给师父。师父说:“出家人不要钱,有戒律。”两位女施主先供养几瓶纯净水,接着又开车专程买回纯净水,八宝粥,食品等来供养我们。师父结缘她们楞严咒、《出家功德经》和师父写的《经行》。她们打听说:“师父你们是什么地方的?哪个寺院的?”有居士告诉她们:“我们是辽宁海城大悲寺的。”她们真有善根福报,凑巧路过,主动来布施供养三宝种福田,而且是头陀僧,将来果报不可思议,为将来种下了成佛之因。

在今年行脚乞食中最深刻难忘的是当我们路过一所小学校时,有好多小学生,跟着我们行脚队伍,喊道:“和尚!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真是天真无邪,有善根智慧。有智不在年高,无智空活百岁。这可是多劫积攒的善根,因缘成熟,跟路上遇到说这是拉练的、卖艺的人比较真是天壤之别。行头陀行脚乞食让小学生看到僧人的形象,使他们念佛,种下成佛之因。将来一定能够出家持戒修行,发菩提心,行头陀,因成佛道。

九点多钟,师父选择一条小路边作为过斋地点,大众开始搭衣持钵分两村庄乞食。

我仍然跟亲昌师父一组,他让我在前乞食,接连走了几家都没有人乞到。一家我上前敲门喊道:“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只见这家女主人一看见我们,也不问做什么,在屋内急忙插门拒绝布施。亲昌师父怕她不知我们的来意,失去培福机会,说:“出家人路过,乞点食物。”可那女人仍然没有任何反应,真有定力,视而不见。今天的空钵。为今年行脚乞食画上圆满句号。“若见空钵,当愿众生,究竟清净,空无烦恼。”也是提醒自己。“修福不修慧,大象披璎珞;修慧不修福,罗汉托空钵。”

大众过斋以后,漱洗完毕,稍作休息。乘车返回。在九月初三早晨七点多钟回到大悲寺。

由师父带领,按照行脚的队形,受到在寺院的

师父和

居士们的迎请,进入大殿。这时钟鼓齐鸣,“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的佛号声响彻在寺院,内外场面气氛真诚感动。师父在大殿里做了总结开示,师父说:“佛法需要头陀,每一个出家人都要行头陀。有了头陀就有正法住世,头陀行是我们的家当,我们要坚持把头陀发扬光大。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勇于克服困难,为了正法久住,把头陀永远行下去。”

今年的头陀行能够圆满成功,这都是佛菩萨加持,居士的护持。在寺院的师父作出很大的努力,解决后顾之忧。各种工程顺利进行,寺院的功课,按部就班。

“头陀行”是末法时期需要,是众生需要。我们要让每个人都发菩提心,持戒修行,我愿所有的医生像华佗。我们要严持戒律,日中一食,持金钱戒,依教奉行,了脱生死,走上解脱之路。

二○○七年十一月

二〇一五年行脚报告(释亲泽沙弥)

一心顶礼十方一切诸佛!

一心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一心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

一心顶礼上亲下藏阿阇黎!

农历八月十六,出坡、过斋,一切都如往日一样祥和、平静。“今天能走吗?”亲泽正打着妄想,走廊里传来亲启师的喊声:“行脚沙弥集合了,集合了!”就这样,拉开了今年行脚乞食的帷幕。

十八种物装三衣包,触瓶、净瓶揣兜里,不带的放进床头柜——床上、桌上、柜子干净了,背包集合。僧寮前聚集了很多送行人众。

众人跟随着师父过来了。排班、报数、装车,大铲要先放到合适位置,装包要从后往前顺序装,这样就方便取用。细微处也要有次第。接着登车,单数上铺、双数下铺,平等不二。

车出清凉门,绕放生池一周,车窗外,田地里已是金黄一片。亲瑞师已经在忙着发药、递水、登记编号。此位上座沙弥今年乘车终于不用“睡地铺”了。亲泽含了一片“西洋参”含片,听说是用来补充体力的,有个声音提醒亲泽:“不要再用。”亲泽拍了一下腿,可也没法了。亲泽惭愧!才出发就放逸,心散乱、谄曲,如果不能保证清醒与正念相续,行脚有多大意义?

车上高速,平稳了些,亲泽提笔记下刚才的一切。修行上道了,心也才会稳定吧,别再像刚才那样飘忽,道理似乎是一样的。

夜里停车时,亲泽还没完全清醒,匆忙穿鞋上厕所。排队站在比丘师父前面,这已经犯了一个大错,出来洗手时才发现念珠没有摘下来,又犯了一个大错。亲泽为此散乱心与缺少恭敬心惭愧、忏悔!如此这般,不够清醒就不能正念相续。随顺业力,习气牵缠,无明烦恼遮盖,心被境转就是这样的结果。

亲泽这颗心被折磨了一夜,明相后,再停车时,亲泽跪在亲洞师父面前忏悔。亲洞师父侧身:“不要顶礼,我没搭衣。”接着又说:“回去好好洗一洗。”再次停车时,亲泽第一时间就去把念珠过三遍水洗净,同时反思,“哪里出错了呢?”慢慢冷静下来后,亲泽发现平日里我执我慢就时隐时现,现在刚一出门就出错,是给亲泽最及时的提醒。

师父在开示里就讲过,行脚殊胜之处在于极易发现平日不容易觉察的习气毛病,那么此次也会是亲泽摧骄慢山的大好时机。说来容易,亲泽由于业障深重,不知检点,以致后来犯了又犯。亲泽在此为自己的一切不正言行、心念至心忏悔!

第一次在车上过斋,空间有限,亲泽坐姿调整了几次。看到比丘师父们正襟危坐时,亲泽不敢再靠背了,暗自惭愧。过斋吃得满头汗水,擤鼻涕连备用纸都用上了,心不清净就是这样丑态百出,一点威仪都没有。过完斋抓紧时间去一趟厕所吧,净瓶竟然掉便池里了,捞出来洗净了心里还是不舒服很长时间,这又是亲泽心散乱造成的。

没有觉照就这么可怕,找一找原因吧,车上这一夜睡的远远超过四个小时,一下子就导致了念力不坚强,六根放逸、散乱、不正知,再加上过斋时对食物的贪求等诸多因素都是犯错的助因。细微处不注意、不加检点,当习气、妄想冒头时就难以把控了。如想不获错漏之果报,只有清净其初因,“藏六如龟,防意如城”。要有觉照力,保持时时清醒与正念,要生起感恩心与惭愧心,“如是一心中,方便勤庄严”。

这一路上,每次停车看亲宣师父候在师父车旁,扶师父下车,稍作活动再扶师父上卫生间,亲泽顶礼赞叹!亲泽也想亲近师父、也如亲宣师父那样恭敬侍候师父。可亲泽现在还胆怯:哪有那资格啊?还是先做好自己本分事,从一点一滴修正自己的心行吧。

车在商洛下高速。商洛不大,整洁、美丽,山上还有几座古塔,让人心生亲切感。距离今年行脚的起点不远了,比丘师父们开始整理行装。亲善师父正在收集各个座位上的垃圾,看到瓶中有没喝完的水也给喝掉,比丘师父就这样用行动教导我们这些习气还重的沙弥。亲泽惭愧忏悔!

亲善师父刚才收的垃圾中有一个药片包装,那是亲泽吃完西洋参含片的包装纸。亲泽不能只是旁观了,同沙弥师一道各自收拾自己睡过的床铺,还有伸手可及处。亲泽捡到一支牙签,一问众人都不认领,就留下来陪亲泽此次行脚吧。

车过隧道,拐进一个废弃的砂石场,抵达了今年行脚的起点。护持居士们听从师父的安排,整理安单场地,又从车上取来两张大苫布,按照师父指定的位置和方向铺好。刚铺好苫布,龙天护法就来洒净,欢迎师父,欢迎师父所带的僧团,轻抚脸颊又不湿衣被。

大戒师们指导沙弥们把背包、鞋子等放在合理位置。亲泽所占位置是苫布一头,亲宣师父还亲自动手,教亲泽折好苫布,这样雨天也不至灌水。亲泽感恩顶礼!亲宣师父对恩师发自内心的恭敬,对沙弥们又由衷地慈悲,在寺院如此,行脚途中也如此。亲泽顶礼!

去年行脚的终点是今年行脚的起点,那么今生的终点,也是来生的起点吧?亲泽该如何行止,走好今生之路?亲泽心里波动,摸不着边际,但坚信因果不昧。

师父等大家都坐好了,就吩咐写日记、诵咒,尤其是第一次参加行脚的沙弥,要求务必要今日事今日毕。

王居士过来给师父按摩。还有曹居士等很多居士已经忙了一路。筹备行脚所需,开车、做斋饭、组织行堂……你看,这会儿又去准备开水了,给师父们御寒。凡此种种,不但今年、去年,多年来一直如此。难怪师父开示说:“行脚不单纯是几个人的行脚,是信众的行脚,是众生的行脚,必将同得行脚的法益与功德福报。”

夜幕降临了,啾啾虫鸣传入耳畔,异常悦耳,与外面路上偶尔呼啸而过的车辆疾驶声形成强烈反差。就如师父在《古道清凉》歌词里描述的一样:人生正邪之间,只是一线相悬;仿佛遥远,其实不远。

亲宣师父打着手电巡查一圈回来:“夜里上厕所要走山的一侧,另一侧都是陡坡。”亲洞师父通告:“晚间上厕所要两人以上才行,不可单独行动。”七点半左右,师父慈悲发话:“大家累了,可以休息了。”亲藏阿阇黎接着说:“可以铺睡袋了。”

围拥在师父身旁的比丘师父们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亲一师父忙着发热贴,亲瑞师又过来挨个提醒沙弥们:“入睡前可将不必要的物品收拾好放包里,早晨起床时间会很紧张。”上座沙弥这一善举一路上都伴着亲泽,才少了很多“措手不及”。感恩随喜!

亲泽铺好睡袋,没有睡意,钻进睡袋,盘腿也不怕着凉了。享受此刻的宁静吧!刚刚去方便一下,也是熟悉下路径,手电不太亮,勉强照路,写日记亮度就足够了。看师父休息了,众人也陆续休息。比丘师父们已养成习惯,无论是过斋还是寝息等事,都不会先师,这样才慢慢长养恭敬心。而恩师则处处、时时照顾着众弟子。

夜里师父起夜,有时亲藏阿阇黎起身服侍。恩师开示里也提到过,在寺院时,有时师父一晚上起夜好几次,阿阇黎每次都会提前起来站在床边,服侍好,等盖好被子后自己再睡。最难得的是多年如一日,始终如一。亲泽暗自顶礼!

快两点时,亲泽习惯性起来,有些失念,手电又不亮,竟然踩上粪便,用沙土和草多蹭了一会儿。洗手、漱口念偈时才想起,刚起床时忘了念偈咒,这才有此失。补上吧——早觉:睡眠始寤,当愿众生,一切智觉,周顾十方。下单:从朝寅旦直至暮,一切众生自回护;若于足下丧其形,愿汝即时生净土。唵 逸帝律尼娑诃。行步不伤虫:若举于足,当愿众生,出生死海,具众善法。唵 地利日利娑诃。

亲泽猛然醒悟:《毗尼日用》并非单为束缚身心,而是保护身心,是提示督促身心。要时时保持正知、正见,时时清醒,不失念,也可以说是整束或检束身心。难怪称为“香乳记”。要想严净毗尼,务必从一点一滴做起,也必从中得大法益,切须注意的是:“纸上谈兵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亲洞师父喊起床时,已是三点整。由于睡前得到亲瑞师的指点,东西多已收拾妥当:睡袋、三衣包、观音斗、绳床垫次序包装,净瓶在小褂兜里,笔、本放在大褂兜里,这样背上包、拿手电就排队了。亲地师又帮亲泽挂上了安全警示灯,感恩!

快速过路,终于看清隧道的名字,麻街岭隧道。去年行脚结束点,也是今年行脚起始点。让僧众睡了一个安稳觉、守护了一天的龙天护法又来洒净护行。亲泽和南赞叹!

行脚刚开始,师父走得慢一些,这就是恩师良苦用心处。在路上,亲深师的脚就扭伤了,虽然有外擦药的帮助,一只脚的脚背也是淤血青肿。恩师一定知道了此事,才会走得慢一些。顶礼恩师!早上这一程下来,亲深师说脚伤并无大碍。“见疾病人,当愿众生,知身空寂,离乖诤法。唵 室哩多 室哩多 军咤利娑婆诃。”

恩师遵佛遗教,严谨持戒,平等不二,教化一切,广播佛种,宁舍身命,护戒兴教,为了佛法长久住世而逆着漩涡旋转,这才有了今天的大悲寺,有了现今社会对大悲寺不捉金钱的赞叹与认可,有了二十多年头陀行脚的正法种子已经发芽的可喜现象,而亲泽也得以值遇这千载难逢的殊胜因缘,随师行脚。顶礼恩师!

师父处处为众生着想,比丘师父们在师父的教诲下,也都是为常住着想,为他人着想,为和合共修着想。亲晟师父有一次给亲泽开示说:“以后要小心,不要着住于某法上,曾经的所谓长处、优势等都有可能使我们着住于此,这样会障碍道业。只有处处为僧团着想,为常住着想,为共修着想,才有可能不住于此。”顶礼亲晟师父!

亲泽此刻又是什么心性呢?就因为总是执取有我,慢心深重,此次行脚亲泽可以说为此自找罪受。行脚要求每天最少十遍楞严咒。早晨一上路,大家就开始诵咒摄心,自然减轻长时间负重行走的压迫感。亲泽不会诵咒,又总给自己找借口,现在只有默默忍受了。

停下休息时,大家或者精进用功,或者围坐师父身旁畅饮甘露法语,这时亲泽却要多耗时间,完成十遍楞严咒任务,又因为不是主动行为而妄念纷飞。不敢说功德福报全无,也必大打折扣,所剩无几。又拿什么回向众生,回报众生?亲泽只有惭愧忏悔了!

过斋后没停留,背包即走,有居士请法,师父也只简短开示。市区内可供休息处不好找,师父领我们也是走一走,停一停,辗转找到一处河床边待开发空地才休息。比丘师父们围拥着恩师,亲泽心想恩师一定在讲解行脚是如何行止,如何摄心,如何度众,又如何在实践中处处与法相应。因为师父总是随机开示,亲泽心里充满了羡慕与向往,从心里领略着“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意境。

坐了一会儿,有些昏沉,就下座沿岸边走几步。抬头看到河对岸的高档居民区,亲泽的思绪一下子飘回从前,竟做起了城市规划:又是先期的网管建设,又是企业与银行的合作,又是工程项目的招投标等。豁然一惊,慢心如此迅猛,亲泽一点儿定力也没有,境风一动,就随之而转。

赶紧回座,诸沙弥师都正襟端坐,原来都未昏沉。方才只为一念有“我”,就慢心泛滥,真应了那句话:“我慢高山,不留德水。”又怎样用心践行“无所求”?行脚出发前,亲泽已经决定此次行脚应为“无所求行”。无论何时、何地、何事,都要以“无所求为目的”。牢记师父开示所说:“要行无所求行,无所求才能无所住。”而刚才一念有“我”就堕慢坑。有“我”就有所求,也可以说有所求就是因为心里还有一个“我”在。有“我”就心有挂碍,就有恐怖,就不能远离颠倒梦想。六祖大师说:“有我罪即生,亡功福无比。”亲泽惭愧!至心忏悔!

十八日早上的一场雨实在清凉,打着伞也只能挡住头、脸,龙天护法洒净真用心啊!止单时又下雨。护持居士来整理苫布,亲泽随口说:“没事儿,下不起来。”结果雨一直不停,护持居士顶着雨在苫布周围压上石块。洒净的是护法,护持的也是护法。亲泽刚才心不诚竟造口业,犯妄语,惭愧忏悔!师父开示讲:“不究竟的话不要讲。”

夜里风大,零点被风吹醒,空气格外清新。天上云被撕成一条条、一块块,像极了百衲衣。不知是哪位菩萨的杰作?两点多,被冻醒的沙弥师忙着添衣服,动作还不能过大。这时夜如白昼,月光清亮,星光耀眼,云已被吹得无影无踪。

三点上路,也伴着寒风相送,体验一次行云流水的感觉。一口气走了十多里,步伐快了很多,可还是驱不散寒意。亲泽妄念刚起:不要停吧。恩师立刻下令放包休息,一下子打碎了亲泽的妄想。顶礼恩师!

这是一片在建工地,堆放着建筑垃圾,是在城区中难得的可供休息处。维那亲宣师父告诉大家,把大氅拿出来披上,不是停一下就走。亲泽终于体验了一次“露地坐”。亲泽一心向往十二头陀支:弊纳衣、但三衣、常乞食、次第乞食、一食法、节量食、中后不得饮浆、阿兰若处、冢间住、树下止、露地坐、但坐不卧。

恩师不放过任何锻炼弟子的时机。亲泽这次冻透了,全身冰冷,冷到心里,又冷到外面,嘴唇直打颤。从黑夜盼到天明,脑袋都冻木了,大风没有一点止息之意。这让亲泽想起来当年恩师磨炼自身意志力的行止。在五台山碧山寺,恩师坚持经行,坚持直心、不分别,双脚几乎就没干过,那种潮冷不是现在这种短暂寒冷可以比的,更不是凡人可以做到的。

还有恩师在本溪甬子峪闭关期间,为了坚守戒行,东北寒冬,在无人居住的山上,木材没挑虫,师父就不让烧炕,最后连雨衣都用上盖在身上了,只剩下心窝那块儿碗口大小一点热乎的地方。恩师当年就是如此持戒,也是如此成就法身慧命。现在恩师也如当初成就自己法身一般,利用并创造各种机缘来成就弟子们。

亲藏阿阇黎说:“比东北还冷。”师父陪弟子们一块儿挨冻。顶礼恩师!过斋时,师父又让弟子们避风晒太阳,缓解一下夜里延及清晨的寒苦。而师父是不能晒太阳的,亲泽就没想到拿伞给师父遮一遮阳光。亲泽不孝!向师父至心忏悔!

一夜没下雨,亲地师、亲深师也就坐着睡了一夜,随喜赞叹!三点整,亲洞师父刚一喊“起来了”,居士们竟一下子出现在眼前,拎来开水供僧众取暖。上路了,他们又忙前忙后,照应着行脚队伍的安全。你看,拍摄的居士看到亲洞师父没挂安全警示灯,立刻拿来了一个给亲洞师父挂上。天上群星闪烁,地上几十米长的队伍闪闪小红灯,井然前行。

第一程走了一小时左右,身体也暖一些了,师父就吩咐放包打坐。在何种情况下都别忘了用心办道。这一坐,出明相后才上路。这是恩师在开示、在讲法啊。黎明前的黑暗,也是事故多发时,避免危险,理应如此。无论世出世间都是这样。亲泽一想到师父的慈悲,崇敬心一生起,也不那么冷了,还有一股暖暖的感觉。

今天乞食虽然空钵,亲泽也没有丝毫沮丧情绪,对师父生起的崇敬心在这一天中都给亲泽莫大的力量。顶礼恩师!

过完斋觅地休息,诵第一遍楞严咒,又落雨点儿了。亲泽有点动念:“师父啊,让弟子一次诵完吧。”想加快速度,却业力难挡,昏沉、散乱、放逸都来凑趣。听师父的话“咬牙”,亲泽断断续续诵完咒,回向毕,这下可以歇一会儿。刚坐下,那边亲洞师父喊:“准备了。”这就是师父的法,满你愿后,还不让你放逸。顶礼恩师!

接下来的一段距离不短,太阳已经落山,肩部的疼痛已经引起心里的烦恼。师父没有停步,只有跟着前行。忽然,亲泽笑了:十二头陀支的阿兰若处,闲静处,又称无诤处,明知恩师时时在讲法,怎么就转不过念呢?怎么就不往法上会呢?这一夜没用苫布,没有塑料袋、没有大氅,也没太冷,看来这个身体对外在环境的变化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执着于曾经、过去,执着于“有我”,就会产生分别妄想,形成挂碍,还以为理所应当,这就是烦恼习气,也是垢浊。

三点起床出发,亲泽看到苫布放在一旁,欲言又止。提醒自己照顾脚下,把心安住于当下。依教奉行、照顾大局、为他人着想、听话不讲理、为众服务,这都是“安住当下”、“照顾脚下”。

过斋地在一绿化公园,园内还有荷塘。“出污泥而不染”一直是世间法和出世间法都推崇的品德。师父一安排好位置,沙弥师就忙着平整地面。“别扔,别扔!”师父说,“轻点放,草丛下面有众生都给砸死了。”心佛众生,三无差别。

龙天护法天天洒净,感受各异。“三十三天雨摩尼,阎浮提中雨清水,阿修罗宫雨刀杖。”亲泽只有做甘露想,心胸也就停在这个层面。当一个人心如虚空,无不包容时,才会从内心觉受到心、佛、众生三无差别,也是恩师常说的平等不二。

护持居士拿手机过来给师父看,听说有人偷拍,在网上已经有了此次行脚的一些画面与说词,大家发表各自见解,师父一句话都没说。“色类自有道,各不相妨恼……若真修道人,不见世间过,若见他人非,自非却是左;他非我不非,我非自有过,但自却非心,打除烦恼破……”

有人来钓鱼,放下楞严咒,诵准提咒吧:“稽首皈依苏悉帝,头面顶礼七俱胝,我今称赞大准提,唯愿慈悲垂加护。南无飒哆喃三藐三菩陀,俱胝喃,怛姪他,唵,折戾主戾,准提娑婆诃。”有沙弥师去劝说钓鱼者,被亲洞师父加持:“和尚在这儿,阿阇黎在这儿,执事人在这儿,维那在这儿,比丘师父们在这儿,他还来钓鱼。如果一个小沙弥能劝说得了,他就不来了。”

昨天,师父在那边开示,这边却说个不停,被罚写忏悔;今天又有沙弥被罚写忏悔,罚的是别人吗?罚的是亲泽。亲泽应惭愧忏悔,这些问题亲泽身上都有,只是此次有人代劳了。君臣、父子、尊卑、次第不可一时或忘,要了知实相,这都是修行入头处。在师父身边,每时每刻都游弋于法的海洋中,耳听、目见、著衣、吃饭,以致呼吸的都是法语甘露。

一只蚂蚁爬到脸上,赶紧给做三皈依,随缘消旧业,行抱冤行,感恩蚂蚁。等蚂蚁爬到嘴唇时却忍不住了,一口气喷落地上,蚂蚁被摔得够呛。后来亲泽含一粒含片,嘴唇被划破,流了半天血。亲泽惭愧忏悔!师父说:“一切外境都是来成就你的,就看你如何用心。”

在本溪甬子峪时,师父有一次下山办事后,在返回时,被一个人骂,还说是骗子。师父坚信这是来帮助自己的,不放弃从内心寻找,最后终于想起下山时对性空比丘说“三天返回”之语。然后急行几十里山路,半夜十二点前赶回到山上,避免一次“妄语”。累是一定的,但清凉,也只有自己体会得到。师父就是如此轻重等持,就是如此随境安心。

与雨结缘,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安单之地,居士们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搭建了一座“临时厕所”,解决了市区安单的大问题。道路两旁都是移栽的银杏树,直径二十厘米左右,树龄也差不多二十年吧。师父说持戒二十年也刚起步,数字竟如此巧合。此树种,千年树龄的也不少见,古称“化石树”,浑身是宝,就是叶子也能治疗某种心脏病状。今天也是来说法的吧?它对环境适应性极强,生长平稳而坚定,符合佛所言说:“缓急得中,道不失矣。”也难怪祖师大德说:“青青翠竹,皆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亲泽虽然尚未明了觉知实相,但也不敢再怀疑祖师的话头了。

沙弥师安排了值夜,两人一组,一小时替班。亲泽零点起来值夜,月亮偶尔露一下脸,恐怕早就看到了亲泽的窘态。雨停了,身上虽说湿冷,但已经没有了沮丧,只是心里稍有不安,心随境转。“假借四大以为身,心本无生因境有。前境若无心亦无,罪福如幻起亦灭。”昨天过斋吃到了空心菜,以前只在广东吃过,有点意外。莫非也来说法:“行脚也是选佛路,铸就心空及第归。”亲泽惭愧!心里塞满了妄想执着,生起诸多事端,还敢如此大言不惭。

这几天过斋主食只吃初食,一块饼、一个馒头,再加上桌面小食,一块月饼。早晨多走了一些路,腹中一空,腰带能塞下两拳了。有一段路,肩部感觉沉重异常,可是接着就有了戏剧性转变,注意力集中在腹部的轻微疼痛上,有一阵儿竟忘记了肩部的压力。这一切表象换着花样登台表演,蛮有意思。亲泽想看一看接下来又有什么?昨天结斋时师父就说了一句:“怎么不盖钵?没吃饱吗?没吃饱也没法了。”恩师早就知道亲泽这点伎俩。

居士请法时赞叹恩师:“师父,您来生一定会成佛的。”恩师瞅一眼:“燃灯佛时,世尊还是菩萨,布发掩泥,得燃灯佛授记:‘汝于来世,当得做佛,号释迦牟尼。’这一世多长?四大阿僧祇劫加十万大劫。所以说呀,学佛人说话一定要究竟。要小心谨慎,不要打妄语。”

“大乘,什么叫大乘?无我即是大乘,有我即小乘。经典既要看,也要以无我心时时空相,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放生、护生,尽心尽力就可以了。当年,目犍连想救五百释迦族人,多大神通啊,送到了天上都躲不掉,下来还是化为血水。业力难敌,尽心力就行了。妄想心重,守住戒律,妄想就少了。当无我的时候,才会发现自性,这才是发现真我。开悟就是发现真我,看到本性。不分别就是无念,无念才是观心,也从少打妄想开始。”

今年行脚,亲泽有幸如此近距离听恩师开示,记的不全,仅是尽力记住了一部分。拿出奉献大家,普愿同沾法雨!顶礼恩师!

就如师父所说,妄想习气不可小视。亲泽方才还捂着肚子下坡,现在过完斋,挺胸上坡,又找不到一点刚才那样疼痛的痕迹。一切唯心造,一切都是虚妄的,只看如何用心。

道路两边,都是二三层小楼,奇怪的是很多都大门紧锁。有几个小孩在奔跑、打闹、玩耍。他们用陕西味的普通话喊:“嘿,和尚!嘿,和尚!”就这一句“嘿,和尚”,相信他们心里已经种下了僧人行脚的形象。不知他们会不会像阿姜查尊者小时候那样,同小朋友扮演和尚,接受供养并赐福于人。亲泽祝福并随喜他们,祝愿他们这颗佛种早日生根、开花、结果,亲泽愿随缘全力护助!和南!

亲泽二〇一二年来到大悲寺受三皈依,才算是听闻到了佛法,看到了佛行,也从心里找到了佛指引的方向。逐渐了解到现在社会之所以被称为末法时代,不是法末了,而是人末了;是人们越来越盲目无知,只追求眼前贪欲的满足,这才导致了“末法时代”。恩师带领僧团就是要“逆着漩涡旋转”,秉承佛之遗教,坚持行持佛戒律,为世界播撒正法的种子,给众生以希望,给未来以希望,也必将收获正法久住的果实。

亲泽承蒙恩师收留、剃度,一定会紧随恩师,秉承师诲,以感教苍生为己任、依教奉行为准则、无所求为目的、以佛戒律为根基,惠泽苍生,广度有情。亲泽由衷希望能得承并传播恩师的戒法,更愿全身心依法行持,不负此身,亦不负此生。

今天乞食亲泽很紧张,乞食像是哀求,字是挤出来的,自己也觉得很不威仪。亲宣师父向对方说:“出家人不要钱,不可以摸钱。”施主立刻回屋取食物布施。人们对于不要钱是认可的,对钱不执着了,也就不太被钱困扰了;放下了,也就清净了。“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不要钱乞食,就能乞到佛法。

“信仰为种子,苦行为甘露;行为得体,言语谨慎,饮食有节。”师父从细微处引导着弟子们,行走、停止、过斋、休息、安单等都要谨慎、认真、真诚。次第井然,威仪自生。有一首西班牙童谣:“失了一颗铁钉,掉了一只蹄铁,折了一匹战马,损了一位将军,输了一场战争,亡了一个国家。”一个国家的灭亡竟始源于丢失一颗铁钉。修行路上都是小事儿,也没有小事儿。

曾经看到一个影片:一只小丑鱼因任性顽皮、胆小好奇而落入网中,在遍历无常,费劲周折,竭尽心智后,得助缘终于回归大海,也可以说回归本性之海。影片发人深思,其中有这样一个片段:一种鱼类,像是沙丁鱼,个体弱小,总为其他物类所食——真替它们担心。但它们群居时却展现了一项特殊本领:群体可以瞬间转换形态,遇到海豹就变成鲨鱼,遇到鲨鱼就变成鲸,凡此种种,把天敌吓走,得以保存生命。这种智慧非亲泽能测。直至看到七佛传法偈:“身如聚沫心如风;假借四大以为身。”才略有醒悟。

恩师教导说:“真的无我时,才能发现真我,才能见本性。”“无我是大智慧。”大家都看过小蚂蚁吧,在灾难面前是如何面对的呢?它们遇到火灾、水灾会整体抱成一大团,翻滚而越苦海。虽然部分个体献出了生命,但族群得以延续,这就是小蚂蚁的大智慧。

师父总是教导弟子们要无我相,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师父的法是无所不在的,师父总是随机说法。你看,第一次乞食,多数都空钵,而阿阇黎却满钵而回,向大众表法:佛法不可外观,但行持,莫迟疑。这时师父在那儿只有微笑。“若见空钵,当愿众生,究竟清净,空无烦恼。”“若见满钵,当愿众生,具足盛满,一切善法。”顶礼恩师!顶礼阿阇黎!

加油站边安单,细沙碎石,平整洁净,还有公厕可用,难得。一颗颗星,一眨一眨露出面容,转眼间密布天空。夜静静的,虫鸣声都不大,显得小心拘谨,不想影响僧人休息,只有偶尔经过的机动车呼啸来去。亲泽盘腿坐下,不想早睡,食与睡目前还是自己关注的重点。时时检点,要有节制。出来几天了,腿都要盘不住了,看来松懈不得,一切皆有因,没有偶然,没有侥幸。九点半:“以时寝息,当愿众生,身得安隐,心无动乱。”天上星竟一颗不见,似乎躲在云层后睡着了,空气凝滞了一般,暖暖的、平静祥和。一路行来,这一刻找不到丝毫秋的寒意。

两点醒来,空气依然温暖、干燥,没有露水,营地很静。亲泽翻一下身又睡着了,被习气烦恼欺骗了。还是不能让你太舒适。亲泽惭愧忏悔!

早晨第一段路走得都长一点儿,休息地是一大块空地。公路对面密布着村居,对面山腰间悬空两座铁轨桥,隔很长时间才过一辆火车。月亮时隐时现,龙天护法又来洒净了。方才还暖暖的空气一下子被阴雨夺走了。打开伞,空间一下子局促起来,雨水都淋在邻单的包上、大褂上、观音斗上。对面山顶瞬间被云雾包围,有些变幻,仙境一般;云雾散去时雨也小些,云雾重聚时雨又密集,左右两边的山尖却无这般景致。

师父说难得遇到这么大的过斋场地,原地休息。耳边传来阵阵在路上急驶而过的汽车声,夹杂着雨水从地面溅起的声音。雨天路上危险的画面闪现脑海。鞋湿了,大褂潮湿了,居士请法,拿给他们的绳床垫也没有干的了。坐了一早上,村民越围越多,还有共识:“这是一些出家人,在此歇息。”

“风雨雪闹增定力”,师父这种实践教学让弟子更深刻。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实践也是磨炼意志的最佳良方。雨越下越大,静坐雨中的几个小时,已经对居民有了不小的触动,雨中过斋将更是一场摄受。龙天护法制造如此殊胜因缘,原来是与恩师共同导演的一幕。

过斋时雨也下得最大,而结斋那一刻,这场雨就戛然而止,太阳随即露出笑脸。原来它一直在旁观,也是幕后策划者吧。僧众、护持居士还有本地村民各有感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过完斋即刻上路,村民有的领着小孩,有的抱着小孩随行很远,还不时向路旁的村民讲述着他们的感受。路口聚了很多人,有人问:“后面这两人是做什么的?”这时亲洞师父大声喊:“大铲!”亲慎、亲泽快速走过去,把地面上被轧扁的螳螂埋在路边空地上。不远处一只蜻蜓,亲慎、亲泽重复着上述动作,心里默诵往生咒。这就是给村民的回答。

雨停了,走得很快。到一个隧道口,上书“武关”。师父带领僧团没过隧道,拐入河滩。河滩两边峭壁耸立,树木挺拔,真有万夫不当之勇。涧水不深,水流却很大,清湛湍急。“若见流水,当愿众生,得善意欲,洗除惑垢。南无欢喜庄严王佛,南无宝髻如来,南无无量胜王佛。唵,博悉婆罗牟尼娑婆诃。”“若见大河,当愿众生,得预法流,入佛智海。”“若见桥道,当愿众生,广度一切,犹如桥梁。”

师父吩咐抓紧时间剃头,大家迅速行动起来。涧水清冽,河道上的石块都没了棱角,水中没见到游鱼,少了一份担心。越发佩服师父的智慧。师父正在教导弟子:“找好角度,一刀到底,又快又好。”亲泽谢绝了亲启师、亲忆师——不想错过在溪涧中磨炼的机缘,走到师父的下游,蹲立于湍急水中石上,能成中流砥柱吗?自己事,自己了吧!

又下雨了,师父让大家进入苫布。今日亲泽不知哪根神经错乱,竟也插嘴闲谈,还不忘吹嘘自己的曾经。如此愚痴我慢,执着于过去,烦恼何时除灭?想表达时,就是有所求心生起之时、攀缘心生起之时、谄曲心生起之时、分别心生起之时,也是烦恼无明生起之时、生死轮回生起之时。师父在《沙弥律仪》中开示说:“慢心不除,生死不可出。”“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尔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人生也就是一次行脚吧!

两点起身打坐,湍急的涧水似瀑布般冲溅、飞泻。只闻其声,不见踪影。不同于平日的梵呗庄严,却也舒缓心神。三点,师父吩咐原地打坐。接着打坐,这一支香有点轻安舒适。上路了,鞋子湿湿的,行装湿湿的,拎在手里坠坠的,肩上又觉得轻松自在,没有烦恼杂念。

过武关隧道,又坐一支香。天边泛白,白云很快被染成一朵朵鲜花,又一片片散去,蓝天丽日让人神清气爽。就这样的早晨,亲泽却大煞风景。看见排水沟里有垃圾,亲泽开口就说:“就这样扔垃圾?”跳下捡起。反正要去做,而且必须做,为什么要多一句嘴呢?慢心、谄曲心尽显无遗。我们就应该随时去除心垢,去除习气,去除烦恼无明等法尘,就应该保持排污通道的畅通无阻。而所起的慢心、谄曲心、分别心却在自设障碍,遮蔽通路。

行脚就是行心道,心道不行何谈行脚?乞食是去我执、除烦恼、破无明,是放下,这才是“行脚乞食”。亲泽却心生杂草,垢结沉积,我执障重,慢心如山。其实人生本无大事可言,都是一点点微尘集聚成山,小事不觉,终成大患。

祖师大德言:“不怕念起,只恐觉迟。”意即在此。此次行脚乞食,亲泽非但没放下什么,还觉得有所收获,而此有所得心就是源于有所求,源于分别心,就会有所住而有所障碍。亲泽惭愧忏悔!捡拾垃圾的实相是清除心里垢染,而对此所起不正言念,又成了小熊掰苞米,扔一根又捡一穗,并未减少,反成壅塞。

一路行来,有如回到了大连滨海路,耳边只闻涧水声,如瀑布叮咚。不知名的鸟儿一路赞歌,宛转悠扬,没有秦腔的粗犷,却展示着似江南水乡的柔美之感。它们以主人的身份欢迎远来贵客,热忱与欢悦之情尽显无遗。忽然鸦雀无声,显然来了家长:“安静些,别打扰人家,乱了礼数。”亲泽听起来颇受用,也感惊讶。也只有像恩师那样,以众生心为心时,才能真正听懂它们的心语吧。它们一路相伴,似解人意,后面鸟鸣声又起,抑扬相和,比曾经到过的鸟语林不知美幻绝伦了多少倍。

恩师选在这样的河滩过斋,涧水不宽,二三十米吧,涧水对面峭壁如削,说猿猴难登不为过,河涧中央几处浅滩露出水面,相映成趣。以恩师为中心,扇形围坐。背邻的涧水环抱着公路上不多的几处村居。越聚越多的村民围拢了过来。听到小孩子口中“和尚、和尚”的称呼,心里生起一股自豪感。希望他们有机缘像亲泽一样,早日得遇明师,不枉此生。

过完斋,师父向河边走去,一只小黄狗犹豫着不敢过河。也不知师父如何与之交流,只见小狗频频回头瞅师父,慢慢踏入水中,向对岸走去。亲泽停止刷牙,注视着眼前这一幕,随时准备救小狗。奇迹发生了,小狗平安过了河,师父也拄着拐杖往回走。师父在亲泽这儿停了一下,亲泽赶紧跪下,放下钵,顶礼,心中孺慕。恩师小声说:“准备走吧,这里太暴露了。”

亲善师父在这儿也有收获,像是又看中了几块“奇石”。亲善师父的背包比我们的都重了很多,看他背起来又是那么的轻松,一甩就上肩了,大步经行亲泽都有点跟不上。一切取决于心。“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这句话放在这儿比较恰当。

亲藏阿阇黎一只手拎香炉,还要过来用另一只手帮助动作慢的沙弥整理行装;而亲洞师父背着包陪着恩师已经等半天了。“怎么就跟不上师父的节奏呢?”亲泽有点着急。恭敬心!法从恭敬中得。

师父有什么吩咐,多数都由亲洞师父来传达。一路上亲洞师父就走在队伍的外侧,照顾整个队伍的行止。一会儿上前几步,候师所需并照应比丘师父们的状况;一会儿略停,等队伍跟上;或退后几步,还要时时注意路上的众生,招呼拿大铲的沙弥及时处理。

每次行脚亲洞师父都要多走很多路程,如果有需要,背着重包,几十米长的队伍,亲洞师父会唰唰几个大步就超过去。严峻的表情有时也难掩慈和的胸怀。亲洞师父已经跟师父行脚九年,多年来都是亲洞师父置自身于险地,而护持着整个行脚队伍的全程安全。前天剃头时,亲洞师父滑了一跤,这两天依旧大步流星,看来全无大碍。亲泽顶礼赞叹!

亲泽又遇到麻烦了,而且是自己制造的麻烦:小红灯丢了一颗螺母。有一天行进途中真就看到一个,因为手拿大铲就没捡。就从这一刻起,亲泽这颗心就看不住了,眼睛紧盯地面,终于捡到一个螺母,像是有点大,又看到一个螺栓,没捡。过去一段路才想起可能与捡到的螺母配套。错过了才知错过了,没有什么可以重来,照顾脚下,把握当下,学会珍惜。

这一段路似乎不近,并不是道路长短,是心有所求,心有挂碍了,烦恼就来了。心里不安宁,不停地变换背包的姿势,也难消烦躁情绪。一想到心有所求时,亲泽方有警觉,紧急刹车,再遇到任何外缘也不敢稍作松懈。安单时把小红灯缝在包上,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才清净了。

再出发,师父已选好了安单之处。一路向上,一座巨石建筑耸立前方。难得如此殊胜,师父领我们上了巨石建筑,还有一个平台,差不多近三十米长,六七米宽,正适合安单。恩师的智慧又一次折服了亲泽,让亲泽觉得每天都是一个奇迹,所看过的各类传奇情节都无法相比。

头顶上方,一抹抹艳丽的红霞取代了这几天的阴云密雨。平台有近六七米高,护持居士拿来警戒带,隔两米左右架上树枝,挂上小红灯。

师父说:“今天不铺苫布,铺绳床垫,就这样睡吧。我那个时候就一件大褂,也过来了。后来捡了一块塑料布,还都是窟窿。”亲泽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我如良医,知病说药,服与不服,非医咎也。又如善导,导人善道,闻之不行,非导过也。”世尊如是说,恩师严谨持戒,亦如是行持。

亲泽有幸可以暗自效仿:行脚至今不用塑料布,不用大氅,不追随舒适安逸。反观那都是妄想习气而已。一切外境本是助道因缘,不应空过。错过良机,本来二十年、五十年可成就之道业,一念之差,可能五万年也难达彼岸。错失此生得遇大善知识之殊胜因缘,一失人身,万劫不复,中间堕驴胎、马腹、剑树、油锅恐难免离。

世尊“十二头陀支”只讲衣食住行,恩师所制大悲寺“八项规约”也只讲衣食住行,亲泽在饮食方面却屡遭挫败:虽然能坚持主食吃初食,但桌面小食的诱惑还是放不下,显得吃相急促,威仪不足。过斋饮食的不节制,明显是恭敬心不够,感恩心不够,惭愧心不够,亲泽虚消信施,惭愧忏悔!

还未走出山口,弯月已经升上山巅。行一程打坐,弯月守护,也如入定一般。五点稍过,仔细再看,弯月缓缓往上爬,下面坠着的一颗明星闯入眼帘。亲泽第一次看到启明星随月亮升起,不即不离,不急不缓,像有一只隐形巨手,轻轻捏起一串挂链,想供养“师父”佩戴。师父一直不为所动,众星陆续隐没,它们也渐行渐远。

乞食过斋在十里堡。过完斋师父忽然提到某居士,也提到亲融师父。师父的慈父之情——家长总是惦念不在身边的孩子们,我们这些孩子们何时能这般惦念家长啊!

就一天,月牙又瘦一圈,这次悬垂在启明星下面,清凉、柔和,越来越透明,尖端的锋刃也平滑、圆润很多。月亮也在讲述着生住异灭吧!

师父脚上已经起泡了,脚步却明显加快,休息时还问弟子:“这速度还行吧?”七点三十分进入河南界,豫边。路上立刻多了灰尘,路两旁很多大车在加水,地面上满是煤渣混合着的泥水,踏泥而行。

从秦岭一路行来,这是否就是当年竺法兰、迦叶摩腾二尊者白马驮经所行之路?达摩祖师只履西归,从嵩山至葱岭,是否也走此路?此时恩师带领僧团,行二时头陀再走此路,正是踏着祖师之行迹,重走取经路。希望佛法再次复兴,重现“白马驮经”、“龙门凿窟”之盛况。

乞食重新分组。仰慕已久的亲藏阿阇黎给亲泽上了重要一课:依教奉行。师父交待之事为第一要务,提前十五分钟往回走,路过很多家也不做丝毫停留,知量知足,缓缓不滞,行止从容,威仪庠序。

师父的脚上原来的水泡旁又起一个水泡,恩师放慢了脚步。此次在外行脚,师父接电话时总是回答身体没问题。其实师父身上有多种疾病,师父自己也称自己“十不全”。世尊当时不也头痛三日吗?这都是示现。

师父时时处处在讲法,在讲“心、佛、众生三无差别”。行脚师父走在最前面,大家休息时,师父还要给居士开示。有电话打进来,师父又要及时处理各种事情:寺院建设、僧团的和合、弟子们的衣食住行,也包括老、病、死、救生、放生、护生、度生,就是居士的身后事也在师父的慧眼中。就说剃头那天,亲泽在苫布里写日记,外面雨声伴着涧水声。师父的声音由远而近:“亲一,给亲藏拿药,拿那个止咳露。”亲一师父:“是咳特灵吧?”师父:“是咳特灵。好了,你别动了,别出来了,我喊亲瑞。”慈悲的恩师在弟子们都休息了,他还冒雨为弟子亲自去问病与药。从师父身上,亲泽看到了“称法行”。

安单了,亲一师父处理完大戒师那边的事情,接着又询问每一位沙弥:“脚起泡了没有?”“要不要喷云南白药?”还要亮一亮手中喷剂,又加了一句:“出坡多了,脚都没事。”这又成了亲一师父接下来每一天的必修功课。

亲泽睡落枕了,头无法转动,用两只手托着才敢一点一点慢慢躺下,也只能一个姿势。想起阿姜查尊者,如果为法,在修道时死去,那就让亲泽死吧,总好于造作恶业。煎熬到两点,起来打坐稍好一点。上路时,背包有点艰难,路上居士请法,队伍停下,借机向亲一师父汇报。亲洞师父手劲真大,亲泽怕疼,不敢再让亲洞师父按了。亲湛师父拿出伤痛喷剂,亲一师父给亲泽揉了又揉。一会儿,亲藏阿阇黎、亲晟师父也来过问,亲泽忏悔!给僧团添麻烦。脖颈僵直,不敢转头,吞咽唾液脖筋都疼,还是心理问题。

亲泽二〇一三年才发心时,有一天晚上右牙槽疼痛难忍,咬着一片扑热息痛挨过了一夜。这两年多中间虽有插曲,也都过来了。它会不时提醒:“放下吧!看着是你的一部分,其实不属于你。”这次行脚的前几天,牙突然掉了,是在一天过完斋刷牙时掉的。亲泽想到达摩祖师当年掉落两颗门牙吞到肚子里,亲泽这一颗大牙况且受于父母,也吞进肚里。为此事担心破了日中一食,还向亲晟师父忏悔。

实则最后这几个月,它活动大了,亲泽都盼着它早点掉,两年多,已经习惯了一侧嚼食,它这时候不但没用了,有时不小心咯一下还挺疼。“我执”就这样表演着,对“我”有用就刻意珍惜,对“我”没用就弃之不顾。而“我”又在哪儿?现在怕什么呢?是怕过斋受影响吧。过斋才知道,头不可垂太低,要有一定角度,不能用钵喝汤,这一来更具威仪,法在这里。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就看如何用心。

人生如棋,我愿为卒,行进虽缓,不曾退步。亲泽如是思惟。

水边沙场安单,沙子很湿。这一夜风很大,师父吩咐使用塑料袋,躲在袋子里就像一个避风港。亲一师父给亲泽喷了云南白药,又贴了一张骨伤贴。时间不长颈部就可以小范围活动,角度不大,但可以躺下了。此次与无常的接触真实而清晰。珍惜当下,一切都是因果。“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睡在塑料袋里,一睁眼就快三点了,烦恼习气原来一直躲在一旁窥伺,你只要放松,它就有机可乘。去垢还需从当下着手,要有长远心,随缘消旧业,更莫造新殃。

乞食刚要出发,师父说:“脖子上什么玩意?摘下来。”亲泽把骨伤贴撕下来,脖子好了。乞食回来亲印师父还问:“落枕了?”亲泽回答:“师父让摘下来,摘下来立刻就好了。”听师父话,时时放下,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跟亲藏阿阇黎一组乞食,有如沐春风的感觉,也为今年行脚乞食画了一个句号。过完斋即登车,装包与来时同,睡铺上下对调,平等不二。

九月初二,十一点半车启动,沿行脚路线折返,侧躺车上看山路蜿蜒,想象着正法的种子会怎样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

九月初三,过斋于秦皇岛服务区,辛苦的还是护持居士。

下午三点半,回到寺院,恩师带领弟子们完成了今年二时头陀行脚乞食。迎请场面刻画在脑海,令人震撼:幡幢在前引路,行脚队伍跟在师父身后,在庄严的本师圣号中缓缓前行,两旁跪满了迎请的人众。不时入耳的抽泣声敲击心坎,挚诚感人。

行脚众人随师父搭衣,脱鞋进入大悲殿,师父做了此次行脚的结束开示。让亲泽想象中升起一个场景:“尔时,世尊食时,着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由此佛种播撒众生心中,无二无别。

十几天的行脚,亲泽经历了人生中诸多个第一次。意料之外,也应该是意料之中,很正常、很自然,本该如此,只是自己以前不知。更多的是磨砺,是这一年多的沙弥生涯在实践中的检验。亲泽一路感恩,一路忏悔。

恩师带领僧团走过二十一年行脚乞食之头陀行,今年亲泽秉承师诲:“不看,不听,不想。”因为那都会自觉或不自觉的加入思惟因素,加入分别判断,那就不真实。从这一刻起,就要把头陀行融入自己的血液,化成日常行为,学会觉照,常自内省,形成习惯,变成自己的一部分。真正把戒律与威仪等视于生命一样重要。短暂的人生不容虚度,师父领进门,修与不修还在于自己,怨天尤人没有任何意义。

“破除无明方是信,放下我执乃为修。”到这里,行脚报告应该结束了,亲泽借用藕益蕅益法师的“十不求行”作为此次报告“无所求行”的结尾。也作为自己自今而后言行举止的指点、检验与鞭策,与大家共勉。

十不求行

(明)蕅益大师

一、念身不求无病。身无病则贪欲乃生,贪欲生必破戒退道。知病性空病不能恼,以病苦为良药。

二、处世不求无难。世无难则骄奢必起,骄奢起必欺压一切。体难本妄难亦奚伤?以患难为解脱。

三、究心不求无障。心无障则所学躐等,学躐等必未得谓得。解障无根障即自寂,以障碍为逍遥。

四、立行不求无魔。行无魔则誓愿不坚,愿不坚必未证谓证。究魔无根魔何能扰?以群魔为法侣。

五、谋事不求易成。事易成则志存轻慢,志轻慢必称我有能。成事随业事不由能,以事难为安乐。

六、交情不求益我。情益我则亏失道义,亏道义必见人之非。察情有因情乃依缘,以弊友为资粮。

七、于人不求顺适。人顺适则内必自矜,内自矜必执我之是。悟人处世人但酬报,以逆境为园林。

八、施德不求望报。德望报则意有所图,有所图必华名欲扬。明德无性德亦非实,以市德为弃履。

九、见利不求沾分。利沾分则痴心必动,痴心动则恶利毁己。视利本空利莫妄求,以疏利为富贵。

十、被抑不求申明。抑申明则人我未忘,存人我心怨恨滋生。忍抑为谦抑我何伤?以忍抑为行门。

二〇一五年二时头陀行脚报告终。

2015年行脚报告(释亲法沙弥)

恩师曾说“要再行脚二十年”,而再行二十年意味着恩师将带领更多的人从世俗的枷锁中挣脱出来,为这苦难的世界撒下更多的希望。恩师总是对我们讲尽心尽力,他老人家用这一生来展示了什么是尽心尽力。行脚一路走来,反观自己,六根放逸,攀缘心重,处处放不下,表现得一无是处——但却坚信自己踏上了回家之路。恩师曾说:“见到我们的,闻到我们的,诽谤我们的,将来都会成佛!”这番话浓缩了行脚的意义:今日的头陀行是在昭示人们通往回家的路,在这里种下的种子能让众生终有一天获得解脱!

一、不知道

出发之前,有一次师父亲自来训示:“谁没带观音斗?”大部分人都带了,其余有答洗了的,有忘了的……亲法却蹦出句:“不知道这个需要带。”这个时候觉得自己不真实,因为先前已经看到有人带观音斗了,自己轻松地回避了这个问题,事实上是自己根本不上心,没有重视——凡事都马马虎虎,应付了事。而师父却好像识破了一样,问:“是不是不想去了?”自己赶忙答道:“弟子想去,师父!”割舍了世间的恩爱,辞别了家人,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世俗习气却时不时蹦出来。

出了家,一切靠自己,乃至了生脱死都是要独立完成的。阿姜查尊者说:“喝酒的人有时会说我就是戒不掉。为什么戒不掉呢?因为他们还不了解喝酒的弊害。若你不了解其弊害,就意味着也不知道戒酒的利益,只是以游戏的态度在修行,修行将毫无结果。但若你清楚地看见它的利弊,就无需等待别人告诉你它的一切。”

自己的习气毛病改也改不掉,被阿姜查尊者一下给说中了。过于放纵自己而不加约束,如不了解,再这样下去对自己的慧命会有很大的伤害。行脚的背包发下来了,自己束之高阁,视而不见,也不打开看看有什么东西,像个局外人一样,照常忙于自己的功课。直到亲洞师父第一次号令集合的时候,十八种物都没准备好。看着边上的沙弥师一件件的拿出来,而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在那儿想做什么,却又什么也做不了,这时才有点后悔了——就连大褂也是从禅堂匆忙拿出来。这种散漫、临时抱佛脚的态度在世间就有,总以为还有时间,出了家还是这样。

修行路上总是被打败,慢慢也开始正视自己,意识到持戒太松散了,不够重视戒律,修行的时间多半花在背诵经典上——而这次的行脚似乎成了一个转折点。反问自己:“你为什么出家?出家你究竟想得到什么?”开始渴望了解戒律,开始认真对待。在世间的时候就执着于“我”的房子,“我”的家人,“我”的爱好,把自己束缚在一个“我”的牢笼里。为了挣脱这个牢笼出了家,却又开始执着于“我”的修行,有时一些服务大众的事或集体活动都不怎么关心,觉得浪费时间。厕所脏了——“我还要背功课呢!”上早晚课不出声——“念诵好累,留点气力诵经吧!”有时在出坡时都默诵着。“我”重了,烦恼也重了:别人干活真猛,修行真用功——心里起嫉妒心;一天背了多少东西,又诵了多少经——又生了慢心;有人干扰自己修行——又生了嗔心。

修行中困难重重,但再怎么困难也是虚妄的。如师父在《四十二章经讲记》中开示:“就像人似的,你要是明白这场戏都是自己编的、自己导演的、自己在那儿写出来的,演员都是自己派的,拍完后,你再看这场戏还有啥意思?”可怜的我们依旧沉醉于这样的游戏,不断地被迷惑,继续自娱自乐的人生。

世俗的人们也说人生如戏,但却成了他们安慰自己的借口,不断地遭遇痛苦、疾病的折磨、亲人的死亡,却依旧迷恋于妻子儿女、金钱权势……直到无常到来,什么也带不走时,什么也晚了。若能醒悟过来,把佛法当成生命演下去,总有一天会见到真正的戏。

行脚路上,自己不断抓紧时间去背诵经典,有时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执着了?发心服务大众的事做得很少,是不是自己又错了?然而经典有无量的功德,它像一面镜子,把习气毛病照出来,开始反思自己:出家之后干了些什么?是不是走错路了?《法华经》云:“若欲说是经,当舍嫉恚慢,谄诳邪伪心,常修质直行。”看来只有行解相应才能说经,要不然没有凭据,都是瞎说。

师父开示的《四十二章经讲记》也有类似的感觉,照出了自己丑陋的一面,努力改吧。但总是反反复复,有时自己也不耐烦了,觉得改不掉,有一段时间连师父的开示都不敢看,就像一个神医开了良方好药,病人却不肯服药。这种逃避的行为是业障深重的表现,不是直心的行为,修道人得坦然面对自己的缺点,经得起反复。就像河里的鹅卵石,长年累月的冲刷才能磨去那不平的棱角。

师父的大愿:如一众生不成佛,我也不成佛。自己身为弟子跟师父学,别人比自己强、勇猛,心里应该随喜,希望他早日成佛!并且希望有机会帮他!起嗔心了,就转个念头,“那其实都是自己的父母、最亲的兄弟,来帮助自己的”,应生欢喜心,慢慢学会用正思维。事情过去了,尽量不去想,慢慢放下“我”。有时也暗叹:自己改变得好慢,跟蜗牛爬树似的,看不到尽头!但也会轻轻安慰自己:不要灰心,要知错能改,不要再做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家伙了。学习愚公,把烦恼习气这个大山给铲平!

二、车上的过斋

过完斋回来,刚刷完钵就听到喊“集合了”,赶紧收拾,背包往肩上一甩,往集合点赶。一看好多人,大家都来送行了。有人过来说,“三衣包和观音斗拿出来”,然后上来就帮忙把包给卸了。自己有点笨手笨脚的,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有点惭愧,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别人帮忙弄。

车子一路开开停停,停的时候多半是为了上厕所。刚开始上厕所总是一阵紧张,对于世间的恐惧让我不由自主的紧张。很长时间没有接触世间,现在忽然跑到世间,心里有股莫名的害怕,似乎怕魔王又把自己抓走,关在世间的牢笼里备受煎熬。车尾空间比前面要小,鼓起个包,下面估计是个发动机,又颠又热,坐在卧铺上也直不起腰,自己又有点晕车,不免发发牢骚:这前面人矮,或许他们能直起腰。想起师父在碧山寺,睡的炕上腰的位置正好有个碗大的大包,师父没有怨,反而当成宝贝了。后来别人给换都不愿意。自己稍微来点儿境界,就开始怨天尤人了。

过斋时,两人坐一张床,床头位置也特殊,整一个斜坡出来,盘腿也费劲,低头弯腰的。看着前面的人能直起腰、抬起头,不免有点酸溜:“哎,这低头弯腰的或许还影响过斋!”快行水果粥了,兴许是看到快没了,附近三位沙弥师都没要。自己虽然察觉了,但是随惯性止不住似的伸了钵。这下惭愧了,平时贪吃惯了,这时想停都不好使了。

三、行脚途中的过斋

对于出家人而言,过斋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为了维持色身,更为了体验法,需要微细而谨慎地觉知自己的每一个动作,有威有仪地如法过斋。感恩居士们尽心尽力的供养,自己有时也担心,这以后如何偿还?我可不愿意将来做牛做马,那又有什么意思?师父曾开示:“出家就是贷款修行,不努力将来只好下地狱。”过斋时正念不常在,贪却常在,经常多吃;次第食做得也差劲,总是有分别;眼睛太放逸,有时甚至观察别人。师父曾开示:“眼睛要埋在钵里,只看见前面,看不到后面。”自己努力去做,却发现不容易做到,一看就看到整个钵了——平时眼根太放逸,一下子收不回来。

行脚时过斋可以双盘,盘一盘腿坚持到结束也好安慰安慰自己:其实自己也修行了。让心稍微安定点。这次行脚,供养十分虔诚,连小食也是挺丰富的,甚至有些在寺院都没吃过:那个大枣夹核桃又爽又脆;巧克力太好了;原来苹果还可以晒干了吃;这个像一串桂圆,不知叫什么;至于月饼几乎次次都战胜我——有几个吃几个;水果粥也挺好——清爽,比起寺院的一锅煮,别有一番清凉。

自己过斋时吃得过快,这也是犯戒的行为。为什么总是这么快,难道食物长了腿?又没有人跟你抢是不是?弄得过斋跟上阵杀敌似的。有时候汤烫嘴,导致嘴里的皮都被烫破,好几天吃东西都很辛苦。有一次吃苹果时,担心拖延大家结斋时间,吃得太快,苹果块大,结果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只好用手掩口,大口大口地咀嚼吃了下去。

“财色名食睡”大悲寺里都控制挺严,不过斋堂的饭菜确实是不错。或许是师父故意在“食”这方面缓一缓,调节调节,就像打仗一样,总得给敌人一个逃窜空间,逼太急兔子都咬人!但同时也说明,末法时期,人们的根器似乎是不那么利了。此次行脚,自己也没有体会到乞食来的食物的清凉味,也许是自己贪心太重,清凉味斗不过它。自己过斋时念动得过多——这不是摄心的行为,像个孩子,一个棒棒糖就把你迷惑了。

四、安单

我们吃的一样,住的也一样,大悲寺处处平等,行脚途中随遇而安。师父老人家总是亲力亲为,既要操心寺院的工程建设,又要照顾行脚的队伍。第一次安单时,沙弥们初次上阵,大部分都有点不知所措。突然开始下雨了,大家一阵忙乎,然后进塑料布。心想怎么这么快就要睡了?后来有人说是演习。“有没有没诵完十遍咒的?”亲洞师父来问了,亲法以为今天可以偷懒不诵了,所以一次也没诵,这时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诵,真惭愧,赶忙忏悔说没诵,亲洞师父慈悲让补上。

自己是个很愚痴的人,修行的时候像懒惰的水牛,不想耕田,得让人鞭打着才能前进!

在外安单,昼夜温差通常比较大,露水有时也挺大,早上很容易冻醒,衣服也容易湿。不过后来好像是亲寿师父发现了一个方法:临睡前可以把雨衣披上,既能防风保暖,又可以防露水,可以睡得稳稳的。不过可能因为睡得太舒服,早上醒得晚,以至于收拾行装时匆匆忙忙。

亲寿师这次行脚挺发心,还帮师父背绳床,自己当时忙着诵经,没能给师父背点东西,以后想发心却没得到这因缘。不早发心,这个因缘到后来可能都不给你:有一次帮师父整塑料布,当时心里乐得——这下可逮到机会了。叠一会儿有沙弥师过来帮忙,这一帮倒好,塑料布归他了。自己当时就不痛快了,真想说点什么,可是又能说什么,人家早发心帮师父背了。还是和和气气地随喜吧,再起嗔心,那就不应该了,不能上这个当。

五、阿阇黎

在去的路上有一次停车,夜深人静,自己单独去上厕所。走了一会儿,往前望了望,试图找到厕所位置。找到了——阿阇黎在不远处站着,对面就是厕所。这么晚了,亲藏师父出来干什么呢?现在想想估计师父在那块儿吧。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为了守护师父,阿阇黎对师父的孝心,当沙弥的望尘莫及。师父也常常赞叹,亲藏师父是大家学习的榜样。

“阿阇黎”一词有轨范师的意思,这是孝心的轨范——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如此。即使在安单后,亲藏师父也是十分警觉的:谁要靠近师父,亲藏师父没准儿会睁开眼、抬头盯着你。估计亲藏师父晚上都不怎么睡——为了守护师父。以前听《沙弥律仪》讲道:“师父晚上起来上几次厕所,亲藏师父就起来几次。”这无微不至的孝心,是在用身教教导我们这些刚出炉的新人。

为了给我们提个醒,亲洞师父在行脚之前的训示中,就提起过阿阇黎的脚力。自己在做居士时,看过以前的行脚报告,依稀记得有段是“狂奔杏花村”。没想到自己也有机会狂奔一回:行脚后期师父腿伤复发,脚也起泡了,走路一拐一拐的,当弟子的看了都会难受。很快就改由阿阇黎带队了,果然队伍时不时地得飞奔一下——据说还没发多少力呢。可能禅定功夫深的人都健步如飞,当年虚云老和尚带着大家抢救山火,百岁高龄仍走得飞快,二十多岁的人都赶不上,还时不时在前面等着大家。修行越高,执着越少。

后来似乎有人说了什么,亲藏师父说了句:“你说快就快,你说慢就慢。”大约这么个意思,后来有段路就走得慢。大悲寺“依教奉行”的规定,阿阇黎以身示范。以前看过亲融师父的行脚报告,亲藏师父鞋子磨了,都是磨的一侧。亲融师父说可以两只鞋换过来穿,亲藏师父就真的依教奉行了。这次行脚没见阿阇黎不倒单,而是跟大家一样,似乎越来越平淡,越来越普通,平平静静如同无味儿的开水。

六、师父

亲洞师父说以前他们都跟师父一起出坡,都能跟师父呆一起。这多大福报!而我们现在除了早殿、过斋时能见见师父,其他时间就要随缘了。能给师父提下鞋、开下车门那都是挺难得的。我们已经来晚了,不再有朝夕相处的机会了,而行脚却是个例外——天天能跟师父呆在一块儿。

有一次在平整场地,大家扔石头时,师父说:“慢慢放下,别扔。”莫非师父对于无情的东西也这么慈悲?慢慢放下又意味着什么?无论师父说什么,都像是在讲法。记得以前在北门时,师父问刘居士放生的事。师父说:“猫放了,耗子怎么办?”(大意如此)师父这么忙,还关心着耗子。行脚路上,师父似乎谁都关心。路上在某处休息时,师父跟负责拍摄的居士说了几句,然后那位居士去招呼后面跟着行脚的居士:“师父让你们换个地方休息,那边有石头,怕砸了下来。”师父慈悲绵绵,这么点事都体察入微。

当居士时有一次在北门干活,扶师父时,发现师父的身体异常柔软,完全不像一般的老人,让我有点惊讶。记得恒实法师说有一次随宣化上人一起乘车,急刹车的刹那,上人的身体往前倾,他赶快去扶上人,却发现上人的身体像婴儿般的柔软。亲法想,心无所住的修行者都是这般柔顺吧。师父是不可思议的。

以前在山上监控室,注意到师父一下车就开始经行了——眼睛是往下看的。时间长了,次次如此,不免暗暗佩服:师父真精进,无时无刻地精进。估计师父在睡眠中也在精进,要不这么多人梦到师父呢?睡眠时还在度众生吧!《法华经》云:“随顺是师学,得见恒沙佛。”我们由于侍奉师父而得到侍奉诸佛的机会,这多么殊胜!戒律上也规定视师如佛,这真是太好了!戒律真是宝贝,说得这么透彻。

也许有人说现在哪有那么多侍奉师父的机会?其实每天给师父磕几个头,恭恭敬敬地去做,这也是侍奉师父,我们要相信师父的法身无处不在。佛有一次从天上讲法归来,众人去迎接。比丘尼中神通第一的莲花色尊者抢到了第一,此时须菩提尊者依旧在山洞里念空。佛告诉莲花色比丘尼,第一个来迎接我的是须菩提。佛是空王,念空即念佛。

我们虽没有多少机会亲近师父,但我们如果去努力持戒,那也是孝顺了师父,报了师父的一点恩情。因为佛说以戒为师,师就是戒,戒就是师。而师父也是很慈悲,让弟子们有机会去服侍他。行脚路上,大家抢着给师父洗钵;师父上厕所,亲果师父、亲宣师父常常带着水杯、毛巾去;很多人发心给师父背东西;师父休息时还可以给师父按摩;早上起来帮师父收拾行李。师父关心照顾大家,大家也关心照顾师父,有点像中学物理讲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当然有时候师父对特别发心的,又尤为慈悲。就像这次行脚——亲学师平时干活特发心,亲瑞师是既当悦众又管药房,也是发心很大,这次乞食就有因缘跟师父一组。所以大家尽量发心吧,弄不好会有好的因缘侍奉师父。

不知谁说的,你开悟之后才知道师父的恩德。师父对你所做的事你自己又知道多少?默默地付出!香严禅师在开悟后说:“和尚大慈,恩逾父母!”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听话,别让师父太操心了!

“好好保护师父!”以前在山上看监控时,亲惟师父如此交待。当时还纳闷:“这需要保护啥?师父住的是寺院的深处,师父又这么有修行,我看师父保护我还差不多!”现在想一想,自己微不足道的生命能保护师父,这太好了。就算自己没能力,也要发保护师父的这颗心,这样才能与道相应,才能回应报答师父。

七、居士的护持

行脚时乞食的因缘是不多的,如果光靠乞来的食物行脚,我看自己福报浅薄,估计要饿死。居士一路虔诚地供养,天天准备可口的饭菜,还尽量变换花样,估计他们也是绞尽脑汁吧——有时光看小食就让人惭愧。一路上居士们殷勤地发矿泉水——水是必不可少的,居士们的护持就像水一样不可少。记得有次发水,由于安单铺了塑料布不好通过,有沙弥师说:“丢过来吧!”那居士不敢丢——这样做显得没有恭敬心,最后好像是传递过去的。

天气冷的时候居士还提着热水壶过来,一个个不嫌麻烦,一天天重复地问。有次过斋,洗净水不够用了,没了就没了,谁也没当回事。曹居士却看了出来,拎了一桶水放在空地上,招呼大家打水。亲法才有机会灌了一瓶水,要不用矿泉水洗手,浪费损福。

行脚队伍中有很多人都是新手,有些人纸巾带少了,当然也有准备充分的,本可以互相调剂一下。可能曹居士看到了,居然过来发纸巾,虽然好像没发出去多少,但可谓尽心尽力。

后来师父脚起泡了,王居士背着师父的包,又推着轮椅,后背看上去湿了不少。他还说不累,平时休息时,还过来给师父按摩。负责拍摄的居士不仅得来回走动记录行脚,还得劝阻行人们不要拍照,也是挺辛苦的。

八、说话的身体

身体像是会说话。记得有个中医大夫,说人有两种病:一业障病,二心病。自己近视度数挺高,没带眼镜像个小瞎子。小时候家里是捕鱼的,那时候乐意吃鱼的眼珠子,后来近视跟这多少逃不了关系——真是吃哪儿伤哪儿。至于盘腿,右腿贴不了地,估计是以前吃猪蹄,还有吃羊蹄的关系。弄得自己练了挺长时间,这右腿还是贴不了地,真是惭愧。以前吃得这么痛快,现在可好,这罪业就受着吧!

行脚的时候,肩膀很痛又酸,背的好像是座大山,甩也甩不掉,粘着你像牛皮糖一样。有时甚至觉得肩膀被拉开,要变形似的。奇怪的是一路上腿不怎么痛,似乎也不那么累——不像肩膀次次喊累。我时不时得把包往上一拱,用手轻轻一托,这样多少也能骗骗肩膀,会有那么一会儿的舒缓。虽然大家可能也都做这动作,但自己明显比别人多,又时时地做。

后来有个大夫说我这是把脚搬到肩膀上去了。难怪我走路这么飘,总感觉重心不稳,晃晃当当的。难怪肩膀这么累,这下明白了。身体有时能反映修行,而自己持戒不严、松散,就如脚跟不稳、底盘不足。肩膀受力又表明用功多在其他方面,结果导致走路轻浮。原来身体早就在提醒自己:基础没打好,再这么走下去要摔跟头了!

《遗日摩尼宝经》云:“沙门虽多讽经,而不持戒,譬如摩尼珠堕于屎中。”如果在修行时用功甚多,成效甚少,就该回头看看持戒是否清净了。《法华经》云:“内秘菩萨行,外现是声闻。”我想这话太适合师父了,师父看起来像个罗汉,持戒严谨;又像佛一样一脸的慈悲,广度众生;而且师父好像有长寿眉,估计寿命会挺长。这也应该是大家福报所致,也许无量劫来,我们就开始跟随师父了,所以大家都对师父这么有信心。

正如《法华经》云:“是诸众生,世世已来,常受我化……此诸众生,始见我身,闻我所说,即皆信受,入如来慧。”我们与师父的因缘或许是很深的。

行脚途中,看过一个支离破碎的尸体,无言地诉说因果循环的道理。什么样的业力让它遭受如此凄惨的果报?想起自己没少干坏事,小时候水淹蚂蚁窝、抓蚯蚓喂鸡、养死金鱼……太多的事,又有什么样残忍的果报在前面等着?若不出家,自身难保,何况救度他人?

九、乞食

“乞化度春秋”,古人说得多么逍遥自在。这次行脚乞食中遇到的人们都很善良,即使不给顶多也是挥挥手,没人骂,没人打,有些人家还很热情,感觉像家人一样。

有户人家很善良,似乎看我们只拿着这个钵——这怎么吃?还准备给我们拿筷子。筷子是世间人用的,尊者阿姜查曾讲过:“修行是要反对世间所有的一切习惯。”出家人用勺子吃饭,勺子轻轻地刮,过斋时可以控制很小声;而筷子对一些稀的东西力不从心,划钵时更容易出动静。当然主要那是世间的东西,僧与俗是必须要有分别的。

还碰到过一个挺有意思的事:乞食时有一男子特别热情,引我们去他家,还请我们进屋——当然乞食时是不能进屋的,后来又拿出钱来供养。解释出家人不要钱,不摸钱,就乞点吃的。他显然刚开始不相信似的,确定我们不是故作清高后,才把钱交给一妇女,让她骑摩托买东西去了。那男子还说梦到我们了,所以今天就在家里等着——大概有三十五六人,还说你们度众生辛苦了。后来那妇女回来供养了三瓶冰红茶、一大包矿泉水,难道有些事是预先安排的吗?梦到了所以等待,梦仿佛诉说着什么秘密。

还有一次乞食,那家门口挂着“废品收购”。真是好名儿,我们也是来“废品收购”的,“收购”悭吝的心,还你一个慷慨布施的心。屋里出来一男子,说明来意后,那男子反问,“真的只是要点吃的吗?”似乎有点疑惑,又有点惊讶,不要钱的人让他不可思议吧!然后供养了六个酥油饼。

世人通过金钱保护自己,而出家人却通过舍离金钱保护自己,僧俗似乎是相对的,一个净,一个染。乞食是把希望化给他们:不用钱也可以活得好好的,不用再忧愁,我们本来就是自由自在的。

十、戒律

师父在行脚途中开示:“把戒律持好,马上心就清净了。”自己出家以来持戒松散,真是忏悔。出家人与俗人的区别在戒律上:沙弥十戒、比丘二百五十戒,在家不过是五戒、一日一夜的八关斋戒。如果单单持咒、诵经、打坐而忽视戒律,那就失去了出家的真正意义。

佛说“以戒为师”,为何自己出家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呢?持戒别说深入,有时表面功夫做得都不怎么样。每天的修行似乎是挺忙碌充实的,但是没有戒律,恐怕是竹篮打水。

智首律师曾对道宣律祖训诫道:“修习禅定也应该循序渐进,要先打好基础,由戒生定,因定生慧才行。所以必须戒律圆明以后才可以修定,你还要继续学戒。”律祖何等人物,听一遍《四分律》就已通达,这样还坚持听讲《四分律》二十遍,前后经六年。像我这样的人又该如何呢?而且《沙弥律仪》上讲,佛制规定:五夏以前专背戒律,五夏之后方乃习教参禅。自己看《沙弥律仪》时怎么就再三地视而不见呢?连法王的话都不依教奉行,是不是太悲哀太愚痴了?

行脚途中,有次平整场地,亲宣师父特意提醒不要伤了螳螂。找了一会才看到草后面有一只,这不仔细观察是很难发现,人家还有保护色呢。抓住后,送往安全的地方放生了——大戒师严谨的持戒总是能够教育我们。行脚途中,一只蝴蝶、一只蚱蜢,或者是面目全非的尸体,沙弥们都不厌其烦地捡起来找合适的地方埋掉。即使是一具昆虫的尸体对我们来说都是重要的,在戒律上花时间是值得的。

佛说:一切众生皆是父母。看到父母的尸体还会无动于衷吗?为什么不尝试捡起来放在瓶里,找合适地方埋掉?有时我们都太麻木了,而不能理解众生的痛苦。这世界到处都是痛苦的声音,五欲燃烧的世界有太多的伤心事。观音菩萨千手千眼,千眼光明遍观照,千臂庄严普护持,或许正因为有太多太多的众生需要救护,所以观世音菩萨变成了千手千眼。每个众生都渴望佛法,寻求解脱是他们内心的希望。

师父在《沙弥律仪》上开示道:“即使表面上有很多不正的,但内心不可否认是正的,你看到不正都是表面的,听到、看到这些又有什么意义?”行脚就像一个契机,改变了自己对戒律的看法,开始乐意去捡捡小虫子。在寺院时,有师父看到小虫子背贴地,脚往上乱蹬时,都去扶一把,让他们能够正常爬行。这给了自己深刻教育,甚至有点感动,原来自己对众生是多么麻木,对慈悲的理解仅限于文字。《法华经》云:“以慈修身,善入佛慧。”捡起一只小虫子或许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对于法界来说可能是很微妙的事。自己也尝试跟他们说对不起,尝试把他们当作家人。

上早晚课时我们唱诵:“当愿众生……”过斋时我们唱诵:“当愿众生……”《毗尼日用》中的“当愿众生”那更多了。师父也劝我们发大愿、度众生。要是慈悲,对于戒律的理解也能更深入。因为慈悲理解众生,所以能够恒顺众生,而恒顺众生就能依教奉行——师父开示过:“依教奉行真毗尼。”这真是水到渠成的。

沙弥凡事都得白师,让师父和僧团的长老大德们做决定。放下自己的知见和尊严刚开始会很难受,你的事情不再由自己说了算:借东西要白师,请东西要白师……而这一切都与“我”相违背。自己也是一样,刚开始觉得麻烦,心里还有些不平:“这不成了奴隶了!”从小到大,以自我为中心的运作方式似乎要改变了,“我”突然决定不了“我”,要等待主人批准一样。一无所有,好像失去了一切。“我”被关进牢笼里,或许这个猛兽会被慢慢饿死——只要我们不给它机会跑出来。放下“我”,心也会变得真实。“沙弥阶段做好白师就不错了!”惭愧!自己到现在也是做得不好,希望以后能做得更好!

十一、后记

这次行脚,让我更加地认识了自己,以后希望自己更加谨慎,守护好内心的世界。

二〇一二年行脚乞食体会报告(释亲果沙弥)

故道重行

——二〇一二年行脚乞食体会报告

◎释亲果 沙弥

顶礼十方常住佛法僧三宝!

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顶礼上亲下藏阿阇黎!

尊敬的各位善知识:

二〇一二年的行脚乞食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回想起那段非同寻常的日子,心里感慨良多;追寻那过去的时光,内心依然充满向往。今天,我想将行脚乞食这段日子中的所见、所闻、所想的东西与大众分享,期望不会令大众生烦恼。报告中若有不如法的地方、不足之处,恳请大众慈悲,不吝指正,使我能够有一个忏悔改正的机会。

农历八月十四 前行

上完晚课,师父在三楼法堂作了行脚前的开示,并宣布了行脚出家师父的名单。

出家人最光荣的日子就要到来了。师父说行脚乞食是出家人的本分事,没有经过行脚乞食,就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出家人。追溯到三千年前,我们的老祖宗释迦牟尼佛带领众弟子游化各国,托钵乞食,日中一食,树下一宿,度化无量无边的众生。可见,行脚乞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家当,出家人有责任把它继承和发扬下去。行脚乞食还是出家人重要的修行法宝,它能够帮助修行人去贪心,折伏我慢,清除污垢毛病。通过行脚乞食,还让众生有机会看到了僧相,培养福田,也给他们种下一个成佛的因。

去年,我的脚拇指作了个小手术,结果行脚乞食没有去成。尽管心里有遗憾,但又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之感,原因是经过一年的身心调整,今年的状态要比去年强多了,所以对行脚乞食的信心也就更饱满了。

行脚装备已经提前准备好,军用的迷彩大背包,包里装了行头陀时必备的三衣、钵、滤水囊、香炉、经、律、佛像、菩萨像等。

今天师父已经对我们作了行脚前的演练,列队排班,向右对齐,向左转……就像军训似的,结果师父觉得比较满意。最后,亲洞师父还对我们初次行脚的,进行了背包姿势和装包顺序的特别辅导,以免行脚时手忙脚乱,真是感恩。

八月十五

今天提前过斋,回到僧寮之后,在洗漱间时,有比丘师父就提醒动作要快点,以免落在最后要挨“加持”,甚至于不能去行脚了。这话说得真准,我牙还未刷完,那边就有人喊:“要去行脚的赶紧把包拿出来……”以最快的速度把牙刷了,把钵洗了,然后“噔噔噔”的跑回寮房。亲禅师和妙福师已经在帮我收拾行李了,心里既是感激又怕有什么被弄错了。就这样吧,于是背着包快步走出僧寮,来到那辆大客车前。亲一师与亲善师已经提前到了,我是第三个。

不一会儿,师父来了,行脚僧排好班,按次序装行李、上车。我被安排在上铺,终于安定下来了。汽车徐徐开动,坐在上铺感觉颠簸得比较厉害,空气比较混浊,加上刚过完斋,胃便闹起别扭来,感到有点恶心。于是到下铺去坐,感觉才好了一点儿。

八月十六

大约凌晨一点多,车子停了下来,后来打听了一下,说是晚上大客车禁行。

车上有电视屏,正放着僧团行脚乞食的纪录片。车后面的荧屏显示不出来,只有车前头的显示正常,坐在后面的我只有遥望着电视屏了。在那优美流畅的画面中,行脚僧人背着沉重的大包,双手下垂,眼根回收。时而走在蜿蜒的大道上,时而走在群峰脚下,时而逆坡而上,时而面向镜头而来。身外山河大地置之不理,心里凡尘琐事抛却一边。有一种清凉的感觉从心中升起。画面上还配有师父的《经行》讲解,用心聆听,隐隐约约的能听到一些,却能引起内心的震动,继而惭愧,因为师父讲的我没有做到。

车子一直停到天快亮才走,大约九点多,到达一个服务区,听说要在这里过斋,又可以给这个色身补充能量了。

这是出家以来第一次在车上过斋,车上有三排铺位,盘腿而坐,能令护持的居士方便行堂。由亲虚师父做维那,照常的念供养文、僧跋、五观无违。护持居士们端着饭菜,躬着身进来行堂,饭菜的样式和行堂的形式跟寺院斋堂里的差不多。饭菜温热可口,居士护持周到,不好好修行怎能消此饮食呢?

下午三点多,车子停下来,坐了二十八个小时左右的车,终于到了。迅速下车,把大背包拿好,站好班,等待着命令,准备出发。

师父说:“把包背起来!”我试着用两手把包往背上一悠,哎呀!挺沉的,还好上去了。

队伍在210国道边慢慢地向前走,低着头,垂着手,背着大包。我的感觉就是刚从汽车的笼子里出来,现在又进入重力的束缚了。走了一会儿,就觉得背带把肩勒得刺疼,还好再过了一会儿,师父说休息。心里很高兴,把包放下来就感觉是获得了释放一般,身心轻松。稍歇了一会儿,再次背包起程时,感觉没有开始那么疼痛,可能是肩膀有点适应了。

第二次休息也是在道边,旁边的亲平师连续从水沟里救起了两个小众生,真是有慈悲心。

诵着咒忍着疼走着道,真是一种难得的修行方式。感觉就像坐香,腿疼的时候使劲忍着,到最后木鱼一响,腿就获得解脱了。行脚走道也是,也得忍着肩疼,到最后师父说休息一下,哎呀!又可以身心放松一下。当然,这只是我这个新行脚的感觉,说出来可能让人笑话,体力好又经常行脚的出家师父可能根本就没这回事。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走着走着,行脚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听亲洞师父问:“是不是要过去?”去哪里啊?莫非到了过夜的地方了?我心里想。队伍向右拐,走进一条山道,不一会儿停了下来。果然是要在这里“安单过夜”。

这条道一边靠着山坡,一边临着深涧,路面挺宽阔,睡觉时滚到深涧里的可能性很小,而且稀有人车来往,真是一个露宿的好地方。

师父先给大戒师一个个划分好位置,到给沙弥划分位置时说:“沙弥的净是好地方,都是平地。”把包按位置放好,接着师父吩咐沙弥先去给大戒师平地、捡石子。《佛遗教经》里讲比丘不能垦土掘地,平地这个任务就交给我们沙弥吧。方便铲没拿到,只好用手捡一捡石头。后来师父说要找一些干草做什么的,没听清楚,我也依教奉行拔了一小把干草,师父瞧了瞧说:“这么少,用来絮窝啊?”我看了看别人,原来草是用来扫地用的,赶紧再找了些。

接着我们也把绳床、睡袋等拿出来,准备着过夜的事情。

天色已经黑了。亲一师过来问我要不要去给发热贴,一开始没听清楚,后来才明白,原来是去给行脚师父们发热贴。很高兴地答应了。跟隆胜师一同去发,“推销”出不少。后来又去问有没有行脚师父要洗脚,结果没有。开水倒是有不少师父要了。在这儿发热贴,问是否要洗脚,倒开水期间,发现师父就睡在行脚僧人的第一个位置上,跟我们一样的铺垫,一样的睡袋,一样露着天,没有什么特殊的照顾。这好像是不值得去奇怪的,但是我却感到一种难以言语的滋味堵塞在心里。

师父不喜欢别人称赞他,在我的眼里,师父就像是一位慈祥的老父亲,熟悉的感觉仿佛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了,慈悲的流露让人想去亲近。当我们不听话时给予严厉的批评,当我们受到打击时给予安抚。

师父平常很忙,电话响个不停,车子跑来奔去,操劳着寺院的建设,操劳着僧人的修行,操劳着众生的事情。师父把众生当作是过去的父母,而现在有那么多的众生把师父当作是今生的父母,你说师父该有多忙啊!我很感激佛法,很感激师父,把我从那五浊恶世里打捞上来了。我浑身污垢,师父也不嫌弃。如果没有佛法,没有师父,我现在应该还在追逐着世间的财色名利,在苦海里不断地挣扎、扑腾,最后变成一只可怜的短命鬼。

第一次在野外露天过夜,地上放着铺垫子,睡袋搁在上面,然后往睡袋里面一钻,就这么躺着。四面没有墙挡风,上方没有房盖遮雨,还失去了一个温暖的依靠——床。虽然失去了这些所谓的依靠,却获得了一种无挂碍的自在,我想这就是行脚给我们带来的好处之一吧。

八月十七

凌晨两点多醒来一次,发现旁边的亲平师在翻袋子找东西。后来感觉后背越来越凉了,以为是后夜温度越来越低的原因,起来的时候才发现睡到铺垫子的外面去了,地上的凉气透上来觉得凉。

大概凌晨两点多,僧值师父过来通知:“起来啦!”于是打着手电赶紧收拾行李,生怕落在最后。在收拾的过程中,发现地上有不少细长的小爬虫,铺垫下更是钻进去不少,稍不留神便会弄伤它们。

收拾完毕,轮到我和亲平师拿方便铲,行脚僧人依靠着手电的光明在黑暗与寒气中前行,我和亲平师握着方便铲,带着一串“叮叮叮”的声音跟在队伍的最后。

走走歇歇,九点钟左右,行脚僧在国道边一块黄土地里停下。师父说:“未去乞过食的优先去。”就要去进行第一次乞食了,心情有点激动。我们把背包按要求放好,然后搭好幔衣,把乞食的钵准备好,等待师父的安排。我被安排到跟亲洞师父、法意师父一组。今天只有六个组去乞食,每组三人。

我把钵套上的带子挂在脖子上,双手托着钵,低着头跟着队伍往前走。来到国道边,亲融师父依次分配乞食的范围。我们这一组的乞食范围就在国道的对面。穿过国道,走了一段斜坡的小路,来到一户人家前。贴着红瓷砖的门楼,安装有栏杆的铁门。亲洞师父主乞,向院子里面询问:“我们是路过的出家人,乞点食物。”过了一会儿,有一位男主人出来,亲洞师父再解释了一下,男主人转身回去。一会儿,拿了一些馒头出来,我们三个人都分到了,我得到三个。最后亲洞师父祝他们吉祥如意。

下一户由法意师父主乞:“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法意师父刚说完话,院子里的狗就“汪汪”地叫起来。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女主人出来,说了几句话,因为有狗吠声听不清楚,好像是说有狗不要内进。法意师父说明来意,并解释了一下,女主人听明白后,回屋拿了两个小饼出来分给我们。

第一户人家由亲洞师父主乞,男主人布施给我们馒头,我分到了三个。

第二户人家由法意师父主乞,女主人布施了两个饼。

再往前就没有人家了,只是一些菜地。第二家的女主人也说了:“前面没有人家了。”亲洞师父说回去,第一次乞食就这么匆匆地结束了,心里有一种失落感,有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感觉。

我们这一乞食小组是最先回到休息的地方。

其他乞食的分组陆续回来了,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我坐在垫子上眼根不敢放逸,简单地记录了一下今天乞食的情况。等乞食的师父们都回来后,师父说:“开始吧。”维那师父鸣磬,唱供养文……开始过斋。第一次主食行的是乞来的馒头等,已经被掰成了碎块以利于分配,然后又行了一勺稀的,这样这些凉而且干的馒头就利于下咽了,居士的护持真是周到。

结斋后,我们在附近刷牙、洗钵,而忙碌过后的护持居士们也在一旁开始过斋了。由于围观的人多,不久我们便背上包继续行脚。

下午一点多,在护持居士的引导下,到了一个河谷边上休息。这一段河谷,一边是石山,另一边是连绵成片的岩石面,我们正好可以在这一大片岩石上休息。师父划分好休息的位置,我们卸下背包,打开铺垫,在这风景不错的地方让身心放松休息。

河边有二、三个人正在钓鱼,我听到亲洞师父念准提咒的声音。过了不久,他们大概是再也钓不着鱼,都走了。为了让河里的鱼更安全一些,亲平师把准提咒用笔写到一块平整的小石头上,然后用蜡把它封好,把石头放到河里头。不过,后来听一位比丘师父说:“此法不可学,有不恭敬法宝之嫌。”

阳光不错,师父叫我们把睡袋等拿出来晒一晒。护持居士提着矿泉水来供养行脚僧。白天温度高,出汗多,口干舌燥,矿泉水一瓶接着一瓶地喝,然后厕所也一趟接着一趟地去,麻烦也得去。

休息了很长时间,以为还要走,沙弥们把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大戒师们在原地不动,最后的结果是今天不走了,晚上在这里过夜。还是大戒师有定力。

师父重新给我们指定过夜的位置,大戒师跟沙弥分开各在一边。

师父说:“十遍楞严咒没有诵完的不准睡觉。”惭愧,我还没有诵完。不远处的亲彰师父已经把佛像请了出来,小香炉里已经点上了盘香,盘腿而坐,双手捧着经书正在恭敬地念诵经文。我也把佛像恭敬地请出来,点上香,单盘而坐,口里诵起了楞严咒。

不久,天色暗下来,“医疗组”的工作也开始了。“医疗组”的组长是亲一师,他是医大毕业的高材生,处理行脚中的一些常见的医疗问题应该是绰绰有余的。我照常去给行脚师父们行开水,白天喝了那么多的凉水,晚上能喝一杯开水暖一暖身体,这时身体也能起到调节作用吧。给大众行开水的同时,心里也是挺舒服的,这大概是恭敬别人而得到的好处吧。

忙得差不多,我也躺下,钻在睡袋里。天是青灰色的,没有什么星星,耳边传来国道上汽车的啸鸣声。这一刻,我想起了世俗的家,心里生起了一种流浪的感觉。世俗的家是短暂而不实的,我想真正的家是在我们的心里。

未出家之前,很执着于世俗的那个家,觉得它是让人的心灵得到依靠的地方。奶奶、父母从小都很疼爱我,宁愿自己不吃,也要让给我吃,自己不穿也要让给我穿。父母很少打骂我们,从小父亲教导我不能讲粗口,使我少造了很多口业,想到这个,我就已经很感激他了。父母都希望儿女读书好,将来有出息,而我屡屡地令他们失望,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等到学佛后才知道,原来是被这五浊恶世里的东西迷得晕头转向了。

我对父母充满了感恩,想让他们吃好的穿好的,健康长寿。

后来发现,这个家是多么的脆弱。因为我们都是凡夫,血肉之躯,都会变老、生病、死去,都生活在无常之中。而由一个个血肉之躯所构成的家就显得很脆弱了,病苦、无常的灾难以及岁月的车轮都可以轻易地把它打碎。它是那么的脆弱,以至于我们要给它贴上标签:家,易碎品、小心轻放、怕挤压、怕雨淋。对家的这些认识,也为我出离这个家打下了基础。

八月十八

凌晨起来,收拾行李。排班出发,走了一段路,到国道边的一块空地打坐,直到天开始亮,继续前行。

这一程走了将近八里路,肩膀还不是太痛,看来开始有点适应了。刚开始的时候,肩膀痛得很厉害,幸好昨天师父大发慈悲休息了一下午,身心得到了充分的休息。

疼痛是业障的表现,就跟打坐中的疼痛一样。师父说:打坐就得这么别着,不能动,等业消了,疼痛就没有了。我们这个业报的身体,热了受不了,冷了受不了,饿着不行,太饱了还难受。我想,忍是修行人重要的修行方法吧,就像我们行脚的时候,要忍着肩痛、忍着日晒、忍着口渴等等。

又轮到我和亲平师拿方便铲,走在行脚队伍的最后面,只要听到僧值师父喊“大铲”,我们便“噌噌噌”地快跑过去。我和亲平师,一人去铲动物的尸体,一人去挖坑,埋好后再快跑跟上队伍,真是配合默契。这一程,我们掩埋的众生尸体有:已经僵硬的小黄狗;干了的小麻雀;还有一截兔子的头。看着这只死于非命的兔子,心里很难过。掩埋这些众生时,如果当时来不及念往生咒,过后都应该给它们补念,愿它们都能够投生善趣。

九点半左右,行脚僧人来到道边的一块大岩石上停下,这块大岩石呈弧形,紧靠着一条流水潺潺的小河,我们将背包按指定位置放下之后,整个排列也是呈弧形的,师父就坐在弧形的中间。

今天是行脚的第三天,师父重新调整了乞食分组,我被安排到跟亲洞师父、法演师父一组。第一户人家由亲洞师父主乞,乞到三个馒头。第二户人家由法演师父主乞,法演师父还未讲清楚来意,男主人就挥手示意我们走开。第三户锁门。亲洞师父说回去,于是沿道返回。这一次乞食比上一次更神速,让人的感觉就是这边刚擂战鼓,那边就收兵了,我连战败沙场的机会都没有。

今天也是我们这一组最早回到休息地,不一会儿师父也回来了,我听跟随师父去乞食的亲权师说,只乞了两户人家就满钵了,心里不禁羡慕。我想,应该是行脚前对乞食的妄想打得太多了,今天要打击一下我,让我好好反醒反醒。

结斋后,有居士来向师父请法,看到有大戒师把自己的铺垫拿了过去,开始不明其意,后来一看,原来是拿过去给请法的居士用的。这应该是沙弥们去做的事情,又错过机会了。

过完斋走道是比较艰难的,因为身体内正集中力量去处理食物,所以人就显得比较疲劳,容易昏沉。再加上肩上沉重,太阳也很热情,在考验我们,真是内有不平,外遭压迫。如果这个时候再拿着一把大铲,那真是需要坚强的毅力。

走了一程,行脚僧人在国道上的一条小水泥道上休息。去小解的路上,看到亲度师正在给师父揉腿,我心里也想过去给师父揉一揉,但是身体没有过去,当回来的时候,身心都已经胆怯退缩了。

傍晚,到了一个山沟里的小道上,准备在这里过夜。师父划分好位置,接着我们扫羊粪,平地等等。师父说先铺着半个垫子,等一会儿羊还要出来。于是,我先坐着诵咒。山里天黑得快,先是有一个村民赶了几头毛色棕红的牛出来。天再暗些,羊群终于出来了,我口里念着:“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晚上,我继续去给大众师父们行开水。护持的

居士正在恭敬地给师父按摩腿,由于天气冷,师父的腿直接露着肯定会受凉的,于是,

居士用一张棕红色的大氅把师父的腿盖起来,而他整个人就钻进去给师父揉腿。看到这个情景,我心里不禁赞叹他对师父的恭敬心。

八月十九

凌晨一点多醒来,发现雨布上落下了很多露水,鞋子用雨布盖着,所以幸免于难,但是大氅是跟垫子、睡袋一起套在塑料袋里面的,怎么也是湿淋淋的呢?后来一想,原来是人钻到里面去睡觉,口里呼出的水气——人工露水,把它弄湿了。

早上走了大概十八里地,九点多时到了国道旁的一个开阔的杂草地,杂草地中刚好有一块比较干爽的地方,我们把包按位置放好。由于附近人烟稀少,师父说:第一天去乞食的,今天不要去了。于是我留下来帮忙整理后勤。

这两天情绪有点不好,是因为连续两天都没有乞食的机会,这对我那个对乞食过分的热情和期望的心可算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这一打击使我生起了埋怨心和嗔恨心。而生起埋怨和嗔恨的原因是慢心作怪。佛菩萨教我们要做谦虚、卑小的人,而我却常常是慢心做主,自以为是。这个慢心就像是一个在水面上兴风作浪的空心球,被我一棒子打下去了,但不久它又浮上来,于是还得接着打。可是这个水面上不止是一个球啊,还有贪心的球、嗔心的球、痴心的球、愚心的球、嫉妒心的球,各种习气毛病,大球小球。于是得见一个打一个,不停地打,累得浑身冒汗,气喘吁吁的。尽管是这样,却常常是顾此失彼,不得要领。球没打着,反被球砸了。后来,我发现这些球的起源都是“我”,都是我自己放进去的,原来最该打的是“我”啊!但是这个“我”却不好打,因为当贪嗔痴做主的时候,人已经晕头转向,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今天又没机会乞食,于是我帮着把坐垫整理对齐。到了一处地方,师父说:“把你的坐垫往后一点,包往后一点。”我听了师父的话后心里一片茫然,我都忘了哪个包是我的了。转头看到身旁的包有点不整齐,于是把它向后挪了挪,再把坐垫拉齐点,师父说:“好。”

看来我的心竟被师父看到了,我常常被自己打败,真是个常败的小兵。快过斋了,我想得用一个清净心来接受信众的布施,于是用心作了空观,心里顿感一片清凉。都是虚妄的,有什么好执着呢?

过斋不一会儿,天色阴沉下来,雷声当空响着。师父叫我们先把雨衣拿出来,等下雨时再穿上。我一听,心里想:“坏了,我的雨衣放在包底呢。”于是我没动。雨点由零星逐渐到密集变粗,其他师父陆续穿上了雨衣,我扭过身,把观音斗拿过来披上,想法是用它来替代雨衣算了。师父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可能是过了一分几十秒的样子,我一想:不对,别人都穿雨衣,怎么我一个人戴观音斗呢?于是我把观音斗取下来,再次扭过身,把包底的拉链拉开,翻了一下里面的东西,找到那件黑色的雨衣披上。在过斋期间,护持的居士们用手拽着大雨布想要给我们遮雨过斋,被师父劝阻了。就这样,雨“噼呖啪啦”地下着,把雨衣打湿了,雨点还落到钵里跟饭菜和在一起,吃起来是一片清凉。

过完斋,雨小了,甚至停了。师父叫我们先把包准备好,雨衣放在外面。接着,师父给来请法的居士作了开示。

等到快要走的时候,雨又“滴沥嗒啦”地下起来了,得穿上雨衣走道了。首先把背包上肩,然后连人带包一起用雨衣套上。雨衣长而且肥大,可以把人从头一直罩到脚面。上面有帽子,能露出一张小脸。两侧各有一个开口,可以让手伸出来,而后背就夸张地鼓出了一个黑色的“山包”。我把方便铲握在手上,另一头杵在地上,看着亲平师。亲平师说:“你别看着我笑,我觉得你现在就像《巴黎圣母院》里面的那个人,不过我应该也差不多是那样子。”

于是就这样背着一个“山包”起程,穿着雨衣,手里拿着大铲,走道非常不方便,雨衣上的帽子也让人有点闷气,道上有积水,雨衣上的水也往下淌,鞋子很快就湿了。还好雨下了一阵就停了。于是我们也停下来把雨衣脱下来,有一种解除束缚的感觉。

隔了不久,雨再次“淅淅沥沥”地落下来了,雨真是对我们依依不舍。走了一段路程,行脚队伍经过一个大隧道,隧道很长,行脚队伍走进去了还未到尽头,道两边各有一米左右宽的台阶。汽车亮着灯,携带着风,呼啸来往,隧道上空,回荡着机车的轰鸣声。

肩膀正痛着,心想:“能不能在这里休息呢?”队伍真的停了下来。放下包,师父在台阶上指定休息的位置。一开始是坐着的位置,过了一阵,又改成能卧着的位置。看来晚上要在这里过夜了。外面正下着雨,过夜的地方不好找。

于是,打开铺垫,把睡袋和大氅都从包里拿了出来。雨衣摊开铺在背包上面,鞋子靠在台阶旁,正好可以利用一阵一阵的凉风来把它们吹干。

铺好铺垫,整理好行李,感觉累了,躺下来休息了一会儿。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在家的母亲,梦里母亲正在干活,我搀扶着劳累的母亲,跟她说了一些出家也是为了帮助他们的话。看来我心里还是有挂碍。

师父讲,不要把母亲看作女人,要把母亲看成是慈悲。母亲就是慈悲,母亲想儿女好,但是她要的那种好是世间的好,是梦幻泡影的好,只有出世间的解脱之乐才是真正的好。

在外地上学的时候,我信佛了,心里想出家,但当时觉得出家真是太难了,家里虽然有姐有妹,但只有我一个男丁,我走了谁来赡养年老的父母啊?于是我便想,等我赚了几百万人民币给他们,我就出家。我的同学说:“你得快赚钱啊!”于是我便买那五百万的福利彩票,每一次都抱很大的期望,但是没有一次是中奖的。

后来,工作了,从网络上知道了大悲寺,心里觉得出家就得去这样的地方。看到师父的开示说:在家是小孝,出家才是大孝,一子出家九族升天。我以前看到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成语,却不知道“一子出家,九族升天”,出家竟然能给亲人带来这么大的利益!

再后来,工作丢了,于是决定到大悲寺求受“三皈五戒”,并借此机会了解一下传说中的大悲寺。从大悲寺回去后,发现工作更难找到了,而且发现自己很难和这个社会融合在一起了。我心里想:我并不需要什么钱,只是为了给家里人,但是按照我的能力、水平,如果给他们赚足钱,恐怕有的亲人已经不在了,而我可能也老了,这样子我学佛也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利益啊?

于是,我决定:出家算了!发完这个心自己都觉得有点后怕,有一种要豁出去的感觉。

八月二十

一夜在汽车的轰隆声中度过,早上雾大,通知在原地静坐。天亮后,继续起程。

上午,途经的地方人家比较稀少,后来在国道边上一条岔道上停下,准备乞食。第一户人家由亲洞师父主乞,院门开着,亲洞师父向里面询问:“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没有人回答。后来有一个男人领着一个小女孩从外面回来,看样子像是这家主人,不一会儿他们又从里面出来了,整个过程像是没看见我们。

第二家亲洞师父询问:“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问了好几遍,后来有人出来说:“没有。”

第三家锁门,于是我们空钵而回。

过完斋后,师父给要回去的居士作了开示,还满足他们要求合照留念,这些居士真是太幸福了。师父开示完后,稍坐了一会儿,接着起程。后来由居士引导来到一条小河边的果树林下休息,晾晒睡袋、雨布等。

亲洞师父有佛顶骨舍利的卡片结缘,我恭敬地请了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个中年男人,一声不吭地蹲在一旁观看,亲洞师父给他结缘了佛顶骨舍利的卡片,还有阿弥陀佛形像的卡片。后来教他念佛,但是他只会念“阿弥陀佛”,加上“南无”两个字就怎么也念不出来了。他说他不识字,业力真是不可思议。

下午四点多,行脚僧人来到路边一块长方形的空地休息,有一个牌写着“甘谷驿镇西队红薯市场”,原来这是一个红薯市场。这一程走了不少路,穿过了甘谷驿镇城区。

过了一会儿,有一位当地的村民听说我们走了那么远的路程来到这里,于是提了两壶开水来供养我们,挨个给我们倒水,真是难得,这个村民真是有善根。

日快西山时,到了一个山谷间的一块平地准备过夜。这里三面环山,从外观看像是一个废弃采石场。于是平整场地,安单休息。

八月二十一

上午八点三十左右,我们进入一个大型的苗圃,在其中的一条小道上停下。苗圃里栽着柏树、松树、银杏树等。秋天一到,银杏树的叶子变黄了,而柏树却依然是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就像耸立着一座座的绿塔。

今天重新调整乞食分组,很幸运,我被安排到跟师父一组。

乞食队伍出发了,我右手拿着锡杖,左手托着钵,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师父后面。穿过公路,来到一家住户前,隔着铁栏杆,师父向里面询问:“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不久,出来一个女主人,师父向她说明来意后,她从屋里拿出一个馒头。师父要求给我们分一分,于是每个人各得半个馒头。

第二户人家,在师父的重复询问中都没有人回答。再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人出来,于是到下一户人家。

第三户人家,从门外可以看到,有一位女主人正在院子里干活。师父向她说明来意,她好像没听明白,可能是听不懂我们的口音,支支吾吾的样子。后来师父说得更通俗易懂一些,这回女主人应该是听懂了,转身回屋,拿出两个金黄色的玉米饼,分给师父和我一人一个。

乞了三家,师父说:“回去吧。”

今天大家乞食的收获都不错,没有空钵的,还有几组是满钵。快过斋时天气转好,乌云散开,阳光普照,令人心生欢喜。

下午一点三十分左右,在姚店镇一排空置的商铺前休息,公路对面竖了一个大牌,上面写着“延安

2km

,甘泉57km,西安

367km

。”

三点左右,来到国道外的一块开阔的泥土地,地比较干爽,看样子像是用铲车铲平的。师父划分休息位置,空地边上隔不远便有一个深井,有的位置就在井旁边。亲融师父说:“晚上不要掉下去就行了。”后来井口被树枝等堵上了,以防不小心掉下去。

此时阳光还挺强烈,师父通知晾晒东西。于是我们把睡袋、大氅、塑料布、雨衣等拿出来晒。

我听到亲度师招呼亲一师,说师父的脚起泡了,成“泡兵司令”了。循声看去,师父旁边已经围了几个人了,热心地关注着师父的身体健康。

为了延续正信的佛法,师父带领我们行脚乞食,风餐露宿,难行能行。师父背着那个大包,拄着拐杖,风雨无阻,那是勉励我们要坚强地走下去,不要被困难所吓倒。

师父的行脚背包是用普通的白色编织袋改装的,背包两边都缝了一个小兜,而肩背带则是用布条编成的,上面有一段是用弹性材料包着的,用来减轻勒肩的程度。听说师父九五年从五台山行脚回来时,就是背这样的背包。师父的包跟我们的一比感觉差得太远了,我们的背包结实、方便,有宽厚的肩带、腰带,还可以调节长短。面对这么好的装备,有时候还是觉得疼痛难忍,师父那里究竟有多痛,只有师父自己知道了。

大概五点多时,有居士过来向师父请法,师父一直开示到天黑,直到七点多才结束。师父真是幸苦!看来师父是不好当的。

空地对面是一条火车道,火车开过,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三年前,我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来到大悲寺,时间眨眼就过去了,有点让人措手不及的感觉。然而在世俗沾染的种种习气毛病却不容易改掉,有时候在梦里,都不知道自己是僧是俗,身处何方。

未信佛前,只知道人能骗人,魔术能骗人,游戏能骗人,却不知道生活也能骗人。

某一天从电脑上看到一本藏地关于生死的书,心里非常震惊,原来人生是这样的啊!人死后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的啊,还有轮回和脱离轮回。心情一下子非常喜悦,人生终于找到了答案。在这之前,我不知道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人既然最终要痛苦的死去,为什么要有一个开始的活着呢?既然让这么多的亲人在一起,为什么又让他们死去呢?还不如什么都没有,就没有这些悲伤苦恼了。这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让我们从中步步上演的这悲欢离合的故事?有什么意义呢?我爷爷去世后,我曾经对着虚空问:“这是为什么?”但是没有谁来回答。我非常害怕亲人去世的悲剧再次上演,而面对死亡,我一点能力都没有。

直到遇到佛法才知道,原来生活就是一个最大的骗局,人活在里面醉生梦死的,还觉得很得意、很享受,却不知道自己正身处在一个骗局中。而想要冲出这个骗局,只有依靠佛法了。只有佛法才能救亲人、度众生,帮助他们渡过忧悲苦恼的大海,而只有出家才能彻底地学习到佛法。

八月二十二

凌晨两点多,天下起了小雨,好像在通知我们起来一样。于是收拾行李,起程。

上午,在河边的一块空地停下,准备乞食。

今天,还是跟着师父去乞食。走过一座桥,来到了一处居民区。师父安排了其他分组的乞食范围后,我们便向远处走去。

这里的居民看起来生活还可以,但是乞食却不怎么好乞。开始,师父先乞食,有的人家没人应答,有的不肯给,后来有一家一个中年妇女布施了一个饼。走出胡同,在马路上,有居士供养了馒头,接着又乞了两家,都没有收获。

后来师父让我乞,这是我第一次主乞,心里有些紧张。我站在住户的门口向里喊:“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喊了几声没人答应。我还想往里走,师父阻止说:“就在这里就有人。”不久,从门口右边的小房里出来一个年轻的妇女和小女孩。我说:“出家人路过这里,要点吃的。”她听完后转身回去,拿出一张十元的人民币递给我们,脸上还露出自认为慷慨和得意的笑容。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师父在旁边说:“我们不要钱,只要点吃的。”那妇女听明白后,又回到屋里说:“有馒头,凉的行不行?”师父说:“行。”于是布施给师父和我一人一个馒头。

接着再乞一家,在住户门口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个小院,并排的几间房子,像窑洞似的。于是,我向前走了几步,向着一个门口喊:“阿弥陀佛!有人在家吗?”喊了几声,没有人回答。我转身要走,师父没让我走。过了一会儿,门帘被掀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大肚腩的男人,表情感觉不是很友善。我说:“出家人路过这里,要点吃的。”他听明白后,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显得有点意外的样子。跟在身后出来的妇女嘟囔说:“哦,要点吃的。”他转身回去,从屋里拿出四个饼,分给师父和我一个人两个。师父说:“祝你全家吉祥如意。”

出人意料,这时候,那个妇女又从屋里拿出来两个大红苹果憨笑着问:“苹果行不行?”师父说:“行。”于是我们再收获两个苹果。此时我感觉到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女主人是心情愉快的,很热情的,是真心地布施给我们食物。

等我们走出门口的时候,我听到房子后面有人大声说:“只要吃的,不要钱!”语气中带着惊讶和一种喜悦。我心里想:这行脚乞食真是太殊胜了,我们把僧人不好的形象给打破了,让他们对三宝增添了信心,真是不可思议。

时间不早了,我们往回走。在道边,有居士供养我们每个人一把凉粉。天上又下起了小雨,在道上遇到天津赶来的

居士。虔诚的

居士恭敬地为师父打着伞,一直回到停留地。

雨没有停的意思,于是,我们披着雨衣在雨中过斋。

下午雨也是依依不舍地下。进入延安市区,来到一座大桥底下,准备在这里安单过夜。

这座桥的桥面很宽,而且桥底下有一块比较干爽的地方,适宜安单,只是凹凸不平,需要平整。于是到了沙弥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一番努力后,原来凹凸不平的地方总算平整下来,于是师父给我们安排好位置,我们便各自学习、写日记或休息了。

由于是桥底,风不小,隆胜师和亲善师等,用大铲跟雨衣组合给师父做了一个挡风的屏障。最后缺一块大石头压镇,只见亲善师“噔噔噔”跑到一块大石头前面,“哎”的一声就把它抱了起来,然后一步步往回走。这块石头估计有一百多斤,旁边的人看到非常惊叹。

等这个屏障完工之后,我留了下来,打算给师父捏一捏肩膀,亲近亲近师父。师父披着观音斗,于是我跪在师父身后给师父揉肩膀,也不敢用大力。我边揉边问师父:“师父,你那个背包勒不勒肩啊?”师父说:“还行。”不到一会儿,师父说:“算了,就你那么点力,就像挠似的,还是回去休息吧。”在师父的“加持”下,我只好依教奉行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其实我觉得我还是有点力气的,只是右手不小心扭伤了,使不出力,而且又不知道该用多大的力度来给师父揉肩才好,怕把师父弄疼了。

天色暗下来了,桥顶上的大灯亮了起来,好几组橙黄的大灯把我们的暂住地照得灯火通明。此处挡雨,地方干爽,又有灯光可以看书、写日记等,真是星级的底桥了。在不远的河边,我看到隆胜师在搬石头,不知道做什么用途。

八月二十三

大概凌晨两点多起来,当我们收拾好行李,按原路走出桥底时,我发现河边原来是稀泥的小路上面垫上了石头,这样脚踏上去,鞋子就不会陷到泥里面去了。昨晚隆胜师搬石头原来是铺路用的,真是赞叹!当时真是应该多去问一下他们干什么,也好有机会培点福报。

今天早上我们没有静坐,因为一直在城区里走,连上厕所的地方都难找。就这样走走歇歇,大约走了二十多里路,终于艰难的走出了延安市宝塔区。已经是接近过斋的时间了,附近没有村庄,我们来到一座高架桥底下,准备过斋。

下午,沿着一条小路向一个山谷里面走去,里面有一大块平地,大戒师们先把包放下了。亲融师父问我:“亲果你还行不行啊?怎么都没听到你的声音?”我小声地回答:“还行。”并且心里感到惊奇,随便说话,恐怕要挨“加持”。

今天走得比较累,这一程还拿着大铲。师父给沙弥指定好位置后,我把背包放下,大铲也放一边。我心里想,手扭伤了,使不出什么力气来,大铲就由别人拿去平地吧。那边好像已经有人招呼大铲了,师父在一旁说:“大铲还是换个人拿吧,他已经快不行了。”

这块平地的尽头堆着一些垃圾,再往里面走就是山谷了。从山里面传来人说话的声音以及机器切割石头的声音。亲平师说:“我怀疑里面是不是杀猪的。”我说:“杀猪的声音有那么长吗?”他说:“有啊!”我接着说:“屠宰场一般都在城市里,怎么会跑到深山里面来呢?”

晚上,正诵着咒,听到观音斗“滴嗒”的声音,天下起小雨来。于是听到塑料布“唏唏唰唰”的声音,那个大塑料袋子终于派上用场了,把铺垫、睡袋和那个背包等通通装了进去。我往旁边看了看,亲平师此时不知去向,等我正钻到塑料袋子里去的时候,他拿着半块砖头出现了,原来他是去帮助别人封袋口去了,因为人在里面不容易把袋口封好,袋口封不好,雨水就容易进去。

亲平师叫我赶紧进去,我说:“你真是‘菩萨’啊!”他玩笑说:“那是。”我问:“那你自己怎么办?”他说:“我自己在里面能封。”亲平师把我的鞋卷到塑料布里,雨淋不着,然后把砖头往袋口上一压。当然,还留着一个透气的小口。

雨后来也停了。早上起来的时候,塑料袋外面是雨水,里面是呼吸出来的雾水,都是湿漉漉的。

八月二十四

早上七点左右,我们到达湫沿山隧道,在隧道口的国道边休息,旁边竖有牌子写着“甘泉界,进入甘泉市界内”。正处隧道口,风很大,寒气逼人。我想还是赶紧走吧,在这里呆久了可不是好事情。

八点多时,我们在一条废弃的火车道上停下,铁轨都已经取走了,只剩下铺铁道的碎石子和一些由混凝土灌制的枕木,不远处可以看到穿山而过的火车隧道。走在这些碎石上面,仿佛还能感觉到往昔火车“轰隆隆”开过来的震动与气息。

昨天晚上师父感冒了,今天身体还未好转,所以不参加今天的乞食了,留守在原地。亲融师父安排我跟亲开师父一组乞食。这附近的人家也不是很多,每一个乞食分组所分得的人家也不多。

开始的两户人家,我们在门口向里面询问了多次,都没有人回应,只有狗叫,估计是主人不在家。

第三户人家是楼房,走到门前一看,院子里面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妇人正在端着碗吃饭。我心里想:终于看到人了,有希望了。亲开师父说明来意:“出家人路过这里,乞点食物。”他们看了我们一眼继续吃饭。过了一会儿亲开师父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他们还是继续吃他们的饭。怕他们听不懂,最后亲开师父还补充了一句:“就是要点吃的。”这一回他们依然是“你乞你的食,我吃我的饭”,对我们不答应,也不抗议。但是从他们的神情来看,他们也挺尴尬的,可能是人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我们的来历,怕会上当受骗什么的,所以不敢理睬我们。他们没反应,我们只好走了出来。

我们讨论着是不是空钵回去还是继续向远处去。空钵不好,而且离要求回去的时间还有余,所以还是决定继续乞。于是,远处听到狗吠声,还有人家。走到那户人家前,只见这户人家院里放着铁床,尽头的一间房子挂着门帘,门口外拴着一只小狗。当走到那里时,小狗便一声不吱地钻到狗窝里面去了。

我向里面询问:“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我问了几声之后,从里面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我说:“出家人路过这里,要点吃的,就是要点饭。”说完这句话,我感觉到有点不妥,后面那句话不应该说。他一听,说:“饭没有。”我说:“能吃的就行。”这句话说完也后悔了,这次应该多加两个字,应该说:“能吃的素的就行。”这是我心急想乞食物,结果话语不当了。

老汉转身回去,不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两个馒头,分给亲开师父和我。我回向:“祝你全家吉祥如意!”老人用手挠挠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乞到了食物,我们决定往回走。在路上遇到了亲融师父带领的乞食分组,他们继续往前去乞食。

在回来的路上,亲开师父说我的乞食用语不够标准,应该先说“出家人路过这里,乞点食物”对方不明白再解释一下“就是要点吃的”,再不行再解释“要不点就行”等等,别搞得有点像乞丐似的。我说:“我怎么感觉就像乞丐一样呢?”

过完斋后,我参与擦拭过斋用的板。亲彰师父说:“师父说过两次了,要我们自己擦过斋板。”赞叹亲彰师,而我有时候不够主动,怕落在收拾行李的最后,没有放下自我,主动为大众服务。

师父身体欠佳,我们继续在原地休息。后来通知可以晾晒睡袋、大氅等。师父躺在铺垫上,亲虚师父找来一把伞,用石头固定好,这样就可以给师父遮挡猛烈的太阳光了。身上用大氅和观音斗盖着,以防着凉,但是脚却露在外面。我问亲慧师父:“师父的脚要不要盖上啊?”亲慧师父说:“有太阳晒着,不会凉的。”

傍晚,行脚队伍走到了一块收完土豆的地里,准备在这时安单过夜。今晚感觉比以往凉了些,有居士拿着信众供养的绒布围脖来问我们要不要,我觉得用不上,所以没要。大家大都没有接受吧。

八月二十五

夜里十二点多起来一次,发现盖在睡袋上的露水结成了霜,而且呵气成雾。降温了,怪不得睡觉的时候觉得那么冷,洗手的水也冷得刺人。

今天上午穿越了甘泉县城区,因为这附近没有村庄,没有乞食因缘,所以准备在这里过斋。

过完斋,休息了一会儿,师父说可以剃头了,要求用最少的水把头剃好。水是护持居士用桶和水罐提过来的。

我主动发心给亲忍师父剃头,灌了一矿泉水瓶的水。水是凉水,头发硬,再加上一路风尘仆仆的,头上累积了不少尘垢,所以刮得很费劲。一不小心,在亲忍师父的一个戒疤上刮掉一块皮,我看到亲忍师父的身体像触电一样抖了一下,看来挺疼的。伤口冒出了血,这可闯祸了。我跟亲忍师父说:“不小心刮出血了。”亲忍师父大声说:“没有事,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新刀片才刮一会儿就感觉不锋利了,肥皂泡、头发、尘垢和在一起,一刀刮一团下来。

好不容易给亲忍师父剃完,我看到亲虚师父还未剃头,应该是给师父剃完自己还未来得及剃。于是在我的主动争取下,亲虚师父同意让我给他剃头。我用矿泉水瓶灌了一瓶水,然后用剪刀在瓶盖上刺了一个孔,可以让水流出来,这样应该能节省水。亲虚师父的头发乌黑柔软,剃得很顺利,很快就剃完了。接着亲虚师父提出要给我剃头,我本来想推搪一下的,但是发现别人都快剃完了,也就默认了。

下午两点多,我们继续前行。今天阳光比较猛烈,走道时手臂都出汗了,手在大褂的长袖里闷得难受。头刚剃完,被太阳一晒,赤辣赤辣的,而且有点头晕的感觉。

黄昏在一条水泥岔道上休息。有几个男女开了一辆黄色的小汽车在不远处的桥头停下,在旁边的杨树林边嬉戏玩耍。女人的戏笑声不时从那边传过来,简直是把我们将近三十个行脚僧人当作虚空了。我心里想:人生苦短,有什么好笑的?赶紧醒悟吧!

不久,车走人去,我们便入驻了那片杨树林。师父给我们安排好位置,两棵杨树之间一个人。树林前面是一条大河,河上躺着大孔桥。有树、有水、有桥,还有天然、柔软、隔潮的枯叶床垫,这树下一宿真是太享受了。

在河滩上,亲虚师父悠扬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大铲,大铲!”大铲在隆胜师父那边,我正在思维时,只见披着观音斗的亲平师父“噔”的一声从坐垫上跳了起来,“噌噌噌”的跑到沙弥位置的尽头,拿起大铲一跃而出。那形象让我想起电视剧《西游记》里手握大铲保护唐三藏的徒弟沙僧。隆胜师在后面大喊:“别抢我的大铲!”但为时已晚。只见亲平师穿过杨树林,走在斜土坡上,不幸摔了一跤,然后迅速爬了起来,快步走到亲虚师父身边。

等到亲平师回来时,我问是什么众生的尸体?他说是一只死去的鸡。亲平师勇猛,“无我”的精神真是令人赞叹。而我在做一件事情之前,常常是在思维得失,这就给妄想准备了充分的时间,师父说的没有做到,真是惭愧。

天黑之后,有一辆闪着红、蓝彩灯的警车来到树林边,不久就离去了。可能是经过了解,我们都是一些不摸钱的光头和尚,没有什么危险性,就走了。

夜里,发现有很多众生跑出来,有蜘蛛、飞虫、爬虫等,看到有光,有温暖的地方就爬过来。如果离开坐垫一会儿,再回来时,发现坐垫上已经爬上了很多细长的爬虫,一不小心就容易伤害到它们,得小心地把它们移走。看来早上起来时也得小心注意才行。

八月二十六

今天上午走了二十多里地,然后到河边一块已经收完农作物的地里停下,准备乞食。

今天,师父重新调整了乞食分组。我被安排到跟亲晟师父、亲开师父一组。

今天乞食的这个村落可以算是比较大的了,但是乞食也不容易。前几家有的是不给,有的不理睬,或者是锁门。我们左拐右拐来到一家门楼贴着红瓷砖的住户前,这家住户的院子很大,里面房间的排列给人的感觉是某机构的办公场所。

院子里有人正在谈话,亲晟师父站在门口对里面的人说:“我们出家人路过,乞点食物。”亲晟师父的普通话标准,语气平稳,让人感觉到很有威仪。院子里面的人一开始反应不大,亲晟师父再重复解释了一下:“出家人路过,乞点食物,就是要点吃的。”这时候,院子里面的人在低声地说话,好像是在商量什么。不久有一位老妇人走了过来,从兜里掏出一张人民币,要给亲晟师父。

亲晟师父解释说:“我们出家人有戒律,不许摸钱,要点吃的就行。”此时院子里的人终于听明白了,口里说着:“馍馍,要馍馍。”于是有一个年轻妇女回到屋里用红色的塑料袋提了一袋馒头出来给我们,热情流露在她的脸上。亲晟师父示意给我们三个人分一下,馒头只有五个,不够一人两个,于是她又跑回屋多拿了一个馒头出来。

接着,我们走到一条房子挺古老的巷子里,有的锁着门,有的没有人答应,这可能是一条废旧的巷子,人家大多都已经搬迁出去了。巷子的尽头是一间神庙,再向左走就可以看到村子的出口了。

到了村边,来到一户是楼房的人家前,大红的门楼,门前还养着狗,对我们的到来狗挺友善,不叫唤。

亲开师父站在门口向里面说:“出家人路过这里,乞点食物。”后来的情景跟亲晟师父乞的那一家差不多,有一个中年妇女拿了钱出来,要递给亲开师父。亲开师父解释清楚后,中年妇女回屋里拿了两包方便面出来,分给亲开师父和我一人一包,不够分,接着她又转身回屋。不久,有一个身上系着围裙的年轻男人拿着两个包子出来要给我们,亲开师父询问过没有荤的之后,分给亲晟师父和我一人一个。

走到村口,由我主乞一家。这户人家大概是以做铁艺为业的,后院里摆放着未完工的铁门,还有人在干活。我站在门口,向一个站着的男人说:“出家人路过这里,乞点食物。”院子里杂音比较大,过了一会儿,我再重复说了一遍,并说得更明白些:“出家人路过这里,乞点食物,就是要点吃的。”这个男人用手指向另外一个蹲在地上干活的年轻人说:“他是老板。”于是,我向那个年轻的老板说明来意。正在这时,他手机响了,他边接着电话,边走过来。

接完电话,脱下手套,问我有什么事儿。我再次说明来意。于是他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人民币递给我。我解释说:“我们出家人有戒律,不许摸钱,要点吃的就行。”此时,他的脸上流露出惊讶和疑惑不解的表情。他终于听明白了,拿着钱的手慢慢地收了回去,然后转身回到屋子里。过了一会儿,从里面拿了两个三角形的烙饼和一个馒头出来给我们。在我示意之后,给我们每人分了一个。最后我祝他们全家吉祥如意,他说:“好!”他的工人在旁边一直默默地看着,于是我们转身离去。

今天,我们乞食满钵了,并且每个人都主乞到了食物。亲晟师父说:“圆满!”

今天乞到食物的人家都有一个特点,就是都是先拿钱出来,后来我们解释清楚才回去拿食物的,也就是说他们都认为我们是去乞钱的。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他们认为我们是去要钱的呢?难道以前有假僧人去那要过钱?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还是我们托着钵到别人门前,让人联想到大街上拿着碗乞钱的乞丐了?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断,而他们掏钱出来的心理,可能是出于好意,或者是无奈、轻视,想早点打发我们走,无论是出于什么心态,我感觉都是对清净、高洁的出世间法的一种污辱。

钱在世间人的心里是处于多么高的地位啊!一般人认为没钱就活不下去了,所以我们读书、工作、做生意都是为了钱。钱,也就是货币,它本是用来代替等价交换的一种符号,但是由于我们的贪欲不断膨胀,钱已经演变成一种毒品,我们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地想得到它,以致于我们生活在一个以钱财作为量度的社会里,不是品德高尚受人尊敬,而是钱多受人崇拜。

那些没有机会得到佛法滋润的苦人们,他们不断地追求物欲的享受来满足自己空虚的心灵,他们不知道外界的乐受只是短暂的,而从自性里流出来的自在才是永恒的。

今天走了四十多里路,晚上在道边的一个绿化带里休息,里面有水泥道,师父给我们每人划分了一小段水泥道,让我们头冲头,脚冲脚的铺垫子休息。水泥道上刚好有干草,铺在垫子下面既隔潮又保暖。上一程是我跟亲平师拿大铲,所以我们的铺位也就在最后端了。亲融师父担心我们这两个个头小的晚上会有什么危险,所以把我们安排到队伍的里面去了,让大个的来把守这个端口的位置,真是慈悲。

八月二十七

早上起来,在原地打坐,直到天蒙蒙亮,收拾起程。

一路走走停停,穿过富县城区,一直走在盘山而上的210国道上。走上坡的道,觉得特别费劲,虽然坡度不大,但是肩上背着大包,脚底长了水泡,走一步疼一下。

在一次休息的时候,我发现,没有人给师父按摩肩膀。于是我向队伍的前头走去,亲度师父正在给师父的腿上擦着什么药。我笑嘻嘻地说来亲近亲近师父,然后给师父揉肩。师父说我的力气太小了,我说我不敢用力,怕把师父弄疼了。

揉完肩,接着揉背,我使用上拳头上的拳骨给师父按揉,师父还是说力气小。亲度师示意用师父拐杖的把头来揉,我看了看那把头,心想:用这个对师父是不是不够恭敬啊?于是没用,揉了一会儿,效果好像不明显,我感觉还挺累,只好用上师父的拐杖把头了。

一开始,我用右手攥着那个拐杖头往师父背上的痛点按揉,后来两个手都用上了,我感觉是用了挺大劲了,这回师父终于说:“差不多。”看来师父的背真的挺痛,我想起僧寮医疗室那奇形怪状的木头,原来是做这么按摩使用的,行脚时带一个来就好了。

揉了一会儿,师父说准备走。于是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奇怪,怎么感觉到拳头上火辣辣的痛呢?我仔细一看,原来拳头的那个地方被蹭掉了一块皮,现在正发着红渗着血呢。看来,按摩不是容易的事情,它是一种医术,需要专业的知识和技巧,而我是属于随喜的那一种。

十点左右来到一块收完豆子的地里停下,这里附近人烟稀少,没有乞食因缘,所以准备在这里过斋。

过完斋休息过后,继续出发。走的还是上坡道,海拔越来越高,后来基本是在山顶了,可以看到附近的群山。一队行脚僧人背着包,低着头,走着道。我想起电视剧《西游记》的主题曲;肩挑着担,手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踏平河川,成大道……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小时候喜欢看《西游记》,喜欢那搞笑的情节、离奇古怪的故事和那神通广大的孙悟空。那时候并不知道和尚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们是看破了红尘出家;也不知道唐三藏去西天取经有什么用,更不知道什么是佛经了。而且做梦都想不到,多年之后我也剃发出家了。他们是去西天取经,我们也是取经,我们取的是头陀的经。

傍晚,我们来到山上的一块广阔的土地上,它是由一个山头被挖掉了一半而成,剩下的那一半山头恰好像屏风,可阻挡寒风。在这广阔的空地上,有一条比较平整的道,我们正好可以在上面安单过夜。

行脚走了那么多天,我们的脚已经陆续地开始起泡了。师父那边围了一些人,我也走了过去,发现师父的右小腿的皮肤上红了一大块,像是被烫伤似的,护持的王居士正在说着哪一个药对这个管用。这如何是好呢?

天色不早了,我们的医疗队长亲一师带着亲权师辛勤的跑在医务的第一线,自己的铺盖未来得及整理,想赶在天黑之前为行脚大众进行医疗服务。

有的师父脚底起了很多水泡,某师父起了十个水泡,某师父是九加六等于十五个水泡。大水泡、小水泡,旧水泡中还长了新水泡,真是名副其实的“泡兵连”。亲一师那医疗盒里放着消毒的紫药水、锋利的剪刀,还有那又长又尖的钢针。我看没有一个水泡能逃得出亲一师的手掌心了。

我的脚底也起了水泡,我先把袜子脱了,晾着脚。亲一师过来了,大水泡用上了剪刀,亲一师用剪刀往那水泡上剪了一刀,开了一个小口,水便出来了;再剪一刀,小口变成了三角口,然后把水泡里的水挤了出来,再拿上棉签吸上紫药水,往伤口上一按,那真是疼!小水泡用上了钢针,亲一师先把水泡用手捏住,还未扎,我就觉得疼了。他说:“你别这样啊!弄得我都不敢下手了。”我说:“你扎吧,反正又不是你的脚。”

亲一师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干活总是抢着干,总是冲在第一线。在行脚的这些日子里,我看到亲一师对有伤病的行脚僧人给予认真、细心地照顾,准备出发的时候,自己收拾完了行李,还帮助未收拾完的收拾,对同伴不舍不弃,真是让我感动,是我学习的榜样。

八月二十八

今天,我们进入了苹果的乐园,国道两边连绵到路边都是苹果树。树上挂满了苹果,那苹果一个一个地挤在枝条上,脸都是通红通红的,枝条压得弯弯的。我很惊讶,一根枝条竟然能长那么多苹果,真担心它会折断了。

9点钟左右,我们在一块收完农作物的地里停下,放下背包,铺好垫子,准备乞食。出发前亲融师父跟我们说乞食的时候不能要苹果,意思就是不能主动的去索要苹果。师父后来补充说别人给苹果可以要。

今天我还是跟亲晟师父、亲开师父一组乞食。亲开师父乞了一家得了六个馒头和一袋苹果。

我乞的一家,房子是窑洞式的,站在门口向院子里面询问:“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里面有一个小孩子首先看到了我们,说:“少林寺的来了!”不久出来一个男人,我说明来意,他嘴里嘟囔着:“只能给馍馍了。”转身回屋。此时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手里拿着两个苹果,脚步蹒跚的向我们走过来。当她要把苹果都放到我的钵里时,我示意给我们分一下,但老人可能听不懂我的话,要把苹果都往亲开师父的钵里放。亲开师父指着我的钵说先给我一个,最后老人都把苹果放到我的钵里了。那位男主人也从屋里出来了,拿了三个半块儿的馒头,分给我们一人一块。我回向,祝他们全家吉祥如意。

过完斋,刷牙、洗钵、整理行李等,没有来得及去刷过斋板。刚开始我看到亲善师一个人在刷,后来看到亲虚师父在刷。惭愧,这应该是沙弥干的活,以后应该加快收拾的速度,去刷过斋板。

八月二十九

八点多,到达永乡东汉寨村,在树后面的一块空地里停下,准备乞食。乞食的地方人家不是很多,而且很多住户都锁门,可能是忙着出去收苹果了吧,只有亲开师父乞了一家,得了三个馒头。

今天月末,是我们诵戒的日子。下午四点多,行脚僧人们来到一处苹果园后面的山边小道上准备诵戒。

这条道是“U”字形的,中间是深谷,远处是山峰,比丘师父们在U形路的右边,沙弥师们在左边,两不耽误,两不影响,真是难得的好地方。我们沙弥分成两组,包放在地上,中间放一个背包,安放佛像和香炉。此时天上下起了小雨,于是我们把雨衣拿了出来,以备雨大。当大戒师那边开始诵的时候,沙弥这边也开始了。这时候雨也停了,真是天降甘露。

这次诵戒由亲度师主诵,亲度师语音标准,吐字清晰、流利,不久就诵完了。我们礼佛三拜后,在原地等候。

这是一次难忘的野外诵戒,在听到《佛遗教经》里的“调伏汝心”时,我感到自己的心真是很难调伏,有时候跟自己说好了,就这样了,但是过不久,习气又将它打回了原形,意志不够坚定,真是刚强难调。

比丘师父诵完戒后,我们沙弥过去会合。晚上在这里安单过夜,我和亲权取了点师父诵戒座下的土以作留念。

听天气预报说明天多云有小雨、降温,于是我们的大塑料袋子又有用武之地了,把铺垫、睡袋、背包等都套进去,最后人也往里面一钻,真是实用又省事。

九月初一

今天上午,行脚队伍穿过了洛川县城区,然后在一个居民区后面的黄土地上停下,准备乞食。

今天,师父重新调整了乞食分组,我被安排到跟亲慧师父、亲理师父一组,最后只乞到了两个馒头。

第一家住户开着门,亲理师父在门口向里面询问:“阿弥陀佛!家有人吗?”出来一个男人,亲理师父说明来意,那位男人好像说没有做饭,后来亲理师父退了出来。

另一家开着门的住户,由我主乞。这户人家看起来挺富裕,楼房别致,院子里有花圃,花圃里正盛开着黄色的花朵。我在门口向里面问:“家里有人吗?”问了几声,从院子左边的地方出来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挺好的老年男子。我说明来意,他问:“要吃的?”便转身进屋,不久拿出两个馒头出来。走到我们前面时,我说:“请给我们分一分。”他好像没听懂,直接把两个馒头放我的钵里了。亲慧师父说:“算了,就这样吧。”

下午,我们来到一处苹果地里准备安单,地里树还未长大,地方比较平整,还残留着豆苗的根茎。

今晚应该是今年行脚最后一次在野外过夜了,心里有一种珍惜感,行脚了这十几天的时间,对这种居无定所的生活已经有所适应。行脚乞食的生活存在着多种的不确定因素,身心的放下能给人带来自在,行脚乞食真是一种难得的修行方式。

休息了一会儿,天下起了小雨,于是我们把大塑料袋拿了出来,铺在地上,把铺垫子、睡袋、背包等都放了进去,然后找些树枝把塑料袋口支撑起来,形状可以是半圆的或者是三角形的,袋子的后面能撑起来那更理想,这样就成为一个简易的小帐篷,可以盘腿坐在里面看书、写日记等。

天逐渐黑下来,雨也停了,我们陆续休息。

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天下起大雨来了,雨点打在“帐篷”上“啪啪”地作响。我看到师父过来了,师父帮我把贴在地面上的塑料袋口卷了起来,防止进水。我看着师父的手,心里非常感动。

不久,天真的下起了雨,雨点打击塑料布的声音把我惊醒,我看到师父的身影从我的“半圆”口帐篷前经过,然后帮我把贴地的雨布往里面拽了一拽。师父应该是把行脚僧人们的“帐篷”都巡查一遍了。

雨越来越大了,开始往帐篷里面潲雨。于是我把支撑塑料袋口的那两根树枝拔掉,让袋口贴地,并用矿泉水瓶压着,人还是躺在里面,一副任由你风吹雨打的样子。

后来,雨小了点,风却刮起来了,直往塑料袋里面灌。于是我用手把着塑料袋口,防止它被风掀起来。这个风也把亲平师给刮了起来,他来到我前面,把我的塑料袋口往里卷了卷。我说:“不用,我自己会弄。”于是他就走了,从不远处还可以听到他的声音。

这时,我心里起了一个念头:我得起来去看看师父那边怎么样了。接着起了第二念:师父那边应该有人帮他弄好雨布了吧,用不着我操心。第三念是:不行,我得起来看看。我的第二念头其实是我感觉外面冷,所以想偷懒不起来。第三个念头终于良心发现。于是我揭开雨布起来,打着手电来到师父的帐篷前。

亲平师早就已经在那里了,我来晚了。我心里非常惭愧,对师父的恭敬心还是不够,经常是后知后觉,老是“来晚了”,看来成佛也是最晚了。我看到师父的塑料袋口被一把大铲镇住了,边上留着小口可以透气。亲平师说这也不一定好使。我说拿石头压上,他说没有石头,我说我去找一找。

于是我打着手电往国道那方向去找,一直到了国道对面的苹果园也没有看到石头。我心里想:这是什么地方啊?连一块石头都没有。我失望地往回走,走到国道边上的斜坡时,脚下踩到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块砖头。我心里一阵高兴,手里拿着砖头急忙回去,把它往师父的塑料袋口上一压。这时候,心里终于落下了一块石头。

九月初二

今天是今年行脚乞食的最后一天,早上起来,我把师父的铺垫子抢到手,最后发心背一背,以满足一下自己的心理。

经过昨晚的风吹雨打,道路上落下了不少枯枝败叶,走在上面感觉像进入了废墟里面一般。八点多钟,我们到达交口镇,经过一座大桥来到山边一段闲置的公路上,我发现接我们的大客车已经停在那里等着我们了。

我们把背包放下之后,师父只安排了五个乞食小组去乞食。我们这一组乞的人家应该是最多的,住户多是高门楼,大红铁门,不能说是贫穷了。

遭遇到以下几种情况:

1、敲门没有反应; 2、门虽然开着,但没有人回答;3、终于看到有人出来,他不跟你说话,却布施给你一个轻视的微笑;4、有人在家,但他说没有工夫招呼我们。

最后我们空钵而回,去也空空,回也空空。

带着一种特殊的心情过完了今年行脚的最后一次斋,漱洗完毕,我们便登上客车,踏上回寺的路。

九月初三

下午四点钟左右,客车在女寮门口停下,我们下车背起包,步行走向寺院。在接近寺院的时候,已经可以听到“本师释迦牟尼佛”的圣号声了。进入了门卫的大门之后,道的两旁跪着虔诚的信众,一路走来,可以听到女信众的哭泣声。行脚队伍回到大悲殿,将背包放在殿外,然后脱鞋进殿。

师父作了开示,为今年的行脚乞食头陀行作总结。最后师父说:“头陀行究竟要行到什么时候呢?那就是只要我们有一口气在,有一个僧人在,只要为佛法的利益在,头陀行就永远走下去!”

二〇一二年的头陀行学习生活圆满结束。

二〇一五年行脚乞食体会报告(释亲果比丘)

顶礼佛法僧三宝!

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在座的各位善知识好!

一、再续前缘

八月十六,过完斋后,迅速洗漱完毕,提着包出来站好班。

师父让报数,然后按单数在上铺、双数在下铺的原则开始上车。都上车后发现位置不够,原来卧铺位只有三十个,除掉一个给司机休息用的位置外,只剩下二十九个,而我们行脚的总人数是三十人,差一个位置。这时师父说:“那我下去吧!”有沙弥提议说他打地铺,但是光听到雷声,没看见下雨。

我也没有动作,心想还是让师父坐那辆大吉普吧,会比坐卧铺车途中还舒服呢。师父只好向那辆大吉普车走过去。

途中有一次到服务区,上厕所回来听到亲藏师父说:“师父,要不要到车上缓一缓啊?”师父说:“还行,路还算平。”我听后心里一震,记得我上一回参加行脚,坐的是座位车,坐得挺难受。师父现在坐的吉普车后排的两个座位是连一起的,应该能勉强吉祥卧,但座位中间是往下凹的,两个座位之间还有棱,应该舒服不到哪里去。看来原先认为师父坐吉普车比坐卧铺车好的想法,是错误的。

十七下午,接近五点才到达麻街岭隧道——上一回行脚的终点站。还是恩师带领的行脚队伍,却多了不少新面孔。初来乍到,老天高兴得掉了几滴眼泪,表示欢迎。

由于时间不早,今晚在这里过夜。铺好大苫布,打开绳床,安然而坐,右手拿着笔正准备写日记。一只热情的小野蚊飘然而至,落在我的左手食指上,它那细黑的小吸管往皮肤的横纹里探了进去。由于此处的皮又厚又硬,小蚊子脑袋晃了几晃,屁股撅了几撅,吸管没扎进去,它也没换地方试一试,就飞跑了。小蚊子的秉性可能跟小孩一样,做事经常是虎头蛇尾的,没有耐心。虽然我有心供养一顿,它却无福消受。

二、雨打芭蕉

八月十八,凌晨出发。昨晚没睡好,走道时两眼迷离,身体左右摇摆,精神处于半睡眠状态。雨来了,而且越来越烈,拉住了行脚僧的脚步。我们在道边的水泥空地上放包坐下,打着伞,顶着雨,享受着秋雨的淋漓。脑袋伏在双膝上,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正做着一个奇怪的梦,被师父招呼“出发”的声音惊醒,发现原来是梦一场。人是眼前人,梦是离奇梦,真叫人真假难分。

在一个路口休息的时候,我想应该发一发孝心,给师父按摩一下腿。于是我向师父那边走了过去,师父抬头,一眼看到了我。从师父的眼神中,我感觉到不好的预兆。果然,师父先后把我跟亲宣师父撵了回来,说是力气不够。我想师父可能怕我们太累了。

行动的失败让我十分感慨,不由得想起我们有位曾经练过武的师父。他那暴粗的手指轻轻地在别人手臂上一捏,被捏的人便疼得呲牙咧嘴要逃跑。我想,拥有这样的力量给师父按摩腿,师父也会说:“轻点,轻点。”

今天没有乞食的因缘,有居士供斋。斋后,我们来到商丹城郊一闲置的工地上,放下背包。此地一侧是河岸,一侧立着高大的广告牌,地方深广。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有消息说今天不走了,晚上在这儿过夜。这也是往年行脚的惯例,第一天通常会有较多的时间休息,好让初次行脚的新人能适应过来。

当我打开背包时,发现里面的三衣包、大氅、睡袋等都湿了。于是我把它们都拿了出来,在本位置上晾一晾。转念一想,别人的应该也湿了,要不要跟师父说一下让他们都拿出来晾一晾呢?我将此事跟维那亲宣师父说了,亲宣师父说:“那你去跟师父说啊!”我说:“你去说是不是好一点?”当我看到他还需穿鞋,便说:“还是我去吧!”

最后得到的结果是,师父说:“等晚上再说吧!”我有点纳闷:晚上怎么晾大氅啊?

两旁的师兄弟已经把庄严的木雕佛像请出供了起来,有看经书的,有写日记的,此时的我只想好好休息休息。有沙弥想发心给师父按摩腿,被师父撵了回去。我一看,心理得到了平衡。

天色愈来愈暗,风越来越大,有人说了一句“山雨欲来风满楼”,师父说:“这半夜叮当一阵雨,可够你受的。”打算转移到桥底下,经过一番“勘察”,还是上面的环境比较理想。

沙弥去拿来了绿色的大苫布,比丘和沙弥的两条大苫布分别铺开,然后再对折,找出尖锐的石头以免硌破苫布。就这么简单,如果风雨来了,把人和包都塞进去就可以挡风避雨了。把东西收拾好后,看到有人往上面一躺,感叹道:“快乐啊!快乐啊!”他这么一喊不要紧,可能被龙王听到了,龙王一高兴就想供养一点东西——除了甘露,别无他物了。而龙王的供养方式可能很简单,满嘴的唾沫星子一喷,甘露就开始掉下来了。

于是,我们把上层的苫布往上一拉,直到把人和包都盖住,然后在里面把雨伞打开,立着,利用苫布的重量让雨伞站稳,这样子,里面的空间就变大了,形成了一长条形的绿色帐篷。我想起了第一次行脚时用透明塑料布做的单人小帐篷,跟现在这个条形的帐篷相比,意味就不一样了。单人的小帐篷就好比是单人铺,这个长条的帐篷就好比是大通铺,师父说这种环境最有利于相互摄受。

想一想,在这个大通铺帐篷里,有脚臭味,有汗臭味,有檀香味,有屁香味——各种气味都混在一起,可以尽情地摄受。有看书的,有写日记的,还有从脚后面爬过来爬过去的小沙弥,这一切显得多么有趣!

有沙弥发心用方便铲把帐篷口上的土筑高,防止进水,再用砖头把帐篷口压上,防止风把帐篷刮开,这样子便可以高枕无忧了。躺在绳床上,在半睡半醒中,听着秋雨的演奏曲:沙啦沙啦,嗒啦嗒啦,噼里啪啦……想起有一首民乐叫《雨打芭蕉》,虽然不确定是否听过,我想那意境跟这个差不多吧。

三、乞食夜村

八月二十。昨天晚上特别冷,让人感觉冬天提前来临了。只穿一条薄衬裤,双腿冻得有点僵疼,于是后悔没有多带衣服来。凌晨醒来时,身体仍然是钻在睡袋里,上面盖着大氅,还是冷得蜷缩成一团,小腿冷痛。起来的时候,看到大氅和睡袋的一段是湿的,心里奇怪:天气挺晴朗的,怎么会有露水呢?看来露水的形成可能跟地形和气温有关。

到师父那儿帮忙收拾东西,有一位沙弥提着背包“噌噌噌”的走过来了。师父说了一句:“早就准备好啦?”如果是往年,这种提前收拾装备的行为是要受到严厉的“加持”的。今年,有一位严厉的班首师父没来行脚,我们就偷着乐了。在帮师父穿袜子的时候,这位沙弥催促说:“快点,快点!”我心想:“师父还在这儿呢,着什么急呢?”看来这孝心,一热情起来能使人焦急。

过了一会,亲一师过来了,他看到地上的两个发热贴,便对师父说:”师父,把这两个热贴贴上吧?”师父问:“贴哪儿啊?”亲一师迟疑了一下没答上来,大概是没想到师父会这么爽快答应吧。这一迟疑,师父便改口说:“先放着再说吧,放到包的侧兜里。”机会就这样错过了。

可能是行脚装备被露水打湿的缘故,感觉到肩上的背包变沉了,能量的消耗却令双腿发飘。今天是行脚的第三天了,希望今天能够乞食——没想到如愿以偿了。

我们来到一座高桥的下面放下包,先把位置整理好,然后搭衣、挎钵。师父分组后,整装出发。威仪整齐的乞食僧人走在乡村道路上,让人感到一股正气在涌动。我想如果全国的僧人都能这么去做,行持头陀行,让袈裟遍满乡间,只乞食物,不摸金钱,因戒律的清净使人们生起敬信,佛法何愁不兴盛呢?

我带着亲统、亲增两位沙弥乞食。到达分给我们的区域,第一户人家由我主乞。大门敞开着,敲门过后,出来一位中年妇女,我便对她说:“出家人路过这里,乞点食物。”怕她听不明白,还解释了一句:“就是要点吃的。”她应该是听明白了,说了不少话,但我一句都没听懂,因为说的是方言。猜测她的意思可能是没做饭什么的。她能听懂我说的就好办,我就按乞食用语就行。于是我说:“剩的也行,有不点儿也行。”最后,她拿了半碗生苞米碴出来,原来是把“剩”字听成“生”字了,地方口音不一样。在婉拒后我们转身离去。

又有一家,年久沧桑的土门楼,门是开着的。敲门询问后,久久不见有人出来,以为没人在家了,于是离开,叫亲增沙弥敲隔壁人家的门进行乞食。这时刚才那户人家里出来一位中年妇女,于是我进行乞食,她听懂后警惕地让我们在门口等着,然后她回屋去取食物。不一会儿取出三张饼,问明没有荤油后,我们接受了布施。我作了回向,看到她满脸的欢喜。

接下来主要是由两位沙弥进行乞食,但是结果不是很理想,不是敲门没人出来,就是说不是这里的主人,还有听到声音就关门的,或是说没有人在家的……

傍晚,我们来到一座高架桥洞下面放下包,准备在此安单过夜。此地是一片比较平整的鹅卵石地,宽而且长,足够安放三十人绳床的位置,头顶是宽阔的高架桥,可以遮挡露水,这实在是难找的好地方。

有些地方还不够平,师父在指挥平地和摆放绳床。听到师父的声音发干,似乎有些口渴,看到机会我把师父的保温杯送了过去,看着师父喝着水,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从心里生起。

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用一根挂点滴的输液管拽着师父的绳床,想往院子的外面跑。师父在绳床上坐着,大声喊:“帮我把包拿着!”在楼上的我一看,这还了得!于是号召大众要保护师父。此时,我的肝火有点大,手里突然多了一根圆木棒。木棒在我的手里就成了风车轮,我从楼梯冲到了楼下的院子里。这时,有穿着红红绿绿的男女向我围过来,我用棒子警告他们别再靠近。此时我想,再不起来就要出事了,于是挣扎着从梦中醒来,一看表:2:45。

四、雨水之缘

八月二十一。请法的居士比较多,我们过完斋后在原地休息。维那师父收集了高高的一摞《古道清凉》和一袋子的楞严咒挂件等结缘品,法物的结缘创了今年的新高。

师父给居士开示后我们立即起程,天上开始下起了雨,我们撑着伞在雨中而行。在印象中,陕西是一个雨水充沛的地方,行脚僧人这几年在这里行脚都与雨水结下了不解之缘。雨水丰润是一个地方的福报,是由众生的善业所感,人人行善便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今天的雨下得毫不吝惜,走道时在下,休息时也在下,雨如影随形的伴随着我们走到每一个地方。穿过长长的街道,来到了城市的边缘,我们在一段高墙边的人行道上停下,把包靠在墙根,打算在这里安顿。有人发现了一个好方法,把雨伞往墙上一挂,人往里面一靠,这样子,人和背包都在雨伞的庇护之下了。

护持居士的车来了,拿来了苫布。师父说:“沙弥都过来!”我像铁杆一样没有动,因为我是比丘,师父并没有叫比丘过去。我躲在墙根里,躲在被雨伞遮盖的一块小空间里,看着在雨点中站着的沙弥们,心想:这么多人已经足够了。看到身旁的比丘师父陆续过去,所剩无几,于是我也过去了。当我拽着苫布的一角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这是一项大众共同的事情,重要的是要发心。

一切都弄好了,躺在绳床上,疲劳与困意一起袭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一觉醒来,已经五点多了,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苫布里进水了。因为这次的苫布口上没有拿石头压住,只要一动弹,上层的苫布便往前形成了错位,雨水便乘虚而入了。

检查一下水灾的情况,绳床湿透了,把背包提起来一看,发现下面有一摊水。于是拿毛巾出来往外吸,把背包和绳床上面的水擦一擦。当我把侧包打开,把卫生纸取出来时,发现那一卷卫生纸变成了泡水的发糕一般,用手轻轻一捏,水便喷涌而出!这下给我出了一个愁人的问题:听别人说行脚只带一卷纸就够了,于是我就只带了一卷,兜里虽然还有点剩余,但也不多了。要上厕所的时候却没有纸,这是一个麻烦的问题,更恐怖的是上完厕所才想起没有纸了。

从苫布里面出来之后,我和亲一师捡了一些砖块,用石头把“帐篷”口给压上了,防止再次进水。马路的对面,居士搭建好了帐篷式的简易厕所,既方便又防雨。居士的护持真是周到。我们有轮流值班的人,防止突发事情和阻挡那些因好奇想看看苫布里面藏着什么的人。要不说谁也不会相信,在这两条绿“帐篷”里面竟然有二三十号人。

在墙根站了一会儿,从亲郞沙弥口里得知,他把他的大氅给师父盖上了,说这么冷的天不可能不冷的。我听后心里一震,自己怎么会没想到呢?师父的这个色身在示现着衰老,比年轻人怕冷是有可能的。这说明我对师父的恭敬心还远远不够。沙弥的行为令人赞叹,舍掉自己,利益他人。而且在这次行脚中并不止一个沙弥给师父盖大氅。有一次师父说:“晚上有时盖着三个大氅。”沙弥们的恭敬心值得赞扬,常常在凌晨收拾东西的时候,就会有几个沙弥冲过来帮忙收拾师父的行脚装备,不一会儿,师父已经把包背上了,那边还有不少没收拾完的。

再次回到“帐篷”里面,里面的环境跟行脚的第一天已经无法相比了。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却发现这里面有适合种子发芽的条件:地方是潮湿的,空气也是潮湿的,加上我们的体温,这两座绿色的大棚就可以成为一个育种的好地方。其实我们心里就有很多种子,希望第二天醒来时,我们心里善的种子都能发起芽来!

五、没有桃花的桃花村

八月二十三。凌晨,在一段乡间小水泥道上打坐。在听到一个女人略带惊恐的叫声后,师父招呼大伙起来,迅速离开。

七点多的时候,我们来到一条靠山边的小道上停下。经过沙弥们平整场地后,我们坐了下来。天上飘着雨丝,空气中弥漫着轻雾。身后国道的对面有一个村子,叫桃花村。有一句古诗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此时是“枫叶红于二月花”的时候了。显然是我们来晚了,要想看到满村的桃花,只能是春季头陀的时候来了。虽然如此,“桃花村”这个名字让我感到吉祥,在这个村里乞食应该会很顺利。

乞食时间到了,在一户人家前,有一位妇女正从厨房出来,拍着粘在手上的面粉。我向她乞食:“出家人路过这里,乞点食物。”停了一下,我补充了一句:“就是要点吃的。”这位妇女说:“还没做饭。”我说:“剩的也行。”她的脸上露出难以抉择的表情,并向屋那边看过去。这时,从屋那边过来一位中年妇女,她说:“还没做,不是不给你们吃。”我说:“剩的也行。”她一听,说:“生的?”我知道又听错了,赶紧补充说:“吃剩的也行。”中年妇女听完后,走进厨房里,不一会拿出了块三角形的饼布施给我们。我作了回向,她听后非常地欢喜。我们要走的时候,她口里不停地在说话,在叮咛什么,但我很难听得懂。

在另一户人家,本来是由亲增沙弥主乞。在等待的时候,亲增沙弥的钵盖突然“咣”的一声掉在地上了,正在他去捡钵盖的时候,女主人出来了。于是我进行乞食:“出家人路过这里,乞点食物,就是要点吃的。”女主人一听,转身进屋,拿出一盆成块状的馒头要布施给我们。我让她给我分一分,她一边分一边说:“不好意思,只有这个,不好意思,只有这个。”我心想:这个就已经很好了。

今天,我们这一组的每个人都乞到了食物,差不多满钵了。虽然如此,却让我深刻体会到“贫穷布施难”这一难处。有的住在低矮土房里的人家,家境看起来是贫穷的,而且主人的心也很贫穷,他布施给我们的是冷若冰霜的表情,而不是食物;反而是那些稍为富有一些的人家,能乐于布施。我想正是这种善根的差异,而造成了贫穷的人越来越贫穷,富有的人越来越富有。

我们跟着亲藏师父沿道而回,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出家人出来化缘。”我听后十分感慨:很多人对出家人的认识只停留在化缘上面了,或者是一看到我们就说是少林寺的,更离谱的是有的说我们是道士——有看到过光头的道士吗?

有一次,我们正在道上走的时候,听到一个老年妇女大声地问:“你们是不是当兵的?!你们是不是当兵的?!”可能是看到我们身后这个迷彩背包了。出家人的真实形象没有被广大人民认识,这是佛法不兴的一个原因。这是需要我们佛子不断地去努力、去改变的一个现实。

下午,我们走到了一段刚压上沥青路面的国道上。道路还散发着热气,鼻子里充塞着沥青的味道。脚踩上去就像粘在橡皮胶上一般,当鞋拔出来的时候发出“啪!啪”的响声。而且越往前走,粘性越强,脚拔出来的力度越来越大,发出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响,“啪!啪!啪”的响声有点像军人在走正步。我心里感到很有趣,很好玩。

当我把心关注在这上面的时候,发现肩膀上的疼痛突然消失了。肩膀还是那个肩膀,背包的重量也没有减轻,疼痛怎么就没有了呢?疼痛也没有转移到腿上或手上。可见疼痛并没有实体存在,它是随着人们执着的大小而存在。当心离开那个关注点的时候,疼痛又回来了。

六、无所住

八月二十四。早起后,走到路边一个由废石渣堆成的平地。放包、铺垫、打坐。刚打坐不久,雨又下起来了,于是拿出防雨布把包盖好,打着伞继续打坐。

雨一直下,时大时小。天亮后雨稍停了一会儿,对面的山峰蒸汽腾腾。师父说:“收拾,准备走!”收拾好要出发时,雨又下起来了,只好继续坐着。身后就是村子,看来想去乞食的愿望也泡汤了。后来居士来清洁,直到过斋,这雨都没停过。

过斋怎么办呢?师父说:“垫子不用打开了,直接坐在上面就行了。”就这样散盘一坐儿,鞋子也不用脱了,伞放在两腿之间,用一个胳膊搂着伞杆,就可以过斋了。外面的雨“哗哗”地下,但我们念供、过斋一点都不耽误,只是辛苦了居士们。

过完斋,钵支上积了水,擦钵布能拧出水,腿也麻了,此时雨也很准时的停了。照强师乐呵呵地说:“这雨中过斋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亲一师说:“过得多了你就会忘了。”

下午,我们来到一河边的沙地上。不远处,流水潺潺,秀石天成,正是剃头的好地方。行脚前就打了想给师父剃头的妄想,今天师父一说让我们剃头,我便赶紧找剃头刀、肥皂什么的。但有人比我的动作还快,于是这个机会就落在别人手上了。师父在去剃头的时候,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停住了,面露微笑,似乎在等我似的。于是我怀着一丝希望过去,说:“师父,我也想发心给您剃头。”师父说:“让亲×发心给我剃头吧。”

就是因为这件不如意之事,失落和悲伤的情绪在整个下午都在若隐若现的缠绕着我。对自己说要放下,但却不容易放下,直到我想起了《金刚经》里面的话“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我才知道自己烦恼的根源,又住在这里了。当我放下的顷刻,清凉、自在便充满于心。

说到无所住,想起了亲藏师父。行脚中的亲藏师父是按时起来,该休息时倒下便睡,背包和行脚装备湿了也不管,有人想要帮他背点儿他也不肯,只会说:“肩膀怎么这么疼呢?”亲藏师父的包可能是从茅篷时带过来的,是由牛仔布料做成,这种布料结实耐磨,但也很能吸水。我提了提亲藏师父的包说:“亲藏师父,你的包太沉了。可能有五六十斤、六七十斤!”亲藏师父没吱声。

亲藏师父自从行脚的第一天着凉感冒之后,咳嗽一直没好。傍晚时,师父过来找亲一师说:“亲藏的咳嗽还是打不住,还要吃止咳药。”亲晟师父咳嗽了,师父也叫拿止咳药。师父对徒弟的慈爱可见一斑。

七、护法与慈悲

八月二十五。凌晨,经过武关隧道。心里感叹:人生要过的关太多了,财、色、名、食、睡关,烦恼关……这颗心难得解脱自在,偶尔有片刻的清净,很容易就被烦恼的河流淹没。这烦恼的根源,是有所求、有所住、有“我”,时刻要满足“我”的需要 ,作茧自缚,自取烦恼!

在道边休息时,亲藏师父又咳嗽了,师父叫他再喝一口止咳药,亲宣师父便招呼亲瑞沙弥把药拿过来。于是便形成了一种模式似的:每当休息的时候,亲藏师父咳嗽了,师父就说:“亲藏,吃药吧!”于是亲宣师父就会大声传呼:“亲瑞!来一口!”亲瑞沙弥便抱着止咳药过来了。亲藏师父无可奈何又咽下一口。

俗话说:“良言一句三冬暖。”师父的这一句“吃药吧”虽然不是对我说的,但我的心里却感到了一阵暖意。一句“吃药吧”,流露出师父对徒弟的多少慈爱啊!

行脚时,师父虽然身在寺院千里之外,但是通过打电话、看照片仍然指挥着寺院里的工程建设,行脚和指挥两不耽误。

在世间,有两样东西会使人感到恐惧和威胁:一是黑暗,一是寒冷。有人说:“不用担心!太阳每天都会升起来!”想象一下,如果有一天太阳没有升起来,这个世界陷入到恐慌之中,当太阳再次出来的时候,人们将欢呼雀跃,重新珍视光明的稀有。行脚中的清晨,当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大地万物沐浴在一片金光之中,气温虽然还寒冷得呵气成雾,心里却感受到了希望。光明就是希望,它能照破黑暗和带给人温暖。而佛法就是光明!

在一段道路上,前面走几步停一下,走几步停一下,我心里纳闷,朝前瞅了瞅,看见亲藏师父往路边扒拉东西,仔细一看,原来道上有蜗牛。我看到一只爬到靠车道上了,情况危险,于是捡了起来,看了看,轻轻地往道边上的黄土上一扔。听到蜗牛落地的一响,我的心感觉也痛了一下,这蜗牛是不是受伤了?我应该是轻轻地把它放到地上才对,但是由于慈悲心的不足和手的习惯性,便造成了这顺手一扔。

九点多的时候,我们来到了一条紧靠河边的小道上。小道呈弧形,道边堆着许多洁净的大鹅卵石,我们放包、铺垫,准备在此过斋。

师父戴着斗笠站在垫子上,低头看着双脚说:“脚起泡了。”亲藏师父说:“坐轮椅吧!”师父说:“你吃药吧!”亲藏师父又说:“师父坐一天轮椅我喝一口药。”此时,亲宣师父说:“师父坐一天轮椅你喝一瓶药才行!”

斋后,我们继续往前走,道路逐渐上坡。我们走得很慢,走到一处道边有水泥垛的地方,放包稍作休息。此时,有居士从后面赶上来,—个子挺高的中年男子,一口河南口音,在他旁边的可能是他的同修及兄弟。中年男子神情凝重,惦记着师父,惦记着我们,他说下雨了,担心我们怎么过,有没有地方住……说到师父为了众生,年纪这么大了还在外面行脚时,他的语言哽咽起来。我在旁边听着,鼻子也发酸,眼眶里有水在转悠,差点没掉下来。

他还问师父要往哪儿走,师说:“往前走,走到河南,再到湖北。”中年男子说:“哦,河南是一个省,河南有上亿人口。师父不用怕,我们公司两千多员工都是你的护法!”

在后来的行脚日子中,他们还多次来看望我们,还供水、供斋。居士的虔诚实在令人感动,同时也引发我的深思,是什么原因使一个家族大公司的几兄弟们接连多次来看望我们呢?是我们有修行吗?我想不是。是看我们很苦,可怜我们吗?我想,也不是。那是因为什么?我想只有两个字,就是:持戒!

是因为我们在师父的带领之下严持佛戒,日中一食、不摸金钱……是因为戒德的高风亮节震撼了他们,感动了他们,让他们心生敬仰;是因为戒的力量如空中皓日照亮了他们,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可以设想一下,如果我们没有日中一食、不摸金钱,得到的结果可能是他拿出一叠红色的票子,然后对我们说:“这个,你们就收下吧,我们做做功德,培培福报!”然后他把票子一放,头也不回地走了。因为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是为了做功德,培福报,并不是关心我们。

傍晚,我们来到一个山沟里,登上一个由石头砌成的平台,在此安单过夜。我正在晾装备时,发现师父那边围着几个师兄弟,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走过去一看,原来有一只绿色的大蚂蚱爬到了师父的大褂袖子上,它正在以极慢的速度爬行,一会儿还把大腿往后伸了起来。

我们问:“它为什么伸腿?”师父说:“累了呗!”我们摸了摸它腿上的倒刺,它不躲,也不跑,一点也不害怕,把我们当做它的亲属一般信任。想想如果在世间,人靠近了,它就得飞跑,跑得慢就怕性命难保。现在它趴在师父那里,一点想走的意思都没有,因为师父慈祥,那里安全——它得到了皈依处。

师父说在闭关的时候,有的小蚂蚱爬到师父身上,有一只小蚂蚱死了,师父就叫另一只小蚂蚱把它背上,小蚂蚱真的把它背上了。师父说:“谁说众生听不懂我们说话?用心跟小蚂蚱说‘你爬我肩上’,它就爬我肩上,‘你爬我头上’,它就爬头上。”众生皆有灵性。

亲一师在给师父脚底的水泡上紫药水时,我发现水泡已经扩大到脚趾根上了,怪不得今天队伍慢了些。走的还是上坡路,师父是强忍着疼痛在走。

天很快就暗下来了,山里的雾气大,坐垫上很快就上了一层雾水,于是把伞打开,把塑料布拿了出来。听到师父说:“我过去行脚的时候只有一件大褂,夜里经常冻醒,捡到一块塑料布还是带窟窿的。”想一想,我们今天的行脚装备这么齐全,如果不懂得珍惜,真是辜负了师父,辜负了众生!

八、螳螂的悲歌

八月二十六。过完斋后,我们来到路边一处地方休息。亲瑞沙弥从一边过来,手里用小棍儿挑着两个扭打在一起的螳螂,他说:“这两个螳螂打起架来了,咬着不放!”经过我们一番分析:这是一公一母的螳螂,它们交合过后,母螳螂就会把公螳螂吃掉。

亲瑞沙弥把这对螳螂放在水沟边的草丛里,亲一师过去看了,回来连声说:“太惨了!太惨了!”他的神情很震惊,心灵似乎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天气转阴,我在收晾晒的行脚装备的时候,看到有四个人在那边围观。装备收拾完后,我也忍不住了,走过去也想看一看。找了一会儿才找着,母螳螂正在细嚼慢咽地啃着翅膀,公螳螂脖子以上的部分已经被吃掉了,它的大肚子还在,那一根尾巴还在一上一下的动弹着,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悲歌!

从生物知识来分析,两个螳螂交合之后,母螳螂已经怀孕在身,不适合捕食。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把公螳螂吃掉才能保证有足够的营养繁殖后代。而母螳螂产完卵之后,它的生命也到了终点。这真是一出痛苦、残酷、无奈、悲壮的生命之戏!对于公螳螂是否是自愿被吃的,有人持肯定意见,有人认为不一定,理由是“众生都是爱惜生命的”。但无论是自愿或非自愿,结果都是一样,公螳螂被母螳螂吃了!

虽然螳螂非人,我想其七情六欲都是一样的。公螳螂之所以会被吃,追溯其源头,是因为两螳螂相遇后,公螳螂被母螳螂美色所迷,堕落于淫欲之中,最终招至杀身之祸。人非螳螂,但在现实世界中,还继续上演着无数人“吃”人的故事。

男人被女人、孩子“吃”了。男人被女色所迷,成立了家庭,生了孩子。为了女人、孩子疲于奔命,劳碌一生,到最后还是一无所得。有一幅叫《醒世图》的画,画的是一个男人伸着脖子拉着一辆大车,车上载着女人、小孩和又高又满的家什,女人左手抱着孩子,右手向前扬着鞭子,男人愁眉苦脸,竭尽全力往前拉着车。这真是现实的真实写照,看样子,这个男人脖子以上的已经被“吃”掉了。

小孩把女人“吃”了。没出家前,在农村看到女人结了婚,生了几个孩子,很快就变成黄脸婆了。她将青春交给了儿女,她将自己身上的血液化成乳汁来哺养儿女,日夜操劳着儿女的饱暖、病苦、成长,操劳着家庭的内务,直到老死。

螳螂吃螳螂和人“吃”人原来是同一个道理。千百年来反反复复上演着这些人“吃”人的故事,有多少人想到过要出离呢?又有多少人能够放得下,逃跑出来呢?没有佛法,人们会认为贪著这财、色、名、食、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佛法就像是在黑暗的迷宫里摸爬滚打,想要找到出口,连门儿都没有。佛法就是这扇门,光明之源!

想想自己今天虽然有幸逃脱出来成为一个出家人,成为一个比丘,但是还有那么多的人还未信佛,还未出家,还在苦海里煎熬,自己却无能为力,心里增添了沉重。而行脚乞食正是让佛法走向世间、让人们认识佛教的一个很好的方式,如果有越来越多的僧团行脚乞食,我想佛法的光明将会使越来越多的人得到解脱!

九、蜥蜴皈依

八月三十。今天上午没乞食,走走歇歇,辗转来到河边一个由大卵石堆成的平地上。

过斋前,听到师父在讲故事。师父说在出家前,有一天打坐出现一个境界,境界中他在一个山洞,周围有很多很多的猴子围着他蹦来蹦去,欢喜得不得了。师父说怀疑他前世是猴子。这么说:师父的某一个前世可能是猴王,那么我们可能就是周围那些蹦来蹦去的猴子了,今天因缘和合又聚在一起了,看来我们跟师父的缘份是很深很长的。

昨天,上午是师父领队,下午由亲藏师父领队,师父坐着轮椅由居士推着跟在后面。前两次行脚都没有看到师父坐轮椅,今年可能是脚起泡太严重了。师父坐在轮椅上有点像小孩,不知道有没有时光倒退六十多年的感觉。

昨天就已经体验了亲藏师父的速度,汗一把一把的流,矿泉水一瓶一瓶的喝。今天下午,走着走着,出现了一件令人费解的事情,前面的人走一会儿就小跑一段,走一会儿就小跑一段,然后后面的人也得跟着小跑一段。我心想,要么正常速度走,要么就一直小跑,为什么一会儿就要来一段小跑呢?留心观察一下,原来是由于亲藏师父的速度快,前面走着走着就落了一段,然后又赶上去,又落一段,又赶上去,这就造成了走一会儿就要小跑一段了。

在国道边上休息时,师父到前面来了,放包坐下,我们发现师父身上多了一个小众生——小蜥蜴。师父说,小蜥蜴自己往轮椅车上爬,然后爬到他身上了。师父说,它很听话,让它爬肩膀上就爬肩膀上。

一会儿便过来几个围观的人,拍照的居士也过来了。小蜥蜴可能有点害羞,老往师父腋下的衣缝里躲,师父抬起胳膊想看看它躲到哪里去了,我趁机摸了摸它的尾巴,不怕人。后来它被抓了出来,在照相机的“咔嚓”声中,它吓了一跳,然后就盯着照相机,全身一动不动,只有那腮帮一鼓一鼓地在呼吸。它可能在想:让你拍吧,我们长得都差不多!

小蜥蜴是幸运的,爬到了师父的身上。记得小时候上学的路上,也会看到这种长着四条腿的小蛇,长得胖胖的,我们叫它“肥仔”。但它通常会成为孩子们攻击的目标,然后它便迅速断掉自己的一段尾巴,那一段带血的尾巴在地上不停的弯曲摆动,以此吸引小孩的注意力,它便得以逃过一劫。有多少“肥仔”的尾巴是这样被断掉的。

亲藏师父拿了一个空的矿泉水瓶对我说:“把它装到里面去。”我说:“装到那里面不好。”我把瓶子递给师父,师父把瓶口对着小蜥蜴的头说:“进不进?进不进?”小蜥蜴一动不动,看来它挺聪明。后来,蜥蜴被放到一个纸箱里拿到车上去了。

本来师父说想把它带回辽宁的,第二天的中午还是让它走了,可能是考虑到环境气候不适应吧,还有它能不能吃素?这也是一个问题。

以前看到虚云老和尚的事迹里有公鸡皈依、老虎皈依的事情,我想这只小蜥蜴也是跑来皈依的吧,众生皆是有灵性的。慈悲能摄受有情!只要跟师父结上缘,它就跑不掉了,终有一天会成为师父的徒弟!

十、任重道远

九月初二。今天是行脚的最后一天了,我们走到道边的一个大沙场上停下,沙场很大、很平,我们一字排开,放包、铺垫。听亲藏师父说有一个两千人口的大村,心里充满欢喜。

不一会儿,来接我们返程的大巴车也来了,这意味着过完斋我们将乘着它返回寺院,一年一次的行脚乞食生活将要结束。

离去乞食还有点时间,师父又讲故事了,讲的是他过去当兵时有趣的事。早上三分钟集合时间,军队宿舍里人多地方窄,还要摸黑收拾,着急穿衣服的时候你碰我一下,我撞你一下;还有穿错衣服的,把衣服往头上一套,发现头出不去,原来是裤子;还有拿错枪的。还要把行李打好包,如果超过三分钟出去的就会挨收拾了。在雪地里练习行军的时候,如果行李没包扎严实的,里面的东西就会跑出来,拖拉着一道,像逃兵一样,自己也未发现。

对比起我们的行脚,跟军队的作风有些相似。凌晨三点左右,僧值师父一声“起来啦!起来啦!”我们便得毫不迟疑地起来,着急上厕所的,收拾行李的,手忙脚乱。我们必须争取尽快地收拾好,要不等僧值师父喊“收拾好的出来站排”时,自己就会成为全队的焦点,那时真是又焦急,又羞愧!

有的好不容易收拾完,把背包往肩上一背,大舒一口气。这时有人说:“没穿大褂!”往身上一看,穿的是小褂。前后左右都没有大褂的影子,只好又把背包放下来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掏出来找,还是没有。最后把睡袋打开,原来在这里——成“包子馅”了。

今天的乞食,只有一户人家布施了三个苹果,每人分得一个,后来有一位女居士供养了油条。新来行脚的沙弥乞食时显得应变能力不够,也不能怪他们,我第一年的表现也不好。

今天乞食比较深刻的是遇到不少人家说是信主的,以前只在《古道清凉》看到过。今年行脚还看到了建在村里的教堂,尖尖的房顶,尖上还有“十字架”,那种形象一眼就让人感觉不吉祥。心里感叹:外道的势力已经扩张到村子里来了,而我乞食时从来没有遇到过说自己信佛的人家,当今佛法是如此地衰微!

记得师父讲《沙弥律仪》的时候,讲到外道发展迅速时,一时间无语凝噎。佛教的作风低调、内敛,而外道的手段是游说加利诱,本来能接受信仰的人多是有善根的,却落到外道里面去了。落到里面就很难转过来了,这是让人痛心的。而佛法如果能够提前的到来,让广大的人们沐浴在正信的佛法之中,人们就不会被外道的邪论所迷惑了。然而,释迦老子的家业任重而道远,它需要我们每一个佛子共同去承担,去努力!

过完斋,我们登车返回大悲寺,二〇一五年的行脚乞食生活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