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再来
——二〇一一年行脚乞食体会报告
◎释亲理 沙弥
顶礼常住十方佛法僧三宝!
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
顶礼大悲观世音菩萨!
顶礼上妙下祥恩师!
顶礼上亲下藏阿阇黎!
各位出家师父、各位居士:
阿弥陀佛!这篇报告主要是我自己的一些体会和看法,仅供大众参考。希望我这篇报告对大众有所帮助,如果有错误或不当之处,请各位善知识慈悲指正。
农历八月十七
行脚第一天
大概上午九点半,我们到达去年行脚的终点。车刚停,我们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我们刚下车,亲融师父就从车上下来呵斥我们:“谁让你下来了?让你们等一会儿没听到吗?”我很意外,我没听到,估计其他人也没听到。因为亲融师父在车的前面,我们在后面,离得比较远,刚才车里边又有点乱,所以我们都没听到。亲融师父让我们重新上车然后再重新下车。我想这种情况我们不能讲理,也不需要讲理,更不能在心里埋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依教奉行。不仅身体依教奉行,更主要的是放下我执,放下知见,放下嗔心。我们依次回到车上,然后又依次下车。
这个地方就是去年行脚的终点,一点不差,一条路的尽头是另一条路的开始,去年行脚的终点就是今年行脚的起点。这个地方有一块很大的水泥地,去年行脚的最后一个晚上,我们就是在这块水泥地上度过的。在凌晨四点左右,我们在这里登上返程的大巴,结束了去年的行脚。
一看到这个地方,我就不由地想起去年临上车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虽然已经时隔一年,但感觉仿佛就在昨天。那天大概是凌晨三点钟,师父让我们起来打坐,师父还让亲洞师父告诉我们把大氅都拿出来,我以为让我们把大氅拿出来是让我们打坐时披着防寒。
打坐一段时间之后大巴来了,师父让我们准备上车。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装包背包,然后排好队准备上车。就在这时,师父站在我们旁边很严厉地说:“把大氅都拿出来。”我一听就傻眼了,刚才我把大氅装背包里了,我赶紧看看别人,他们早已经把大氅夹在怀里了。原来他们刚才就没把大氅装背包里。这时我才明白,师父让我们把大氅拿出来,是让我们上车时带着,不是让我们打坐时披着防寒,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形势立马变得紧张起来,我必须在这个时刻做出来决定,到底该怎么办?师父就站在我们旁边,还拿着手电,我犹豫要不要把大氅拿出来?要是大家都没拿大氅就好了,大家可以一起把背包放下,一起掏大氅,那样的话师父就不会“加持”我们。即使“加持”也是“加持”所有人,不会“加持”我一个人。但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亲怀师好像也没拿大氅,但是他早已经放下背包开始掏大氅了,看样子马上就要掏出来了。我在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到底拿还是不拿?
现在天黑人多,场面又有点乱,我不拿大氅师父也看不出来,正好浑水摸鱼,也不会被师父“加持”。如果拿大氅,那就得把背包放下,打开背包,掏出大氅再把包装好,这得需要一点时间。师父就在旁边站着,因为我一个人而耽误大众的时间,换来的必定是师父狂风暴雨般地“加持”。最终我做出了选择,宁可死也不能被师父“加持”——但是宁可被师父“加持”,也得依教奉行!于是我放下无比沉重的背包开始掏大氅,我刚把背包放下师父手中的手电立马照了过来,看来师父已经等候多时了。好像师父知道我没拿大氅,所以就一直站在我旁边不走,看我到底怎么办?
一看到师父的手电,我立马意识到狂风暴雨马上就要来了,于是我绷紧心弦,屏气凝神,做好心理准备,准备迎接师父狂风暴雨般地“加持”。出乎意料的是狂风暴雨没有来临,师父柔风细雨般地说:“一变就不知道怎么弄了啊!”我绷紧的心弦一下子松了下来。
就像师父曾经说过的那样,“当你真的依教奉行的时候,外境会随着你的心而转变!”我的依教奉行把师父的狂风暴雨给转没了,把师父的狂风暴雨转成了柔风细雨。幸好当时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要不然也许我就会后悔一辈子,至少现在不会以坦然的心态回想这一幕,也不会以坦然的心态开始今年的行脚。
师父让我们在那块地上依次坐好。亲怀师他们在师父前边摆了一个纸盒箱,上面供着佛像,一会儿过斋要用。亲融师父说用块布把纸盒箱蒙上。亲怀师父问:“谁有大块的布?”我正好带了一块布,我从三衣包里把布掏出来递给亲怀师,他把纸盒箱蒙上了,正合适。以前有一次师父给我们开示:“出寺院要带三衣包,还要带一些针线和补丁。”我一直记着师父的话,所以在行脚出发之前我就带了针线和一块布,没想到刚下车就用上了。
师父跟我们聊起以前他和性空比丘从五台山往回赶的事情,师父说,当时他们没写日记,结果很多事情都忘了,一点都想不起来,非常可惜。记忆是不可靠的,所以我们一定要写日记,要写第一念,不要第二念,这样更真实。师父还说,要把日记本装兜里,有什么想法立马把日记本拿出来写下来。我本想把日记本装包里,不会掉出来,装兜里容易掉出来。但我还是决定把日记本装兜里,不管怎样都得依教奉行!
附近没有合适的村庄,没法乞食,今天我们吃的
都是
居士们供养的饭菜。过完斋我们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
休息之后我们开始出发,刚上路就看到有三四个信众跪在路边送我们,传得太快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走一程,我诵了六七遍楞严咒,很多人的后背都湿了。我们坐在路边休息,大卡车从我们身后呼啸而过,离我们的背包只有
一米
远。
又走一程,我和亲一师拿大铲,诵了五遍楞严咒。在行走时我看见路上有块白色的东西,像是骨头。当时我想这可能不是骨头,我没戴眼镜,可能是我看错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刚走几步,我又看到地上有一个土黄色的东西,像是蚂蚱,我又想还可能是我看错了,我还是走了过去。休息时亲怀师说那就是骨头和蚂蚱。我太不负责任,太不慈悲了,自己骗自己。因为自己近视就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太不负责任了。下一次一定要停下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能嫌费事,不能嫌浪费时间。
休息时有几个信众来向师父请法,还是太原的。消息传得太快了,也可见这些居士的一片虔诚之心,这么老远来只是为了看看我们,给师父顶个礼,跟师父说几句话,请师父开示几个问题。
大概六点钟,我们在一个拐弯的地方休息,今晚在此住宿。我给我的兜缝了一个粘扣,这样日记本就不会掉出来。
我们一定要听师父的话,无论多小的事情都要听师父的话,不听师父的话只能是自讨苦吃。我曾经就有过一次难忘的教训:那是我出家之前的事情,那时我来大悲寺还没多长时间,那时新建的斋堂瓦瓦,瓦过瓦之后要刷一种黑油,目的是让瓦既美观又结实。有一次我给瓦刷油,我想这可是千年大计,一定得好好刷,一点都不能马虎,于是我就一点一点地刷,非常仔细地刷。
这时师父走了过来,师父对我说:“快点刷!刷完赶紧到对面去刷。”我在心里想:“这可是千年大计!刷快了刷不好,得慢点刷!”我快刷了两下然后又开始一点一点地刷,一会儿师父又催我快点刷,催了好几回,但是我还是在心里想:“这是千年大计,刷快了刷不好,得慢点刷,不能着急,对面的明天刷也行!”最后师父无奈地走了。结果第二天对面的架子全拆了,那一整排瓦都没来得及刷油,一直到现在都没刷,我想以后也不可能再有机会了。有时候就是这样,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这次机会就永远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我想可能是因为那时我来大悲寺没多长时间,如果是现在,师父肯定会立马给我一顿狂风暴雨般地“加持“,然后我就不敢再执着于这个“千年大计”了,我会立马以闪电般地速度把这边刷完,然后马上到对面把对面给刷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是现在,还没等师父“加持”我就把油全给刷了,因为我知道不听师父的话立马就会被师父“加持”。我可知道师父的“加持”威力有多大!
这件事情真是惨痛的教训,每当想起这件事情我就后悔不已。这就是我们的知见!好心不一定做好事!我们的知见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们却把它当成宝贝,睡觉都想抱着,恐怕被别人抢跑了。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不听师父的话了。
佛在《四十二章经》上说:“慎勿信汝意,汝意不可信;得阿罗汉已,乃可信汝意。”我们的知见很片面、很狭隘、很短浅,有时我们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肯定是对的,但事实上却是错的。就像这件事情一样,我一直执着于这个“千年大计”,非得好好刷,仔仔细细地刷,从常理来讲是对的,给三宝干活就得认真仔细,一点都不能马虎,所以我就产生了执着,连师父的话都听不进去了,结果酿成了大错。
我们就像井底之蛙,井口是圆的,我们就固执地认为天是圆的;如果井口是方的,我们就固执的认为天是方的;如果井口是三角形的,我们就固执地认为天是三角形的。即使别人告诉我们,我们错了,我们也不会相信,还有可能会起嗔心,可能会跟别人争论,反过来说别人错了。这就是我们严重的习气毛病——执着于自己的知见!
这次教训让我深刻地体会到一定要相信师父,一定要听师父的话。我们只能相信师父,不能相信自己。听师父的话就是放下我执,放下知见。
不听师父的话必定会起烦恼,起大烦恼,根本上的烦恼!无法降伏的烦恼!降伏这种烦恼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放下知见,老老实实地听师父的话。
晚上亲幢师让沙弥发心给大众端洗脚盆、倒洗脚水,有几位沙弥师去了,我没去,没发这个心,这是我的习气毛病,懒惰、慢心,非常惭愧,忏悔!
那几位沙弥师端着洗脚盆水给大众洗脚,但是没人洗。师父知道了之后就说:“胃肠不好的要泡泡脚。”然后亲开师端着洗脚盆直接走到我跟前说:“师父说了,胃肠不好的要泡泡脚!”我只有听话泡脚。我胃肠不好,经常拉肚子,师兄弟们也早就知道了。我看过很多医生,吃过很多药,但就是治不好,不知道是什么业力。有时我就想:让太阳从西边出来不算难,让我不拉肚子真是难!
八月十八 第二天
昨晚半夜醒来,醒来时才发现我已经滚到了防潮垫下边,防潮垫上面全是露水,盖在最上面的雨衣也没了。我摸了摸也没摸着,然后我就不再管它,就这样接着睡,胸口有点难受,像是堵住了,呼吸都难受。大概三点钟师父叫我们起来打坐,我立马坐起来打坐,一坐起来胸口就不堵了,呼吸也顺畅了。看来睡太长时间确实不行,越睡越难受。
早上雾很大,八点多才出太阳。
今天没遇到合适的村庄,只有吃居士们供养的饭菜。正准备过斋时来了几位居士,他们抬着一大盆菜,一个女众给师父顶礼,她说他们是太原的,可以听出来她很高兴。师父问她:“去年就来过吧?”她很高兴地说:“是。”
过完斋
那几位
居士走了,那个女众说明天她爸还要来。他们走之
后一位
居士跟师父说了一些世间的事情。他说现在的房价有多么贵,一个月的工资买不到一平米的房子;还说现在交通堵塞很严重,他每天都得念着“阿弥陀佛”才能安全到家;还说有辆火车出了事故,死了很多人。
我想世间人这么苦为什么还不想出家?一出家什么问题都没了。不用买房子,不用担心交通堵塞,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但世间人就是不想出家,他们宁可苦一辈子也不愿出家,这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师父告诉他的方法也是出家。
一点三十七分,又来一群居士,男女老少都有,他们纷纷给师父顶礼。两位女居士刚跪下就哭了,有一个人说还有几个没来的!这些居士请师父开示了一些问题。大概两点半又来五六位居士,一位女居士还抱着一个小孩,看样子还不到一岁。
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居士说他很想出家,但他在世间又过得很好,所以他很矛盾、很烦恼,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这个问题很简单,就是出家!不过师父没有直接告诉他出家,而是告诉他守好五戒。我记得以前师父说过,守好五戒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出家。当你守好五戒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在世间根本就呆不下去了,只有出家!
当初我就是这样,所以我对此深有体会。在我信佛之后不到一年我就决心出家,并且出家就来大悲寺。那时我就做好了来大悲寺出家的准备,背楞严咒,练习打坐,每天睡四个小时,尝试日中一食,但是有一个问题没解决,就是父母不同意。我知道我父母就是死也不会同意我出家,想来想去最后我还是决定等将来给父母送终了再出家。当时我出家的心可以说是上弦的箭,只要我父母一松手,这支箭立马就会飞出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后来发生一件事情,促使我改变了这个想法,让我下定决心立马出家。有一次单位领导让我写工作汇报,我写了之后让领导看,领导说我写得太少了,让我多写一点,还告诉我怎么怎么写。这件事情让我起了烦恼,我能写的都写了,事实也只有这么多,如果按照领导说的去写那就犯了妄语,这绝对不行!绝对不能妄语!既得让领导满意,又不犯妄语,这实在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然后我就开始想,绞尽脑汁地想,最后想得脑子都疼了,一份一百字左右的工作汇报想了好几天,脑子也疼了好几天。工作汇报好不容易写完了,但脑子还是疼,又疼了几天,最后疼得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这工作汇报不是写一次就完事了,过段时间还得写,写一次就疼成这样了,再写几次非疼死不可。这时候就有一个非常强烈的念头像火箭一样从心里窜了出来:“不行!不等了!马上出家!出家至少不用打妄语。”
当时的我就像热锅上的蚂蚱,只想立马跳出去,片刻都不想久留。但是出家必须得经过父母同意才行,于是我就在心里祈求佛菩萨加被,尽快给我一个出家的因缘,让我过了父母这一关,然后我就马上出家。没过多久我就犯了一些错误,然后我就来大悲寺找师父忏悔,来的时候我写了一封忏悔书,来之后交给师父看,希望师父看过之后给我开示一下,解开我的疑惑,看我能不能忏悔清净。
过了几天我去找师父,师父说:“还没看呢!”又过了几天我又去找师父,师父说:“今天有事,得出趟门。”然后师父乐呵呵地说:“你等着吧,有空我找你。”我当时就想,我得依教奉行,师父让我等我就等,不能主动找师父,主动找师父就是没有依教奉行!我还想,如果师父忘了找我,怎么办?那我就一直等,不能主动找师父,如果师父这一辈子都忘了找我,那我就等一辈子!
我天天盼着师父找我,但师父就是不找我。我本来打算呆七天就走,结果我呆了一个月师父还没找我。当时有一位居士劝我发心出家,我说:“师父说了让我等,我得依教奉行,出家怎么行!”我这一句话把
那位
居士说得干瞪眼就是说不出话。不过他不甘心,一有机会就劝我发心出家,但都被我用同样的理由给拒绝了。后来他又劝我发心出家,他说:“你在这儿出家不也是等吗?你又没走!”这真是一句话惊醒梦中人!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没想起来?然后我就开开心心地发心出家了。我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告诉父母我要出家,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竟然同意了。当时我高兴得就像从鸟笼里飞出去的小鸟,再想让我飞回去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师父真是明眼人!幸好师父一直没找我,就是让我等,要不然我就不会有今天,就不会这么早出家,一旦走了,一辈子都可能再也回不来。也幸好当时我依教奉行的心还算坚决,没有错过这次机会。从这件事情也可以看出来,我们一定要相信师父,一定要听师父的话,听师父的话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师父给
那些
居士做完开示之后,我们开始背包往前走,又该我和亲一师拿大铲。在路上我看到地上有一块黑黑的东西,我看了一眼就走了过去,刚走过去昨天那一幕立马在脑海里显现出来,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我立马停下来转身指着那块黑黑的东西问:“那是什么?”亲一师也已经走了过去,我们仔细看了看也没看出来是什么东西,不过我们还是把它铲到路边埋了。
埋过之后我们马上追赶队伍,刚走几步又看到地上有一块黑黑的东西,像是被轧扁的小鸟,我们把它埋了。刚走一会儿,又听到亲洞师父喊:“大铲!”我们立马跑过去,只见路上有一摊肉,已经被压扁了。我又往路边看一看,路边躺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像是一条狗。看来路中间的那摊肉就是这条狗的。我和亲一师配合把那摊肉铲起来,放到路边的土地上,然后把路边的狗铲了过去。
亲一师要挖坑,我说:“不用挖坑,找块洼地放洼地里埋了就行。”我往旁边一看,旁边刚好有个坑,我们把狗和肉铲到坑里,用最快的速度给埋了。我一边埋一边念三皈依,埋完之后我抬头一看,队伍已经走出去很远了,有一百多米,也可能有两百多米。我们跑起来追赶队伍,背着四十多斤的包,再拿着大铲,跑起来很费劲,一阵猛追才追上队伍。
大概五点半我们在一条小路上休息,亲怀师叫亲一师过去,原来是师父的脚磨出了水泡,叫亲一师过去处理一下。
亲怀师说借我人用一用,给师父缝鞋。一只蚊子趴在我脖子上叮我,真疼,跟针扎的一样,过了很长时间我让亲一师看了看,蚊子还没跑。这蚊子肚子真大,这么长时间还没喝饱。过一会儿我让亲怀师看了看,还没跑。又看了三四次之后蚊子才跑,我赶紧抹了一些“神农百草膏”。
晚上九点四十分警察来了,两居士领着警察来我们这边询问一些情况。他们把最边上的亲怀师叫醒了,让他把身份证复印件拿出来看了看。一个警察说:“挺年轻的,怎么出家了?这么年轻就能把世界看透?”一位居士连忙解释说:“能!十几岁的都有。”
那位
居士还说:“我们是大悲寺的,你回去上网一查就知道了。”一会儿警察走了,走时还说这里挺冷。
八月十九 第三天
昨晚睡得很好,但早上打坐很冷,后背很难受。
八点多了,我穿着绒衣,戴着护腰,还觉得冷,阴天,没有太阳。
九点十五分开始乞食,亲悲师父、亲虚师父我们三人一组。亲悲师父乞第一家,女主人说没吃的。亲悲师父说:“剩的也行。”然后女主人进屋了,等了很长时间,那个女主人出来和另外一个女人说了几句话,是方言,听不懂。说完话女主人又进屋了,我们接着等,又等了很长时间,我都等得着急了,这好像是我记忆当中等的时间最长的一次。
最后女主人出来给我们三个梨,一人一个。她说:“都说了没吃的,你们还一直等!”可以听出来她很不情愿,从她的神情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她心里充满了蔑视或者嘲笑,甚至戏弄。我心里非常不是滋味,我想下一次最好不要等太长时间,要不然就会给人一种“你不给我们吃的,我们就不走了”的感觉。即使乞到食物也失去了人们对出家人的恭敬,让别人瞧不起出家人,让别人以为出家人为了要一点儿吃的会在你家门口死皮赖脸地等,跟要饭的一样。
亲虚师父乞两家,都没人。我乞一家,院墙里种了很多西红柿,一个老妇人弯着腰,好像是在拔草。我说:“阿弥陀佛!我们是过路的出家人,乞点食物。”她好像没听到,我又说了几遍她才直起腰,说:“没吃的。”我想说:“西红柿也行。”但我没说,那样说太不合适。我说:“剩的也行。”她弯下腰不再理我们。我们又乞了几家都没人,然后我们就走了。
来的时候我们是沿着公路来的,回去的时候我们沿着村子旁边的一条路往回走,前边还有两组,有师父那一组。在路上有一条小河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这小河也不算小河,大概只有
两米
多宽,水里歪歪扭扭地放着几块石头,给人感觉一不小心就会掉到水里。师父走在最前边,过河时亲空师父和亲参师搀着师父,我很意外地发现亲空师父竟然直接站在水里搀着师父,水不深,但亲空师父的鞋完全淹没了。我的知见被打破了,原来竟然可以这样站在水里,好像那流水根本不存在!亲空师父太孝敬师父了!以前经常听说“掩发布泥”这个故事,而眼前这个故事不知道该给它取个什么名字?也许叫“掩鞋布水”吧!
过完斋我们在原地休息,大概十二点半来了一二十位居士,他们纷纷给师父顶礼,然后请师父开示。不到一个小时就开始下雨。这次行脚我们带了新雨衣,有三个,一个穿在身上,一个把背包套上,一个是把防潮垫套上。我们紧忙活了一阵才把背包和防潮垫套上,跟以前的大雨衣相比确实费点事。由于是小雨,师父告诉我们暂时不穿雨衣。
我们背上包开始往前走,雨越下越大,地面都湿了。这一次又该我和亲一师拿大铲,走了很长时间,勒得我肩膀疼,胯骨也疼,是这三天最疼的。又走了很长时间,我想这雨什么时候会停?下雨的时候只有在桥洞底下休息,但是万一没有桥洞怎么办?并不是每个地方都会有桥洞,在城市有很多立交桥,在这荒山野岭去哪里找立交桥?
我疼得越来越厉害,雨还是下个不停。我的心开始烦躁不安了,眼根也开始放逸,不停地往两边看。路边有一排树,树下的地面是干的,我想我们可能在这里休息,但师父没有停。又走了一会儿,路边有条小路,小路旁边有几棵大柳树,这里也可以避雨,但师父还是没有停。又走了一会儿,右前方大概
一千米
远的山上有一座桥,应该是铁路桥,我立马想:“在那里可以休息。”但又想不大可能,更何况离得太远,我们也过不去,我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我们沿着公路绕过一座小山,一座高大的高架桥立马出现在眼前,我的心终于着陆了,真没想到荒山野岭竟然还会有高架桥。师父带领我们来到高架桥下休息,我烦躁不安的心情一下子全都没了,这就是烦恼习气!刚才为什么非得起烦恼?非得放逸眼根,到处乱瞅?不管起不起烦恼都得走完这一段路,为什么非得用烦恼的方式走完这一段路?用欢欢喜喜的心情走不是更好?该停的时候自己会停,不该停的时候再放逸眼根也不会停,那为什么还非得放逸眼根,到处乱瞅?一直低头摄心不是更好?这可真是无明烦恼!
八月二十 第四天
上午八点多又遇到一座高架桥,我们在桥下休息。九点钟开始乞食,亲悲师父乞了两三家都没人。后来乞一家男主人给了三个饼,一人一个。我又看到这家院子里种了很多西红柿。男主人把饼放到我们钵里,然后随口问道:“西红柿行不行?”亲悲师父说:“行。”我也赶紧说:“行。”男主人摘了三个西红柿,一人一个。这时女主人也走了过来,女主人问:“少林寺的?”亲悲师父说:“不是。”“哪儿的?”“辽宁,海城,大悲寺。”我们祝他们吉祥如意,男主人很高兴。我们离开,男主人跟了出来,不远处有两个人,他跟那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好像是向他们介绍我们的情况。
亲虚师父乞一家,有一个人在屋里边向我们摆手,我们走开了。我乞一家,男主人正好在门口,我走上前说:“阿弥陀佛!我们是过路的出家人,乞点食物。”他说给我们拿吃的,然后进门把门关上,刚关上又打开,他说:“有狗,你们不要进。”看来他怕狗咬我们,说完他又把门关上,刚关上又说:“你们等一等!等一等!”好像他担心我们会走开。他拿出三个饼,一人一个。我给他回向:“祝您全家吉祥如意!”
我们往前走,走到头才发现已经没有人家了。我们原路返回,亲虚师父弯下腰捡东西,原来是地上有一条蚯蚓。这时我才发现这条巷子的路面全是水泥地,在我刚乞的那一家门口有块土地,亲虚师父把蚯蚓放在了那块土地上。我们沿着一条上坡的路往上走,有一户人家,亲虚师父上门去乞,一位七十岁左右的老太太给了两把东西,也是饼一类的东西,具体名称我也说不出来。我又乞一家,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青年从屋里出来,他向我们摆手,我们退了出来。他跟了出来,看样子不是撵我们走。我说:“我们是过路的出家人,乞点食物,就是要点吃的。”他转身回去拿东西,他边走边说:“不要过来,狗咬你们。”院子里有一条狗在看着我们。一会儿他拿出来三个饼,一人一个。亲虚师父说:“是不是素的?”他说:“是的,就是八月十五吃的。”我给他回向:“祝您吉祥如意。”他很高兴。
时间到了,我们往回走,路上又有蚯蚓,已经死了,我把它埋了。刚走几步还有几条,还是活的,我们把这几条蚯蚓放在埋死蚯蚓的土上。往前走几步又捡到三条,两条活的,一条死的。我把它们放在手上,在经过一棵大树的时候,把它们放在树下的土地上,给它们念了几句佛号。
高架桥太高了,过斋时雨水被风吹了进来,防潮垫都湿了。由于下雨,下午我们没有往前走,一直在高架桥下休息。
八月二十一 第五天
阴天,天很冷,大概早上六点出发,地面已经干了。我诵了七遍楞严咒,然后我们停下来在一条小路上休息。我们正休息时,来了一个傻子一样的人,身高
一米
多一点,跟小孩儿差不多,但从相貌上看又是个大人。他神情呆滞,一看就让人觉得不正常,嘴里像哭一样一直不停地说:“啊,怕人怕人怕人!”走路跟个机器人一样,振动着往前走。往前走没多远他的身体就转一个圈,然后继续振动着往前走,嘴里还是不停地说:“啊,怕人怕人怕人!”给他念了三皈依。
八点多又开始下雨,下雨的时候我们正遇到一座高架桥,没想到这荒山野岭竟然有这么多高架桥。
大概九点钟开始乞食。亲悲师父乞第一家,女主人刚好推着自行车出来。亲悲师父说:“阿弥陀佛!我们是过路的出家人,乞点食物。”女主人说:“听不懂你们说什么。”我们往下乞,亲虚师父乞一家,没乞到。我乞下一家,男主人和女主人都从屋里出来,摆着手说:“去去去!”我们接着往下乞,亲虚师父乞到一个饼,一个老太太给的,我们让她给我们掰成三份分了。
我乞一家,一个人骑着摩托车,把车停在门口,人进屋了。我站在门口喊:“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喊了几遍,那人从屋里出来,走出大门,二话没说,骑上摩托车就走了,给人感觉很奇怪,太冷漠了。我们往前走,遇到一扇门,里边有人,这也就是刚才我乞的那家,刚才是大门,这是后门。亲悲师父上门去乞,主人很热情地给了三个馒头。这就是因缘,同样是一户人家,我乞到的是冷漠,亲悲师父乞到的是热情的馒头。这只能说明亲悲师父和这户人家有善缘,而我与他们没有善缘,可能我上一辈子也冷漠地对待过他们,也可能伤害过他们。刚才乞到的冷漠完全是自己的果报,并不是别人的错。就好像有人在一块土地上播种庄稼的种子,这人将来收获的必定是庄稼,我们在这块土地上播种下野草的种子,将来我们收获的只能是野草,我们不能说这是土地的错。
亲虚师父乞一家,也乞到三个馒头。我又乞一家,我拍门,喊:“阿弥陀佛!家里有人吗?”喊了几遍,没人答应,我们转身离开。刚一走就听到里边有电钻的声音,再一次乞到冷漠。还是我跟这户人家没有善缘,有人也不理你。
下午又下雨,师父带领我们来到一座桥底下。这里是一条河,有三个桥洞,只有旁边的一个桥洞流着水,另外两个都是干的。这河床修得非常好,全是水泥地,地面很平整,这样的河很少见。
我们把防潮垫打开,坐下休息。刚一会儿来一个女众,四五十岁,她跟师父说让我们到上边她家的厂房去住,她好像说雨水会从上边流下来。看来她是担心我们被水冲了,她还说她也是信佛的。师父说:“出家人不住民房,就住桥洞。”那个女众解释说:“那不是民房,那是废弃的厂房,可以随便住。”但师父还是一再坚持我们就住桥洞。
那个女众看师父很坚决,就不再劝师父了。这时她拿出一百块钱要给师父,师父立马果断地说:“出家人不要钱!”说着说着那个女众就突然往师父跟前走去,师父连忙说:“不行!不行!”师父的表情非常痛苦,好像这是师父最不愿意看到,最害怕看到的东西。师父双手挡在胸前摆动,更让我意外的是师父的身体猛地一下子弹了起来,真没想到坐着也能弹起来。估计是师父也没想到那个女众会突然袭击,好像那个女众手中的钞票是钱衣炮弹,师父非常害怕“钱衣炮弹”碰到他的身体,一碰就完了,一碰就炸,炸得体无完肤,粉身碎骨。所以师父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一下子就弹起来,这可真是“吓一跳”。看来“吓一跳”这种说法不是空穴来风,师父已经向我们证实了这一点。
在这紧要关头,在旁边的两位居士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那个女众冲了过去,但那个女众以更快的速度,“嗖”地一下把“钱衣炮弹”朝师父身上扔了过去。师父动作也不慢,也“嗖”地一下把腿收了回去。看来师父身手不错,反应挺快,不像上了岁数的人。
“钱衣炮弹”落在师父脚底下的地上,一位居士立马捡起来还给那个女众。但那个女众不要,还很大声地说些什么,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在吵架呢。两位居士硬把她拽到了一边,给她解释师父不摸钱。亲义师父拿出来一些结缘品,让居士送给她。我立马想到《解脱之路》,当初我就是被《解脱之路》给完全折服了,所以一有人来,我立马就想到《解脱之路》,立马就想用《解脱之路》把别人给折服。亲一师要拿出来交给居士,让居士送给那个女众。
那个女众走了,过了一会儿又来一男众。他跟师父说他也是皈依过的,还说上边的厂房可以住,那边还有寺院。师父告诉他:“我们是行头陀的,就住桥洞。”他说要给我们送点吃的。师父说:“我们就吃一顿饭,下午不吃东西。”他说:“我知道,你们可以带着。”师父说:“那也不允许,这是戒律!”他又说:“那我给你们送点水。”师父说:“不用,居士带的,有。”临走的时候他也若有所思地说:“我还是给你们送点水!”亲慧师父送给他一套《溯源》杂志,亲参师送给他一本《解脱之路》。
过了一会儿,那人真的来送水,他一个人扛了两箱水。真想不到他一个人竟然扛两箱水,这难度可非常大,弄不好上边那箱水会掉下来。就他一个人,还下着雨,连伞都没打,一旦掉下来就没法捡起来。但他却敢这么做,并且做到了,可见他是真心要给我们送水。他还说明天早上他要做点饭,开车给我们送去。
雨越下越大,雨水从外边流了进来,看来刚才那女众确实是担心我们被水冲了。众
沙弥和
居士用土筑了一个坝,把水挡住,让水从墙根底下流走了。
晚上七点五十分开始睡觉,刚一会儿有一个人开着一辆小轿车过来。那人说这里不能住,让我们离开。师父让我们装好背包马上走。一切都是无常的。我们背上包接着往前走,进入吕梁市区。雨已经停了,路边的路灯挺亮。在路上遇到很多人,我听到有人说:“这是什么世纪的人啊!”我们一直走到十二点四十分,穿过吕梁市区。
八月二十二 第六天
昨晚我们在路边睡了一觉,早上五点又接着走。七点多出了太阳,好几天都没见太阳了。师父领着我们走了很长一段路,我真的有点累了。休息的时候师父告诉我们多休息一会儿,大家都累了。
九点十五分开始乞食,亲洞师父、亲西师父我们三人一组。亲洞师父乞第一家,没人,又乞一家乞到三个饼。亲西师父乞一家,二十岁左右的男主人让我们进去,亲西师父说:“我们不进去。”然后男主人回去给我们拿,门口有一条狗朝我们叫,亲洞师父给它做皈依。亲西师父跟狗说起话来,好像是劝狗要发菩提心。一会儿四五十岁的女主人出来给我们三个饼,我们给她回向。这时那个男主人又拿出来一小袋红枣,给我们分了。我乞了两家都没乞到。
下午两点多开始走,走到五点多。亲怀师父说师父都走得虚脱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八月二十三 第七天
今天上午我们进入柳林县城,休息时来了一位当地的居士,供养我们一些食物。亲藏师父让那位居士把食物交给我们的居士。那位居士打了电话,估计是告诉其他人。
大概十点钟过斋,没有适合乞食的村庄,吃的是居士们供养的饭菜。过完斋来了很多居士,有一位居士还搭了缦衣。他们供养了很多吃的,我们没有接受。师父给那些居士开示,师父让亲藏师父先领我们走。走了两段路之后,师父赶了上来。四位护持居士犯了错误,师父让他们回寺院,他们向师父忏悔,但师父还是让他们走了。
最后我们在一座桥上休息。我们休息时来了两个戴安全帽的人,估计是附近的工人。亲怀师搀着师父到桥对面去,一个工人看到了,对另一个工人说:“那是老大!丐帮老大!”我们成了丐帮了。刚过一会儿来了一辆小轿车,从车上下来一个女众立马给师父顶礼,紧接着一个男的从车上下来也立马给师父顶礼,不知道那两个工人有没有看到这一幕。开着轿车的有钱人竟然在街上给“丐帮老大”磕头,他们肯定没见过。
师父跟那一男一女谈话,谈了很长时间。天快黑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又来两个人,一个人胖胖的,个头不高,肚子挺大,他问我们一些情况,然后他向另一个人介绍说:“他们是苦行僧,他们睡在石头边儿,半夜可够冷的。”然后他捏着自己的衣服说:“咱现在穿这衣服都有点冷。”可以听出来这人挺和气,很有同情心,对我们还有几分赞叹。他还说他们院儿有一个老太太七十多岁了,信这个,每天都念经,还抄经书。亲度师父告诉他请示一下师父,我们可以结缘给他几本书。他说:“得请求一下师父?哪个是师父?不知道咋说呀!”“你就说请几本佛教的书。”“哦,得真诚一点儿!”他说话很谦卑,说完他就到对面坐在师父旁边,等了很长时间,一直等到最后。最后亲幢师领着他来我们这边,我们结缘给他很多书,还有《解脱之路》。他双手捧着书从我们前边走过,嘴里不停地说:“谢谢师父,谢谢师父!”
晚上我们就在桥上休息。
八月二十四 第八天
昨天师父把四位护持居士撵走了,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打妄想,热乎的饭菜不可能有了,冰凉的饭菜估计也不会有了,真正的考验马上就要来了,只有等着挨饿了。马上就要到过斋时间了,我抬头看看天上,看看有没有天人来送饭?
我们来到一条大河旁边,大河里的水黄黄的,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黄河。没想到黄河这么窄,几分钟就能走过去。我们在黄河边的小山旁停下,开始乞食。亲洞师父、亲西师父我们三人一组,只有亲洞师父乞到三个馒头,一人一个,我和亲西师父都没乞到。在回来的路上我在心里想:“估计今天都乞不到多少,一个人也就是一个馒头,等一会儿过斋,一人就吃一个馒头吧!”当我们回来时,我意外地发现来了很多居士,供养了很多食物,看来用不着打妄想了。四位护持居士走了,供养的食物却更丰盛了,我的妄想都白打了。不知道怎么会冒出这么多人,跟赶集一样。
过完斋有很多居士来向师父请法。今天是剃头的日子,
那些
居士请完法之后我们开始剃头。
剃完头我们开始穿越黄河。我们刚出发,黄河对面就有人放烟花。我们走上桥,桥头上写了一行字“欢迎再来山西”。看来这里是山西的边境,走过这座桥就是陕西。亲藏师父说走了三年终于走出了山西。我们刚到黄河对岸又有人放烟花鞭炮,实在太巧了,也许是有人在欢迎我们。
四点多我们在黄河边休息,很多人去黄河边洗脚。也有很多人捡回来很多石头,准备带回寺院。
我在黄河边听到亲藏师父说“有头小红猪”,黄河边有一个水坑,水坑里趴着一头通红的小猪。我赶紧跑了过去。这头小猪趴在水里,露出上半身,身上通红通红。亲慧师父说它的腿好像有毛病,亲开师拉着亲禅师,亲禅师探着身子抓住小猪的腿把它拎了上来。刚把它放到地上,它就立马吃地上的石子,我们都有点吃惊,看来它饿坏了,不知道饿了几天了。旁边正好有野生的小西瓜,亲开师摘一个砸开喂它,它吃得很香。
小猪的后腿有毛病,骨节明显大,像肿了一样,站不起来,只能坐在地上。我想可能是它的主人嫌它的腿有毛病就把它扔了,它一直泡在水里,所以身上就红了。我在心里合计这小猪该怎么处理?行脚带着一头猪不太方便,但是不把它带走怎么办?把它放到草丛里,让它自生自灭吗?可以在它旁边放几个西瓜,让它饿了就吃点西瓜。但是西瓜吃完了怎么办?它又不会走路,到最后还得饿死,这样做太不慈悲了。
亲怀师把小猪抱了回去,让师父决定该怎么办。
一会儿师父回来,亲义师父正在用剪刀把西瓜剪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喂小猪,小猪吃得更香了。师父摸了一下小猪的后背,师父让把它带走。我一听就非常高兴,心中的忧虑一下子就没了。我又摘了一个西瓜和一个香瓜剪成一片一片的,亲慧师父拿着香瓜喂小猪,小猪吃得“叭叽叭叽”响,明显比西瓜好吃。我闻一下,真香!不愧是香瓜。我听到师父小声念叨着什么,估计是给小猪做皈依。
晚上亲怀师说把猪抱到我们这边,免得猪叫影响师父休息,不过师父没同意。第二天师父说:半夜起来找不到猪了,满哪儿找都找不着。师父以为是亲义师父抱被窝里去了,看了看也没有。师父心想完了,肯定是被人抱跑了,这么多人没看住一头猪。原来小猪爬到一位大戒师的塑料布上睡觉去了。
八月二十五 第九天
上午九点钟开始乞食,亲洞师父乞一家没人。亲西师父乞一家也没人。我乞一家,男主人端出来一盆生米,我说:“我们不要生米,剩的也行。”男主人又进屋拿出来一袋饼干。我看了看包装,没有荤腥,让他把饼干分给我们。男主人又回去拿东西,另一个岁数大一点的男主人掏出来两块钱。我说:“出家人有戒律,不能摸钱。”刚才那个男主人又拿出三块月饼,一人一个。
这里的人家一层一层的,我们从台阶走上来,上边又有一家。这家的院子就是下边那一家的房顶,亲西师父乞了这一家。一家三口正在院子边上往下看,也就是站在刚才我们乞的那一家的房顶往下看。估计他们已经看到我们乞食的经过了。男主人进屋端出来一盆米饭,还是热的,冒着热气,估计刚蒸好。我在心里想这一盆米饭够他们一家三口吃一顿,这应该是他们准备自己吃的。他把这盆米饭给了我们,他们吃什么?或许他们会再蒸一锅,但是一般人不会这么大方,不会把自己做好的饭布施给几个陌生人,然后自己再重新做饭。是什么力量促使他这么做?我想可能是因为他刚才看到我们不要钱,这一点使他有所感动,促使他心甘情愿地把刚做好的饭布施给我们。
我们往上走,上边还有人家。亲洞师父乞一家,男主人拿把扫把站在门口,他看见我们就说:“路在下边!”旁边确实有路,亲洞师父说:“我们是出家人,路过这里,乞点食物。”那人又挥动着扫把说:“路在下边,听不懂你们说什么!”亲西师父又乞一家,男主人端着饭碗出来,亲西师父说我们乞点吃的。男主人进屋拿出来一个花卷,有葱花,我们没要。他又回去拿出来两个西红柿给了我们。
过完斋我们在原地休息。一位居士跪在师父面前,师父呵斥他很长时间,原因是今天行堂没行好,出了一些问题。
说起过斋我又想起很多事情。在寺院有段时间斋堂的居士行堂总是行不好,行完主食不行大菜,等我们把主食吃完了他们才开始慢悠悠地行大菜,等大菜吃完了又行咸菜。天天这样,我就因为这件事天天起烦恼,天天起嗔心,我总是忍不住在心里责怪他们:你们是怎么回事?行完主食为什么不马上行大菜?非得等到主食吃完了才行大菜?这是谁教你们的?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以前我也是斋堂的,该怎么行堂我清楚得很,我们那时候可从来没这么干过!师父一直强调次第食,但从来没说过次第行堂,非得等到主食吃完了才行大菜,你说气人不气人!如果让我指挥行堂,我绝对不会让你们这么干,我非得好好教训你们一顿,把你们的毛病全给改了。
这就是无明烦恼,明知道起嗔心是不对的,但总是控制不住。刚开始我还安慰自己:这些居士可能刚进斋堂,不会行堂,过几天就好了。再说师父也肯定会“加持”他们。以前我们在斋堂就经常被师父“加持”,一“加持”就好了,什么毛病都改了。但是过了几天之后依然这样,丝毫没有要改的样子,烦恼习气又开始在心里翻腾。三两天也就算了,怎么这么多天了还是这样?到底怎么回事?然后我又想,按道理师父早该“加持”他们了,但看样子根本就没“加持”他们,看来师父是故意不管,故意考验我们。既然师父要考验我们,那我们要接受考验,起嗔心是不对的,以后不能再起嗔心了。但是当我下一次看到斋堂居士慢悠悠地次第行堂的时候,我的嗔心像弹簧一样,忽地一下又弹了起来。这种习性太坚固了,自己根本控制不了。
后来有件事情促使我降伏了嗔心。有一次师父关于热水的问题给我们做了开示,师父说:“有水就已经不错了,没让你们到井里打水就已经不错了,还非得用热水!每当我看到水从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时候,我就很高兴,一切都是现成的,这条件够好了!”当时我一听就感到非常震惊,从来没想到师父看到水从水龙头里流出来竟然都会非常高兴,真是没想到!师父几句话就把我的执著和知见给软化了。从那以后,当我再次看到斋堂的居士慢悠悠地次第行堂的时候,我就模仿师父对自己说:“有饭吃就已经不错了,没让你饿肚子就已经不错了!乞食的时候,别人给你两个馒头,你非得再跟别人要一勺菜呀!”就这样嗔心立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折腾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烦恼习气终于被降伏了。师父不愧是师父,善于观察我们的烦恼习气,也善于对治我们的烦恼习气。
还记得去年行脚报告法会之前,一想到马上就要开行脚报告法会了,我就非常高兴。因为我清楚地记得前年开行脚报告法会的时候,天天吃好吃的,至今让人难忘。所以一到行脚报告我就会想到有很多好吃的,这真是“法喜”充满!行脚报告是法,好吃的就是喜。不过师父善于观察我们的心性,善于观察我们的习气毛病,更善于扳我们的知见,破我们的执著!所以去年开行脚报告法会的时候我们天天期盼着好吃的,但是好吃的天天都不出现。看来我的贪心早就被师父识破了,你想吃好吃的,偏偏就是不让你吃!看你还贪不贪!
在我连续失望了好几天之后,我觉得这样做太没意思,太不值得了。为了一点好吃的就天天等,天天起心动念,最后吃不到好吃的又会失望,这是何苦呢!纯粹是自寻烦恼!有饭吃就已经不错了,能吃饱就已经很不错了,不一定非得吃好吃的。最后我不得不把贪心放下。实在是没办法,不把贪心放下,师父就是不让你吃好吃的!我把贪心放下之后,师父还是没有让我们吃好吃的,但我们已经明显感到比以前清净了很多。这件事情让我体会到贪心就是烦恼,有贪心就会有烦恼,就不会清净,只有把贪心放下才能真正清净。
休息一段时间之后,我们接着往前走。走一段路之后,师父领我们来到路边的山谷里休息,两边都是山,山谷深处有座很高的铁路桥。我们打开背包,晾晒行脚装备。太阳很大,很热,一过黄河温度明显升高,好像陕西地势高,太阳近。
一会儿亲藏师父过来说上边有山泉,水很清。于是我们几个人一起上去,没走多远就听见流水的声音,但是只听见声音不见流水。再往上走,我们看到了泉水,泉水从上边流下来,流到一个地方突然消失,流到地底下去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沿着泉水往上看去,泉水的源头就在铁路桥下边的大石头那里,泉水从陡立的石头里流出来。
我们赶紧过去看了个究竟,只见泉水从石头里流出来,这也是我头一次见。下边有一个水池,里边的水发蓝,我们看了之后都很惊喜,不由地赞叹这水太好了。我们用矿泉水瓶接了一些泉水,用过滤网过滤。我接了一瓶,喝了两口,味道稍微有点咸,刚喝下去肚子就不舒服,真是水不可貌相!好几个人喝了都不舒服,可能是水太硬了。
过了一会儿来了一辆车,下来几位居士。这时师父正好去泉水那个方向了,我听到一位女众说要等一等,一定要见见师父。一会儿师父回来了,我听到那个女众说她们没别的事,就是来看看师父。她带来一些供养,师父说有戒律,下午不能要。她说明天再来。
又走一段路,然后在一山沟旁的小路上休息,晚上我们就在山沟里住宿。山沟里有条小溪,溪水哗哗地流个不停。溪水边有一块平整的小石头,坐在石头边伸手就可以摸到溪水,几位比丘师父在这上打坐。这可真是阿兰若处,有山有水,又没有外人打扰。师父让我们晚上睡觉时把头蒙好,免得山上掉石头。晚上我夜睹满天的繁星,突然明白为什么一进陕西温度明显升高,不是陕西离太阳近,而是这里空气好,污染少,云层薄,日照强。而山西空气污染比较严重,云层比较厚,日照强度被大大减弱,所以陕西这里明显比山西热。
八月二十六 第十天
八点多师父带领我们来到一大片柳树林里,我们在这里放下背包。九点钟开始乞食,亲顿师父、觉宏师我们三人一组。第一家没人;第二家一位老太太给三个苹果三个梨;第三家锁着门,这时一位老太太从外边赶了回来,给我们三个苹果三个梨。这苹果真大,跟甜瓜似的,放在钵里沉甸甸的。下边的人家上一组已经乞过了,于是我们准备返回。在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一家,我们叫门,家里没人。然后又乞了两家,还是没人,路边有很多枣树,红红的大枣挂满了枝头。地上也有很多红枣,跟树叶一样多,很多都被踩扁了。
今天又来很多居士,供养的饭菜在地上摆了一大片。
晚上我们在一条非常偏僻的沟里住宿,沟的宽度只能躺一个人。师父给我们安排位置,头对头,脚对脚。一边是苞米地,一边是土山。山坡上有很多枣树,枝头上结了很多枣。晚上如果有人张着嘴睡觉,树上的枣可能会掉他嘴里。
八月二十七 第十一天
早上七点多走的一段路,我和亲一师拿大铲。我原想诵五遍楞严咒就差不多了,没想到诵了五遍,队伍也没停。过了一段时间还没停,肩膀疼得厉害。又走了很长时间,还没停,我感觉疼到肉里了。又穿过一条很热闹的街道,估计是一个镇,然后又穿过一个村。我忍了再忍,右手拿着大铲,左手拽着背带缓解疼痛。最后终于在公路边的小路上停了下来,这一次是这次行脚最疼的一次。
记得去年行脚刚下车走的那一段路,那次我疼得也特别厉害,我忍着疼痛诵楞严咒,等到休息时我一打坐,心里边就自然而然地响起了楞严咒的声音,那声音像缓缓流淌的泉水一样,让人感觉非常平静,不一会儿我睡着了,醒来时那声音还在流淌。
今年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在不经意间就发生了,但是当你刻意追求的时候,却怎么都追求不到。
今天乞食重新分组,亲义师父、亲晟师父我们三人一组。亲义师父乞第一家,男主人正好拿着扫把出来倒垃圾,我在心里想:“这因缘挺好,主人自己出来了,省得我们再去叫门,因缘这么好,应该能乞到很多东西。”但是还没等亲义师父说话,那人就对我们挥起了扫把。我们马上转身离去。看来我们不能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们的眼睛只能看到表面现象,这表面现象往往又是一种假相,跟事实刚好相反,所以我们最好不要盲目乐观,不要过早地下结论。
亲义师父说他没福报,从那以后他就不乞了,就让我们两个乞。我们乞了很多家,有的没人,有的说没有,有的摇头,有的摆手。我们看河沟对面有很多人家,于是我们就到河沟对面去乞。我们又乞了很多家,很多家都没人,有些人家有人就是不开门,最后只有一家给了四个苹果。
时间差不多了,亲晟师父说回去。我本想多乞几家,但我没说什么,我也不能太执著了,还是依教奉行比较好。这时亲义师父说话了,亲义师父说:“要回你们回去,我自己去乞去!你们都把乞食当成一种任务了,刚乞几家就走!乞不到没关系,让他们听句佛号也行,见见面也行,加深点印象,将来好度人家,一点缘份没有将来怎么度人家!”
亲义师父说得太好了,说到我心窝里去了,我也觉得能多乞几家就多乞几家,多给别人一个种福田的机会。于是我们又乞了几家,还是没乞到。路上全是枣,院子里也是枣,很多枣都被踩扁了,难道这里的人真把枣当树叶了?即使他们把路边的枣捡起来给我们,我们也不嫌弃。不是我们想吃枣,而是我们想让人种上福田,得到利益。但不知道是什么因缘,就是没人种福田,送上门的机会都没人要。
今天过斋有炒米饭,但当时我没看出来,所以就没要,等行过去了我才看出来那是炒米饭。我在大悲寺几年了都没吃过炒米饭,好不容易吃这一回竟然还给错过了,所以一想起这事儿我就觉得有点遗憾,有点可惜。这还是贪心,贪这个好吃的。如果炒米饭里有毒药或者其他脏东西,我还会不会遗憾?肯定不会,我会感到庆幸,幸亏没要,这就是分别心。
八月二十八 第十二天
上午八点钟我们在一座桥上休息。
九点钟开始乞食,亲义师父乞第一家,乞到三个馒头。我乞一家,一小女孩拿出来三个梨,我说:“给我们三个分一下。”她把三个梨都放到我钵里,然后说:“再回去拿几个。”她进屋拎出来半袋子梨,给亲义师父、亲晟师父一人三个。亲晟师父乞一家,乞到六个梨,一人两个。后来亲晟师父乞一家,一位老人说没吃的,给我们一块钱。亲晟师父说:“出家人有戒律,不能要钱!”老人回屋用碗端出来三个小饼,还非常惭愧地说:“实在对不起啊!”从他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来他的惭愧心非常重,他自己觉得给得太少,好像非常对不起我们。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布施了东西却生起了惭愧心,实在太难得了,我心里都觉得不是滋味,希望这位老人早成佛道!
亲晟师父又乞一家,男主人给了一小盆红苹果,有几个烂了,不好意思给我们。我们说:“没事,烂的也行。”此时我们都已经满钵了,我的钵盖都盖不上了。我乞最后一家,一老婆婆说:“儿女都不在了,一个老婆婆没什么给的。”我在心里想:“儿女不在了更应该种点福田。”但是我什么都没说,即使我跟她说她也不会相信,没办法,只有随缘。
八月二十九 第十三天
今天九点钟乞食,亲义师父乞第一家,没乞到。亲晟师父乞一家,院子里晒很多的红枣。一位老婆婆从屋里出来,亲晟师父说乞点食物,她说:“没有。”亲义师父说:“水果也行。”她还说:“没有。”我知道亲义师父想说:“大枣也行!”因为我也想说:“大枣也行!”这句话早就想说了,但是一次又一次地忍住了,不知道这里的人到底把枣当成了什么?
这里的人家还是住在山上,这山其实就是黄土高坡。从下边看只有一家,从一条羊肠小道绕到后面又是一家,再往后走又是一家。我乞一家,女主人四五十岁,端出来一盆米饭和三个不锈钢碗放在院子里的石台上,男主人端来一盆菜,还拿了三双筷子。看样子他们是想让我们在这里吃,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们太淳朴太善良了。我告诉他们我们不在这里吃,我们装钵里带走。我问他们菜里有没有葱蒜?女主人说有一点葱花,我说我们不能要,我们不吃葱。女主人又很热情地说了几句话,是方言,我听不太懂,我感觉她是说吃米饭不好吃,劝我们把菜也带走。最后我们只收下米饭,然后我给他们回向:“祝您全家吉祥如意!”这样的好人实在太少了,真的应该吉祥如意!
有一条小路通到山上去,不知道上边还有没有人家。我们抱着一丝希望走了上去,不能让别人错过种福田的机会,多走几步路也值得!走了一会儿,绕过一个弯,突然冒出来一家,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峰回路转又一家!”不得不佩服这里建房子的风格,总是给人惊喜。我上门去乞,女主人正好在院子里,我说明来意,女主人说还没做饭。亲义师父说:“水果也行!”然后女主人很乐意地进屋拿水果。
院子里有一个小孩儿,估计只有几个月大,还不会走路,坐在一辆婴儿车里。我对着小孩说:“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长大来出家吧!”女主人从屋子里拿出来七个梨给了我们。隔壁还有一家,我们去乞,女主人给了四五个梨。亲晟师父又乞一家,女主人站在院子里,亲晟师父说乞点食物,她说:“没有!”“剩的也行!”“没有!去!”我们转身离开。
过完斋休息,直接背上包往前走。走了一会儿,然后在一条河岸的平地上休息。河不大,水很清,由于过完斋我没来得及灌洗净水,于是我拿着瓶子和滤水囊去河里灌水,没想到还真用滤水囊滤出一只虫子 ,很小很小,跟针眼儿大小差不多。灌完水要走,在上游的亲忍师父让我把水倒了。我问怎么了?亲忍师父指着河边说“大死猪”,我过去一看,好大一头猪,肚子已经发胀了,估计有二百斤,这时过来几位沙弥师,拿着大铲来埋猪。看来他们早发现死猪了。
一位沙弥师很惊讶地说:“这么大的猪,咋埋呀!”我也觉得这个任务挺艰巨,这么大的猪得挖多大一个坑!我们打算在河边挖一个坑,直接把猪拽到坑里埋了。我们把河边的沙用大铲挖去一些,挖好之后我们开始拽猪。猪头上套了一个化肥袋,亲禅师用化肥袋抓住猪的前腿。我想这猪快烂了,最好也用袋子套着再拽,但是附近没有袋子,我看它的后腿翘很高,没沾到水,是干的,估计直接拽也不会有大问题。但是我有点嫌脏,我一直都担心把猪拽破了,猪肚子里的脓血屎尿会一下子崩出来,崩得我们满身都是。我对自己说:“为什么怕脏?这不还是分别心吗?”看看亲禅师,说伸手就伸手,一点不犹豫,一点不怕脏。
于是我直接用手拽它的一条后腿,刚一拽就把猪蹄甲拽掉了。最后我们捡了几根绳子把猪腿绑上,把猪拽了上来。我们在猪周围堆上一些石头,在上面盖了很多草,又在草上盖上一些泥沙,这样就成了一座坟。有沙弥师提议给它立块碑,于是我找了一块长条形的很平整的石头,一位沙弥师把这块石头插到了坟上。
佛教我们修不净观,以对治贪欲。观这头猪就是很好的不净观,我们每个人死了之后都跟这头猪一样,胀得特别厉害,有很多蛆在嘴里钻来钻去,眼睛里、耳朵里也是这样。一旦身体被弄破了,身体里边的脓血屎尿可能会一下子崩出来,崩得到处都是,既脏又臭,让别人一看或者一闻就恶心想吐。这就是我们贪恋的色身,不管男人女人都一样,最后都要化成一摊血,一堆白骨。
埋完猪又走一程,然后诵戒。
九月初一
第十四天
早上三点多出发,走了一段路之后,在路边打坐,天很凉,有点冻腿。
今天乞食重新分组,亲融师父、亲幢师父和我三人一组。亲融师父乞一家,五十岁左右的女主人从屋里出来走到我们跟前,仔细打量我们。亲融师父说:“我们是过路的出家人,乞点食物,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能吃的东西,不带荤油就行!”女主人说:“果子梨儿。”说得比较快。亲融师父没听明白,我连忙说:“梨!”女主人转身回屋,地上有两三个枣,她弯腰捡了起来。院子里有一棵大枣树,树上有很多枣,但是地上没有满地的枣,仅有的两三个枣也被她捡了起来,这说明掉地上的枣都被她捡起来了。女主人端出来一盆梨,也许还有苹果,有十几个。这位女主人挺慷慨,给她回向之后我们转身离开。
亲幢师乞一家,女主人站在院子里,说:“下地刚回来,没做饭,没吃的。”亲幢师说:“剩的也行!”她又说:“下地刚回来,没做饭,没吃的。”亲幢师又乞一家,六十岁左右的女主人直接摆手,也不容我们解释。
我乞一家,女主人给了六个苹果,她还说:“实在对不起,没做饭,只能给你们几个苹果,实在对不起!”又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我给她回向:“祝您全家吉祥如意!”亲幢师又乞一家,男主人和女主人正好在院子里。亲幢师说:“我们是过路的出家人,乞点食物。”他们没说话,没说给,也没说不给,估计他们在考虑要不要给。亲幢师又解释道:“就是要点吃的,不知道方便不方便?”我一听立马意识到情况不妙,这时男主人说:“不方便!”我们转身离去。
我们又乞一家,这一家在山坡上,我们沿着一条路走上去。门口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在路下边捡东西,亲融师父说:“我们是过路的出家人,乞点食物!”他看了看我们,然后就不再理我们。这一家有一位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打电话,亲幢师上前说明来意,她打完电话走到我们跟前,亲幢师解释说:“我们要点吃的。”这位老太太很热情,马上回去拿出来一袋东西,她分给我们。这时那个男的提起来一个篮子放在我们跟前的地上,篮子里全是枣,原来他在捡枣。他问:“枣行不行?”亲幢师说:“枣也行!”他给我们每人挑了几把枣。给他们回向后我们往回走,刚走几步,老太太又叫住我们,亲幢师又拐了回去。原来袋子里还有一个梨,她把梨和袋子都给了亲幢师。此时我们都已经满钵了,钵盖都盖不上了。我们原路返回,还有很多人家没乞,没让他们种上福田,很可惜。
下午下雨了,师父领我们来到一片柳树林,地上很平坦,一人一棵柳树。师父亲自给我们分,当我走到我的树旁边时,我听到师父在我身后说:“行了!”我还感觉师父用手中的拐棍轻轻地敲了我一下或两下,我立马停下,然后转身看了看,师父手中的拐棍还是拄在地上,不知道师父到底有没有用拐棍敲我。依教奉行就是要当机立断,不能犹豫,师父说“停”就得马上停。
去年行脚我就有一次难忘的教训。有一次过斋,一个防潮垫下面是个坑,师父说用塑料布把坑垫上,我把塑料布叠好,正准备垫时,师父说:“翻个个儿!”我一听就傻了,我在心里想:“这就是一块塑料布而已,正反两面有什么不一样吗?再说垫在下面又看不见,师父说的‘翻个个儿’,是不是有其它意思?”我想了想也想不明白什么意思,当时我就一直抬着头用迷茫的眼神望着师父,望了很长时间,就像定格了一样。这件事情过去了很久,我才突然想明白,原来‘翻个个儿’的意思就是‘翻个个儿’,没别的意思,这是师父故意考验我,看我依教奉行做得怎么样。师父本想用依教奉行把我的知见破掉,我却用我的知见把依教奉行给破了。这个教训让我明白一定要用直心依教奉行,不能思维,不能考虑,因为那都是知见。
早上三点多开始下雨,一直下个不停,一直没遇到合适的桥洞,我们只有不停地在雨中行走,累了就坐在雨中休息一会儿。
快到过斋时间了,雨却越下越大,我想这雨肯定得停,护法菩萨护法神肯定会把雨停了,让我们安安稳稳地过斋,但是雨一直没停。九点多我们在雨中过斋,这还是头一回在雨中过斋,真是风雨无阻!过完斋我才相信在雨中过斋是完全可以的,如果没有这次经历,我会一直认为在雨中不能过斋,这场雨没白下,把我的知见破了。
九月初三
最后半天
今天八点钟乞食,我们组就我乞到一块小饼和一块月饼。
过完斋,九点二十三分上车,开始返回寺院。
上车之后我就开始睡觉,因为我晕车,睡着了就不晕车了。说起睡觉我就想起来我有一个毛病,但毛病是好毛病,这个好毛病就是平时我不敢随便睡觉,睡多了就头疼、难受,特别是白天,一睡就头疼,嘴里还分泌出一种很苦的东西。睡时间长了胸口也难受,肚子也不舒服,有时候还做恶梦。幸好我有这个好毛病,这个好毛病让我永远都不可能养成贪睡的坏习惯。只能让我对睡觉越来越厌离。不知道我上一辈子积了什么德,竟然有这样的好毛病!
贪睡的危害太大了,在《大宝积经》上,佛说睡眠有二十种过,其中就有:懈怠懒惰,增诸疾病,增长愚痴,烦恼缠缚,白法减损,为人轻贱。
九月初四下午,我们顺利到达寺院,圆满结束了这次行脚。
去年行脚是我第一次行脚,可以说是从零开始。去年我做得很不好,所以今年我选择从头再来,但是今年比去年做得更不好。在行脚过程当中又暴露出来很多习气毛病,很多缺点,很多不足的地方,我还需要不断地去习气改毛病,不断地改正自己,明年我会重新开始。
最后祝愿大众法喜充满,早成佛道!